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稼亭集/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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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稼亭先生文集
卷十四
作者:李谷
1662年
卷十五

古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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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行一首。赠清州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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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重画一。今人好变更。法令牛毛细。黔苍鱼尾赪。嗟嗟远游子。尔心胡不平。平生多为口。惯作东南行。逶迤过上党。千里到韩城。道途多所见。感叹由中生。十里五里间。驰传纷可惊。下马立道侧。过眼知流星吾疑将德音。布玆南畒氓。或云筭闲口。抽钱及孤惸。或云笼山野。割地归兼幷。讼牒方组织。逃户连欹倾。皇华岂谓是。圣人著之经。忽咏大东诗。兀如未解酲。先王勤且俭。四方始经营。山川各有界。租税岂无程。孔氏罕言利。孟子恶交征。时当春雨后。布谷间关鸣。不见田头馌。谁从水际耕。我欲买山去。凿翠开风棂。园中养松竹。门外种稌秔。茂树坐郁郁。清泉飮泠泠。日读洗心经。无令世故婴。尺地入金穴。何处安柴扃。所以事奔走。终岁不得宁。念我掌书郞。青衫倦送迎。此亦眼所见。彼亦耳所聆。知君常对此。意气何峥嵘。君心一寸丹。君鬓十分青。他年庙堂上。手调殷鼎羹。吾诗傥不弃。以为座右铭。

次韵答白和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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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生好远游。山水极深幽。都下数阅月。江南十经秋。自讶今日计。赁屋久淹留。穷通要有命。强颜何所求。孀亲亦已老。故山归梦稠。君看富儿门。不容吾辈流。

妾薄命。用太白韵。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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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寒门子。荆钗居白屋。美质天所生。两脸知赪玉。自倚倾国艶。乃与世人踈。五陵多年少。过者皆停车。一笑肯轻卖。千金且不收。以此自愆期。岁月长江流。西风昨夜至。莎鸡鸣露草。红颜恐消歇。时过不再好。

生不识人面。长年在深屋。一为色所误。反遭珉欺玉。憎爱古无常。朝恩暮乃踈。悒悒咏秋扇。望绝登君车。金床为谁拂。绣被久已收。闺空寒月落。但见萤火流。沉忧暂成梦。依俙闘百草。世无相如才。谁令复旧好。

哀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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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皇虎视万国奔。刬灭古道愚黎元。豺狼当途谁敢行。天地闭塞云雷屯。淮阴少年侮人杰。令出胯下如出门。漂母有眼哀王孙。千金思酬一饭恩。望夷祸起秦失鹿。天下共逐何纷纷。是中刘项号疾足。楚歌半夜雄雌分。王孙功大压萧曹。东收西取囊乾坤。当时忠义犹可慕。蒯生计辍无复言。鸟尽弓藏语已悲。汉家恩薄王孙冤。王孙休嫌哙等伍。天亡岂独乌江𣸣。更欲乞饭那可得。空令万古哀王孙。

阇婆刀。用前辈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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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自鲽海西蓬婆。野无氛祲水无波。此岂龙飞万物睹。泽及禽兽兼蚊鼍。明堂大辟布王政。郁葱佳气缠四阿。尧民煕煕自于变。宁将仁义劳渐摩。黔苍但期事耕凿。班白不复知差科。圣朝虽已不好武。有事径须横剑戈。蕞彼阇婆不解辫。浅狭那容比管蟸。淮阴受钺子房筹。饷馈不及烦萧何。张帆击鼓驾高浪。疾如鹞子逾新罗。蛮君徒自竖降旌。膏盲势窘难医痾。汉军四拥寂如水。帐下掩泣闻楚歌。班师谁得宝刀来。斗文赫赫如新磨。龙吟有时紫气迸。栖禽惊堕庭之柯。自从六合为一家。西賝南货通山河。阇婆之刀孰与并。佩非其人刀所呵。奸邪寒心敢正看。故知此物殊于他。要当作诗铭其背。千年为宝传无讹。秋风吹波易水寒。壮士一去无荆轲。书生对此空叹息。头上岁月如飞梭。

唐太宗六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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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河锦缆人方厌。秦王顺天提宝剑。风行电迈扫膻腥。所向金汤随手陷。周衰千载一贞观。功业赫然超两汉。当时所乘有六骏。挥戈恢恢有馀刃。写真刻石手自赞。片石屹与凌烟峻。昭陵秋草夕阳边。行人指点多怆然。君不见辙迹纷纷王道缺。八骏曾到昆仑巓。又不见拔山力尽骓不逝。乌江烟月汉家天。功成自古在知己。岂在蹄高幷锐耳。

送汉阳郑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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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庭树鸣摵摵。长夜幽人正愁绝。舞破荒鸡拥褐眠。日高门外无来辙。今朝剥啄喜有客。乃是心亲来告别。人生百岁少欢乐。大半离愁缘爱结。载酒东郊黄叶稠。一杯未尽歌先阕。归途政指汉阳关。三峯入眼明如刮。杨州景物古所称。我惯经由能细说。南江风雨乱鱼火。北岭烟霞明佛刹。所恨居民鱼尾赤。篱落萧条生事拙。君归摩抚已痌瘝。要令一境先再活。年来世事不堪闻。我亦南游意已决。待得半篙春水生。扁舟一扣汉江枻。

天历己巳六月。舟发礼成江南往韩山。江口阻风。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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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藏在自断。下士尚犹豫。宜乎迷出处。寸心煎百虑。今朝决南意。且喜轻舟去。挂席出江口。樯乌浴飞翥。中途逆风作。进退俱遑遽。弱缆未足恃。飞廉何仿倨。终宵舞澎湃。苦待蓬窗曙。清时自不容。要津吾敢据。明哲保其身。谁记前贤语。

惊风动地东南黑。四山低昂船尾侧。苍茫一叶浪花中。性命只凭管蒯力。雨声飕飕湿蓬底。三日一雨犹向北。但令元气不伤和。逆顺于人互失得。何时风雨占十五。为驱万国归皇极。

山居畏虎豹。水行厌蛟蜃。人生少安处。肘下生白刃。不如从险易。天命且自信。速行固所愿。遅留亦何吝。日月江河流。百年真一瞬。作诗相棹歌。明当风自顺。

我昔泛舟青山下。寒江清𫘝如倾泻。银莼玉脍富南烹。中流荡浆倾金斝。船头醉卧呼不醒。也任旁人泉水洒。落霞孤𮬾暮痕浓。系舟登山宿兰若。自从旅食京华来。奔走红尘颜可赭。纵忆旧游安可得。梦中往往森如写。扁舟今日惬素怀。世上谁为知我者。莫嫌风逆久淹留。祸福从来如失马。

有风何须宋玉赋。无雨莫学栾巴噀。但愿时和二气调。长使吾民稳眠饭。君不见东南舟航阻风雨。城中米贵令人怨。

送安员之曝史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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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当须慕班马。事业亦可窥伊吕。自知来益非卖菜。人笑费巧如刻楮。胸中喜怒纷众狙。头上光阴催二鼠。赖君汲引不见弃。知我踈慵无所与。时时共和白云篇。夜夜相对金莲炬。岂唯诗酒谩追随。已分平生同出处。今朝乘传觐慈亲。昔日题桥非戯语。端为王孙久倚闾。岂因曾子轻投杼。红旆门前织车辙。彩衣堂上列樽俎。应愁王命有程期。亦念吾侪苦延伫。归期未必阅岁时。惜别何须效儿女。只缘长作远游人。因送君归心恻楚。

飮酒一首。同白和父,禹德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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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情好恶淡且浓。俱出造化炉中镕。阮孚好屐和峤钱。达人闻之面发红。吾徒所好异于此。长向花前月下逢。白氏好飮不停手。禹君五斗方荡胸。李子平生不入务。举眼厌见金樽空。忘形尔汝外天地。麹生于我良有功。君不闻千锺与百觚。古来痛飮皆英雄。但可陶陶齐得丧。安用星星较异同。人事古多违。羿彀或未中。举觞崔宗之。投辖陈孟公。应笑卢仝七椀茶。误疑两腋生清风。

次无极师韵。送其徒景楚归钱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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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说本无言。儒行不在服。未遇拈花笑。恐见操戈逐。甚欲评此理。吾膝未曾促。海东佳山水。贤圣有遗躅。已知无极师。送老慈云谷。子归独何先。飘然谢羁束。

七月四日得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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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国已五月。今朝始得书。得之不敢拆。书中道何如。平安无他语。旅怀今始舒。菽水欢自足。箕斗名亦虗。谁能更拘束。吾当返吾庐。

送苏伯修参政湖省。分韵得东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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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尘天衢。咫尺要路津。金门晓开相君至。千车万马如云屯。茫茫四顾烟霞集。但见观阙双嶙峋。争名于朝自古昔。挥汗拂面谁敢嗔。男儿有为在昭代。北窗高卧知何人。致君尧舜须读书。儒冠未必皆误身。我公台阁名籍籍。平生物议归经纶。南维分省岂得久。鸣镳又入东华尘。

顺庵新置大藏。李克礼州判作诗以赞。次其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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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道之器皆谓经。释氏所说诚难思。因因果果百不差。如取符契两手持。龙宫海藏露半珠。士女奔竞输家赀。他生作佛且休道。此日寿君端可期。阿师本是衣冠胄。脱略富贵轻分离。西游却被玉皇眷。锦袍错落云霞披。谓不倾囊置一藏。噬脐万劫安能追。馀杭墨本世所宝。风帆稳送江神知。平生好客不留物。成此大宝尤瓌奇。君不见托迹空门逃赋役。还将檀施自利之。

寒食独坐书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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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寒食游西山。今年寒食独掩关。东风御柳自今古。客路何处开愁颜。世无德公同上冢。但见乞祭来墦间。高堂明镜多白发。久矣不着莱衣斑。故园花木皆手种。留与黄鸟啼绵蛮。人生富贵亦百岁。岁月一去无由还。天教我辈故钟情。遇物兴怀常不闲。谁能起我强一醉。久病不出腰脚顽。

黄山歌。郑仲孚蔚州所作。次其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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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昔舟过黄山东。朔风吹日寒无光。黄山西望三十里。渔舟出没江苍茫。我行不时行又急。目断胜境空彷徨。闻君出守向江海。想像画戟凝清香。送客频过江上路。寻僧屡到山中庄。黄山之游最可乐。红妆画舸江中央。使君一曲黄山歌。使君豪气仍清狂。人生聚散足哀乐。芙蓉低泣愁䲶鸯。何当重唱使君曲。檀板拍碎黄山冈。

十日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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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十六夜。月色更辉辉。重阳十日菊。馀香故依依。世俗尚雷同。时过非所希。独怜此粲者。晚节莫我违。临风欲三嗅。又恐旁人非。不如泛美酒。昏昏到夕晖。

次愚谷韵赠禹先生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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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宦海无津涯。先生陆沉宁复思。煕煕寿域无春秋。先生儿齿亦何悲。焚香执蓍知进退。置酒对花看盛衰。追思作客岭南日。胜游不觉青衫卑。先生适在山水窟。和我新诗饶我棋。二十六年如一梦。吾头之白亦其宜。挑灯话旧秋夜短。真率矍铄如当时。先生且留谈六籍。吾为长者能折枝。

题丛石亭次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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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何处无青峯。到此洗尽尘缘浓。奇岩峭拔玉束并。古碑剥落苔封重。跪履宁同事黄石。执诀真堪来赤松。卢仝浪欲蓬山去。太白误拟瑶台逢。忽惊仙境已自致。况有佳士能相从。他年京辇若回首。风埃漠漠迷人踪。

过西州龙堂长岩二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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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堂南对长岩曲。上有荒祠荫乔木。东南舟航皆乞灵。歌舞纷纷供酒肉。年来风雨颇为灾。人不诚耶神不福。我纵闲游心悄悄。千里烟波空满目。

途中吟上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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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腰有官道。其下长河水。河水东流日夜忙。路上行人亦未已。人生各有营。水性何所以。乃知天地间。无物不如此。马上光阴空白头。临河之叹自叹耳。

我行滦京路九百。风土虽殊差可乐。雕窠以南山渐佳。龙门之北水皆恶。李老谷深天地窄。枪竿岭峻云霄薄。皇朝风雅不敢继。遇兴拙笔无由阁。

扶馀怀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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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孕秀应黄河。温王生自东明家。扶苏山下徙立国。奇祥异迹何其多。衣冠济济文物盛。潜图伺隙幷新罗。在后孱孙不嗣德。雕墙峻宇纷奢华。一旦金城如解瓦。千尺翠岩名落花。野人耕种公侯园。残碑侧畔埋铜駞。我来访古辄拭泪。古事尽入渔樵歌。千年佳气扫地尽。钓龙台下江自波。

同禁内诸生游紫霞洞次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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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堂睡起落花闲。卷帘南北多青山。青山笑我不出门。兀兀穷年文字间。长安万家无所适。肯向高门低我颜。山中之游是何夕。屐齿䃘䃘响溪石。诗豪更值玉堂贤。八斗文章超古昔。须攀翠壁记玆游。明朝依旧红尘客。

用李生韵寄龙头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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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原只有龙头寺。龙头诗老释儒间。我行正值花时节。珍禽磔磔鸣春山。青衫故人亦好事。邂逅三笑开尘颜。高谈剧飮白日永。何人更道书生寒。师乎勿诮不告别。山花未落吾当还。

留别真州中台寺古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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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人不出头陀山。水云心迹清且闲。我时杖屦扣松关。石迳𣂈确难跻攀。雄观十四非人寰。前贤杰句留壁间。溪桥夕照离思艰。俗缘未尽吾何颜。登楼不觉月再弯。竹西风景欺我顽。迩来归梦不可扳。匆匆上马呼不还。只恐春风别泪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