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爝火录/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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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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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阴云墟散人李本天根氏辑

  甲申(一六四四)秋七月丙戌朔

  福王祀高皇帝以下于奉先殿,以大行皇帝、皇后祔祭。

  命部监速造册宝。

  命选净身男子。

  以李于坚为浙江提学副使。

  加张慎言、程注太子太保,予荫。

  湖广巡按黄澍疏言:‘湖南按臣刘熙祚,自永州被陷,为贼所执,于九月二十七日殉节于祁阳。临绝赋诗三章,题于署中。臣聆其语言、览其遗迹,慨然叹曰:“按臣真可谓得死所哉”!以臣所闻,湖南半壁死国事者,自长沙推官蔡道宪而外,指不再屈;而因有感于旧抚宋一鹤也。承天之变,武弁有愿负一鹤出奔者,一鹤坚持不肯,卒以身殉。夫一鹤,卦疆之臣也,死自应耳。顾使一鹤死而泯泯无闻,何以处夫城陷而抚臣不死者,如今日失事狼奔、名节尽丧之王聚奎?何以慰夫城亡与亡之宋一鹤乎?臣愚以为:赏罚者,天子之大权;忠义者,生人之至性;廉耻者,立身之大用。三者缺一,不可为治。伏乞皇上将臣言敕部,如此不辱国之刘熙祚作何优恤?罪不掩节之宋一鹤作何旌叙?而失事重大、丧心隳节之王聚奎作何处分?庶赏罚明而忠义奋、赏罚当而廉耻生,臣无任惶惧待命之至’。

  “一席记闻”云:聚奎受事后,日一醉;贼锋已至,犹不醒。后与陈睿谟、王永祚等俱遁。

  “甲乙事案”云:王聚奎弃数千里之地,逃回省城,日惟追比赋罚为事。直至新抚何腾蛟到任,乃扁舟南下。

  御史朱国昌疏劾在逃巡抚郭景昌泊舟清凉门外,欺饰疏辨;因论其抚楚、抚晋种种罪状。有旨:‘着速驱逐’。

  张凤翔家眷与杨士聪遇南京颁诏官,即同南行,借临清兵自卫。凌𬳶预戒兵丁曰:‘北兵无送人南下之理。万一京中闻之,不便’。故兵送至济宁即返。

  “核真略”云:凤翔系于刘宗敏寓。贼西遁时,得一降贼旧部将先送至家,而家眷后至。

  赠死事吏部员外郎程良筹光禄寺少卿(一作太常寺少卿)、举人刘申锡知州、员生杨之金教授,祠名“义烈”(良筹,字持卿,孝感人,尚书注子也;天启五年进士。注不附魏忠贤;忠贤矫旨,并良筹除名。崇祯时起官,历文选郎,遣戍释归。十六年,李自成陷孝感,良筹与同邑参政李时亨筑垒白云山聚守。贼使说降,良筹裂其书。贼怒,设长围攻之,相持四十余日,解去。时汉阳、武昌亦陷于张献忠,四面皆贼;独白云孤处其间,贼颇患之。已武昌为官军所复,良筹号召远近诸寨,犄角进兵,遂复孝感、云梦。十二月,进薄德安;兵败,退保白莲寨。寨中人素通贼为内应,良筹遂被执;说降不屈,羁之密室。明年正月,左良玉遣将攻德安;贼惧,拥良筹令止外兵,不从。贼弃城去,逼良筹偕行,又不从;遂被杀)。

  良筹给半祭葬。

  史可法开礼贤馆,招四方才智;下僚有才被弃者,亦悉举任用之。以监纪推官应廷吉领其事,卢渭等皆与幕府,称得人。

  初二日(丁亥)

  命给吉王应得恤典并谥。

  廉访边才。

  以徐士弘为提塘都司,抄章奏。

  马士英荐林翘,授中书舍人。翘,江浦人,善星术。士英谪居日,决(一作卜)其必大用;至是,荐授中书。

  王铎入朝,为人乐易可亲,书法绝佳,凡票诸臣疏多尔之。一日,姜曰广从容言曰:‘外人以尔同内臣呼,如何’?铎大怒曰:‘“书”言“尔有嘉谟嘉猷,入告尔后于内”;亦内臣耶’?是日,票尔尤多(一作是日诸疏)。

  命礼部议遣河南宣诏官及辞朝起行时日。又命吏部察明河南守令悬缺,尽数遴补;地方残陷之后,不妨破格行之。时职方司王真卿言全豫情形、文武用命、擒剿伪官,正可乘机鼓励人心、恢复两河故也。

  初四日(己丑)

  廷试岁贡生,令八、九两月半举行。

  帝亲行忌祭大典,着为令。

  拜丁启睿兵部尚书,加太子太保,官其一子;以擒斩归德伪官也。

  调郑芝龙兵六千入卫。

  都司同知陈谦镇粤时,曾与郑芝龙盟于羊城,矢心报国。近因寇患,陈进剿三策。部议为其切于时势,可佐前筹,且与闽帅交善;今当差赍敕谕、金帛往闽,奖赉芝龙,兼调其兵六千拨与郑鸿逵统领,共足一万之数。谦俟差,旋推补以旌其劳。

  谦临行,复请召对;面陈军政机宜,并祈臣工尽涤积习,忘尔我门户之私,文武协和、中外交应,以赞中兴之业。

  以黄斌卿防御京口。

  初五日(庚寅)

  以左懋第为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经理河北、联络关东军务;马绍愉为太仆寺少卿兼兵部职方司郎中,加陈洪范太子太保。赍白金十万两、金千两、缎绢万匹,出使于大清。

  懋第赐一品服,弘范、绍愉赐三品服,以参赞兵部司务陈用极、游击王一斌、都司张良佐、刘统、王廷佐等从行。赍祭告陵园文一道、封总兵吴三桂蓟国公制书一道、敕谕一道、升升抚臣黎玉田、总监高起潜敕命各一道、敕谕陷敌文武诸臣一道、劝奖功劳圣谕一道、宣谕北京人一道、宣谕夷人御书一道、吏部给懋第府州县空衔札付二百道、兵部给洪范参游守把空衔札付二百道以行,俾相与激劝忠义、感动军民,以为恢复之举。给路费三万两。

  用极,字明仲,昆山人。常从燕赵出塞,周行险厄,以智勇自负。先是,建议群臣之使北者,大小文武皆畏缩弗敢任;用极闻之,慨然曰:‘主辱臣死,此何时而谦让未遑耶?惜用极仅一书生,不足为国重;苟有行者,我即辅之’。会懋第请使北,用极往见,意相得;遂佐之行。临发,亲友饯之,用极白衣冠往,亲友讶之;用极曰:‘左公忠孝人,吾从之,图死国耳。白衣冠以送左公,且以自送也’。

  一斌,宁国人,武进士。良佐、统、廷佐,俱上元人。

  马绍愉,故兵部郎官。尝为陈新甲通款于大清,至义州而还,未得要领。新甲既诛,绍愉以督战致衄,为左懋第劾罢。及是,绍愉已起官郎中,乃进为少卿,副懋第。懋第言:‘臣此行致祭先帝后梓宫,访东官、二王踪迹。臣既充使臣,势不能兼理封疆。且绍愉臣所劾罢,不当复与臣共事。如必欲用臣经理,则乞命洪范与绍愉出使,而假臣一旅偕山东抚臣收拾山东以待,不敢复言北行。如用臣与洪范北行,则去臣“经理、联络”之衔;但衔命而往,而罢绍愉勿遣’。阁部议止绍愉,改命原任蓟督王永吉。有旨:‘仍遵前议’。

  懋第疏云:‘臣衔命以经理河北、连络关东为命。夫河北,则山东、北直也;关东,即辽东也。辽久属建,北直近为建所有。山东虽杀伪官,遍地皆贼。臣家人来云:胶州一带,贼至二、三十万;则不皆向化可知也。经理则有封疆之事,名实相乖;此衔之当议者也。马绍愉昔年赴建,为建所折,奴颜婢膝,建赉之参貂;台臣陆清源纠之。其与建交情深浅,臣诚不知。但闻其私许建金十万两、银一百二十万两,逢人诵说;臣不便与之同行也’。

  考选诸臣。帝初登极,侍从乏员,命‘将中行、评博、推知暂行减俸行取一次,以后照旧例行。旧例原限年月,今虽酌减,该部原(一作仍)行奏明。见到诸臣,即考选补用’。

  定加恩例。凡新受官职,有无级可加者,酌令各进勋阶一级,照与服俸诰命。在外监司守令,各以到任日为始,扣限至本年六月初间,凡历俸一年六个月以上有正荐者,俱得遵照(一作诏)加恩。限外虽一日不许假借,令部科交核之。

  参将夏有光报:‘探至台儿庄,知闯贼现在平阳整顿兵马,太原、潞安乡绅富户尽徙入陕’。

  将乐大旗山顶出旗五色,逾时而没。广州太白经天,会同雨雹大如斗。

  初六日(辛卯)

  升程世昌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应天。

  旧辅蒋德璟疏辞召用,并进中兴三策;帝嘉纳之。

  安庐巡抚张亮闻李自成西奔,谓贼势可乘,讲解职,视贼所向,督兵进讨(亮,字揆伯,四川内江人,举人)。

  张亮疏言:‘照得闯罪滔天,神人共愤;先帝抑郁之憾当洗,祖宗痛伤之耻当雪。说者为龙飞伊始,次第渐行;而臣谓布告之檄,有不容顷刻待者。贼之初起也,假仁假义,以笼络人心。今日燕都陷后,勒人资财、掳人妻女,依然强盗行径,而人皆切齿恨之:可乘之机一也。人之从贼也,将偷狗彘之生以腼颜富贵。既至,拘系狱中,身膏贼刃;此风一传,人竞名节:可乘之机二也。先帝神明,遭此惨祸;凡有血气,共切怨伤。一倡复仇,人争攘臂:可乘之机三也。吴三桂率辽人两战两捷,贼氛既挫,我锐可鼓。檄传各省大张义旗,富者出饷、勇者出力,事平之日,以爵酬功:可乘之机四也。天下事一坏于营身家之人,再坏于全躯、保妻子之念,以致亲上死长之道,仅存几希。今皇上赫然中兴,必有豪杰之士环卫而起;如周之宣王、汉之光武,必有异人以佐之。伏乞大沛纶音,广收草泽。若其智勇兼至,是不可以格例为拘,或以一介而跻卿相之班、或以卒伍而登大帅之席;而又悬世爵之赏、茅土之封以劝之,未可语终无人也。臣,西鄙人也,两任边道,三捣卤巢;虽无弧矢之长,颇知兵家之事。自闻国难以来,一腔忠愤,指发难已。皇上假臣以讨贼之权,使臣得召募义勇、歃血复仇,系闯贼之头而献阙下,复全盛之金瓯而洗九庙之痛憾,即死有余荣。伏乞皇上早简一官,代臣巡抚,俾臣得一意办贼:视贼所向,臣必灭此而朝食,非徒托之空言也’。

  更黔督为抚偏(?),即改川、黔、云、贵、广西督抚驻扎荆、襄。

  浙江总兵王之仁请开屯金塘大檄,帝命户部确议具奏。

  顾锡畴疏荐监生涂仲吉、生员诸永明为翰林院待诏(仲吉曾疏救黄道周,廷杖遣戌;永明执贽见道周于狱中,亦被系者)。

  湖广巡按黄澍疏言:‘臣历任楚、豫,颇知两地情形。豫之亡,亡于心离。故概责楚以逃城,楚人死不心服。然婉语之曰:“未曾一守之也”。楚人且敬爱之。盖未曾守者,逃城之别名。而心离之祸,如往事推求,殊费支节。惟有归狱于守土者,以伸祖宗之法。至于倡逃之士绅,则未遑为皇上告也。然望皇上赦其既往,而申饬其将来。如一城恢复,向之背城而去者,亦必不肯望城而来。一、二有司所聚族而谋者,仅鸠形鹄面,势无复之之穷民耳。其乡绅士夫,有借名远游者、有伏处湖泽者、有入山惟恐不深者,有挈妻子、携金资徙金陵吴越者。国无其人,谁与共守?脱或有失,即日取一、二形疲衰惫之有司,戮之市朝,亦何益存亡之数哉?臣愚以为每一郡州邑必有乡绅大姓若而人、素封者若而人智效谋而富输财,然后有司得鼓舞舍命之百姓而用之。目今恢复一城,必尽檄各乡绅入城,不入者以逃城论罪;青衿素封而下,臣径将监之以法。然乡绅入,而素封青衿自不敢不入;则全恃贤士大夫为之倡也。然后划为一定之法,逃城者必诛,并籍其家可也;守城者必赏,立复其官、加其秩、表其闾可也;死城者必恤,美其谥、厚其赠、录其后人祀之明堂可也。而尤乞皇上严敕南直、苏、杭各省毋为含垢纳污,务令乡绅、孝廉各归其处;否者,令所在官司驱逐而诟厉(一作诟詈)之:庶三楚无益空之虞,而恢复有再振之日。除臣一面严行已恢复州县按名敦请,而作梗之尤者许抚按不吝白简为皇上正告。盖欲为国家收拾残疆,不得不为绩习大破情面。惟我圣明慈鉴矣’!

  旧制:东阁禁地,一切闲杂人等不许径入。一切揭令(一作帖)在外封口,至阁门外拆口,然后投入;随从人役,皆在别院。其防闲为至严,不惟王言重密不泄,而人亦不敢干以私。时留都百事新创,大学士王铎恭请锁钥封条;‘如有窃探者,许臣直参究处,庶人肃、旁经塞,公道昭明矣’。

  定中元节祭典:二陵及南北山享茔堂,预以十三日行礼。孝陵仍遣徐弘基,兴陵遣朱国弼,南北山照旧行,恭皇帝陵遣礼官致祭。

  初七日(壬辰)

  定守凤陵戍兵五千人。

  内臣谷国珍请守护凤陵戍兵;帝命定额五千名,饷器着该部派给。

  以刘之勃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四川。

  遣各官颁“行追尊谥号诏”于天下:徽、宁、池、太、广德,陈震生;庐、凤、两淮,汪𬭎;苏、松、常、镇,卢象观;浙江,张翎之,并赍潞、周、鲁、崇四藩去;江西,唐兆恒;广东,冯裴;广西,潘琪,并赍桂、惠二藩去;福建,徐远;湖广,李崇稷;河南,周兰;四川,王鸣珂;并赍瑞藩去;云南、贵州,欧阳素;陕西,朱国玺;北直、山西,即令左懋第、陈洪范赍行。

  赠叶盛吏部尚书。

  湖广按臣黄澍请即叙死难诸臣:‘长沙□蔡道宪、承天锺祥令萧汉、留守都司沈寿崇、下江防道许文岐四人,事久论定,不惟无愧天朝,亦且有光国史。伏乞敕赐褒扬,以表奇烈’。

  命察汰武官札付。因年来僭乱侈滥,致为民害。以后止许枢督抚镇等官量用加衔,以便临敌鼓舞;其余该督抚按,尽行严察汰革。

  大清睿亲王遣官赍书致史可法。

  书曰:‘予向在藩阳,即知燕山物望,咸推司马。及入关破贼,得与都人士相接见,识介弟于清班;曾托其手勒平安,拳致衷绪,未审以何时得达!比闻道路纷纷,多谓金陵有自立者。夫君父之雠,不共戴天。“春秋”之义:“有贼不讨,则故君不得书葬、新君不得书即位”;所以防乱臣贼子,法至严也。闯贼李自成称兵犯阙,手毒君父;中国臣民,不闻加遗一矢。平西王吴三桂介在东陲,独效包胥之哭;朝廷感其忠义,念累世之夙好、弃近日之小嫌,爰整六师(一作貔貅),驱除狗鼠。入京之日,首崇怀宗帝后谥号、卜葬山陵,悉如典礼;亲郡王将军以下,仍故封,不加改削;勋戚文武诸臣,咸在朝列,恩礼有加:耕市不惊,秋毫无扰。方拟秋高气爽,遣将西征,传檄江南、联兵河朔,陈师鞠旅,戮力同心,报乃君国之仇,彰我朝廷之德。岂意南州诸君子苟安旦夕,弗审事机,聊慕虚名,顿忘实害;予甚惑之。夫国家之抚定燕都,乃得之于闯贼,非取之于明朝也。闯贼毁明朝之庙主,辱及先灵;我国家不惮征缮之劳,悉索敝赋,代为雪耻。孝子仁人,当如何感恩图报!兹乃乘逆寇稽诛、王师暂息,遂欲雄据江南,坐享渔人之利。揆诸情理,岂可谓平?将以为天堑不能飞渡、投鞭不足断流耶?夫闯贼但为明朝祟耳,未尝得罪我国家也;徒以薄海同仇,特伸大义。今若拥号称尊,便是天有二日,俨为劲敌。予将简西行之锐,转旝东征;且拟释彼重诛,命为前导。夫以中华全力受制潢池,而欲以江左一隅兼支大国;胜负之数,无待蓍龟矣。予闻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则以姑息。诸君子果识时知命,笃念故主、厚爱贤王,宜劝令削号归藩,永绥福禄。朝廷当待以虞宾,统承礼物,带砺山河,位在诸侯王上;庶不负朝廷伸义讨贼、兴灭继绝之初心。至南州群彦翩然来仪,则尔公尔侯,列爵分土,有平西王之典礼在。惟执事实图利之。挽近士大夫好高树名义,而不顾国家之急;每有大事,辄同筑舍。昔宋人议论未定,兵已渡河;可为殷盐。先生领袖名流、主持至计,必能深惟终始,宁忍随俗浮沉?取舍从违,应早审定。兵行在即,可西可东;南国安危,在此一举。愿诸君子同以讨贼为心,毋贪一瞬息之荣而重故国无穷之祸,为乱臣贼子所笑。予实有厚望焉!“记”有之:“惟善人能受尽言”。敬布腹心,伫闻明教。江天在望,延跂为劳。书不尽意’。

  福王命米寿图出按四川。时川地已为张献忠所据,命吏部简堪任监司守者从寿图西行(寿图,宛平人,崇祯举人;官南京御史)。

  命吏、兵二部议山东擒伪官功次。地方缺官,作速遴补。如真知其贤而有用,不妨大破资格;仍听新抚王燮便宜行。

  闯贼李自成遣降贼伪将马科入四川,掠保宁等处。

  福王命黄澍监军楚中;时按差已毕故也。

  吏科给事中章正宸疏言:‘两月已来,闻大吏锡鞶矣,不闻献俘;武臣私斗矣,不闻公战;老臣引遁矣,不闻敌忾;诸生卷堂矣,不闻请缨。如此而曰是兴朝气象;臣虽愚,知其未也。臣以进取为第一义;进取不锐,则守御必不坚。比者,河北、山左忠义响应,各结营寨,多杀伪官,为朝廷效死;不及今电掣星驰,倡义伸讨,是劘天下之气而坐失事机也。宜亟檄江北四镇分渡河淮,联络诸路,齐心协力互为声援,使两京血脉通,而后塞井陉、绝孟津,据武关以及陇右;恐贼不难旦夕殄也。陛下又何不缟素,亲率六师于淮上。但陛下亲征,岂必冒矢石、履行阵哉!声灵所振,人切同仇,虎豹貔貅勇愤百倍也。今都门部院寺司各署,不称“行在”而工作仪文。陛下赫然欲为中兴令主,宜严饬诸大臣,速简尔车徒,某旧额、某新增,水几何、陆几何;速备尔蒭粮,几何本、几何折,主几费、客几费;选尔将帅,某堪树纛、某堪分阃;审尔形势,某地建镇、某地设堡、某处埋伏、某处出奇;修尔戈矛,缮尔城堑:进寸则寸、进尺则尺,扼险处要,大势已得。天下大矣,不患无人,臣未见张、韩、刘、岳之杰不应运而出也’。

  湖广监军黄澍疏言:‘旧年十二月初一日,拜有岳州恢复一疏。正月初三日,据郧标右营副将买一选塘报:“献逆于十二月十日自荆河口搭浮桥渡河,十二月二十四日入荆城及老■〈犭回〉■〈犭回〉合营”。先是,荆为闯逆部贼任孟所据,老■〈犭回〉■〈犭回〉曾与之争营;自献贼渡河,而任孟已宵遁。为分为合,虽未可知,臣于此喜惧兼有也。左帅昔坐镇江州也,所关至重,上执江湖、下障浙直;诚惧狡贼东奔耳。今献既据荆,则并力于一路。使凤督出师蕲、黄之间,由西堵截;左帅出全力于武汉,可一鼓成擒。闯逆业已入秦,一时未能反顾;自此而承德盘据诸贼,有望风靡耳。臣安得不喜?然献逆之狡,从来未有,或自荆趋常德而入川;或一支出汉川而合其舟师蔽江而下,忧在金陵,江、浙都未可安枕卧也。否则,或当据江陵,拥其建瓴之势,而承天之恢复无期、汉阳之旦夕莫保。由此言之,臣又安得不惧?伏乞皇上敕行间诸臣合力夹剿,乘闯贼不及反顾之时、献逆方在狐疑之日,我之得志于贼,可以智计者也’。

  沈国元曰:“献、■〈犭回〉在荆襄,闯逆踞承德。楚中入川、入豫要路,我往则寸寸皆断,彼来则处处皆通。今我所得,前者惟青、徐一线与亳、归数武而已。我往彼或不来,我不往彼必来。况彼来皆处顺便易驰之势!我之守御、我之接应,安得尚泄泄无先计也’?

  命金声桓驻防扬州。

  命江南抚按选择府佐一员驻防京口,以通两岸声气。

  太仆寺少卿万元吉,请料理接济各镇粮饷,帝命户部无误军需。

  补李之椿光禄寺丞。

  命兵部作速设法救援畿南地方。时真定府知府邱茂华自称因守臣节,不从清、闯;史可法以闻,令速援之,以鼓励燕赵之人心,使皆明于顺逆大闲。

  以雷起剑为职方主事,管郎中事。戎政尚书张国维,曾疏荐其才,堪赞军事。

  德王侨居广信。

  闯贼李自成复遣军至潼关、道洛阳,攻密县。

  初九日(甲午)

  福王命从逆诸臣以六等治罪(一作定罪)。

  命户、兵二部发饷银十万两并骡马千骑价值,接济山东抚镇军前急需。

  礼部恭进四宝。

  御史陈荩奉命募兵滇中,纡回万里。谓‘必饷足而后兵可调集。黔既硗瘠,未能挪移;滇额解足,无从贷借。有兵无饷,何以济事?请严敕抚按责成地方有司亟早储蓄,多方设处;务令师行粮从,免臣仰屋之叹。倘有违误,按以军法参处:庶慰燃眉。又接阁臣史可法揭帖,期臣到滇,先调土兵三千立行遣发,仍令臣携饷银三万两而往;疏已下部。切念长途不便负重,时日又有耽延;合无许臣移文江西抚按转行藩司,将本省应解京额存留三万两,俟兵到日为接济之需。乞即给空批与臣拨兑,事不烦而应颇捷’。众以为宜。

  付募兵御史陈荩令字牌大小八面,俱照旧制用“令”字行。

  添用五府轮流值宿二员官。

  十一日(丙申)

  工科都给事中李清请追谥开国名臣及武、熹两朝忠谏诸臣。有旨:‘该部速与题覆’(清,字映碧,扬州兴化人,春芳元孙;崇祯四年进士。出封淮府,国变得不与;复命南京,进工科)。

  督师阁部史可法〔□〕“江警(一作禁)事宜”。有旨:‘南北气脉相联,兵民情好,宜督责成扬、镇两江防官印票执验,足尽江防要领。有故为阻挠、纵兵搜劫的,定将防汛各官拏问重处。其官镇官兵丁口既安置得所,便刻期恢剿,以答朝廷系眷至意。长江襟带舳舻,自有操臣为政;卿标下伏波一营,听归并原营:事权一则志不分,进取锐则功必成。得卿奏,嘉悦久之。该部知道’。

  起汪承韶补河南道御史。

  湖广督师两标及降丁饷银,部议即分派于荆、襄、长、岳四处支给;用楚赋养楚兵,事属便安。从之。

  加李际遇、刘洪起总兵衔敕书一道,以接济防御河南;时闯贼复扰河南州县故也。

  李际遇,登封人。幼读书,应试不就;归而耕,与矿徒陈金斗等往来。金斗开矿,得天书,善占候望气;际遇拜之为师。官军擒金斗并际遇妻子,杀之。际遇反,据登封五寨,与万登、刘洪起阴相结。李自成破汝宁,际遇请降;洪起独不可,嘱弟洪起等居守,自诣左良玉军前请兵,一日夜走七百里,足胝尽裂。既而与老■〈犭回〉■〈犭回〉战,败之。遂约际遇杀汝州伪官请命,上下诏褒美。

  抚宁侯朱国弼以不与会推为请,冢臣疏争非制。内批:‘出何典故’?

  荫罗钦顺一子入监。

  十二日(丁酉)

  依旧制为五军、神枢、神机三大营。

  定京营之制,悉照北京。命兵部以杜弘棫、杨御蕃、牟文绶补三大营各总兵官,各统一营至五营;丁启光、窦国宁、胡文若补三大营各总兵官,各统六营至十营。詹世勋等各补正副号都头,着一并察换(文绶,本凤阳总兵)。

  诏各镇举用大帅,由督辅具题;着为令。时刘泽清举水陆大将马化豹、柏永馥,俱听史阁部具奏。疏入,帝嘉其得体,遂有是命。

  监军黄澍疏言:‘定乱之一、二臣,上系九庙之安危,下关人心之向背;内则百僚之观瞻,外则大帅之弹压:其今日尤为吃紧。此必皇上内秉精明、外采舆论,国人皆曰“可用”则用之,国人皆曰“可杀”则杀之。毋因一时之才情博辨,误信小人;使党羽既成,祸患骤作。先帝全盛之天下,止缘宰辅混淆、中枢败类,遂至于亡。矧今国事初定,人心惶惶;自古未有奸臣在朝,而将帅能立功于外者。此言至痛至切,千古同观。惟圣明留神特察,天下幸甚’!

  大学士史可法“请征辟之法以通铨政之穷疏”曰:‘国家设四藩于江北,非为江左偏安计也;将欲立定根基、养成气力,北为恢复神京之计,西则为澄清关、陕之图,一举而遂归全盛耳。圣明在上,忠义在人;君父之仇耻特深,海宇之群心竞奋。在师武臣,无不以灭贼复仇为念者;乘时大举,扫荡可期。特可虑者,兵戈扰攘之中,不复有百姓耳!无百姓,何利于有疆土。故此时择吏不缓于择将,而救乱莫先于救民。所谓得一贤守如得胜兵万人,得一贤令如得胜兵三千人;正今日之谓也。然而,今日之守令难言。虽已前北都未陷,求牧方殷,非不有破格之除升,何曾收得人之实效!地有难易、缺有炎冷,无不用其营避;而兵荒残破之地、卒举而授之庸人。况今日已陷之残疆另图恢复,安民御寇,万苦万难;此岂白面书生所能胜任?目今人才告乏,资格为拘。东南缺员,正自不少,安能复填西北之缺,使无致叹于晨星?则铨选法穷,不得不改为征辟。往时保举,多系慕膻;故捷足蝇营,真才裹足。今西北则危地也,危则人人思避;而真从君父起见,誓图除凶雪耻、垂功名于千载者,乃始投袂而相从、请缨而奋起。臣以为宜仿保举之法,直行直省抚按司道及在京九卿科道官,果有才胆过人、堪拯危乱者,不拘资格,各举一人,起送到京,资以路费,赴臣军前效用,酌补守令缺员。二年考满,平升善地;三年考选,优擢京曹。其有靖乱恢疆、功能殊异者,立以节钺京堂,用示酬劝。如各官避嫌不举,即听该科指参,重行罚治。其有怀才思售、赴臣军前者,验其真才,一体录用。再如江北、山东、河南一带,有能保护一方、为民推服者,即系桑梓之邦,亦可权宜径用。总求天恩破格,假臣便宜;决不敢滥用匪人,自误进取。闻逆贼所至,常带多人,得一州即设一州官、得一县即设一县尹;小人不识顺逆,为所用者恒多。况际国祚重新、贼寇垂尽,则必有桓桓德心之士,辐辏而翼中兴;臣拭目望之矣’。

  十三日(戊戌)

  刘宗周抗疏劾马士英,言‘陛下龙飞海甸,天实予之。乃有扈跸微劳,入内阁、进中枢,宫衔、世荫晏然当之不疑者,非士英乎?于是李沾侈言定策,挑激朝臣矣;刘孔昭以功赏不均,发愤冢臣矣;朝端哗然聚讼,而群阴且翩翩起矣;借知兵之名而逆党可以燃灰,宽反正之路则逃臣可以汲引,而阁部诸臣且次第言去矣。中朝之党论方兴,何暇图河北之贼?立国之本纪已疏,何以匡攘夷之略?高杰,逃将也,而奉若骄子,浸有尾大之忧。淮扬失事,不难谴抚臣、道臣以谢之,安得不长其桀骜?则恃士英卵翼也。刘、黄诸将,各有旧汛地而置若奕棋,汹汹为连鸡之势;至分剖江北四镇以慰之,安得不启其雄心?则皆高杰一人倡之也。京营自祖宗以来,皆勋臣为政,枢贰佐之;陛下文国伊始而有内臣卢九德之命,则士英有不得辞其责者。总之,兵戈盗贼,皆从小人气类感召而生;而小人与奄宦,又往往相表里。自古未有奄宦用事,而将帅能树功于方域者。惟陛下首辨阴阳消长之机,出士英仍督凤阳,联络诸镇,决用兵之策;史可法即不还中枢,亦当自淮而北、历河以南,别开幕府,与士英相犄角。京营提督,独断寝之;书之史册,为弘光第一美政’。王优诏答之,而促其速入。

  马士英既以荐阮大铖业物议,意颇折。一日,阁中以词臣缺人,言及故庶吉士张溥。士英曰:‘我故人也;死,酹而哭’。姜曰广笑曰:‘公哭东林贤者,亦东林耶’?士英曰:‘我非叛东林者,东林拒我耳’!曰广更从臾之,士英意解。而刘宗周疏劾自外至,大铖宣言:‘曰广实使之’。于是,士英怒不可止矣。

  士英尝赋诗曰:‘苏蕙才名千古绝,阳台歌舞世间无。若使同房不相妒,也应快煞窦连波’。盖以苏蕙喻姜、刘,阳台喻大铖也。

  马士英为刘宗周所劾,大怒,即日具疏辞位;且扬言于朝曰:‘刘公自称“草莽孤臣”,不书新命,明示不臣天子也’。王温旨慰留。

  刘泽清、高杰日夜谋所以杀刘宗周者不得,乃遣客十辈往刺宗周。宗周时居丹阳佛寺,危坐终日,无惰容;客前后至者询其生平,俱不敢加害而去。

  除梁于涘万安县知县。

  兵部员外李向中疏曰:‘臣闻天下犹一身,故治天下犹治一身。然人之一身,自顶至踵,未有一处疢疾而全体得休娱者。长江一带,溯京口而上,为足为股;则臣乡湖广之不病隔膜,而为咽喉明矣。臣察附近诸处,有各镇界之于外而水师防之于中;且逆闯近已西归,则下江可无深虑。独臣以湖广穷民散乱、军旅空虚,万一逆闯由陕西而河南、而湖广,踵献贼之策竞渡武昌,则江南岂复得安堵乎?臣愚谓荆、襄两处,宜作速设重镇、募大兵,并办措糈粮,以据其上游,与淮、凤诸处相为爪牙犄角;使贼骑不得驰骤汉、黄,庶可保障江南耳。且襄阳而下、汉阳而上,为承天陵寝重地;按其昭穆,迄今仅四世耳。皇上孝思格天,当不忍使祖宗陵寝为贼众出没之区。臣所谓恳乞圣明就令早为整顿者,此也。至左镇驻札武昌,逆闯视之,自隐然有虎踞在山之势。而抚臣何腾蛟一腔忠义,千里干城;小民依之若婴儿之求慈母、将士信之若手足之应腹心,亦可谓上下相安、军民各得者矣。近闻有升迁别省之说;即他有继者不无才堪胜任,而觉其一旦挑衅,将来解纷不亦时逾迁而言愈失耶?臣为恳乞皇上仍令抚臣何腾蛟照旧和衷者,此也。臣新进末员,本不当出位言事。而但思保江南者不在逼处江干而在扼其领要,则臣省荆、襄最急矣;而安臣省者,拒贼犹后、驭兵为先,则知抚臣其不可更矣。伏惟圣明,速赐施行’。

  监军黄澍流言:‘欲图恢复,则兵其首重矣;欲图用兵,则饷其要务矣。伏乞皇上敕户臣将现在直省一切钱粮除蠲免外,将本年各项本、折竟造一简明册,并饬兵臣造一天下兵马简明册,恭呈御览。此二册者,皇上时一置之案头、纳之袖中,某兵食某饷、某人督催,和盘打算,量入为出;凡有呼吁,按本而应之。臣曩在北都,见司农者不知天下钱粮之数,司兵者陈之,先帝以为可;况在今日,尤宜加意’。

  史可法奏:‘邱茂华报吴三桂师次庆都,建立大清国顺治元年旗号,迫人剃发’。

  严六曹注销法,以杜延迟挂漏之弊。

  十四日(己亥)

  福王起陈龙正为祠祭司员外郎;不就(龙正,字惕龙,嘉善人;高攀龙门生。崇祯七年进士,官南京国子监丞。门人私谥“文洁”)。

  以余扬为考功司主事。

  左懋第濒行上疏,言‘臣此行生死未卜,请以辞阙之身效一言。臣所望者恢复,而近日朝端行事,似少恢复之气。愿陛下时时以先帝仇耻为心:瞻高皇之弓剑,则思成祖、列圣之陵寝何存;抚江上之黎民,则念河北、山东之赤子谁恤!更望廷臣时时以整顿士马为事,勿以议和为必成、勿以和成为足恃。必能渡河而战,始能扼河而守;必能扼河而守,始能画江而安。先帝殉难臣少,由谏诤臣少也。远如幽燕之地,愿勿以在远而忘;近如伋直之流,愿勿以逆耳而弃’。众韪其言。王命以三千兵护行。

  马绍愉陛辞,语及陈新甲主款事;王曰:‘如此,新甲当恤’。廷臣无应者;独少詹事陈盟曰:‘可’。因命予恤,且追罪尝劾新甲者。廷臣惩刘孔昭殿上相争事,不敢言;给事中陈子龙与同官李清交章力谏,事获已。

  太监谷国珍奏:请监司总兵以下,悉勒令行属官礼。

  操江诚意伯刘孔昭流言:‘臣前有谨□筹江之议一疏,内题下江设镇及募兵措饷事宜;奉圣旨:“兵部会同操臣即行确议具奏。钦此”。该臣覆设镇一节,原疏已详。至增兵一事,部题“原议设水师五万。今旧军旧兵合计一万一千七百耳,其余须于直、浙海乡募取强干勇往有来历者而用之。如南中游惰积猾,习为串逃;又近议漕卒向称骄悍,且多不逞之徒:皆不足用。即新江旧军虽能效死,但多依恋家居。江上时时调防,当并用募兵为妥。募兵之费,如安家、衣甲在行坐月粮之外,每名约用银四两;万人须四万两,所宜速为措处者也”。其措饷一事,察部题“四镇每镇额兵三万,每岁银米共享饷六十万;又田土听其开垦、山泽听其开采,仍许于境内招商收税。今操兵二万,须饷四十万。然水师与陆师不同,中间如舵工、捕盗,皆当加倍于常糈。即以四十万定为饷额,而合用军器、火药、侦探、赏功、行粮等项,尚不与焉。饷额之外,惟有沿江新滩可议屯垦而所入有限,宜候屯垦有绪因而取资者也”等因;于本月初三等日两次移揭兵部会同户部裁议覆行去后。旬日以来,未见议覆。该臣看得今日防江甚于防边,筹兵筹饷刻不可缓。即如募兵,移取、安家、衣甲之费,分头召募,往返仍须累月;教习演练,尚非一朝一夕可成。至如兵饷,尤当议取给之法。若司农措解不前,不若照操院现行分派于苏、松、常、镇就近催给,亦为两便。凡此皆须拟议确当,非一时可办(一作而决非一时可办)。今枢臣请假不视事,臣前疏未得议覆。江上甚危,隔岸便为寇仇;周防毖饬,万难姑待。臣因思先帝之时,用人行政遇一章奏,辄群起嚣纷,左右互袒,先使当事者不得展措;往往紧急时日、紧急事务,误于机锋笔舌而不暇顾。前盐甚惨,宜以为戒。且今日之事,大臣以天下为己任,亦不在于杜门谢事已也’。

  史可法请叙东省倡义歼贼伪官乡绅张凤翔等。有旨:‘即分别擢用’。

  武英殿行插剑悬牌之制。

  闯贼伪将宋朝臣兵至杜胜集,原任兵部主事郭献珂召标将张成初与战于桃园,贼兵溃,追斩朝臣。

  十五日(庚子)

  帝诞日,视朝受贺。魏国公徐弘基、抚宁侯朱国弼、安远侯柳祚昌、灵璧侯汤国祚、忻城伯赵之龙、东宁伯焦梦熊、南和伯方一元、诚意伯刘孔昭、成安伯郭祚永各进采缎恭贺,帝命该衙门察收。

  “杞史”云:驾出内官监,服黄袍,十六校尉抬棕轿进,坐武英殿,文武朝见庆贺。折宴散讫,仍回内官监。

  十六日(辛丑)

  命戎政忻城伯赵之龙同提、协二臣往阅水师。

  后府都督牟文绶请留旧募原兵,以壮京营守御。先是,文绶协防凤陵;见贼势纵横,捐资募练义勇数千,以资战守。闻有京营之命,即与总镇刘良佐面议,于中愿留凤者、不愿留者,各听自便。于是除愿留者,即令原领兵官王先声、袁大仁等统率并骑甲器炮俱赴刘镇交付外,其余挈妻子先南走,期以随。文绶恐强拂其意致溃散去,故任其随行,暂驻扎江浦,约共四千余兵,将有不忍相离之情。文绶已具奏:‘今按后府该督神机、巡逻二营,名虽一万六千有零,实在不及一半。值此多难之日,宜讨军实而申警之。倘得隶此四千人于二营,可裨战守缓急之用;欲照各镇额例,一体加饷’。奏入,帝下其章于所司。

  兵科给事中陈子龙请召还故尚书郑三俊、都御史易昌期、房可壮、孙晋。

  以徐人龙为兵部右侍郎。人龙初闻国变,即传檄倡义讨贼。

  十八日(癸卯)

  刘良佐疏劾‘刘宗周力持三案,为门户主盟;倡议谏亲征,图晁错之自为居守、司马懿之闭城拒君。陛下既不为诸奸所容,莫若顺成其志,暂幸凤阳’。疏未下。刘泽清复草一疏,署高杰、刘良佐、黄得功名上之,言‘诸臣往以梃击、红丸,谋害皇祖母、皇考。今岁迎立时,又力戴疏藩,诋诬圣德;非臣等与马士英歃血订盟、朱国弼驰书约史可法翊戴,则天位久属他人。宗周等谋危圣躬,已见于凤阳一疏。凤阳无城郭,止有高墙;陛下新承大统,欲安驻于烽火凶危之地。此必非宗周一人逆谋,乃姜曰广、吴甡合谋也。曰广心雄胆大,行伪言奸;不快陛下得位,故密通死党宗周,先剪除内外翊戴诸忠,然后迫劫乘舆迁居别郡耳。乞逮曰广等三奸,付之法司,明正其谋危君父大罪。如甡、宗周入都,臣等即渡江赴阙面诘其奸,正“春秋”讨贼之义’。疏入,举朝大骇,曰广疏辨乞去。王乃传谕诸臣和衷集事,宗周不得已入朝。初,泽清疏出,遣人录示杰;杰曰:‘我辈武人,乃预朝事耶’!得功亦驰疏辨:‘臣不预闻’;士英寝不奏。可法不平,遣使遍诘诸镇,咸云不知;可法遂遽以入告。泽清闻之,即言疏实己草,而良佐等知状。可法复驳议公疏,泽清辈由是气沮。

  可法驳疏云:‘此疏乃出诸黎丘之巧鬼’。泽清随具疏,言‘此疏实出臣手,因可法偶问,混答之耳’。士英方快心于逐姜、刘,即票旨云:‘这所奏,知道了’。不复致诘。

  礼部题钱谦益、陈盟、管绍宁俱以原官充经筵讲官;以秋讲届期也。

  十九日(甲辰)

  荫福府内臣屈尚忠、田成、张执中等弟侄各都督同知,世袭锦衣卫指挥使。

  封疆失事太监孙呈琇南归,姜曰广拟旨降调,内批予原官。吏科章正宸疏争,不听。

  顾锡畴纠从逆词臣周锺、项煜、杨汝成、杨观光等二十余人,请法司定罪。命察议。

  兵科陈子龙疏纠漕储副使庄应会督漕狼籍。

  常熟进士王曰俞请表长洲生员许琰。

  御史朱国昌疏言:‘往者贼入都门,自阁部以至庶僚,有一不青衣小帽、叩首贼廷者乎?至贼众已去,犹思藏头露面,驾言不屈;潜踪觅迹,冀燃死灰。如何瑞征、梁兆阳,万口吐骂矣;若刘大巩等廉耻荡然,当与周锺等并行正法者也’。夺温体仁官荫。

  御史郑友立疏请温体仁、薛国观、周延儒三人生前官爵、荫子尽行削夺,以为作奸不忠之戒。从之,并削总督熊文灿官。

  命闽省抚按择怀庆王侨寓,并议给供膳等费。

  巡视东城御史朱国昌奏“叛兵作乱、乡民难安疏”曰:‘据宣义乡居民吴思恩、邹敬、汪贞、马守正等连名状告前事词称:“思恩等俱居在乡,离阙不过数十里;况山连陵寝,原非扎寨驻马之方。今月十六,叛兵数百骑悬刀带矢,竟在本乡驱男劫女,掠杀劫财。口称“奉令打粮”,震恐赤子;发铳放矢,打死多人。龙潭有中军王把总坐拥健卒三千,不行救援,反思助虐;借与火炮、枪刀,馈饷进食,表里为奸”等情到臣。又据本乡居民孟贵等联名状告流寇掠杀事:“突今十六日,有流寇百余骑口称“奉令打粮”,劫掠民财,毁烧民屋。比有东流村衿监邹永富鸣锣报众,遇寇逞威,发矢射伤民兵三十余人。各村乡民追围,所在地方指望龙潭守御官兵援救。不意中军王把总与寇交结,反差兵卒馈食;仍贪厚利,卖箭及火药、铳炮,如虎添翼,致死乡兵百有余人。尸暴腐朽,畏寇不敢向收,惨酷屠戮不堪;恳怜救剿等情”到臣,随批“东城速察报”去后。续据该城副兵马江士标揭称:“看得近来将怯兵骄,公行劫掠;乡民被害,号吁无门。渐至贼假兵名,阳为奸细,莫之能辨。前此地方处处失陷,多坐此弊。今东阳离朝阳门仅二十里许,突有贼骑数百公行劫杀;居民遂惊惶鸣锣,聚众相救护,贼兵箭尽势穷。乃以火药、器械、粮饷公行相助攻杀百姓者,系龙潭镇守之王中军也。如此,则此方之兵防又不足恃矣。即曰是兵非贼,亦既公行杀掠、行贼之行,纵为真兵,已犯军政,即兵亦贼矣”等因,揭报到臣。据此,看得兵为民害,处处被其荼毒;将官褎如充耳,率多庇护左袒,小民冤抑殆甚。今据被告,寇兵三百余骑,不为不多;劫杀宣义地方,去京止二十余里,不为不近。杀掠如此,认之为贼,何王中军留之共住龙潭?认之为兵,何不闻将官之统领约束,一任其劫掠公行?是兵是贼,茫然莫辨,惟有王中军知其来历。所可异者,贼兵矢尽势穷,王中军既当一旅之援,何至步兵馈其粮饷、资其困乏、假之炮矢,助桀为虐?水深火热,倒悬日甚也哉!所宜皇上敕下兵部发兵援拯,当无执民兵相调之说,俾百姓益为寇兵蹂躏也。若王中军者助寇殃民,以为暴难为党贼解也;并祈敕问。庶近郊重地,少得敉宁;所恃本固邦宁,非浅鲜也’(龙潭把总,名王奇)。

  复左都御史易应昌官(一作左副都御史),迁工部左侍都(应昌,字瑞芝,临川人。以执奏乔允升等无死罪,下狱遣戍)。

  起张采礼部主事(采,字受先,太仓人;崇祯元年进士,官临川知县)。

  采授仪制司主事。

  朱国弼、刘孔昭,各请增家丁营将,乞户部给粮。

  苏松巡按周一敬请表已故举人张世伟、顾云鸿;部议赠翰林院待诏,从之。

  二十四日(己酉)

  以张有誉为户部尚书。高弘图等争之;不听。弘图封还内札,具疏力谏;吏科给事中章正宸以有誉虽人望,而中旨不宜出,抗疏力争。卒以廷推简用。

  马士英欲用中旨擢阮大铖;适户部尚书周堪赓久不到任,而有誉廉慎为人所称,士英借以开传升之幸门,特降内批擢用。高弘图以不经会推,缴还成命。士英票旨:‘特用出自朕裁,卿不必过为疑揣,仍着遵前旨行’。章正宸等力争;弘图票拟再发改,卒不奉诏。

  给事中熊汝霖、御史游有伦劾章旷沔阳失城罪,候讯黄州;何腾蛟荐令戴罪立功。

  刘宗周疏请正心以正朝廷。

  召张亮入京议事,复遣还。

  朱国弼、刘孔昭合疏条陈新政:一、吏部用人必勋臣商榷;一、各部行政必勋臣面定;一、皇上图治必勋臣召对。

  刘泽清疏请免故辅周延儒职。姜曰广恶其渐干朝政,暂停不下;欲待言路发之,然后下。泽清疏既久,无言者,乃下部议,竟不许。

  史可法遣人报睿亲王书,语多不屈。

  可法答书云:‘南中自得好音,随遣使讯吴大将军,未敢遽通左右;非委隆谊于草莽也,诚以大夫无私交,“春秋”之义。今倥偬之际,忽持琬琰之章,真不啻从天而降也。讽读再三,殷勤至意。若以逆成尚稽天讨,烦贵国为忧,法且感且愧。惧左右不察,谓南国臣民偷安江左,顿忘君父之仇;故为殿下一详陈之。我大行皇帝,敬天法祖、勤政爱民,真尧、舜之主也。以庸臣误国,至有三月十九之事。法待罪南枢,救援无及。师次淮上,凶信突来;地坼天崩,川枯海竭。嗟呼!人孰无君;将肆法于市朝以为泄泄者戒,奚足慰先帝于地下哉!尔时南中臣民,哀恸如丧考妣;无不抚膺切齿,愿悉东南之甲,立剪凶仇。而二、三老成,谓国破君亡,宗社为重;相与迎立今上,以系中外人心。今上非他,神宗之孙、光宗犹子,大行皇帝兄也;名正言顺,天与人归。五月朔日,驾临南都,万姓夹道欢呼,声闻数里;群臣劝进,今上悲不自胜,谦让再三,仅允监国。迨臣民伏阙屡请,始于十五日正位南都。从前凤集河清,瑞应非一。即告庙之日,紫气如盖,祝文升霄,万目共睹,欣传盛事;大江涌出柟梓数万,助修宫殿,是岂非天意哉?越数日,遂命法视师江北,刻日西征。忽传我大将军吴三桂借兵贵国,破走逆成;殿下入都,为我先帝后发丧成礼,扫清宫殿,抚辑群黎,且免薙发之令,示不忘本朝。此等举动,振古铄今;凡为大明臣子,无不长跪北面而顶礼加额;岂但如明谕所云“感恩图报”已哉!谨于七月薄具筐篚,遣使犒师;请兵鸿裁,连兵西讨。是以王师既发,复次江淮。乃辱明谕,引“春秋”大义来相诘责;善哉!推而言之,此文为“列国君薨,世子应立;有贼未讨,不忍死其君”者之一说耳。若夫天下之共主身殉社稷、青宫皇子惨变非常,而拘牵“不即位”之说,坐昧“大一统”之义,中原鼎佛,仓卒出师,将何以维系人心、号召忠义?紫阳“纲目”,踵事“春秋”。其间特书,如莽移汉祚,光武中兴;丕废山阳,昭烈践祚;怀、愍亡国,晋元嗣基;徽、钦蒙尘,宋高缵统:是皆于国仇未报之日,亟正位号。“纲目”未尝斥为自立,卒以正统归之。至于玄宗幸蜀,太子即位灵武;议者察之,亦未尝不许以行权,幸其光复旧物也。本朝传世十六,正统相承,身次冠带之属;继绝存亡,仁恩遐被。贵国夙膺封号,载在盟府,殿下岂不闻乎?今痛心本朝之难而驱除逆乱,可谓大义复着“春秋”矣。昔契丹和宋,多输以金缯;回纥助唐,原不利土地。况贵国笃念世好,兵以义动;万代瞻仰,在此一举。若夫手足膺难,弃同秦、越;规此幅■〈巾员〉,为德不卒:是以义始而以利终,贻贼人窃笑;贵国岂其然乎?先帝轸念潢池,不忍尽戮;剿抚并用,贻误至今。今上天纵聪明,刻刻以复仇为念。庙堂之上,和衷体国;介胃之士,击楫枕戈;忠义民兵,愿为国死。窃以为逆成之灭,当不越于斯时矣。语有云:“树德务滋,除恶务尽”。今贼未伏天诛,卷土西秦,方图报复;此不独本朝不共戴天之恨,抑亦贵国除恶未尽之忧也。伏惟坚同仇之谊、全始终之德,合师进讨,问罪秦中;共枭逆成之头,以泄敷天之愤。则贵国义闻,灼耀千秋;本朝图报,惟力是视。从此两国世通盟好,传之无穷;不亦千载一时哉!若夫牛耳之盟,本朝使臣久已载道,不日抵燕奉盘盂以从事矣。法北望陵庙,无涕可挥;身陷大戮,罪应万死。所以不即从先帝者,实为社稷之故也。“传”曰:“竭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法处今日,鞠躬致令,克尽臣节,所以报也。殿下伏赐垂盐’!

  二十六日(辛未)

  释高墙罪宗前唐王聿键等三百余人。先是,路振飞督漕,谒凤阳皇陵,望气者言高墙有天子气。唐王聿键方以罪锢,守陵中官虐之。振飞捕治其尤甚者,上疏乞概宽罪宗;从之。遂得释。

  罪宗凡九十五案、三百四十一人,俱释为庶人。

  命巡按御史推广恩诏,罪囚凡系矜疑,尽予释结;限十日内具奏,不必会同耽延。

  二十七日(壬子)

  举经筵。

  命副总兵朱国玺开屯蜀地,以图恢复。

  阁臣高弘图等请建中宫;谕:‘俟母妃回銮后行’。

  升詹兆恒本寺少卿。兆恒奉使事竣,即旋里。

  太监孙象贤自北来归,温旨留用。

  给事中陈子龙疏言:‘中兴之主,莫不身先士卒,故能光复旧物。今陛下入国门三月矣,人情泄沓,无异升平;清歌漏舟之中,痛饮焚屋之内:臣不知其所终。其始皆起于姑息一、二武臣,以致凡百政令皆因循遵养:臣甚为之寒心也’。王不能听。

  史可法弟可程,崇祯十六年进士,改庶吉士。京师陷,降贼;贼败,南归。可法请

  致之理;王以可法故,令养母。可程遂居南京。

  三十日(乙卯)

  高弘图乞休,不允。请召回史可法,报闻。

  街巷遍粘匿名谤帖诬谤吴甡、刘宗周等;皆出于李沾手。

  万元吉报:大清兵南征。

  起华允诚验封司员外郎(允诚,字汝立,无锡人,天启二年进士。崇祯时,官职方员外郎)。

  允诚恳巡抚祁彪佳代题辞职;彪佳曰:‘国事如此,年兄勿作赴□□,谓之赴难可也’。允诚即日发棹,至九月入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