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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禅室随笔/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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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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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海岳书,无垂不缩,无往不收。此八字真言,无等之咒也。然须结字得势,海岳自谓集古字,盖于结字最留意。比其晚年,始自出新意耳。学米书者,惟吴琚绝肖。黄华樗寮,一支半节。虽虎儿亦不似也。

作书所最忌者,位置等匀。且如一字中,须有收有放,有精神相挽处。王大令之书,从无左右并头者。右军如凤翥鸾翔,似奇反正。米元章谓:“大年千文,观其有偏侧之势,出二王外。”此皆言布置不当平匀,当长短错综,疏密相间也。

作书之法,在能放纵,又能攒捉。每一字中,失此两窍,便如昼夜独行,全是魔道矣。余尝题永师千文后曰:作书须提得笔起。自为起,自为结,不可信笔。后代人作书,皆信笔耳。信笔二字,最当玩味。吾所云须悬腕,须正锋者,皆为破信笔之病也。东坡书,笔俱重落。米襄阳谓之画字,此言有信笔处耳。

笔画中须直,不得轻易偏软。

捉笔时,须定宗旨。若泛泛涂抹,书道不成形像。用笔使人望而知其为某书,不嫌说定法也。

作书最要泯没棱痕,不使笔笔在䊺素成板刻样。东坡诗论书法云:“天真烂漫是吾师。”此一句,丹髓也。

书道只在“巧妙”二字,拙则直率而无化境矣。

颜平原,屋漏痕,折钗股,谓欲藏锋。后人遂以墨猪当之,皆成偃笔。痴人前不得说梦。欲知屋漏痕、折钗股,于圆熟求之,未可朝执笔,而暮合辙也。

乐山看经曰:“图取遮眼,若汝曹看牛皮也须穿。”今人看古帖,皆穿牛皮之喻也。古人神气,淋漓翰墨间,妙处在随意所如,自成体势。故为作者,字如算子,便不是书,谓说定法也。

予学书三十年。悟得书法而不能实证者,在自起、自例、自收、自束处耳。遇此□关,即右军父子亦无奈何也。转左侧右,乃右军字势。所谓迹似奇而反正者,世人不能解也。书家好观阁帖,此正是病。盖王著辈,绝不识晋唐人笔意,专得其形,故多正局。字须奇宕潇洒,时出新致,以奇为正,不主故常。此赵吴兴所未尝梦见者。惟米痴能会其趣耳。今当以王僧虔、王徽之、陶隐居大令帖几种为宗,余俱不必学。

古人作书,必不作正局。盖以奇为正。此赵吴兴所以不入晋唐门室也。兰亭非不正,其纵宕用笔处,无迹可寻。若形模相似,转去转远。柳公权云:“笔正,须喜学柳下惠者参之。”余学书三十年,见此意耳。

字之巧处,在用笔,尤在用墨。然非多见古人真迹,不足与语此窍也。

发笔处,便要提得笔起,不使其自偃,乃是千古不传语。盖用笔之难,难在遒劲;而遒劲,非是怒笔木强之谓。乃如大力人通身是力,倒辄能起,此惟褚河南、虞永兴行书得之。须悟后,始肯余言也。

用墨,须使有润,不可使其枯燥。尤忌秾肥,肥则大恶道矣。

作书,须提得笔起,不可信笔。盖信笔,则其波画皆无力。提得笔起,则一转一束处,皆有主宰“转束”二字,书家妙诀也。今人只是笔作主,未尝运笔。

书楷,当以黄庭怀素为宗。不可得,则宗女史箴。行书,以米元章、颜鲁公为宗。草以十七帖为宗。

评法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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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十七岁时学书。初学颜鲁公多宝塔,稍去而之钟王,得其皮耳。更二十年,学宋人,乃得其解处。

文待诏学智永千文。尽态极妍,则有之。得神得髓,概乎其未有闻也。尝见吴兴临智永故当胜。

赵吴兴跋兰亭序云:与丙舍帖绝相似。丙舍,乃锺元常书。世所传者,右军临本耳。东坡先生书,深得徐季海骨力。此为文湖州洋屿诗帖。余少时学之,今犹能写,或微有合处耳。

米元章尝奉道君诏,作小楷千字,欲如黄庭体。米自跋云:“少学颜行,至于小楷,了不留意。”盖宋人书多以平原为宗,如山谷、东坡是也。惟蔡君谟少变耳。吾尝评米书,以为宋朝第一,毕竟出东坡之上。山谷直以品胜,然非专门名家也。

东坡先生书,世谓其学徐浩。以予观之,乃出于王僧虔耳。但坡云:“用其结体,而中有偃笔,又杂以颜常山法。”故世人不知其所自来。即米颠书,自率更得之。晚年一变,有冰寒于水之奇。书家未有学古而不变者也。

杨景度书,自颜尚书、怀素得笔。而溢为奇怪,无五代茶□之气。宋苏、黄、米皆宗之。书谱曰:“既得正平,须追险绝,景度之谓也。”

古人论书,以章法为一大事。盖所谓行间茂密是也。余见米痴小楷,作西园雅集图记,是纨扇,其直如弦。此必非有他道,乃平日留意章法耳。右军兰亭叙章法,为古今第一。其字皆映带而生,或小或大,随手所如,皆人法,则所以为神品也。

素师书本画法,类僧巨然。巨然为北苑流亚,素师则张长史后一人也。高闲而下,益趋俗怪,不复存山阴矩度矣。

兰亭,出唐名贤手摹,各参杂自家习气。欧之肥,褚之瘦,于右军本来面目,不无增损。正如仁智自生妄见耳。此本定从真迹摹取,心眼相印,可以称量诸家禊帖,乃神物也。

晋唐人结字,须一一录出,时常参取,此最关要。吾乡陆俨山先生作书,虽率尔应酬,皆不茍且。常曰:“即此便是,写字时须用敬也。”吾每服膺斯言,而作书不能不拣择。或闲窗游戏,都有著精神处。惟应酬作答,皆率易茍完,此最是病。今后遇笔研,便当起矜庄想。古人无一笔不怕千载后人指摘,故能成名。因地不真,果招纡曲,未有精神不在传远,而幸能不朽者也。吾于书,似可直接赵文敏,第少生耳。而子昂之熟,又不如吾有秀润之气。惟不能多书,以此让吴兴一筹。画则具体而微,要亦三百年来一具眼人也。

吾学书,在十七岁时。先是吾家仲子伯长名传绪,与余同试于郡。郡守江西衷洪溪,以余书拙,置第二。自是始发愤临池矣。初师颜平原多宝塔,又改学虞永兴,以为唐书不如晋魏,遂仿黄庭经及钟元。常宣示表力,命表还示帖丙舍帖。凡三年,自谓逼古,不复以文征仲。祝希置之眼角,乃于书家之神理,实未有入处,徒守格辙耳。比游嘉兴,得尽睹项子京家藏真迹,又见右军官奴帖于金陵,方悟从前妄自标许譬如香岩和尚,一经洞山问倒,愿一生做粥饭僧。余亦愿焚笔研矣。然自此渐有小得。今将二十七年,犹作随波逐浪书家,翰墨小道,其难如是,何况学道乎?

吾乡陆宫詹,以书名家。虽率尔作应酬字俱不茍。且曰:“即此便是学字,何得放过?”陆公书类赵吴兴,实从北海人。有客每称公似赵者,公曰:“吾与赵同学李北海耳。”

吾乡莫中江方伯,书学右军,自谓得之圣教序。然与圣教序体小异,其沉著逼古处,当代名公,未能或之先也。予每询其所由,公谦逊不肯应。及余己卯试,留都。见王右军官奴帖真迹,俨然莫公书,始知公深于二王。其子云卿,亦工书。

书家有自神其说,以右军感胎仙传笔法。大令得白云先生口授者,此皆妄人附托语。天上虽有神仙,能知羲献为谁乎?

吕纯阳书,为神仙中表表者。今所见,若东老诗,乃类张长史。又云:题黄鹤楼,似李北海。仙书尚以名家为师如此。孙虔礼曰:妙似神仙。余谓实过之无不及也。昔人以翰墨为不朽事,然亦有遇不遇,有最下而传者;有勤一生而学之,异世不闻声响者;有为后人相倾,余子悠悠,随巨手讥评,以致声价顿减者;有经名人表章,一时慕效,大擅墨池之誉者。此亦有运命存焉。总之,欲造极处,使精神不可磨没,所谓神品,以吾神所著故也。何独书道,凡事皆尔。

赵吴兴大近唐人,苏长公天骨俊逸,是晋宋间规格也。学书者熊辨此,方可执笔临摹。否则ㄌ成堆,笔成冢,终落狐禅耳。

米元章云:“吾书无王右军一点俗气,乃其收王略帖。”何珍重如是。又云:见文皇真迹,使人气慑,不能临写。真英雄欺人哉。然自唐以后,未有能过元章书者。虽赵文敏亦于元章叹服曰:“今人去古远矣。”余尝见赵吴兴作米书一册,在吏部司务蒋行义家,颇得襄阳法。今海内能为襄阳书者绝少。

宋时有人以黄素织乌丝界道三丈成卷,诫子孙相传。待书足名世者,方以请书。凡四传而遇元章。元章自任,腕有羲之鬼,不复让也。

神宗皇帝,天藻飞翔,雅好书法。每携献之鸭头丸帖、虞世南临《乐毅论》、米芾文赋,以自随。予闻之中书舍人赵士祯言如此。因考右军,曾书文赋。褚河南亦有临右军文赋。今可见者,赵荣禄书耳。

以平原争坐位帖求苏米,方知其变。宋人无不写争坐位帖也。

晋宋人书,但以风流胜,不为无法,而妙处不在法。至唐人,始专以法为蹊径,而尽态极妍矣。

昔颜平原鹿脯帖,宋时在李观察士行家,今为辰玉所藏。争坐位帖,在永兴安师文家。安氏析居,分而为二。人多见其前段,师文后乃并得之,相继入内府。今前段至行香菩萨寺止,为项德新所藏。

东坡作书,于卷后余数尺曰:“以待五百年后人作跋。”其高自标许如此。

书家以险绝为奇。此窍惟鲁公杨少师得之,赵吴兴弗能解也。今人眼目,为吴兴所遮障。予得杨公游仙诗,日益习之。

唐林纬干书学颜平原,萧散古淡,无虞褚辈妍媚之习。五代时少师特近之。临帖如骤遇异人,不必相其耳目手足头面,当观其举止笑语精神流露处。庄子所谓“目击而道存者也。”

大慧禅师论参禅云:“譬如有人,具万万赀。吾皆籍没尽,更与索债。”此语殊类书家关捩子。米元章云:如撑急水滩船,用尽气力,不离故处。盖书家妙在能合,神在能离。所欲离者,非欧虞褚薛诸名家伎俩,直欲脱去右军老子习气,所以难耳。那叱析骨还父,析肉还母,若别无骨肉,说甚虚空粉碎,始露全身。晋唐以后,惟杨凝式解此窍耳。赵吴兴未梦见在。□余此语,悟之。楞严八选义,明还日月,暗还虚空。不汝还者,非汝而谁?然余解此意,笔不与意随也。甲寅二月。

书法虽贵藏锋,然不得以模糊为藏锋,须有用笔,如太阿蒇截之意。盖以劲利取势,以虚和取韵。颜鲁公所谓如印印泥,如锥画沙是也。细参玉润帖,思过半矣。

宋高宗于书法最深。观其以兰亭赐太子,令写五百本,更换一本,即功力可知。思陵运笔,全自玉润帖中来,学禊帖者参取。

柳诚悬书,极力变右军法,盖不欲与禊帖面目相似。所谓神奇化为臭腐,故离之耳。凡人学书,以姿态取媚,鲜能解此。余于虞褚颜欧,皆曾仿佛十一。自学柳诚悬,方悟用笔古淡处。自今以往,不得舍柳法而趋右军也。

吾松书,自陆机、陆云创于右军之前,以后遂不复继响。二沈及张南安、陆文裕、莫方伯稍振之,都不甚传世,为吴中文祝二家所掩耳。文祝二家,一时之标。然欲突过二沈,未能也。以空疏无实际,故余书则并去诸君子而自快,不欲争也。以待知书者品之。(此则论云间书派)

余性好书,而懒矜庄,鲜写至成篇者,虽无日不执笔,皆纵横断续,无伦次语耳。偶以册置案头,遂时为作各体,且多录古人雅致语,觉向来肆意,殊非用敬之道。然余不好书名,故书中稍有淡意,此亦自知之。若前人作书不茍且,亦不免为名使耳。

吾书无所不临仿,最得意在小楷书,而懒于拈笔。但以行草行世,亦都非作意书,第率尔酬应耳。若使当其合处,便不能追踪晋宋,断不在唐人后乘也。




◎跋自书


临官奴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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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军官奴帖事五斗米,道上章语也。已卯秋,余试留都,见真迹。盖唐冷金笺摹者,为阁笔,不书者三年。此帖后归娄江王元美。予于已丑询之王澹生,则已赠新都许少保矣。此帖类禊叙,因背临及之。

临洛神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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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令洛神赋真迹,元时犹在赵子昂家。今虽宋榻,不复见矣。今日写此四行,亦唐摹冷金旧迹。余见之李项氏,遂师其意,试朝鲜鼠须笔。

书罗语题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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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志论,与罗氏此篇,实山居之人所自宽语。余数书之,亦如归去来词,以志吾乐耳。

书乐志论题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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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在梁溪,见徐季海书《道德经》。评者谓子瞻似之,非也。子瞻多偃笔,季海藏锋。正书欲透纸背,安得同论。此书颇似之。

书酒德颂题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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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伦善闭关,虽沉湎,自有韬世之致。故得与嵇阮辈并称。余饮不能三酌,而书此颂,又自笑也。

临颜平原诰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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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世官诰,皆出善书名公之手。鲁公为礼部尚书,犹耆朱巨川诰。如近世之埋志,非籍手宗匠,以为孝慈不足。其重如此,国朝制诰,乃使中书舍人为之写轴。而书法一本沈度姜立纲,何能传后?予两掌制词,及先太史诏。欲自书之,忽有非时之命,持节长沙封吉藩。颁诰之时,王程于迈,不获从鲁公自书之例。临颜帖,为之怃然。

临颜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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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清臣书,深得蔡中郎石经遗意。后之学颜者,以觚棱斩截为入门,所谓不参活句者也。余此书,窃附鲁男子学柳下惠之意。

临天马赋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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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书天马赋,余所见已四本。一为擘窠大字,后题云“为平海大师书”。后园水丘公观,特为雄杰,在嘉禾黄履常参政家。一为检讨王履泰藏,乃仿颜平原争坐帖;一在吾乡宋参政家,一在新都吴氏。后有黄子久诸元人跋,子久云:“展视之时,有一大星贯斗而坠,其声如雷。”宋本余已摹取刻石,吴本多枯笔,别自一种米书,然皆真迹也。米赋材,乃强弩之末。而子瞻称其宝月赋。以为知元章不尽,乃曾无一本传世,何也?因背临及之。

临怀素帖书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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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素自叙帖真迹,嘉兴项氏以六百金购之朱锦衣家。朱得之内府,盖严分宜物,没入大内后,给侯伯为月俸。朱太尉希孝,旋收之。其初,吴郡陵完所藏也。文待诏曾摹刻停云馆行于世。余二十年前在李,获见真本。年来亦屡得怀素它草书。鉴赏之,唯此为最。本朝学素书者,鲜得宗趣。徐武功、祝京兆、张南安、莫方伯,各有所入。丰考功亦得一斑。然狂怪怒张,失其本矣。余谓张旭之有怀素,犹董源之有巨然。衣钵相承,无复余恨,皆以平淡天真为旨。人目之为狂,乃不狂也。久不作草,今日临文氏石本,因识之。

自书卷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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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余壬辰北上时,在广陵舟中书也。丙申除夕,清臣复持至斋中。余重展之,因念古人书与年俱老,今去壬辰又七年矣。无能多胜于曩时,深以为愧。

酣古斋帖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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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见怀素一帖云“少室中,有神人藏书,蔡中郎得之。古之成书者,欲后天地而出。”其持重如此。今人朝学执笔,夕已勒石,余深鄙之。清臣以所藏余书,一一摹勒,具见结习苦心。此犹率意笔,遂为行世,予甚惧也。虽然,予学书三十年,不敢谓入古三昧。而书法至余,亦复一变。世有明眼人,必能知其解者。为书各种,以副清臣之请。

书大江东词题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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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以丙申秋,奉使长沙,浮江归,道出斋安。时余门下徐阳华,为黄冈令,请余大书东坡此辞,曰:“且勒之赤壁。”余乘利风解缆,后作小赤壁诗,为吾松赤壁解嘲已。余两被朝命,皆在黄武间。览古怀贤,知当日坡公旧题诗处也。因书此词识之。

题卷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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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后磨墨一斗,以三文头鸡毛笔,书此篇。迅疾如追风逐电,略无凝滞,皆是颜尚书、米漫士书法得来。书家当有知者。

临怀素真迹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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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真书,余所见有枯笋帖、食鱼帖、天姥吟、冬热帖,皆真迹,以澹古为宗。徒求之豪宕奇怪者,皆不具鲁男子见者也。颜平原云:张长史虽天姿超逸,妙绝古今,而楷法精详,特为真正。吁,此素师之衣钵。学书者,请以一瓣香供养之。

书荆公词题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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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介甫金陵怀古词,东坡于壁上观之,叹曰:“此老狐精也。”其推服若此。米元章又称荆公书,绝似五代杨少师。苏之词,米之书,皆横绝于古,独不敢傲介甫。此公若不作宰相,岂至掩其长耶。

临禊帖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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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序,最重行间章法。余临书,乃与原本有异,知为聚讼家所诃。然陶九成载禊帖考,尚有以草体当之者,政不必规规相袭。今人去古日远,岂在行段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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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敏临禊帖,无虑数百本,即余所见,亦至伙矣。余所临,生平不能终荐。然使如文敏多书,或有入处。盖文敏犹带本家笔法,学不纯师;余则欲绝肖,此为异耳。

书自叙帖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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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元章书,多从褚登善悟入。登善深于兰亭,为唐贤秀颖第一,此本盖其衣钵也。摹授清臣,清臣其宝之。余素临怀素自叙帖,皆以大令笔意求之,时有似者。近来解大绅丰考功,狂怪怒张,绝去此血脉,遂累及素师。所谓从旁门入者,不是家珍,见过于师,方堪传授也。

书后赤壁赋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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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三见子瞻自书赤壁赋:一在李黄承玄家,一在江西杨寅秋家,一在楚中何宇度家,皆从都下借临。黄卷有子瞻跋,尤胜,然皆前赋也。后赤壁,则惟赵子昂有石本。又思陵尝书之,夏禹玉为补图,亦在杨寅秋家。因书后赤壁赋,并记于此。

书陶诗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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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靖节诗,储光羲之源委也。韦司直亦其儿孙乎?东坡和陶,虽极力摹拟,然禅家所谓夹带有之矣。东坡像,太白、渊明、皆相似。

书小楷册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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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楷书,乃致难。自临帖者,只在形骸,去之益远。当由未见古人真迹,自隔神化耳。宋时唯米芾有解。至今如阿一见也。

书雪赋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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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有持赵文敏书雪赋见示者,余爱其笔法遒丽,有黄庭乐毅论风规。未知后人谁为竞赏,恐文征仲瞠乎若后矣。遂自书一篇,意欲与异趣,令人望而知为,吾家书也。昔人云:“非惟恨吾不见古人,亦恨古人不见吾。”又云:“恨右军无臣法。”此则余何敢言?然世必有解之者。

书各体卷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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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余在长安,呵冻手书。及还山,舟中待放闸。消遣永画者,清臣为沃而装池,及自披之,颇似五技穷鼠耳。若曰:殉知之合,则吾岂敢?

临四家尺牍跋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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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尝临米襄阳书,于蔡忠惠、黄山谷、赵文敏非所好也。今日展法帖各临尺牍一篇,颇亦相似。又及苏文忠,亦予所习也。元人作书经,以苏文忠、赵文敏为得二王法,不及米漫士。其持论如此,未省所谓。

临柳禊帖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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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诚悬书兰亭,不落右军兰亭序笔墨蹊径。古人有此眼目,故能名家。

书雪浪霁铭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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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论人家子弟,可百不能,唯俗便不可医。子瞻自是千载人,观其与李伯时、王定国诸公,会赏翰墨,自谓薄富贵而厚于书;轻死生而重于画。即雪浪以百二十千购之,所至故无一缘也。无龙百尺楼下物,正当愧死,何置喙哉。

补龙井记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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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太虚撰龙井记,真称苏家胜友。元章此碑,绝得李栝州三昧。惜多残缺,余为补之。然闻赵吴兴曾欲补米书数行,一再易之,皆不相似,曰:“今人去古远矣。”则余其有续貂之愧也夫。

临颜帖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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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近来临颜书,因悟所谓折钗股、屋漏痕者,惟二王有之。鲁公直入山阴之室,绝去欧褚轻媚习气。东坡云:“诗至于子美,书至于鲁公。”非虚语也。颜书惟蔡明远序,尤为沉古。米海岳一生不能仿佛,盖亦为学唐初诸公书,稍乏骨气耳。灯下为此,都不对帖。虽不至入俗第,神采璀璨,即是不及古人处。渐老渐熟,乃造平淡。米老犹隔尘,敢自许逼真乎?题以志吾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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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颜太师明远帖五百本。后方有少分相应,米元章、赵子昂,止撮其胜会。遂在门外,如化城鹿车未了事耳。

临十三行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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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韩宗伯家藏子敬洛神十三行真迹。予以闰三月十一日登舟,以初八日借临。是日也,友人携酒过余旅舍者甚多。余以琴棋诸品分曹款之,因得闲身仿此帖。既成,具得其肉,所乏神采,亦不足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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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氏二王帖,有洛神赋,称为子敬,非也。此李龙眠书。宣和谱所云:“出入魏晋,不虚耳。”又龙眠摹古,则用绢素。洛神卷是绢本,或唐人书,李临仿之,乃尔遒隽耶。要须以十三行帖称量之。

书月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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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楷书,不易工。米元章亦但有行押,尝被命仿黄庭,作千文一本以进。今观其迹,但以妍媚飞动取态耳。邢子愿谓余曰:右军以后,惟赵吴兴得正衣钵,唐宋皆不如也,盖谓楷书,得黄庭乐毅论法,吴兴为多。要亦有刻画处,余稍及吴兴,而出入子敬。同能不如独胜,余于吴兴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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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少时为小楷,刻画世所传黄庭经、东方赞。后见晋唐人真迹,乃知古人用笔之妙,殊非石本所能传。既折衷王子敬、顾恺之,自成一家。因观昔年书月赋,漫题。

临杨少师帖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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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少师步虚词帖,即米老家藏大仙帖也。其书骞翥简澹,一洗唐朝姿媚之习。宋四大家皆出于此。余每临之,亦得一斑。

题礼观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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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书此文,意欲拟虞永兴、欧阳率更,自愧无出蓝之能耳。赵吴兴云:永兴书,唯枕卧帖,清峭有晋人韵,使余得见之,书道必不止此。

临颜书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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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平原争坐帖与祭季明文,唐时林藻师之。杨景度、蔡端明,皆具有一体。余此书颇似类颜,具眼者谓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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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颜平原书绛州帖,所刻盖师陶贞白瘗鹤铭。小异平日学右军书者,黄鲁直宗之。

题自书古诗卷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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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临古诗数首,俱不入晋人室。唯颜平原、虞永兴、杨少师三家,差不愧耳。时乙已正月十九日,为余悬弧辰也。

题争坐位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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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坐位帖,宋苏、黄、米、蔡四家,书皆仿之。唐时欧、虞、褚、薛诸家,虽刻画二王,不无拘于法度。惟鲁公天真烂漫,姿态横出,深得右军灵和之致,故为宋一代书家渊源。余以陜本漫漶,乃摹此宋拓精好者,刻之戏鸿堂中。

临褚遂良西升经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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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遂良西升经与淳熙秘阁续帖所刻黄庭经,同一笔法。真迹音藏新都殷尚书家。余在长安,曾于殷参军见之。永嘉王中舍,为吴太学手摹一本,不差毫发。后归武林洪黄门。黄门以余写法华经,字形相等,遂以赠余,且曰:“子临百本,使马骨追风,画龙行雨,方以一本见酬。”余茫然,未知何时得慰其意。

临王右军曹娥碑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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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为庶常时,馆师韩宗伯出所藏曹娥碑真迹绢本示余。乃宋德寿殿题,元文宗命柯九思鉴定书画,赐以此卷。赵孟ぽ跋记其事甚详,且云:“见此,如岳阳楼亲听仙人吹笛,可以权衡天下之书矣。”当时以馆师严重,不敢借摹。亦渝敝难摹,略可仿佛于非烟非雾间耳。因书曹娥碑识之。

临内景黄庭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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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景经,全在笔墨畦迳之外。其为六朝人得意书无疑。今人作书,只信笔为波画耳。结构纵有古法,未尝真用笔也。善用笔者清劲,不善用笔者浓浊,不独连篇各体有分别。一字中亦具此两种,不可不如也。

临禊帖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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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书兰亭,皆以意背临,未尝对古刻。一似抚无弦琴者,觉尤延之诸君子,葛藤多事耳。

临杨少师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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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以意仿杨少师书。山阳此论,虽不尽似,略得其破方为圆,削繁为简之意。盖与赵集贤书,如甘草甘遂之相反,亦教外别传也。

书养生论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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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先生数书嵇叔夜养生论。忧患之余,有意于道言如此。它日又曰:长生未能学,且学长不死。洪觉范,妙喜禅师,谓其多生般若种子深固。又进于所谓养生者,要以忠孝文章节义如公,升天成佛,俱是探囊取物。其八识田中,自具两家种子。循业发现,不学而能也。因书此论及之。

临赵松雪书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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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水王奉常,家藏赵吴兴诗帖致佳。余从高仲举见之,把玩移日。舟行闲适,漫临一过。余素不为吴兴书,略得形模耳。闻吴兴临米元章壮怀赋数行,辄复自废。余以俟它人覆酱瓿也。

书琵琶行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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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香山深于禅理,以无心道人,作此有情痴语。几所谓木人见花鸟者耶。山谷为小词,而秀铁诃之。谓不止落驴胎马腹,则慧业绮语,犹当忏悔耳。余书此歌,用米襄阳楷法,兼拨镫,意欲与艳词相称,乃安得大珠小珠落研池也。

书别赋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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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鲁望诗云:“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仗剑对尊酒,耻为游子颜。”盖反文通此赋,如子云反骚。惜江令少此一转耳。

书褚登善千文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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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阳吴光禄丞彻如,寄褚登善千文示余。披赏数日,风雨如晦,泓颖久废。朝来始见霁色,偶然欲书。为竟此卷,观者必讶为余本家笔安在也。

书古尺牍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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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书十行,不敌楷书一行。”米南宫语也。时一为之,以敛浮气,竟此纸,凡十起对客。信乎孙虔礼所云,视怡务阙之难也。

书图通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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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虞伯施庙堂碑法书此偈。贞观时,楞严犹未经翻译。永兴破邪论,亦世谛流布耳。颜鲁公颇事道言,李北海但作碑板。怀素著袈裟,犯饮酒戒。草书狂纵,不足与写经手校量功德。唐世书学甚盛,皆不为释典所用。梁肃房融,其书不称。惟裴休深于内典,兼临池之能,淳熙帖所刻是已。至宋苏、黄两公,大以翰墨为佛事。宋人书不及唐,其深心般若,故当胜也。余蚤岁习耳根圆通。每书之,几所谓一举一回新者。

临争坐位帖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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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都汪太学孺仲,以宋捐争坐位帖见示,神采奕奕,字形较陜刻差肥。余临写之次,时有讹字。乃知是米海岳所临。米尝自记,有临争坐帖在浙中。此殆其真迹入石者耶。

题楷书雪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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楷书以智永千文为宗极。虞永兴其一变耳。文征仲学千文,得其姿媚。予以虞书入永书,为此一家笔法。若退颖满五簏,未必不合符前人。顾经岁不能成千字卷册,何称习者之门?自分,与此道远矣。

临钟绍京书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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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唐钟绍京书遁甲神经,有宣和政和小玺。宋徽宗标识,倪元镇家藏。有元镇跋语,笔法精妙。回腕藏锋,得子敬神髓。赵文敏正书实祖之。余从真迹临写数行。钟书世无传本,自此可以意求耳。

临虞永兴书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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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永兴尝自谓于“道”字有悟,盖于发笔处出锋,如抽刀断水,正与颜太师锥画沙、屋漏痕同趣。前人巧处,故应不传,学虞者辄成子,笔阵所诃以此。余非能书,能解之耳。

临海岳千文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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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海岳行草书,传于世间,与晋人几争道驰矣。顾其平生所自负者为小楷,贵重不肯多写,以故罕见其迹。予游京师,曾得鉴李伯时西园雅集图,有米南宫蝇头题跋,最似兰亭笔法。已丑四月,又从唐完初获借此千文,临成副本,稍具优孟衣冠。大都海岳此帖,全仿褚河南哀册枯树赋,间入欧阳率更,不使一实笔。所谓无往不收,盖曲尽其趣。恐真本既与余远,便欲忘其书意。聊识之于纸尾。□此余已丑所临也,今又十年所矣。笔法似昔,未有增长。不知何年得入古人之室。展卷太息,不止书道也。戊戌四月三日。

临十七帖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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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帖硬黄本,宋时魏泰家藏。淳熙秘阁续帖,亦有刻。予在都下,友人汝阳王思延得硬黄本,曾借临一卷。已于济南邢子愿ぁ卿,见所刻石,即王本也。余以临卷质之,子愿谬称合作。第谓赵吴兴临十七帖,流落人间,当不下数十本。请多为之,足传耳。余自是时写此帖,以懒故,终不能多也。

临洛神赋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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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毅论乃扇书,后人又以为右军自书刻石。梁世所摹,与唐摹字形各异。淳熙秘阁,梁摹本也。予家戏鸿堂帖,唐摹本也。又有一本唐摹,在长安李氏,曾属余跋,亦有文寿承跋。盖贞观中,太宗命褚遂良等,摹六本赐魏征诸臣。此六本,自唐至今,余犹及见,其二恨梁摹白麻纸真迹,为新都吴生所有,余亦不甚临乐毅论,每以大令十三行洛神赋为宗极耳。

临像赞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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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诚悬小书玄真护命经,不知其所自。因临画像赞,知诚悬用其笔意,小加劲耳。唐人书无不出于二王,但能脱去临仿之迹,故称名家。世人但学兰亭面,谁得其皮与其骨?凡临书者,不可不知此语。

跋临女史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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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见晋人画女史箴云,同虎头笔,分类题箴,附于画左方,则大令书也。大令书女史箴,不闻所自。据孙过庭读书谱,有云:“右军太师箴,岂即女史而讹承于后耶?”然其字结体,全类十三行,则又非王右军也。暇日,适发兴欲书,遂复仿之,不见真迹。聊以意取,乃不似耳。

临宣示表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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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太傅书,余少而学之,颇得形模。后得从韩馆师,借唐榻戎辂表临写,始知钟书自有入路。盖犹近隶体,不至如右军以还,恣态横溢,极凤翥鸾翔之变也。阁帖所收,惟宣示表、还示帖,皆右军之钟书,非元常之钟书。但观王世将宋儋诸迹,有其意矣。辛丑冬,因临宣示表及之。

跋临瘗鹤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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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涪翁云,大字无过瘗鹤铭,小子无过遗教经。今世所传遗教,直唐经生手耳。瘗鹤则陶隐居书,山谷学之。余欲缩为小楷,偶失此帖,遂以黄庭笔法书之。

书舞鹤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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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余以黄庭乐毅真书,为人作榜署书。每悬看,辄不得佳,因悟小楷法,使可展为方丈者,乃尽势也。题榜如细书,亦跌宕自在,惟米襄阳近之。襄阳少时,不能自立家,专事摹帖,人谓之集古字。已有规之者曰:“复得势,乃传。”正谓此。因书舞鹤赋及之。

跋十三行洛神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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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敏得宋思陵十三行于陈灏,盖贾似道所购,先九行,后四行,以悦生印款之。此子敬真迹。至我朝,惟存唐摹耳。无论神采,即形模已不相似。惟晋陵唐太常家藏宋拓,为当今第一。曾一见于长安,临写刻石恨赵吴兴有此墨迹,未尽其趣。盖吴兴所少,正洛神疏隽之法,使我得之,政当不啻也。

题书千字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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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文凡书四载,先后作止。笔墨间阔,几如写一大藏经。今至延津,始成之。山中自恃多暇,乃至不如吏牍之余。予所愧于嵇叔夜也。

题归去来辞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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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米元章笔法,书渊明辞,差为近之。

临米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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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海上顾氏以米襄阳真迹见视。余为临此,大都米家书与赵吴兴各为一门庭。吴兴临米,辄不能似,有以也。吴兴书易学,米书不易学。二公书品,于此辨矣。

书饮中八仙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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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士衡作竹林七贤论,以嵇阮为标。颜延之作五君咏,王氵中、山巨源,皆在门外,弗复及。少陵八仙歌,其尤著者,贺季真、太白耳。他日作哀诗,于饮中八仙,独著汝阳王,所谓虬须似太宗,色英塞外春者。岂让帝之子,负奇自废。韬光铲采,醉乡为隐者耶。即诸子,当非酒人可概矣。

跋禊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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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褚河南,临禊帖白麻迹一卷。曾入元文宗御府,有天历之宝,及宣政绍兴诸小玺,宋景濂小楷题跋。吾乡张东海先生,观于杨氏之衍泽楼。盖云间世家所藏也。笔法飞舞,神采奕奕,可想见右军真本风流,实为希代之宝。余得之吴太学,每以胜日展玩,辄为心开。至于手临,不一二卷止矣,苦其难合也。昔章子厚日临兰亭一卷,东坡闻之,以为从门入者,不是家珍。东坡学书宗旨如此。赵文敏临禊帖最多,犹不至如宋之纷纷聚讼,直以笔胜口耳。所谓善易者,不谈易也。

临官奴帖真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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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在淳熙秘阁续刻,米元章所谓绝似兰亭序。昔年见之南都,曾记其笔法于米帖曰,字字骞翥,势奇而反正。藏锋裹铁,遒劲萧远,庶几为之传神。已闻为海上潘方伯所得,又复归王元美。王以贻余座师新安许文穆公,文穆传之少子胃君。一武弁借观,因转售之。今为吴太学用卿所藏,顷于吴门出示余,快余二十余年积想,遂临此本云。抑余二十余年时书此帖,兹对真迹,豁然有会。盖渐修顿证,非一朝夕。假令当时力能致之,不经苦心悬念,未必契真。怀素有言:“豁焉心胸,顿释凝滞。”今日之谓也。时戊申十月十有三日,舟行朱泾道中,日书兰亭及此帖一过,以官奴笔意书禊帖,尤为得门而入。




◎评古帖


题绛帖一卷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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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榻绛州帖,乃官奴嫡冢,故佳本在汝帖长沙之上。昔人得古帖数行,专心学之,遂以名世。况此本已具各体,即不完善,比之威凤一毛,可藏也。

题娑罗树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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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母帖,辞中令帖。大令实为北海之滥觞。今人知学北海而不追踪大令,是以佻而无简,直而少致。北海曰:“似我者俗,学我者死。”不虚也。赵吴兴犹不免此,况余子哉?

黄庭经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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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庭经以师古斋刻为第一,乃遂良所临也,淳熙续帖亦有之。

书禊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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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本发笔处,是唐人口口相授笔诀也。米海岳深得其意,舟过崇德县观。

题禊帖黄庭各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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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无下本,此刻当是唐人钩摹。其黄庭,吾不甚好,颇觉其俗。告墓表,集智永千文而成之。宣示表转刻已多,既失其浑宕之气,聊存形似。后之学者,当以意会之可也。

题云麾将军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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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碑文多不全,独此刻。前后读之,皆有伦次。当是石未泐时拓本,殊可宝藏。欧阳金石录,每有不以书家见收者,况北海为书中仙乎?

题颖上禊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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颖上县有井,夜放白光,如虹亘天。县令异之,乃令人探井中。得一石,六铜,其石所刻,黄庭经、兰亭序,皆宋拓也。余得此本,以较各帖所刻,皆在其下。当是米南宫所摹入石者,其笔法颇似耳。

题洛神违远各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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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令洛神赋,多集后人笔意,岂元人赵松雪为之耶?违远帖告墓之流,与辞中令书,皆子敬得意笔也。□辞中令帖,是李邕渊源,其为子敬笔无疑。

题群玉堂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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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玉堂帖所载虞世南天马赞,乃柳子厚文。荆门行,见李群玉集,非李栝州也。诗亦不类开元及柳公权诗,皆谬。岂集字为之耶?

题献之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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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令辞中令帖,评书家不甚传,或出于米元章、黄长睿之后耳。观其运笔,则所谓凤翥鸾翔,似奇反正者,深为漏泄家风。必非唐以后诸人所能梦见也。李北海似得其意。

书黄庭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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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用卿得此。余乍展三四行,即定为唐人临右军。既阅竟,中间于渊字,皆有缺笔,盖高祖讳渊,故虞褚诸公,不敢触耳。小字难于宽展而有余,又以萧散古淡为贵。顾世人知者绝少。能于此卷细参,当知吾言不谬也。

评子敬兰亭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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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卷用笔萧散,而字形与笔法,一正一偏,所谓右军书如凤翥鸾翔,迹似奇而反正。迩来学黄庭经、圣教序者,不得其解,遂成一种俗书。彼倚藉古人,自谓合辙襟毒人心。如油入面,带累前代诸公不少。余故为拈出,使知书家,自有正法眼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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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观二王真迹,十余帖矣。独此卷心眼相印,自许不惑。又须知永兴书法,从此发源也。

题王询真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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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南宫谓右军帖,十不敌大令迹一。余谓二王迹,世犹有存者,唯王谢诸贤笔,尤为希觏。亦如子敬之于逸少耳。此王书,潇洒古淡,东晋风流,宛然在眼。用卿得此,可遂作宝晋斋矣。

虞伯施积时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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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卷或疑米临,然其研笔处,特为瘦劲。米书以态胜,不办此也。王元美家有虞永兴汝南公主墓志,客亦有谓米临者。元美自题曰“果尔,则买王得羊,于愿足矣。”此帖则当出其右,具眼者自能识取。

题评纸帖为朱敬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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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元章评纸,如陆羽品泉,各极其致。而笔法都从颜平原幻出。与吾友王宇泰所藏天马赋,同是一种书。临写弥月,仍归用卿,用卿其宝之。

孙虔礼千文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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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孙过庭真迹也。观其结字,犹存汉魏间法。盖得之章草为多,即永师千文亦尔。乃知作楷书,必自八分大篆入门。沿流讨源,见过于师,方堪传授。学过庭者,又自右军求之可也。

题范牧之禊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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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之书兰亭序,笔势遒媚,以姿态胜韵自喜。宋仁卿装之屏角十余年。时象先尚髫龀未及收去。兹乃念手泽,复从仁卿请回此卷。昔右军书,不为诸子所宝惜。右军每有家鸡野鹜之叹。牧之书固自古雅,而象先即善书,何忍人称过父也。

题朱敬韬所藏赵荣禄鲜于伯几真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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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兴书少有师褚登善者。此前二幅似之,又所报燕京奇画,是孙过庭法也。鲜于伯机评书,天真烂漫,尽力与吴兴敌者,是皆可传也。今日过敬韬,出此相视,因借归,摹之戏鸿堂帖中。

跋智永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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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永师仿钟元常宣示表。每用笔,必曲折其笔,宛转回向,沉著收束。所谓当其下笔,欲透过纸背者。唐以后,此法渐澌尽矣。

题徐道寅手书诸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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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如不变,千佛即一。不变随缘,一佛而千古佛。所以有云:佛之一字,吾不喜闻也。虽然,地藏经云:人命终时,闻一佛名号一辟支,佛名号,皆得免苦。当四大分散,神识分飞。一佛名号,俱不能记忆自非平生串习,安能于尔时得力?所谓一句染神,历劫不易。徐居士道寅,所以书写受持,念诵此千佛名经也。唐以曲江题名,为千佛名经。宋人以元党碑,为千佛名经。道寅以千佛名经,为千佛名经。是同是别。

跋赵子昂书过秦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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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兴此书,学黄庭内景经。时年三十八岁,最为善者机也。成名以后,责然自放,亦小有习气。于是膺书乱之,钝滞吴兴不少矣。

跋张旭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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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玄度出示谢客真迹。余乍展卷,即命为张旭。卷末有丰考功持谢书甚坚。余谓玄度曰:四声定于沈约,狂草始于伯高;谢客时,都无是也。且东明二诗,乃庾开府步虚词,谢安得预书之乎。玄度曰:此陶弘景所谓元常老骨,更蒙荣造者矣,遂为改跋。

跋率更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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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家以分行布白,谓之九宫。元人作书经云:黄庭有六分九宫;曹娥有四分九宫。今观信本千文,真有完字具于胸中。若构凌云台,一一皆衡剂而成者。米南宫评其真书到内史,信矣。此本传为信本真迹,勒其全文。欲学书先定间架,然后纵横跌荡,惟变所适耳。

跋东坡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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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先生居黄,自谓多难畏事,时犹禁其诗耳。后复并其书禁之,故宣和进御书画,凡有苏黄题跋者,皆割去。靖康之变,御府所藏,尽为金人辇之而北。而先生墨迹,流落人间者,居然独完。谁谓善类竟可磨灭耶?

跋吴传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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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人称吴传朋说真书,为宋朝第一。今观《九歌》,应规入矩,深得兰亭洛神遗意。高宗洞精书法,至为阁笔欢赏,不虚也。左方有马和之侍郎图,此必当时有李伯时画《九歌》,米元章作书,而二公复仿之耳。伯时书,乃全用钟法,宣和谱谓其追踪魏晋。今始见之,当与米元章并传者。宋之小楷名家,尽此矣。

跋赤壁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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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公书多偃笔,亦是一病。此赤壁赋,庶几所谓欲透纸背者,乃全用正锋,是坡公之兰亭也,真迹在王履善家。每波画尽处,隐隐有聚墨痕,如黍米珠,非石刻所能传耳。嗟呼,世人且不知有笔法,况墨法乎。

题怀仁圣教序真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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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摹书用硬黄,自运用绢素。此卷首,有宋徽宗金书缥字,与内景经同一黄素。知为怀仁一笔自书无疑。书苑所云,杂取碑字,右军剧迹,咸萃其中,非也。黄长睿,书家董狐,亦以书苑为据。恨其不见真迹,辄随人言下转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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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书视陜本,特为姿媚。唐时称为小王书。若非怀仁自运,即不当命之小王也。吾家有宋舍利塔碑云:习王右军书,集之为习,正合。余因此自信有会。

跋鲁公送刘太冲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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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鲁公送刘太冲叙,郁屈瑰奇,于二王法外,别有异趣。米元章谓如龙蛇生动,见者目惊,不虚也。宋四家书派,皆出鲁公。亦只争坐帖一种耳,未有学此叙者,岂当时不甚流传耶。真迹在长安赵中舍士桢家,以余借摹,遂为好事者购去。余凡一再见,不复见矣。淳熙秘阁续帖亦有刻。

题大令洛神十三行真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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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吴兴曾得洛神十三行于陈集贤灏,自题此晋时麻笺。思陵极力搜访,仅获九行百七十六字。故米友仁跋,作九行。宋末贾似道复得四行,七十四字。欲续于后,则于九行之跋不相属。遂以四行别装于后,以悦生印及长字印款之。今此本不知犹在人间不。余所摹秀州项子京藏,是宣和谱中所收。吴兴云,更有唐人临本,后有柳公权跋,亦神物也。视世所传十三行宋拓,何啻霄壤耶。

跋鹿脯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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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脯帖真迹与宋拓本,不唯字形大小不伦,乃其文亦小异。宋拓,政自不足据也。十七帖清晏岁丰,又所使有丰一乡,故自名处。予极不解“丰一乡”作何语。及得高丽刻本,乃云所出有异产。读之豁然,因知王著,但凭仿书入石耳。

跋杨义和黄庭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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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素、黄庭经、陶谷跋,以为右军换鹅书。米芾跋,以为六朝人书,无虞褚习气。惟赵孟ぽ以为飘飘有仙气,乃杨许旧迹。而张伯雨题吴兴《过秦论》,直以为学杨义和书。吴兴精鉴,必有所据,非臆语也。按真诰,称杨书祖效郗法,力同二王。述书赋亦云:方圆自我,结构遗名;如舟楫之不系,混宠辱以若惊。其为书家所重若此。顾唐时止存草书六行,今此经行楷数千字。神采奕然,传流有绪,岂非墨池奇遘耶。元时在鲜于枢家。余昔从馆师韩宗伯,借摹数行,兹勒以冠诸帖。杨在右军后,以是神仙之迹,不复系以时代耳。

跋吴云壑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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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琚书,自米南宫外,一步不窥。京口北固山,有天下第一江山琚书,即其笔也。始于都下,见七言律诗一幅,不款名姓,但有云壑居士印。偶阅宋经籍志,云壑集吴琚撰,知为琚书。已于新安白岳山下,客持晦翁书《归去来辞》,乃绝似米元章。后有“云壑”二字,因得审定,今藏于家。此诗没于焦山江中,润州守霍君为余拓墨本,然已在若明若晦间,不可临摹矣。

题温飞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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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阴曲》温飞卿书,似平原书而遒媚有态。米元章从此入门。昔年殷司马之孙持至长安,留予案上两月。余以温庭筠“温”字颇漫,疑是王黄华书。黄华亦名庭筠,字迹近米家父子故耳。川中黄昭素,乃谓此必曾入梁内府。梁讳“温”字,遂磨去,意或有之。

跋李北海缙云三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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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长睿评张从申书,出于北海赵子固。又以北海学子敬,病在欹侧,若张从申,即无此矣。然从申书,实似北海之法华寺碑。而北海出奇不穷,故尝胜云:余尝谓右军如龙,北海如象,世必有肯予言者。

跋李伯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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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海岳云:“少时未能立家,但规摹法帖,谓之集古字。”今观《九歌》良然。左方有伯时画,画史所称与伯时经营《九歌》者是已。伯时《孝经》,力追钟法。宣和谱谓书逼魏晋,不虚耳。二帖皆节文。

书度人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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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曾见柳诚悬小楷度人经,遒劲有致。蔡君谟茶录,颇仿之,世未有传者。此清静经,似永兴破邪论,海上潘氏所藏宋帖也。

跋索靖出师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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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太傅书,自晋渡江时,止传宣示表。百余年间,妙迹已绝,宁知今世有索靖出师颂耶。此本在李项子京家,故是甲观。

跋子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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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晋帖刻此帖,大军止。余捡子敬别帖,自己至至末。辞意相属,原是一帖,为收藏者离去耳。二王书有不可读者,皆此类也。米元章故以此为子敬第一书。

跋谢庄诗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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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庄诗帖子,新都汪景醇得摹。本未见真迹,书法似阁帖。所谓萧子云者,而小加妍隽。宋高宗书近之。

题张长史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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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史郎官壁记,世无别本,唯王奉常敬美有之。陈仲醇摹以寄余,知学草必自真入也。

跋禊帖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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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武禊帖,唯贾秋壑所藏。至百余种,令其客廖莹中,缩为小本。或云:唐时褚河南已有之。此本余已丑所书,亦从馆师韩宗伯借,褚摹缩为蝇头体,第非定武本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