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斋有学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三十三
| 牧斋有学集 卷第三十三 清 钱谦益 撰 姜殿扬 撰校勘记 景上海涵芬楼藏康熙甲辰初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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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斋有学集卷三十三
墓志铭
诰封安人熊母皮夫人墓志铭
夫人姓皮氏讳静封承德郞熊公之配今少宰雪堂
公之母也夫人少而慧长而顺老而共事其舅少檀
翁如父事其姑甘孺人始母异粻宿肉蚤夜毖慎营
兆域庀葬事衰麻哀泣感动行路此夫人之为妇也
承德公老于场屋不事生产朝虀暮塩黾勉有无白
首相庄有鸡鸣馌耕之德此夫人之为妻也教少宰
兄弟援引图史镞励文行少宰令而贫曰吾愿为陶
母少宰仕而
曰吾愿为范母忧具官望倚门匕箸
申儆老而不替此夫人之为母也戒陜输以教庄斥
丹华以教静旨畜以教勤害澣以教俭峙糇粮以待
举火度口腹以𭣣道殣闺门睹记里闬归仁此夫人
之为大母为母师也服
氏之慈具德女之德皈依
三宝礼诵六时卒之日神观澄寂亲见华旛宝盖冉
冉下也余观于夫人课诵则金刚法华熏修则称名
持号以慈心度幽冥以净心求正受固无事薙发条
衣作阿梨之形相亦未尝扬眉瞬目效婆子之机缘
示现闺范閟修梵行考终由是往生亦由是用以仪
承德公老于场屋不事生产朝虀暮塩黾勉有无白
首相庄有鸡鸣馌耕之德此夫人之为妻也教少宰
兄弟援引图史镞励文行少宰令而贫曰吾愿为陶
母少宰仕而曰吾愿为范母忧具官望倚门匕箸
申儆老而不替此夫人之为母也戒陜输以教庄斥
丹华以教静旨畜以教勤害澣以教俭峙糇粮以待
举火度口腹以𭣣道殣闺门睹记里闬归仁此夫人
之为大母为母师也服慈氏之慈具德女之德皈依
三宝礼诵六时卒之日神观澄寂亲见华旛宝盖冉
冉下也口持佛号吉祥而逝人皆曰夫人不但寿考
令终且而归乐邦矣余承乏国史诠次内行鱼轩象
服雕轩有炜者什之六珩璜琚瑀管彤有闻者什之
四至于归心佛乘正定往生则所谓优昙钵花不一
再见者也像末陵迟邪外炽盛盲禅魔民掠机锋逞
棒喝者侵㝷及于笄帏摩邓之女说法而登坛宾莲
之尼拈锥而树拂忧世者恻䕶法者慜未有甚于此
时也以余观于夫人课诵刖金刚法华熏修则称名
持号以慈心度幽冥以净心求正受固无事薙𩬊条
衣作阿梨之形相亦未尝扬眉瞬目效婆子之机缘
示现闺范閟修梵行考终由是往生亦由是用以仪
表女宗金汤末法顾不韪欤余故志夫人墓表而出
之使笄帏者流慕往生者以夫人为导师慕夫人之
往生者以其为妻为妇为母为左劵不坏世间不背
实相季绪四依庶其在是以予言为指归可矣夫人
生万历丙子九月十六日卒戊子十二月初一日享
年七十有三子三人文登由贡生官教谕次文举即
少宰崇祯辛未进士由合肥令擢吏部司勲郞中今
吏部左侍郞次文升国学生孙女一人适辅国中尉
綂�孙男女若干人葬某地之某阡铭曰
𬃷修肃穆阙狄光华现女人身命妇大家白毫注目
青莲启口现善女人身法妻智母箴管内则衿缨阃
仪规重矩叠嫓彼毘尼姱修外芬净行内发如吠琉
璃中舍宝月颂图孔昭援记有征世出世间请观斯
铭
佟母封孺人赠淑人陈氏墓志铭
淑人姓陈氏父讳其志母汤氏故山东按察司佥事
登莱监军佟府君讳卜年之妻今御史中丞国器之
母也先用府君河间令最封孺人今用中丞覃恩赠
淑人佟与陈皆辽阳上族淑人以明惠择婿府君以
岐嶷求耦圭判璋合二姓克谐生柔笄礼既馈交贺
淑人承上字下妇德用光亲井舂具膏火机丝夙夜
相府君于读甘虀盐警铃索盥漱鸡鸣相府君于官
府君擢上第宰京邑册府锡命天书煌煌闺阃荣焉
天启初府君受命东略监军登莱钩党牵连蜚语逮
系淑人奉二尊人曁诸姑子侄扶携颠顿徙家于鄂
乙丑九月府君奉矫诏自裁太公哀恸
客舍淑人
泣血襄事奉太夫人渡汉迁黄陂又三年仍迁江夏
夏奏寇躏楚太夫人殁而渴葬中丞补弟子员奉淑
人卜居金陵祟祯甲申避兵迁甬东中丞受新命以
兵宪治嘉兴淑人版舆就飬丙戌九月十九日卒于
官舍年五十有八呜呼孰不为妇孰不为母如淑人
之为妇母极难耳自丑迄戌天地翻覆以二十年阅
公羊之三世则难自鄂之吴室家播荡以弱女子定
盘庚之五迁则难雷风交加参彛呼吸上慰掩袂之
尊章下挈𤥨钉之童稚毁室取子覆巢完卵无天可
呼有地必蹐以𨾏身独手枝撑佟氏之一门百口则
难当府君槛车急征淑人牵衣诀别以忠臣殉国孝
妇殉家相劝勉迄于今家门岿肰窀穸相望𣢾𣢾下
泉执手慰劳淑人之报称府君亦巳足矣生前之荼
苦甘之
饴身后之血泪藏而犹碧菀枯陵谷世人
所咨嗟叹息者岂足为淑人道哉淑人既殁中丞扶
柩归金陵卜葬于 山之阳子一人即中丞公国器
女适李宁远曾孙延祖以事赠冋卿中丞妻赠淑
人萧氏继室封淑人钱氏孙三人世韩世南世杰旧
史氏曰予读史至王章妻事未尝不抚卷流涕方其
卧牛衣涕泣谓朝廷尊贵无愈仲卿责其不自激昻
何其壮也及被收系小女闻呼因声号𡘜知我君先
死何其伤也由淑人观之忠臣妻女遭逢患难其情
事俛仰有足悲者既而昊天巳威劫运促数章妻得
还合浦夫人重御雕轩平陂往复约略相似观世者
于是乎有深惧焉余既徇忠臣之请铭府君之墓在
鄂渚淑人未之从法当别有铭铭曰
生辽阳死檇李鄂之越五迁徙金陵山兆灵趾灵之
车反于此魂迢迢渡汉水泣丹书讯青史夫人兮有
美子赞铭辞诏天咫
故诰封李宜人张氏墓志铭
宜人姓张氏故通政使司右通政宝应李公讳茂英
之室也李公即世九年而有甲申之难季子藻先奉
母适吴以其年八月十二日卒于邸舍年 十有
遗命反葬祔通政之兆又十二年乙未余之淮过宝
应藻先拜而请铭李公余同年长兄宜人丘嫂也藻
先父事余二十年益恭知宜人内行者莫余为详其
忍不铭铭曰
万历庚戌余举南宫淮海联蹁聿有李公展允李公
长德端人玉衡悬秋木神发春釐尔女士玉质金相
既馈交贺徳友相庄岀宰百里入官爽鸠鸡鸣戒勤
秉烛泣囚晋秩纳言𮞉翔灵鏁党论披猖㭬人簸騀
金瓯四维微风摇摇携手言归曾不崇朝公赋遂初
如旅得归阴林席箭散𩬊振衣宜人劫劫综理外内
田园区塍囊箧细碎僮奴指使牛蹄角千目览手画
部居井肰公曰休哉坦其皤腹我酒尔旨我肉尔宿
是生三子季也收子教以织绩游必就士公既即世
家门肃穆兰锜崔嵬戸屦促数白毛匝地黑眚横天
长淮南北骸山血川申命季子御以如吴陈衣考终
如在室家帷裳而敛以逮反葬墙翣不惊窀穸无恙
陵谷迁贸又一星终风尘倾洞我来自东白杨萧萧
短发薿薿停舟问旧𥈭眙惊喜我造其第堂宇沉沉
几筵肆设帘幕靓深季子曰咨阖庐蓬翟夙夜洒扫
惟母之教我飨其𩜹茶香酒醑脯
错列间以粔籹
季子曰咨粗粝匪恪五饭酒浆犹母馀闾轩车蹐门
青简栖帷市勒悬书壁镵赠诗季子曰咨予庶予跂
引衽攘卷德音在耳献酬卒爵见其诸孙舒雁行列
玉雪兰荪我思古人颂图雍肃咏歌
藟逮彼樛木
而况宜人女宗母师珩璜琚瑀我亲见之在昔范氏
隆道弘风中兴以后形我管彤鸿朗不遐清乔斯纂
我作斯铭敬告史馆甓湖汤汤八宝告祥理词幽竁
尚有耿光
林淑人太君墓志铭
太君姓陈氏赠䕶军林君子惠之室也生二子国栋
廷栋一女
钱氏岁壬辰七月考终内寝年六十有
二八月葬武林北关吉祥之阡䕶军早世太君方盛
年女提子抱朝其家人而申儆之曰尔无吾先君
无寡寡妇无藐藐诸
尔饔尔飧尔
尔织尔庀洒
扫出入杂肰应曰敢不如命又合其宗党而告之曰
有未亡人在有先世敝庐薄田在于我婚于我葬于
我岁时伏腊其何忍我先君阙遗我诸父昆弟杂
肰应曰诺更十年所女笄而字男丱而学扁𫔎萧肰
铃索肃肰机丝雒诵声续续肰行其庭窥其堂不知
䕶军在否咸曰有妇又更十年所国栋起家韎韦腰
刀袴褶拜跪起居馀皇文驷交织道路雕轩在门翟
茀有炜闾里聚观咸曰有母太君于是居积不替名
行滋彰僮奴食指日繁宗党待举火岁益成舆梁掩
骴骼新支提饭除馑四方之人咸曰是妇是母男子
无如也晩而遭逢世故乡井绎骚歌𡘜错互太君兰
锜岿肰鼎食如故儿孙绕膝吉祥令终斯世希有也
旧史氏曰余往与陈总戎东溟剧谈当世奇伟卓诡
之事盱衡告余公知天下有奇女子武林林太君
者乎太君一寡妇存亡生千金一诺南冠越吟之
客翳桑广柳之徒后车却载幸舍如归台温诸郡漕
艘运弁帆樯蔽亏奸党囊槖太君片言传敕千里邮
置骈头捧手莫敢顾唾此岂有征发期会用兵法部
勒者乎昔太史公传货殖列巴寡妇清而范史传列
女失东海吕母公裁国史当置何等余异而心识之
比游武林观太君之葬䘮乱之后托妻孥保家室者
拥匶巷𡘜蜾裸之子削杖执䘮虞用粟焉总戎之言
犹信嗟乎古奇女子如谯国洗氏绍定间晏氏比能
絜智何以贤于太君征诸近事银夏之登埤誓师榆
关之乘城返斾翠帷砥室呼吸定变嚄唶宿将其颡
有泚惜乎太君之所用者小也于是廷栋来谒铭余
曰诺是应铭法铭曰
碣石镌灵掌徙天梦梦俗靡靡须眉怍巾帼耻匪激
赞训夫子
长沙赵夫人张氏墓碑
长沙赵夫人姓张氏今御史大夫赵公开心之室内
阁中书舍人而汴之母享年六十有九龙集己㐪正
月■■日考终官舍之内寝而汴扶柩北平返葬南
国毛里创钜杯棬痛深食顷啁噍逾时蹢䠱袛奉严
君之命来请大家之铭余交在纪群慕深锺郝猥承
载笔敢忘彤管用假严牲之石叙而铭焉叙曰夫人
生柔笄礼肃容裕仁媒肰卜祥既馈交贺董茶攻苦
音蓄御穷𫗴酏芼羮以佐敬养篝灯宿肉以相诵读
寒窗占哔则织火分光午夜伊吾则机丝杂响宵晨
儆戒有鸡鸣风雨之思穷困激昻无牛衣涕泣之状
斯则归妹所以几望鹊巢所以起家者也君为观国
之宾妾作当家之妇白发在堂黄口在抱滑甘梨栗
取办食指子媳保姆交萃一身家门多衅继
哀酷
医巫药膳倾倒𢇮囊置翣饰墙罄尽衣珥俾老人即
安下地庶游子无憾终天俄而兵燹突焚关河阻绝
襆被挈筐负稚携婴雨血风毛之自誓戒徒命侣
如堂适庭徤妇良胜于丈夫夜行何畏乎多露斯则
自窦启夏负屏伯越秉心塞渊无成代终者也惟赵
公标榜惽俗摩厉两朝木高风摇表长影广叶玆琴
瑟戒彼韦弦周南之哲妇朂如毁于鲂鱼陶邑之令
妻喻自处于玄豹佩觽能解发硎善藏台柏之独坐
岿肰
月之𮞉翔滋久有子式谷作我凤毛夫人举
案益庄循墙多畏传敕邸舍庀治寝门铃索无间于
晨昏管钥不离于手掌隔柳家之幔才使闻歌下谢
公之帷仅能见舞行成琚瑀言著缣缃巳乃脱落尘
容津梁白业伽㑲半偈多罗数行现身散华无复女
身之相取泡作髻深知泡影之因斯所以收华委蜕
高朗令终者欤呜呼天地震荡士女仳离江淹叹紫
台之稍远杜陵悲红袖之登车夫人佽助陈谟劝勉
明哲于是梓材用晋白马朝周潼酒驼羮每拜上方
之赐鞠衣翟茀弥深再命之荣生以名窌疏封殁则
甘泉图像令妻寿母罕有其比既而胜鬘末利𮞉念
多生阳焰乾城追惟昔梦珠服玉𩜹谢彼繁华宝地
金床欣玆胜妙视世界如房栊等儿孙于幻化显融
寿考人间五福方蔑如也昔者刘子政之述作胪列
仁智房玄龄之序传标举清乔窃比古人询于旧史
敬为论次征诸颂图乃作铭曰
赵璧连城张星近河珪判璋分凤舞鸾歌天作嘉耦
宜尔室家茹茶攻蓼亦既劳止相夫如宾代夫为子
弓强于韧衣强于里乃遭鼎革乃服裸将参语更衣
决策桑携手劫灰晞𩬊青阳父执法兮𣪍中子彯
缨兮日东猗紫书兮有燿俨象服兮被躬歌𮞉波兮
𥥆窕御雕轩兮肃雍嗟尘𡏖兮沈湎阅海水兮清且
浅著铢两兮衣轻踏琬璃兮地软山川兮间之将二
妃兮复来从二妃兮澧浦望苍梧兮参差宛故国兮
松椒倚门闾兮何求坐祝背行兮我心悠悠沅湘无
波兮江水安流
李缉夫室瞿孺人墓志铭
吾先君宫保公有执友曰李丈伯樗伯樗之子胤熙
字缉夫长千余三年余契家兄也缉夫娶瞿氏宋太
史传孝子嗣兴之后共俭有妇德每生子女汤饼之
会必首召余余事孺人犹丘嫂也先君即世幼弟二
酉不一龄余奉讳归抠衣肃拜定婚于缉夫之女以
为李氏两世素交先君之神所式凭也逾年二酉殇
孺人𡘜吾婿过时而悲余每为挥涕久之缉夫困诸
生而余浮沉仕途进寸退尺缉夫与孺人燕语呴湿
濡沫未尝不相向叹咨也祟祯改元缉夫病不禄子
象璧渐长授经于其妇翁陆兄孟亮崇祯巳卯举乡
试孺人年六十贺客驩呼踵门未几象璧没䘮乱荐
臻岁祲产削孺人依次子系坤及象璧子录铭以居
及见其次女甥翁与之郷举而卒癸卯岁六月十五
日也享年八十有四于是子孙食贫渴葬卜日 先
人之兆而泣血来请铭孺人之归李也十四而为妇
三十而为母六十而为大母家门儒素裙布操作口
不知肥浓身不识纨绮拮据将荼劳梦彻旦昼八十
年一日也譬之耕肰火种而不收子获而弗食鹿鸣
燕喜开口一笑日未阴而失之攒眉如能渍泪洗面
八十年一日也上下三世艰危积劫孙枝不替祭祀
孔时厥惟艰哉卒之日诀别子孙曰八十年李氏老
妇可以葬之日下见所天曰八十年李氏老妇可
以从君于此呜呼臣子之于君国也犹妇人之于室
家也身世牵率生偭背读丘迟之书览𢈔信之赋
如孺人青裙白发八十年为李氏老妇岂非天之相
之也哉生宜李氏之室复李氏之土殁食李氏之
粟自施衿以逮陈衣爪𩬊依肰话言如昨为孺人者
良可以无憾而余陈人宿老俛仰今昔能无载笔而
流涕乎铭曰
昔者汉孝元皇后移国旋易身为新室文母犹自命
汉家老寡妇黑貂奉正腊史家悲其倒置元后之年
亦八十四视孺人白首盖棺长为李家妇我知其有
馀愧也呜呼叔姬归𨟎春秋所义岂无冠缨羡彼䯸
髲涕盈其铭终古同喟
旌表节妇从祖母徐氏墓志铭
祟祯六年岁在癸酉诏旌常熟县故生员钱世显妻
徐氏表其门曰贞节之母工部尚书栻之从孙女我
从祖祖父副使府君讳顺德之介妇从祖父讳世显
之妻从祖弟论贞之母也年十六归于我二十四所
天见背矢节四十二年膺旌门之典后十一年为崇
祯之甲申节妇年七十有二越二年丙戌论贞殁又
三年巳丑七月始考终于内寝寿七十有八次年庚
寅月冢孙孙保卜葬于长兴之新阡启厥祖墅 桥
之竁改而合焉𡘜而告于谦益俾志其墓於乎谦益
不忠不孝惭
天地其敢䩄肰执笔贻羞简牍若节
妇之为妻为妇为母尽瘁于我钱氏不忍以弗之志
也节妇之寡也论贞仅免襁褓未几府君即世幼孺
眇藐委缞就位无俭礼无违言漂摇耆定甹蜂寝息
人言曰能为妻君舅既殁三姑皆笃老供养扶持送
往事居啜泣莅事莫有愆素人咸曰能为妇溓贞起
僮长而有见视保吿诫如未免于水火也织纴辟
绩朝虀暮塩不以温厚少自假易也老而𡘜子支形
立气持门戸弥自力孙保头角崭肰奉侍唯谨陈衣
之夕顾视释肰肰后为母之道终焉衰门多衅哀酷
䋌纒节妇𡘜夫之后𡘜尊嫜者四𡘜妇者一𡘜孙及
孙女者再三数矣而不残年馀息垂死而又𡘜
二子而犹不天以节妇𢌿我钱氏为徤妇为劳人
备尝其闵凶而慗遗其血胤苟不至于终天穷尘毕
命尽气犹未𫉬弛担息劳安寝于巨室也节妇之为
节也亦苦矣哉万历初吾家全盛叔为秦川贵公子
妇方盛年容华谦益稚齿嬉戏长与案等耳从祖父
县雉于庭木舍矢命中顾盻自喜节妇鼓琴于房桐
弦铿肰声满𥦗戸迄于今话言色笑宛宛肰如信宿
也而吾亦七十老矣节妇亡且葬而钱氏之老人于
是尽矣家忧国恤创巨痛深回环循省辘轳之转
肠腹虽欲不泫肰也其可得乎呜呼女妇之殉夫臣
子之殉国其于生之难也一而巳矣传不云乎召
忽之死也贤其生也管仲之生也贤其也靡之不
死相也婴之不朔也与夫人之不何异靡祀夏
婴立赵者复生生者不惭而后乃知其贤于也
节妇之于钱夏之靡赵之婴也其不死也以有为也
以有待也其视夫引刀雉经以一为能事者孰难
孰易亦顾所自矢者而巳矣虽肰必如节妇而后可
以不必如节妇之不而后可以有辞于者国
家大书深刻旌门表闾所以教世之为人臣子者至
矣吾于是而知风德之远也铭曰
节妇之天出后小宗徐母高行棹楔熊熊元兄不吊
自誓有王一门三阙漆书相望于铄 明祟奖节孝
光天厚地有风有教旧史裁笔埋辞墓门鸿祝征此
刻文
钱令人赵氏墓志铭
我曾祖王父历赠刑部郞中太子太保讳体仁生五
子长为我王父嘉靖巳未进士历赠太子太保讳顺
时仲为从祖祖父山东按察司副使讳顺德副使仲
子世显娶旌表节妇徐氏生谦贞贞生孙保孙保娶
赵礼部尚书谥文毅讳用贤之曾孙女叙州太守隆
美之孙女太子中允士春之女也孙保既葬其王父
母父母于我曾祖长兴阡之支陇两阡间有地婉而
中隆宫之以葬其妻而率其子兴祖请为圹铭铭曰
维我曾祖有四世孙条叶被泽卜妻亭门锦城汉东
仙源天水故国旧家河鲂宋子之子于归王母在堂
鞠衣楚楚乌头将将网戸砥室板舆轻轩银烛合欢
金尊祝延般申既馈异粻事酒相夫为子代姑为妇
菽水旦旦膏火昔昔毋伤牛衣而去驹𨻶内外官阀
委佩乘鱼于今为庶可不免诸机丝研削鸡鸣风雨
亦既抱子谁谓荼苦申酉之交大厦再倾漂摇一室
梁坏榱崩尊章酷纒王母奄及无呼非天有啜必泣
卷衣杂投绞紟频制工祝背行巫匠更次哀哀百身
惙惙千指佽助棘人克庀大事爵踊触地殷田坏墙
击胸伤心命以不长戎马乍宁室宾帖妥一星未周
逝将去女岁在甲午年三十二陈衣萧肰顾烛永诀
庚子十月龙尾伏辰白杨悲风埋此劳人长兴高坟
三台熊熊支龙蜿蜒防密新宫宗老斲石纳铭敦丘
地卜唯食天咫不谬三子四女子亦有子俾尔昌炽
庶芜在此
赠孺人张氏墓志铭
孺人张氏建宁府君之后为邑巨室父诸生芳润母
王氏年十七归于钱为今江南道御史延宅之妻卒
于乙酉九月八日年二十有一后七年延宅举进士
自行人擢台班再命皆赠孺人癸卯岁请假葬母十
地殿桥新阡营孺人之兆域于其旁于是孺人殁十
九年 时子世严才三岁今成立为诸生矣延宅之
念母也勤悲其妻早世生不得事其母而死得从先
姑于九京也序次酸楚使人读不忍竟涕泣再拜以
墓石为请余曰诺乃叙而铭焉铭曰
建宁之后婉婉女工来嫔彭城和鸣肃雍青 畅毂
门阀逦迤风雨雀鼠中叶如毁我有闻孙茹荼攻苦
青灯一编白日千古彼美婉嫟夙夜勉黾视无陜输
笑不见矧士也挟䇲摩厉𨕖场居庀膏火行槖糇粮
资尽装送脱解簪珥补绽洗拆取办十指煮字吞𥿄
突烟萧条举案进食中园有桃相顾而笑勿叹一饱
无以食李
彼剥𬃷乙酉重围日蚀麟斗屋瓦星流
礟车雷吼扶创褁儿挨枕崩奔羸躯弱命争睹城𬮱
路饥如鬼胸碓自捧荑手瘒
弓足臃尰惊魂乍返
严霜载零哀哀父母膏刃血坑陷胸擗地声殷坏墙
肠腑迸裂浃月而亡馀阁阙奠屋衣谁复哀动邻叟
假以美木兵尘荒郊日莫
语谁与此叟天用锡汝
黑月孤榇冻雨一丘星纪推移天回日周法冠霈恩
簜节还郷锦韬象轴再命煌煌吁嗟孺人秾春华
青阳失令冰霰交加譬彼役梦昔昔不苏六载
啽呓呻呼昔梦未慭俄而长寝布帏瓦灯营魄凄凚
堂堂白日悉照下泉镜奁重开鞠衣再鲜人生一梦
百年鼎鼎哿以孺人噩梦斯醒挺挺新城万木如茨
往从先姑爰契我龟生不受祉殁有馀庆闾里叹息
天眼则长宗老髦荒职司谱牒搜次内言敬告奕叶
牧斋有学集卷三十三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