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易堂先生文集/卷七
附录
[编辑]墓碣铭
[编辑]公姓裵,讳龙吉,字明瑞,兴海人。高丽时有讳诠,三重大匡佥议评理兴海君。生讳尚志,司仆寺正,号柏竹堂。丽亡,守义高蹈,后人立祠俎豆之。曾祖讳巚,生员,赠左承旨。祖讳天锡,赠兵曹参判。考讳三益,通政黄海道观察使。妣贞夫人英阳南氏,户曹参判敏生之后,处士荩臣之女。以嘉靖丙辰九月生公。
幼有逸才,尝一览《纲目》,全帙即成诵。为文,下笔霶霈,豪横雅健,绝出等夷。乙酉,中进士。戊子,遭外艰。甲午,除洗马,迁副率。戊戌,拜安奇察访。壬寅,中文科。癸卯,选为艺文检阅,甲辰罢。乙巳陞监察。丙午,拜典籍,皆不赴。丁未,除忠清都事,母夫人劝之行。戊申罢归。己酉,感疾卒。葬于安东桃木村西寓慕洞子坐之原。庚午。以宣武原从功。赠通政左承旨。
呜呼!公性孝,六岁见母夫人㔶头而泣曰“此老人所著也”。监司公卒于海西营,本道赙赠甚多。辞不受曰“岂可因丧致富”。壬辰,八路瓜溃,公慨然倡起义旅。与金近始垓合兵,为副将讨贼,士气稍振。在翰院,将讲《孝经跋文》,乃权阳村近所撰。公进曰:“权近不知忠于君,安知孝经之义。”上为之停讲。
平居,晨起整衣冠,谒祠宇省母夫人。退而处静室,终日看书,其有意会,辄自为说以自省。郑仁弘跋《南冥集》,诋龟岩以及于退溪先生,公作辨说,攻之甚力。尝考《朱子语类》,以为闻丧成服有先后,则除服亦当有先后。西厓先生答书曰:“近日士友中未见有此等文字。”又曰:“僻居钝滞,无从辨质,心未尝不在于左右。”其奖许如此。
尝与琴堤川应埙,论五贤从祀事,以为延平启发朱子,寒暄、一蠹启发静庵,今请两先生从祀,当幷以延平为请,闻者哗然。其后得鹤峯先生溪门问答日录,群疑乃释。夫以公博雅长才,策高驾临修途,未究其用而天啬其寿,惜哉!
配光山金氏,忠义卫壕之女,高丽门下省事光存之后。生长法家,壸仪甚备,监司公亟称其贤。生庚申殁丙寅,祔葬于公之茔。男三:淑全、泽全、润全,女四:适刑曹正郞金淮;学生权轫;瓦署别提韩必达;学生朴莹。淑全无子,以泽全第三子兴胄后。泽全五男一女:男兴宗、兴度、兴胄、兴祚、兴一,女生员金学培。润全二男:一夭一幼。女柳尚䭲、李亚、金硕佐,馀幼。金正郞一男:尚瑜,四女:朴垣、申玷、权璿、朴纶。权学生一男:有庆。韩别提三男:如璧、如琢、如珪,一女:金道一。朴学生一男:宗华,二女:金学逵、金行一。内外子孙合百馀人。
公喜读《易》善弹琴,自号琴易堂,月川赵先生诗有“自娱”、“实知”之句,所著诗文若干卷藏于家。铭曰:
生才天意,用才天数。既生而用,胡啬其寿。其生不易,其用不究。此理难问,茫茫天宇。上之八年丁酉复月下澣,丰山金应祖撰。
行状
[编辑]公讳龙吉,字明瑞,姓裴氏,兴海人。高丽三重大匡评理兴海君讳诠,其上祖也。生讳尚志,司仆正,号柏竹堂。丽亡,守义屏居,后人立祠祀之。生讳权,持平,三世讳以纯,成均进士,赠左通礼,即公高祖也。曾祖讳巚,成均生员,赠左承旨。祖讳天锡,赠兵曹参判。考讳三益,黄海道观察使,师事退溪李先生,号临渊斋。妣贞夫人英阳南氏,处士荩臣女,贲趾致利之妹也。
公以嘉靖丙辰九月十八日,生于安东府治西金溪里第。天资英诣,十五岁,流览《纲目》,尽帙成诵。观察公抽试之,无滞碍,讨论治乱贤否甚悉。喜读《孟子》书,仿而为文,豪横雅健。乙酉,升上庠。戊子,从观察公于海营,已而遭艰,哀毁几不支。营下赙赠甚多,公引不家于丧以却之。
壬辰,岛夷发乱,鹤峯金先生招谕一路。公即为文通谕,推金内翰垓为将,公副之,诸郡义兵合,声势稍振。明年,金公殁于阵,公病而兵遂罢。然犹谓“起兵之义,当死生以之,而事与计乖,颓懦不克,其不污斧锧为幸”云。甲午,除翊卫司洗马。先是观察公以无妄追夺官爵,公抗章吁冤,上命还授职牒,寻递。乙未,甄复,夏,迁侍直,秋又迁副率。
丁酉,朝议欲和倭以缓兵,会有旨求言。公遂上疏曰:“臣闻庙议方连和日本,斯言一播,举国愤郁。幸而敌人无谋,拒而不受。此正薪胆修攘之秋,而朝廷犹信其奸谋,往来络绎,岂以复雠讨贼之志日远月忘,而遗君后亲之论,浸滋渐长乎?此乃宋室将亡之遗习,而非堂堂中兴之气象也。”仍劝上亲征以壮士气,又论失计七事,请亟改以为复雠之基本:“一曰:高拱深宫,罕接外人。二曰:恶闻直言,以蔽聪明。三曰:赏罚不明,纪纲日坏。四曰:用舍颠倒,仕涂混淆。五曰:大臣疑惧,不尽心力。六曰:不设重镇,以遏冲突。七曰:驾驭乖方,士卒骄横。凡此七事,皆今日所当亟改。而其几在殿下之一心,殿下诚能断然改图。闭关绝约,任贤使能。三道之中,设行宫驻銮舆,量吾之力,观彼之衅,则其与讲和纳质,侥幸万一者,不可同年而语矣。”
又上疏论大本急务六条。其一曰:臣闻天下有大本,人主之一心是也。君心正则天下之事无不正矣;君心不正则天下之事无由正矣。故古之圣王,严恭寅畏,如临深渊,惟恐有私邪之杂,至于妃嫔宦寺之政。无不领于冢宰,人主之一动一静,皆得制以有司之法。殿下试反之心身,果皆无愧于古先圣王乎?臣闻贪权柄政者,情状已著,屈法以舍之,宫中府中,各自携贰,所争者权势,符验之著,有不可掩。当此之时,日下哀痛之诏,山东已少堕泪之父老。民情如此,能保其国乎?以此观之,殿下之心,不能纯于古先圣王之道,而皆是苟且委靡之事,臣恐不得善其后矣。
其二曰:择师傅以辅国储。臣每诵贾谊保傅篇而爱之。今僚属具员,而无保傅之严;讲官备位,而乏规箴之益。所以导之者,不过记诵书札之末,而仁孝礼义之习,不复闻矣。加之变乱之后,抚军监国,东西奔走,备礼之讲,亦已久废;辅养之术,疏略甚矣。臣伏睹殿下所以培养人才者,不由记诵则必以词章,是不独耆行宿德之人不易得,如端士之博闻者,亦难选。臣愿极师傅宾客之选,以德行为首,不以品秩为重。使其所以启迪者,不外于正心、修身、齐家、治国之术,则宗社之安,可永世而不穷矣。
其三曰:人主之职,择相为重。宰相之道,正君为先。二者各尽其职,则体统正而朝廷尊。天下之政,出于一矣。殿下圣智出天,多有作聪明自圣贤之失,所取以自辅者,胡广、冯道之流,而汲黯、陆贽之辈,绝无而仅有,以此为国,不亦难乎?臣以为必得贤宰相以委任之。又公选直谅敢言之士为台谏,使腹心耳目之寄,常在贤士大夫而不分于群少,陟罚臧否之柄,常在于廊庙而不由于私门,则委任专而体统明矣。
其四曰:臣闻生民有欲,各行其私,不有纪纲以持之,安能总摄而齐整之乎?所以振之,亦曰贤者上,不肖者下,有功者赏,有罪者罚,而万事有统矣。纲纪既张,人思自奋,去恶从善,不待刑赏,而礼义廉耻,已丕变矣。近日宫省禁密之地,不忠不义者,窟穴盘据得保首领,使殿下好善疾恶之心不著。此祸之萌,已非一朝一夕之故。是以乱离之初,侍从之臣,得以遗君;守土之臣,得以弃城,而殿下所以付诸外廷之议,绳以有司之法者,仅止于疏远之臣,而亦不大示其罪也。若其有功如权应铢者,战血未干,峻罚随之,其或艰保孤城于贼薮中者,殿下不闻其姓名。功罪之辨,昭人耳目,而尚黯暗而不明,况贤不肖之虚实未辨乎?夫义兵者,尽是布衣之流,谋计疏迂,处事颠倒,则前日弃城之官,执其衅隙,媒糵其短,反使士类以起义为悔。此习渐成,风俗之偸,无足怪矣。
其五曰:臣闻为国之道,莫大于爱养民力。而爱养之方,在于省赋敛。一自变乱之后,荒畴满目,饿尸成堆。幸赖殿下蠲减赋税,而使臣之支供,将士之征索,别作名色,皆办于田结,量减之旨才下,加定之令继至,怨訾并兴,以为将士之暴,甚于倭贼,民不聊生,亦可见矣。臣以为极择刚明者,委以巡察之任,先去剥民负君之尤甚者,以惩其馀,又选慈祥恻怛之人为之守令,先量荒田以减徭役,又作屯田以助军需,则孑遗之民,庶有其苏之望矣。
其六曰:兵不患小,患不精;不患不精,患无将。今之论将者,皆膏梁子弟,权贵厮役,以苞苴结托为事,以趋附承顺为能,至其简阅训习,委之吏校,不知兵谋师律之如何,况于阖辟变化之术乎?臣以为不论文武,不论朝野,必得习兵律爱士卒者为将,使之久于其任,而又拣壮勇者,定为队伍,养以公料,不费私粮。使之颜情稔熟,缓急相资,兵将之间,如家人父子,庶无叛乱之弊,而可为折冲御侮之道矣。
疏再上,直声动朝野。戊戌,拜安奇道察访,时新经乱离,驿路凋弊。至则省费用严纪律,邮民畏而爱之。后公将治第,邮民负土木,愿以力役报德,公呵之,乃索绹而去。
壬寅,中乙科二人。癸卯三月,选拜艺文检阅。时宫殿毁圮,上居桂林君私第,前史臣例书上在行宫,公引《春秋》“天王居郑”及“公在干侯”事,言郑亦王土,则书曰居;干侯非鲁境,则书曰在,今宫是王城内私第,遂书曰“上居贞陵洞别宫”。数月递职,下乡省觐。六月,又拜检阅,前后在职凡五朔。
上频御经筵,公每以左史入参。尝进讲《周易》,领经筵以下各言君子小人之辨。公进曰:“今日筵中,东西南北皆在。俱曰:‘扶君子抑小人。’臣未知意所扶抑,在何朋何人耶?圣明之言,亦未免含糊。是以是非混淆,邪正幷行。谈论之美,虽都兪吁咈,无以过之,而徒好其言善其色而已。傥有真君子在,岂不见其𫍙𫍙之声音笑貌而远举乎?”
上以六镇藩胡之叛为忧,大臣言有一边将,诱夺老土之马,以致畜愤叛去,上问边将为谁。讲官不敢言,公曰:“边将贪婪以开边衅。筵臣不敢斥其名,设有包藏祸心如安禄山者,孰肯吿之。”上谓大臣曰:“辅养世子,要须知文字,不必以深奥处。”公曰:“辅养世子。何若是低了耶?人君立志当高。今日所论,不过酬酢庶务而已,略无反身践履推己及物之意,岂不惜哉。”
上谓大臣曰:“予老病,所受经训,旋辄不记。”公曰:“昔卫武公以老耄之年,不废学问切磋之功,谓之睿圣武公。迁善改过,乃朝闻夕可之美法,书曰:‘为山九仞,功亏一蒉。’臣窃为圣明诵之。”
筵臣言采银之利,公曰:“谏诤之官,谈采银之利,后之观者,将谓何如?”又言“文章涉猎《史》、《汉》,必有得”,公曰:“吾儒自有文章,《小学》、《近思》四书六经,乃经纬天地之文也。反诸身则身心性情得其正,推诸天下国家,则民物得其所。《易》曰:‘修辞立其诚。’子曰:‘有德者必有言。’岂工于文字之谓乎。”
时中壶虚,方议简择,公曰:“《礼》天子诸侯不再娶,后夫人薨,嫔干宫事,三代圣王之制也。今者上春秋已高,匕鬯有托,何事于再娶乎?”
又以王子大君多不法,公进曰:“尧、舜以知子之不肖为圣,后世以庇子之不肖为圣。皋陶以执天子之父为尽职,今之刑官,以不敢言王子之非为尽职。古之公车令,以执天子之子为恭,今之台谏;以逢君之意为恭,可谓国有法乎?”
上命讲《孝经跋文》,乃权阳村所撰也。公进曰:“权近不知忠,安知孝。”上为之停讲。
乙巳,除监察。丙午,又除典籍,俱不拜。乡居者数岁,筑藏六精舍,揭宋朝七贤画像。每月朔,会生徒,熏香再拜,行相揖礼。讲《吕氏乡约》,酒数行,歌《二南》之诗。
丁未,拜忠清都事。时天鹅进上,为湖西病民之最。公言于巡使,为草疏罢之,训炼都监欲以儒案充保。公极言不可,事亦寝。戊申,弃归。己酉寝疾,五月初六日卒,享年五十四。九月,葬所居临河县北寓慕洞子坐之原。后二十二年庚午,以宣武原从功,赠左承旨兼带如例。
公性质刚严,才气超迈,少以名节自砥砺,不肯少贬以徇人。常言名节至重,不可妄交非类以自污辱。又言有凤翔千仞之气象,方不为区区声利所动。
退陶先生讲道陶山,公在丱角,已知慕尚。及稍长则已不及矣。独奉承观察公所以得于师门者,以自修饬。又从鹤峯受业最蚤,又遍游西厓、月川、贲趾诸贤之门。权松巢、金近始,皆所与讲习刮磨也,师友渊源之盛,槪可想见。
而公又自峭岸刻厉,振奋勇往,必以古人为期,不为时势所挠。尝与宰相书曰:“生亢拙不屈,则相门有客;相公能容,则宰相有人,曷尝见士屈于宰相,宰相屈士而天下治乎?”故其进于朝也,以荫涂下僚,而疏陈君上阙失,有自敌以下所不堪者。及擢第初仕,而经筵进对,历论不讳,闻者缩颈。此仕之所以不遂,而公亦寻卒。然以是知当时朝廷之能容人直言,殆是中兴之基也。
公笃于人伦。六岁见母夫人著㔶头,泣曰:“母氏已老乎。何为著此?”痛不能久侍。养观察公,所以尽乎养生继孝者,率礼罔諐,参酌《家礼》,质以《溪训》,定为一家祭式。每四仲朔,必举正祭,仪品整洁。正家以礼法,御家以俭约,子弟侍侧,无敢慢者,亦不敢以华服见。常穆然静坐,惰慢之气,不设于身体。沈潜经籍,以反躬体验为务。自以气质之病多在忿懥,书手帖曰:“吾于《论语》‘过勿惮改’,‘内自讼’两训,深有戚戚也。”又谓有“私则骨肉之间,尚有彼此之分,可不惧哉”。
聪明强记,如天文、地志、律历、兵典、参同契、医方,亦皆知其说,尤深于《易》,一时名士多就学。癸卯,朝廷设易解局,时公以内翰。乞觐金判书时献,深叹公不与其选也。
与人处,简亢自持,所言不出谈经讲义。入孝出弟,绝无时俗俚语。虽乡旧里人,见公不敢不齐遬,见不可于意者,峻斥之无所容贷。见不谨丧者通仕籍为民牧,叹曰:“服舍私奸,汉法不贷。不可对面输款,坏了纲常。”尝诵朱子“大字面配去”之训,忿见色辞。闻有一善,称诩之不容口,却慈祥恳至,色笑可亲。虽乡居,未尝不以风教为先务。
尝著《风水辨》曰:“凡术之切于人者,莫不原于先圣。庖羲氏仰观于天,俯察于地,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而风水之说无所取。达孝莫如舜、周公,而其葬瞽瞍葬文王也,无是说见于传记。世之称风水者首郭景纯,而其身不免刑戮。古无其说而风俗淳厖,人皆寿考。自有此说,世日浇漓,夭札相寻,术不足信,亦可知矣。”
时有毁人木主者,论以杖九十,公议曰:“神与礼合则生,离则死。人子于其可见而疑其无知者,谨藏而不忍见者,葬之道也。于其不可见而疑于有知者,勤求而如或见其存者,祭之道也。是以送形而体魄藏,迎精而神魂聚,崇庙简原,礼则然矣。今掘冢见尸者绞,则入庙毁主者,律何轻耶?墓道石兽,卫神之物,而毁者杖八十,佛、老天尊,何等鬼神,而毁者绞,今毁主者杖九十,是人子之于木主,其敬仅别于石兽,而不及僧道塑像万万耶?律犯宗庙者,坐以大逆无道,天子之与士庶,分有不同,而情与礼,何以异耶?礼同则律亦宜同也。”
又愤郑仁弘托于儒名,忌克溪门。以败士趋,作《南冥集跋语辨》曰:“君子出妻令可嫁,绝交令可友,古之道也。其交可绝,而其言何太恶耶?南冥撰龟岩先碑极赞,龟岩邻居密迩,觉其为人何晩耶?若南冥不言,而既殁之后,枉加之罪,君子之用心若是乎?若吾退溪,其处心也谦,其待人也忠,与曺征君书,足以备见。至于论道则不可以不严,其气象言行,自与南冥不同矣。其于龟岩,交未尝不厚也。以同朝之故,有往来之分,屋漏之事,固难隃臆。其以圣贤之道责之,亦何伤于先生耶?人之知郑者,以为疾恶太甚,而今见其都出于忿懥,而于义理略无见识。使南冥而有知,当于冥冥之中,鸣鼓以攻之矣。”
又每眷眷于兴学设教,与士友创为道生书堂,俾诸生隶业。推本立道生之义,为记以勖之,又帖一人为堂长,使表率生徒。严长幼之序,谨尊卑之等,以正其趋向。时庐江书院圮于水,一方议欲就合于屏山。公上西厓书,极论以为“书院之设,所以淑人心也。大府两设,本无不可,如不可两则宁可合屏山于庐院。不可撤庐院而就合于屏山。”议遂止。
乱离之中,凡为病于生民者,或抵书府伯,或移帖监司,极言以矫救之。以至军务兵机,多与唐将道伯,往复筹度,见于集中者皆可考也。迨边警既熄,休官家居,翛然有山水之乐。
自祖考参判公自金溪移卜桃木村,为洛岸胜地。观察公欲就俭岩之石壁下立一斋,名以临渊,有师门题额。公就为构数间屋,扁以“琴易”,志之曰:“欲继先志而不忍袭美名,名曰‘琴易’,于琴于《易》,钩深养性之境。虽未觊觎,而有终吾身之计。”公少肆力于文章,长篇短牍,体裁森然,汪洋奔放。一时文人钜匠,皆敛手谓韩公脚下,深于礼义,屡书质于西厓,西厓深许之,“谓僻居钝滞,无从辨质,心未尝不在左右”云。今《家礼》、《语类》、《溪集》、《启蒙传疑》、《参同契》。皆有考义,并所著诗若文若干卷,足以验其所存矣。
配光州金氏壕女,节度使富仁孙。为妇为母,咸称其贤。生三男:淑全、泽全、润全,四女:金淮正郞、权轫、韩必达别提、朴莹。淑全嗣子,兴胄。泽全子,兴宗、兴度、兴胄承宗事,兴祚、兴一。女,金学培佐郞。润全子,兴璧。女,柳尚䭲、李亚、金硕佐、琴圣奎。庶子,兴玉。金淮子,尚瑜。女,朴垣、申坫、权璿、朴纶。权轫子,有庆。韩必达子,如璧、如琢、如珪。女,金道一。朴莹子,宗华。女,金学逵、金行一。兴胄子,晳、昶、晩、冕、炅、晙。兴宗嗣子,旭。兴度子,晥、暄。兴祚子,旭出,暾、晟、晸。兴一嗣子,炅。兴璧子,暹。晳嗣子,行健。昶子,䌹章。晩子,遂章。冕子,行俭、行健入宗。晙子,行正。旭子,道章、德章。晥嗣子,行毅。暄子,行毅出,行准。暾子,行善。晸子,晋章、履章。炅子,行敏、行信。暹子,行远、行简、行敬。行健以行俭子𦈜为后。𦈜子,相泰。
初公季子润全撰《家状》,谒铭于鹤沙金公。八世孙翰周以其疏略,更就遗稿中摭言行履历,而责以状行之文,顾致明之愚何敢当?且已有先贤碣文,则状后于碣,殆无所于用,屡辞而不获命。谨第次之如右,以塞慈孙之请云。
上之十年甲辰嘉平节,通政大夫前、行司谏院大司谏知制教,完山柳致明谨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