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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清文颕 (四库全书本)/卷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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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皇清文颕卷六
  论
  太极图论          熊赐履
  上下古今一理而巳一气而巳离理无从见气离气无从见理此主其合者言之也有理方有是气有气斯有是理此主其分者言之也理外无气气外无理不可谓理此而气彼而特不可不谓理先而气后亦不可不谓理精而气粗此又主其分而合合而分者言之也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又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阴阳器也即气也所以阴阳道也即理也斯固二而一一而二不可以分合言而亦不可不以分合言者也天高地下万物殊散何莫非此气之充周此气之运行而此之所为充周而不遗运行而不息者盖莫不有是理焉为之主宰往复于其间而纵横上下过续往来无不如是而初无一隙之或缺一息之或停也然则求道者亦务明夫理而己矣自伏羲一画泄两间之机孔子十翼阐千古之秘斯道昭揭如日中天无何圣徂神伏异端蜂起微言大义委之草莾以董江都韩昌黎后先相望于千百馀岁之间而曾未能力穷其奥而明正其统轲之死不得其传焉宁虚语哉濓溪周子神契妙解不由师授为之建图立说俾造物极至之理庶几昭示于来兹其曰无极而太极也言本无是形而实有是理即易有太极之谓也曰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也言是理之动静成形阴阳成象犹太极之生两仪而一动一静互为其根一阴一阳互藏其宅也曰五气布四时行也言是理之由一而二即由二而五犹两仪之生四象而二老二少自成其变四方四隅各得其位也曰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五流行化生万物也言是理之行生发育无际无量气化形化形生气生无往而非乾坤之摩荡六子之结撰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弥漫而亭毒也合而言之万物一太极也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大徳敦化为物不贰是也分而言之一物一太极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小徳川流生物不测是也究之万物一五行也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所谓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不可以形迹求不可以方所拘无乎然而无乎不然无乎不然而无乎然者也则试仰观俯察原始要终凡有形有象皆气也二五万物是也凡所以形所以象皆理也太极是也所以形者无形所以象者无象无形者形形无象者象象形形者无形而无不形象象者无象而无不象则无极而太极太极本无极之说也理无欠缺气安有欠缺理无歇息气安有歇息至微至显即显即微至显至微即微即显无精无粗亦即粗即精无钜无细亦即细即钜其奥其妙不可以言诠不可以意解而实则凝目举趾触处皆是而正非有幽远杳𣺌之难为测识者也而或者疑无极之说近于二氏以为出于陈希夷穆伯长李挺之辈之所传嘻抑诬矣盖太极乃至无而至有亦至有而至无者也至无而至有非佛氏之所谓无至有而至无非老氏之所谓有也佛氏之所谓无非吾之所谓无老氏之所谓有非吾之所谓有也先天图由一而二而四而八而六十四太极图由一而二而五而万洪范图由一而三而九而八十一数有多寡而理无同异又何疑于周子绘图朱子立解之指乎总而论之太极非他不过天地间极至之理而已天得之为天地得之为地人物得之为人物无有二也而就其最切于人心者言之盖是太极之理存之为五常之性发之为四端之情得之于心为徳行之于身为道推而广之举而措之天下之为事业放之六合用中有体卷之寸灵体中有用时时在在焉往而非是理之包涵条贯于其中哉邵子曰道为太极心为太极朱子曰心之动静是阴阳所以动静是太极此体道之君子存养省察明体达用其功不可湏臾之或离而周子特为谆谆致谨于君子小人修吉悖凶之戒而端有赖于圣人之主静立极定之以中正仁义也况人主膺图莅宇函三在宥卷舒协四气之和动静彚百昌之祉唯是得一以贞乘六而御清宫斋穆之中明堂敷布之际体乾行健作则建中务使宥密单心无为至正绥猷锡福协应庶徴则体全用备登三咸五求之心极而无馀事矣书曰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亦此意也夫










  韩愈深得春秋之旨论     张 英
  夫春秋何为而作也圣人以顺天道明王事而立万世不易之则者也圣人悯夫王道之不明礼乐政刑之失所统而天下后世将不得与闻于先王之教故明天道以治之以王者赏罚予夺进退之权一寄之于春秋而圣人忧天下后世之心益迫矣忧天下后世之心迫遂不得不力为之防深为之虑一言之褒一字之贬兢兢焉无敢失者非得已也韩子有曰春秋谨严程子以为深得春秋之旨盖以其能识圣人不得已之心矣夫春秋继诗而作也诗之旨主于温厚和平美刺之间优柔不迫类多托物以流连之咏歌而长言之即其间不无悯时病俗之非亦且怨而不怒初未尝指陈是非激切而褒刺之也而春秋之主于谨严也其于温柔敦厚之意何居不知诗之作也王者之政教明于上仁义涵濡里巷之间皆有以咏歌乎圣人之泽即𨚍鄘而下称变风矣而先王之教未衰善恶犹未泯于人心故其思深其思深故其言长若春秋之作也王者之政教不作于上纪纲废坠虽桓文复作号称尊王而先王之泽已湮善恶之机将泯故其情迫其情迫故其义不得不著此春秋之谨严所由继于温厚和平之后春秋之教一诗教也今观其宏纲大义之所在或抑或扬或隐或显或屈或伸或予或夺无不凖之于天道本之于王事御之以帝王之大经大法呜呼何其慎也盖春秋一书以防天下之肆则立说不得不谨以止天下之僭则持义不得不严以一言立百世之经以一事立万事之则将以挽天命民彛于既泯使复与闻乎古先哲王之教也则是于圣人之词益切而圣人之心益苦矣夫先王之治天下莫严于礼太史公曰春秋礼义之大宗也苏子曰春秋之所褒者礼之所与也春秋之所贬者礼之所否也圣人之作春秋一以礼为断先儒之论春秋一以礼为归盖将为持世之大防而不得不出于此也非即韩子谨严之说哉韩子识春秋之义故其于佛老竭力而排之其词直其义正使异端不得进而与吾道争也亦可谓能谨且严矣盖未有圣贤生而不为世道忧者也未有为世道忧而不凛然于人心之防者也凛然于人心世道之防而出于谨且严也岂得已哉知此则可与读春秋而亦可与读韩子原道之文矣











  王者以教化为大务论     张 英
  董子之言曰王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善乎董子之言上自商周秦汉下迄三国五代唐宋以来国家所以延促之故卒未有能易其言者也人心之日流于伪如水之就下而不可止圣人以教化为堤防尧舜禹之相禅以治继治人心淳朴未漓董子所谓继治世者其道同也汤承夏之敝伊尹称之曰肇修人纪夫五典之敷久矣至汤而言肇修者救夏之衰也周承殷之敝文武成康数圣人相继渐摩涵濡以革殷故俗书曰商俗靡靡馀风未殄又曰既历三纪世变风移化之若斯其难也秦人承战国之敝无一日之教泽而加剥削焉是以再世而不振西汉之泽绵于文景东汉之治洽于明章唐之绪永于贞观宋之祚延于真仁此数君者类皆能兴起教化以丕变一世之人心风俗使子孙有所凭借以为固尝譬之天下大器也昔之人用之数百年日剥月削久而窳敝矣后之人取其器小而补苴之大而陶铸之称其力之厚薄以为所用历年之多寡未有仍其窳敝谓可以无虑者或曰人心之日趋于挽近势则然也虽圣人不能返之使淳是盖未知天道矣夫秋气之萧瑟隆冬之沍寒斗杓一移万物煦煦譬如人立乎文景贞观之间回思嬴秦五代之世不犹乐阳春之和而几不知栗烈之苦耶是知天道无剥而不复之理人心无往而不返之机圣人执大权于上以天地为鸿钧以万物为铜冶以喜怒赏罚为屈伸呼吸使天下之人讹讹焉而动蒸蒸焉而化斲华而还朴去伪而即诚风俗淳美人心敦固耻于犯法悚于为非礼义之化浃肌沦髓如治器者坚好完固而后可以贻之子孙而为百世不拔之业也且治天下之需人材人主尽知之矣天下卓立特行之士不为世俗所移百而不得一者也古人有言曰天下之人中材为多故治世之本教化为尚教化行引中人而升之于君子之域教化废推中材而纳之于小人之途故教化者推之挽之之具也廉耻之道重而后有恬澹之士义利之辨明而后有气节之行躁竞之习除而后有难进易退之节侈靡之风革而后有守约洁已之操风行六宇蒸变万类鼓之舞之咸去故习所由风俗美而人材出以惟上所用故曰有教化而后有人才有人才而后国有与立善乎董子之言为不可易也










  中和位育论         张 英
  读中庸者勿徒谓是圣贤言理之书也夫天地至广万物至繁日星河岳之奠丽飞潜动植之蕃变神奇而莫可测纷纭而莫可纪极天下之聪明才智而莫能知其所以然中庸谓以一心之中和而位之育之朱子释之以吾之心正天地之心亦正吾之气顺天地之气亦顺要皆浑言其理而未尝实指其事于是高明者将游其心于空虚杳𣺌之域颛固者习闻其说又视为迂远而不可信以为圣贤特如是言之耳间尝观洪范之所谓五事以貌言视听思而约之以肃乂哲谋圣配之以雨旸寒燠风推之于休徴咎徴极之于庶草蕃庑而后知圣贤之言有其理则必有其数理精而数亦非觕有其理则必有其事理实而事亦非虚其所以训天下后世者该乎至大而非夸通乎至微而非不可据也夫貌言视听思于一身备之肃乂哲谋圣于一心备之至于雨旸寒燠风皆不失其序则天地位可知矣庶草蕃庑则万物育可知矣圣人在上以一心运乎穆清之上辨上下以定乾坤大施生以配覆载阴阳之愆伏寒暑之失次水旱之不时皆得以裁成补救泄其太过而助其不及故日月不蚀星辰不孛山陵不崩川泽不竭清者常清宁者常宁此天地位之实事也建立法度纪纲教养生民使老耆以寿终幼孤得长遂撙节爱养草木鸟兽取之有时用之有道使各遂其性各蕃其生此万物育之实事也故称尧舜之功者曰地平天成称成汤之徳者曰鸟兽鱼鳖咸若上古圣人徳盛化神者皆然中庸特举而言之耳尝谓中庸之所谓至诚至圣必至帝王而后能极其量中庸之所谓参天地赞化育必至有天下而能显其功盖君心即天心也万物之托于天者有形之天万物之托于君心者无形之天人主一念之动而万类以为惨舒一言之发而四海以为休戚知此则知中和位育之理至近而非远至切而非虚也如夫子居春秋之时躬备圣徳而位育之功不得加于上下疑参赞非儒者之事虽然圣人继往训开来学使天下后世晓然于天经地义之大仁民爱物之理虽不能位育一时之天地而其施益远而其教无穷盖六经者圣人参赞之事也故曰尧舜之圣功在当时仲尼之圣功在万世











  格物致知论         张 英
  大学一书统明新以垂训贯本末而立言而其说始于格物则格物之说亦诚重矣盖盈天下皆物也内而身心意外而家国天下显而彛伦物则之际大而天地万物之原隐而君子小人之情状以及于一事一物莫不有其当然之理与其所以然之故如此而不能真知灼见则善恶之数未明是非之几未决邪正之理未判危微之机未审以之明徳则几微疑似不能洞达而无遗以之新民则设施措置不能每举而悉当又何以本末兼贯明新一致而号为大人之学哉大学之所以托始于格物者其学甚大而非无所统会也其学甚博而不入于驰骛也其学甚精而非流于虚𣺌也内而身心意若何而诚而正而修外而家国天下若何而齐而治而平人伦物则若阿而为恩义分合之端天地万物若何而为位育生成之故君子小人若何而为诚伪邪正之别以及一事一物若何而为至当不易之则于此格之使之表里内外洞达不疑格一物而一物之知以致格众物而全体之知以致盖知者理之具于吾心者也而散见于物在吾心则为知在物则为理于物物而格之而后吾之知不入于昧不蔽于偏不流于虚而有觉之体全矣虽然格之者何格之以吾心之知也非吾心有知而何所恃以为格致之者何致之以在物之理也非在物能格而何所藉以为知故知与物非有二体格与致非有二事司马温公以为格去外物是以物视物而不知即吾心之知所寓也王文成主于知行合一是以一格而遂无馀事亦与大学之旨有岐格物致知正吾学与曲学之所以分途而辨之不容不早且慎也彼离物索知而自矜顿悟者虚无异端之学也既不求于物则外视物矣乂安能不举身心意与家国天下而俱外之也哉大学之道所以统明新贯本末于一原者格物致知之说也

  太极图论          张 英
  太极之说始于易易曰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太极居两仪之先则其为生天地万物之本无疑也至周子濂溪始建图立说于太极之上复益之以无极而太极由此而动静互为其根以至生五行布四时成男女化生万物而太极之义备矣先儒往往谓无极之说易所未发而周子发之或疑其说近于空虚朱子以无形而有理之言释之盖谓其有也而初不滞于形迹谓其无也而更非渉于虚𣺌后世纷纷之议折衷于朱子之图解而亦可无疑矣尝论天地之所以生阴阳之所以立五行之所以变化人物之所以蕃育何以往复而不穷何以流行而不滞何以亘终古而不敝此必有为之极者是即于穆不已之原继善成性之本乎故极中未尝无健顺之理而言仁义礼智信则分配乎五行独此一理浑然精纯而万变生焉万化出焉故谓之太极合而言之天地万物共一太极一气周流之内天地且不能外而况于人物乎此所谓合万殊为一本者也分而言之一事一物各有一太极即纎细之物俄顷之间而此理何弗周遍而不遗此所谓散一本为万殊者也易之所谓两仪即图之所谓动静阴阳也易之所谓四象八卦即图之所谓五行人物也易言其理图发其蕴无极一言又所以善言乎太极而使人不敢以气化之相嬗者遂谓之太极然则周子与易有岐旨乎而周子所以建图之意何居人与万物同涵此太极而惟人得其秀而最灵观于天地位则天地阴阳之极自人立之万物育则万物之极自人立之故一言以断之曰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以立人极焉吾人性中之一动一静即配乎图之阴阳也吾人性中五常之徳即配乎图之五行也吾身之酬万事应万变即配乎图之万物也然则动静之未分五常之所不能名万事万变之未接而凝然中处者非即配乎图之太极乎君子欲使吾身之太极足以配乎天地之太极而动静生生不穷者盖有道焉不外乎周子通书之所谓诚与图说之所谓静而已矣太极虽兼动静而非静无以立其体太极虽浑万善而非诚无以会其原静则常正而太极之体立矣诚则不息而太极之用周矣体立用周则天地之极与万物之极自人立之是则周子建图之意也岂徒言夫理而不切于人事者哉洪范五为中数而言皇建其有极五行五事莫不从之矣惟中能建极殆亦先图而启其义者欤








  不知命无以为君子论     张 英
  夫子罕言命孟子亦曰君子不谓命圣贤之意盖不欲以气数之有定阻人进修之意启人趋避之心孔子又尝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其义何居夫人之处世荣辱得丧毁誉进退之数类皆有天焉不知其为天而汲汲以求之营心于患得患失之途此小人之侥幸无足论者也知其为天而委心于因任置身于闲旷举凡进徳修业奉职循分之事皆置焉不讲一切听之于杳𣺌不可知之数以自谓知命而可谓之君子哉非也夫子之意盖谓知此而后君子可为也天下之欲为君子而不能为者荣辱乱其中得失易其虑毁誉眩其视听安危吉凶揺惑其素履由是沉静者转而为竞躁矣方直者化而为突梯矣亢激卓立者变为缄默谨愿矣以福利为必可趋以灾异为必可避茍且妄营而君子于是乎不可为矣圣人告之以知命所以静其心澹其虑一其聪明夺其智巧而后其为之也纯诚敦一可以历万变而不渝其正入万物而不易其识其进徳也坚其修业也勤其奉职也专其循分也恪独居而坦坦处群而穆穆遇事而侃侃利害乘之而磊磊落落艰大投之而孜孜勉勉中无所疑外无所慑先后左右无所瞻顾却虑凡君子所当为之事皆得而为之则由其知命者素也进以礼退以义孔子之所以为孔子非徒曰得之不得曰有命云尔也士大夫之持身渉世其亦味乎斯言而已足哉








  读李文饶近幸论       张 英
  文饶论近幸之害举桓灵元成为至鉴以为人君少欲英明者则能反是如汉文虽有邓通赵谈所信者贾谊张释之袁盎此所谓少欲也武帝虽有韩嫣李延年而所贵者公孙弘卜式倪宽此所谓英明也故君听不惑政无颇类近则开元初内有姜皎崔涤以极宫中之乐外有姚卢苏宋以修天下之政得元成之欲享舜禹之名六合晏然千古莫及其故何也幸臣不得干政事也后代能如汉之文武及开元致理之要虽有幸臣亦何害于理哉文饶之意以谓人君诚能少欲英明则虽有近幸茍得骨鲠贤相辅理于外而亦可无伤于治理予窃以为不然人君既不能绝去声色狗马游晏沉湎之乐则此辈连茹并进托处于肺腑隐深之地必不能安分循理势且招权纳贿藉僭威福以行其私此等之事又断不能为骨鲠大臣所容使此辈小人明愬于人君之前短长大臣而非毁朝政则人君虽至暗必不以近幸小臣微竖之言遽加罪于大臣则此辈之术亦浅矣惟投间抵隙窥貌伺颜或为无意之游谈或为侪偶之传说或因一事之短而类及其馀或因一时之疏而构成其衅人君方以为自己明察所及中外无遁情而不知已入小人之彀中而不觉矣文饶论文帝之邓通赵谈武帝之韩嫣李延年开元之姜皎崔涤无害于治理不能有加于当时之贤士大夫余以为此特举其小人之愿者耳如申屠嘉廷辱邓通而文帝不之问万一此数辈者皆狡诈奸佞之尤申屠嘉虽贤能终辱之乎江充初见被服轻靡及乎构祸既深卒成犬台之祸天宝末年社稷倾危卒坏于近幸之手恭显处内萧望之以贤傅而不免于见杀人君之明果能如汉文汉武未可必也近幸小人之稍愿果能如邓通韩嫣辈亦未可必也以稍暗之主而近尤佞之徒几何其不颠倒邪正变易是非窃权干纪尽驱天下正人縁引奸邪不止也而谓虽有幸臣亦何害于理果通论哉文饶又谓得元成之欲享舜禹之名六合晏然千古莫及是谓游晏非僻无伤于理子窃以为不然人君之一心天下之权衡四海九州之明鉴也衡一差则轻重失矣鉴一翳则妍媸乱矣清明在躬志气如神以临御之犹惧有所偏有所弊书曰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非谓此数者一事遂足以亡其国谓此端一开则縁此而进者不可禁御不可测度不可諌救以至于败亡必然也盖游晏非僻者小人之门也小人者君子之敌也小人进君子退小人亲君子疏小人众君子寡乱亡之本也乃谓得元成之欲享舜禹之名是古帝王之兢兢业业母冒贡于非几者皆不知乐其身而过为检束以自苦也岂通论哉善乎苏子之论始皇彼自谓聪明人杰视斯高辈刀锯之馀智何足以惑我乱我而不知其祸若斯之烈也人君而知此则视此辈如鸩酒毒脯而不敢近之矣

  好名论尝进讲 殿中蒙 问三代以下惟恐不好名其时奏对大指如此退而广为论云
  陈廷敬
  尝言三代以下惟恐不好名此衰世之论非盛世所宜有者非谓名非盛世所宜有谓好名之流弊足以为盛世之累也三代以上之帝王其名最著于世者无过尧舜禹汤文武使君人者好尧舜禹汤文武之名求尧舜禹汤文武之实而因以成其名安见名之遂不可好哉即三代以下之贤君如汉文帝唐太宗宋仁宗三君者人主诚好其名而求其实虽或不能如三代之盛时亦可谓间世之英君谊辟也然而谓好名之流弊足以为盛世之累者何也人君之好恶不可有所偏使天下漠然不见其好恶之迹而天下之真好真恶出焉故庆赏刑威予夺黜陟一出以虚平公正之心而百官万民胥受裁成焉是以人君如天浑浑耳穆穆耳不言而四时成化无为而品物咸亨故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传曰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又曰民日迁善而不知为之者知识且泯而况于名乎又安见其名之可用于民者乎书曰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此之谓也若人君之所好一有所偏则其流弊不可胜言上好忠直之名则下多上书告密之事上好长厚之名则下多模棱脂韦之习上好廉介之名则下多布被脱粟之伪上好恬退之名则下多处士捷径之巧上好真率之名则下多囚首垢面之诈上好敏给之名则下多利口便捷之奸人主茍一不察而贪荣嗜利之徒习为小人穿窬之行探其情而逄其欲则名实之真乱矣故曰足为盛世之累者此也且上有好者下必甚焉传曰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茍非其人箪食豆羮见于色言好名之难信也又曰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又曰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自昔圣贤未有以好名为训者故治天下亦务好其实而已矣或曰孟子不以齐宣王好货好色为非因遂欲引之于道名之不可好孰与货色乎昔卫灵公问陈孔子曰丘未尝学军旅之事孟子参乎权孔子纯乎经者也参乎权而不失乎经者后之人臣能者鲜矣故以孔子之对为事君之法












  好名论下          陈廷敬
  人君不可有独好其名之心不可使天下无好名之心好其实故不得独好其名因名以责实故不得不使天下好名今夫天下善恶二端而已矣治天下使天下迁善远恶而已矣有善无恶者人之性名为善而喜名为恶而恶者人之情今使天下浑浑焉不知名之可好则善不足以为喜恶不足以为恶喜与恶不加于其情则其为恶也与为善无以别而亦渐失其性故夫名者先王动天下之微权也先王因民之所好而采章服物以荣之爵禄庆赏以劝之表宅锡闾以奨异之若曰使人迁善而恶自远是以不纯任刑罚而任礼教名与礼相近而远于刑故名者所以助礼之行而操于刑之先者也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使天下之民日循循焉归于吾礼教之中则刑罚可以措而不用而天下固已大治故曰名者先王动天下之微权也然其始特不可有自好其名之心自好其名则直以为名焉已耳自好其名而或靳天下之名此其意已近于刑而远于礼欲天下之治不可得也故王道以无欲为本













  皇清文颕卷六
<集部,总集类,皇清文颖>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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