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从信录/卷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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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从信录卷三十七

              秀水沈国元述

癸巳万历二十一年

正月平壤大捷我师于初四日抵肃宁馆倭酋行长遣将

吉兵霸三郎馀倭二十一人同通事张大膳来安定声迎

沈惟敬窥虚实李将军檄游击李宁生缚之倭猝起格鬭

止获吉酋三辈李将军按宁申令一军股栗六日抵平壤

度地形东南并临江西枕山陡立而迤北牡丹台高耸最

要三倭列拒马地炮以待遣南兵试以锋徉退是夜倭袭

李如柏营击却之李将军因部勒诸将论无割级攻围止

缺东面属游击吴惟忠攻牡丹峰阴取西南以倭易丽兵

令祖承训等伪效装潜伏八日黎明皼行抵城下倭炮矢

如雨军稍却李将军手戮一人我师气齐奋声震天倭方

轻南面为丽兵承训等乃卸装露明盔甲倭急分兵拒堵

李将军已督杨元等从小西门先登李如柏等随从大西

门入火药并发毒烟蔽空方战酣时吴惟忠中铅洞胸血

殷踵犹奋呼督战而李将军坐骑毙于炮易马驰堕堑鼻

端出火麾兵愈进我师无不一当百前队贸首后劲已踵

突舞于堞倭遂气夺宵遁凡得级千二百八十五殱酋宗

逸平秀忠平镇信馀死于火及从东城跳溺无筭腥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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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真奇捷也参将李宁查大受等率精兵三千前伏江东

僻路复获级三百六十二生擒三倭乘胜追袭十九日李

如柏遂夺开城得倭级百六十五朝鲜郡县如平安黄海

京畿江源四道并复王归平壤惟咸镜道为倭酋清正拒

守闻开城已破则并奔王京王京为朝鲜都会左江源右

黄海南全罗东庆尚咸镜忠清为之犄角颇据有天险而

我师既连胜有轻敌心二十七日去王京九十里李将军

引枭骑二千前往踏勘至碧蹄馆猝遇倭围数重李将军

督将士殊死战从已至午一金甲倭前搏李将军急赖指

挥李有昇以死护刃数倭竟中钓堕为倭支解李如柏李

宁等乃益遮拥夹击李如梅箭中金甲倭坠马会杨元援

兵砍重围入倭遂溃而我精锐亦多丧天且雨近王京平

地俱稻畦冰解泥深骑不得骋倭背岳山面汉水连珠布

营城中广树飞楼鸟铳自穴中出应时毙我师乃退驻开

征东

阁臣王锡爵谨沥密诚请立 东宫疏曰方今 国家之

事莫大于 建储而

皇上之美莫美于揽权独断乃前者册典垂行而辄为小

臣激聒改迟 君有美而弗扬事欲成而反败莫可追悔

已幸而

皇上亲发大信定以万历二十一年举行且戒群臣不得

激聒再改于是群嚣寂然奉之如金石之坚劵契之信而

及兹春令届期竟未有先发一言者盖皆如 成命之在

上有所恃而无虞又皆知覆辙之在前有所惩而不敢耳

顾臣惟储宫谓之春宫其礼属之春宫其寮系之春坊而

其举行之典又必在于春月即今上元节过交春半月有

皇上宫中片𥿄迟速虽可以自裁而至于诸司造办器物

定卜日期则必在一两月之前预先 传谕料理方保临

期无误

皇上万一机务股繁检点未暇以至稽延日期过此春令

则外廷之臣必曰昔以激聒而改迟今以何名而又缓是

非蜂起道路喧哗臣等虽有百口不能为

皇上按压矣臣新从外来相见部科诸臣首问及此欲再

援 成命以请臣应之曰知 命已成何必再请此臣入

朝第一苦心一面对众将顺以防窥伺之口又一面自行

密请以实涣污之言盖以积受 恩私至深至重但欲早

皇上青天白日心事以少效犬马报 主之忱而不欲使

外庭知其言出于臣以复蹈要功市名之辙故元疏手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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誊写不托吏胥旋即封闭不示同官

皇上一览之后乞即趁此时人未有请之先从中 降谕

决在春月举行使盛美皆归之独断而天功无与于人谋

则臣见哓哓之徒皆咋舌愧死而臣一生遇 主万里归

朝亦可少施颜面于班行矣奉

圣谕卿公清正直朕所倚赖今冲寒驰驱疾趍来京忠勤

可嘉朕心欣慰欲出与卿一见昨者连日侍奉

圣母稍觉劳倦今早览卿密奏揭帖悉见卿忠君为国之

诚朕虽去岁有旨今春行册立之典昨读皇明 祖训内

一条立嫡不立庶之训况今皇后年稚尚少倘后有出册

东宫乎封王乎欲封王是背违 祖训欲立东宫是二东

宫也故朕迟疑未决既卿奏来朕今欲将三皇子俱暂一

倂封王少待数年皇后无出再行册立庶上不背违 祖

训下于事体两便卿可与朕作一谕旨来行

阁臣王锡爵复并封疏日窃惟自古国家虽有立嫡不立

庶之说然实谓嫡庶并生有子以防搀越伦序致启争端

皇上嫡子尚未生而世子年已至十二龄向未有待嫡之

意乃自今日发之使臣等何以造次奉行抑臣又惟

皇上所虑不过为 中宫耳而此事甚有成说甚为易处

昔汉明帝取宫人贾氏所生之子命马皇后养之为子唐

玄宗取杨良媛之子命王皇后养之为子宋真宗刘皇后

取李宸妃之子为子旋皆正位储宫而三宫妃压于嫡母

之下未尝加进位号今日事体正与此同与其旷避久以

待将来未定之天数孰若酌古准今以成目下两全之美

臣之愚见以为必如此行万妥万当且 皇长子既以

中宫为母即系正嫡所生之母亦自不必加封上则使

中宫安心抚养不必以子非己出为嫌下则使 皇贵妃

不失尊重不必以母从子贵为嫌而四方闻之又皆仰服

皇上善处母子嫡庶之闲欢呼祝颂将垂之史册而有光

矣臣谨遵 谕并拟传帖二道以凭采择然尚望

皇上三思臣言毕竟俯从后著可以曲全恩义镇服人心

耳奉

圣谕朕觉卿所奏已知道了且一代之兴有一代之制我

圣祖垂训子孙以防僣窃名分之意岂敢背违 祖训学

他人之假借以伪乱真哉朕今择卿所拟前谕正合朕意

朕已批发卿为朕家事赞画费心特谕卿知之

礼部钦奉

圣谕将 三皇子一倂暂封为王以待将来有嫡立嫡无

嫡立长阁臣王锡爵上疏请收囘并封 圣谕疏曰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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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归至寓所忽有六科给事中一齐来见盛称 元子封

王从来无此事体 三王并册名分如何可辨且责臣蒙

恩如此万里入 朝乃反为

皇上赞成如此之疑事粉饰如此之过举将来万世误

国之罪皆归于臣继而礼部堂官至亦称该司议论与科

臣纷纷上疏将来恐又有继踵而至者臣之初心本以

宗祧大计不欲居名故连日

皇上所谕不传一人今物议朋兴 圣心愈晦不得不略

露前 谕中所云背 祖训二东宫之说以明此举原出

睿谋宸断而诸臣愈生疑虑以为如此是

皇上万万年永无册立之期反不如去年前年预悬定期

尚有一分指望甚而仰疑

皇上别有他意此非臣之所忍言矣臣闻事必期于先定

而后可以必行言必采于众入而后可以必信今

皇上自知自信本自洞然而外庭汹汹如此所以然者一

则去年以前原无待嫡之 旨而今忽变前说形迹似乎

可疑二则曾经诸臣累次陈请甚至有以此得罪者

皇上主持独断必行之说以胜之而今结局止此众口安

能遽服三则 历朝储位嫡出无几

皇上六龄正位时亦未尝言待嫡也今不法近事而远引

祖训道路安得无辞此臣所以密引汉唐宋明主故事急

皇上照此而行早定 大典万妥万当盖诚有虑于此也

乃诸臣尚未知臣反复规劝之言谓臣奉 敕即行略无

争执臣既以赤心为 主终不敢泄漏一字自逃谤责但

皇上既称不学他人以伪乱真何故自处于展转可疑之

地既以 祖训为必可守何反听山阴王揣摩无据之言

既谬许臣公清正直欲委托 国事何万里召臣席未服

煖而使臣先蒙众口之诮必不可一日立 朝臣固自得

自咎痛其始之差错有负

皇上而臣志皋臣位亦不忍见风波之再起盛美之弗彰

而必望

皇上俯从初议早息众嚣者也

二十八日奉

圣谕云昨卿等反复劝朕早行册立之典此原是朕去岁

之命有何所疑因恐背违 祖训日后事体难处故将三

皇子暂尔并封随该卿再引前代之例欲令皇长子先拜

嫡母随行册立朕非不嘉其苦心但思以伪乱真非光明

正大之道今外臣重复争论不知疑朕是何主意深可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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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卿等辅弼亲臣岂不知朕心何故又为疑阻不肯担当

倘后有悔将何以处朕为天下之主无端受诬卿等何忍

见之其于国体何今谕卿等知之俱出邸报

光禄寺寺丞朱维京刑科给事中王如坚各疏请 册立

上怒甚革职谪戍阁臣王锡爵特疏恳救有 旨免戍

抚臣王继光驰至重庆与总兵刘承嗣议分三军以都司

王之翰一军军川南繇黄平湄潭入副总兵曹希彬一军

军川北繇永宁缉麻入参将郭成一军军川东繇安稳松

坎入三道并进前诣娄山等关屯白石口应龙佯今党穆

炤等约降因统苗兵据关冲杀万弩齐发之翰军覆馀杀

伤大当会继光论罢即撤兵委弃辎重略尽黔进师协助

亦无功御史薛继茂乃旋主抚应龙因上书自白也而蜀

御史吴礼嘉劾郭成等失律

上谓本酋朝廷原无意必诛大兵一至应自缚军门请死

今御史报与本酋奏辨顺逆悬殊行严查奏毋姑息郭成

等革任立功移蜀新抚臣谭希思星驰赴任与刘承嗣同

贵州抚镇相机征剿顷之承嗣以疾乞骸骨两省议无坚

决 诏遣兵部侍郎邢玠总督以车驾郎张国玺主事刘

一相赞画会应龙属携黄白金入燕行闲为原奏何恩执

诣綦江县出征播考

二月阁臣请会议 册典不允复请 面陈册储事体不

出邸

阁臣王锡爵疏为自省答 谕失详闻言愧服恳乞 天

恩容令认罪改正奉

圣谕昨卿恳请召对具悉忠恳朕非不从卿言因见大小

诸臣纷纷疑讪不知是何人主使意欲何为朕为人君耻

为臣下挟制谤祖蔑训国体何在以此未欲见卿今卿又

有此奏若是认错置朕何地朕正为卿含忍欲商量别处

之法不可党众激恼以辜朕意既是如此俱不必封少俟

二三年中宫无出再行册立

阁臣王锡爵请定 册典以信初 诏疏曰并封之 谕

臣所以不敢与群臣辨而直引为已过亦自有说盖连日

翻阅 祖训委无 皇储待嫡之条且 累朝二百年来

从无 长子封王之例礼官所执委难通融止有 穆庙

在 世祖朝曾封为王然封王之时压于庄敬太子之下

并未尝以元子受封也今幸 圣心洞然旋止封王之

命而再订二三年册立之期真古帝王转圜从善之盛德

群臣自可无言顾臣私忧过计在

皇上已成之诏旨虽不争二三年迟速之期而在今日未

定之事机恐难息千万人疑讪之口所以然者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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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去年降谕时原未说定今年举行 册立豫教之典

则将来自不妨支吾曲处今去年之 命既改于今年则

又焉知今年之 命不改于他日此群臣之所以疑也

皇长子姑生之时业已为之 颁诏 覃恩而 诏书内

所称祗承 宗社及臣民仰戴等语乃明以 皇太子之

礼待之矣又称大婚有年熊祥未协又明露彼时不能待

嫡之意矣此 诏一颁深山穷谷九夷八蛮之人皆知之

而到今十二年之后却反别寻题目虚 储位以待嫡子

此群臣所以又大疑也夫人情惟无疑则已疑心一生则

将诬及 宫闱之隐情将虑及千万世之流祸虽尧舜在

上万万无此而 朝著纷呶 诏令阻格亦岂太平景象

故臣复苦劝

皇上既有此含忍之心莫若遂决此狐疑之计使 册立

豫教一旦并行百官万民群疑尽释岂非千古之快事哉

外有抄录万历十年 诏书一道内将紧要句语用红签

票出乞

皇上细览深思仍乞 答示一言 宗社幸甚臣民幸甚

御札谕云朕原无疑卿但卿昨云妄言之徒以平淡处之

今疑君侮上愈甚朝纲倒持朕岂不怒卿亦何安已将各

疏留中看有无礼太甚欲处一二所以预戒卿党众卿其

知之所进诏书朕非忘之但此时奸人不待中宫有出无

出希觊覃恩蛊惑朕意不论纲常之正嫡庶之分且去岁

中宫微有小疾自昨冬已面朕矣其册立已有旨了卿不

必附众疑阻出文肃奏章

 或言并封之议原某少宰进于太仓一时大哄而止太

 仓身被攻击绝口不言其故得大臣体谓少宰非有心

 作弄吾不信也出小

阁臣再请定 册典以息群疑疏略曰先是 册储议兴

人之初疑

皇上谓不欲以 恭妃压 皇贵妃宫闱细嫌情或有之

故臣直任以为易处调停拜嫡之条而及兹待嫡 命下

则人更从于嫡字起疑 储宫一日不定 圣心一日不

明也 圣心一日不明人言一日不息也故臣为

皇上千思万思总不如亟行 册立以愧之因其愧而处

之何人复敢为疑侮敢为党附至于 覃恩之典请一切

不行自臣而始又何人敢为希冀敢为蛊惑者至于 皇

长子年近加冠未就外傅则自来所未闻

皇上纵欲少缓 册立之期岂可不先行 豫教之礼此

则事在不疑必当亟 谕礼官从隆具仪 上请庶可以

少安人心矣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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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谕云豫教还候旨行出文肃奏章

时谋者言王京倭二十万且声关白扬帆入犯经略急檄

刘𬘩陈璘水陆济师

上益发冏金二十万两佐军兴李将军分留李宁祖承训

等以万众驻开城命杨元等军平壤扼大同江接饷道李

如柏等军宝山诸处为声援查大受等军临津而身自东

西调度闻倭将平秀嘉据龙山仓积粟可数十万密令查

大受选死士从闲道纵火焚荡殆尽倭乏食东征

礼部郎中陈泰来降极边杂职贾岩薛敷教于孔兼顾允

成张纳陛降三级调外任皆以攻讦辅臣故也出邸

东师议款初我师捷平壤锋锐甚转战开城势如破竹全

罗丽兵亦报获级不复问款及碧蹄败衄气大索久顿师

绝域海气蒸湿瘟疫盛作急图休息结局于是惟敬款议

始用而倭刍粮并烬众生恶疮闻我师发虎蹲等炮及战

车列江上声日张其酋行长亦惩平壤之败有归志惟敬

舌端靡靡可听因得乘机张翕而封贡之议自此起经略

既得请于 朝赦不穷追且得倭报惟敬书乃益令游击

周弘谟仝惟敬往谕倭献王京返王子如约纵归倭果于

四月十八日弃王京遁李将军与经略以翌日入所馀米

尚四万馀包蒭豆称是因以大兵临汉江尾倭后计乘闲

击惰归而倭步步为营用分番休迭法以退别将刘𬘩帅

兵五千趍尚州鸟岭鸟岭广亘七十馀里悬崖镵削中通

一道如线灌木丛杂骑不得成列倭尚拒险而别将查大

受祖承训等繇闲道逾槐山出鸟岭后倭大惊前移釜山

浦筑居屯种为久戍计我师乃张疑兵分遣刘𬘩祖承训

等屯大丘忠州檄调全罗水兵龟船分布釜山海口时倭

已去王京汉江以南千有馀里朝鲜故土奄然还定兵科

右给事中侯庆远谓我与倭何雠为属国勤数道之师以

力争平壤以权收王京挈两都授之存亡兴灭义声赫海

外矣全师而归所获实多

上乃谕朝鲜王还都王京整师自守我各镇兵久疲海外

以次撤归经略疏称釜山虽濒南海犹朝鲜境有如倭觇

我罢兵突入再犯朝鲜不支前功且弃考舆图朝鲜幅𢄙

东西二千里南北四千里从正北长白山发脉南跨全罗

界向西南止日本对马诸岛偏在东南与釜山对倭船止

抵釡山镇不能越全罗至西海盖全罗地界直吐正南迤

西与 中朝对峙而东保蓟辽与日本隔绝不通海道者

以有朝鲜也关白之图朝鲜意实在中国我救朝鲜非乡

邻闘比朝鲜固则东保蓟辽并无虞京师巩于泰山矣今

日拨兵协守为第一策即议撤宜少需时日俟倭尽归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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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防戍部覆南兵暂留分布朝鲜量𥳑精兵三千善后馀

尽撤如前议东征

阁臣王锡爵疏曰臣幸得与诸臣立不讳之 朝事 圣

明之主以至人无择言言无择官皆得扬眉吐气论天下

事岂非甚盛虽然言太轻则浮太烦则乱太执则颇太深

则刻就此甚盛中亦不无太可忧者臣之所忧不为臣亦

不为诸臣独念上下相信而后政事可修相重而后论说

可入今言不已而渐轻轻不已而渐厌使 君父视外廷

之论奏如贾竖之争言因一人而疑众人因一事而疑众

事上下之际无复相信相重之意后虽有忠言谠论亦将

格而不入此臣之忧也古称有对则争兴争兴则党立虽

圣明在宥万不至如前代之党祸然 朝中议论已分两

岐恐因水火之争至成左右之𥘵此以彼为邪彼以此为

邪使天下之士智力殚于相伺名望损于相诋即使一彼

一此一胜一负 朝廷亦止得一半人才之用若始于两

持终于两败不但人才尽坏亦且国体大伤此臣之忧也

上有所处分而势未必服则其势必争下有所争执而上

未必亮则其势必处处之而仍不服争之而弥不亮则处

者益处争者益争下以忤上为高上以反污为耻上下相

激何事不有譬之水然波方起而击之以石则其跃弥高

譬之石然方出于火而即沃之以水则其坏弥速此又臣

之忧也大抵数年议论始于相矫成于相激事末必平是

以有激激之一字即为不平彼既不平此复相矫前弊虽

矫后议复生议数更而难穷法数更而难守事数更而难

睹其效人数更而难课其成政事不修纪纲不振皆始于

此今习尚已成极重难返既不当激之过颡又不当峻若

防川则莫若导之使言而总之使一窃谓题覆宜慎听纳

宜公甄别宜先勘劾宜审向者

皇上尝严出位之禁矣臣以为此不必禁也古人所患于

盈廷者第以莫执其咎耳如使言有归著事有总萃则虽

盈廷何害臣请一切章奏悉下部议是曰是非日非可行

即行当止即止以言责事以事责功卓有执持毫不假借

使天下议论总条贯而归六部六部题覆别白黑而定一

尊嘉言用之足为益而妄言置之不为损则在廷议论更

患其少耳所谓题覆宜慎者此也孔子曰君子不以言举

人不以人废言两者低昂之闲实相为川乃臣见近来听

言之弊往往不问其所言之事而先揣其所以言之心故

上之视言愈贱则下之挟言愈贵其究也上不胜下贱不

胜贵而听言与川人卒两不得其平臣以为乡有乡评官

有官箴使其人不肖 朝廷原自有黜陟之权而何必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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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纳之时逆意深求如此自今请一断于孔氏之说就言

论言不主必贱就人论人不主必贵使士绝逾涯之望则

无所为而言自公 朝闲翕受之途则无所激而气自平

所谓听纳宜公者此也天下之人品不齐迹同心异言同

行异者诚不可不辨然必先用其贤而徐𥳑其不贤亟暴

其长而薄责其所短然后众心愧服物论自平乃臣又见

近来淹弃诸臣之中盖多素心驯行卓然流俗之外者而

或屡推未报或一斥不复 朝廷既不尽得真才之用而

天下且得借为议论之端此所谓推波助澜澄之愈浊不

若尽捐前忤以次特表用之庶几举直而枉自错忘我而

人自安所谓甄别宜先者此也 朝廷用舍多凭举劾任

已则耳目不广任众则毁誉易淆比年以来几于 朝无

完人人无完行言者以为必有辨者以为必无当事者不

复穷诘有无但为调停量处若其事果虚则是近在辇毂

犹有不白之𡨚若其事果实则既闻于 朝廷岂有不行

之法近时法纪纵弛劝惩不立人才缺乏推用不敷弊率

繇此请 谕廷臣以后论人者须的列年月明指左验下

部查勘务求确实实者理法自甘虚者心逆自自被言者

处实既定言之者是非自明所谓勘劾宜审者此也凡此

皆所以导之使言而总之使一以至臣所以自处处人者

亦敢闻于

皇上而倂以吿天下以与士大夫更始夫威福还 朝廷

政事还六部此先臣徐阶之言而臣夙所服膺者也然部

臣之题覆阁臣之票拟皆共此一事耳所事一君所理一

事岂得自分彼此唐介有言身在政府而事不预闻即上

有所问何以为对臣既谬在此地一切政务岂得全不与

知然事各有主者亦非臣所敢自擅大兴革大利病当亦

不妨商确就臣所见未必尽是各部院参酌事理题奏不

必尽以徇臣就部院所见闲有未是臣等参酌事理请

旨裁决亦不必尽徇各部院事有可否事过即休言有同

异言过即休总之期于至公至当共济国事而已史称诸

葛亮为相集众思广忠益布所失于天下谓僚属日诸君

能攻亮之过则事可立也臣虽不敏请事斯语自今以往

敢谓无过如其有过便当与天下明白见之与天下明白

改之人以平心易气言之臣以平心易气受之臣素有浅

中狷狭之名未必一旦化而为雅量顾今事任及身茹荼

知苦窃计以为 朝廷所与共理天下国家者大臣及百

执事耳心须耳日耳日须手足今手足仇耳目耳目又仇

心心与耳目手足相仇而身受其病臣诚不忍以臣等之

争而使病移于天下国家又诚不忍以天下国家之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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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私事而使扶持国体调燮人情之劳反尽委之 君

父且天下有真是有真非是中有非非中有是不讲自明

愈讲愈不明不争自定愈争愈不定故臣愿先自处于不

讲不争之地以成大臣小臣比肩事主之忠事之理乱当

责之于臣臣之得失当付之天下已有未当即当舍己以

从人人有未确不妨舍人而从理此外哓哓苟非有大挠

时政大惑人心者请一切以诸葛亮之言处之此臣所以

报 国家而忠

皇上之职分也抑臣又自维臣等以二三寒士参预政务

惟藉

皇上之知遇故其体隆藉

皇上之明断故其事举譬之星然依天而高依日月而明

当其上列则有光芒及其下陨与石无异若使 宫禁隔

于邃严 威颜违于咫尺虽铃阁之下即同外臣有何机

略而能康济有何倚恃而敢主持且君臣相隔上下不交

伏祸隐忧难以言悉即

皇上神圣独断群下莫敢窥然以此为法后世必有受其

弊者天下见臣等备员辅弼之司而终岁不一蒙 接遇

则安得不轻宫府隔绝而茫然不知事之所出则安得不

疑喜怒有时而不测则乘不测而疑章奏有时而不报则

乘不报而疑阁臣处见轻见疑之势日凛凛救过不给安

能展布四体以佐 圣政万分一哉伏望

皇上勤批答以明 圣断平喜怒以调群情时 御朝讲

以图政理而决壅蔽臣等亦得依末光奉 隆旨以尽款

款之愚忠若犹政事不修 朝廷不治则治臣之罪以彰

其慢惟

皇上少加意于臣言臣于前月中已进有 召见一揭方

屏息俟报而特恐仓皇造膝之项不能尽所欲言是用窃

取周易泰交之义略陈要务如此盖主与臣交大臣与小

臣交当事者与言事者交皆所与共成泰道以定 国论

以一政体者也出文肃奏章

阁臣请 进讲诗经孝经

云南御史薛继茂条陈缅夷方略及请释系臣李材

上命释之海内称颂出邸

六月沈惟敬归自釜山同倭酋小西飞弹守来请款而倭

随犯咸安晋州逼全罗声复汉江以南以王京汉江为界

李将军计全罗饶沃南原府尤其咽喉乃命李平胡查大

受扼南原祖承训李宁移南阳刘𬘩移陕川已倭果分犯

我师并有斩获兵科都给事中张辅之谓倭聚釡山原徉

退诱 中朝撤兵图渐逞无故请贡非人情今猝犯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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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形悉露宜节制征剿辽镇都御史赵燿亦报款贡不可

轻许会七月十九日倭从釜山移西生浦送囘王子陪臣

而我师久暴露一闻撤势难久羁经略乃请留戍全罗庆

尚云全庆二道在该国极南庆让稍东全罗稍西朝鲜称

曰二南此倭犯必繇之路为该国门户以视王京平攘则

堂奥也两道守则朝鲜安而东保蓟辽举安釜山遥接对

马倭可乘舟复犯亦宜区处议留刘𬘩川兵五千吴惟忠

骆尚志南兵二千六百合蓟辽共万六千人听刘𬘩分布

庆尚之大丘庆州全罗之南原云峰诸路仍咨国王募武

健赴𬘩训练全罗诸道产炭铁宜教演火炮倂及时筑垒

濬沟扼险其世子光海君珲颇英发谕令居全庆闲督师

刘𬘩特加御倭总兵衔吴惟忠等并听调度各兵计饷月

五万金朝鲜疮痍未复得量给衣鞋费更请乘小西飞乞

贡缓期数月延至春汛后留戍已定规进止而本兵谓留

兵万六千复转饷非䇲刘𬘩已备倭副总兵量加府衔即

部川兵五千倡该国训练各饷稍节缩责以俱办或虑行

长尚未归巢量益吴惟忠等南北各兵待行长归议撤辽

镇𥳑卒三千统以游击二员于凤凰城汤站等处防守听

刘𬘩调取应援便是时石司马一意主款议撤兵省饷而

经略以师老无成功亦愿借倭退弛担因谬依违其闲然

策倭多诈每陈兵难尽撤状阴事款而讳言款局奏揭前

后异同终无坚决东征

七月星变群臣上疏请

上出御朝讲时彗星渐近紫薇垣紫薇垣者于象为君于

地为藏神布政之所故阁部力请

上于视 朝临政之外慎 起居于 宫闱缓督责于左

右寡嗜欲以防疾散积聚以广惠乃为修省之实而可默

慰上天垂戒之心矣出邸

阁臣王锡爵等请发 宸翰免口传蔬曰臣等前因雨后

新凉特请

皇上临朝受贺冀得一睹天颜以慰犬马恋 主之愿兹

闻圣 躬偶尔感暑尚在静摄力虽未能遽出而心实不

忘下交臣等念切瞻依情深爱戴敢不仰体

皇上谨疾之意而尤日冀暑退凉生 玉体康豫自有亲

炙 耿光之日也臣等窃因此愿有请焉臣闻天地交则

万物生上下交则万事成臣等谬蒙

皇上股肱心膂之托原与外廷群臣不同必须精神常相

流通然后事务得以展布今

皇上口传御批闲常颁出然所颁者十不二三是 上意

未尽下宣也臣等露章密揭亦有敷陈然所陈者十无六

--

七是下情未尽 上达也臣请今后

皇上凡有宣谕更不须从中口传愿

皇上亲洒宸翰随意数行俯示臣等容臣等即时据实条

奏以俟 圣裁臣等凡有所闻亦不必具章奏容臣等随

事直陈𥳑明数语便达 御前仍望 圣断即时信笔批

出以便遵行此亦联属泰交之一机也况臣等每见

皇上御笔发出捧诵欣玩 天语精当出口成章 宸翰

遒劲信手称妙中闲即有涂改增窜愈益见注思之详审

用笔之变化乃近来往往有蝇头细书亲自挥洒而反托

之臣下誊真不惟暴殄 手札抑且朦胧独断使外廷之

臣尽以为臣等之润色与左右之诈传以致 明旨不信

朝廷益轻深可惜也窃考 先朝故事 太祖高皇帝与

世宗肃皇帝斋居决事常信笔亹亹数十百言比时近臣

即逐款手书复奏君臣上下之闲真若家人父子是以

宫府无壅而治化光明有繇然矣方今 朝事纷纭人情

观望臣等既未得朝夕望见 天颜因感 圣谕惓惓眷

念臣等之心附效愚忠如此文肃奏草

皇帝敕谕内外群臣顷者 皇天垂戒灾异洊臻孽火飞

流河水横溢漕卅损于飓风禾稼伤于霪雨至于彗星之

变尤属非常朕仰承 天心仁爱且感且惧已斋居思过

反已责躬兼敕大小臣工嘉加修省外犹恐穷檐蔀屋之

下边方旄徼之外耳目不周军民失所以于天和是周痛心疾首申谕尔等朕

念频年以来各处民穷财尽虽繇兵饷增加供亿烦费亦

多因有司官不勤抚字恣意贪渔或烦词讼以利赎锾或

重称收以取馀羡甚或积逋之税已蠲而复征宽恤之旨

屡下而终格以烦扰为精采以刻励为凤裁狡猾者市直

以文奸阘茸者偸安而苟禄凡此数条虽罪有重轻同为

民害而抚按官或偏信毁誉专任爱憎捷给钻刺者登于

荐书悃愊无华者列为下考劝惩倒置吏治何繇得清今

后但以小民得所为有司之贤否以有司得职为抚按官

之贤否其不恤民瘼无益地方者即时议处奸贪不法酷

虐害民者参奏拏问如有真心寔政德惠及民者即寔据

特荐以凭优异至若有灾地方倍宜轸念责成司道课督

守令躬自踏勘一应蠲赈事宜作速详议奏闻不许苟且

塞责又朕往岁敕督抚官条上各边优恤事宜今馀一年

何故寂然无闻有事则动至张皇无事即不行体恤恩威

并损何以使人且国家养兵原自优厚只因官不恤将将

不恤兵或指借公费扣减多端或给散不时银数短少贪

将窃以为利各兵借以为名追惟乱源岂独在下今后著

督抚等官痛湔夙弊显立科条散银给饷定为时日不得

--

顷刻那移公礼私费一切裁省不得丝毫扣减此外如有

呼噪倡乱者断当明正典刑不得过为姑息其举劾将官

亦须加意体访必慎必公无得轻忽武弁慎意颠倒使将

官不知自爱以隳军政朕又念东征将士荷戈异邦三伏

炎蒸重以阴雨直以恤小御暴不得不然其在朕心能无

悯恻前经略所报将士斩获功劳已著该部记著候旋师

陞赏外其发去银两不知各兵果否得沽实惠日给粮饷

不知有无足用及该大兵所过地方民闲不至骚扰否谷

价不至腾贵否都要著实查勘以闻尔部院大臣各有安

攘之责其益务同心体国率属奉公表用循良斥逐苛墨

措处兵饷计安军民无以浮辩乱真才无以虚文先寔政

务为国家任事任怨以副朕畏 天图治至意钦哉故谕

八月万寿圣节请受朝贺不报

我师竟渡江归各镇已得

上谕本兵旨许封不许贡经略乃遣沈惟敬复人倭营促

谢表急图完局及部再议倂撤吴惟忠等兵止留刘𬘩益

掣肘遂与李如松并取囘以总督侍郎顾食谦代矣东征

十一月十九日

上御煖阁中召阁臣王锡爵至锡爵叩头言锡爵久离

皇上左右钦蒙 圣恩累次差官降谕敦趣至京又蒙

钦赐银两服色等物 恩眷非常臣不胜感戴再叩头奏

今日又蒙 独赐召对臣仰见

皇上圣容充粹圣体康宁真万万年 宗社无疆之福臣

又不胜欣喜再叩头贺毕

上谕曰卿为国远来辛苦朕心甚是喜悦臣对曰臣受

皇上天高地厚之恩粉骨碎身尚不能补报何况区区奔

走之劳

上又谕卿扶母来京可谓忠孝两全臣又叩头对曰臣今

日正恐忠孝两亏且如

皇上召臣本付托以 国家之事目今外边诸务虽渐有

头绪苦于 朝廷之上议论日繁止因 册立一事不定

生出无数疑心使

皇上受了无数烦恼臣因此不甘所以连进密揭力劝

皇上早断使人无词

上曰朕意久定迟早总则一般岂为人言动摇臣对 圣

意岂有不定臣等亦岂有不知但外人见无消息止不住

胡言乱嚷臣窃痛

皇上有何不明之心难决之事平白受人这等闲气

上曰朕知道了恐后中宫有生却怎么处臣又对这事数

年之前说起犹可今 皇长子年至十三岁待到师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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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自古至今岂有人家子弟十三岁不读书之理何况

皇子

上曰朕知道了朕子明年该长发之期卿所奏洞悉苦心

臣又奏臣今日见了

皇上不知再见何时伏望

皇上念臣之苦三思臣言将此事作速早断不必待冬至

之后礼部礼科再请连臣等二三阁臣亦若不与其事者

省了多少烦恼自此之后更望

皇上时出御朝频召臣等商量政事天下幸甚

上曰朕也要与先生每常相见不料朕体不时动火臣对

动火原是小疾止望

皇上清心寡欲保养 圣躬万安以遂群臣愿见之望即

如今日 圣驾一出满朝欢呼可见勤政视朝是治安急

务言毕 圣驾欲起又叩头而出王文肃集

阁臣王锡爵谢 允豫教分别长幼疏曰今日文书官杜

茂赍捧

皇上手札一道到阁 谕臣曰前者朕以卿而见苦请豫

教册立朕已亲允况今春有旨少候待嫡且朕不老又无

重疾既卿屡揭恳请其闲立还少候旨行且著于明春行

豫教出阁礼朕又思皇长子皇三子其龄岁相等今欢一

倂行出阁礼还先后行出阁礼卿可详拟来说钦此臣今

日正以长至节后恐 中旨不出群疑又兴方与同官臣

志皋臣位商量表白 圣心支吾外议之策忽奉 手谕

相与盥手叩头握读再四不胜欣感不胜荣藉臣伏自惟

匹夫之诚止知为 主疼热无他奇见可以安 社稷定

危疑者乃

皇上始终哀臣之苦请而特为慨许豫教少安人心臣之

前疏所谓 真圣主真仁主真英主不特臣等颂之而天

下万世亦将颂之矣其 册立一节不徒曰候旨而曰少

候可见候亦不久臣等自可计日而待本不敢再有烦聒

惟是 圣谕所云且朕不老又无重疾以此为词乃似一

向迟疑之故所嫌专在于此臣不得不一剖明之夫今日

臣等之所以直吐忠臆毫无忌讳者正谓

皇上眷秋鼎盛气体强旺且将卜年千万与天长久而不

必拘此世俗之嫌也汉文帝践祚之初年而其臣即曰子

启最长请建为太子此岂老而有重疾者乎 祖宗列圣

册立皇子多不过数龄此岂亦为身之老疾而遽为不可

知之虑乎盖趁闲趁早趁 宫中吉祥欢喜不顺𢌞避之

时故臣下可以进言而人心亦有所维系也幸

皇上勿以为疑亦幸勿再泥待嫡之旨久虚储贰之位以

--

解众心之疑其 皇长子 皇三子一倂出阁自

皇上而言有子而均爱之均教之固慈父一体之念然自

外廷而观 皇长子明年十三岁 皇三子明年九岁前

后相去四年岂得谓之相等大抵皇子生十岁而入学乃

适中之制今在 皇长子则太迟在 皇三子则又早以

事体言早固胜迟而以形迹言则以 皇长子之太迟形

皇三子之太早先后缓急之闲一不慎而 圣心又晦矣

记得臣昔年于毓德宫并见 两皇子时 皇长子之年

正同今日 皇三子之年

皇上当其时怜 皇长子之弱而未许出阁矣则何以今

日遽信 皇三子之强而欲其早出乎且此举本为安人

心之计有如人心更于迟早生议论而不安一场好事更

不得分晓此臣锡爵所以不敢主张并出之议而臣志皋

臣位亦断以为 皇三子决该少迟一二年原无妨于蒙

养而且使事有次第可以从容举行人知 圣心可以安

静不扰此必然之便计而

皇上万无可疑者也其一应出阁典礼事阁重大容候

敕谕到部即当会同部臣考古证今及 祖宗成法 上

请奉

圣旨朕昨览卿所奏已知道了且朕之言老疾者非疑于

卿等朕思今古人心殊异义利之心不同难以古证其敕

谕卿可撰拟来看谕卿知之

附阁臣王锡爵拟敕谕

皇长子册立一事久已断自朕心但以方在壮年不妨待

嫡稍缓今欲于明春先行出阁讲学之礼其皇三子少待

次年另行长幼之序即此为定尔部里更传谕各衙门如

敕奉行不许又来激扰其一应礼仪著临期酌议来看

十二月阁臣王锡爵等请 皇长子先行冠礼䟽曰臣等

今日检得阁中旧藉始知 累朝皇子出阁必先行冠礼

以便接见讲官其题 请又必先自阁臣拟 旨传下礼

部方可据以奉行即今 皇长子殿下讲读之期择在明

春二月初四日则冠礼例该于一月半之前举行若不预

行传示恐该用冠服仪物等项临时造办不前合行题

请伏乞 圣裁奉

圣谕昨览卿等奏朕知道了朕意亦虑皇长子出阁未行

冠礼著甚冠服以见讲官欲待明春正月中询于卿等今

卿等奏来甚合朕意膎查大明典礼东宫与王衮冕皮弁

二服冠则皆同其服㔅异今欲行冠礼仪从何行朕意欲

暂著常服出讲待册立后再行加冠礼未迟谕卿等知钦

文肃奏章

--

阁臣王锡爵催请出阁 传谕疏曰今日又蒙 赐手札

论臣等曰朕览卿等所奏已知道了且买办一节此疏乃

朕亲自删裁过的出讲在外虽则𥳑约在内各衙门造具

所用器皿物件及其备用等项所费不少如若该部科言

其过费出讲少候二三年与册立一倂举行庶可省费谕

卿等知钦此臣等伏读后当即封送该科使其传谕该部

一体奉行盖自古朝廷举行大事者自当不惜小费而人

臣将顺大美者亦自不必固争小节此政体当然亦进言

之体当然也昨该臣等因事纳忠自

皇上而言但见以为饶舌正不知自臣等而言乃一力获

皇上之深惟恐部科诸臣之有言也盖臣等昨于下午出

阁之后部臣杨俊民等科臣王德完等一齐见臣等干朝

房商量此事在部臣则谓两日查遍旧案并不见有出阁

买金玉之事即据

皇上册立后出阁亦无此项钱粮疑为内臣开写之误此

以事言者也在科臣则谓 皇长子养正之初正宜示之

以俭岂可使未亲圣贤而先亲货宝未讲书藉而先讲服

玩此以理言者也此两言者臣等已经苦口折之大约谓

天子之子与庶人徼贱不同 宫禁之费与外家寒俭不

同即今 圣谕中所云巨等已先为

皇上言之矣夫臣等之外为

皇上担当口舌如此则安得不内为

皇上倾吐腹心以求君臣之两全公私之易处乎且今

国用至于空虚之极民生至于困穷之极边费至于浩繁

之极人情至于思乱之极其不可一事轻举以扰民一毫

浮费以亏 国皆 圣明历历所洞照者姑且未论即如

近日出阁 命下朝士已有喧传 圣心原无意举行而

他日必将别生事端要行改悔者臣等造次闻之不觉为

血喷于口发冲于冠以为人臣疑谤君父至此决当堕阿

鼻拔舌之刑而今 圣谕忽出少俟后举省费之说使尧

舜之明一举一动皆被人筭破此臣等之所以为

皇上不甘也伏望 俯采愚忠亟先下昨拟常服出讲之

旨以绝人疑其买办一节或别 敕该监示裁省之数或

明谕部臣即此就当将 来册立钱粮令其从容办纳庶

国计可以支吾人情不甚惊扰矣

阁臣王锡爵请宽言官疏曰今日忽又见刑科给事中叶

继美之疏奉

圣旨叶继美这畜蔓词旁引党救同类好生可恶孙继有

著革了职为民不许朦胧推用谭一召安希范著锦衣卫

差的当官较扭解来京究问叶继美姑且罚俸一年吏部

--

知道钦此臣等读之不觉汗流满背涕下沾衣不知

皇上何以发怒至此窃详继美疏意明称

皇上英明独断事事裁决且深悯臣等焦心劳思言言伸

救即此四言显是为

皇上与臣等解纷乃近来所未见之公论也其所以欲宽

小臣者乃专是欲安辅臣所以欲安辅臣者乃专是敷演

皇上休容雅量之旨初非谓三臣之言为是今 赫然动

雷霆之怒既重罚继美仍将孙继有加重处分而谭一召

等至于差官拿问自

皇上而言固以为信任臣等之意益专益隆而自臣言之

召侮繇臣激怒繇臣 朝廷之上兴大狱繇臣万世之下

以为排挤直臣蔽塞言路皆繇臣臣等且益危益苦益窘

益惧而断乎无一日立 朝之望一刻安身之所矣且扭

解重典自

皇上临御二十馀年来惟有官吏犯赃边臣失事之甚始

闲一行之今忽为臣等当岁除燕喜之时发此异常迅急

之怒即诸臣不足惜而臣等见 上天疾威 父母震怒

如此魂飞魄散心战口呆今夕何忍复对父母妻子饮食

宴乐也目今 严旨一出臣下奉行急如星火臣等方亦

当免冠徒跣而待罪岂敢更为外人伸解但念

皇上原哀臣等之无罪即科臣亦惓惓于臣等之去留今

不使之安而反速之去不惟非

皇上委信之意且亦非科臣建言之意矣伏望亟霁 严

威将谭一召等免行拿问孙继有照旧降处其叶继美逯

中立原系言官且其议论颇平原无触犯并乞 圣恩免

其罚治则言官重而出位之风自息谠言容而妄言之气

自沮矣文肃奏草

 是年邹南皋端阳前一日至彭泽母夫人舟泊大江相

 去十馀里南皋坐后舟泊邑城取夫会郡城署篆他之

 邑簿尉相次来谒南皋惧毋舟野泊欲亟得夫辞簿尉

 不见渠不无少望去其夫见而星散走入山自卯至午

 计无复之乃持尺牍呼尉至而厉词诘之须臾夫集舟

 行家童喜谓不厉词则不惧不惧则夫不集而舟不行

 南皋退而深自惭悔呼尉至以好语慰劳之遗祥刑要

 览一册然尤悔不能已因自讼曰维桑与梓必恭敬止

 彭泽吾桑梓地奈何以一尉而遂忘恭敬心乎生平以

 理性为主兹词暴气粗恐不可令知者见且不过谓尉

 可欺耳万一尉有陶彭泽其人者束带以去遂为世僇

 人怒可轻视哉或曰圣贤处此何居曰圣贤宁从容以

 俟不忍以一事而戾中和因记之以昭过谓不如是与

--

 家僮有喜心者何异南皋自记出汇编

 檇李有沈敬川公者善读书以父母春秋高每诵季路

 树欲静而风不息之句黯焉神伤遂弃章句留心盈缩

 之计以为甘旨地而所亿饶乏偏随念立劵以故日就

 丰盈而二人色养之隆尤藉屠吴两阃政更佐以大畅

 其志亡何两亲殁哀慕一如生时壮年两阃连丧䔍念

 伉俪题其居曰雁贞窝不再娶之意已决然矣郡邑旌

 之日孝义当已公天性高明好施济累著奇节有久负

 金之人一旦赍子毋来偿大异之问所从来得之鬻妇

 乃亟以金追完其偶焚昔劵后生数子像祝公西晋友

 人携重赀至禾恐旅中有失全顿公家卒盗发掠无遗

 物客亦自谓寄金安得独留已竟出所寄还之远近风

 诵又晋人某舟中被劫疑操舟人知情讼而穷治公委

 曲开谕曰金失尚可复𡨚死不再生客旋意平得全者

 六人至于持厚金脱戚人于缧绁激公愤全秦客于虎

 口彰彰在人耳目何可泯也有子自省以文学补中翰

 贤劳夙著两奉 敕书发赈江右公速其行饥民色起

 运饷山海公劝其驾馁戍腹充 温旨有急公好义良

 可嘉尚之褒公真不可朽也夫载禾郡志

甲午万历二十二年

正月

圣谕吏部昨岁各省灾伤山东河南及徐淮近河之地为

尤甚民闲至有剥树皮削草子而食又至有割死尸杀生

人而食者朕虽居深宫之中念切痌瘝不遑寝处曾经屡

旨蠲赈不知有司曾否奉行小民有无沾惠况值此公私

交诎之时不知各该地方除内帑漕粮或留或发之外别

有急救便宜措处方略否其各处矿徒劫盗啸聚成群又

不知果已安插归农防御有备否目今四方吏治全不务

讲求荒政牧养小民止以抟击风力为名声交际趋承为

职业费用侈于公庭追呼遍于闾里嚣讼者不能禁止流

亡者不能招徕遇有盗贼生发则或互相隐匿或故意纵

舍以避地方失事之咎其各该抚按官亦只知请赈请蠲

姑了目前之事不知汰一苛吏革一弊法痛栽冗费务省

虚文乃永远便民之本如此上下相蒙酿成大乱朕甚忧

之又如沿海地方备御久疏倭寇情形未定一应城池器

械练兵战守之备尤在所急而近者将领之权既轻不免

责成于文吏乃文吏又习为饰虚取誉首鼠避难以兵马

钱谷之任为劣处以强力干事之臣为麋材好议论而不

好成功信耳闻而不信目见此尤当今第一弊风最热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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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者弭盗安民得人为本以后巡抚官缺你吏部务要选

用老成敏练曾经敭历外任著有成效之人毋得专采虚

望其要害地方非但司道当择即府州县及江防海防同

知等官皆宜慎选优叙毋得尽拘资格如有前项不修实

政不饬兵防纵有浮名小才于地方百姓何补若抚按官

不亟行参劾以失职连坐你部里若咨访的确亦不必待

人奏闻即便议更议调以安地方近来人心玩愒朝廷诏

令通不著实举行题覆纷然竟归两可科道官亦不用心

参驳成何法纪自今日谕出之后各务奉宣德意严出标

准凡遇升迁行取考察等项一以安民弭盗实政为抚按

有司之黜陟言𥳑必信法𥳑必行如有仍前玩视欺隐定

行重治不宥故谕出文肃奏记

二月初四日 皇长子出阁讲学侍班官二员礼部左侍

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范谦司经局洗马兼翰林院修撰

李廷机讲读官六员翰林院修撰唐文献焦竑编修邹德

漙郭正域全天叙检讨萧云举侍书官二员制敕房办事

鸿胪寺司仪署署丞范可㥅诰敕房办事中书舍人茅闻

诗提调讲读各官侍班阁臣王锡爵赵志皋张位出邸

 故事讲必已刻遇寒暑传免至是定以寅刻亦不传免

 时

光庙年仅十三岁岐嶷不凡读书成诵作字有法每讲阁

 臣一人入直看讲而讲案前有铜双鹤故事叩头毕从

 铜鹤下转东西面立一阁臣误出其上

光庙瞩内侍曰移铜鹤可近前些虽不明言意在默寓众

 皆叹服一日讲巧言乱德一节讲章解曰以是为非以

 非为是刘糼安当直既敷衍毕从容进日请问 殿下

 何以谓之乱德朗然答曰颠倒是非盖化词臣之句而

 櫽括之更觉明切退相语以为真天纵不可及也出小

玉牒成加恩纂修总裁官

刑科给事中杨东明进饥民图说有尽不出写不尽处奈何

三月初一日河南巡按御史陈登云封进饥民所食雁粪

阁臣劝请赈济寻复蒙

圣谕云昨者朕览饥民图说时有皇贵妃在侍因问说此

是何图画著死人又有赴水的朕说此乃刑科给事中杨

东明所进河南饥民之图今彼处甚是民饥荒乱有吃树

皮的有人相食的故上此图欲上知民饥荒乱速行蠲赈

以救危亡于旦夕皇贵妃闻说自愿出累年所赐用外之

积以布施救本地之民奏朕未知可否朕说甚好且皇贵

妃已进助赈银五千两朕意其少欲待再有进助一倂发

出今见卿等所奏著明早发舆该部差官解彼赈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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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等朕传著各出所积之赀以助一时赈用又卿等欲捐

俸薪以救济国用甚见忧国为民至意且待锺化民奏到

再作区处今谕卿等知出邸

阁臣王锡爵请 亲行 庙享疏曰臣等先因 圣躬久

在静摄臣子之心以爱君为重不敢以 常朝日讲数有

烦渎惟是孟春在迩例该举行 太庙时享之仪诚恐临

期又行传遣此则 宗庙事重臣等不得不言盖先是臣

之请假归也密调数事首以 庙祀不亲为规夫 郊庙

俱属大礼其在今日俱属旷仪乃臣芹曝愚忠顾以 亲

效为后者以为 天地虽尊犹为众生之公共父母人人

可以致敬人人可以用诚则亦有人人可以感格之理

皇上但自信此心原非无故而惮劳则虽闲一遣代臣下

亦自能成礼而 天地亦或有谅之者至若 祖宗列圣

皇上乃其亲子亲孙一枝一叶即今二百年来一统升平

之基是谁为之开创奕世绵长之祚是谁为之启佑而使

邈然异姓之人执俎豆奉蒸尝于前气胍精神何所联属

群蒿凄怆何所感通此甚非所以绥 神灵而迓福祐也

矧 郊祀礼繁又每行必以夜而其设坛又远在都门数

里之外

皇上为玉体珍调计皆可以此为辞若 庙礼止干须臾

对越原无 郊坛陟降之劳而今次夏享在寅又无夜寒

风露之苦且 庙廷咫尺一举趾而可达又非有警跸清

道之烦侍卫关防之虑

皇上何惮而靳此一出哉古人祭祀之诗曰曾孙维主而

继之日以介景福又曰天被尔禄令主祭者非曾孙则使

何人受其福禄此臣等一体股肱之臣所以有怀愿忠而

言之不得不切者也伏望

皇上永思先业之维艰上畏明神之有赫趁今享期数日

之前预养精神断在 亲临行礼庶几 神以类歆祝吏

可以致词而祭则受福臣工亦藉其馀庆矣奏记

四月阁臣王锡爵以病乞归疏五上

帝以狡倭未妥东虏跳梁遣官宣谕恳留复疏谢其略曰

皇上之所以留臣为国事也臣病中之一息不忘者亦此

国事也目前国事莫急于倭虏而臣与同官平日计议亦

自有定著倭非我叛臣若真心向化决无绝理又非我孝

子若分外要求决无许理羁縻驾驭即此两端而决若其

他盈庭之议勇至欲岁縻百万之财而怯不敢通一介之

使则非臣之所解至东虏跳梁虽起于乘虚伺隙而其实

皆繇将不得人兵不识将有功者或以浮枉挂议有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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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以蒙蔽逭诛故闲茸之极驯至于此若识其弊而亟反

之可保无肩背之虑此处倭虏之大网即留臣经年所守

只此数语至于羽书之络绎夷情之细委必精明强干者

始能审详而臣已足不可移目无所见

皇上复何所赖于臣哉

五月

上以阁臣王锡爵患病沉重特发银五十两命灵济宫道

官白昭忻于药王庙建保安醮场三日三夜爵上疏谢

出邸

阁臣王钖爵救铨臣疏曰臣卧病月馀奉有 明旨令不

以国事关心凡阁中机务毫不敢与闻独请添阁臣一事

发之自臣故不免日夜在念昨忽闻部疏发下以点用二

臣方庆 国家得人不胜欢忭而随闻有 旨切责吏部

重处该司官顾宪成等则臣又不胜踧踖即床前盈尺之

地有若不能自容者臣伏思吏部此番之罪在于不能潜

皇上之意而实非敢显逆

皇上之旨

皇上之不许拘泥资品为部院等衙门也而该部误以超

用为不拘

皇上所云堪任阁臣为待次翰林官也而该部槪以已任

者并列此其愚暗之罪固无所辞然 圣意深媲苟徒以

其辞而已虽臣等亦不能测识者而不可以专责该部也

至于部中后疏臣尚未见不知李世达囚何列名岂世达

即前次所推用奉

皇上通写来看之旨不敢有所去取乎此亦不知变通之

故而似非敢于专擅也乃今竟为此发非常之怒用不测

之威而 圣心不安同官二臣不能先事将顺而二臣不

安新进阁臣爰立之 命与 威命并下而新进阁臣不

安尚书陈有年以病在吿闻属官为之得罪而有年不安

都御史孙丕扬与李世达资品相同而丕扬不安文选司

官数年之中空曹以去者至再至三而以后之为文选者

皆不安科道官因

皇上责其不言转相惊扰而科道官亦不安凡此数不安

者其端皆始于臣请添阁臣之一言臣身不能报 主则

亦已矣而顾反以垂死垂去之语于 雷霆之怒伤 国

家之体贻缙绅之忧此其初心谓何而其不安又奚止百

倍于诸臣而已耶止缘臣病愦颠倒识虑不周以致梦卜

盛典震荡惊虞一至于此臣诚去有馀惭死不塞责旦夕

出 国都不敢复望 温纶请正臣始祠之罪尽将臣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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褫革而薄吏部司官之罚庶满 朝人心安而臣之心亦

安矣文肃奏草

阁臣王锡爵入疏乞休

上御笔特旨云朕之不逮有累于卿久知卿有去志既屡

屡恳辞特准暂辍阁务携病扶亲归省还加吏部尚书兼

建极殿大学士特赐路费银二百两彩段六表里还著行

人一员护送驰驿去待卿病稍瘳著抚按官即时具奏召

用该部知道文肃奏记

阁臣王钖爵献忠疏曰臣即日且上辞朝疏咫尺 天光

瞻言万里虽狗马不能忘情而况臣之遇 主最奇蒙

恩最渥此归之后死生不可知忍遂无一言竟去哉第苦

神昏气短语不多及谨伏枕口占数条窃自附于鸟死鸣

哀之义仰渎 九重倘裨百一伏乞 圣明裁察

一臣之此去耿耿之怀惟恨不得瞻辞 御座一奉

皇上起居所恃以少慰者以尝亲见 圣体充腴 圣容

晬穆百疾自不能干顾闻不时动火火生于肝气之不平

然则戒怒以平肝不可以年壮气盛而不加之意也夫以

天子而怒匹夫圣人而怒愚人威何所不加然正恐其不

直得怒而徒以自损耳譬之一身手足狼狈天君亦岂得

泰然望

皇上从此一以养身为重怒发能制怒过不迁万万年

宫府内外太和保合之休端在于此臣不胜首愿

一人土之精神无日不通于天地祖宗而邜庙二祀乃其

所藉以联属精神者然祖宗较天地更亲切庙礼比郊礼

更易𥳑而近来每遇 庙享往往以异姓临之万无可感

格之理臣已屡疏上 请未见举行此乃水木本源春秋

雨露 圣情自有不可解者况须臾对越原不妨于顺养

故臣望

皇上习劳勤政先自此始

一今进言者类以 朝讲并请臣独以为

皇上既安静摄而讲章又已进 御非必鹄立竟日而后

可以启沃 圣心惟是 御朝之事则天下臣民与人主

通者惟此一胍政令待此而行人心待此而定一刻临

御胜于百刻批览面决一事胜于手勒百言此臣泰交疏

中第一义惟 圣明励精行之

一诏令不重则天子为无权乃今非但朝今夕改盖有上

惮于改而听下之自改者矣且法禁视贵贱为宽严赏罚

视缓急为行止驯致欺玩夫复何言此今日 主权不立

朝政不清之根本臣自愧受事两年莫能救挽望

皇上与二三辅弼加意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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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每见人请录废弃疑其市恩要名臣今身已去矣何

恩可市何名可要乃尚欲谆谆苦劝者惟望

皇上稍捐成心自择而自用之或十中拔其三四或已用

之后旋而考其职业不效再黜不妨此正所以绝市恩要

名之路耳今一槩重与人以爵禄而轻子人以名誉其究

也名誉与爵禄争权而轻者反重是徒驱之使市恩使要

名也不可不深思

一今之议论不患其多而患其浮核其浮则自不多矣毁

必求其所以毁誉必求其所以誉谈战必及兵谈兵必及

饷以虚实为是非以赏罚为虚实则道听涂说者诎而老

成长虑者进议论皆为用而不为病矣至于狂瞽犯颜之

论则所谓君仁臣直不得不容而科道官以言为职尤不

可造次加讉臣之𥚹心所以屡闻谤而不怒者盖实欲以

身悟 主使 朝廷之上都兪与吁咈相资愈光 圣德

一章奏留中与 御朝疏阔其害相为表里以臣言之言

之当者不可留中不当者不必留中留不了之议论则废

事留不结之罪案则废人是是非非何不明白与天下共

之而使人日相疑相伺于影暗之中也

一老成人乃 国家之元气今六部大臣乃有四部乞休

皇上为之屡降 温旨勉留其于维持元气得矣然当审

定其人品人品定则虽百人誉之必不以朋党致疑百人

毁之必不以暧昧投杼用其身则必当使之安其职惜其

去则必当使之全其体此乃所谓真惜老成也

一事各有主虽父子兄弟不相及而近乃有因一人而累

众人以后忤而益重前忤者此 雷霆之威问以为不测

难以为常常则玩玩则轻犯犯者多则 朝廷不胜其处

而臣下不胜其争此欲止火而益之薪也臣敢以明德慎

罚为今日之规

一今中外所急最苦无财多方以求出利之孔害必参半

毕竟节之一字较为稳著且先守稳著而徐求倍息可也

今纵未即发内帑之财以济司农之急而各处织造烧造

及取金取银之类终望

皇上省得一分使民受一分之赐

一今天下争谈兵矣以臣愚见辽东之患不必在倭而在

虏倭之患不必在北而在南驭之之策不在款与战而在

备备之之策不在添兵而在练兵年来非不屡经申饬而

将吏未见有著实耒行者乞行该部立一勤惰赏罚之格

以必行必速为主而沿边沿海地方虽有司官亦当择练

--

事知兵者任之有不效者作速议更不可姑息

一各边虏倩既以通款在前今亦不必务求意气责其为

孝子顺孙但当持定大体宁忍其求勿受其给且如东边

贡而西边抢其貌恭而其情胁必令各督抚官母分彼此

母事姑息使作逆者必绝而后效顺者可坚乃为长虑

一今内外诸臣惟边臣任最钜心最苦亦惟边才最难得

而论事者轻弹舌侮之深可隐痛故臣以为边臣非大欺

大罔则小败必当容小胜必当录岂可使之不畏敌而反

畏议论也至于边臣之中将才尤难得尤当爱惜但驭之

不可不严今惟其赏或逾时以至罚亦久废便人人兴灰

心掉首苟避文罔之思而边事不可为已此当深戒

一臣窃叹从来灾荒未有如河南之甚者也

皇上恩诏一发而盗贼皆投戈以去顾有灾不及河南十

分之一而反萧然不聊生者惟

皇上所加意谓何耳今申饬吏治 旨虽屡下而惨礉趋

迎之风自如此非重奖循良缓督征敛而严为贪酷之罚

则空言无益也至于抚按举劾异同理无两是鼓舞激扬

全在于此是在求其实而已臣言止此人所共知况以

圣主在上贤执政在下岂反待病臣叮咛而

皇上或念臣垂死之语不可复闻天下或谅臣已去之人

无他偏曲倍加省念重以绎思则未必无分毫之助也

 文肃著复河套一议为昭代经济名言附录备考

 盖闻智者必待时而举事君子不昧势以图功是故理

 有所当尽而机有所宜审志有所必奋而谋有所不可

 略者是之不备难与虑终矣河套本中国故壤界以黄

 河固天之所以限华夷也讵宜弃而不守藉寇赍盗然

 揆以今之时势则有当复之理而无可乘之机多必奋

 之志而鲜万全之筭是故不能不为图事者深长思也

 河套自周秦以来为国为郡汉置朔方唐城受降据险

 扼胡往迹具在我 太祖以神武定天下 成祖躬御

 六飞三犁虏庭其虏既残破我亦未暇舍黄河而卫东

 胜计则偏矣后又撒东胜而就延绥套地遂沦之犬羊

 矣然正统弘治之闲我虽未守彼亦未取不见可欲其

 心不动不夺所恃其争不力取之可也乃竟因循画地

 自守捐天设之险失沃野之利此边疆之臣所宜卧薪

 尝胆而有志之士所以扼腕而攘袂者也先巡抚余肃

 敏公置镇榆林想亦有志斯举而套卒未复镇则空设

 开垦无闻转输难继孤悬独立砂碛为墟外之不足恃

 为藩篱内之无所资其赋役不有其利而益处其劳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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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豪固略于远谋抑其时或有掣肘而未终其志耶然

 弘治以而我军犹岁常搜套捣其巢穴嗣是我谋日疏

 任虏出入涉流履冰挥鞭近塞蔑所顾忌今且盘据其

 中滋其蓄牧遂其生养譬之为家成业久矣又今昔异

 时强弱异势事体利害之缓急人情好恶之向背万有

 不齐不可以不虑也欲一举而复之无乃难乎故曰有

 当复之理而无可乘之机多必奋之志而鲜万全之筭

 也请极言之以干 天听夫敌有盛衰我有强弱以强

 值弱仅足相当以弱值强是为无策汉武雄断天启卫

 霍不世之将也绝幕四出不能一屈单于之胜成哀短

 祚内衅且生而呼韩稽颡愿保蕃北此何也汉武值其

 盛强而成哀际其衰弱也马步矢刃各有所宜主客劳

 逸徒步异状韩信背水置阵死地以生魏武舍鞍马与

 吴越争于舟楫之闲乌林削迹是何也韩信以死地为

 生而得其逸魏武舍中国之长而困于所短也人情莫

 不爱其亲然负米以置其养与遇变而捍其患缓急自

 有不同人情莫不爱其身然一劳以永其逸与暂息以

 休其体向肯亦为殊等丧先王之乘舟不如死则取艅

 艎者必济义兵讴歌思归则定三秦者易为力也我

 国家拯天下于胡元天威所及雷击风扫遗虏游魂仅

 存喘息年来收养残秽兼之虏我生口日滋月息即今

 小王子俺答诸部落可三四十万视昔之奔命穷荒不

 见马矢者盛耶衰耶强耶弱耶而我承平日久军政多

 偸三五年来虽赖廊庙注意边防渐次振举而其竭筹

 虑耗财用其功业也非一矣囘视 二祖之时其强弱

 盈缩又何如耶河套久沦虏中闲谍罕至虏又屋居畜

 牧其内山川之险易途路之纡直水草之有无我不可

 必知也提军深入其境能无虞乎夫塞以内我中国地

 也将领讲求其形势卒伍谙记其要害尚不能悉而况

 塞以外乎今我劳而往彼逸而待我马出塞三日而疲

 彼骑遍野一呼而集得有小利归途尚难倘失乡导全

 军何赖数万之众缓行持重则虏备益严疾行趋利则

 辎重在后且克日有定期裹粮有定数虏迁徙靡常则

 战无定地远近不测则战无定期一战之后虏或保聚

 或佯为逃遁笳角时闻壁垒相待已离复合终不渡河

 而我军于此战耶退耶两相守耶数万之众出塞亦足

 以数万之众援之否耶有骑将以通粮道否耶保无抄

 掠不至匮乏否耶是皆至难而不可任者也夫驰击者

 虏之所长也守险者我之所便也弓矢利于驰击而火

 器利于守险者也舍火器守险而与之驰射突击于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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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白草之闲得耶失耶塞下兵即塞下人也坟墓庐舍

 先人之所营妻奴眷属骨肉之所居禾黍桑麻产业之

 所具牛马牲畜身养之所供迫于兵刃怵于生死尚每

 每退怯以烦上人之督责今驱之于无人迹之地限之

 以可立尽之食要之以难必成之功苦之以即不罢之

 役恐之以将徙之祸而欲得人之死力可乎议者欲整

 六万之众为三岁之期春夏马瘦为虏弱而我利于征

 秋冬马肥为虏强而我利于守春蒐于套秋守于边三

 年三举虏必难支待其远遁拒河为守是固一说矣然

 天时物性不甚相远也秋冬虏马肥矣而我马不亦肥

 乎乃止利于守耶春夏虏马瘦矣而我马不亦瘦乎乃

 独利千征耶夫春夏马瘦而虏骑不能入寇然坐以待

 我诚恐其扰击我也秋冬马肥而虏强既能为强则多

 方设谋诚惧其报复我也六万之众非所以袭人千里

 之途非所以自逸转盻之闲情态异状岁一为之以待

 三举其可得乎兵家胜败本难预期一举失利士伤马

 耗议论蜂起则将已之乎竭天下之力排天下之议以

 俟其成乎三年三举咸可得利虏败而守我去复来终

 不渡河版筑难举则将何时已乎盖议者见近时捣巢

 之举恒获首功昔年城大同五堡之边虏亦不来深兢

 以为套地易复然复套于是二者实有不同盖捣巢因

 其近塞乘其不备胜则倏忽而归败亦支持以退举足

 南向便是家门壕堑城堡为援可恃复套则深入人境

 后援不继胜固艰难败虞陷没事势异也夫必胜之兵

 有限之矢李陵所以失也今我之将士果能为陵之所

 不能为者乎往城诸边实近我上又沿边之地虏原不

 以为利故虽城边筑垣少有侵取虏不恤也套地则自

 火节入寇以来据以为家四时之闲不离驻牧一旦欲

 取而有之彼肯宴然不有争乎事体异也故曰杀虎者

 易夺虎子者难夺虎子者易夺虎穴而居者难今未能

 杀虎而夺其子欲处其穴得乎夫先据北山将勇者胜

 赵奢之所以得也今我之将士能为赵奢之所为者乎

 若曰俟虏出套拒河为守先将渡口及可以履冰道路

 亟筑垣墙以次移置边堡于沿河如昔年王晋溪近年

 张南川及总兵官周尚文所论似若可为而不知今日

 诸酋各有分地套地为吉囊四子所居控弦者当不下

 十万馀岂有空套以出之理沿河计二千馀里筑垣为

 限岂时日可完移置边堡非百数十不相联络堡置兵

 非千人不可而游徼瞭望哨守者不与当三十万众不

 止也诚恐布置未定而争穴之虎至矣况吾边去河动

--

 辄千里一年之食为数亿万沿边所出仅足自供盖以

 此数必仰内地由内地而输之边远者三千里近者亦

 不下千馀里而又自边而输之于河即粮道可通飞挽

 实难此尤所当摅虑而殚思者也然则套中之地其终

 不可复乎曰事变之来至无常也要之君子不可有徼

 幸之心夫秦之所虑者胡而终泰无北边之惊傼之所

 备者胡而中叶有款塞之顺事变之来孰能逆睹我

皇上以圣德建极元老以上智作辅天心助顺将来虏之

 盛衰强弱虏能保耶自相攻击如匈奴之南北荐遭疾

 疫以先零之殇灭岂无期耶彼有其隙我乘其敝套地

 之复此其时乎谨我塞障饬我戎备和我行伍固我元

 气以俟其隙计之得也故曰知己知彼百胜之道也若

 不察虏势之强弱不审事情之难易不揆我力之有馀

 不足使塞下之民迫于备边者喘息不获定沿边之卒

 伤于锋刃者疮痍不获起横挑强寇以事非常则愚所

 不解者也谨议

秋定京省主试官顺天庶子萧良有洗马刘应秋应天谕

德李廷机中允周应宾浙江编修吴道南户科左给事中

吴中明江西编修黄汝良刑部主事彭应捷福建检讨王

用兵部员外方应选湖广刑科给事中叶继美工部主事

庄𢡟华河南吏部主事刘文卿兵部主事贾维钥山东工

部员外王登才户部主事韩邦域山西工部员外朱汝器

户部主事金时舒陕西刑科左给事中王嘉谟工部主事

叶麃四川兵部主事江中信刑部主事袁樊英广东兵部

主事曾伟芳刑部主事刘毅广西刑部主事刘宇奇评事

汪治云南户部主事李徽猷刑部主事陆梦履贵州刑部

主事朱思明评事窦子戴

顺天增监生中式二十名不为例○贵州增中额五名著

为令

中式各省解元顺天余应诏应天龚三益浙江谭昌言江

西张以化福建王畿湖广秦继宗河南赵三极山东洪良

范山西张应征陕西李子芳四川罗天锦广东李粹中广

西傅登第云南金本高贵州喻政

议日本封贡时顾养谦代于宁远宋应昌犹刺刺大兵不

可辄总督乃傅檄留各兵止火器于朝鲜而南北将领吴

惟忠等已先时西还前请款倭将小西飞适留广宁叩谒

为言请封及抵辽阳微闻关酋表文且至始主遵 旨撤

兵止草谕文纵所俘倭吉兵归谕行长幷遣游击周弘谟

往疏得倭情甚悉

上嘉养谦力主撤兵多胆略已石司马星因朝鲜南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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幷议撤刘𬘩兵而总督疏请封贡并许云沈惟敬初入倭

即言封贡倭以是退王京还王子屏迹胥命后因 中朝

无意许贡迁就以报本兵在我不宜中变示倭无信即经

略应昌尝有终始讲贡之说贡道宜定宁彼关白宜封为

日本王请择才力武臣为使以惟敬从谕行长部倭尽归

与封贡如约

上命九卿科道会议先是惟敬归自倭营即有和亲之说

诡云和好亲密仪制郎中何乔远等忿请罢封至是给事

中林材参督臣朋欺御史唐一鹏参李如松开封衅而辽

镇都御史韩取善疏倭情未定请封贡并绝石司马亦张

皇恐关白不能就羁縻会九月朝鲜疏请许贡保国

上始切责群臣阻挠封贡本兵不能主持追褫御史郭实

等 诏小西飞入朝决计时改总督侍郎孙矿新受事差

伴抵京石司马优遇如王公小西飞等殊扬扬过 阙不

下既集多官面泽要以三事一勒倭尽归巢一既封不与

贡一誓母犯朝鲜并无异意以闻

上复谕于左闳详定语加周复大略主请封如石司马旨

时甲午十二月二十日也

上乃定封议命临淮钧矞李宗城充正使副以都指挥杨

方亨同沈惟敬往以上出采征考

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远远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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