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类编 (四库全书本)/卷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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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九 经济类编 卷三十 卷三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三十
  明 冯琦冯瑗 撰
  铨衡类二
  用人二 十九则
  宋太祖以旧制文武常参官各以曹务闲剧为月限考满即迁非循名责实之道乃罢之淳化中置审官院考课中外职事受代京朝官引对磨勘盖复序进之制其后立法文臣五年武臣七年无赃私罪始得迁秩曽犯赃罪则文臣七年武臣十年中书枢密取旨其七阶选人则考第资历无过犯或有劳绩者逓迁谓之循资至仁宗用范仲淹言诏两地臣僚非有勲徳善状不得非时进秩京朝官磨勘年限内有无劳绩及举者数取旨朝官须三年无私罪而有监司及清望官五人为保任方迁员外郎举者数不足増二年迁郎中少卿监亦如之迁太卿监谏议悉听旨其法始密于旧矣
  太祖初定任子之法台省六品诸司五品登朝尝历两任然后得请太宗即位诸州进奏者授以侍衔及三班职寻特定选人七等凡诞圣节及三年南郊皆听奏一人而特恩不预焉由是奏荐之恩寖广仁宗时范仲淹富弼始裁损奏补入仕之路罢圣节奏䕃恩凡长子不限年诸子孙必年过十五弟侄年过二十乃得䕃自是任子之恩杀之
  旧制铨注有格槩拘以法法可以制平而不可以择才故令内外官皆得荐举其后被举者既多除吏愈难神宗即位乃革去奏举而槩以定格于是内外举官法皆罢但令吏部审官院参议选格哲宗即位左司谏王岩叟言其不便司马光奏曰为政得人则治然人之才或长于此而短于彼虽皋䕫稷契各守一官中人安可求备若指瑕掩善则朝无可用之人茍随器授任则世无可弃之士臣备位宰相职当选官若専引知识则嫌于私若止循资序未必皆才乞设行义纯固可为师表节操方正可备献纳知勇过人可备将帅公正聪明可备监司经术精通可备讲读学问该博可备顾问文章典丽可备著述善听狱讼尽公得实善治财赋公私俱便练习法令能㫁请谳凡十科举士应侍从以上毎岁于十科举三人中书置籍记之有事须材执政按籍视其所举科随事试之有劳又著之籍内外官阙取尝试有效者随科授职所赐诰命仍具所举官姓名其人任官无状坐以缪举之罪诏从之
  吕大防为中书侍郎刘摰为尚书右丞摰为中丞数月弹劾多所贬黜百僚敬惮时人以比吕诲包拯尝与同列奏事论及人才摰曰人才难得能否不一性忠实而才识有馀上也才识不逮而忠实有馀次也有才而难保可藉以集事又其次也怀邪观望随时改变此小人也太后及哲宗曰卿尝能如此用人则国家何忧吕公著请广收人才疏 臣伏睹近诏举才行堪任升擢官窃观陛下自临御以来虚心屈己以待天下之士士之起草茅由小官而超至显近者不可胜数然犹孜孜以求贤为急诚欲广收人才无所遗弃臣伏思自昔有为之君不借贤于异代然唐虞之际亦称才难则世固未尝乏贤而人才亦不可多得今陛下降由中之诏非徒为虚文也中外所举盖百有馀人虽不能尽当诚参考名实而试用之宜有可以塞厚望应明旨者臣又窃详今日诏意谓乏才然数年以来天下之士陛下素知其能尝试以事而中就闲外者尚多恐其间亦有才实忠厚欲为国家宣力者未必尽出于迂阔缪戾而难用也汉武帝时公孙弘初举于朝以不称旨罢后再以贤良举帝亲擢为第一不数年间遂至宰相由是观之人固未易知而士亦不可忽何则昔日所试或未能究其详数年之间其才业亦各有进惟陛下更任之事以观其能或予之对以考其言兼收博纳使各得自尽则盛明之世无滞才之叹不胜幸甚
  刘摰论人才疏 臣窃以为治之道唯知人为难盖善恶者君子小人之分其实义利而已然君子为善非有心于善而惟义所在小人为恶颇能依真以售其伪而欲与善者混淆故善与恶虽为君子小人之辨而常至于不明世之人徒见其须㬰而不能覆其久也故君子常难进而小人常可以得志不可不察也恭惟陛下承百年太平履大有为之会寤寐人物不次而用至于今日未见卓有功状可以补国利民仰称诏旨而中外颇有疑者此何谓也岂所以用之者或未能尽得其人欤臣且以将命出使者言之其规画法度始皆受之于朝廷也一至于外则大异矣兴利于无可兴革故于不可革州县承望奔命不暇官不得守其职业农不得安其田亩以掊削民财为功以兴起刑狱为材陛下振乏均役之意变而为聚敛之事陛下兴农除害之法变而为烦扰之令守令不敢主民生灵无所赴愬臣以谓此等非必皆其才之罪特其心之所向者不在守义而已赏之志毎在事先公之心毎在私后故颠倒缪戾久无所成其能少知治体有爱君之心出忧国之言者皆无以容于其间是故今天下有二人之论有安常习故乐于无事之论有变古更法喜于敢为之论二论各立一彼一此时以此为进退则人以此为去就臣尝求二者之意盖皆有所是亦皆有所非乐无事者以谓守祖宗成法独可以因人所利据旧而补其偏以驯致于治此其所得也至昩者则茍简怠惰便私胶习而不知变通之权此其所失也喜有为者以为法烂道穷不大变化则不足以通物而成务此其所是也至凿者则作为聪明弃理任智轻肆独用强民以从事此其所非也彼以此为乱常此以彼为流俗畏义者以并进为可耻嗜利者以守道为无能二势如此士无归趣臣谓此风不可寖长东汉党锢有唐朋党之事盖始于斯在易之象以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为泰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为否𫝊曰惟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书曰皇建其有极又曰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记曰一道徳以同俗又曰舜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今天下风俗可谓不同情志可谓险阻而消长之势可谓不明矣臣愿陛下虚心平听默观万事之变而有以一之其要在乎谨好恶重任用而已尔前日意以为是者今求诸非前日意以为短者今取其长稍抑虚哗轻伪志近忘远意于茍合之人渐察忠厚谨重难进易退可与有为之士抑高举下品制齐量收合过与不及之俗使会通于大中之道然后风俗一险阻平民知所向而忠义之士识上之所好恶无有偏陂莫不奋迅而愿为之用则施设变化惟陛下号令之而已臣谓方今之政无大于此惟陛下幸察王安石材论 天下之患不患材之不众患上之人不欲其众不患士之不欲为患上之人不使其为也夫材之用国之栋梁也得之则安以荣失之则亡以辱然上之人不欲其众不使其为者何也是有三蔽焉其尤蔽者以为吾之位可以去辱绝危终身无天下之患材之得失无补于治乱之数故偃然肆吾之志而卒入于败乱危辱此一蔽也又或以谓吾之爵禄贵富足以诱天下之士荣辱忧戚在我吾可以坐骄天下之士将无不趋我者则亦卒入于败乱危辱而已此亦一蔽也又或不求所以养育取用之道而𫍰𫍰然以为天下实无材则亦卒入于败乱危辱而已此亦一蔽也此三蔽者其为患则同然而用心非不善而犹可以论其失者独以天下为无材者耳盖其心非不欲用天下之材特未知其故也且人之有材能者其形何以异于人哉惟其遇事而事治画䇿而利害得治国而国安利此其所以异于人也上之人茍不能精察之审用之则虽抱皋䕫稷契之智且不能自异于众况其下者乎世之蔽者方曰人之有异能于其身犹锥之在囊其末立见故未有其实而不可见者也此徒有见于锥之在囊而固未睹夫马之在廏也驽骥杂处饮水食刍嘶鸣蹄啮求其所以异者蔑矣及其引重车取夷路不屡䇿不烦御一顿其辔而千里已至矣当是之时使驽马并驱方驾则虽倾轮绝勒败筋伤骨不舍画夜而追之辽乎其不可以及也夫然后骐骥騕䮍与驽骀别矣古之人君知其如此故不以天下为无材尽其道以求而试之试之之道在当其所能而已夫南越之修簳镞以百炼之精金羽以秋鹗之劲翮加强弩之上而彍之百步之外虽有犀兕之捍无不立穿而死者此天下之利器而决胜觌武之所宝也然用以𩫈朴则无以异于朽槁之梃是知虽得天下之瑰材杰智而用之不得其方亦若此矣古之人君知其如此于是铢量其能而审处之使大者小者长者短者强者弱者无不适其任者焉如是则士之愚蒙鄙陋者皆能奋其所知以效小事况其贤能智力卓荦者乎呜呼后之在位者盖未尝求其说而试之以实也而坐曰天下果无材亦未之思也已矣或曰古之人于材有以教育成就之而子独言其求而用之者何也曰天下法度未立之后必先索天下之材而用之如能用天下之材则能复先王之法度复先王之法度则天下之小事无不如先王时矣况教育成就人材之大者乎此吾所以独言求而用之之道也噫今天下盖尝患无材吾闻之六国合从而辨说之材出刘项并世而筹画战斗之徒起唐太宗欲治而谟谋谏诤之佐来此数辈者方此数君未出之时盖未尝有也人君茍欲之斯至矣天下之广人物之众而曰果无材可用者吾不信也王安国举士策 朝廷间岁下诏自进士等而至明法听其以状来谒既贡于乡而礼部又加之以陞黜然后第之于廷公相百执事之选槩出于此而臣愚窃敢议其不然者夫待之无其礼则不足以养有耻之格取之无其实则不足以得可用之才其进也未尝知其行于畴昔而一日使之更相保任贤否于以类致则保任之不足恃也固可知矣惰游茍贱见弃于闾巷而得与豪杰之士驰骋上下有司以一吏谁何于前而擎跪俯伏听命于后其试也守之以吏卒而讥诃捜索恣所欲陵有司以其混淆而不欲宽以绳墨率以谓上无求于彼而彼有利于仕也待之以此足矣彼习于耳目之久而既仕之后其能撄以廉耻而不侥幸声利乎所谓诗赋䇿论章句律令之艺不足以为天下之用而徒以弊学者精锐之志限以礼部之格而可否出于数人之㫁设尽如其格固不足善又况取舍未能无谬于好恶乎古之人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今之人常患乎好自私也为有司者未闻自以不能求止者于是宜有幸得之士也彼既幸矣一日必任有司而如其类者能勿取乎此所以溃溃然不知劝沮而无以抑其求也又所谓贤良茂才之学其蔽尤甚者自六经史氏百子之说而兼之以𫝊注乖离精麄无所不记然后能应有司之问虽使聪明捷敏之资而所阅如此之博则理必不能深探熟考以得圣贤之意虽无声病之拘牵而摘抉名数难其中选未尝试其一言之效而卒所以得者不过善其记问文辞而已此推恩与进士之上第者皆计日以致高位朝廷患其然也故稍裁之虽徒能见于此而其敝有不尽革者此臣之所未谕也议者方且谓今贤不乏于朝廷而其法亦足以得人矣何必易哉孰知夫此盖得于万一之幸尔以今天下选用之不一而任事者常患乎不学也昔郑以尹何为邑而子产卒不之与曰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也彼以一邑而犹不可以用不学之人又况任有大于此者乎诗赋章句律令非古之所谓学也徒可以求举于今尔施之行治而茫然如未尝阅书也虽䇿论稍异于此然亦取辞而已且设法欲四方万里之材一切无所遗逸以今观之其能无所遗逸乎臣固知其不能也甚则患夫有道徳者往往耻于求举而僶俛以为贫者又多困于不售夫不售者古以为有司之罪而今之操陞黜者反咨嗟叹息以为彼有所制而吾亦无如之何为天下而使有道徳者耻不愿仕有司不得行其志而归之于命然则法之弊也可谓极矣幸今君圣臣贤一时之盛能相与博尽群臣之谋而究极其本又何患乎不可革哉臣以为宜使为进士者人占二经䇿以古今之治乱而使𫝊经以对反复于一二日而用此易其诗赋贤良茂材宜罢勿试敕近臣得荐士之材行尤异者聚之京师而数使预朝廷之议论实可用则宠之官卓荦者待以台阁之选而其下则使内外之官辟为其属如不称所闻则坐其荐者律令之学可废勿举学究则去其贴经墨义而贵以大旨不必规规然蔽于𫝊注也此庶几得可用之材矣而欲养之以廉耻而使其不自列也则宜敕内外设学校而士无不学于其中则任事者可以察其行而不必使之类相保任也此固未足以为成法于万世然朝廷能继之以悃悃不倦之意而讨论已熟为之以渐则三代之法自此有不复者乎在君臣之际力行何如尔
  吕诲论选部 臣闻汉世诸侯自得置吏四百石以下其傅相大官则汉置之郡吏督邮从事悉任之于牧守魏晋而降始归吏部盖所以尊王朝而削郡国之权也甄陶流品因袭于今以天下之广民政之本委牧守自择贤良而佐之犹虑不得其人而况専于一司乎矧用刀笔以量才按簿书而责实限岁月以稽课待贤愚于一涂将使官无瘝旷民归治理其可得也而又吏有定员入流之人无限官随岁积铨衡日紊不得救僿以澄源其郡吏督邮从事及县之司籍丞簿尉当令牧守举辟乃任命吏部谨其簿籍俟考秩当迁则稽之以课最尚之以廉节访之以时务较之以书判审此四实第为五等三之上闻于朝当为进任四之下俾其叙进降此则覆退及三载听叙前职如是州郡得人生民受赐虽权重于牧守而命出于朝廷亦不减吏部铨核之要矣孙洙资格䇿 三代而下选举之法何纷纷乎其法始得者终必失也故孝廉之始得也人务本行也其终失也计口缪举也辟署之始得也人乐自修也其终失也流竞成俗也限年之始得也敦徳养器也其终失也少成不贵也九品之始得也家举人兴也其终失也爱憎在吏也清议之始得也名实相尚也其终失也浮伪相沮也铨选之始得也权不外假也其终失也美恶同流也故孝廉失之缪辟举失之诡限年失之同九品失之伪清议失之诬铨选失之杂是六者之法皆足以救一时而不足以通百世也故始终而各有得失焉今始终一切皆失者其国家资格之法乎臣请言其弊今贤材之伏于下者资格阂之也职业之废于官者资格牵之也士之寡廉鲜耻者争于资格也民之困于虐政暴吏者资格之人众也万事之所以抏弊百吏之所以废弛法制之所以颓烂决溃而不之救者皆资格之失也惟天之生大贤大徳也非以私厚其人将使之辅生民之治者也惟人之有大材大智者非以独乐其身将以振生民之穷者也今小人累日而取贵仕君子侧身而困卑位贤者戴不肖于上而愚者役智者于下爵不考徳禄不授能故曰贤材之伏于下者资格阂之也才足以堪其任拘岁月而妨之矣力不足以称其位増累考级而得之矣所得非所求也所求非所任也位不度才功不索实故曰职业之废于官者资格牵之也今非计岁阀而争年劳者日夜相斗也有司躐一名差一级则摄衣而群争愬矣其甚者或怀黄敕而置于丞相之前也其行义去市贾者亡几耳故曰士之寡廉鲜耻者争于资格也来而暴一邑既岁满矣又去而虐一州也非以赃败至死不黜虎吏劘牙而食于民贤者郁死于岩穴而赤子不得爱其父母也故曰民之困于虐政暴吏者资格之人众也夫资格之法起于后魏崔亮而复行之于唐之裴光庭是二子者其当世固以罪之不待后世之讥矣然而行之前世不过数十年者也后得称职者矫而更之故其患不大分资格之弊流漫根结踵为常法方且世世而遵行之矣往者不知非来者不知矫故曰万事抏弊百吏废弛法制頺烂决溃而不之救也虽然不无小利也小便也利之者蠢愚而废滞者也便之者耋老而庸昏者也而于天下国家则大失也大害也然而提选部者亦以是法为简而易守也百品千群不复铨叙人物而综核功实一吏在前勘簿呼名而授之矣坐庙堂者亦以是法为要而易行也大官大职列籍按氏差第日月遝然而登之矣上下相冒而贤材去愈远可为太息也为今之急诚宜大蠲弊法简拔异能爵以功为先后用以才为序次无以积勤累劳者为高叙无以深资久考者为优选智愚以别善否陈前而万事不治庶功不熙者臣愚未尝闻也
  李清臣议官 原今之大弊皆入仕之门杂而众也入仕之门杂而众故仕者日蕃有罢职而归几涉三岁不得再调者进未得禄仕退失其田庐故寒廉之人身虽挂仕版名虽荣圣世而无资以继其生盻盻焉常不得其所上急于父母甘旨滫髓之养下迫于妻孥之𫗴粥则节不笃者或乘其间隙匮困之时起而牟利贾贩江湖干托郡邑商筭盈缩秤较毫厘匿关市之征逐舟车之动以规什一之得进则为王官退则为市人进则冕笏治事号为民师退则妄觊茍获不顾行义故仕路污辱而廉耻之风大坠朝廷患仕者之日蕃无职以处之且使罢者久不获其所故难棘其涂以蹈籍来者而有司苛为之文迂为之格张设难漏之密网罗取非意之细罪离合増广其荐员使其不得应条缺駮迟其岁考使其不得满课从是而仕者益难故战薄于得失角逐于势利前者冒昧以进后来竞隘而夸驰其轻伪佻浅之流更相眄伺迭相攻攘相诛不操矛相覆不设阱而媮风炽险涛作恬让靖默真能实徳之士或羞与之偶宁自郤于羁旅草野而不入于其涂有耻者上欲进之而日益退无耻者上欲退之而日益进徒岁为一禁时下一令详明深切绝约而条责之揭而示之以义利之路曰尔为笃厚无为薄恶如是将以复仁义革士风臣窃以为无益也故臣谓天下之大敝由仕者蕃仕者蕃由入仕之门杂而众也夫入仕之门乃敝之原已而议者不塞其原欲止其流不迹其本欲救其末不能清入仕之门而束䌸爬节痛治其已仕者入仕之时如数兵徒如积麻竹不知名器之可惜已仕之后如障冦盗如坑螟蝗不知士心之愈离臣愚以为过矣故愿陛下清入仕之门入仕之门简则职有馀格吏无冗员而禄得以继污者反其廉困者遂其节争者息其险让者䇿其高仕路坦夷而风化易隆矣
  刘敞贤论 人君之贤其身不若其使贤之为贤也人臣之贤其身不若其荐贤之为贤也聪明辨慧伎艺敏给此可谓贤矣然是谓匹夫之局非人君之操也人君者目不自视明者效之耳不自听聪者效之口不自言智者效之心不自虑圣者效之故曰百官当而已矣此人君之操也明者视之则视必远聪者听之则听必微智者言之则言必当圣者虑之则虑必精使独用其身不能治也虽欲治之不能给也故曰不若使贤之为贤也忠信仁义刚毅有立此可谓贤矣然是谓终身之善也未足以𫝊世也人臣者以其宗庙为心焉以其万民为心焉以其后嗣为心焉大为之谋而使智者就之远为之略而使仁者守之今世赖其泽后世蒙其福世续其类是天地之功也是春夏秋冬之相与成岁也故曰不若荐贤之为贤也刘子曰昔者舜有天下大圣人也惟其不欲其身贤而已矣是以舜好问好察迩言所举而用者二十有二人被袗衣鼔琴二女果而天下治昔者周公相天下大圣人也惟其不欲其身贤而已矣是以日昃不倦劳于求士所执贽见者十有馀人所交友者百有馀人贤者相与继其徳而成之至其末也刑措四十馀年故君莫盛于舜臣莫盛于周公不为舜之为者非贤君也不为周公之为者非贤臣也刘子曰君之不君非独愚也虽聪明辨慧伎艺敏给而不知用贤者犹不君也臣之不臣非独鄙也虽忠信仁义刚毅有立而不知荐贤者犹不臣也昔者桀纣矜天下以能高人臣以声则是岂不聪明辨慧伎艺敏给哉惟其自贤而已不知用贤至于亡也昔者臧文仲相鲁国鲁国以强其言必当则是岂不忠信仁义刚毅有立哉惟其自贤而已不知荐贤至于削也故曰虽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己所谓骄者非独以贵骄人以富骄人者也以材骄人者有甚焉所谓吝者非独吝于爵人吝于分人者也吝于教人者有甚焉故以材骄人慢也人怨之吝于教人忌也人疏之是以古之君子莫为骄与吝也求为人君者尽于此矣求为人臣者尽于此矣诗云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言君之所以为君也诗云乐只君子保艾尔后言臣之所以为臣也君为君焉臣为臣焉虽亘万世吾不知其可改也
  苏洵用胥吏论 古之取士取于盗贼取于外裔古之人非以盗贼外裔之人示异也以贤之所在而已矣夫贤之所在贵而贵取焉贱而贱取焉是以盗贼下人匈奴休屠虽举世之所诧而往往登之朝廷坐之郡国而不以为非而绳趋尺步华言华服者往往反摈弃不用何则天下之能绳趋而尺步华言而华服者众也朝廷之政郡国之事非特如此而可治也彼虽不能绳趋尺步华言华服然而其才果可用于此则居此位可也古者天下之国大而多士大夫者不过曰齐与秦也而管夷吾相齐贤也而举二盗焉穆公霸秦贤也而举由余焉是其能果于是非而不牵于众人之议也未闻有以用盗贼外裔而鄙之者也今有人非盗贼非外裔而犹不获用吾不知其故何也夫古之用人无择于势布衣寒士而贤则用之公卿之子弟而贤则用之武夫徤卒而贤则用之巫医方技而贤则用之胥史贱吏而贤则用之今也布衣寒士持方尺之纸书声病剽窃之文而至享万锺之禄卿大夫之子弟饱食于家一出而驱高车驾大马以为民上武夫徤卒有洒扫之力奔走之旧及久领藩郡执兵柄巫医方技一言之中大臣且举以为吏若此者皆非贤也皆非功也是今之所以进之之涂多于古也而胥史贱吏独弃而不录使老死于敲榜趋走而贤与功者不获一施吾甚惑也不知胥吏之贤优而养之则儒生武士或所不若昔者汉有天下平津侯乐安侯辈皆号为儒宗而卒不能为汉立不世大功而其卓绝俊伟震耀四海者乃其贤人之出于吏胥中者耳夫赵广汉河间之郡吏也尹翁归河东之狱吏也张敞太守之卒史也王尊涿郡之书佐也是皆雄俊明博出之可以为将而内之可以为相者也而皆出于吏胥中者有以也夫吏胥之人少而习法律长而习狱讼老奸大豪畏惮慑伏吏之情状变化出入无不谙究因而官之则豪民猾吏之弊表里毫末毕见于外无所逃遁而又上之人择之以才遇之以礼而其志复自知得自奋于公卿故终不肯自弃于恶以贾罪戾而败其终身之利故当此时士君子皆优为之而其间自纵于大恶者大约亦不过几人而其尤贤者乃至成功如是今之吏胥则不然始而入之不择也终而遇之以犬彘也长吏一怒不问罪否袒而笞之喜而接之乃反与交手为市其人常曰长吏待我以犬彘我何望而不为犬彘哉是以平民不能自弃为犬彘之行不肯为吏矣况士君子而肯俛首为之乎然欲使之谨饬可用如两汉亦不过择之以才待之以礼恕其小过而弃绝其大恶之不可贳忍者然后察其贤有功而爵之禄之贵之勿弃之于冗流之门则彼有冀于功名自尊其身不敢匄夺而竒才绝智出矣夫人固有才智竒绝而不能为章句名数声律之学者又有不幸而不为者茍一之以进士制䇿是使竒才绝智有时而穷也使吏胥之人得出为长吏是使一介之才无所逃也进士制䇿网之于上此又网之于下而曰天下有遗才者吾不信也
  苏轼徐州上神宗皇帝书 昔者以诗赋取士今陛下以经术用人名虽不同然皆以文词进耳考其所得多吴楚闽蜀之人至于京东西河北河东陜西五路盖自古豪杰之场其人沈鸷勇悍可任以事然欲使治声律读经义以与吴楚闽蜀之士争得失于毫厘之间则彼有不仕而已故其得人常少夫惟忠孝礼义之士虽不得志不失为君子若徳不足而才有馀者困于无门则无所不至矣故臣愿陛下特为五路之士别开仕进之门汉法郡县秀民推择为吏考行察廉以次迁补或至二千石入为公卿古者不専以文词取人故得士为多黄霸起于卒吏薛宣奋于书佐朱邑选于啬夫邴吉出于狱吏其馀名臣循吏由此而进者不可胜数唐自中叶以后方镇皆选列校以掌牙兵是时四方豪杰不能以科举自达者皆争为之往往积功以取旄钺虽老奸巨盗或出其中而名卿贤将如高仙芝封常清李光弼来镇李抱玉段秀实之流所得亦已多矣王者之用人如江河江河所趋百川赴焉蛟龙生之及其去而之他则鱼鳖无所还其体而鲵鳅为之制今世胥史牙校皆奴仆庸人者无他以陛下不用也今欲用胥史牙校而胥史行文书治刑狱钱榖其势不可废鞭挞鞭挞一行则豪杰不出于其间故凡士之刑者不可用用者不可刑故臣愿陛下采唐之旧使五路监司郡守共选土人以补牙职皆取人材心力有足过人而不能从事于科举者禄之以今之庸钱而课之镇税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务督捕盗贼之类自公罪杖以下听赎依将校法使长吏得荐其才者第其功阀书其岁月使得出仕比任子而不以流外限其所至朝廷察其尤异者擢用数人则豪杰英伟之士渐出于此涂而奸猾之党可得而笼取也
  抑侥幸䇿 国家自近岁以来吏多而阙少率一官而三人共之居者一人去者一人而伺之者又一人是一官而有二人者无事而食也且其莅官之日浅而闲居之日长以其莅官之所得而为闲居仰给之资是以贪吏常多而不可禁此用人之大弊也古之用人其取之至宽而用之至狭取之至宽故贤者不隔用之至狭故不肖者无所容记曰司马辨论官材论进士之贤者以告于王而定其论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然则是取之者未必用也今之进士自二人以下者皆试官夫试之者岂一定之谓哉固将有所废置焉耳国家取人有制䇿有进士有明经有词科有任子有府史杂流凡此者虽众无害也其终身进退之决在乎召见改官之日此尤不可以不爱惜慎重者也今之议者不过曰多其资考而责之以举官之数且彼有勉强而已资考既足而举官之数亦以及格则将执文墨以取必于我虽千百为辈莫敢不尽与臣窃以为今之患正在于任法太过是以为一定之制使天下可以岁月必得甚可惜也方今之便莫若使吏六考以上皆得以名闻于吏部吏部以其资考之远近举官之众寡而次第其名然后使一二大臣杂治之参之以其才器之优劣而定其等岁终而奏之以诏天子废置度天下之吏每岁以物故罪免者几人而増损其数以所奏之等补之及数而止使其予夺亦杂出于贤不肖之间而无有一定之制则天下之吏不敢有必得之心将自奋励磨淬以求闻于时而向之所谓用人之大弊者亦不劳而自去然而议者必曰法不一定而以才之优劣为差则是好恶之私有以启之也臣以为不然夫法者本以存其大纲而其出入变化固将付之于人昔者唐有天下举进士者群至于有司之门唐之制惟有司之信也是故有司得以捜罗天下之贤士而习知其为人至于一日之试则固已不取矣唐之得人于斯为盛今以名闻于吏部者毎岁不过数十百人使一二大臣得以访问参考其才虽有失者盖已寡矣如必曰任法而不任人天下之人必不可信则夫一定之制臣未知其果不可以为奸也
  蓄财用䇿 夫今之所患兵弱而不振者岂士卒寡少而不足使欤器械钝弊而不足用欤抑为城郭不足守欤廪食不足给欤此数者皆非也然所以弱而不振则是无材用也夫国之有材譬如山泽之有猛兽江河之有蛟龙伏乎其中而威乎其外悚然有所不可狎者至于⿰蚖之所蟠䍧豚之所伏虽千仞之山百寻之溪而人易之何则其见于外者不可欺也天下之大不可谓无人朝廷之尊百官之富不可谓无才然以区区之二国举数州之众以临中国抗天子之威犯天下之怒而其气未尝少衰其词未尝少挫则是其心无所畏也主忧则臣辱主辱则臣死今朝廷之上不能无忧而大臣恬然未有拒绝之议非不欲绝也未有以待之则是朝廷无所恃也沿边之民西顾而战栗牧马之士不敢弯弓而北向吏士未战而先期于败则是民轻其上也外之蛮夷无所畏内之朝廷无所恃而民又自轻其上此犹足以为有人乎天下未尝无才患所以求才之道不至古之圣人以无益之名而致天下之实以可见之实而较天下之虚名二者相为用而不可废是故其始也天下莫不纷然奔走从事于其间而要之以其终不肖者无以欺其上此无他先名而后实也不先其名而唯实之求则来者寡来者寡则不可以有所择以一旦之急而用不择之人则是不先名之过也天子之所向天下之所奔也今夫孙吴之书其读之者未必能战也多言之士喜论兵者未必能用也进之以武举试之以骑射天下之竒才未必至也然将以求天下之实则非此三者不可以致以为未必然而弃之则是其必然者恐不可得而见也往者西师之兴其先也惟不以虚名多致天下之才而择之以待一旦之用故其兵兴之际四顾惶惑而不知所措于是设武举购方略收勇悍之士而开狂猖之言不爱高爵重赏以求彊兵之术当此之时天下嚣然莫不自以为知兵也来者日多而其言益以无据至于临事终不可用执事之臣亦遂厌之而知其无益故兵休之日举从而废之今之论者以为武举方略之类适足以开侥幸之门而天下之实才终不可以求得此二者皆过也夫既已用天下之虚名而不较之以实至其弊也又举而废其名使天下之士不复以兵术进亦已过矣天下之实才不可以求之于言语又不可以较之于武力独见之于战耳战不可得而试也是故见之于治兵子玉治兵于𫇭终日而毕鞭七人贯三人耳𫇭贾观之以为刚而无礼知其必败孙武始见试以妇人而犹足以取信于阖闾使知其可用故凡欲观将帅之才否莫如治兵之不可欺也今夫新募之兵骄而难令勇悍而不知战此真足以观天下之才也武举方略之类以来之新兵以试之观其颜色和易则足以见其气约束坚明则足以见其威坐作进退各得其所则足以见其能凡此者皆不可彊也故曰先之以无益之虚名而较之以可见之实才庶乎可得而用也上富丞相书 夫天下之小人所为奔走辐辏于大人之门而为之用者何也大人得其全小人得其偏大人得其全故能兼受而独制小人得其偏是以聚而求合于大人之门古之圣人惟其聚天下之偏而各收其用以为非偏则莫肯聚也是故不以其全而责其偏夫惟全者之不可以多有也故天下之偏者惟全之求今以其全而责其偏夫彼若能全将亦为我而已矣又何求焉昔者夫子廉洁而不为异众之行勇敢而不为过物之操孝而不徇其亲忠而不犯其君凡此者是夫子之全也原宪廉而至于贫公良孺勇而至于斗曽子孝而徇其亲子路忠而犯其君凡此者是数子之偏也夫子居其全而收天下之偏是以若此巍巍也若夫明公其亦可谓天下之全矣廉而天下不以为介直而天下不以为讦刚徤而不为彊敦厚而不为弱此明公之所得之于天而天下之所不可望于明公者也明公居其全天下效其偏其谁曰不可异时士大夫皆喜为卓越之行而世亦贵狡悍之才自明公执政而朝廷之间习为中道而务循于规矩士之矫饰力行为异者众必共笑之夫卓越之行非至行也而有取于世狡悍之才非真才也而有用于天下此古之全人所以坐而收其功也今天下卓越之行狡悍之才举不敢至于明公之门惧以其不纯而获罪于门下轼之不肖窃以为天下之未大治兵之未振财之未丰天下之有望于明公而未获者其或由此也欤昔范公收天下之士不考其素茍可用者莫不咸在虽其狂狷无行之徒亦自效于下风而范公亦躬为诡特之操以震之夫范公之取人者是也其自为者非也伏惟明公以天下之全而自居去其短而袭其长以收功于无穷
  元文宗时陈思谦言铨衡之弊入仕之门太多黜陟之法太简州郡之任太淹朝省之除太速欲设三䇿以救四弊一曰至元三十年以后増设衙门冗滥不急者从实减并其外有选法者并入中书二曰宜参酌古制设辟举之科令三品以下各举所知得才则受赏失实则受罚三曰古者刺史入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盖使外职识朝廷治体内官知民间利病今后历县尹有能声善政者受郎官御史历郡守有竒才异绩者任宪使尚书其馀各验资品通迁在内者不得三考连任京官在外者须历两任乃迁内职绩非出类守不败官者则循以年劳处以常调凡朝缺官员须十二月之上方许迁除帝可其奏命中书行之托克托固辞相位顺帝问谁可代者以阿噜图对遂召用之封托克托为郑王阿噜图既为相议除一人为刑部尚书或难之曰此人柔软非刑部所可用阿噜图曰选侩子邪若选侩子须用强壮人尚书详谳刑狱不枉人坏法即是好官何用强壮者为其为治知体如此
  用人无私附 三则
  管仲束䌸自鲁之齐道而饥渴过绮乌封人而乞食乌封人跪而食之甚敬封人因窃谓仲曰适幸及齐不死而用齐将何报我曰如子之言我且贤之用能之使劳之论我何以报子封人怨之
  韩昭侯谓申子曰法度甚不易行也申子曰法者见功而与赏因能而受官今君设法度而听左右之请此所以难行也昭侯曰吾自今以来知行法矣寡人奚听矣一日申子请仕其从兄官昭侯曰非所学于子也听子之谒败子之道乎亡其用子之谒申子辟舍请罪小黄门京兆高望为尚药监幸于皇太子太子因蹇硕属望子进为孝廉盖勲不肯用或曰皇太子副主望其所爱硕帝之宠臣而子违之所谓三怨成府者也勲曰选贤所以报国也非贤不举死亦何悔
  综核覆名实并 十六则
  管子明法解 国之所以乱者废事情而任非誉也故明主之听也言者责之以其实誉人者试之以其官言而无实者诛吏而乱官者诛是故虚言不敢进不肖者不敢受官乱主则不然听言而不督其实故群臣以虚誉进其党任官而不责其功故愚污之吏在庭如此则群臣相推以美名相假以功伐务多其佼而不为主用故明法曰主释法以誉进能则臣离上而下比周矣以党举官则民务佼而不求用矣 乱主不察臣之功劳誉众者则赏之不审其罪过毁众者则罚之如此者则邪臣无功而得赏忠正无罪而有罚故功多而无赏则臣不务尽力行正而有罚则贤圣无从竭能行货财而得爵禄则污辱之人在官寄托之人不肖而位尊则民倍公法而趋有势如此则悫愿之人失其职而廉洁之吏失其治故明法曰官之失其治也是主以誉为赏而以毁为罚也问章 凡立朝廷问有本纪爵授有徳则大臣兴义禄予有功则士轻死节上帅士以人之所戴则上下和授事以能则人上功审刑当罪则人不易讼无乱社稷宗庙则人有所宗无遗老忘亲则大臣不怨举知人急则众不乱行此道也国有常经人知终始此霸王之术也然后问事事先大功政自小始问死事之孤其未有田宅者有乎问少壮而未胜甲兵者几何人问死事之寡其饩廪何如问国之有功大者何官之吏也问州之大夫也何里之士也今吏亦何以明之矣问刑论有常以行不可改也今其事之久留也何若问五官有度制官都其有常㫁今事之稽也何待问独夫寡妇孤寡疾病者几何人也问国之弃人何族之子弟也问乡之良家其所牧养者几何人矣问邑之贫人债而食者几何家问理园圃而食者几何家人之开田而耕者几何家士之身耕者几何家问乡之贫人何族之别也问宗子之收昆弟者以贫从昆弟者几何家馀子仕而有田邑今入者几何人子弟以孝闻于乡里者几何人馀子父母存不养而出离者几何人士之有田而不使者几何人吏恶何事士之有田而不耕者几何人身何事君臣有位而未有田者几何人外人之来从而未有田宅者几何家国子弟之游于外者几何人贫士之受责于大夫者几何人官贱行书身士以家臣自代者几何人官承吏之无田饩而徒理事者几何人群臣有位事官大夫者几何人外人来游在大夫之家者几何人乡子弟力田为人率者几何人国子弟之无上事衣食不节率子弟不田弋猎者几何人男女不整齐乱乡子弟者有乎问人之贷粟米有别劵者几何家问国之伏利其可应人之急者几何所也人之所害于乡里者何物也问士之有田宅身在陈列者几何人馀子之胜甲兵有行伍者几何人问男女有巧技能利备用者几何人处女操工事者几何人冗国所开口而食者几何人问一民有几年之食也问兵车之计几何乘也牵家马轭家车者几何乘处士修行足以教人可使帅众莅百姓者几何人士之急难可使者几何人工之巧出足以利军伍处可以修城郭补守备者几何人城粟军粮其可以行几何年也吏之急难可使者几何人大夫疏器甲兵兵车旌旗鼓铙帷幕师军之载几何乘疏藏器弓弩之张衣夹铗钩弦之造戈㦸之𦂳其厉何若其宜修而不修者故何视而造修之官出器处器之具宜起而未起者何待乡师车辎造修之具其缮何若工尹伐材用毋于三时群材乃植而造器定冬完良备用必足人有馀兵诡陈之行以慎国常时简稽帅马牛之肥瘠其老而死者皆举之其就山薮林泽食荐者几何出入死生之会几何若夫城郭之厚薄沟壑之浅深门闾之尊卑宜修而不修者上必几之守备之伍器物不失其具淫雨而各有处藏问兵官之吏国之豪士其急难足以先后者几何人夫兵事者危物也不时而胜不义而得未为福也失谋而败国之危也慎谋乃保国问所以教选人者何事问执官都者其位事几何年矣所辟草莱有益于家邑者几何矣所封表以益人之生利者何物也所筑城郭修墙闭绝通道厄阙深防沟以益人之地守者何所也所捕盗贼除害人者几何矣韩非六反篇 夫畏死远难降北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贵生之士学道立方离法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文学之士游居厚养牟食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有能之士语曲牟知伪诈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辩智之士行剑攻杀暴憿之民也而世尊之曰磏勇之士活贼匿奸尝死之民也而世尊之曰任誉之士此六臣者世之所誉也赴险殉诚死节之民而世少之曰失计之民也寡闻从令全法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朴陋之民力作而食生利之民也而世少之曰寡能之民也嘉厚纯粹整榖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愚戆之民也重命思事尊上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怯慑之民也挫贼遏奸明上之民也而世少之曰讇谗之民也此六民者世之所毁也奸伪无益之民六而世誉之如彼耕战有益之民六而世毁之如此此之谓六反布衣循法利而誉之世主听虚声而礼之礼之所在利必加焉百姓徇私害而訾之世主壅于俗而贱之贱之所在害必加焉故名赏在乎私恶当罪之民而毁害在乎公善宜赏之士索国之富强不可得也 老𣅧有言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夫以殆辱之故而不求于足之外者老𣅧也今以为足民而可以治是以民为皆如老𣅧也故桀贵在天子而不足于尊富有四海之内而不足于宝君人者虽足民不能足使为天子而桀未必以天子为足也则虽足民何可以为治也故明主之治国也适其时事以致财物论其税赋以均贫富厚其爵禄以尽贤能重其刑罚以禁奸邪使民以力得富以事致贵以过受罪以功致赏而不念慈惠之赐此帝王之政也 人皆寐则盲者不知皆嘿则喑者不知觉而使之视问而使之对则喑盲者穷矣不听其言也则无术者不知不任其身也则不肖者不知听其言而求其当任其身而责其功则无术不肖者穷矣夫欲得力士而听其自言虽庸人与乌获不可别也授之以鼎爼则罢健效矣故官职者能士之鼎俎也任之以事而愚智分矣故无术者得于不用不肖者得于不任言不用而自文以为辩身不任而自饰以为高世主眩其辩滥其高而尊贵之是不须视而定明也不待对而定辩也喑盲者不得矣明主听其言必责其用观其行必求其功然则虚奋之学不谈矜诬之行不饰矣
  诡使篇 圣人之所以为治道者三一曰利二曰威三曰名夫利者所以得民也威者所以行令也名者上下之所同道也非此三者虽有不急矣今利非无有也而民不化上威非不存也而下不听从官非无法也而治不当名三者非不存也而世一治一乱者何也夫上之所贵与其所以为治相反也夫立名号所以为尊也今有贱名轻实者世谓之高设爵位所以为贱贵基也而简上不求见者世谓之贤威利所以行令也而无利轻威者世谓之重法令所以为治也而不从法令为私善者世谓之忠官爵所以劝民也而好名义不进仕者世谓之烈士刑罚所以擅威也而轻法不避刑戮死亡之罪者世谓之勇夫民之急名也甚其求利也如此则士之饥饿乏绝者焉得无岩居苦身以争名于天下哉故世之所以不治者非下之罪上失其道也常贵其所以乱而贱其所以治是故下之所欲常与上之所以为治相诡也今下而听其上上之所急也而惇悫纯信用心壹者则谓之窭守法固听令审则谓之愚敬上畏罪则谓之怯言时节行中适则谓之不肖无二心私学听吏从教者则谓之陋难致谓之正难予谓之廉难禁谓之齐有令不听从谓之勇无利于上谓之愿宽惠行徳谓之仁重厚自尊谓之长者私学成群谓之师徒闲静安居谓之有思损仁逐利谓之疾险躁佻反复谓之智先为人而后自为类名号言汎爱天下谓之圣言大不称而不可用行而乖于世者谓之大人贱爵禄不挠上者谓之杰下渐行如此入则乱民出则不便也上宜禁其欲灭其迹而不止也又从而尊之是教下乱上以为治也凡上所治者刑罚也今有私行义者尊社稷之所以立者安静也而躁险谗谀者任四封之内所以听从者信与徳也而陂知倾覆者使令之所以行威之所以立者恭俭也不听上而岩居非世者显仓廪之所以实者耕农之本务也而綦组锦绣刻画为末作者富名之所以成城池之所以广者战士也今死士之孤饥饿乞于道而优笑酒徒之属乘车衣丝赏禄所以尽民力易下死也今战胜攻取之士劳而赏不霑而卜筮视手理狐虫为顺辞于前者日赐上握度量所以擅生杀之柄也今守度奉量之士欲以忠婴上而不得见巧言利辞行奸轨以幸偷世者数御据法直言名刑相当循绳墨诛奸人所以为上治也而愈疏远謟施顺意从欲以危世者近习悉租税専民力所以备难充仓府也而士卒之逃事伏匿附托有威之门以避徭赋而上不得者万数夫陈善田利宅所以厉战士卒也而㫁头裂腹播骨乎平原旷野者无宅容身身死田夺而女妹有色大臣左右无功者择宅而受择田而食赏利一从上出所擅制下也而战介之士不得职而闲居之士尊显上以此为教名安得无卑位安得无危夫卑名危位必下之不从法令有二心务私学反逆世者也而不禁其行不破其群以散其党又存而尊之用事者过矣上之所以立廉耻者所以属下也今士大夫不羞污泥丑辱而宦女妹私义之门不待次而宦赏赐所以为重也而战斗有功之士贫贱而便辟优徒超级名号诚信所以通威也而主揜障近习女谒并行百官主爵迁人用事者过矣大臣官人比周不法行威利在下则主卑而大臣重矣夫立法令者以废私也法令行而私道废矣私者所以乱法也而士有二心私学岩居窞处托伏深虑大者非世细者惑下上不禁又从而尊之以名化之以实是无功而显无劳而富也如此则士之有二心私学者焉得无深虑勉知诈诽谤法令以求索与世相反者也凡乱上反世者常士有二心私学者也故本言曰所以治者法也所以乱者私也法立则莫得为私矣故曰道私者乱道法者治上无其道则智者有私词贤者有私意上有私惠下有私欲圣智成群造言作辞以非法令于上上不禁塞又从而尊之是教下不听上不从法也是以贤者显名而居奸人赖赏而富是以上不胜下也
  显学篇 世之显学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张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颜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有孙氏之儒有乐正氏之儒自墨子之死也有相里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邓陵氏之墨故孔墨之后儒分为八墨离为三取舍相反不同而皆自谓真孔墨孔墨不可复生将谁使定后世之学乎孔子墨子俱道尧舜而取舍不同皆自谓真尧舜尧舜不复生将谁使定儒墨之诚乎殷周七百馀岁虞夏二千馀岁而不能定儒墨之真今乃欲审尧舜之道于三千岁之前意者其不可必乎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据之者诬也故明据先王必定尧舜者非愚则诬也愚诬之学杂反之行明主弗受也墨者之葬也冬日冬服夏日夏服桐棺三寸服丧三月世主以为俭而礼之儒者破家而葬服丧三年大毁扶杖世主以为孝而礼之夫是墨子之俭将非孔子之侈也是孔子之孝将非墨子之戾也今孝戾侈俭俱在儒墨而上兼礼之漆雕之议不色挠不目逃行曲则违于臧获行直则怒于诸侯世主以为廉而礼之宋荣子之议设不斗争取不随仇不羞囹圄见侮不辱世主以为宽而礼之夫是漆雕之廉将非宋荣子之恕也是宋荣之宽将非漆雕之暴也今宽廉恕暴俱在二子人主兼而礼之自愚诬之学杂反之辞争而人主俱听之故海内之士言无定术行无常议夫冰炭不同器而久寒暑不兼时而至杂反之学不两立而治今兼听杂学缪行同异之辞安得无乱乎听行如此其于治人又必然矣今世之学士语治者多曰与贫穷地以实无资今夫与人相善也无丰年旁入之利而独以完给者非力则俭也与人相善也无饥馑疾疚祸罪之殃独以贫穷者非侈则堕也侈而堕者贫而力而俭者富今上徴敛于富人以布施于贫家是夺力俭而与侈堕也而欲索民之疾作而节用不可得也今有人于此义不入危城不处军旅不以天下大利易其胫一毛世主必从而礼之贵其智而高其行以为轻物重生之士也夫上所以陈良田大宅设爵禄所以易民死命也今上尊贵轻物重生之士而索民之出死而重殉上事不可得也藏书䇿习谈论聚徒役服文学而议说世主必从而礼之曰敬贤士先王之道也夫吏之所税耕者也而上之所养学士也耕者则重税学士则多赏而索民之疾作而少言谈不可得也立节参明执操不侵怨言过于耳必随之以劔世主必从而礼之以为自好之士夫斩首之劳不赏而家斗之勇尊显而索民之疾战距敌而毋私斗不可得也国平则养儒侠难至则用介士所养者非所用所用者非所养此所以乱也且夫人主之听于学也若是其言宜布之官而用其身若非其言宜去其身而息其端今以为是也而弗布于官以为非也而不息其端是而不用非而不息乱亡之道也澹台子羽君子之容也仲尼几而取之与处久而行不称其貌宰予之辞雅而文也仲尼几而取之与处久而智不充其辩故孔子曰以容取人乎失之子羽以言取人乎失之宰予故以仲尼之智而有失实之声今之新辩滥乎宰予而世主之听眩乎仲尼为悦其言因任其身则焉得无失乎是以魏任孟卯之辩而有华下之患赵任马服之辩而有长平之祸此二者任辩之失也夫视鍜锡而察青黄区冶不能以必劔水击鹄雁陆㫁驹马则臧获不疑钝利发齿吻形容伯乐不能以必马授车就驾而观其末涂则臧获不疑驽良观容服听辞言仲尼不能以必士试之官职课其功伐则庸人不疑于愚智故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夫有功者必赏则爵禄厚而愈劝迁官袭级则官职大而愈治夫爵禄大而官职治王之道也磐石千里不可谓富象人百万不可谓强石非不大数非不众也而不可谓富强者磐不生粟象人不可使距敌也今商官技艺之士亦不耕而食是地不垦与磐石一贯也儒侠毋军劳显而荣者则民不使与象人同事也夫知祸磐石象人而不知祸商官儒侠为不垦之地不使之民不知事类者也故敌国之君王虽说吾义吾弗入贡而臣关内之侯虽非吾行吾必使执禽而朝是故力多则人朝力寡则朝于人故明君务力夫严家无悍虏而慈母有败子吾以此知威势之可以禁暴而徳厚之不足以止乱也夫圣人之治国不恃人之为吾善也而用其不得为非也恃人之为吾善也境内不什数用人不得为非一国可使齐为治也用众而舍寡故不务徳而务法夫必恃自直之箭百世无矢恃自圜之木千岁无轮矣自直之箭自圜之木百世无有一然而世皆乘车射禽者何也隐括之道用也虽有不恃隐括而有自直之箭自圜之木良工弗贵也何则乘者非一人射者非一发也不恃赏罚而恃自善之民明主弗贵也何则国法不可失而所治非一人也故有术之君不随适然之善而行必然之道今或谓人曰使子必智而夀则世必以为狂夫智性也夀命也性命者非所学于人也而以人之所不能为说人此世之所以谓之为狂也谓之不能然则是谕也夫谕性也以仁义教人是以智与夀说也有度之主弗受也故善毛廧西施之美无益吾面用脂泽粉黛则倍其初言先王之仁义无益于治明吾法度必吾赏罚者亦国之脂泽粉黛也故明主急其助而缓其颂故不道仁义今巫祝之祝人曰使若千秋万岁千秋万岁之声括耳而一日之夀无徴于人此人所以简巫祝也今世儒者之说人主不言今之所以为治而语已治之功不审官法之事不察奸邪之情而皆道上古之𫝊誉先王之成功儒者饰辞曰听吾言则可以霸王此说者之巫祝有度之主不受也故明主举实事去无用不道仁义者故不听学者之言今不知治者必曰得民之心欲得民之心而可以为治则是伊尹管仲无所用也将听民而已矣民智之不可用犹婴儿之心也夫婴儿不剔首则腹痛不㨽痤则寖益剔首㨽痤必一人抱之慈母治之然犹啼呼不止婴儿子不知犯其所小苦致其所大利也今夫急耕田垦草以厚民产也而以上为酷修刑重罚所为禁邪也而以上为严徴赋钱粟以实仓库且以防饥馑备军旅也而以上为贪境内教战阵阅士卒挥刀疾斗所以禽虏也而以上为暴此四者所以治安也而民不知恱也夫求圣通之士者为民智之不足师用昔禹决江濬河而民聚瓦石子产开亩树桑郑人谤訾禹利天下子产存郑皆以受谤夫民智之不足用亦明矣故举士而求贤智为政而期适民皆乱之端未可以为治也
  曽子曰响不辞声鉴不辞形君子正一而万物皆成夫行非为影也而影随之呼非为响也而响和之故君子功先成而名随之
  田伯鼎好士而存其君白公好士而乱荆其好士则同其所以为则异公孙友自刖而尊百里竖刁自宫而謟桓公其自刑则同其所以自刑之为则异慧子曰往者东走逐者亦东走其东走则同其所以东走之为则异故曰同事之人不可不审察也
  卫人有能以棘刺之端为母猴燕王说之养之以五乘之奉王曰吾试观客为棘刺之母猴客曰人主欲观之必半岁不入宫不饮酒食肉雨霁日出视之晏阴之间而棘刺之母猴乃可见也燕王因养卫人不能观其母猴郑有台下之冶者谓燕王曰臣削者也诸微物必以削削之而所削必大于削今棘刺之端不容削锋难以治棘刺之端王试观客之削能与不能可知也王曰善谓卫人曰客为棘刺之端以削吾欲观见之客曰臣请之舍取之因逃
  宋人善辩者也持白马非马也服齐稷下之辩者乘白马而过关则顾白马之赋故籍之虚辞则能胜一国考实按形不能谩于一人
  客有为齐王画者齐王问曰画孰最难者曰犬马难孰易者曰鬼魅最易夫犬马人所知也旦暮罄于前不可类之故难鬼神无形者不罄于前故易之也
  齐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郭处士请为王吹竽宣王说之廪食以数百人宣王死湣王立好一一听之处士逃一日韩昭侯曰吹竽者众吾无以知其善者田严对曰一一而听之
  应侯曰郑人谓玉未理者璞周人谓鼠未腊者璞周公怀璞过郑贾曰欲买璞乎郑贾曰欲之出其璞乃鼠也因谢不取今平原君自以贤显名于天下然降其主父沙丘而臣之天下之王尚犹尊之是天下之王不如郑贾之智眩于名不知其实也
  吕览别类篇 知不知上矣过者之患不知而自以为知物多类然而不然故亡国僇民无已夫草有萃有藟独食之则杀人合而食之则益夀万堇不杀漆淖水合两淖则为蹇湿之则为干金柔锡柔合两柔则为刚燔之则为淖或湿而干或燔而淖类固不必可推知也小方大方之类也小马大马之类也小智非大智之类也鲁人有公孙绰者告人曰我能起死人人问其故对曰我固能治偏枯今吾倍所以为偏枯之药则可以起死人矣物固有可以为小不可以为大可以为半不可以为全者也相劔者曰白所以为坚也黄所以为牣也黄白杂则坚且牣良劔也难者曰白所以为不牣也黄所以为不坚也黄白杂则不坚且不牣也又柔则锩坚则折劔折且锩焉得为利劔剑之情未革而或以为良或以为恶说使之也故有以聪明听说则妄说者止无以聪明听说则尧桀无别矣此忠臣之所患也贤者之所以废也义小为之则小有福大为之则大有福于祸则不然小有之不若其亡也射招者欲其中小也射兽者欲其中大也物固不必安可推也高阳应将为室家匠对曰未可也木尚生加涂其上必将挠以生为室今虽善后将必败高阳应曰缘子之言则室不败也木益枯则劲涂益干则轻以益劲任益轻则不败匠人无辞而对受令而为之室之始成也善其后果败高阳应好小察而不通乎大理也骥骜绿耳背日而西走至乎夕则日在其前矣目固有不见也智固有不知也数固有不及也不知其说所以然而然圣人因而兴制不事心焉晋杜预奏古者黜陟拟议于心不泥于法末世不能纪远而専求密微疑心而信耳目疑耳目而信简书简书愈繁官方愈伪魏氏考课即京房之遗意其文可谓至密然失于苛细以违本体故历代不能通也岂若申唐尧之旧制取大舍小去密就简俾之易从也夫曲尽物理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去人而任法则以文伤理莫若委任达官各考所统岁第其人言其优劣如此六载主者总集采案其言六优者超擢六劣者废免优多劣少者平叙劣多优少者左迁其间所对不均品有难易主者固当凖量轻重微加降杀不足曲以法尽也其有优劣徇情不叶公论者当委监司随而弹之若令上下公相容过此为清议大颓虽有考课之法亦无益也
  魏主亲考公卿善恶诏 三载考绩三载黜陟可黜者不足为迟可进者大成赊缓朕今三载一考即行黜陟欲令愚滞无妨于贤者才能不拥于下位各令当曹考其优劣为三等其上下一等仍分为三六品已下尚书重问五品以上朕将亲与公卿论其善恶上上者迁之下下者黜之中者守其本任 魏主之北巡也留任城王澄铨简旧臣自公候以下有官者以万数澄品其优劣能否为三等人无怨者魏主临朝堂黜陟百官谓录尚书事广陵王羽曰汝为朕弟居机衡之右无勤恪之声有阿党之迹今黜汝录尚书又谓尚书令陆叡曰叔翻到省之初甚有善称比来偏颇懈怠由卿不能相导以义今夺卿禄一期又谓左仆射拓跋赞曰叔翻受黜卿应大辟今解卿少师削禄一期又谓左丞公孙良右丞乞伏义受曰卿亦应大辟可以白衣守本官冠服禄恤尽从削夺又谓尚书任城王澄曰叔神志骄傲可解少保又谓长兼尚书于果曰卿不勤职事数辞以疾可解长兼削禄一期其馀守尚书尉羽卢渊等并以不职或解任或黜官或夺禄皆面数其过而行之
  唐高宗时卢承庆为司刑太常伯承庆常考内外官有一官督运遭风失米承庆考之曰监运损粮考中下其人颜色自若无言而退承庆重其雅量改注曰非力所及考中中既无喜容亦无愧词又改曰宠辱不惊考中上
  刘瑑与崔慎由议政于宣宗前慎由曰惟当甄别流品上酬万一瑑曰昔王夷甫祖上浮华妄分流品致中原丘墟今当循名责实使百官各称其职而遽以品流为先臣未知致理之日慎由无以对
  信任十一则
  韩非难二篇 齐桓公之时晋客至有司请礼桓公曰告仲父者三而优笑曰易哉为君一曰仲父二曰仲父桓公曰吾闻君人者劳于索人佚于使人吾得仲父已难矣已得仲父之后何为不易哉或曰桓公之所应优非君人者之言也桓公以君人为劳于索人何索人为劳哉伊尹自以为宰干汤百里奚自以为虏干穆公虏所辱也宰所羞也蒙羞辱而接君上贤者之忧世急也然则君人者无逆贤而已矣索贤不为人主难且官职所以任贤也爵禄所以赏功也设官职陈爵禄而士自至君人者何其劳哉使人又非所佚也人主虽使人必以度量凖之以刑名参之以事遇于法则行不遇于法则止功当其言则赏不当则诛以刑名收臣以度量凖下此不可释也君人者焉佚哉索人不劳使人不佚而桓公曰劳于索人佚于使人者不然且桓公得管仲又不难管仲不死其君而归桓公鲍叔轻官让能而任之桓公得管仲又不难明矣已得管仲之后奚遽易哉管仲非周公旦周公旦假为天子七年成王壮授之以政非为天下计也为其职也夫不难夺子而行天下者必不背死君而事其仇倍死君而事其仇者必不难夺子而行天下不难夺子而行天下者必不难夺其君国矣管仲公子纠之臣也谋杀桓公而不能其君死而臣桓公管仲之取舍非周公旦未可知也若使管仲大贤也且为汤武汤武桀纣之臣也桀纣作乱汤武夺之今桓公以易居其上是以桀纣之行居汤武之上桓公危矣若使管仲不肖人也且为田常田常简公之臣也而弑其君今桓公以易居其上是以简公之易居田常之上也桓公又危矣管仲非周公旦亦以明矣然为汤武与田常未可知也为汤武有桀纣之危为田常有简公之乱也已得仲父之后桓公奚处易哉若使桓公之任管仲必知不欺己也是知不欺主之臣也然虽知不欺主之臣今桓公以任管仲之専惜竖刁易牙虫流出户而不葬桓公不知臣欺主与不欺主已明矣而任臣如彼其専也故曰桓公暗主
  齐桓公使管仲治国管仲对曰贱不能临贵桓公以为上卿而国不治桓公曰何故管仲对曰贫不能使富桓公赐之齐国市租一年而国不治桓公曰何故对曰疏不能制亲桓公立以为仲父齐国大安而遂伯天下孔子曰管仲之贤不得此三权者亦不能使其君南面而伯矣
  桓公问于管仲曰吾欲使爵腐于酒肉腐于爼得无害于伯乎管仲对曰此极非其贵者耳然亦无害于伯也桓公曰何如而害伯管仲对曰不知贤害伯知而不用害伯用而不任害伯任而不信害伯信而复使小人参之害伯桓公曰善
  秦武王谓甘茂曰寡人欲车通三川以窥周室而寡人死不朽乎甘茂对曰请之魏约伐韩王令向夀辅行甘茂至魏谓向夀子归告王曰魏听臣矣然愿王勿攻也事成尽以为子功向夀归以告王王迎甘茂于息壤甘茂至王问其故对曰宜阳大县也上党南阳积之久矣名为县其实郡也今王倍数险行数千里而攻之难矣臣闻张仪西并巴蜀之地北取西河之外南取上庸天下不以多张仪而贤先王魏文侯令乐羊将伐中山三年而拔之乐羊反而语功文侯示之谤书一箧乐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主君之力也今臣羁旅之臣也樗里疾公孙衍二人者挟韩而议王必听之是王欺魏而臣受公仲朋之怨也昔者曽子处费费人有与曽子同名族者而杀人人告曽子母曰曽参杀人曽子之母曰吾子不杀人织自若有顷焉人又曰曽参杀人其母尚织自若也顷之一人又告之曰曽参杀人其母惧投杼逾墙而走夫以曽参之贤与母之信也而三人疑之则慈母不能信也今臣之贤不及曽子而王之信臣又未若曽子之母也疑臣者不适三人臣恐王为臣之投杼也王曰寡人不听也请与子盟于是与之盟于息壤果攻宜阳五月而不能拔也樗里疾公孙衍二人在争之王王将听之召甘茂而告甘茂对曰息壤在彼王曰有之因悉起兵复使甘茂攻之遂抜宜阳
  秦假道韩魏以攻齐齐威王使章子将而应之与秦交和而舍使者数相往来章子为变其徽章以杂秦军候者言章子以齐入秦威王不应顷间候者复言章子以齐兵降秦威王不应如此者三有司请曰言章子之败者异人而同辞王何不废将而击之王曰此不叛寡人明矣曷为而击之顷间言齐兵大胜秦兵大败于是秦王称西藩之臣而谢于齐左右曰何以知之曰章子之母启得罪其父其父杀之而埋马栈之下吾使章子将也勉之曰夫子之强全兵而还必更葬将军之母对曰臣非不能更葬先妾也臣之母启得罪臣之父臣之父未教而死夫不得父之教而更葬母是欺死父也故不敢夫为人子而不欺死父岂为人臣欺生君哉
  齐人李伯见赵孝成王说之以为代郡守臣居无几何人告之反孝成王方馈不堕食无几何告者复至孝成王不应已乃使使者言齐举兵击燕恐其以击燕为名而以兵袭赵故发兵自备今燕齐已合臣请要其敝而地可多割自后之是为孝成王从事于外者无自疑于中者
  公孙衍为魏将与其相田需不善季子为衍谓梁王曰独不见夫服牛骖骥乎不可以行百步今王以衍为可使将故用之也而听相之计是服牛骖骥也牛马俱死而不能成其功王之国必伤矣愿王察之
  吕览乐成篇 大智不形大器晩成大音希声禹之决江水也民聚瓦砾事已成功已立为万世利禹之所见者远也而民莫之知故民不可与虑化举始而可以乐成功孔子始用于鲁鲁人鹥诵之曰麛裘而鞞投之无戾鞞而麛裘投之无邮用三年男子行乎涂右女子行乎涂左财物之遗者民莫之举大智之用固难逾也子产始治郑使田有封恤都鄙有服民相与诵之曰我有田畴而子产赋之我有衣冠而子产贮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后三年民又诵之曰我有田畴而子产殖之我有子弟而子产诲之子产若死其使谁嗣之使郑简鲁哀当民之诽訿也而因弗遂用则国必无功矣子产孔子必无能矣非徒不能也虽罪施于民可也今世皆称简公哀公为贤称子产孔子为能此二君者达乎任人也舟车之始见也三世然后安之夫开善岂易哉故听无事治事治之立也人主贤也魏攻中山乐羊将已得中山还反报文侯有贵功之色文侯知之命主书曰群臣賔客所献书者操以进之主书举两箧以进令将军视之书尽难攻中山之事也将军还走北面再拜曰中山之举非臣之力君之功也当此时也论士殆之日几矣中山之不取也奚宜二箧哉一寸而亡矣文侯贤主也而犹若此又况于中主也中主之患不能勿为而不可与莫为凡举无易之事气志视听动作无非是者人臣且孰敢以非是邪疑为哉皆壹于为则无败事矣此汤武之所以大立功于夏商而句践之所以能报其雠也以小弱皆壹于为而犹若此又况于以彊大乎魏襄王与群臣饮酒醮王为群臣祝令群臣皆得志史起兴而对曰群臣或贤或不肖贤者得志则可不肖者得志则不可王曰皆如西门豹之为人臣也史起对曰魏氏之行田也以百亩邺独二百亩是田恶也漳水在其旁而西门豹弗知用是其愚也知而弗言是不忠也愚与不忠不可效也魏王无以应之明日召史起而问焉曰漳水犹可以灌邺田乎史起对曰可王曰子何不为寡人为之史起曰臣恐王之不能为也王曰子诚能为寡人为之寡人尽听子矣史起敬诺言之于王曰臣为之民必大怨臣大者死其次乃藉臣臣虽死藉愿王之使他人遂之也王曰诺使之为邺令史起因往为之邺民大怨欲藉史起史起不敢出而避之王乃使他人遂为之水已行民大得其利相与歌之曰邺有圣令时为史公决漳水灌邺旁终古斥卤生之稻梁使民知可与不可则无所用矣贤主忠臣不能导愚教陋则名不冠后实不及世矣史起非不知化也以忠于主也魏襄王可谓能决善矣诚能决善众虽喧哗而弗为变功之难立也其必由㕼㕼邪国之残亡亦犹此也故㕼㕼之中不可不味也中主以之㕼㕼也止善贤主以之㕼㕼也立功
  秦车骑大将军王猛以六州任重言于秦王苻坚请改授亲贤及府选便宜辄已停寝别乞一州自效坚报曰朕之于卿义则君臣亲逾骨月虽复桓昭之有管乐玄徳之有孔明自谓逾之夫人主劳于求才逸于得士既以六州相委则朕无东顾之忧非所以为优崇乃朕自求安逸也夫取之不易守之亦难茍任非其人患生虑表岂独朕之忧亦卿之责也故虚位台鼎而以分陜为先卿未照朕心殊乖素望新政俟才宜速铨补俟东方化洽当衮衣西归仍遣侍中梁谠诣邺谕旨猛乃视事如故
  苏洵远虑论 圣人之道有经有权有机是以有民有群臣而又有腹心之臣曰经者天下之民举知之可也曰权者民不得而知矣群臣知之可也曰机者虽群臣亦不得而知矣腹心之臣知之可也夫使圣人而无权则无以成天下之务无机则无以济万世之功然皆非天下之民所宜知而机者又群臣所不得闻群臣既不得闻谁与议不议不济然则所谓腹心之臣者不可一日无也后世见三代取天下以仁义而守之以礼乐也则曰圣人无机夫取天下与守天下无机不能顾三代圣人之机不若后世之诈故后世不得见耳有机也是以有腹心之臣禹有益汤有伊尹武王有太公望是三臣者闻天下之所不闻知群臣之所不知禹与汤武倡其机于上而三臣者和之于下以成万世之功下而至于桓文有管仲狐偃为之谋主阖庐有伍员句践有范蠡大夫种高祖之起也大将任韩信黥布彭越禆将任曹参樊哙滕公灌婴游说诸侯任郦生陆贾枞公至于竒机密谋群臣所不与者唯留侯鄼侯二人唐太宗之臣多竒才而委之深任之密者亦不过曰房杜夫君子为善之心与小人为恶之心一也君子有机以成其善小人有机以成其恶有机也虽恶亦或济无机也虽善亦不克是故腹心之臣不可以一日无也司马氏魏之贼也有贾充之徒为之腹心之臣以济陈胜吴广秦民之汤武也无腹心之臣以不克何则无腹心之臣者无机也有机而泄也夫无机与有机而泄者譬如虎豹食人而不知设陷阱设陷阱而不知以物覆其上者也或曰机者创业之君所假以济耳守成之世其奚事机而安用夫腹心之臣呜呼守成之世能遂熙然如太古之世矣乎未也吾未见机之可去也且夫天下之变常伏于燕安田文所谓子少国危大臣未附如此等事何世无之当是之时而无腹心之臣可为寒心哉昔者高祖之末天下既定矣而又以周勃遗孝惠孝文武帝之末天下既治矣而又以霍光遗孝昭孝宣盖天下虽有泰山之势而圣人常以累卵为心故虽守成之世而腹心之臣不可去也𫝊曰百官总已以听于冢宰彼冢宰者非腹心之臣天子安能举天下之事委之三年而不置疑于其闲耶又曰五载一巡狩彼无腹心之臣五载一出捐千里之畿而谁与守耶今夫一家之中必有宗老一介之士必有密友以开心胸以济缓急奈何天子而无腹心之臣乎近世之君抗然于上而使宰相眇然于下上下不接而其志不通矣臣视君如天之辽然而不可亲而君亦如天之视人泊然无忧之之心也是以社稷之忧彼不以为忧社稷之喜彼不以为喜君忧不辱君辱不死一人誉之则用之一人毁之则舍之宰相避嫌畏讥且不暇何暇尽心以忧社稷数迁数易视相府如𫝊舍百官汎汎于下而天子惸惸于上一旦有卒然之忧吾未见其不颠沛而殒越也圣人之任腹心之臣也尊之如父师爱之如兄弟握手入卧内同起居寝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百人誉之不加密百人毁之不加疏尊其爵厚其禄重其权而后可与议天下之机虑天下之变太祖用赵中令也得其道矣近者冦莱公亦诚其人然与之权轻故终以见逐而天下几有不测之变然则其必使之可以生人杀人而后可也
  苏轼任人䇿 臣闻圣王之治天下使天下之事各当其处而不相争天下之人各安其分而不相躐然后天子得优游无为而制其上今也不然辽夏抗衡本非中国之大患而每以累朝廷是以徘徊扰攘卒不能有所立今委任而责成使西北不过为未诛之冦则中国固吾之中国而安有不可为哉于此之时臣知天下之不足治也请言当今之势夫天下有二患有立法之弊有任人之失二者疑似而难明此天下之所以乱也当立法之弊也其君必曰吾用某也而天下不治是某不可用也又从而易之不知法之弊而移咎于其人及其用人之失也又从而尤其法法之变未有已也如此则虽至于覆败死亡相继而不悟岂足怪哉昔者汉兴因秦以为治刑法峻急礼义消亡天下荡然恐后世无所执守故贾谊董仲舒咨嗟叹息以立法更制为事后世见二子之论以为圣人治天下凡皆如此是以腐儒小生皆欲妄有变改以惑世主臣窃以为当今之患虽法令有所未安而天下之所以不大治者失在于任人而非法制之罪也国家法令凡几变矣天下之不大治其咎果安在哉曩者大臣之议患天下之士其进不以道而取之不精也故为之法曰中年而举取旧数之半而复明经之科患天下之吏无功而迁取高位而不让也故为之法曰当迁者有司以闻而自陈者为有罪此二者其名甚美而其实非大有益也而议者欲以此等致天下之大治臣窃以为过矣夫法之于人犹五声六律之于乐也法之不能无奸犹五声六律之不能无淫乐也先王知其然故存其大略而付之于人茍不至于害民而不可彊去者皆不变也故曰失在任人而已夫有人而不用与用而不行其言行其言而不尽其心其失一也古之兴王二人而已汤以伊尹文王以太公皆捐天下以与之而后伊吕得捐其一身以经营天下君不疑其臣功成而无后患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行其所欲用虽其亲爱可也其所欲诛虽其雠隙可也使其心无所顾忌故能尽其才而责其成功及至后世之君始用区区之小数以绳天下之豪俊故虽有国士而莫为之用夫贤人君子之欲有所树立以著不朽于后世者甚于人君顾恐功未及成而有所夺祇以速天下之乱耳⿱日黾 -- 鼂错之事㫁可见矣夫奋不顾一时之祸决然徒欲以身试人主之威者是亦其所挟者不甚大也斯固未足与有为而沈毅果敢之士又必有待而后发茍人主不先自去其不可测而示其可信则彼孰从而发哉庆历中天子急于求治擢用元老天下日夜望其成功方其深思远虑而未有所发也虽天子亦迟之至其一旦发愤条天下之利害百未及一二而举朝喧哗以至于逐去曽不旋踵此天下之士所以相戒而不敢深言也居今之势而欲纳天下于至治非大有所矫拂于世俗不可以有成也何者天下独患柔弱而不振怠惰而不肃茍且偷安而不知长久之计臣以为宜如诸葛亮之治蜀王猛之治秦使天下悚然人人不敢饰非务尽其心凡此者皆庸人之所大恶而谗言之所由兴也是故先主拒关张之闲而后孔明得以尽其才苻坚斩樊世逐仇腾黜席宝而后王猛得以毕其功夫天下未尝无二子之才也而人主思治又如此之勤相须甚急而相合甚难者独患君不信其臣而臣不测其君而已矣惟天子一日慨然明告执政之臣所以欲为者使知人主之深知之也而内为之信然后敢有所发于外而不顾不然虽得贤人千万一日百变法天下益不可治岁复一岁而终无以大慰天下之望岂不亦甚可惜哉


  经济类编卷三十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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