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漫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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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漫抄
作者:文林 
明文林撰。林字宗儒,长洲人。成化壬辰进士,官至温州府知府。是书杂记琐闻逸事,间亦考证经史。凡四十八则,无甚可采。其三皇一条,至谓司马贞祖邵子之说而成本纪,则唐、宋不辨矣。

太祖高皇帝生于盱眙县灵迹乡土地庙。父老相传云,生时夜晦,惟庙有火光,明日庙移置东路。至今所生地,方圆丈许不生草。

和州城隍庙额曰:“敕封承天鉴国司民灵护王。”问之乡老云,太祖渡江,神颇著异,故特赐封号。今加封诰,犹存锦幖玉轴,[1]其文云:“帝王受天明命,行政教于天下,必有生圣之瑞,受命之符,此天示不言之妙,而人见闻所及者也。神司淑慝,为天降祥,亦必受天之命,所谓明有礼乐,幽有鬼神,天理人心,其致一也。朕君四方,虽明智弗类,代天理物之道,实罄于衷,思应天命,此神所鉴而简在帝心者。眷此名城,雄列江右,王师戾止,屡获成功,非神相之,何以臻此?此必有超出于高城深池之外者。[2]宜封曰:‘承天鉴国司民灵护王’。灵则威加于显著,护则福及于保绥,此固神之德,而亦天之命也。司于我民,鉴于我国,享兹明祀,悠久无疆。主者施行。洪武二年正月日。”又颁降神像,圣旨可封云云。王冕服九旒九章,青衣绯裳,绯蔽膝,绯白大带,绯袜履。

太祖初渡江,至采石,驻薛妪家,饥甚,坐谷笼架上,问妪:“此何物?”对曰:“笼床。”烹鏾鸡为食,问:“何肉?”曰:“镦鸡。”饭以大麦,曰“仁饭”。太祖默喜。盖“龙床”、“登基”、“人犯”,皆吉语也。天下既定,召妪赏之,至今有薛家洼云。

尧典曰:“象恭滔天。”蔡注:“滔天,未详。”按史记作“似恭慢天”,近是。盖史迁去伏生辈未远,必有所受也。诸葛孔明曰:“滔慢则不能研精。”盖滔与慢相通,古有是言也。

亳县成汤祷雨台,已沦入于河。汤有天下,而祷雨桑林,不应台犹在亳。[3]殆后人假为耳。

成化丁未六月渡淮,时河清一月馀,不以为异。及经亳及太和渡黄河皆然。[4]今上之龙飞不偶然也。

北京功德寺后宫像设工而丽。僧云:正统时,张太后尝幸此,三宿乃返。英庙尚幼,从之游,宫殿别寝皆具。太监王振以为后妃游幸佛寺,非盛典也,乃密造此佛。既成,请英庙进言于太后曰:“母后大德,子无以报,已命装佛一堂,请致功德寺后宫,以酬厚恩。”太后大喜,许之。复命中书舍人写金字藏经置东西房。自是,太后以佛及经在,不可就寝,遂不复出幸。当时名臣尚多,而使宦者为此,可叹也。

弘治戊申二月廿六日,浙东处州景宁县北屏风山,有白马成群,首尾相衔,从牛首山迤逦腾空而去。是年,陕西天门开,人马百万自下而入。

成化丙午,嘉兴巫者召仙降笔,问时事,以十二辰为诗。次年,宪宗厌代。诗云:“劝君莫读相鼠诗,劝君莫歌饭牛辞。骑虎之势不能下,狡兔三窟将焉之。神龙未遇困浅水,虺蛇鳅鳝争雄雌。千金骏马买死骨,神羊触邪安所施。沐猴也作供奉官,斗鸡亦是五百儿。吠尧桀犬下陛走,牧猪奴戏令人嗤。”

晦翁先生称陈子昂诗如自然之奇宝,但恨其不精于理,而自托于仙佛。然自三百篇后,一变而为离骚,骚有远游诸篇,即多仙怪矣。再变而为汉赋,则入于诬妄。至于魏晋之四言、五言,则皆神仙欢乐之事矣。子昂效汉魏而作者,又何怪其托于仙佛也。

三皇本纪,系小司为撰。其称天皇、地皇、人皇各一万八千岁,盖本皇极经世书云:“一万八千岁而天开于子,又一万八千岁而地辟于丑,[5]又一万八千岁而人生于寅。”此即三皇之岁数,而本纪乃附会为之耳。经世盖自古相传之数也。

瑞安高世则墓有穹碑一通,吴中太湖石所砻,碑阴锯纹朗朗而欹。闻宣德间永嘉黄少保淮葬父,锯其半为神道碑。锯且尽,高之裔孙某于曰:“相公取之薄矣。”黄问故,高曰:“恐后人复欲锯耳。”黄默然。

浙江钱尚书治第时,多役乡人,而砖甓亦取给于彼。一日有老佣后至,钱责其慢,对曰:“某担自黄翰林坟,坟远,故迟耳。”钱益怒。老佣徐曰:“黄家坟故某所筑,其砖亦取自旧冢中,无足怪者。”此事与高绝相类,可以为戒也。

天顺间,桂廷珪者,尝馆于锦衣门达家,刻私印曰“锦衣西席”。后松陵驿丞甘某,洗马江朝宗之婿,印曰“翰林东床”。一时传笑,以为的对。

弘治元年,都御史马文升奏令南京科道点闸大小教场操军,[6]御史张昺、给事中周纮既往点,[7]亡伍者十之三。主帅成国公朱仪及太监陈祖生、蒋琮恐甚,因摭拾掩饰。朝廷命二人回话,乃直述所以,其事之丑益暴白矣。事下兵部,覆奏解之,有命补外。太宰王公恕上章救之,不允,科道复力诤之,乃得调京首领。

左传曹人请于晋,晋侯曰:“吾归而君,则归曹伯者晋也。”胡傅曰:“其言自京师,王命也。”则归晋君而以累乎天王,理固然乎?春秋圣人之笔也,其词严,其义博。曹伯之初执也,[8]书曹伯归于京师,[9]善之也。斯时也,天王因其执,声其罪而讨之,晋虽不臣,其谁不服?以是而号令天下,其为东周乎?缓至一年有奇不决,而后晋得以归之,则是天王与晋以操纵之权也。其曰“归于京师”,又曰“归自京师”,若晋之京师矣。王之所以不王,臣之所以不臣,一言尽之。呜呼微矣!

世传毛宝放龟,宝被溺,龟为之渡。按宝传,宝为符坚裨将所逐,溺河死。宝先曾畜白龟,后放之河。宝溺时,养龟人亦堕水,若履石上。既渡,视之,乃向所养龟也,长已五六尺。谓宝误矣。

桓彝忠于晋室,子温及孙玄谋篡,[10]史分为两传,固当。而桓谦、桓振诸人,皆叛贼,不应亦列桓彝传中。[11]

宪庙时,太监阿丑善诙谐,每于上前作院本杂剧也颇有方朔谲谏之风。时汪直用事,势倾中外。丑作醉人酗酒,一人佯曰:“某官至。”酗骂如故。又曰:“驾至。”酗亦如故。曰:“汪太监来矣。”醉者惊迫帖然。傍一人曰:“天子驾至不惧,而惧汪直,何也?”曰:“吾知有汪太监,不知有天子也。”自是直宠渐衰。直既去,党人王越、陈钺尚在,[12]丑作直持双斧趋跄而行,或问之,答曰:“吾将兵,惟仗此两钺耳。”问钺何名,曰:“王越、陈钺也。”后二人以次坐谪。保国公朱永掌十二营,役兵治私第。丑作儒士诵诗,因高吟曰:“六千兵散楚歌声。”一人曰:“八千兵散。”争之不已。徐曰:“尔不知耶?二千在保国公家盖房。”于是宪庙密遣太监尚明察之。保国即撤工,赂尚明得止。成化末年,刑政颇弛,丑于上前作六部差遣状,命精择之。既得一人,问其姓名,曰“公论”。主者曰:“公论如今无用。”次一人,问其姓名,曰“公道”。主者曰:“公道亦难行。”最后一人曰“胡涂”,主者首肯曰:“胡涂如今尽去得。”宪宗微哂而已。

阁老保定刘公屡为台谏所论,而上宠眷不衰,人因称为“刘绵花”,谓转弹转可用也。

成化辛丑,宿州奏一妇人自胁下生一男。弘治改元戊申,余按宿,召视之,八岁矣,名佛记儿,是黄医官之甥。先是母娠时,胁肿如痈。比就褥,母昏晕不知,比甦,视胁已平,痏甫合,乃知胁下生也。子状貌颇磊落,鼻上一痣,黑而大。余意此决非圣贤,它日或作一高僧耳,盖诞之异也。

子贱墓在寿州南,孙叔敖有祠,亦在安丰塘上。[13]

虹县灵璧抵河南,约千馀里,直河无水,云是隋炀帝积黍行舟处。[14]

灵璧县北齐眉峯,道傍有石嶙峋,立卧偃侧,二十馀里。其色黑润可爱,土人称为“活石”。问之,曰:“近有人掘归即死,至今莫敢犯者。”盖亦偶有他伤耳,非石也。

春秋书鸜鹆来济,下书昭公出奔。宋史宜书杜鹃鸣于天津桥,下即书以王安石为群牧判官。

世传臣见君呼万岁,自汉武登嵩山,闻山呼万岁者三,遂为臣祝君故事。按优旃传曰:“秦始皇置酒,有顷,殿上呼万岁。”[15]则万岁之呼,自秦已有之矣,[16]但无山呼字耳。

永嘉闺妇,以青梅雕剜脱核,镂以花鸟,纤细可爱。以手擘之,玲珑如小盒,阖之复为梅,谓之梅篮。李太白诗云:“珍盘荐雕梅。”岂即梅篮欤?

南京朝阳门外,天晴微云,忽雷击死数人,惟灰烬,廼守芦席老卒。问之人云,是辈惟务戕忍取良人财物者。

弘治元年,淮水清。舟人曰:“昔黄河自戈河入,今戈水塞矣,故清。”三年春,至清河,其流浑,与昔淮水同,而淮水反清,此亦天地河源之一变也,不知有何灾祥,漫识之。

怀远县人云,黄河合淮时,沿河受害者多。今虽无水害,则槩县荒落,居民萧然矣。殆气候使然。

山西铁冶铸火盆面洗之类,出𬬻,乘红刷以胆矾水,作生铜货之,受欺者多矣。

成化间,太监王高执守自重,尝休沐居庆寿寺,时有兵部尚书者,不欲言其名,往谒之,与侍郎某先后出部,各绐以他往。[17])已而偕集门下,进退惶恐,而都御史王越、户部尚书陈钺亦在。[18]高久不出,使主僧将命曰:“请诸公拜佛。”众相顾不敢违,越笑而倡之,甫拜,而高出曰:“诸公今日富贵,皆前世所积,非佛力而何?”盖诮其非有德学所致也。既而,揖诸公坐,高曰:“昔王振用事,六卿多通私谒,人以为擅权。今诸公见访,安知外人不议高邪?且诸公访高,不知以高为何如人?”兵部曰:“公真圣人。”高惊讶作色曰:“大而化之之谓圣,孔子尚曰‘则吾岂敢’,高何人,而敢谓圣人?”辨之亹亹将百言,众惴不能出气。高既卒,诸公相次以事败。[19]

闻见录载吕文靖致仕,居郑。范文正出为陕西河东宣抚使,过郑,吕问曰:“参政出使何也?”文正曰:“某在朝无补,图报于外耳。”吕笑曰:“公误矣。公既跬步去朝廷,岂能了事?”文正抚然有悔意。夫文正之出,所谓直道事君者也,其出处必自有见,岂必因吕文靖之言始悔耶?文靖任术数,以是问公,公不敢直斥,故云然。若出而有悔,乌足为文正哉!

论衡辨史传讹谬,若禹母含薏苡而生,卨以含燕而生,伊尹由空桑生,稷以巨人迹而生,又若尧使羿射日,鲁襄麾戈反日,孔子预知秦王上我堂,秦实未曾至鲁,凡此类,历历辨正,真可以鍼盲聋破邪妄。至以毒为太阳热气,又谓太阳火气常为毒,则谬甚矣。盖热自能熯物,太阳宁有毒耶?又甚至于讥讪孔孟,欲废祭礼,则又天地间之罪人也。

世以史记赵氏孤儿作杂剧,是以杂剧为史记也。史迁好摭拾不经之言为传,不怪其然也。又或辨其有无者,噫,不足辨也。经曰:“赵盾弑其君。”则盾固未尝杀于灵公也。盾之善终,又何尝死于屠岸贾也。史之言,不足信者多。 蔡先生作洪范方图,自是正理,其圆图与洛书全不同。且洛书以一数居下,属水,后天为坎,配冬至,圆图配自九九,尚未大谬。八数居东北,后天属良,配立春,而圆图以二配之。二,死数也,阴之阴也,以配立春,断乎难矣。三居左正东,属震,配春分,与圆图偶合。四居东南,属巽,配立夏,圆图止合其半。五居中,后天无定属,所以无定位,运四时,根五行,今圆图以属夏至之半。六居西北,属金,后天曰干,于时为立冬,圆图以立秋、夏至各当其半。七居正西,后天属兑,当配秋分,圆图止合其半,七七以下始分属之。九数居正南,属火,后天为离,配夏至,圆图以配冬至,殆与洛书本图相反矣。一者,数之始,乃气之始,而以属冬至。二者,阴之纯,于后天属坤,洛书位于西南,于时为立秋,故八卦九章相为表里。以后天图配洛书,则四时无不顺,七十二候无分毫加损,亦天地生成之妙也。术家有遁甲,想亦是古书,其配合最不差,而避五不用,[20]岂蔡先生以其术家而忽之邪?

此蔡先生所作也。先生非不精详校勘,但一时失于虚五,遂至舛谬如此,后生非敢致喙先哲,考之于古,觉得未稳,姑录以俟再讲。

九九之数,八十一也,虚五九位,七十二也。虚五则一数为一候,四时分而七十二候周矣。新图以多数配少数,故不合。又顺数以定四时,于本图又相背驰耳。若然,则八卦九章,何以相表里?

禹会封在涂山西南二十里许,土地平衍,相传为禹会诸侯处。

涂山顶有银杏一株,大可数百围,不知年矣。

汪氏老母居于皇觉寺侧,[21]酒媪也。高皇侧微时,受其恩多,故以其子孙主陵署。[22]刘氏,恩人坟主之妻也,赵氏干娘,高皇义父之妻也,并世袭指挥。

吴官童,译使也,正统十三年使虏,拘为奴。十四年,英庙蒙尘,官童闻之泣。方为人牧放,适也先至,叩马以故谕之。久之,也先下马曰:“尔识若君邪?”官童曰:“我君岂有不识者!”于是令从者引见上,上曰:“吴某至,吾无忧矣!”相对泣。官童因告也先:“吾中国为君者甚众,失一君,复立一君,执之何为?”时英庙与也先不曾相见,盖未有定其礼者。官童复以理喻也先曰:[23]“尔每某年来朝,受某赐,某年又受某赐。尔亦臣也,岂可为宾主礼!”也先设五拜稽颡,复进膳,英庙饮而赐其馀,也先饮之,如是者三。也先以车载其妹为英庙配,问于官童,童曰:“焉有万乘君而为胡婿邪?后史何以载?”却之,则拂其情,乃绐之曰:[24]“尔妹朕固纳之,但不当为野合,待朕还中国,以礼聘之。”也先乃止。又选胡女数人荐寝,[25]复却曰:“留俟他日为尔妹从嫁,当并以为嫔御。”也先益加敬。英庙复辟二年,有哈哈者来朝,英庙在虏时旧隶也。英庙令官童问曰:“也先何失信邪?曩时许以妹并从人嫁我,今皆安在?”对曰:“某年来,被石彪杀其从而纳其妹矣。”英庙叱曰:“岂有兹事?”复戒曰:“此言止三人知,敢泄者磔之。”彪之反状既明,而英庙疑之,亦有在矣。

吴官童归自也先,系锦衣卫狱。景泰元年,胡人攻城急,石亨乃谋于上曰:“得吴官童,可以计退。”诏出见之,上释其械,问曰:“尔能退此胡否?功成赏以侯。”对曰:“能。”赐易新衣,押至石营,石曰:“吴先生至,吾无忧矣。”官童乃逐一驴,戴破帽,手持脔肉,直撞入达围,胡得之,以送于主者,官童乃番语云:“吾某村人,吾母有病,入城买肉啖之,执我何为?”复曰:“我非与尔等有乡情,吾固不言,言之,吾君必见杀。我闻中国已有檄召四方兵至矣,某日潜至尔地剿老营,尔尚守此何为?某日又当出战。吾非有乡情,不言,言之祇自害耳。”虏闻言,始有退志,然后亨以火器击之,围遂解。盖亦所谓先声者也,石殆得之矣。由是官童以口舌至都督佥事,英庙复辟,进大都督,坐南京两府。

尝读韩子三上宰相及代张藉书,固爱其文,而心窃鄙其事。及苏老泉上田枢密书,固不能无求也。二人之文,足以传世,故人皆及见之,下此,不知乞怜之辞几千百亿万也。汉时此类文字绝少,逮宋盛时,此风未息,故程明道对韩持国云:“惟不求而得,则求者不至。”[26]岂上之人有以来之邪?国初至今,士稍有立者,[27]皆以此为耻,谓能韩能苏之文章者,肯为之乎?

站船用粉涂地,然后加彩,高皇圣制也。南京功臣庙画壁,与陈汉大战,高皇乘白船,友谅红船。既平汉,命以红船入,递运装囚,白者加彩,载使臣。亦守庙相传之言,或有此事。但近时所乘,皆无所谓白者矣,惟北方尚有此制。

予在家时,闻王佥宪华死于温。察院对院有樟榕树,盖三四百年物。王先梦人谓曰:“我张容也,幸与公同往。”心窃疑之。次早见树有火,益怪,令斵一铁牌,列其衔,填以朱砂,[28]以铁锁并树缚之。明日病,遂昏乱半月死,死时樟榕即倒。予闻之,甚异,及至温,所谓樟榕固无恙,而偃倒乃傍树也。然则传言可尽信邪?

谢灵运送孔令诗:“季秋边朔苦,旅雁违霜雪。凄凄阳卉肥,皎皎寒潭洁。”上二句见孔令避地之意,三句喻时,四句美孔,赋而比也。“在宥天下理,吹万群芳悦”,诗意微婉,喻宋公尤妙。

宋义事楚怀,而逆料项梁之亡败,若辨黑白,可谓知而明矣,所以自处则未也。夫人情有真伪,王霸是也。王者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伯者则不之顾矣。王伯真伪,在为人臧否耳,而项梁为人臧乎否乎?使宋义一时知其真为复楚,而羽复何如其人也?羽固胜,梁能兀兀久处人下乎?能真知父子君臣伦理者乎?[29]能至死不变乎?人人知其不能也。其所以立楚怀,又因人之言而假以服众耳。使怀王可事,则劝其去而别图。或不可事,亦必劝以自图,毋陷虎口,不听则遁去以避祸,是亦不待智者可以能之。而乃并其身与怀王就戮,智者固如是哉?或曰:宋义与项氏合,而不以言争于怀王,则失事君之忠。以劝项氏立怀王者,义也。今言而不听,当明告怀王曰:“昔项氏所以立王者,听臣之言耳。今不听,王必不能久矣。”[30]而后去之,岂不两全!

于少保之死,人皆曰徐武功害之。然当时易太子、锢南城,非少保而何?及景皇帝病亟,实欲迎襄府,但事未决。而中宫犹豫间,事泄,乃为内竖曹吉祥传播,因起张、石之谋。迎立宪宗乃出众议,实非少保意也。宪宗但知有请章,遂复其官与官其子,然当时废太子,而今立之,岂其本心哉?然其功复社稷,足以宽其诛。但当时张、石辈皆武臣,不能显暴其昔日无君之恶,而猝然杀之,武功又不能辨正,故今之议纷纷然。大概废太子一事,凡署事者皆当诛,岂独少保哉。但少保最得君,从违惟顺指,故其罪为独深。当时惟范广之死为无辜,人至今惜之。

史记舜世纪曰:“生生之具曰什器。”军法曰:“五人为伍,十人为什,共器具。”什物故云。又作“役者十人为火”,则“火伴”、“家火”,皆当从“火”,从“伙”者非。

校勘记[编辑]

  1. “犹存锦幖玉轴”,原无“存”字,“玉”字原作“王”,据明今贤汇说本、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改。
  2. “此必有超出于高城深池之外者”,原无“于”字,据明今贤汇说本、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3. “不应台犹在亳”,原无“亳”字,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4. “及经亳及太和渡黄河皆然”,“亳”字原作“毫”,据明历代小史本改。
  5. “又一万八千岁而地辟于丑”,“于”字原作“丁”,据明今贤汇说本、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6. “点闸大小教场操军”,“点”字原作“默”,据明纪录汇编本、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7. “给事中周纮既往点”,“纮”字原作“弦”,据明纪录汇编本、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8. “曹伯之初执也”,“曹”字原作“晋”,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9. “书曹伯归于京师”,原无“书”字,据明今贤汇说本、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10. “子温及孙玄谋篡”,“篡”字原作“纂”,据明今贤汇说本、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11. “不应亦列桓彝传中”,“桓”字原作“冲”,据明今贤汇说本改。
  12. “党人王越陈钺尚在”,“越”字原作“钺”,据明今贤汇说本及明史卷三0四宦官传一改。
  13. “子贱墓在寿州南孙叔敖有祠亦在安丰塘上”,原脱“南孙叔敖有祠亦在”八字,据明今贤汇说本补。
  14. “云是隋炀帝积黍行舟处”,“黍”字原作“水”,据明今贤汇说本、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15. “有顷殿上呼万岁”,原无“顷”字,据明今贤汇说本补。
  16. “自秦已有之矣”,“秦已”原作“亡秦”,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17. “各绐以他往”,“绐”字原作“诒”,据明今贤汇说本、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18. “户部尚书陈钺亦在”,“钺”字原作“越”,据明今贤汇说本、明纪录汇编本及明史卷一一七卿年表一改。
  19. “诸公相次以事败”,“事”字原作“是”,据明今贤汇说本、明历代小史本改。
  20. “而避五不用”,“用”字原作“行”,据明今贤汇说本改。
  21. “汪氏老母居于皇觉寺侧”,原无“觉”字,据明今贤汇说本、明历代小史本补。
  22. “故以其子孙主陵署”,“署”字原作“户”,据明今贤汇说本、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23. “官童复以理喻也先曰”,“理”字原作“礼”,据明今贤汇说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24. “乃绐之曰”,“绐”字原作“诒”,据明纪录汇编本、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25. “又选胡女数人荐寝”,原无“胡”字,据明今贤汇说本、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26. “则求者不至”,原脱“至”字,据明今贤汇说本、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27. “士稍有立者”,“稍”字原作“少”,据明今贤汇说本、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28. “填以朱砂”,“以”字原作“其”,据明今贤汇说本、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29. “能真知父子君臣伦理者乎”,“父子”二字原作一“学”字,据明今贤汇说本、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30. “王必不能久矣”,原无“王”字,据明今贤汇说本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