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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文鉴 (四部丛刊本)/卷第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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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四十七 皇朝文鉴 卷第四十八
宋 吕祖谦 编撰 景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宋刊本
卷第四十九

皇朝文鉴卷第四十八

 奏䟽

   论增置谏官      蔡  襄

   请叙用孙沔      蔡  襄

   论陈执中       范  镇

   请建储        范  镇

   请留欧阳修等供职   赵  抃

   论皇城司巡察亲事官  司马 光

   请令皇子伴读提举左右人 司马 光

   论后宫等级      司马 光

   贡院乞逐路取人    司马 光

   进五规        司马 光

    论增置谏官     蔡  襄

臣伏见朝廷选用王素余靖欧阳修等増备谏官

是三人者皆特立之士昔以直言触忤权臣摈斥

且久今者一日并命人无贤愚万口相庆皆谓

陛下特发神断擢任不疑盖 陛下深忧政教未

举赏罚未明群臣之邪正未分四方之利害未究

故増耳目之官以广言路此 陛下为社稷生灵

大计也臣切思任谏非难唯用谏之难如素靖修

等忠诚刚气著信于人况蒙 陛下奖㧞之知必

能箴阙失献明模擿回邪击权幸思所以报效也

然邪人恶之必有御之之说不过曰某人也好名

也好进也彰君过也或进此说正是邪人欲蔽天

聦不可不察臣请为 陛下陈之一曰好名夫忠

臣务尽其心事有必湏切直者则极论之岂顾名

哉若避好名之毁而无所陈施则土木其人皆可

备数何烦 陛下选拣如此之至况名者圣人以

之励世俗分善恶岂可废乎借使为善近名 陛

下试思今之人远权利敦洁行以近名者亦几人

哉二曰好进前古谏臣之难者遭逄昏世上犯威

严旁触势要鼎镬居侧斧锧在前死且不辞安得

好进乎盖近来諌官进用太速故世人得以谓之

好进今谏官有尽忠补阙之效 陛下但久而勿

迁使其人果忠且义虽死于是官万无恨矣三曰

彰君过凡谏诤之臣盖以司乎过举也缓则密䟽

急则昌言期于必正若人主从而行之适以彰乎

从谏之美安得谓之彰过乎然谏官亦有好名好

进彰君过者异于此巧者之为谏臣事之难言者

则喑而不言择其无所忤者言之就令不行不复

再议退而曰 事我尝言之矣此可谓之好名也

容容默默无所耻愧践历资序以登贵仕此可谓

之好进也凡人主之有过谏官最为近密或不尽

言人主何从而知且变更乎传之当世垂之于后

终以为过此可谓彰君过也臣向之所论乃忠臣

巧者之分愿赐省览今 陛下出于圣虑自擢谏

官必自主之若有陈述于理适当即赐施行无使

天下之人谓朝廷有好谏之名而无好諌之实使

其言有讦切亦愿优假无为奸邪谗间致有斥逐

使天下之人指朝廷有拒諌之失也臣迹远言近

不任兢惶激切之至

   请叙用孙沔      蔡  襄

伏见分司南京孙沔以罪谴谪臣以守官海域去

京师至远事出传闻不得真实然观贬降之重及

有履秽之词皆谓孙沔知杭州日有赵氏事沔诚

有之固当重责然沔之治杭州刬除蠧弊撃擿豪

强令行禁止与浮屠大族日为仇敌其间虽有过

当而风俗混淆至今衰息■所为如是虽至愚之

人必能自察沔虽阔略然老于人事以严明自处

而辄为不法至此使一日罢去小人共怨何恃而

得安全是明目而投槛阱孰肯为哉臣恐审问

体量之际未得其实臣闻赵氏与父同日下审问

所其父一夕而死所以道路之言皆谓榜掠以成其

事古者大臣不理沈冤沔以尝副枢府待罪而已

臣恐継今以后大臣有罪不能自明由沔而始顷

年侬贼冦钞二广近侍至多独沔被遣瘴毒恶

地干戈危处沔亲当之是亦有劳矣今以累赦

之馀三州检索安能无过沔且老矣摧落之馀岂

复自振然臣子之分恶名难受伏乞 陛下哀怜

念已用之效察难明之咎湔洗拂拭有所任用必

能修省以报 陛下天地再生之施

    论陈执中      范  镇

臣闻去年十二月荧惑犯房上相未几陈执中家

决杀婢使议者以为天变应此臣切谓不然执中

再入为相未及二年变祖宗大乐隳朝廷典故缘

葬事除宰相除翰林学士除观察使其馀僣赏

不可悉纪 陛下罢内降五六年来政事清明近

日稍复奉行至有侍从臣寮之子亦求内降内臣

无名超资改转月须数人又今天下民困政为兵

多而益兵不已执中身为首相议当论执而因执循

苟简曾不建言天变之发实为此事 陛下释此

不问御史又专治其私舍大责细臣恐虽退执中

未当天变乞以臣章宣示御史然后降付学士草

诏使天下之人知 陛下退大臣不以其家事而

以其职事后来执政不敢恤其家事而尽心于

陛下职事

   请建储        范  镇

伏惟谏官者为宗庙社稷计也谏官而不以宗庙

社稷计事 陛下者爱死而尸利之人也臣不为

也臣不为爱死尸利而以宗庙社稷之计献者知

谏官之任也不敢负 陛下也惟 陛下裁之臣

使契丹还过河北河北之人籍籍纷纷皆谓 陛下

方不豫时有言曰我不能管天下事也又呼大臣

而戒之曰且看太祖太宗面道路传闻不审信然

否如其信然则有得有失其失谓何 陛下忧劳万㡬有

风露晦明之感才一不豫而遽言不能管天下事此

臣所谓 陛下之言为失也其得谓何方 陛下

不豫时中外皇皇莫知所为而 陛下方以 祖

宗后裔为念是宗庙社稷之计虑至深且明也臣

所谓 陛下之言为得也今 陛下既已平复御

殿听政是向之失者以为得也愿推所谓得者而

终行之行之之术非明则不审非果则不决惟审

与决而宗庙社稷之计定矣方今 祖宗后裔蕃

衍盛大信厚笃实伏惟 陛下㧞其尤者优其礼

数试之以政或置之左右与图天下之事以系天

下人心异时诞育皇嗣复遣还邸则景德中故事

是也初周王既薨 真宗皇帝取宗室子飬之宫

中者天下之大虑也 太祖皇帝舍其子而立

太宗皇帝者天下之大公也宗庙社稷之至计也

唐自昭肃后君臣之间讳言储副事者暗君之为

也伏惟 陛下观 太祖皇帝大公之心考 真

宗皇帝时故事而黜唐昭肃以下之为断于圣心

以幸天下臣不胜大愿臣考之于古参之于今谋

之于心书之于䟽䟽成而累月不上者大惧无益

于事死今之世以累 陛下之明也既而自解曰

陛下方不豫时尚不忘宗庙社稷之至计今已平

复肯忘宗庙社稷之至计而杀敢言之諌官乎必

不然也臣所以冒万死而无避也伏惟赦臣万死

之罪审之决之以定宗庙社稷之至计非独臣蒙

更生之赐乃天下之人之心也不胜区区之愚臣

昧死再拜

   请留欧阳修等供职   赵  抃

伏以天子南面之尊左右前后湏得正人贤士为

之羽翼朝廷有大赏罚可以询访有大阙失可以

禆益有大急难可以谋议有大礼法可以质正窃

见近日以来所谓正人贤士者纷纷引去朝廷奈

何自剪除羽翼臣未见其能致远也忧国之人莫

不为之寒心如吕溱知徐州蔡襄知泉州吴奎被

黜知寿州韩绛知河阳府此皆众所共惜其去又

闻欧阳修乞知蔡州贾 乞知荆南府侍从之贤

如修軰无几今坚于请郡者非他盖杰然正色立

朝既不能曲奉权要而乃日虞中伤皆欲扳溱襄

奎绛而去耳今 陛下又从其请而外补之臣恐

非朝廷之福朝廷万一有缓急事则 陛下何从

而询访也何从而禆益也何从而谋议也何从而

质正也所 失既多虽悔何及诗不云乎济济多

士文王以宁此谓文王虽大圣人得居尊而安宁

者盖在朝多贤哲之士而致之然也臣愚伏望

陛下鉴古于今勿使修等去职留为羽翼以自辅

助则中外幸甚臣无任恳切纳忠之至

   论皇城司巡察亲事官  司马 光

臣等伏闻皇城司亲事官奏报有百姓杀人私用

钱物休和事下开封府推鞠皆无事实欲乞元初

巡察人照勘其皇城司庇䕶不肯交付臣等切详

祖宗开基之始人心未安恐有大奸阴谋无状所

以躬自选择左右亲信之人使之周流民间密行

伺察当是之时万一有挟私诬枉者则斧𨱆随之

是以此属皆知畏惧莫敢为非今海内承平已逾

百年上下安固人无望望世变风移宜有厘革而

因循旧贯更成大弊乃至帝室姻亲诸司仓库悉

委此属廉其过失广作威福公受货赂所爱则虽

有大恶掩而不问所憎则举动语言皆见掎摭臣

等常病国家择天下贤才一作英才以为公卿百

一作大夫而犹不可信顾任此厮役小人以为

耳目岂足恃哉今乃妄执平民加之死罪使人幽

系囹圄横罹楚毒幸而不自诬服仅能辨明若更

不听有司诘问元初巡察之人少加惩戒臣恐此

属无复忌惮愈加恣横使京师吏民无所措其手

足此岂合 祖宗之意哉伏望 朝廷指挥皇城

司令送元初巡察人下开封府推问本情或

仇嫌或察访卤莽各随其状依法施行仍自今后

永为定制庶可以塞欺罔之源绝侵冤之门以全

国家至公之道

   请令皇子伴读提举左右人

臣伏见 陛下差直史馆王陶充皇子伴读秘阁

校理孙思恭充本位说书此诚国家之首务圣哲

之远图然臣闻三代令王置师傅保以教其子又

置三少与之燕居至于左右前后侍御仆从之人

皆选孝悌端良之士逐去邪人母得在侧使之日

见正事闻正言然后道明而德成心谕而体安福

被兆民功流万世此教之所以为益也今陶等虽

为皇子官属若不日日得见或见而遽退语言不

洽志意不通未尝与之论经术之精微辨人情之

邪正究义理之是非考行已之得失教者止于供

职学者止于备礼而左右前后侍御仆从或有佞

邪谗巧之人杂处其间出入起居朝夕相近诱之

以非礼导之以不义纳之以謟谀济之以诈伪虽

皇子资性聪明端悫难移然亲近易习积易易迁

謟谀易入诈伪易惑如此则虽有硕儒端士为之

师傅终无益也臣闻孟子曰虽有天下易生之物

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见亦罕矣

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又曰一齐人𫝊之众楚人咻

之虽日挞而求其齐也不可得矣臣愚伏望 陛

下多置皇子官属博选天下有学行之士以充之

使每日在皇子位与皇子居处燕游讲读一作论

道义耸善抑恶辅成懿德其左右前后侍御仆从

亦皆选小心端悫之人使所属官司结罪保明然

后得入仍专委伴读官提举觉察若有佞邪谗巧

之人诱导皇子为非礼义之事者委伴读官紏举

施行即时斥逐不令在侧若皇子自有过失再三

规诲不从者亦听以闻如此则必进德修业日就

月将善人益亲邪人益踈诚天下之幸也大理评

事赵彦若孝友温良谨洁正固博闻彊记难进易

退国子监直讲李寔好学有文修身谨行秘阁校

理孟恂清纯恺悌始终如一此臣之所知也伏望

陛下择此三人及广求其比以备皇子官属臣推

心尽忠不敢存形迹僣越妄言伏俟谴谪

   论后宫等级

臣闻王化之兴始于闺门故易基乾坤诗首关睢

前世皆择良家子以充后宫位号等级各有员数

祖宗之时犹有公卿大夫之女在宫掖者其始入

宫皆湏年十二三以下医工胗视防禁甚严近岁

以来颇隳旧制内中下陈之人竞置私身等级寖

多无复限极监勒牙人使之雇买前后相継无时

暂绝致有军营井市下俚妇女杂处其间不可辨

识此等置之宫掖岂得为便臣尝念此不胜愤惋

今 陛下即位之初百度惟新嫔嫱之官皆阙而

未备臣谓宜当此之时定立制度依约古礼使后

宫之人共为几等等有几人若未足之时且虚其

员数既足之后不可更增凡初入宫皆湏㓜年未

适人者若求乳母亦湏选择良家性行和谨者方

得入宫传之子孙为万世法此诚治乱之本祸福

之原不可以为细事而忽之取进止

   贡院乞逐路取人

准中书批送下知封州柳材奏欲乞今后南省考

试进士将开封国学鏁厅举人试卷衮同糊名其

诸道州府举人试卷各以逐路糊名委封弥官于

试卷上题以在京逐路字用印送考试官其南省

所放合格进士乞于在京逐路以分数裁定取人

所贵国家科第均及中外如允所请乞下两制详

 者当院今将簿籍勘会近岁三次科场比较在

京及诸路举人得失多少之数显然不均盖以今

朝廷每次科场所差试官率皆两制三馆之人其

所好尚即成风俗在京举人追趋时好易知体面

渊源渐染文采自工使僻远孤陋之人与之为敌

混同封弥考校长短势不相侔孔子曰十室之邑

必有忠信如丘者焉言虽微陋之处必有贤才不

可诬也是以古之取士以郡国户口多少为率或

以德行材能随其所长各有所取近自族姻远及

夷狄无小无大不可遗也今或数路之中全无一

人及第则所遗多矣国家用人之法非进士及第

者不得美官非善为诗赋论策者不得及第非游

学京师者不善为诗赋论策以此之故使四方学

士皆弃背乡里违去二亲老于京师不复更归其

间亦有身负过恶或隐忧匿服不敢于乡里请解

者往往私置监牒妄冒戸贯于京师取解自间岁

开科场以来远方举人或惮于往还只在京师寄

应者比旧尤多国家虽重为科禁率至于不用䕃

赠冒犯之人岁岁滋多所以然者盖由每次科场

及第进士大率是国子监开封府解送之人则人

之常情谁肯去此而就彼哉夫设美官厚利进取

之涂以诱人于前而以苛法空文禁之于后是犹

决洪河之尾而捧土以塞之其势必不行矣书曰

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国家设贤能之科以待四方

之士岂可使京师作妄之人独得取之今来柳材

起请科场事件若依而行之委得中外均平事理

允当可使孤远者有望荣进侥幸者各思还本矣

难者必曰国家比设封弥腾录以尽至公其诸路

举人所以及第少于在京者自以文艺踈拙长短

相形理宜黜退今若于封弥试卷上题在京逐路

字号必虑试官挟私者因此得以用情是正不然

国家设官分职以待贤能大者道德器识以弼谐

教化其次明察惠和以拊循州县其次方略勇果

以捍御外侮小者刑狱钱榖以供给役使岂可专

取文艺之人欲以备百官济万事邪然则四方之

人虽于文艺或有所短而其馀所长有益公家之

用者盖亦多矣安可尽加弃斥使终身不仕邪凡

试官挟私者不过徇其亲知乡党今虽题逐路字

号若试官欲徇亲知则一路之人共聚一处不知

何者为其亲知若欲徇一乡党则一路之中所取

自有分数岂可偏于本路剩取一人以 言之虽

题逐路字号试官亦无所容其私也若朝廷尚以

为有所嫌疑即乞令封弥将国子监开封府及十

八路临时各定一字为偏傍立号假若国子监尽

用干字开封府尽用坤字京东路尽用离字京西

路尽用坎字偏傍其馀路分并依此例委知贡举

官于逐号之中考校文理善恶各随其所长短每

十人中取一人奏名不    六人以上五人

以下更不取人其亲戚举人别试者缘人数至少

更不分别立号只依旧条混同封弥分数取人其

合该奏名者更不入南省奏名  如允所奏乞

降指挥下贡院遵守施行者

   进五规状

右臣幸得备位諌官窃以国家之事言其大者远

者则汪洋濩落而无目前朝夕之益䧟于迃阔言

其小者近者则SKchar脞委琐徒足以烦浼圣听失于

苛细夙夜惶惑口与心谋涉历累旬乃敢自决与

其受苛细之责不若取迃阔之讥伏以 祖宗开

业之艰难国家致治之光美难得而易失不可以

不谨故作保业隆平之基因而安之者易为功颓

坏之势从而救之者难为力故作惜时道前定则

不穷事前定则不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故作远

谋燎原之火生于荧荧怀山之水漏于涓涓故作

重微象龙不足以致雨画饼不足以疗饥华而不

实无益于治故作务实合而言之谓之五规此皆

守邦之要道当世之切务戆陋狂瞽触冒忌讳惟

知纳忠不敢爱死伏望 陛下以万㡬之馀游豫

之间垂精留神特赐省览万一有取裁而行之则

臣生于天地之间不与草木同朽矣谨具状奏闻

    保业

天下重器也得之至艰守之至艰王者始受天命

之时天下之人皆我比肩也相与角智力而争之

智竭不能抗力屈不能支然后肯稽颡而为臣当

是之时有智力相偶者则为二相参者则为三愈

多则愈分自非智力首出于世则天下莫得而一

也斯不亦得之至艰乎及夫继体之君群雄已服

众心已定上下之分明彊弱之势殊则中人之性

皆以为子孙万世如㤗山不可揺也于是有骄惰

之心生骄者玩兵黩武穷泰极侈神怒不恤民怨

不知一旦涣然四方糜溃秦隋之季是也惰者沈

酣宴安虑不及远善恶杂糅是非颠倒日复一日

至于不振汉唐之季是也二者或失之彊或失之

弱其致败一也斯不亦守之至艰乎臣窃观自周室

东迁以来王政不行诸矦多僣分崩离析不可胜纪

凡五百有五十年而合于秦秦虐用其民十有一年

而天下乱又八年而合于汉汉为天下二百有六

年而失其柄王莽盗之十有七年而复为汉更

始不能自保光武诛除僣伪凡十有四年复能一

之又一百五十有三年董卓擅朝州郡瓦解更相

吞噬至于魏氏海内三分凡九十有三年而合于晋

晋得天下才二十年惠帝昏愚宗室作难群胡乘

衅浊乱中原散为六七聚为二三凡二百八十有八

年而合于隋隋得天下才二十有八年炀帝无道

九州幅裂八年而天下合于唐唐得天下一百有

三十年明皇恃其承平荒于酒色飬其疽囊以为

子孙不治之疾于是渔阳窃发而四海横流矣肃

代以降方镇䟦扈号令不从朝贡不至名为君臣实

为仇敌陵夷衰微至于五代三纲颓绝五常殄灭怀

玺未暖处宫未安朝成夕败有如逆旅祸乱相

寻战争不息流血成川泽聚骸成  丘

陵生民之类其不尽者无几矣于是 太祖皇帝

受命于上帝起而拯之躬擐甲胄栉风沐雨东征

西伐扫除海内当是之时食不暇饱寝不遑安以

为子孙建太平之基大勲未集 太宗皇帝嗣而

成之凡二百二十有五年然后大禹之迹复混而

为一黎民遗种始有所息肩矣由是观之上下一

千七百馀年天下一綂者五百馀年而已其间时

时小有祸乱不可悉数国家自平河东以来八十馀

年内外无事然则三代以来治平之世未有若今

之盛者也今人有十金之产犹以为先人所营苦

身劳志谨而守之不敢失坠况于承祖宗盛美之

业奄有四海传祚万世可不重哉可不审哉夏书

曰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周书曰心之

忧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臣愿 陛下夙兴夜寐

兢兢业业思祖宗之勤劳致王业之不易援古以

鉴今知太平之世难得而易失则天下生民至于

鸟兽草木无不幸甚矣

    惜时

夏至阳之极也而一阴生冬至阴之极也而一阳

生故盛衰之相乘治乱之相生天地之常经自然

之至数也其在周易泰极则否否极则泰丰亨宜

日中孔子传之曰日中则昊月⿱⿵乃𰀁皿 -- 盈则食天地盈虚

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是以圣人当

国家隆盛之时则戒惧弥甚故能保其令问永久

无疆也凡守太平之业者其术无他如守巨室而

已今人有巨室于此将以传之子孙为无穷之规

则必实其堂基壮其柱石彊其栋梁厚其茨盖高

其垣墉严其关键既成又择子孙之良者使谨守

之日省而月视欹者扶之弊者补之如是则虽亘

千万年无颓坏也夫民者国之堂基也礼法者柱

石也公卿者栋梁也百吏者茨盖也将帅者垣墉

也甲兵者关键也是六者不可不朝念而夕思也

夫继体之君谨守祖宗之成法苟不隳之以逸欲

败之以谗謟则世世相承无有穷期及夫逸欲以

隳之谗謟以败之神怒于上民怨于下一旦涣然

而去之则虽有仁智恭俭之君焦心劳力犹不能

救陵夷之运遂至于颠沛而不振呜呼可不鉴哉

今国家以此承平之时立纲布纪定万世之基使

如南山之不朽江河之不竭可以指顾而成耳失

今不为已廼顿足扼腕而恨之将何益矣诗云我

日斯迈而月斯征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时乎时

乎诚难得而易失也

    远谋

易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书曰远乃猷诗曰猷

之未远是用大諌昔圣人之教民也使之方暑则

备寒方寒则备暑 七月之诗是也今夫市井裨

贩之人犹知旱则资舟水则资车夏则储裘褐冬

则储𫄨绤彼偷安苟生之徒朝醉饱而暮饥寒者

虽与之俱为编戸贫富必不侔矣况为天下国家

者岂可不制治于未乱保安于未危乎诗云迨天

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戸今汝下民或敢侮

予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国家谁敢

侮之迨天之未阴雨者国家间暇无有灾害之时

也彻彼桑土者求贤于隐微也绸缪牖戸者修敇

其政治也夫桑土者鸱鸮所以固其室也贤隽者

明主所以固其国也国既固矣虽有侮之者庸何

伤哉臣窃见国家每边境有急羽书相衔或一方

饥馑饿莩盈野则庙堂之上焦心劳思忘寝废食

以忧之当是之时未尝不以将帅之不选士卒之

不练牧守之不良仓廪之不实追责前人以其备

御之无素也幸而烽燧息五榖登则明主举万寿

之觞于上郡公百官歌太平纵娱乐于下晏然自

以为长无可忧之事矣呜呼使自今日以往四夷

不复犯边水旱不复为灾则可矣若犹未也则天

幸安可数恃哉 陛下何不试以间暇之时思之

不幸边鄙有警饥馑荐臻则将帅可任者为谁牧

守可倚者为谁虽在千里之外使之常如目前至于

甲兵之利钝金榖之盈虚皆不可不前知而豫谋

也若待事至而后求之则已晚矣夫四夷水旱事

之细者也抑又有大于是者 陛下亦尝留少顷

之虑乎诗云维彼圣人瞻言百里维此愚人覆狂

以喜此言远谋之难知近言之易行也夫谋远则

似迃似迃则人皆忽之其为害至惨也而无切身

之急为利至大也而无旦夕之验则愚者抵掌谓

之迃也宜矣国家之制百官莫得久于其位求其

功也速责其过也备是故或飬交饰誉以待迁或

容身免过以待去上自公卿下及斗食自非忧公

忘私之人大扺多怀苟且之计莫肯为十年之规

况万世之虑乎自非 陛下惕然远览勤而思之

日复一日长此不已岂国家之利哉此臣日夜所以痛

心泣血而忧也昔贾谊当汉文帝之时以为天下

方病大瘇又苦𨂂盭又类辟且病痱 陛下视方

今国家安固公私富实百姓乐业孰与汉文然则

天下之病无乃更甚乎失今不治必为痼疾 陛

下虽欲治之将无及已治之之术非有他奇巧也

在察其病之缓急择其药之良苦随而攻之勿责

目前之近功期于万世治安而已矣

    重微

虞书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何谓万几几之

为言微也言当戒惧万事之微也夫水之微也捧

土可塞盛也漂木石没丘陵火之微也勺水可

灭及其盛也焦都邑燔山林故治之于微则用力

寡而功多治之于盛则用力多而功寡是故圣帝

明王皆销恶于未萌弭祸于未形天下阴被其泽

而莫知所以然也周易坤之初六于律为林锺于

暦为建未之月阳气方盛而阴气已萌物未之知

也是故圣人谨之曰履霜坚冰至言为人君者当

绝恶于未形杜祸于未成也繋辞曰知几其神乎

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万夫之望谓此道也孔

子谓哀公曰昧爽夙兴正其衣冠平旦视朝虑其

危难一物失理乱亡之端君以此思忧则忧可知矣

太宗皇帝命昭宣使河州团练使王继恩讨蜀平

之宰相请除继恩宣徽使 太宗不许曰宣徽使

位亚两府若使继恩为之是宦官执政之渐也宰

相固请以继恩功大佗官不足以赏之 太宗怒

切责宰相特置宣政使以授之 真宗皇帝欲与

章穆王皇后及后宫游内库后辞曰妇人之性见

珎宝财货不能无求夫府库者国家所以养六军

备非常也今耗之于妇人非所以重社稷也 真

宗深以为然遂止由是观之 先帝以睿明卓越

防微杜渐如此之深可不念哉昔扁鹊见齐桓侯

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深桓侯不悦曰医之好

利也欲以不疾者为功及在血脉在肠胃桓侯皆

不信及在骨髓扁鹊望之遂逃去徐福言霍氏太

盛宜以时抑制汉宣帝不从及霍氏诛人为之讼

其功以为曲突徙薪无恩泽焦头烂额为上客故

未然之言常见弃忽及其已然又无所及夫宴安

怠堕肇荒淫之基奇巧𤤽玩发奢泰之端甘言悲

辞启侥幸之涂附耳屏语开谗贼之门不惜名器

导僣逼之源假借威福授陵夺之柄凡此六者其

初甚微朝夕狎玩未睹甚害日滋月益遂至深固

比知而革之则用力百倍矣伏惟 陛下思万几

之至重览大易之明戒诵孔子之格言继先帝之

圣志使扁鹊得早从事毋使徐福有曲突之叹则

可修之于庙堂而徳冒四海治以之于今日而福

流万世优游逍遥而光烈显大岂不美哉岂不美

    务实

周书曰若作梓材既勤朴斵惟其涂丹雘此言为

国家者必先实而后文也夫安国家利百姓仁之

实也保基绪传子孙孝之实也辨贵贱立纲纪礼

之实也和上下亲远迩乐之实也决是非明好恶政

之实也诘奸邪禁暴乱刑之实也察言行试政事求贤

之实也量材能课功状审官之实也询安危访治乱

纳諌之实也选勇果习战闘治兵之实也实之不存

虽文之盛美无益也臣窃见方今远方穷民转死沟

壑而屡赦有罪循门散钱其于仁也不亦远乎本根

不固有识寒心而道宫佛庙修广御容其于孝也不

亦远乎统纪不明癸器紊乱而雕缋文物修饰容貌

其于礼也不亦远乎群心乖戾元元愁苦而断竹数

黍敲叩古器其于乐也不亦远乎是非错缪贤不

肖浑殽而钩校簿书访寻比例其于政也不亦远

乎奸暴不诛冤诘不理而拘泥微文纠擿细过其

于刑也不亦远乎行能之士沉沦草野而考校文

辞指抉声病其于求贤不亦远乎材任相违职业

废弛而勘检出身比类资序其于审官不亦远乎

久大之谋弃而不省浅近之言应时施行其于纳

谏不亦远乎将帅不良士卒不精而广聚虚数徒

取外观其于治兵不亦远乎凡此十者皆文具而

实亡本失而末在譬犹胶版为舟抟土为檝败布

为帆朽索为维画以丹青衣以文绣使偶人驾之

而履其上以之居平陆则焕然信可观矣若以之

涉江河犯风涛岂不危哉伏望陛下拨去浮文悉

敦本实选任良吏以子惠庶民深谋远虑以安保

宗庙张布纲纪使下无觎心和厚风俗使人无离

怨别白是非使万事得正诛锄奸恶使威令必行

取有益罢无用使野无遗贤进有功退不职使朝

无旷官察谠言考得失使谋无不尽择智将练勇

士使征无不服如是则国家安若泰山而四维之

也又何必以文采之饰歌颂之声眩耀愚俗之耳

目哉



皇朝文鉴卷第四十八  卄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