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成公全书 (四部丛刊本)/卷第十三
王文成公全书 卷第十三 明 王阳明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隆庆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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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成公全书卷之十三
别录〈五 奏䟽〉
奏疏五
乞宽免税粮急救民困以弭灾变疏 〈十五年三〉
〈月二十五日〉
照得正徳十四年七月内节据吉安等一十三府
所属庐陵等县各申为旱灾事开称本年自三月
至于秋七月不雨禾苗未及发生尽行枯死夏税
秋粮无从办纳人民愁叹将及流离申乞转逹宽
免等因到臣节差官吏老人勘前项地方委百
三月以来雨泽不降禾苗枯死续该宁王谋反乘
衅鼓乱传播伪命优免租税小人惟利是趋汹汹
思乱臣因通行告示许以奏闻优免税粮谕以臣
子大义申 祖宗休养生息之泽𭧂宁王诛求无
厌之恶由是人心稍稍安集背逆趋顺老弱居守
丁壮出征团保馈饷邑无遗户家无遗夫就使雨
旸时若江西之民亦已废耕耘之业事征战之苦
况军旅旱干一时并作虽富室大户不免饥馑下
戸小民得无转死沟壑流散四方乎设或饥寒所
迫徴输所苦人自为乱将若之何如𫎇乞 𠡠该
部暂将正徳十四年分税粮通行优免以救残伤
之民以防变乱之阶伏望 皇上罢冗员之俸损
不急之赏止无名之徴节用省费以足军国之需
天下幸甚縁由于本年七月三十日具题请 旨
未奉明降随𫎇 大驾亲征京边官军前后万数
㳫至并临填城塞郭百姓戍守锋镝之馀未及息
肩弛担又复救死扶伤呻吟奔走以给厮养一应
诛求妻孥鬻于草料骨髓竭于徴输当是之时鸟
惊鱼散贫民老弱流离弃委沟壑狡健者逃窜山
泽群聚为盗独遗其稍有家业与良善守死者十
之二三又皆颠顿号呼于挺刅捶挞之下郡县官
吏咸赴省城与兵马住屯之所奔命听役不复得
亲民事上下汹汹如驾漏船于风涛颠沛之中惟
惧覆溺之不暇岂遑复顾其他为日后之虑忧及
税赋之不免征科之未完乎当是之时虽臣等亦
皆奔走道路危疑仓皇恐不能为小民请一旦之
命岂遑为岁月之虑忧及赋税之不免征课之未
完而暇为之复请乎若是者又数月京边官军始
将有旅归之期而户部岁额之征已下漕运交兊
之文已促督催之使切责之檄已交驰四集矣流
移之民闻官军之将去稍稍胁息延望归寻其故
业足未入境而颈已繋于追求者之手矣夫荒旱
极矣而又因之以变乱变乱极矣而又加之以师
旅师旅极矣而又竭之以供馈益之以诛求亟之
以征敛当是之时有目者不忍睹有耳者不忍闻
又从而�其膏血有人心者而尚为之乎今远
近军民号呼匍匐诉告喧腾求 朝廷出帑藏以
赈济久而未𫉬反有追征之令哄然兴怨谓臣等
昔日蠲赋之言为诒已窃相伤嗟谓宸濠叛逆独
知免租税以要人心我軰 朝廷赤子皆尝竭
骨髄出死力以勤 国难今困穷巳极独不𫎇少
加恤又从而追征之将何以自全是以令之而
益不信抚之而益愤愤谕之而益呶呶甫怀收复
之望又为流徙之图计穷势迫匿而为奸肆而为
宼两月以来有司之以鼠窃警报者月无虚日无
怪也彼无家业衣食之资无父母妻子之恋而又
旁有追呼之苦上有捶剥之灾自非礼义之士孰
肯闭口枵腹坐以待死乎今 朝廷亦尝有宽恤
之令矣亦尝有赈济之典矣然宽恤赈济内无帑
蔵之发外无官府之储而徒使有司措置措置者
岂能神输而鬼运必将取诸富民今富民则又皆
贫民矣削贫以济贫犹割心脔肉以啖口口未饱
而身先毙且又有侵克之弊又有渔猎之奸民之
赖以生者不能什一民之坐而死者常十九矣故
宽恤之虚文不若蠲租之实惠赈济之难及不若
免租之易行今不免租税不息诛求而徒曰宽恤
赈济是夺其口中之食而曰吾将疗汝之饥刳其
腹肾之肉而曰吾将救汝之死凡有血气皆将不
信之矣夫戸部以 国计为官漕运以转输为任
今岁额之催交兊之促皆其职之使然但民者
之本本一揺虽有粟吾得而食诸伏望 皇上
轸念地方𡍼炭之馀小民困苦已极思本之当
固虑祸变之可忧乞 𠡠该部速将正徳十四十
五年该省钱粮悉行宽免其南昌南康九江等府
残破尤甚者重加宽贷使得渐回喘息复生理
非但解江西一省之倒悬臣等无地方变乱之祸
得免于诛戮实天下之幸宗社之福也夫免江西
一省之粮税不过四十万石今吝四十万石而不
肯蠲异时祸变卒起即出数百万石既已无救于
难矣此其形迹巳见事理甚明者臣等上不能会
计征敛以足 国用下不能建谋设䇿以济民穷
徒痛哭流涕一言小民疾苦之状惟 陛下速将
臣等黜归田里早赐施行以纾祸变缘系宽免税
粮急救民困以弭灾变事理为此具本请 旨
计处地方䟽 〈十五年五月十五日〉
臣惟财者民之心也财散则民聚民者之本也
本固则宁故文帝以赐租致富乐之效太宗以
𥙿民成给足之风君民一体古今同符臣会同巡
按江西监察御史唐龙议照宁贼宸濠志穷荒度
谋肆并吞其于民间田地山塘房屋等项或用势
强占或减价贱买或因官本准折或摭别事抄𭣣
有中人之家者一遭其毒即无栖身之所有上农
之田者一中其奸即无用锄之地尤且虚填契书
以杜人言私置簿籍以增租额利归一已害及万
家故先有副使胡世宁言指陈续该科道等官
交章举发言皆有据事非无徴近奉 诏书曰宸
濠天性𠒋恶自作不靖强夺官民田产动以万计
则 陛下明以烛奸深知宸濠田产皆夺诸百姓
者也又曰占夺田产悉还本主则 陛下仁以悯
下尽𣣔举百姓之田产而给还之也 圣言犹在
昭如日星信不移坚如金石始者宸濠既败该
臣等已行守巡等官将该府及各贼党田地房屋
许令府县等官俱抄没在官造报在册矣但委官
查勘之时正事变抢攘之际业主惊散俱未宁家
上司督责急𣣔了事依契溷查凭人浪报多寡是
较占买未分 明诏虽有给主之条小民犹抱失
业之恨昔之居不得而居也昔之田不得而食也
泽未下究怨徒上归况屋无主则毁地不耕则荒
故兵马之后瓦柱仅存田野之间草莱渐长兼以
势室豪强恣行包侵之计奸徒私𥨸动开埋没之
端及今审处不早将来遗失益多再照前项田产
多在南昌新建二县受害独深人人其诛求家
家其检括且贼师起事抄掠尤惨官兵破围伤
残未苏财尽巳极民困莫加查得二县额派兊军
淮安京库三项粮米共十一万九千石有零 淮
益二府禄米共四千二石节奏宽免未奉停徴运
官守催旗校逼取势急若火案积如山民纳不前
官宜为处及照一方之统会在于省城各府之钱
粮并于司库查得本布政司官库先贼兵劫抢
因军饷动支官吏徒守乎空柜𥿄笔亦賖于铺
家大兵必有荒年民穷必有盗贼万一变生无常
衅起不测则寸兵尺铁皆无所需束刍斗粮亦不
能办公私失恃缓急可忧再照省城各门城楼窝
铺及诸司衙门先是王府占据多属踈隘近因兵
火蔓延半遭荡焚夫城楼者一方防御之所关衙
门者诸司政令之所出托始创新固无民力因陋
就简见有官房如𫎇乞 𠡠该部查议将前项抄
没过寍府及各贼党下田地山塘房屋等项行令
布政司会同按察司各掌印官及分守分巡官并
府县官实覆行查勘明白委系占夺百姓者遵
照 诏书内事理给还本主管业及将于内官房
酌量移改城楼窝铺衙门馀外无碍田地山塘房
屋仍令各官公同照依时估变价银入官先尽拨
𥙷南新二县兊军淮安京库折银粮米及王府禄
米外有羡馀𭣣贮布政司官库用备缓急仍禁约
势豪之家不得用强占买各委官亦不得畏势市
恩致招物议九拨给变卖事情若有势豪强占强
买及委官畏势市恩各情弊许抚按衙门指实紏
劾惩究施行事完该司将各项数目径自造册奏
报并呈该部查考是盖以百姓之业纳百姓之粮
以地方之财还地方之用民沾惠而不费事就
绪而财不伤书曰守在众易曰聚人曰财惟
陛下留意焉縁系计处地方事理未敢擅便为此
具本请 旨
水灾自劾䟽 〈十五年五月十五日〉
臣惟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受人之牛羊而为
之牧者求牧与蒭而不得则反诸其人臣以匪才
缪膺江西巡抚之寄今且数月曾未能有分毫及
民之政而地方日以多故民日益困财日益匮灾
变日兴祸患日促自春入夏雨水连绵江湖涨溢
经月不退自赣吉临瑞广抚南昌九江南康沿江
诸郡无不被害𮮐苗沦没室庐漂荡鱼鳖之民聚
栖于木杪商旅之舟经行于闾巷溃城决堤千里
为壑烟火㫁绝惟闻哭声询诸父老皆谓数十年
来所未有也除行各该司府州县省勘具
奏外夫变不虚生縁政而起政不自弊因官而作
官之失职臣实其端何所逃罪夫以江西之民遭
历宸濠之乱脂膏已竭而又因之以旱荒之以
师旅遂使丰稔连年曲加赈恤尚恐生理未易完
复今又重以非常之灾危亟若此当是之时虽使
稷契为牧周召作监亦恐计未有措况病废昏劣
如臣之尤者而畀之伥然坐尸其间譬使盲夫驾
败舟于颠风巨海中而责之以济险不待智者知
其覆溺无所矣又况部使之催徴益急意外之诛
求未已在昔一方灾邻省尚有接济之望今湖
湘连岁兵荒闽浙频年旱潦两广之征剿未息南
畿之供馈日穷淮徐以北山东河南之间闻亦饥
馑相属由此言之自全之䇿既无所施而四邻之
济又巳绝望悠悠苍天谁任其咎静言思究臣罪
实多何者宸濠之变臣在接境不能图于未形致
令猖突震惊远迩乃劳圣驾亲征师徒𭧂于原
野百姓殆于道路 朝廷之政令因而阏隔四方
之困惫由是日深臣之大罪一也徒避形迹之嫌
苟为自全之计𨼆𮗚望幸而脱祸不能言极
諌以悟 主听臣之大罪二也徒以逢迎附和为
忠而不知日䧟于有过徒以变更迁就为权而不
知日紊于旧章徒以掇拾罗织为能而不知日离
天下之心徒以聚敛征索为计而不知日积小民
之怨此臣之大罪三也上不能有禆于 国下不
能有济于民坐视困穷沦胥以溺臣之大罪四也
且臣忧悸之馀百病交作尫羸衰眊视息仅存以
前四者之罪人臣有一于此亦足以召灾而致变
况备而有之其所以速天神之怒深下民之愤而
致灾沴之集又何疑乎伏惟 皇上轸灾恤变别
选贤能代臣巡抚即以臣为显戮彰大罚于天下
臣虽陨首亦云幸也即不以之为显戮削其禄秩
黜还田里以为人臣不职之戒庶亦有位知警民
困可息人怒可泄天变可弭而臣亦死无所憾
重上江西捷音疏 〈十五年七月十七日遵奉 大将军钧帖〉
照得先因宸濠图危 宗社兴兵作乱已经具奏
请兵征剿间𫎇 钦差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
兵官后军都督府太师镇国公朱 钧帖钦奉
制𠡠内开一遇有警务要互相传报彼此通知设
伏剿捕务俾地方宁靖军民按堵𫎇此臣㸔得宸
濠虐熖张炽臣以百数疲弱之卒未敢轻举骤进
乃退保吉安一面督率吉安府知府伍文定等调
集军民兵快召募四方报效义勇之士会计一应
解留钱粮支给粮饷造作军器战船 奏留回任
监察御史谢源伍希儒分职任事一面约会该府
鄊官致仕都御史王懋中飬病痊可编邹守益
刑部郎中曾评事罗侨丁忧御史张鳌山先任
浙江佥事今赴部调用刘蓝依亲进士郭持平军
门参谋驿丞王思李中致仕按察使刘逊参政黄
绣闲住知府刘昭等相与激发忠义七月𥘉二日
宸濠探知臣等兵尚未集乃留兵万馀属其心腹
宗支郡王仪宾内官并伪授都督都指挥等官使
守江西省城而日引兵向 阙臣昼夜促各郡兵
期以本月十五日会临江之樟树而严督知府等
官伍文定等各领兵于十八日遂至丰城分布伍
文定等攻广閠等七门是日得报宸濠伏兵千馀
于新旧坟厂以备省城之援臣遣知县刘守绪等
领兵从间道夜袭破之十九日申布 朝廷之威
再暴宸濠之恶约诸将二十日𥠖明各至信地我
兵四面骤集遂破江西擒其居守宜春王拱樤及
伪太监万锐等千有馀人宸濠宫中眷属闻变縦
火自焚延及居民房屋臣当令各官分道救火抚
定居民散释胁从搜𫉬原劫𭣣大小衙门印信
九十六颗三司胁从布政使胡濂参政刘斐参议
许效廉副使唐锦佥事赖凤都指挥王玘等皆自
首投罪除将擒斩功次发御史谢源伍希儒𫞐令
审验纪录及一面分兵四路追蹑宸濠向往相机
擒剿二十二日臣等驻兵省城督同知府伍文定
等各领兵分道并进撃其不意都指挥余恩领兵
往来湖上诱致贼兵知府等官陈槐等各领兵四
面设伏二十三日复得谍报宸濠先锋已至樵舍
风帆蔽江前后数十里不能计其数二十四日早
贼兵鼓噪乘风而前逼黄家渡臣督各兵四面撃
贼遂大溃擒斩二千馀级落水死者万数二十五
日又督各兵殊死并进炮及宸譹舟宸濠退走遂
大败擒斩二千馀级溺水死者不计其数二十六
日臣夜督伍文定等为火攻之具四面而集火及
宸濠副舟众逐奔败宸濠与其妃嫔泣别妃嫔宫
人皆赴水死我兵遂执宸濠并其世子郡王将军
仪宾及伪太师国师元帅参赞尚书都督都指挥
指挥千百户等官李士实刘养正刘吉屠钦王纶
熊琼卢珩罗璜丁瞆王春吴十三秦荣江刘勲
何镗王信吴国七火信等数百馀人执胁从太
监王宏御史王金主事金山按察使杨璋佥事王
畴潘鹏参政程杲布政梁宸都指挥郏文马骥白
昻等擒斩贼党三千馀落水死者万馀弃其衣甲
器仗财物与浮尸积聚横亘十馀里馀贼数百艘
四散逃溃二十七日战樵舍等处又复擒斩千馀
落水死者殆尽二十八日知府陈槐等各与贼战
于沿湖诸处擒斩各千馀级除将宸濠并其世子
郡王将军仪宾伪授太师国师元帅参赞尚书都
督都指挥指挥等官各另监羁候解执胁从等
官并各宗室别行议 奏及将擒斩俘𫉬功次一
万一千有奇发御史谢源伍希儒暂令审验纪录
另行造册缴报外照得臣节该钦奉 𠡠谕但有
盗贼生发即便严督各该兵备守备守巡各军卫
有司设法调兵剿杀其管领兵快人等官员不问
文职武职若在军前违期并逗遛退缩俱听以军
法从事生擒盗贼鞫问明白亦听就行斩首示众
斩𫉬贼级行令各该兵备守巡官即时纪验明白
备行江西按察司造册奏缴查照陞赏激劝钦此
及准兵部咨为飞报贼情事该本部题称合无本
部通行申明今后但有草贼生发事情𦂳急该管
官司即便依律调拨官军乘机剿捕应合会捕者
亦就调发䇿应如有仍前朦胧𨼆蔽不即申报以
致聚众滋蔓贻害地方从重参究决不轻贷等因
题奉 钦依备咨前来又𫎇 钦差总督军门发
遣太监张永前到江西查勘宸濠反叛事情安
伯朱㤗太监张忠左都督朱晖各领兵亦到南京
江西征剿续蒙 钦差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
兵官后军都督府太师镇国公朱 统率六师奉
天征讨及统提督等官司礼监太监魏彬平虏伯
朱彬等并督理粮饷兵部左侍郎等官王虑等亦
各至南京臣续又节该奉 𠡠如或江西别府
报有贼情𦂳急移文至日尔要及时遣兵䇿应毋
得违误钦此俱经钦遵外臣窃照宸濠烝淫奸𭧂
腥彰闻数其罪恶世所未有不𮜿之谋已逾一
纪积威所劫远四方而旬月之间遂克坚城俘
擒元恶是皆 钦差总督威徳指示方略之所致
也及照御史谢源伍希儒监军督哨谋画居多知
府伍文定邢珣徐琏戴徳孺陈槐曽玙林珹周朝
佐署都指挥佥事余恩通判胡尧元童琦谈储推
官王𬀩徐文英知县李楫李美王冕王轼刘源清
刘守绪傅南乔通判杨昉陈旦指挥麻玺高睿孟
俊知县张淮应恩王庭顾佖万士贤马津等虽效
绩输能亦有等列然皆首从义师共𭣣全功其伍
文定邢珣徐琏戴徳孺等冒险冲锋功烈尤懋鄊
官都御史王懋中编邹守益御山张鳌山郎中
曽评事罗侨佥事刘蓝进士郭持平驿丞王思
李中按察使刘逊参政黄绣知府刘昭等仗义兴
兵恊张威武以上各官功劳虽在寻常征剿亦已
难得伏望 皇上论功朝锡之馀普加爵赏旌擢
以劝天下之忠义以励将来之懦怯縁系捷音事
理为此具本请 旨
四乞省葬䟽 〈十五年闰八月二十日〉
照得先准吏部咨该臣奏称以父老祖䘮屡䟽乞
休未蒙怜准近者奉 命扶疾赴闽意图了事即
从彼地冒罪逃归旬月之前亦已具 奏不意行
至中途遭值宁府反叛此系 国家大变臣子之
义不容舍之而去又阖省巡抚方面等官无一人
见在者天下事机间不容发故复死暂留于此
为牵制攻讨之图俟 命帅之至即从𥘉心死无
所避臣思祖母自㓜鞠育之恩不及一面为诀毎
一号痛割裂昏殒日加尫瘠仅存残喘母䘮𫞐厝
祖母之侧今葬祖母亦𣣔因此改葬臣父衰老日
甚近因祖䘮哭泣过节见亦病卧苫庐臣今扶病
驱驰兵革往来于广信南昌之间广信去家不数
日𣣔从其地不时乘间抵家一哭略为经画葬事
一省父病臣区区报 国血诚上通于天不辞㓕
宗之祸不避形迹之嫌冒非其任以勤 国难亦
望 朝廷鉴臣此心不以法例绳缚使臣得少伸
乌鸟之痛臣之感 恩死且图报抢攘哀控不知
所云等因具本奏奉 圣旨王守仁奉命巡视福
建行至丰城一闻宸濠反叛忠愤激烈即便倡率
所在官司起集义兵合谋剿杀气节可嘉巳有
旨著督兵讨贼兼巡抚江西地方所奏省亲事情
待贼平之日来该部知道钦此备咨到臣除钦
遵外近照宁王逆党皆已仰赖 皇上神武庙堂
成筭悉就擒𫉬地方亦已平靖百姓室家相得
免徴调之苦复有更生之乐莫不感激 洪恩沾
徳泽独臣以父病日深母䘮未葬之故日夜哀
苦忧疾转剧犬马驱驰之劳不足齿录而乌鸟迫
切之情实可矜悯已𫎇前 旨许待贼平之日来
故敢不避斧𨱆复申前请伏望 皇上仁覆曲
成容臣暂归田里一省父病经纪葬事臣不胜苦
切祈望之至等因又经具本于正徳十四年八月
二十五日差舍人来仪赍奏去后迄今已逾八月
未奉 明旨臣旦暮惶惶延颈以待内积悲痛之
郁外遭窘局之苦新患交乘旧病弥笃方寸既乱
神气益昏目眩耳聩一切世事皆如梦𥧌今虽抑
情强处不过闭门伏枕呻吟喘息而已岂能供职
尽分为 陛下巡抚一方乎夫人臣竭忠委命以
赴 事及事之定乃故使之不得一省其亲之
疾是沮义士之志而伤孝子之心也且 陛下既
以许之又复拘之亦何以信于后臣素贪恋官爵
志在进取亦非高洁独行甘心寂寞者徒以疾患
纒体哀苦切心不得已而为此今亦未敢便求休
退惟乞暂回田里一省父疾经营母葬臣亦因得
就医调理少延喘息苟情事稍伸病不至甚即当
奔走赴 𨶕终效犬马昔人𠩄谓报刘之日短尽
忠扵 陛下之日长也臣不胜哀痛号呼恳切控
𥸤之至具本又于正徳十五年三月二十五日差
舍人王鼐赍奏去后迄今复六月未奉 明旨臣
之痛苦刻骨剜心忧病纒结与死为邻已无足论
而臣父衰疾日亟呻吟床席思臣一见昼夜涕洟
毎得家书号恸颠殒苏而复绝夫虎狼恶兽尚知
父子乌鸟微禽犹怀反哺今臣父病狼狈至此惟
欲望臣一归而臣乃依依贪恋官爵未能决然迯
去是禽兽之不若何以立身于天地乎夫人之大
伦内则父子外则君臣事君以忠事父以孝不忠
不孝为天下之大戮縦复幸免 宪然既辱于
禽兽则生不如死臣之归省父疾在 朝廷视之
则一人之私情自臣身言之则一生之大节往者
寍藩之变臣时欲归省父疾然 宗社危急呼吸
之间存亡攸系故臣捐󠄂九族之诛委身以死
难时则君臣之义为重今 难已平兵戈巳息
臣待罪巡抚不过素餐尸位以苟岁月而臣父又
衰老病笃若此尚尔贪恋禄位而不去此尚可以
为子乎不可以为子者尚可以为臣乎臣今待罪
巡抚若不请而迯窃恐传闻远迩惊骇视听夫人
臣死 君之难则捐󠄂其九族之诛而不恤至其急
父之危则亦捐󠄂其一身之戮而不顾今复候 命
不至臣必冒死逃归若 朝廷悯其前后恳迫之
请赦而不戮臣死且图𠷢结若遂正以 典臣
𫉬一见老父而死亦瞑目于地下矣臣不胜痛陨
苦切号控哀祈之至除冒死一而移疾舟次沿途
问医待罪候 命外縁系四乞 天恩归省父疾
回籍待罪事理为此具本奏 闻
开豁军前用过钱粮疏 〈十五年九月𥘉四日〉
照得先因宁王变乱该臣备行南赣等府起调各
项官军兵快人等追剿合用粮饷等项就仰听将
在官钱粮支给间随据吉安府申为处置军饷事
开称动调兵快数万本府钱粮数少乞为急处等
情已经通行各府速将见贮不拘何项钱粮以三
分为率内将二分解赴军前接济外续为地方事
臣又㸔得各处军兵虽已起调但前项事情系
国家大难存亡所关诚恐兵力不敷未免误事又
行牌仰各该官司即选父子鄊兵在官操练听将
官钱支作口粮候臣另有明文一至随即启行去
后续照前项首恶并其谋党俱已擒斩原调各处
军兵久巳散归就经备行江西布政司通将各府
州县自用兵日起至于掣兵日止用过一应在官
钱粮等项逐一查明造报以凭施行未报查催间
又据江西按察司呈为𦂳急军情事开称先准江
西布政司照会正徳十四年十月𥘉一日该蒙户
部贠外郎黄著案验内开蒙本部题奉 钦依差
在军前整理粮草今照各哨官军俱集江西省城
又闻 圣驾亦将征讨跟随官军未知数目驻札
月日未知久近所有粮料草束合仰备行本司掌
印等官长设法处置或支动在官银两选委能
干官员趁早多买粮草预备支应庶无失误等因
到司彼时巡按御史唐龙未到本院押解逆犯宸
濠等在途查得江西省城司府及南新二县并南
康二府库蔵俱寍贼抢劫空虚无措置诚恐
临期失误就经会同江西布政司一面议借军门
发候觧京𧷢银及南昌府县追到官本等银给发
委官汪宪等各领买办粮草供应一面议将各府
派银接济縁由会呈本院奉批俱准议造册缴报
查考等因依奉除南康九江南昌三府县残破未
派备行抚州等十府动支在官银两接济续因起
解首恶宸濠等并逆党宫眷等项及𥙷还原借解
京贼银官本等银𦂳急又经会呈议行各该府县
暂借在官银两前来应济共计用过银九千七百
七十一两四钱其馀见存银两俱系该解之数悉
行各府差人领回听其𭣣解外呈乞施行等因到
臣㸔得所呈前项供应粮料买办草料及自臣起
兵以来费用过钱粮中间多系京库折银及兊准
粮米等项俱系支给赏劳兵快人等及供应北来
官军并犒赈军民𦂳急支用计出无聊事非得已
别无浪费分文据法似应措𥙷但今兵荒残破之
馀库蔵无不空虚小民无不凋敝远近人情汹汹
方求公帑赈济若复派𥙷必致变生不测其听解
贼𧷢官本等银实系宁贼抢劫官库积蓄刻剥小
民脂膏相应存留以救困竭今又尽数觧京地方
空匮委果巳极查得各处用兵请给 内帑或借
别省钱粮接济迩者宁贼非常之变事起仓卒虽
𣣔请给 内帑势有不及后𫎇该部议准许于广
东军饷银内支取十万随幸贼势平定前项准借
银两亦遂停止分毫不曾取用伏望 皇上悯念
地方师旅饥馑之馀民穷财尽困苦已极近又加
以水灾为患流离益甚乞 𠡠该部查照转行江
西布按二司将自用兵以来支取用费过各该府
县京库折银及兊准粮米等项通行查明各计若
干照数开豁免行追𥙷仍仰备造文册部查考
庶军民得以少苏而地方可免于意外之虞矣
徴𭣣秋粮稽遅待罪䟽 〈十五年十二月𥘉十日〉
据江西布政司呈准布政使陈䇿等咨照得正徳
十四年税粮先准参议周文光奉户部勘合派属
徴解随因 圣驾南巡各府州县官俱集省城听
用前项钱粮不暇追徴正徳十五年正月𥘉二日
𫎇巡按江西监察御史唐龙案验为乞救兵燹穷
民以固本事该巡抚苏松都御史李充嗣题称
江西变乱南昌南康九江等府首烧劫其馀府
县大军临省供应浩繁要将该年税粮尽行停免
等因备行分守南昌五道勘议得南昌府南新二
县害深重应免粮差三年其馀州县并瑞州等
一十二府属县俱应免粮差二年回报到司即转
呈本院具题外本年二月内续𫎇 钦差户部贠
外郎龙诰案验为儧运粮储事备行本司督催该
年兊淮钱粮交兊遵依节行催徴间本年三月𥘉
五日随准漕运衙门照札坐到兊军本色米八万
石折色米三十二万石改兊米一十七万石毎石
连耗折银七钱备行作急徴完起运本月二十八
日又蒙抚按衙门案验为地方极疲速赐 恩恤
以安本事该南京工科给事中王纪等奏奉
钦依自正徳十四年以前一应钱粮果系小民拖
欠未完的俱准暂且停徴还着各该官司设法赈
济毋视虚文钦遵通行外又蒙贠外郎龙诰案牌
将粮里严加杖并急如星火小民纷纷援例赴司
告豁呈𫎇抚按衙门批行本司给示晓谕纳粮人
户先将兊军徴解小民方肯完纳转行参议魏彦
昭督运续因本官去任又经呈批参政邢珣暂管
督兊本官于五月二十日遍历催儧通将徴完本
色米八万石兊完起运讫其折色银两催据广信
等府属县陆续徴解近于十一月十三等日抄奉
漕运衙门照札备行本司将兊运折色银三十四
万三千两务要徴完足数差官恊同运官解部等
因依奉通行外今照该年税粮委因事变兵荒经
理不前及专管提督官贠更代不常况奉部院明
文徴免不一小民不服输纳官府掣肘难行因而
稽延若不预将前情转逹诚恐查究罪及未便等
因备呈到臣窃照江西钱粮小民所以不肯输纳
与有司所以难于追徴者其故各有三而究其罪
归则责实在臣何者宸濠之叛首以伪檄除租要
结人心臣时起兵旁郡恐其扇惑即时移文远近
宣布 朝廷恩徳蠲其租赋许以奏免谕以君臣
之分激其忠义之心百姓丁壮出战老弱居守既
而旱灾益炽民困益迫然而小民不即离散者以
臣既为奏请虽 明旨未下皆谓 朝廷必能免
其租税尚可忍死以待也夫危急之际则㗖之免
租以竭其死力事平之后又罔民而刻取之人怀
怨忿不平此其不肯输纳之故一也及宸濠之乱
稍定而大军随至供馈愈烦诛求愈急其颠连困
踣之状臣于前 奏巳略言之百姓不任其苦强
者窜而为宼弱者匿而为奸而水灾助祸千里
之民皆为鱼鳖号哭载途喧腾求赈其时臣等既
无帑藏之储又无仓廪可发所以绥劳抚定之者
更无别计惟以 奏免租税为言百姓睊睊胥䜛
谓命在旦夕不能救我而徒曰免税免税岂可待
邪盖其心以为免税巳不待言尚恨其无以赈之
也已而既不能赈又从而追纳之人怨益深不平
愈甚此其不肯输纳之故二也当大军之驻省臣
等趋走奔命日不暇给亦以为既有前奏则赋税
必在所免不复申请其时巡抚苏松等处都御史
李充嗣奏称江西首宸濠之害乞将该年税粮
军需等项俱行停免该户部覆题奉 圣旨是各
害地方著抚按官严督所属用心设法赈济钦
此又该给事中王纪奏本部覆题奉 圣旨是这
地方委的疲因已极自正徳十四年以前一应钱
粮果系小民拖欠未完的俱准暂且停徴还着各
该官司设法赈济毋视虚文钦此俱钦遵该部备
咨前来臣等正苦百姓呶呶咨文一至如解倒悬
即时宣布百姓闻之欢声雷动逓相传告旦夕之
间深山穷谷无不毕逹自是而后坚守蠲免之
虽部使督临或遣人下鄊催促小民悉以为诈妄
群起而驱缚之催徴之令不复可行此其不肯输
纳之故三也郡县之官亲见百姓之困苦又当震
荡颠危之日惧其为变其始惟恐百姓不信免租
之指天画地誓以必不食言既而时事稍平则
尽反其而徴之固巳不能出诸其口矣况从而
鞭笞捶挞之其遽忍乎此其难于追徴之故一也
三司各官旧者既驱胁新者陆续而至至则正
当攘分投供应四出送迎官离其职吏失其守
紏结纷拏事无专责如群手杂缲于乱丝之中东
牵西绊莫知端绪既而部使骤临𣣔于旬月之间
督并完集神输鬼运有不能矣此其难于追徴之
故二也夫背信而行势巳不顺若使民间尚有可
徴之粟必不得巳剜剥而取之心者尚或能办
也而民之疮痍巳极矣实无可输之物矣别夫离
妇弃子鬻女有耳者不忍闻有目者不忍睹也如
是而必𣣔驱之死地其将可行乎此其难于追徴
之故三也夫小民之不肯输纳既如彼而有司之
难于追徴又如此后值部使身临坐并急于风火
百姓怨谤纷腾汹汹思乱复如将溃之堤臣于其
时虑恐变生不测谓各官与其激成地方之祸无
益 国事身膏草野以贻 朝廷之忧孰若姑靖
地方宁以一身当遅慢之戮乎因谕各官追徴毋
急以纾民怨各官内迫于部使外窘于穷民上调
下辑如居颠屋之下东撑则西颓前文则后圯强
颜陵诟之辱掩耳怨憝之言身营闾阎之下口
田野之间晓以京储之不可缺谕以 国计之不
得巳或转为借贷或教之典拆心于捶骨剥脂
之痛而浚其血闭目于析骸食子之惨而责其逋
共计江西十四年分兊军本色米八万石折色米
三十二万石改兊米一十七万石臣始度其势以
为决无可完之理其后数月之间亦复陆续起解
完纳是皆出于意料之外在各官诚窘局艰苦疲
瘁巳极亦可谓之劳而有功矣今闻部使参奏且
将不免于罪臣窃冤之昔之人固有催科政拙而
自署下考者亦有矫制发廪而愿受其者各官
之以此𫉬罪固亦其所甘心但始之因叛乱旱荒
而为之 奏免者臣也之因水灾兵困而复为
申 奏者臣也又之因 朝廷两有停徴赈贷
之 旨而为之宣布于众者亦臣也又之虑恐
激成祸变而谕令各官从权缓徴者又臣也是各
官之罪皆臣之罪也今使各官当遅慢之责而臣
独幸免臣窃耻之夫司国计者虑京储之空匮𣣔
重徴𭣣后期者之罪而有罚俸降级之议此盖切
于谋国忠于事君者之不得已也亦岂不念江西
小民之困苦与各官之难为㢤顾𣣔警众集事创
前而戒后固有不得不然者正所谓救焚身之患
不遑恤毛发之焦攻心腹之疾不得避针灼之苦
耳伏望 皇上悯各官之罪出于事势之无已特
从𤯝灾肆赦之典宽而宥之则法虽若屈而理亦
未枉必谓行令之始不𣣔苟挠则各官之罪实由
于臣即请贬削臣之禄秩放还田里以伸 国议
如此则不惟情法两得而臣亦可以借口江西之
民免于欺上罔下之耻矣臣不胜惶惧待罪之至
縁系徴𭣣秋粮稽遅待罪事理为此具本请 旨
巡抚地方疏 〈十五年四月二十五日〉
据江西布政司呈奉臣案验照得本院前任巡抚
衙门近遭兵火废毁兼以地址僻隘低洼毎遇淋
雨潢潦浸灌见今本院在于都司贡院诸处衙门
寄驻迁徙不常居无定止人无定向妨政失体深
为未便合行议取为此仰抄案回司即便会同都
按二司官从长议查省城官民没官房屋及革毁
一应衙门可以拆改造者会议停当呈来定夺
毋得违错等因依奉会同都指挥佥事王善按
察使伍文定议得前项衙门先年建于永和门内
僻在一隅地势低洼切近东湖一遇淫雨辄遭浸
漫近因大军驻札人马作践俱各倒塌及查巡按
衙门亦皆年久朽烂偪侧俱难居住𣣔择地盖造
縁今地方兵荒之后取之于官则官库空竭敛之
于民则民穷财尽反复思惟无従措置查得承奉
司并织造机房各一所系是没官之数俱各空闲
地势颇高规模颇广合无呈请将呈奉司暂改为
都察院衙门机房改为巡按衙门委官相度趁时
理如此则工费不繁民力少节实为两便縁由
呈详到臣查得先为计处地方事该臣会同巡按
御史唐龙议奏乞将抄没宁府及各贼党田地房
屋令布按二司掌印及守巡并府县官员从实覆
查委系占夺百姓遵照 诏书内事理各给还本
主管业及将于内官房酌量移改城楼窝铺衙门
馀外田地山塘房屋仍令各官公同照依时估变
卖价银入官先尽拨𥙷南新二县兊军淮安京库
折银粮米及王府禄米外有馀羡收贮布政司官
库用备缓急縁由会本具题去后未奉 明旨今
呈前来为照各项衙门果已废毁当玆兵火之馀
民穷财尽改创实难今该司议将前项没官房屋
暂改不费于官不劳于民工省事易诚亦两便似
应准议除行该司一面委官趁时改暂且移驻
以便听理候民困既苏财用充给之日力可改创
再行议处
剿平安义叛党䟽 〈十六年五月十五日〉
据江西按察司按察使伍文定关称奉臣批据南
康府通判林宽安义县知县熊价奉新县典史徐
诚呈开俱奉本院𥿄牌及巡按御史唐龙朱节等
计委追剿逆贼杨本荣等依奉前后诱捕及于沿
湖各处敌战擒斩共一百二十六名颗并于杨子
桥巢内搜𫉬伊原助逆领授南昌䕶卫中千戸所
印信一颗合就解呈奉批仰按察司会同都布二
司官将解到贼级纪验贼犯鞫审明白解赴军门
以凭遵照钦奉 𠡠谕事理就行斩首示众有功
贠役分别等第呈来给赏施行并蒙巡按江西
察御史唐龙批按察司会同各掌印官审究及将
有功官役并阵亡之人查明具招呈报又蒙巡按
江西监察御史朱节批㸔得各犯罪恶贯盈致勤
提督衙门调兵擒剿事情重大按察司会勘明白
中间如有事出胁从情可矜疑者通具呈报等因
依奉会同都指挥佥事高厚左布政使陈䇿等议
得贼犯杨正贤等累世穷𠒋鄱湖剧患近复从逆
幸而漏网啸聚劫囚敌杀官兵滔天之罪远近播
闻通判林宽等克承方略首事缉捕虽有小衄竟
𭣣成功知县熊价到任甫及半月仓卒偶当其冲
终能有备多所擒𫉬典史徐诚奉调领兵破贼适
中机会署都指挥佥事冯勲鼓勇而前贼遂奔溃
其典史周祐阴谋散党𨼆然之迹未可泯弃合无
呈乞钧裁将署都指挥佥事冯勲通判林宽知县
熊价典史徐诚俱加犒奨林宽熊价仍旌其除
暴安民之劳典史周祐另行赏赉随征南昌前卫
千戸马喜新建县县丞黄仲仁南昌县主簿陈纪
安义县主簿崔锭建昌县税课局大使江象安义
县领哨义官杨震七恊守县治安义县县丞何全
典史陈恒昭把截九里三渡南昌前卫指挥梁端
千户周镇俱量行犒劳其馀𫉬贼吏兵哨长保长
总小甲人等查照近日告示事理分别等第一一
给赏阵亡阵伤义兵程碧程魁七等俱各恤其
家给赏汤药之费如此庶使有功者录而人知所
劝死事者酬而人无所憾矣仍行该府县将逆贼
杨正贤等妻男财产估变价银筑县城尤为便
益縁由同查过功次文册关缴到司备由转呈到
臣簿查正徳十五年十一月𥘉十日据江西按察
司副使陈槐关称原问犯人胡顺并杨子桥等家
属财产通该查抄解报呈详已批该司查照施行
务得的实母致𧇊枉外续据安义县申称依奉拏
𫉬杨子桥妻周氏男杨华五华七华八月保并伊
同居亲弟杨子楼𭣣监起解间十二月二十二日
辰时不期子楼未𫉬男杨本荣统集百十馀徒各
持枪刀冲县当同巡捕主簿崔锭督领机兵防御
彼贼势勇打入狱门劫去杨华五等并原杨正
江杨绍鉴及别犯胡清等一十八名烧毁总甲张
惟胜房屋劫掠铺戸傅甫七等货物随即起集哨
长陈魁四等屯兵设法擒𫉬杨华五等仍旧𭣣监
一面追𫉬馀贼杨子楼等合行申报等情又据通
判林宽呈称首恶杨子荣杨华二等照旧立寨啸
聚批仰按察司会同各官议处随据该司呈称依
奉会同署都指挥佥事王善左布政使陈䇿副
使顾应祥等议得杨本荣等罪恶据法即当督兵
擒捕但访得杨姓一族稔恶从乱者有数若使兵
刄一加未免玉石未辨合行该县再谕杨本荣等
作急投首庶㡬杨绍鉴等之罪可辨杨本荣之情
可原若使固不服即将稔恶贼党指实申来议
处呈详到臣照得本院前年驻兵省城擒剿叛贼
之后即𣣔移兵扑㓕逆党杨子桥等彼因访得各
犯亲族亦多良善连居若大兵一临未免玉石俱
焚方尔遅疑当据杨子桥等自行投赴军门本院
仰体 朝廷好生之徳正𣣔保全一方之生灵当
即遵照 诏书黄榜事理将子桥等量加杖责释
放回家谕令改恶迁善其馀党恶悉不根究外后
因解京逆党刘吉陈贤等供攀不巳 朝廷之意
将复发兵加诛则恐失信于下将遂置而不问则
一般从逆之人乃至极刑抄没而子桥等独不略
加惩创亦何以警戒将来故照旧释其党从以示
信独行拘子桥以明罚其迁徙抄没亦止及于子
桥一身 朝廷之处可谓仁至义尽矣为之亲族
党与者正宜感激 朝廷浩荡再生之恩皆宜争
出到官输诚效款自相分别洗涤其既往之愆而
显明其维新之善𨚫乃略不改创辄敢抗逆官府
冲县劫囚自求诛㓕据法论情已在必诛无赦但
念中间良善尚多止因杨子桥同居稔恶之徒缪
以危言激诱族党扇惑鼓动以至于此恐亦非其
本心今据三司各官呈议亦与所访略同准依所
议姑且未即加兵就经批行该道守巡官先行分
别善恶令其亲族素非同恶者自行告明官司各
另屯住其被胁之人若能投首到官亦准免罪有
能并力擒捕首恶送官者仍一体给赏俱限一月
之内投首输服若过期不出即将各犯背叛情由
备细呈来以凭发兵剿㓕一面行仰该县及各附
近官司整集兵快义勇固守把截听候本院进止
仍备出告示晓谕远近外续据通判林宽呈称遵
照明文密唤杨姓良善户丁杨庸杨十五等七
名到职示以祸福给以犒赏着令分别良善止捕
冲县逆贼送官随该杨庸等诱擒逆贼九名到县
又𫉬贼犯一十七名随给牌面令通县老人分投
抚谕而各贼仍前立寨不服续又擒𫉬贼犯四名
后闻官司要捣巢穴连夜鼓挟邻族约有百十馀
徒掳船奔入鄱阳湖𣣔即率兵追剿缘该县空虚
诚恐贼计中途回锋冲突未可轻出除差人飞报
沿河保长立寨防剿一面牒府督率星子建昌都
昌兵沿湖巡捕外呈乞施行等因据呈臣会同巡
按御史等官㸔得贼既入湖良善已分正可四面
合兵追剿除行南昌守巡兵备选兵快就行都
司冯勲统领星夜前去跟蹑贼踪设法剿捕就经
批仰按察司即便通行该道守巡官及沿湖各该
官司地方保甲人等一体集兵防剿追捕毋令远
窜贻患臣等又虑安义县治单弱恐各贼乘虚归
劫另行牌调奉新县典史徐诚选兵四百密从间
道星夜前去该县会同知县熊价恊力防剿又行
牌仰各官于九姓良善之中挑选义勇武艺及于
沿湖诸处起集习水壮健惯战之人各官身自督
领密取知因乡导四路爪探或蹑贼踪或截要路
或归防县治张疑设伏声东撃西一应事机俱听
从宜施行合用粮赏就于司府库内原贮军饷银
内支给及差官赍执 令旗令牌前去督押行事
军兵人等但有军前不听号令及退缩逗遛侵
良善者遵照 𠡠谕事理就以军法从事各官俱
要竭忠尽力慎重勇果杀贼立功以靖地方若畏
避轻忽致贼滋蔓贻患地方军令具存决难轻贷
完日通将擒斩功次𫉬功人员等项一并开报以
凭施行去后今呈前因照得臣先节该钦奉 𠡠
谕但有盗贼生发即便设法调兵剿杀听尔随宜
处置钦此钦遵除将前项有功官贠支兵人等及
阵亡伤等项俱准议于南昌府动支本院贮库
支剰军饷银两除已犒奨给赏恤外其未经奨
犒给赏恤者批仰该司查照等第逐一𥙷给贼
属男妇估价变卖银两亦准筑该县城垣支用
擒𫉬贼犯鞫问明白仍解军门斩首示众斩𫉬贼
级行令造册缴报并行巡按衙门知会外臣等议
照叛党杨正贤等肆其凶犷之习恃其族𩔗之繁
稔恶一方流劫远近既积有世代比复兴兵助逆
脱漏诛殄略无悔创乃敢攻县劫狱聚众称乱恶
贯满盈天怒人怨遂尔一旦扫㓕在 朝廷固犹
疥癣之搔爬在江西实亦疽痈之溃决巡按御史
唐龙朱节运谋监督而按察使伍文定布政使陈
䇿等相与恊议赞画都指挥冯勲及通判林宽知
县熊价等又各趋事效命并力于下论各劳绩皆
宜旌录臣守仁卧病待罪之馀仅存喘息幸赖诸
臣苟免咎愆縁系剿平叛党事理为此具本题
知
乞便道归省䟽
臣于正徳十六年六月十六日钦奉 𠡠旨以尔
昔能剿平乱贼安靖地方朝廷新政之𥘉特玆
召用 𠡠至尔可驰驿来京毋或稽遅钦此钦遵
巳于本月二十日驰驿起程外窃念臣自两年以
来四上归省之 奏皆以亲老多病恳乞暂归省
视实皆出于人子迫切之至情而其时复以权奸
当事䜛嫉交兴非独臣之愚悃无由自明且虑变
起不测身罹暧昧之祸冀得因事退归父子苟全
首领于牖下故其时虽以暂归为请而实有终身
丘壑之念矣既而 宗社有灵天启 神圣入承
大统华故鼎新亲贤任旧向之为谗嫉者皆巳诛
斥略尽阳徳兴而公道显臣于斯时固已欣然改
易其退遁之心矣当明良之会 圣人作而万物
睹天下之士孰不颙然有𮗚光之愿而况臣之方
在忧危骤𫉬申雪者若出䧟阱而登之春台其为
喜幸感激何啻百倍岂不𣣔朝发夕至以一快其
拜舞踊跃之私归戴向往之诚乎顾臣父既老且
病顷遭䜛构之厄危疑震恐汹汹朝夕常有父子
不及相见之痛今幸脱洗殃咎复睹天日父子之
情固思一见颜面以叙其悲惨离隔之怀以尽菽
水懽欣之乐况臣取道钱塘迂程乡土止有一日
此在亲交之厚将不能已于情而况父子天性之
爱重以连年苦切之思乎故臣之此行其冒罪归
省亦情理之所必不容巳者然不以之明请于
朝而私窃行之是欺 君也惧稽延之戮而割
情于所生是忘父也欺 君者不忠忘父者不孝
世固未有不孝于父而能忠于其 君者也故臣
敢冒罪以请伏望 皇上以孝为治范围曲成特
宽稽命之诛使臣得以少伸乌鸟之私臣死且图
㗸结臣不胜惶惧恳切之至
辞封爵普 恩赏以彰国典䟽 〈嘉靖元年正月𥘉十〉
〈日〉
南京兵部尚书王守仁谨 奏为辞免封爵普
恩赏以彰国典事臣于正徳十六年十二月十九
等日节准兵部吏部咨俱为捷音事节该题奉
圣旨江西反贼剿平地方安定各该官贠功绩显
著你部里既会官集议分别等第明白王守仁封
伯爵给与诰劵子孙世世承袭照旧𠫵赞机务钦
此王守仁封新建伯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文
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还兼南京兵部尚书照旧
𠫵赞机务岁支禄米一千石三代并妻一体追封
钦此前后备咨到臣俱钦遵外臣闻 命惊惶莫
知攸措𥨸念臣以凡庸误受 国恩在正徳𥘉年
以狂言谴 先帝察其无他随加𭣣录荐陟清
显缪膺军旅之寄猥承巡抚之令后值宁藩肇变
臣时适婴祸锋义当死难不量势力与之掎角赖
朝廷威灵幸无覆败既而䜛言朋兴㡬䧟不测臣
之心事未及自明 先帝登遐无阶控𥸤乃幸天
启 神圣 陛下龙飞开臣于覆盆之下而照之
以日月悯恻慰劳至勤 诏旨怜其乌鸟之情使
得归省推 大孝之仁之以存问超历常资授
以留都本兵之任恳䟽辞免 慰旨益勤在昔名
臣硕辅鲜有𫉬是于其君者而况于臣之卑鄙浅
劣亦将何以堪此乎今又加以封爵之崇臣惧功
微赏重无其实而冒其名忧祸败之将及也夫人
主于嚬𥬇之微不以假于匪人而况爵赏之重乎
人臣之事君也先其事而后其食食且不可而况
于封爵乎且臣之所以不敢受爵其有四然亦
不敢不为 陛下一陈其实矣宁藩不𮜿之谋积
之十数年矣持满应机而发不旬月而败此非人
力所及也上天之意厌乱思治将启 陛下之神
圣以中兴太平之业故蹶其谋而夺之魄斯固上
天之为之也而臣𣣔冒之是叨天之功矣其不敢
受者一也先宁藩之未变 朝廷固已阴𮗜其谋
故改臣以提督之任假臣以便宜之𫞐使据上游
以制其势故臣虽仓卒遇难而得以从宜调兵与
之从事当时帷幄谋议之臣则有若大学士杨廷
和等该部调度之臣则有若尚书王琼等是皆有
先事御备之谋所谓发縦指示之功也今诸臣未
蒙显褒而臣独冒膺重赏是掩人之善矣其不敢
受者二也变之𥘉起势熖焻炽人心疑惧退沮当
时首从义师自伍文定邢珣徐琏戴徳孺诸人之
外又有知府陈槐曾玙胡尧元等知县刘源清马
津傅南乔李美李楫及杨材王冕顾佖刘守绪王
轼等乡官都御史王懋中编邹守益御史张鳌
山伍希儒谢源等诸人臣今不能悉数其间或摧
锋䧟阵或遮邀伏撃或赞画谋议监录经纪虽其
平日人品或有清浊高下然就玆一事而言固亦
咸有捐󠄂躯效死之忠戮力勤王之绩所谓同功一
体者也今赏当其功者固已有之然施不酬劳之
人尚多也其帐下之士若听选官雷济已故义官
萧禹致仕县丞龙光指挥高睿千戸王佐等或诈
为兵檄以挠其进止坏其事机或伪书反间以离
其心腹散其党与阴谋秘计盖有诸将士所不与
知而辛苦艰难亦有诸部领所未尝历者臣于捷
奏本内既不敢琐琐烦渎今闻纪功文册复为改
造者多所删削其馀或力战而死于锋镝或犯难
而委于沟渠陈力效能者尤不可以枚举是皆一
时号召之人臣于颠沛抢攘之际今巳多不能记
忆其姓名籍贯复有举人冀元亨者为臣劝宁
濠反为奸党构䧟竟死狱中以忠受祸为贼报仇
抱𡨚赍恨实由于臣虽尽削臣职移报元亨亦无
以赎此痛此尤伤心惨目之于冥冥之中者夫
倡义调兵虽起于臣然犹有先事者为之指措而
戮力成功必赖于众则非臣一人之所能独济也
乃今诸将士之赏尚多未称而臣独𫎇冒重爵是
袭下之能矣其不敢受者三也夫周公之功大矣
亦臣子之分所当为况区区犬马之微劳又皆偶
逢机会幸而集事者奚足以为功乎臣世受 国
恩虀身粉骨亦无以报缪当提督重任承乏戎行
苟免鳏旷况又超擢本兵既已叨冒逾分且臣近
年以来忧病相仍神昏志散目眩耳聋无复可用
于世兼之亲族颠危命在朝夕又不度徳量分自
知止足乃冒昧贪进据非其有是忘已之耻矣其
不敢受者四也夫殃莫大于叨天之功罪莫甚于
掩人之善恶莫深于袭下之能辱莫重于忘已之
耻四者备而祸全故臣之不敢受爵非敢以辞荣
也避祸焉尔已伏愿 陛下鉴臣之辞出于诚恳
𭣣还 成命容臣以今职终飬老亲苟全馀喘于
林下以所以滥施于臣者普于众以明赏罚之典
以彰大小之功以慰不均之望以励将来效忠赴
义之臣臣死且不朽矣不胜受 恩感激恳切愿
望之至縁系辞免封爵普 恩赏以彰国典事理
谨具本题
再辞封爵普 恩赏以彰国典疏 〈嘉靖元年〉
臣于正徳十六年十二月节准兵部吏部咨节该
题奉 圣旨江西反贼剿平地方安静各该官贠
功绩显著你部里既会官集议分别等第明白王
守仁封伯爵给与诰劵子孙世世承袭照旧𠫵赞
机务钦此王守仁封新建伯奉天翊运推诚宣力
守正文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还兼南京兵部尚
书照旧𠫵赞机务岁支禄米一千石三代并妻一
体追封钦此臣闻命惊惶窃惧功微赏重祸败将
及已经具本辞免去后随于嘉靖元年七月十九
日准吏部咨该臣奏前事节奉 圣旨论功行赏
古今令典诗书所载具可考见卿倡义督兵剿除
大患尽忠报国劳绩可嘉特加封爵以昭公义宜
勉承恩命所辞不允该部知道钦此钦遵臣以积
恶深重祸延先人臣方㷀然瘠疚仅未殒绝闻
命悸栗魂魄散乱已而伏块沉思臣以微劳冒膺
重赏所谓叨天之功掩人之善袭下之能忘已之
耻者臣于前奏已具陈之矣然而 圣旨殷独
加于臣馀皆未蒙采录者岂以江西之功果臣一
人之所能独办乎 朝廷爵赏本以公于天下而
臣以一身掠众美而独承之是臣拥阏 朝廷之
大泽而使天下有不均之望也罪不滋重已乎夫
庙堂之赏 朝廷之议也臣不敢僣及至于臣所
相与恊力同事之人则有不得不为一申白者古
者赏不逾时𣣔人速得为善之报也今效忠赴义
之士延颈而待已三年矣此而更不一言事日已
远而意日已衰谁复有为之论列者故臣辄敢割
痛忍哀冒斧𨱆而控𥸤气息奄奄之中忽不自觉
其言之躁妄亦其事有所感于昔而情有所激于
其中也𥨸惟宸濠之变实起仓卒其气势张皇积
威凌劫虽在数千里外无不震骇失措而况江西
诸郡县近切剥触目皆贼兵随处有贼党当此
之时臣以逆旅身举事其间虽仰仗 威灵以
号召远近然而未受巡抚之 命则各官非统属
也未奉讨贼之 旨其事乃义倡也若使其时郡
县各官果怀畏死偷生之心但以未有成命各保
土地为辞则臣亦可何如㢤然而闻臣之调即皆
感激奋励或提兵而至或挺身而来是非真有捐󠄂
躯赴难之义戮力报主之忠孰肯甘粉虀之祸从
赤族之诛蹈必死之地以希万一难冀之功乎然
则凡在与臣共事者皆有忠义之诚者也夫均秉
忠义之诚以同赴 国难而功成行赏臣独当之
人将不食其馀矣此臣所为不敢受也且宸濠之
变天实阴夺其魄而摧败之速是以功成之后不
复以此同事诸人者为庸使其时不幸而一蹶𡍼
地则粉身㓕族之亦同事诸人者自当之乎将
犹可以藉众议之解救而除免之乎夫下之人犯
必死之难以赴义则上之人有必行之赏以报功
今臣独崇爵而此同事诸人者乃或赏或否或不
行其赏而并削其绩或赏未及播而罚已先行或
虚受陞职之名而因使退闲或冒蒙不忠之号而
随以废斥由此言之亦何苦捐󠄂身赴义以来此呶
呶之口而自求无实之殃乎乃不若退缩引避反
可以全身远害安处富贵而逭于众口之诽也夫
披坚执锐身亲行伍以及期赴难而犹不免于不
忠之罚则容有托故推奸坐而观望者又将何以
加之今不彼之议而独此之察则已过矣昔人有
蹊田而夺牛者君子以为蹊田固有责而夺牛则
已甚今人驱牛以耕我之田既种且𫉬矣而追究
其耕之未尽善也复从而夺之牛无乃太远于人
情乎方今议者或以某也素贪而鄙某也素躁而
狂故虽有功而当抑其赏虽有劳而不赎其罪噫
是亦过矣当宸濠之变抚按三司等官咸驱缚
或死或从其馀大小之职近者就縻远者逃溃矣
当此之时苟知有从我者皆可以为忠义之士尚
得追论其平时邪况所谓若贪与鄙者或出于䜛
嫉之口而未皆真邪若居常处易选择而使犹不
免于失人况一时乌合之众而顾以此㮣之其责
于人终无已乎夫考素行别贤否以激扬士风者
考课之常典较功力信赏罚以振作士气者军旅
之大权故鄙猥之行平时不耻于士列而使贪使
诈军事有所不废也急难呼吸之际要在摧锋克
敌而已而暇逆计其他乎当此之时虽有御人国
门之宼苟能效其智力以恊济吾事亦将用之用
之而事果有成亦必赏之况乎均在士人之列同
有勤事之忠者乎人于平居无事扼腕抵掌而谈
孰不曰我能临大节死大难及当小小利害未必
至于死也而或有仓皇失措者有矣又况矢石之
下剑刅之间前有必死之形而后有夷㓕之祸人
亦何不设以身处其地而少亮之乎夫考课之典
军旅之政固并行而不相悖然亦不可以混而施
之今人方有可录之功吾且遂行其赏可矣纵有
既往之愆亦得以今而赎但据其显然可见者毋
深求其𨼆然不可见者赏行矣而其人之过犹未
改也则从而行其黜謪人将曰昔以功而赏今以
罪而黜功罪显而劝惩彰矣今也将明军旅之赏
而阴以考课之意行于其间人但见其赏未施而
罚已及功不录而罪有加不能创奸警恶而徒以
阻忠义之气快䜛嫉之心譬之投杯醪于河水而
曰是有醪焉亦可饮而醉也非易牙之口将不能
辩之矣而求饮者之可得乎人臣于 国家之
难凡其心之可望力之可为𡍼肝脑而膏髄骨皆
其职分所当然则此同事诸臣者遂敢以此自为
之功而邀赏于其 上乎顾臣与之同事同功今
赏积于臣而彼有未逮臣复抗颜受而不以一
言是使 朝廷之上果以其功独归于臣而此诸
人者之绩因臣之为蔽而卒无以自显于世也且
自平难以来此同事诸人者非独为已斥诸权奸
之所诬构挫辱而巳也群憎众嫉惟事指摘搜罗
以为快曽未见有鸣其不平而伸其屈抑者幸而
陛下龙飞赫然开日月之光英贤辅翼廓清风而
鼓震电于是阴气始散而魍魉潜消然而覆盆之
下尚或有未能自露者也故臣敢不避矜夸僣妄
之戮而辄为诸臣者一诉其艰难抑郁之情昔汉
臣赵充国破羌而归人有讽之谦让功能者充国
曰吾老矣爵位巳极岂嫌伐一时事以欺明主㢤
兵政国之大事当为后法老臣不以馀命一为主
上明言其利害卒使谁当复言之者卒以实对夫
人之忠于国也杀身夷族有不避而乃避其自矜
功伐之嫌乎臣始遇变于丰城也盖举事于仓卒
茫昧之中其时岂能逆睹其功之必就谓有今日
爵赏之荣而为㢤徒以事关 宗社是以不计成
败利钝捐󠄂身家弃九族但以输忠愤而死节是臣
之𥘉心也至于号告三军则虽激之以忠义而实
歆之以爵禄延世之荣励之以名节而复动之以
恩赏绚耀之美是非敢以虚言诱之也以为功而
克成则此爵禄恩赏亦有国之常典理所必有也
今臣受殊赏而众有未逮是臣以虚言罔诱其下
竭众人之死而共成之掩众人之美而独取之见
利忘信始之以忠信终之以贪鄙外以欺其下而
内失其𥘉心亦何颜面以视其人乎故臣之不敢
独当殊赏者非不知封爵之为荣也所谓有重于
封爵者故不为苟得耳伏愿 陛下鉴臣之言不
以为夸也而因以察诸臣之𨼆允臣之辞不以为
伪也而因以普诸臣之施果以其赏在所薄与则
臣亦不得而独厚果以其赏或可厚与则诸臣亦
不得而遂薄也江西同事诸臣臣于前奏亦巳略
举且该部具有成册可查不敢复有所尘渎臣在
衰绖忧苦之中非可有言之日事不容巳而有是
举不胜受 恩感激含哀冒死战栗惶惧恳切祈
祷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