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斋初学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二
| 牧斋初学集 卷第二 清 钱谦益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崇祯癸未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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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斋初学集卷第二
还朝诗集下〈起天启元年辛酉尽四年甲子〉
入朝有作呈词馆诸公
朝朝待漏侍金舆往往冲寒对玉除每向𠋫人
分宿火却随堂吏憩周庐长鸣共苦笼鸡早夹
立争看仗马如传语词垣数君子冰衔三字不
堪书
送兵部董侍郎〈汉儒〉总督宣大二首
幽幷两道建牙中列帐萧然静朔风千队市场
来种马百年御幄䕶槐龙军前挥扇油幢碧阁
里传签画烛红插汉一山屏障外更烦前箸策
辽东
其二
素囊游牧近云中挟赏连兵势渐雄并镇规图
传往牒〈嘉靖中宣大山西督抚有三镇倂守之议〉摆边残卒卧雕弓
中朝但出金缯计胡妇频仍玉册封屈指中兴
功第一雅诗吾欲嗣车攻
送刘编修〈鸿训〉颁诏朝鲜十首
鸭江水绿兔山青鸿范犹传旧典𠛬新传五行
归论奏清朝访落待横经
其二
复国威灵薄海滨龙衣虎节炤青春东藩遗老
争垂涙又见 神宗旧史臣
其三
金函玉节日边行辽海策光接汉京黑水残波
休作浪黄河巳为 圣人清
其四
七略传书在汉庭高文典册并峥嵘 皇家不
用闲词赋未许鸡林识姓名
其五
箕子墓对檀君祠墓前山色满城陴知君系马
无穷思正是春风麦秀时
其六
平壤城边战骨丛更闻丽妇哭征东熙宁雅乐
君须访兼采夷歌备国风〈宋熙宁中命乐工采乐于高丽〉
其七
宝文清燕集襟裾飞阁临川类石渠试按图经
问遗迹𬨎轩莫忘访遗书〈宝文清燕皆高丽秘阁临川阁其聚书籍〉
〈之所〉
其八
属国山川斥堠连咨诹命使岂徒然图经旧说
宣和好不载陪臣赠和篇〈宋徐竞有奉使高丽图经本朝使臣例与〉
〈陪臣酬和议者以为失体〉
其九
逆奴四路拒 王师一鼓兼闻创属夷应有
圣朝哀痛诏满城忠义
先知〈余议颁诏朝鲜当草哀痛诏致〉
〈祭东征阵亡属夷而阁部无言及者〉
其十
自古论兵贵伐交出奇左掖捣奴巢词臣归献
平夷捷幷与衰迟一解嘲〈东使余以次当行谋从东出奇兵捣奴老〉
〈巢刘行余遂寝其议故末章及之〉
昌平州唐刘去华故里
不见前朝谏议祠春风古道长茅茨千秋流恨
成甘露两字惊心是北司烽火中宵传紫塞风
霾尽日望彤墀登朝自顾颜何厚欹枕明朝髩
有丝
清明日陪祀
定陵恭述二首
纱灯玉斧俨垂旒恸哭珠襦閟一丘是日清明
射杨柳经年寝庙长梧愀金银气白二泉晓环
珮风清别殿秋〈今上移宫之后郑贵妃退居一号殿〉望里香山神
御在衣冠还并两宫游
其二
清秋洒泪送宫车雨露今陪秩祀初路寝裳衣
凭几在新宫楹桷考工疏〈寝殿柱下流赤水如血见者异之余谓此〉
〈将作之过非灾异也〉深居尚想神光杳末命如传爟火馀
报称十年违侍从呕心应在 定陵书
恭谒
长陵
文皇神武唐宗后靖难功成战血殷䥫骑至今
趋朔漠玉衣终古镇燕山峯回屏障诸陵拱日
落旌旗万马还〈姚策靖⺊长陵云势如万马自天而下〉前后北征
多侍从承平忝窃史臣闲
西山道中二首
上陵何美得幽期萝里西山慰我思泉石雨枯
惟有骨莺花春老尚无姿归鸦禁钥愁偏急羸
马斜阳喜并迟来往鹓鸿纷接武祇应倦羽独
差池
其二
望里青山开复遮数峯缺处有人家沟渠流出
垣墙水篱落飘来禁苑花夕炤对衘宫树直晚
风旁掠酒帘斜软红尘土原如许一入东华便
可嗟
碧云寺
丹青台殿起层层玉磶雕阑取次登禁近恩波
蒙葬地内家香火傍禅灯〈西山诸寺皆司礼大奄葬地香火院也〉
丰碑钜𠜇书元宰〈诸奄碑版皆馆阁大老之文〉碧海红尘问
老僧礼罢空王三叹息自穿萝径拄孤藤
香山寺
千峯匼匝更分明礀复冈回一径清天远夕阳
连海色山空晚院聚钟声云从石磴中闲出月
向香台下界生万疉烟峦栏槛外不知何处与
身平
其二
仙仗宸游杳莫攀夕阳骑马历孱颜来青禁扁
传 金母〈来青轩扁 
圣皇太后御书〉秀色香山动 玉颜
〈神宗幸西山顾谓侍臣香山独有秀色〉佛火自依新月上斋锺犹
出莫云闲 定陵松柏呼风急知有神灵扈从
还
经筵记事十首
绨几牙签进御初 天颜肃穆不曾舒案头回
得 重瞳眄白发词臣跪展书
其二
元老延登讲幄新文华秘殿启埃尘袖中仪注
中官讶啧啧词垣尚有人〈讲筵初启中官聚语哗然余讲论仪注出〉
〈之袖中颇为敛容〉
其三
初日曈昽炤直庐两行山立听传呼侍班
相
皆元老直殿将军是武夫
其四
文华后殿软舆迎九五斋中对穆清今日讲官
谁称旨东班庶子最分明〈是日高阳公进讲诚意章〉
其五
儒生今日近 天家铜尺书签压复斜归去天
香满衣桁衮龙袍袖正交加〈展书官袍袖每披拂御衣先辈夸为〉
〈儒臣至策〉
其六
棕棚东掖拜恩荣列俎雕盘法酒清不比寻尝
赐茶饭人言 天子请先生
其七
御气氤氲绕玉皇西清旭日射
裳侍臣身在
罏烟里颁赐何烦沤手香〈展书官内府颁赐沤手香今不可得矣〉
其八
金鹤𬬻然异域香侍臣𨚫立正相望如今鹤去
人犹似引颈无言 御座旁〈金鹤香炉下展书官对立之处今鹤〉
〈为人盗去不问〉
其九
夭矫槐龙想玉除槐厅无复史官居蓬山芸阁
吾能说只是闲窗读道书
其十
宋室西羌
鬼青迩英书殿正横经辽阳会献
奴儿馘定有神书撼索铃
寄东江毛总戎〈文龙〉
鸭绿江头建鼓旗闲关百战壮军威青天自许
忠在赤手亲擒叛将归夜静举烽连鹿岛月
明传箭过鼍矶纷纷肉食皆臣子绝域看君卧
鐡衣
春日过易水
驱车信宿驿程闲双髩萧骚春又还易水到来
偏易感酒人别去更相关暮云宫阙愁心绕落
日衣冠古道闲老大不堪论剑术要离坟畔有
青山
癸亥元夕宿汶上
薄霭春泥黯黯吹一灯风雨夜何其愁依短檠
听更漏闷拨寒炉记岁时好景良宵浑弃掷暗
尘明月费寻思猜残灯谜无人解何处平添两
髩丝
甲子秋北上渡淮寄里中游好
登车蹙蹙骋何方叹息虚名愧服箱世上痴儿
难了事吾曹小子自成章丹枫数里明残炤红
柿千林熟早霜拂水西湖钓游处定知清论满
沧浪
其二
少壮真非把翫时俊游今巳叹衰迟逃禅定入
远公社乞食还过漂母祠闷对秋鹰藏老手闲
临春镜𥳑新丝天涯我亦怜同病落日苍凉有
所思
其三
世事闲来细忖量不如高卧味差长楯矛㸦陷
多奇疾食宿相兼乏好方〈东家子富而恶西家子贫而美里女谓其〉
〈母曰欲东家食西家宿也〉细雨秋蝇寻旧册微风春燕试新
妆故人别后应怜我头白关山一夜霜
其四
千年王气萃枌楡涡口淮流并拱趋禹会于今
朝玉帛霸朝空自断〈上〉荆涂〈周世宗征淮以荆涂二山为濠州之〉
〈朝冈有王气命断之后三百年而 太祖出〉分茅总列中都志聚朱
谁披辽海图入国下车三叹息有人稿项在菰
芦
客涂有怀吴中故人六首
王同知孟夙
衣钵萧然寄石盂又乘单舸上匡庐生平尚有
须眉在踪迹真成鹤鹭如莲叶漏残秋雨后菊
花香澹夜禅初邮亭莫笑奔趋数也是云堂一
宿馀
李先辈长蘅
锁院文章京雒尘篝灯每共话酸辛青袍奉母
谁如子席帽趋时自有人精舍翻经招净侣晴
窗斗墨趁闲身明年相约桃花水一笑清溪整
角巾
王佥事淑士
吴趋车马竞豗喧中有幽人独寤言红药授书
怀北郭〈叶水心居葑门教授红药
畦〉青灯读易想南园〈南园元儒〉
〈俞石磵注易处也君侨寓与二公故居相近〉斋心𣑽夹时翻阅抱膝
长编自讨论安得丹
从所好与君风雪闭重
门〈淑士怀长蘅诗云仿佛共丹深夜重门闭〉
文状元文起
萧然襆出都城此日班行系重轻不是翰林
增谏草谁令 天子放门生堦前警鹤谙琴德
竹里迁莺和友声绿浪红栏佳丽地思君白月
炤柴荆
周吏部景文
独鹤鸡群自寡俦三闲老屋日西头夜抽架䇲
随儿读晨撷园蔬享妇羞共许清通持水镜还
期淳朴挽风流三原旧事吾能记老妪携钱出
买油〈耿忠𥙿六与王三原邻并每夕见老妪携数钱出买油也〉
郑吉士谦止
疏草流传重石渠身为教学在田庐百篇自可
寻师友 室还堪给埽除赤壁襟期风月笛台
州醖藉画诗书耗磨岁月多能事莫遣萧骚髩
发踈
寄严道彻太守二首
侍帝官如谪籍初一麾况复早县车蒲团巳悟
拈花案尺素争传倒薤书仙馆岩厓君旧筑樵
阳图籍我新疏吴门采药应相待侯𬃷阳桃好
共锄
其二
朝班点罢即仙班不出朱门亦闭关为问君平
能市隐何如长史驻人闲银筒大药云尝䕶石
井神丹暮自还行过华阳重回首如今乌目是
虞山〈真诰稽神枢淳于斟入吴乌目山中隐居遇仙人慧车子授虹景丹经陶隐居云吴〉
〈无乌目山盖偶忘乌目山是虞山也〉
渡河题徐州官舫二绝句
白莲妖贼势冲波列戍连营尽倒戈辛苦徐州
汪太守〈心渊〉能将只手障黄河
其二
罪臣交颈宽刀锯〈上有诏贳辽东经抚曰待以不死〉功守蒙头
偪网罗汉法自来难置喙匈奴未灭可如何
天启甲子六月河决彭城居民漂溺者数
万余以季秋过之水尚与雉堞齐方议改
筑悼复河之无人忧改邑之不易停车感
叹而作是诗
乱山绕淮泗合沓围彭门徐城居其中洼如处
覆盆黄河天上来蹴
凌昆仑睥睨不敢前纡
回避城垣惟 帝怀明德圭璧有司存岳渎守
尝职冯夷听要〈去〉言不然寻丈闲区区筑篱籓
下楗复积薪胡能障河源今年六月初乙夜河
声喧上天无纤云大地忽倒翻摏撞坚堞隳淜
湃后土掀鱼腹恣吞噬鲸鬛争翩反老弱实眢
井襁褓褰茭根至今城头上波浪犹沄沄丽谯
栖鱼鳖楼橹刻水痕潮汐迷昏旦日月磨精魂
⺊云宜改建墨食惟高原巳闻测圭景未能具
锸畚古人重迁国询谋及子孙徐城古如鐡南
北通舟辕靣河距形胜扼险置戍屯谁与〈平〉足
定迁无乃巷议繁去岁地大震今者河横奔天
潢溢砥柱地轴揺厚坤东师犹在野西宼时决
蹯狐狸满四野虎豹守九阍烂羊费官爵宠鹤
多乘轩谆复布谴告天意良有存改邑与改井
琐屑安足论我闻宋熙宁河决澶渊村老守夜
行呼河伯回倂吞巍峩黄楼下十丈建旗旛吾
君神且圣侧目忧元元百神咸受职河神其
敢喧小臣司纪载欲叙笔巳髠愿诵河复诗浩
歌达 至尊
闻山东贼平喜而书驿壁代书示顾伯钦
小仪
道梗初为行旅忧路岐频向候人谋喜闻直北
关河信巳说山东盗贼收便可脂车通上国不
须枉道过中州题诗为报平安字浊酒知君倒
一瓯
次陶给事路叔驿壁韵
揽镜髭须非故吾匡时曾展一筹无道涂碌碌
疲牛马林薄闲闲乐鸟乌碧血有人埋死骨〈主事〉
〈万燝杖死〉黑山何日罢征夫还愁巨浸连乡邑十月
敲门吏索租
雨中过清流关
雨气微茫积翠分旋妆行路景氤氲僧携箬笠
穿红树人坐篮舆度白云古礀堕樵冲水下空
林落叶隔溪闻乡心不耐关山笛又听钟声报
夕曛
夜过磨盘岭
积霭沉沉雨气繁乱山行尽又黄昏深林人语
喧孤戍小院经声出暮邨攫食饥乌心未饱识
涂老马足堪扪磨盘岭下千盘路头白经过始
断魂
王师二十四韵
六月王师捷东方息鼓鼙潢池皆赤子京观即
黔𥠖割剥缘肌尽诛求到骨齐相将持棓挺尺
似把锄犂大将兵符集中原战马嘶可怜禽狗
鼠还与僇鲸鲵兔巳无馀窟羊偏畏触羝侦犹
烦地穴攻亦舞冲梯贼缚加钩索师还布蒺藜
堑沟塡老弱竿槊贯婴儿血倂流为谷尸分踏
作谿残膏腥灶井枯馘挂棠梨处处悬人腊家
家占鬼妻虎饥伥亦泣人立豕能啼穴颈同蒿
艾刲肠见草稊旋风来凛凛哭去凄凄虚市
稀烟突乡邻断大鸡暗行燐自炤春作胔成泥
兵𠋫天犹惨荒郊日易低停车心悄悄不寐夜
栖栖宼灭欣弹指奴强恐噬脐天心留儆戒人
事识端倪庙算纡筹策王功费品题丰碑并崇
庙矗矗夕阳西
题滕县赵宰〈
清〉祠堂辛酉春赵有书遗
余谭灭奴方略征播州以勤死
立马荒祠下祠门噪晚鸦播州新裹革滕县旧
栽花拱壁踉跄鼠书墙诘曲蜗遗编论东略开
箧重咨嗟
新嘉驿壁和袁三小修题会稽女子诗
红粉谁人省识真试临青镜巳伤神还愁著眼
难分别取次先过妒妇津
其二
零落风光哀怨人银钩玉箸一时新可怜和墨
千行泪也作邮亭十丈尘
其三
五湖烟水兴茫然尘劫何因问宿缘他日海山
寻伴侣洞天深处劈瑶笺
题初祖折芦图
一苇飘然截众流廓然无圣语谁酬金陵夜雨
嵩山雪白马青丝出寿州
牧斋初学集卷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