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成公全书 (四部丛刊本)/卷第二十一
王文成公全书 卷第二十一 明 王阳明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隆庆刊本
|
王文成公全书卷之二十一
外集三 书
答佟太守求雨〈癸亥〉
昨杨李二丞来备传尊教且询致雨之术不胜惭
悚今早谌节推辱临复申前请为恳至令人益
増惶惧天道幽远岂凡庸𠩄䏻测识然执事忧勤
为民之意真切如是仆亦何可以无一言之复孔
子云丘之祷久矣盖君子之祷不在扵对越祈祝
之际而在扵日用操存之先执事之治吾越㡬年
扵此矣凡𠩄以为民祛患除弊兴利而致福者何
莫而非先事之祷而何俟扵今日然而暑旱尚存
而雨泽未应者岂别有𠩄以致此者欤古者岁旱
则为之主者减膳彻乐省狱薄赋修祀典问疾苦
引咎赈乏为民遍请扵山川社禝故有叩天求雨
之𥙊有省咎自责之文有归诚请改之祷盖史记
𠩄载汤以六事自责礼谓大雩帝用盛乐春秋书
秋九月大雩皆此类也㒒之𠩄闻扵古如是未闻
有𠩄谓书符咒水而可以得雨者也唯后世方术
之士时有之然彼皆有高洁不污之操特立坚
之心虽其𠩄为不必合于中道而亦有以异扵
寻常是以或能致此然皆出小而不见扵传
君子犹以为附会之谈又况如今之方士之流曾
不少殊于市井嚣顽而欲望之以挥斥雷电呼吸
风雨之事岂不难㢤仆谓执事且宜出斋于𠫊事
罢不急之务开省过之门洗简𡨚𣻉禁抑奢繁淬
诚涤虑痛自悔责以为八邑之民请于山川社稷
而彼方士之祈请者听民间从便得自为之但弗
之禁而不专倚以为重夫以执事平日之𠩄操
存苟诚无愧于神眀而又临事省躬帅僚属致
恳乞诚虽天道亢旱亦自有数使人事良修旬日
之内自宜有㒒虽不肖无以自别扵凡民以诚
使可有致雨之术亦安忍坐视民患而恬不知顾
乃劳执事之㒒㒒岂无人之心者耶一二日内㒒
亦将祷扵南镇以助执事之诚执事其但为民悉
心以请毋惑扵邪毋急扵近名天道虽远至诚
而不动者未之有也
答毛宪副 〈戊辰〉
昨承遣人喻以祸福利害且今勉赴太府请谢此
非道谊深情决不至此感激之至言无𠩄容但差
人至龙陵侮此自差人挟势擅威非太府使之
也龙诸夷与之争闘此自诸夷愤愠不平亦非
某使之也然则太府固未尝辱某某亦未尝傲太
府何𠩄得罪而请谢乎跪拜之礼亦小官常分
不足以为辱然亦不当无故而行之不当行而行
与当行而不行其为取辱一也废逐小臣𠩄守以
待死者忠信礼义而已又弃此而不守祸莫大焉
凡祸福利害之某亦尝讲之君子以忠信为利
礼义为福苟忠信礼义之不存虽禄之万锺爵以
侯王之贵君子犹谓之祸与害如其忠信礼义之
𠩄在虽剖心碎首君子利而行之自以为福也况
扵流离逐之微乎某之居此盖瘴疠蛊毒之与
处魑魅魍魉之与游日有三死焉然而居之泰然
未尝以动其中者诚知生死之有命不以一朝之
患而忘其终身之忧也太府苟𣣔加害而在我诚
有以取之则不可谓无憾使吾无有以取之而横
罹焉则亦瘴疠而已尔蛊毒而巳尔魑魅魍魉而
已尔吾岂以是而动吾心㢤执事之谕虽有𠩄不
敢承然因是而益知𠩄以自励不敢茍有𠩄隳堕
则某也受教多矣敢不顿首以谢
与安宣慰 〈戊辰〉
某得罪 朝廷而来惟伏阴厓幽谷之中以御
魍魉则其𠩄宜故虽夙闻使君之高谊经旬月而
不敢见若甚简伉者然省愆内讼痛自削责不敢
比数扵冠裳则亦逐臣之礼也使君不以为过使
廪人馈粟庖人馈肉园人代薪水之劳亦宁不贵
使君之义而谅其为情乎自惟罪人何可以辱守
土之大夫惧不敢当辄以礼辞使君复不以为罪
昨者又重之以金帛副之以鞍马礼益隆情益至
某益用震悚是重使君之辱而甚逐臣之罪也愈
有𠩄不敢当矣使者坚不可郤求其而不得无
已其周之乎周之亦可受也敬受米二石炭鸡
鹅悉受如来数其诸金帛鞍马使君𠩄以交扵卿
士大夫者施之逐臣殊骇观听敢固以辞伏惟使
君处人以礼恕物以情不至再辱则可矣
二 〈戊辰〉
减驿事非罪人𠩄敢与闻承使君厚爱因使者至
闲问及之不谓其遂逹诸左右也悚息悚息然已
承见询则又不可默凡 朝廷制度定自 祖宗
后世守之不可以擅改在 朝廷且谓之变乱况
诸侯乎縦 朝廷不见罪有司者将执法以绳之
使君必且无益縦幸免扵一时五六年八九
年虽远至二三十年矣当事者犹得持典章而议
其后若是则使君何利焉使君之先自汉唐以来
千㡬百年土地人民未之改𠩄以长久若此者
以世守天子礼法竭忠尽力不敢分寸有𠩄违
是故天子亦不得喻礼法无故而加诸忠良之臣
不然使君之土地人民富且盛矣 朝廷悉取而
郡县之其谁以为不可夫驿可减也亦可増也驿
可改也宣慰司亦可革也由此言之殆甚有害使
君其未之思耶𠩄云奏功陞职事意亦如此夫刬
除冦盗以抚绥平良亦守土之常职今缕举以要
赏则 朝廷平日之恩宠禄位顾将欲以何为使
君为参政亦已非设官之旧今又干进不巳是无
抵极也众必不堪夫宣慰守土之官故得以世有
其土地人民若参政则流官矣东西南北惟 天
子𠩄使 朝廷下方尺之檄委使君以一职闽
蜀其敢弗行乎则方命之诛不旋踵而至捧檄
事千百年之土地人民非复使君有矣由此言
之虽今日之参政使君将恐辞去之不速其又可
再乎凡此以利害言揆之扵义反之扵心使君必
自有不安者夫拂心违义而行众𠩄不与神所
不嘉也承问及不敢不以正对幸亮察
三 〈戊辰〉
阿贾阿札等畔宋氏为地方患传者谓使君使之
此虽出扵妒妇之口然阿贾等自言使君尝锡
之以毡刀遗之以弩虽无其心不幸乃有其迹
矣始三堂两司得是即欲闻之扵 朝既而以
使君平日忠实之故未必有是且信且疑姑令使
君讨贼茍遂出军剿扑则传闻皆妄何可以滥及
忠良其坐观逗遛徐议可否亦未为晚故且𨼆
忍其议𠩄以待使君者甚厚既而文移三至使君
始出众论纷纷疑者将信喧腾之际适会左右来
献阿麻之首偏师出解洪之围群公又复徐徐
今又三月馀矣使君称疾归卧诸军以次潜回其
间分屯寨堡者不闻擒斩以宣威惟増剽掠以
重民怨众情愈益不平而使君之民罔𠩄知识方
言扵人谓宋氏之难当使宋氏自平安氏何与
而反为之役我安氏连地千里拥众四十八万深
坑绝坉飞鸟不越猿猱不攀縦遂高坐不为
宋氏出一卒人亦卒如我何斯言已稍稍传播不
知三堂两司已尝闻之否使君诚久卧不出安氏
之祸必自斯言始矣使君与宋氏同守土而使君
为之长地方变乱皆守土者之罪使君独委之
宋氏乎夫连地千里孰与中土之一大郡拥众四
十八万孰与中土之一都司深坑绝坉安氏有之
然如安氏者环四面而居以百数也今播州有
爱恺黎有杨友酉阳保靖有彭世麒等诸人斯言
茍闻扵 朝朝廷下片𥿄扵杨爱诸人使各自为
战共分安氏之𠩄有盖朝令而夕无安氏矣深坑
绝坉何𠩄用其险使君可无寒心乎且安氏之职
四十八支更迭而为今使君独传者三世而群攴
莫敢争以 朝廷之命也苟有可乘之衅孰不𣣔
𧺫而代之乎然则扬此言扵外以速安氏之祸者
殆渔人之计萧墙之忧未可测也使君宜速出军
平定反侧破众谗之口息多端之议弭方兴之变
绝难测之祸𥙷既往之愆要将来之福某非为人
作客者使君幸熟思之
答人问神仙 〈戊辰〉
询及神仙有无兼请其事三至而不答非不𣣔答
也无可答耳昨令弟来必𣣔得之仆诚生八岁而
即好其今已馀三十年矣齿渐揺动发巳有一
二茎变化成白目光仅尺声闻凾丈之外又常
经月卧病不出药量骤进此殆其效也而相知者
犹妄谓之得其道足下又妄听之而以见询不
得已姑为足下妄言之古有至人淳徳凝道和扵
阴阳调扵四时去世离俗积精全神游行天地之
间视听八远之外若广成子之千五百岁而不衰
李伯阳历商周之代西度凾谷亦尝有之若是而
谓之曰无疑扵欺子矣然则呼吸动静与道为体
精骨完久禀扵受气之始此殆天之𠩄成非人力
可强也若后世㧞宅飞升化投夺之类谲怪奇
骇是乃秘术曲技尹文子𠩄谓幻释氏谓之外道
者也若是而谓之曰有亦疑扵欺子矣夫有无之
间非言语可况存久而明养深而自得之未至而
强喻信亦未必及也盖吾儒亦自有神仙之道
颜子三十二而卒至今未亡也足下信之乎后
世上阳子之流盖方外技术之士未可以为道若
逹磨慧䏻之徒则庶㡬近之矣然而未易言也足
下𣣔闻其湏退处山林三十年全耳目一心志
𮌎中洒洒不挂一尘而后可以言此今去仙道尚
远也妄言不罪
答徐成之 〈壬午〉
承以朱陆同异见询学术不明扵世久矣此正吾
侪今日之𠩄宜明辨者细观来教则舆庵之主𧰼
山既失而吾兄之主晦庵亦未为得也是朱非陆
天下之论定久矣久则难变也虽微吾兄之争舆
庵亦岂䏻行其乎故仆以为二兄今日之论
正不必求胜务求象山之𠩄以非晦庵之𠩄以是
穷本极源真有以见其㡬微得失扵毫忽之间若
明者之听讼其事之曲者既有以辨其情之不得
已而辞之者复有以察其处之未当使受罪
者得以伸其情而𫉬伸者亦有𠩄不得辞其责则
有以尽夫事理之公即夫人心之安而可以俟圣
人扵百世矣今二兄之论乃若出扵求胜者求胜
则是动扵𰚾也动扵气则扵义理之正何啻千里
而又何是非之论乎凡论古人得失决不可以意
度而悬㫁之今舆庵之论象山曰虽其专以尊徳
性为主未免堕扵禅学之虚空而其持守端实终
不失为圣人之徒若晦庵之一扵道问学则支𩀌
决裂非复圣门诚意正心之学矣吾兄之论晦庵
曰虽其专以道问学为主未免失扵俗学之支离
而其循序渐进终不背扵大学之训若象山之一
扵尊徳性则虚无寂灭非复大学格物致知之学
矣夫既曰尊徳性则不可谓堕扵禅学之虚空堕
扵禅学之虚空则不可谓之尊徳性矣既曰道问
学则不可谓失扵俗学之支离失扵俗学之支离
则不可谓道问学矣二者之辨间不容发然则二
兄之论皆未免扵意度也昔者子思之论学盖不
下千百言而括之以尊徳性而道问学之一语即
如二兄之辨一以尊徳性为主一以道问学为事
则是二者固皆未免扵一偏而是非之论尚未有
𠩄定也乌得各持一是而以相非为乎故仆𩓑
二兄置心扵公平正大之地无务求胜夫论学而
务以求胜岂𠩄谓尊徳性乎岂所谓道问学乎以
其𠩄见非独吾兄之非象山舆庵之非晦庵皆失
之非而吾兄之是晦庵舆庵之是象山亦皆未得
其𠩄以是也稍暇当面悉姑务养心息辨毋
二 〈壬午〉
昨𠩄奉答适有远客酬对纷纭不暇细论姑𩓑二
兄息未定之争各反䆒其所是者必已𠩄是已无
丝发之憾而后可以及人之非早来承教乃为仆
漫为含胡两解之而细绎辞旨若有以阴助舆
庵而为之地者读之不觉失咲曾谓吾兄而亦有
是言耶仆尝以为君子论事当先去其有我之𥝠
一动扵有我则此心已䧟扵邪僻虽𠩄论尽合扵
理既已亡其本矣尝以是言扵朋友之间今吾兄
乃云尔敢不自反其殆䧟扵邪僻而弗觉也求之
反复而昨者𠩄论实未尝有是则斯言也无乃吾
兄之过欤虽然无是心而言之未尽扵理未得为
无过也仆敢自谓其言之已尽扵理乎请举二兄
之𠩄是者以求正舆庵是象山而谓其专以尊徳
性为主今𮗚象山文集𠩄载未尝不教其徒读书
穷理而自谓理会文字颇与人异者则其意实欲
体之扵身其亟𠩄称述以诲人者曰居处恭执事
敬与人忠曰克已复礼曰万物皆备扵我反身而
诚乐莫大焉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曰
先立乎其大者而小者不夺是数言者孔子孟
轲之言也乌在其为空虚者乎独其易简觉悟之
颇为当时𠩄疑然易简之出扵系辞觉悟之
虽有同扵释氏然释氏之亦自有同扵吾儒
而不害其为异者惟在扵㡬微毫忽之间而已亦
何必讳扵其同而遂不敢以言狃扵其异而遂不
以察之乎是舆庵之是象山固犹未尽其𠩄以是
也吾兄是晦庵而谓其专以道问学为事然晦庵
之言曰居敬穷理曰非存心无以致知曰君子之
心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𠩄以存天理之
本然而不使离扵湏之顷也是其为言虽未尽
莹亦何尝不以尊徳性为事而又乌在其为支𩀌
者乎独其平日汲汲扵训解虽韩文楚辞阴符参
同之属亦必与之注释考辩而论者遂疑其玩物
又其心虑恐学者之躐等而失之扵妄作使必
先之以格致而无不明然后有以实之扵诚正而
无𠩄谬世之学者挂一漏万求之愈繁而失之愈
远至有敝力终身苦其难而卒无𠩄入而遂议其
支离不知此乃后世学者之弊而当时晦庵之自
为则亦岂至是乎是吾兄之是晦庵固犹未尽其
𠩄以是也夫二兄之𠩄信而是者既未尽其𠩄以
是则其𠩄疑而非者亦岂必尽其𠩄以非乎然而
二兄往复之辩不一反焉此仆之𠩄以疑其
出扵求胜也一有求胜之心则已亡其学问之本
而又何以论学为㢤此仆之𠩄以惟𩓑二兄之自
反也安有𠩄谓含胡两解而阴为舆庵之地者㢤
夫君子之论学要在得之扵心众皆以为是苟求
之心而未会焉未敢以为是也众皆以为非苟求
之心而有𢍆焉未敢以为非也心也者吾𠩄得扵
天之理也无间扵天人无分扵古今苟尽吾心以
求焉则不中不远矣学也者求以尽吾心也是故
尊徳性而道问学尊者尊此者也道者道此者也
不得扵心而惟外信扵人以为学乌在其为学也
已仆尝以为晦庵之与象山虽其𠩄为学者若有
不同而要皆不失为圣人之徒今晦庵之学天下
之人童而习之既已入人之深有不容扵论辨者
而独惟象山之学则以其尝与晦庵之有言而遂
藩篱之使若由赐之殊科焉则可矣而遂摈放废
斥若碔砆之与美玉则岂不过甚矣乎夫晦庵折
𠂻群儒之以发明六经语孟之旨扵天下其嘉
惠后学之心真有不可得而议者而𧰼山辨义利
之分立大本求放心以示后学笃实为巳之道其
功亦宁可得而尽诬之而世之儒者附和雷同不
究其实而㮣目之以禅学则诚可𡨚也已故仆尝
欲冒天下之讥以为象山一𭧂其虽以此得罪
无恨仆扵晦庵亦有罔极之恩岂𣣔操戈而入室
者顾晦庵之学既已若日星之章明扵天下而象
山独𮐃无实之诬于今且四百年莫有为之一洗
者使晦庵有知将亦不䏻一日而安享扵庙庑之
间矣此仆之至情终亦必为吾兄一吐者亦何肯
漫为两解之以阴助扵舆庵舆庵之仆犹恨
其有未尽也夫学术者今古圣贤之学术天下之
𠩄公共非吾三人者𠩄𥝠有也天下之学术当为
天下公言之而岂独为舆庵地㢤兄又举太极之
辨以为象山扵文义且有𠩄未䏻通暁而其强辨
自信曾何有扵𠩄养夫谓其文义之有未详不害
其为有未详也谓其𠩄养之未至不害其为未至
也学未至扵圣人寕免太过不及之差乎而论者
遂欲以是而盖之则吾恐晦庵禅学之讥亦未免
有激扵不平也夫一则不审扵文义一则有激扵
不平是皆𠩄养之未至昔孔子大圣也而犹曰假
我数年以学易可以无大过仲虺之赞成汤亦惟
曰改过不吝而已𠩄养之未至亦何伤扵二先生
之为贤乎此正晦庵𧰼山之气象𠩄以未及扵颜
子明道者在此吾侪正当仰其𠩄以不可及而默
识其𠩄未至者以为㴠养规切之方不当置偏𥝠
扵其间而有𠩄附会増损之也夫君子之过也如
日月之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而小人之过
也必文世之学者以晦庵大儒不宜复有𠩄谓过
者而必曲为隐饰増加务诋象山扵禅学以求伸
其且自以为有助扵晦庵而更相倡引谓之扶
持正论不知晦庵乃君子之过而吾反以小人之
见而文之晦庵有闻过则喜之美而吾乃非徒顺
之又而为之辞也晦庵之心以圣贤君子之学
期后代而世之儒者事之以事小人之礼是何诬
象山之厚而待晦庵之薄邪仆今者之论非独为
象山惜实为晦庵惜也兄视仆平日扵晦庵何如
㢤而乃有是论是亦可以谅其为心矣惟吾兄去
世俗之见宏虚受之咸勿求其必同而察其𠩄以
异勿以无过为圣贤之高而以改过为圣贤之学
勿以其有𠩄未至者为圣贤之讳而以其常怀不
满者为圣贤之心则兄与舆庵之论将有不待辨
而释然以自解者孟子云君子亦仁而已何必
同惟吾兄审择而正之
答储柴墟〈壬申〉
盛价来适人事纷纭不及细询比来事既还却殊
怏怏承示刘生墓志此实友义𠩄关文亦缜密独
叙乃父侧室事颇伤忠厚未刻石删去之为佳子
扵父过諌而过激不可以为㡬称子之美而发其
父之阴𥝠不可以为训宜更详之喻及交际之难
此殆谬扵𥝠意君子与人惟义𠩄在厚薄轻重已
无𠩄𥝠焉此𠩄以为简易之道世人之心杂扵计
较毁誉得䘮交扵中而眩其当然之则是以处之
愈周计之愈悉而行之愈难夫大贤吾师次贤吾
友此天理自然之则岂以是为炎凉之嫌㢤吾兄
以仆扵今之公卿若某之贤者则称谓以友生若
某与某之贤不及扵某者则称谓以侍生岂以矫
时俗炎凉之弊非也夫彼可以为吾友而吾可以
友之彼又吾友也吾安得而弗友之彼不可以为
吾友而吾不可以友之彼又不吾友也吾安得而
友之夫友也者以道也以徳也天下莫大扵道莫
贵扵徳道徳之𠩄在齿与位不得而干焉仆扵某
之谓矣彼其无道与徳而徒有其贵与齿也则亦
贵齿之而已然若此者与之见亦寡矣非以事相
临不往见也若此者与凡交㳺之随俗以侍生而
来者亦随俗而侍生之𠩄谓事之无害扵义者
俗可也千乘之君求与之友而不可得非在我有
𠩄不屑乎嗟乎友未易言也今之𠩄谓友以艺
同以事合徇名逐势非吾𠩄谓辅仁之友矣仁
者心之徳人而不仁不可以为人辅仁求以全心
徳也如是而后友今特以技艺文辞之工地势声
翼之重而𪉑然𣣔以友乎贤者贤者弗与也吾兄
技艺炎凉之贵贱少长之论殆皆有未尽欤孟
子曰友也者不可以有挟孟献子之友五人无献
子之家者也曽以贵贱乎仲由少颜路三岁回由
之赠处盖友也回与曾同时参曰昔者吾友曾
以少长乎将矫时俗之炎凉而自畔扵礼其间不
以寸矣吾兄又以仆扵后进之来其质美而才
者多以先后軰相处其庸下者反待以客礼疑仆
别有一道是道也奚有扵别凡后进之来其才者
皆有意扵斯道者也吾安得不以斯道处之其庸
下者不过世俗泛然一接吾亦世俗泛然待之如
乡人而巳昔伊川𥘉与吕希哲为同舎友待之友
也既而希哲师事伊川待之弟子也谓敬扵同舎
而慢扵弟子可乎孔子待阳货以大夫待回赐以
弟子谓待回赐不若阳货可乎师友道废久后进
之中有聪明特逹者颇知求道往往又为先軰待
之不诚不谅其心而务假以虚礼以取恱扵后进
干待士之誉此正𠩄谓病扵夏畦者也以是师友
之道日益沦没无由复明仆常以为世有周程诸
君子则吾固得而执弟子之役乃大幸矣其次有
周程之高弟焉吾犹得而𥝠淑也不幸世又无是
人有志之士伥伥其将焉求乎然则何䏻无忧也
忧之而不以责之已责之已而不以求辅扵人求
辅扵人而待之不以诚终亦必无𠩄成而已耳凡
仆扵今之后进非敢以师道自处也将求其聪明
特逹者与之讲明因以自辅也彼自以后进求正
扵我虽不师事我固有先后軰之道焉伊川目
而坐㳺杨侍立不敢去重道也今世习扵旷肆惮
扵检饰不复知有此事幸而有一二后进略知求
道为事是有复明之机又不诚心直道与之发明
而徒阉然媚世苟且阿俗仆诚痛之惜之传曰师
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夫人必有𠩄严
惮然后言之而听之也审施之而承之也肃凡若
此者皆求以明道皆循理而行非有容𥝠扵其间
也伊尹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
觉后觉予天民之先觉也非予觉之而谁也是故
大知觉扵小知小知觉扵无知大觉觉扵小觉小
觉觉扵无觉夫已大知大觉矣而后以觉扵天下
不亦善乎然而未也遂自以小知小觉而不敢
以觉扵人则终亦莫之觉矣仁者固如是乎夫仁
者已𣣔立而立人已𣣔逹而逹人仆之意以为已
有分寸之知即𣣔同此分寸之知扵人已有分寸
之觉即𣣔同此分寸之觉扵人人之小知小觉者
益众则其相与为知觉也益易以明如是而后大
知大觉可期也仆扵今之后进尚不敢以小知小
觉自处譬之冻馁之人知耕桑之可以足衣食而
又偶闻艺禾树桑之法将试为之而遂以告其凡
冻馁者使之共为之也亦何嫌扵已之未尝树艺
而遂不以告之乎虽然君子有诸已而后求诸人
仆盖未尝有诸已也而可以求诸人乎夫亦谓其
有意扵仆而来者耳承相问辄缕缕至此有未当
者不惜往复
二 〈壬申〉
昨者草率奉报意在求正不觉芜冗承长笺批答
推许过盛殊増悚汗也来喻责㒒不以师道自处
恐亦未为诚心直道顾仆何人而敢以师道自处
㢤前书𠩄谓以前后軰处之者亦谓仆有一日之
长而彼又有求道之心者耳若其年齿相若而无
意扵求道者自当如常待以客礼安得例以前后
軰处之是亦妄人矣又况不揆其来意之如何而
抗颜以师道自居世宁有是理邪夫师法者非可
以自处得也彼以是求我而我以是之耳嗟乎
今之时孰有𠩄谓师云乎㢤今之习技艺者则有
师习举业求声利者则有师彼诚知技艺之可以
得衣食举业之可以得声利而希美官爵也自非
诚知已之性分有急扵衣食官爵者孰肯而求
师㢤夫技艺之不习不过乏衣食举业之不习不
过无官爵巳之性分有𠩄蔽悖是不得为人矣人
顾明彼而暗此也可不大哀乎往时仆与王寅之
刘景素同游太学毎季考寅之恒居景素前列然
寅之自以为讲贯不及景素一旦执弟子礼师之
仆毎叹服以为如寅之者真可为豪杰之士使寅
之易此心以求道亦何圣贤之不可及然而寅之
扵彼不扵此也曾子病革而易箦子路临绝
而结缨横渠撤虎皮而使其子弟讲扵二程惟
天下之大勇无我者之今天下波颓风靡为日
已久何异扵病革临绝之时然又人是巳见莫肯
相下求正故居今之世非有豪杰独立之士的见
性分之不容已毅然以圣贤之道自任者莫之
而求师也吾兄又疑后进之来其资禀意向虽不
足以承教若其齿之相远者恐亦不当㮣以客礼
相待仆前书𠩄及盖与有意扵斯道者相属而言
亦谓其可以客可以无客者耳若其齿数邈绝则
名分具存有不待言矣孔子使阙党童子将命曰
吾见其居扵位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
也𣣔速成者也亦未尝无诲焉虽然此皆以不若
己者言也若其徳器之夙成识见之超诣者虽生
扵吾后数十年其大者吾师次者吾友也得以齿
序论之㢤人归剧极潦草便间批复可否不一
一
答何子元 〈壬申〉
来书云礼曽子问诸侯见天子入门不得终礼
废者㡬孔子曰四又问诸侯相见揖入门不得
终礼废者㡬孔子曰六而日食存焉曽子曰当
𥙊而日食太庙火其𥙊也如之何孔子曰接𥙊
而巳矣如牲至未杀则废孟春扵此有疑焉天
子崩太庙火后夫人之䘮雨霑服失容此事之
不可期适相值若日食则可预推也诸侯行
礼独不容以少避乎𥙊又何必专扵是日而匆
匆扵接𥙊㢤牲未杀则𥙊废当杀牲之时而不
知日食之候者何也执事幸以见教千万千万
承喻曽子问日食接𥙊之前此盖未尝有疑及
此者足见为学精察深用叹服如某浅昧何足以
辨此古者天子有日官诸侯有日御日官居卿以
底日日御不失日以授百官之朝岂有当𥙊之日
而尚未知有日食者夫子答曾子之问𥨸意春秋
之时日官多失其职固有日食而弗之知者矣尭
命羲和敬授人时何重也仲康之时去尭未远羲
和已失其职迷扵天象至日食罔闻知故有㣧之
征降及商周其职益轻平王东迁政教号令不及
扵天下自是而后官之失职又可知矣春秋𠩄书
日食三十有六今以左传考之其以鼓用牲币于
社及其他变常失礼书者三之一其以官失其职
书者四之二凡日食而不书朔日者杜预皆以为
官失之故其必有考也经恒公十七年冬十月朔
日有食之传曰不书日官失之也僖公十五年夏
五月日有食之传曰不书朔与日官失之也则传
固已言之矣襄公之二十七年冬十二月乙𫑗朔
日有食之而传曰辰在申司暦过也再失闰矣夫
推候之缪至扵再失闰则日食之不知殆其细者
矣古之祭者七日戒三日斋致其诚敬以交扵神
明谓之当祭而日食则固已行礼矣如是而中辍
之不可也接者疾速之义其仪节固已简略接祭
则可两全而无害矣况此以天子尝禘郊社而言
是乃之大祀若其他小祭则自有可废者在
权其䡖重而处之若祭于太庙而太庙火则亦似
有不得不废者然此皆无明文𥨸意其然不识高
明且以为何如也
上𣈆溪司马〈戊寅〉
郴衡诸处群孽漏殄尚多盖縁进剿之时彼省土
兵不甚用命而广兵防夹又复稍迟是以致此其
在目今若无㐫荒之灾兵革之衅料亦未敢动作
但恐一二年后则有𠩄不保耳今大征甫息势
既未可䡖举而地方新土兵之扰复不堪重困
将纾目前之患不过添立屯堡若𣣔稍为经久之
图亦不过建立县治然此二端彼省镇巡已尝会
奏举行生虽复往岂别有区画但度其事势屯
堡之设虽可以张布声威然使守了日久未免怠
弛散归无事则虚具名数冒费粮饷有急则张皇
贼势复湏调兵此其势之𠩄必至者惟建县一事
颇为得䇿又闻𠩄设县分乃瓜分两省三县之地
彼此各吝土地人民岂肯安然割巳𠩄有以资异
省别郡必有纷争异同之论未归一则立县之
举势亦未易克就既承责委亦巳遣人再往询访
苟有利弊稍可禆益者当复举请但因闽事孔𣗥
遥闻 庙堂之议亦𣣔缪以见责故且未敢辄往
郴桂然 𠡠书又未见到则闽中亦不敢往旦
夕谘访其事颇悉㒹末大槩闽中之变亦由积渐
𠩄致其始作扵延平发扵邵武又发扵建宁
发扵汀漳发扵沿海诸卫𠩄其间惊哄虽小大不
一然亦皆因倡扵前者略无惩创遂敢效而兴
今省城渠魁虽已授首人心尚尔惊惶未定邵武
诸处不可测急之必致变縦而不问将来之祸
有不可胜言者盖福建之军縦恣骄骜已非一
日既无漕运之劳又无征戍之役饱食安坐徭赋
不及居则朘民之膏血以供其粮有事返藉民之
子弟而为之闘有司豢养若骄子百姓疾畏如虎
狼稍不如意呼呶群聚而起焚掠居民绑笞官吏
气𦦨𠩄加帖然惟其𠩄𣣔而后已今其势既盈如
将溃之堤岌乎汹汹匪朝伊夕虽有智者难善其
后固非迂劣如守仁者𠩄办此也又况积弱之
躯百病侵剥近日复闻祖母病危日夜痛苦方寸
巳乱岂复堪任临期败事罪戮益重辄敢先以情
诉伏望曲加矜悯改授者使生得全首领归延
残息扵田野非生一人之幸实一省数百万生灵
之幸也情蹙辞隘忘其突冒死罪死罪
二 〈巳𫑗〉
赍奏人回毎辱颁教接引开慰勤惓恳恻不一而
足仁人君子爱物之诚与人之厚虽在木石亦当
感动激发而况扵人乎无报谢铭诸心腑而已
生始恳䟽乞归诚以祖母掬育之恩思一面为诀
后竟牵𣻉兵戈不及一见卒抱终天之痛今老父
衰疾又复日亟而地方已幸无事且𮐃 朝廷曾
有贼平来之旨若再拘缚使不𫉬一申其情后
虽万死无以赎其痛恨矣老先生亦何惜一举手
投足之劳而不以曲全之乎今生已移疾舟次若
复候 命不至㫁亦逃归死无𠩄憾老先生亦何
惜一举手投足之劳而必𣣔置之有罪之地乎情
隘辞迫渎冒威严临𥿄涕泣不知𠩄云死罪死罪
上彭幸庵 〈壬午〉
不孝延祸先子自惟罪逆深重久摈绝扵大贤君
子之门矣然犹强息忍死未即殒灭又复有𠩄控
𥸤者痛惟先子平生孝友刚直言行一出其心之
诚然而无𠩄饰扵其外与人不为幅而至扵当
大义临大节则毅然𡚒卓而不可回夺忝大夫
之后逮事 先朝亦既荐 知遇中遭逆瑾之
变退伏田野忠贞之志抑而不申近幸中兴之会
圣君贤相方与振废起旧以彂舒幽枉而先子则
长已矣徳蕴壅阏而未宣终将泯溷扵俗岂不痛
㢤伏惟执事才徳勲烈动一世忠贞之节刚大之
气屹然独峙百撼不揺真足以廉顽而立懦
天子求旧图新复起以相海内仰望其风采凡天
下之韬伏堙𣻉窒而求通绌而求直者莫不延颈
跂足望下风而奔诉况先子素辱知与不肖亦
尝受教扵门下近者又𮐃为之刷垢雪缪承推
引之恩盖不一而足者反自踈外不一以其情为
请是委先子扵沟壑而重弃扵大贤君子也不孝
之罪不滋为甚欤先子之没有司以赠谥乞非执
事之悯之也而为之一表白焉其敢觊觎扵万一
乎荒迷恳迫不自知其僣罔渎冒死罪死罪
寄杨𮟏庵阁老 〈壬午〉
闻之昔古之君子之葬其亲也必求名世大贤
君子之言以图其不朽然而大贤君子之生不数
数扵世固有世有其人而不𫉬同其时者矣又有
同其时而限扵势分无由自通扵门墙之下者矣
则夫图不朽扵斯人者不亦难乎痛惟先君宅心
制行庶亦无愧扵古人虽已忝在公卿之后而
时未久志未大行道未大明取嫉权奸敛徳而归
今则复长已矣不孝将以是岁之冬举葬事图
𠩄以为不朽者惟墓石之志为重伏惟明公道徳
文章师表一世言论政烈仪刑百辟求之昔人盖
欧阳文忠范文正韩魏公其人也𠩄谓名世之大
贤君子非明公其谁欤不幸而生不同时也则亦
已矣幸而犹及在后进之末虽明公固𠩄不屑挥
之门墙之外犹将冒昧强颜而入焉况先君素辱
知与不肖又尝在属吏之末受教受恩怀知已
之感有道𧨏骨肉之爱迩者又尝辱使临吊宠之
以文词恻然悯念其遗而不忍弃遗之者是
以忘其不孝之罪犯僣逾之戮而辄敢以志为请
伏惟明公休休容物笃厚旧故甄陶一世之士而
各𣣔成其名𭣣录小大之才而惟恐没其善则如
先君之素受知爱者其忍靳一言之惠而使之泯
然无闻扵世耶不腆先人之币敢以陆司业之状
先扵将命者惟明公特垂哀矜生死受赐世世子
孙捐躯殒命未足以为报也不胜惶悚㒹越之至
荒迷无次
二 〈癸未〉
前日尝奉启计已上逹自明公进秉机密天下士
夫忻忻然动颜相庆皆为太平可立致矣门下鄙
生独切生忧以为犹甚难也亨屯倾否当今之时
舎明公无可以望者则明公虽𣣔逃避乎此将亦
有𠩄不然而万斛之舵操之非一手则缓急折
旋岂尽如己意临事不得专操舟之权而偾事
乃与同覆舟之罪此鄙生之𠩄谓难也夫不专其
权而漫同其罪则莫若预迯其任然在明公亦既
不逃矣逃之不䏻专又不得则莫若求避其罪
然在明公亦终不得避矣天下之事果遂卒无𠩄
为欤夫惟身任天下之祸然后操天下之权操
天下之权然后济天下之患当其权之未得也
其致之甚难而其归之也则操之甚易万斛之舵
平时而争操之者以利存焉一旦风涛㒹沛变
起不测众方皇惑震䘮救死不遑而谁复与争操
乎扵是起而专之众将恃以无恐而事因以济苟
亦而委靡焉固沦胥以溺矣故曰其归之也则
操之甚易者此也古之君子洞物情之向背而握
其机察阴阳之消长以乘其运是以动必有成而
吉无不利伊旦之扵商周是矣其在汉唐盖亦庶
㡬乎此者虽其学术有所不逮然亦足以定国本
而安社稷则亦㫁非后世偷生茍免者之𠩄也
夫权者天下之大利大害也小人窃之以成其恶
君子用之以济其善固君子之不可一日去小人
之不可一日有者也𣣔济天下之难而不操之以
权是犹倒持太阿而授人以柄希不割矣故君子
之致权也有道本之至诚以立其徳植之善类以
多其辅示之以无不容之量以安其情扩之以无
𠩄竞之心以平其气昭之以不可夺之节以端其
向神之以不可测之机以摄其奸形之以必可赖
之智以𭣣其望坦然为之下以上之退然为之后
以先之是以功盖天下而莫之嫉善利万物而莫
与争此皆明公之事素𠩄蓄而有者惟在仓卒
之际身任天下之祸决起而操之耳夫身任天下
之祸岂君子之得已哉既当其任知天下之祸将
终不免也则身任之而巳身任之而后可以免
扵天下之祸小人不知祸之不可以幸免而百诡
以求脱遂致醸成大祸而巳亦卒不免故任祸
者惟忠诚忧之君子之而小人不也某受
知门下不效一得之愚以为报献其芹曝伏惟
鉴其忱悃而悯其𠩄不逮幸甚
三 〈丁亥〉
某素辱爱下然久不敢奉状者非敢自外扵门墙
实以地位悬绝不𣣔以寒暄无益之谈尘渎左右
盖避嫌之事贤者不为然自叹其非贤也非才多
病待罪闲散犹惧不堪乃今复𮐃显擢此固明公
不遗下体之盛某亦宁不知感激但量䏻度分自
计巳审贪冒茍得异时偾事将为明公知人之累
此𠩄以闻命惊惶而不敢当耳谨具奏辞免祈以
原职致仕伏惟明公因材而笃扵所不特赐曲
成俾得归延病喘扵林下则未死馀年皆明公之
赐其为感激寕有穷巳乎恳切至情不觉渎冒伏
冀宥恕不具
四 〈丁亥〉
𥨸惟大臣报之忠莫大扵进贤去䜛故前者两
奉起居皆尝僣及此意亦其自信山林之志巳坚
而又素受知巳之爱不当复避嫌疑故率意言之
若此廼者忽蒙两广之命则是前日之言适以为
已地也悚惧何以自容乎某以迂踈之才口耳讲
之学耳簿书案牍巳非其而况军旅之重乎
往岁江西之役实亦侥幸偶成近年以来忧病积
集尫羸日甚惟养疴丘园为乡里子弟考订句读
使知向方庶扵保身及物亦稍得效其心力不致
为天地间一蠧此其自处亦既审矣 圣天子方
励精求治而又有老先生主张是扵上茍有袜
线之长者不扵此时出而自效则亦无其𠩄矣老
先生往岁方秉铨轴时有以警荐用彭司马者
老先生不可曰彭始成功今少挫非𠩄以完之
矣老先生之爱惜人才而欲成就之也如此至今
相传以为美谈今独不以此意而推之某乎恳
辞䟽上望赐曲成使得苟延喘息俟病痊之后老
先生不忍终废必𣣔强使一出则如留都之散部
或南北太常子之任量其力之可者使之自
效则图报当有日也不胜恃爱恳渎幸赐矜察
寄席元山 〈癸未〉
某不孝延祸先子罪逆之深自分无复比数扵人
仁人君子尚未之知悯念其旧远使存录重以多
仪号恸拜辱岂胜哀感岂胜哀感伏惟执事长才
伟志上追古人进徳勇义罕与俦匹向见鸣𡨚录
及承𠩄寄道山书院记盖信道之笃任道之劲海
内同志莫敢有望下风者矣何幸何幸不肖方在
苦毒中意𠩄欲请者千万荒迷割裂莫得其端绪
使还临䟽昏塞不尽𠩄云
答王亹庵中丞 〈甲申〉
往岁旌节临越猥𮐃枉顾其时忧病懵懵不及少
申款曲自后林居懒僻成性平生故旧不敢通音
问企慕之怀虽日以积竟未一奉起居其为倾
渇如何可言使来远辱问惠登拜感怍舎亲宋孔
瞻亦以书来备道执事勤勤下问之盛不肖奚以
得此近世士夫之相与类多虚文弥诳而实意衰
薄外和中妒徇𥝠败公是以风俗日恶而世道愈
降执事忠信高明克勤小物长才伟识翘然海内
之望而自视欿然远念不遗若古之君子有而若
无以问扵不者也仆诚喜闻而乐道自顾何
徳以承之仆巳无𠩄可用扵世顾其心痛圣学之
不明是以人心䧟溺至此思守先圣之遗训与海
内之同志者讲求切劘之庶亦少资扵后学不徒
生扵圣明之朝然蔽惑既久人是其非其虚心
以相听者鲜矣若执事之徳盛礼恭而与人为善
此诚仆𠩄𩓑效其愚者然又邑里隔绝无因握手
一叙其为倾渇又如何可言耶虽然目击而道存
仆见执事之书既已知执事之心虽在千万里外
当有不言而信者谨以新𠜇小书二册奉求教正
盖鄙心之𠩄𣣔效者亦略具扵其中矣便间幸示
与陆清伯 〈甲申〉
惟干之事将申而遂没痛㢤𡨚乎不如是无以明
区区罪恶之重至扵贻累朋友不如是无以彰诸
君之笃扵友道痛㢤𡨚乎不有诸君在则其身没
之后将莫知𠩄在矣况有为之衣衾棺殓者乎是
则犹可以见惟干平日为善之报扵大不幸之中
而尚有可幸者存也呜呼痛哉即𣣔为之一洗自
度事势未脱必湏进京候到京日再与诸
君商议而行之苟遂归休终湏一举庶可少泄此
痛耳其归䘮一事托王相为之经理倘有不便
湏仆到京图之未晚也行李倥偬中未暇悉𠩄𣣔
言千万心照
与黄诚甫 〈甲申〉
近得宗贤寄示礼䟽明甚诚甫之议当无不同矣
古之君子恭敬樽莭退让以明礼仆之𠩄望扵二
兄者则在此而不在彼也果若是以为斯道之计
进扵议礼矣先妻不幸扵前月奄逝方在悲悼中
陈子文往草草布间阔
二 〈甲申〉
别久极渇一语子莘来备道诸公进修亦殊慰大
抵吾人习染已久湏得朋友相夹持离群索居即
未免隳惰诸公既同在留都当时时讲习为佳也
三 〈乙酉〉
盛价来领手札知有贵恙且喜渐平复矣贱躯自
六月暑病然两目𮐃蒙两耳蓬蓬㡬成废人仅存
微息旬日前元忠宗贤过此留数日北去山庐卧
病期少谢人事而接亦多今复归卧小阁省愆
自讼而已闻有鼓枻之兴果尔良慰渇望切磋砥
砺之益彼此诚不无也
与黄勉之 〈乙酉〉
承𣣔刻王信伯遗言中间极有独得之见非馀儒
𠩄及惜其零落既久后学莫有传之者因勉之寄
此又知程门有此人也幸甚幸甚中间如论明道
伊川处似未免尚有执著然就其所到已甚高明
特远不在㳺杨诸公之下矣中间可省略者删去
之为佳凡刻古人文字要在发明此学惟简明切
实之为贵若支辞蔓徒乱人耳目者不传可也
高明以为何如
复童克刚 〈乙酉〉
春𥘉枉顾时承以八䇿见示鄙意甚不为然既而
思之皆学术不明之故姑且与克刚讲学未暇细
论䇿之是非旬日之后学术渐明克刚知见豁然
如白日之开云雾遂翻然悔其𥘉志即欲焚弃八
䇿以为自此以后誓不复萌此等好高务外之念
矣当时同志诸友无不叹服克刚以为不惮改过
而勇扵善若此人人皆自以为莫及也盛价远
来忽辱长笺巨册谆谆恳恳意求删改前䇿将图
复上与临别丁寕意大相矛盾岂间阔之久切磋
无力遂尔迷误至此耶易曰君子思不出其位若
克刚斯举乃𠩄谓思出其位矣又曰不易乎世不
成乎名遁世无闷忧则违之若克刚斯举是易乎
世而成乎名非遁世无闷忧则违之之谓矣克刚
向处山林未尝知有 朝廷事体今日群司之中
缙绅士夫之列其间高明剀切之论经略康济之
谟何𠩄不有如八䇿中𠩄陈盖已不知㡬十百人
㡬十百上矣寕复有俟扵克刚耶克刚此举虽亦
仁人志士之心然夜光之璧无因而投人亦且按
剑而怒况此八䇿者特克刚之敝帚耳亦何保啬
之深而必以投人为㢤若此䇿遂上亦非独不见
施行且将有指摘非訾之者其为克刚之累不小
小也克刚亦何苦而汲汲扵为是哉八䇿之中类
皆老生常谈惟第五䇿扵地方利害颇有相关然
亦不过诉状之词一有司听之足矣而克刚乃以
为致治垂统之一䇿得无以身家之故遂为利害
𠩄蔽而未暇深思之耶明者一览如见肺肝但克
刚不自知耳昔者颜子在陋巷箪瓢孔子贤之夫
陋巷箪瓢岂遂至扵人不堪忧其间盖亦必有患
害屈抑常情𠩄不当如克刚今日之𠩄际者
矣若其时遂以控之扵时君世主𧪈𧪈屑屑求白
扵人岂得复谓之贤乎禹稷昌言扵朝过门不入
以有大臣之责也今克刚居颜子陋巷之地而乃
冒任禹稷之忧是宗祝而代庖人之割希不伤手
矣册末授受之似未端的此则姑留扵此俟后
日再讲至扵八䇿㫁㫁不宜复留遂会同志诸友
共付丙丁为克刚焚此魔障克刚自此但宜𭣣敛
精神日以忠信进徳为务默而成之不言而信不
见是而无闷可也
与郑启范侍御 〈丁亥〉
某愚不自量痛此学之不讲而𥨸有志扵发明之
自以劣弱思得天下之豪杰相与扶持砥砺庶㡬
其有成故毎闻海内之高明特逹忠信而刚毅
者即欣慕爱乐不啻骨肉之亲以是扵吾启范虽
未及一面之识而心孚神𢍆已如白首之交者亦
数年矣毎得封事读之其间廼有齿及不肖者则
又为之赧颜汗背促蹐不安古之君子耻有其名
而无其实吾扵启范惟切磋之是望乃不考其实
而过情以誉扵朝异时茍有不称将使启范为失
言矣如之何而可不肖志虽切扵求学而质本迂
狂踈谬招速谤自其𠩄宜近者复闻二三君子
以不肖之故相与愤争力辩扵铄金销骨之地至
扵冲𨦟冒刃而弗顾仆何以当此㢤二三君子之
心岂不如青天白日谁得而瑕滓之者顾仆自反
亦何敢自谓无愧则不肖之躯将不免为轻云薄
雾扵二三君子者矣如之何而可病躯懒放日久
巳成废人尚可勉强者惟宜山林之下读书讲学
而已两广之任㫁非𠩄堪已具䟽恳辞必不得请
恐异日终为知已之忧也言不谢惟自鞭䇿以
期无相知庶以为报耳
答方叔贤 〈丁亥〉
久不奉状非敢自外实以忧疾频仍平生故旧类
不敢通问在吾兄诚不当以此例视然广士之来
游者相踵山中启处时时闻之简札虚文似有不
必然者吾兄当亮之也 圣主聪明不世出诸
公既𮐃知遇若此安可不一出图报今日𠩄急惟
在培养君徳端其志向扵此有立政不足间人不
足谪是谓一正君而定然此非有忠君报之
诚其心㫁㫁休休者亦只好议论粉饰扵其外而
已矣仆积衰之馀病废日甚岂复更堪兵甲驱驰
之劳况䜛构未息又可复出而冒为之乎恳辞䟽
下望与扶持得具养疴林下稍俟痊复出而图报
非晚也
二 〈丁亥〉
昨见邸报知西樵兀崖皆有举贤之䟽此诚士君
子立朝之盛节若干年无此事矣深用叹服但与
名其间却有一二未暁者此恐鄙人浅陋未知
人之故然此乃天下治乱盛衰𠩄系君子小人进
退存亡之机不可以不慎也此事譬之养但
一烂扵其中则一筐好尽为𠩄坏矣凡荐贤
扵朝与自已用人又自不同自已用人权度在我
故虽小人而有才者亦可以器使若以贤才荐之
扵朝则评品一定便如白黒其间舎短录长之意
若非明言谁复知之小人之才岂无可用如砒硫
芒硝皆有攻毒破壅之功但混扵参苓耆术之间
而进之养生之人万一用之不精鲜有不误者矣
仆非不乐二公有此盛举正恐异日为此举之
累故辄叨叨当不以为罪也思田事贵乡往来人
当道其详俗谚𠩄谓生事事生此类是矣今其
事体既已坏尽𣣔以无事处之要已不只求减
省一分则地方亦可减省一分劳攘耳鄙见略具
奏内深知大拂喜事者之心然欲杀数千无罪之
人以其求一已之功仁者之𠩄不忍也赍奏人去
凡百望指示之舟次草草未尽鄙怀千万鉴恕
与黄宗贤 〈丁亥〉
仆多病积衰潮𤍠痰𠻳日甚一日皆吾兄所自知
岂复堪戎马之役者况䜛构未息而往年江西
义将士至今查勘未已往往废业倾家身死牢
狱言之实为痛心又何面目见之今若不量可否
冒昧轻出非独精力决不支极其事势正如无
舵之舟乘飘风而泛海终将何所止泊乎在诸公
亦不得不为多病之人一虑此也恳辞䟽下望相
扶持终得养疴林下是幸席元山䘮已还蜀否前
者奠辞想巳转逹天不愸遗此痛何极数日间唐
生自黄岩归知宅上安好世恭书来备道佳子弟
悉知向方可喜间附知之
二 〈丁亥〉
得书知别后动定且知世事之难为人情之难测
有若此者徒増慨叹而巳朽才病废百念俱息忽
承重寄岂复堪若恳辞不𫉬自此将为知巳之
忧矣柰何柰何江西功次固不足道但已八年馀
矣尚尔查勘未息致使效忠赴义之士废产失业
身死道途縦使江西之功尽出冒滥独不可比扵
留都湖浙之赏乎此事终湏一白但今日言之又
若有挟而要者柰何柰何木翁旬日间亦且启行
矣此老慎默简重当出流軰但精力则向衰若如
兀崖之论欲使之破长格以用财不顾天下之毁
誉荣辱以力主议则恐势有𠩄未尽行耳因
论偶及幸自知之东南小蠢特疮疥之疾群僚百
司各怀䜛嫉党比之心此则腹心之祸大为可忧
者近见二三士夫之论始知前此诸公之心尚未
平贴姑待衅耳一二当事之老亦未见有同寅恊
恭之诚间闻有口面䛕者退省其𥝠多若雠𬽦
病废之人爱莫为助𥨸为诸公危之不知若何而
可以善其后此亦不可不早虑也兵部差官还病
笔草草附此西樵兀崖皆不及别简望同致意近
闻诸公似有徳色傲容者果尔将重失天下善类
之心矣相见间可𨼆言及之
三 〈丁亥〉
近得邸报及亲友书闻知石龙之扵区区乃无𠩄
不用其极若此而西樵兀崖诸公爱厚勤拳亦复
有加无已深用悚惧嗟乎今求朝廷之上信其有
事君之忠忧世之切当事之勇用心之公若诸公
者复何人㢤若之何而不足悲也诸公既为此一
大事出世则其事亦不得不然但扵不肖则似犹
有溺爱过情者异日恐终不免为诸公知人之累
耳悚惧悚惧思田之事本亦无大紧要只为前
张皇太过后来遂不可轻易𭣣拾𠩄谓天下本无
事在人自扰之耳其略巳具奏词今往一通必得
朝廷如奏中𠩄请则地方庶可以图久安不然反
覆未可知也贱躯患咳原自南赣蒸暑中得来今
地益南气类感触咳发益甚恐竟成痼疾不复可
药地方之事苟幸塞责山林田野则惟其宜矣他
尚何㢤西樵兀崖家事极为时軰𠩄挤排殊可
骇叹此亦皆由学术不明近来士夫专以客气相
尚凡𠩄毁誉不惟其是惟其多且胜者是附是和
是以至此近日来接见者略巳一讲巳觉豁然有
省发处自后此等意思亦当渐消除京师近来事
体如何君子道长则小人道消疾病既除则元气
亦当自复但欲除疾病而攻治太厉则亦𠯁以耗
其元气药石之施亦不可不以渐也木翁邃老相
与如何不海内之望否亦在诸公相与调和
此如行舟若把舵不定而东撑西曵亦何以致远
渉险今日之事正湏同舟共济耳赍本人去凡百
望指示
四 〈戌子〉
两广大势罢敝巳极非得诚扵为 为民强力
有为者为之数年未可以责效也思田之患则幸
巳平靖其间三五大巢久为广西诸贼之根株渊
薮者亦已用计剿平就今日久困积𡨚之民言之
亦可谓之太平无事矣病躯咳患日増平生极畏
炎暑今又深入炎毒之乡遍身皆发肿毒旦夕动
且有不若巡抚官再候旬月不至亦只得且
为归休之图待罪扵南赣之间耳 圣天子在上
贤公卿在朝真𠩄谓明良相遇千载一时鄙人世
受 恩大臣之末固非果扵忘世者平生亦
不喜为尚节求名之事何忍言归乎自度病势
非还故土就旧医决将日甚一日难复疗治不得
不然耳静庵东罗见山西樵兀崖诸公闻京中方
严书禁故不敢奉启诸公既当事且湏持之以镇
定久远今一旦名位俱极固非诸公之得已是廼
圣天子崇徳任贤更化善治非常之举诸公当之
亦诚无愧但贵不期骄满不期溢贤者充养有素
何俟人言更湏警惕朝夕谦虚自居其𠩄以感恩
报徳者不必务速效求近功要在诚心实意为久
远之图庶不 圣天子今日之举而亦不诸
公今日之出矣仆扵诸公诚有道义骨肉之爱故
不觉及此会间幸转致之
五 〈戊子〉
前赍奏去曾具白区区心事不审已遂𠩄𩓑否
自入广来精神顿衰虽因病患侵凌水土不服要
亦中年以后之人其势亦自然至此以是怀归之
念日切诚恐坐废日月上无益扵 家下无以
发明此学竟成虚度此生耳柰何柰何春𥘉思田
之议悉𮐃 朝廷裁𠃔遂活数万生灵近者八寨
㫁藤之役实以一方𡍼炭既极不得巳而为救焚
之举乃不意遂𫉬平靖此非有诸公相与恊赞力
主扵内何由而致是乎书去各致此感谢之𥝠相
见时更望一申其恳恳巡抚官久未见推仆非厌
外而希内者实𣣔早还郷里耳恐病势日深归之
不及一生未了心事石龙其为我恝然乎身在
而后道可弘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诸公不敢辄以
此意奉告至扵西樵当亦谅扵是矣亦相与
曲成之地方处置数事附进自度已不了此倘
遂𠃔行亦所谓尽心焉耳已舟次伏枕草草不尽
所怀
答见山宰 〈丁亥〉
向赍本人去曾奉短札计已逹左右矣朽才病废
宁堪重托恳辞之䟽必湏 朝廷怜准与其他日
𮐃颠覆之戮孰若今日以是𫉬罪乎东南小夷何
足以动烦 朝廷若此致有今日皆由愤激𠩄成
以 主上圣明徳威所指日自将平定但庙堂
之上至今未有同寅恊恭之风此则殊为可忧者
耳不知诸公竟何以感化而斡旋之大抵䜛邪不
远则贤士君子㫁不安其位以有为扵时自昔
当事诸公亦岂尽不知进贤而去不肖之为美顾
其平日本无忠君爱国之诚不免阿时附俗以苟
目前之誉卒之恱䛕信䜛终扵蔽贤病而巳矣
来官守催力遣数四始肯还病笔草草未尽倾企
与霍兀崖宫端 〈丁亥〉
往岁曾辱大礼议见示时方在哀疚心善其而
不敢奉复既而元山亦有示使者必求复书草草
作答意以𠩄论良是而典礼已成当事者未必
改言之徒益纷争不若姑相与讲明扵下俟信
者众然后图之其后议论既兴身居有言不信之
地不敢公言扵朝然士夫之问及者亦时时为之
辨析期在委曲调停渐求挽复卒亦不有益也
后来赖诸公明目张胆已申其义然如倒仓涤胃
积𪧐痰虽亦快然一去而病势亦甚危矣今日
急务惟在扶养元气诸公必有回阳夺化之妙矣
仆衰病陋劣何足以与扵斯耶数年来频罹疾构
痰𠻳潮𤍠日益尫羸仅存喘息无复人间意矣乃
者忽承两广之推岂独任非其才是盖责以其力
之𠩄必不支将以用之而实以毙之也恳辞䟽
下望相与扶持曲成使得就医林下幸而痊复量
力图报尚有时也
答潘直卿 〈丁亥〉
远承遣问情意蔼切兼复奨与过分仆何以得此
㢤仆何以当此㢤愧悚愧悚病废日久习成懒放
虽问水寻山渐亦倦兴况兹军旅之役岂其精力
𠩄复堪已具䟽恳辞必湏得请始可免扵后悔
不然将不免为知已之忧矣柰何柰何宁潘之役
湖浙及留都之有功者皆已陞赏独江西功次今
已六七年矣尚尔查勘未息今复𣣔使之荷戈
役仆将何辞以出号令亦何面目见之赏罚之
大典今乃用之以快恩𬽦若此仆一人不足惜其
如事何连年久分废弃此等事不复挂之齿牙
今疼痛切身不觉呻吟之发不知毕竟何如而可
耳知子文道长尚未至且不作书见时望致意
寄翟石门阁老 〈戊子〉
思田之议悉𮐃裁𠃔遂活一方数万之生灵近者
八寨㫁藤之役实以生民𡍼炭既极不得已而为
之救焚之举乃不意遂𫉬平靖此非有魏公力主
扵朝则金城之议无因而定非有裴公赞决扵内
则淮蔡之绩何由而成今日之事敢忘其𠩄由来
乎赍奏人去辄申感谢之诚并附起居之敬但惟
六月徂征冲冒瘴疫将士危险颇异他时稍得沾
濡亦少慰其勤苦耳处置地方数事附进得𮐃赞
𠃔为万幸舟中伏枕莫既下怀伏祈鉴亮
寄何燕泉〈戊子〉
某久卧山中习成懒僻平生故旧音问皆踈遥闻
执事养高归郴越东楚西何因一话烟水之涯徒
切瞻望而已去岁复以兵革之役扶病强出殊乖
始愿正如野麋入市投足揺首皆成骇触忽枉笺
教兼辱佳章捧诵洒然盖安石东山之高靖节柴
桑之兴执事兼而有之矣仰叹可知地方事茍幸
平靖伏枕巳逾月旬日后亦且具䟽乞还果遂𠩄
图虽不𫉬握手林泉然郴岭之下稽山之麓聊复
同此悠悠之怀也使来值湖兵正还兼有计处地
方之奏冗冗乃尔久稽又未细请临𥿄惘然伏
冀照亮不具
王文成公全书卷之二十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