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进东坡文集事略 (四部丛刊本)/卷第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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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四十七 经进东坡文集事略 卷第四十八
宋 苏轼 撰 宋 郎晔 注 景乌程张氏南海潘氏合藏宋刊本
卷第四十九

经进东坡文集事略卷第四十八

   迪功郎新绍兴府𡹴县主簿臣郎 晔 上进

  记

    仁宗皇帝飞帛记 喜雨亭记

    凌虚台记    鳯鸣驿记

    墨妙亭记

   仁宗皇帝飞帛记

问丗之治乱必观其人问人之贤不肖必以丗考之孟

子曰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丗也合

抱之木不生于步仞之丘千金之子不出于三家之市

臣尝逮事 仁宗皇帝其愚不足以测知圣德之盛至

独私窃观四十馀年之间左右前后之人其大者固巳

光明隽伟深厚雄杰不可窥较而其小者犹能淳朴恺

悌靖恭持重号称长者当是之时天人和同上下驩心

才智不用而道德有馀功业难名而福禄无穷升遐以

来十有二年(⿱艹石)(⿱艹石)子罔有内外下至深山穷谷老妇

稚子外薄四海裔夷君长见当时之人闻当时之事未

有不流涕稽首者也此岂独上之泽欤凡在位者与有

力焉太子太傅安简王公讳举正本传云㪯正字伯仲丗为魏人礼部尚书

化基之子也臣不及见其人矣而识其为人其流风遗俗可

得而称者以丗考之也熙宁六年冬以事至姑⿱⺾⿰𩵋禾 -- 苏其子

诲出庆历中所赐公端敏字二飞白笔一以示臣且请

臣记之将刻石而传诸丗臣官在太常职在太史公尝为太

博士又带自史馆于法得书且以为抱乌号之弓不(⿱艹石)藏此笔

史记封禅书云斉人公孙卿言黄帝铸鼎成有龙垂胡𩓿下迎黄帝黄帝上骑群臣后宫从上  馀人龙迺

上去馀小臣不得上廼悉持龙𩓿龙𩓿抜墯墯黄帝之弓百姓仰望黄帝升天乃抱其弓与龙𩓿号故后丗因

名其处曰鼎湖其弓曰乌号保曲阜之履后汉东平王苍传云今鲁国孔氏尚有仲尼车舆冠

履明徳盛者光灵远也注云孔子庙在曲阜城中(⿱艹石)传此书考追蠡以论音

赵𡵨孟子注云禹时锺在者追蠡也追锺钮也钮擘啮处深矣蠡蠡欲绝之貌也(⿱艹石)点

画以究观其所用之意存昌歜以追嗜好杜预左传注云昌歜即昌

蒲𦵔柳子厚题退之毛颕传后言文王之昌蒲𦵔屈到之芰曽晳之羊𬃷然后尽天下之竒味以足于口

(⿱艹石)因褒贬以想其所与之人或藏于名山或流于四方

凡所见者皆当耸然而作如望旄头之尘而听属车之

音相与勉为忠厚而耻为浮薄或由此也夫

   喜雨亭记

亭以雨名志喜也古者有喜则以名物示不忘也周公

得禾以名其书周公既得命禾旅天子之命作嘉禾汉武得鼎以名其年

武帝得鼎于汾水改元元鼎见本纪叔孙胜狄以名其子春秋文公十二年鄋瞒侵斉遂

伐我公卜使叔孙得臣追之言冬十月甲午败狄于咸𫉬长狄侨如以命宣伯杜预注云得臣待事而名其三

子因名宣伯曰侨如以旌其功其喜之大小不齐其示不忘一也余至

扶风之明年扶风即鳯翔府时陈希亮公弼守鳯翔始治官舎为亭于堂

之北而凿池其南引流种木以为休息之所是岁之春

雨麦于岐山之阳其占为有年既而弥月不雨民方以

为忧越三月乙卯乃雨甲子又雨民以为未足丁卯大

雨三日乃止官吏相与庆于庭商贾相与⿰⿱亚⿰口亅欠 -- 𰙔于市农夫

相与抃于野忧者以乐病者以愈而吾亭适成于是举

酒于亭上以属客而告之曰五日不雨可乎曰五日不

雨则无麦十日不雨可乎曰十日不雨则无禾无麦无

禾岁且荐饥狱讼繁兴而盗贼滋炽则吾与二三子虽

欲优游以乐于此亭其可得耶今天不遗斯民始旱而

赐之以雨使吾与二三子得相与优游而乐于亭者皆

雨之赐也其又可志邪既以名亭又从而⿰⿱亚⿰口亅欠 -- 𰙔⿰⿱亚⿰口亅欠 -- 𰙔曰使

天而雨珠寒者不得以为𥜗使天而雨玉饥者不得以

为粟一雨三日繄谁之力民曰太守太守不有归之天

子天子曰不然归之造物造物不自以为功归之太空

太空⿱冝八 -- 𡨋⿱冝八 -- 𡨋不可得而名吾以名吾亭

   凌虚台记

国于南山之下宜(⿱艹石)起居饮食与山接也四方之山莫

高于终南而都邑之丽山者莫近于扶风以至近求最

高其𫝑必得而太守之居未尝知有山焉虽非事之所

以损益而物理有不当然者此凌虚之所为筑也方其

未筑也太守陈公杖屦逍遥于其下见山之出于林木

之上者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曰是必

有异使工凿其前为方池以其土筑台高出于屋之危

而止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恍然不知台之高而以为

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公曰是宜名凌虚以告其从事

⿱⺾⿰𩵋禾 -- 苏轼而求文以为记轼复于公曰物之废兴成毁不可

得而知也昔者荒草野田霜露之所蒙翳狐虺之所窜

伏方是时岂知有凌虚台邪废兴成毁相㝷于无穷则

台之复为荒田野草皆不可知也尝试与公登台而望

其东则秦穆之祈年槖泉也穆公冢在槖泉宫祈年馆下见皇览其南则

汉武之长杨五柞长杨五柞宫皆在𥂕及武帝尝猎长杨又幸五柞张晏云有五柞木因以

而其北则隋之仁寿杨素为文帝营仁寿宫规模为侈帝怒素惧封八曰母恐后至

当自免巳而果然见本传唐之九成也高祖武德元年废麟游郡为鄜州州有九成宫即随之仁

寿计其一时之盛宏杰诡丽坚固而不可动者岂特百

倍于台而已哉然而数丗之后欲求其髣髴而破瓦颓

垣无复存者既巳化为禾𮮐荆𣗥丘墟陇畒矣而况于

此台欤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而况于人事之得䘮忽

往而忽来者欤而或者欲以夸丗而自足则过矣盖丗

有足恃者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既巳言于公退而为

之记遗亊别录云东坡签书凤翔毎作斋醮等文公弼必涂改数往反至为公弼作凌虚台记曰东则秦

穆公祈年槖泉南则汉武长杨五祚至于终篇公弼览之𥬇曰吾视⿱⺾⿰𩵋禾 -- 苏明𠃔犹子也轼犹孙子也平日故不以

辝色假之者以其年少暴得大名惧夫满而不胜也乃不吾乐耶不易一字亟命刻之石

   凤鸣驿记

始余丙申岁举进士过扶风丙申乃 仁庙嘉祐元年公时年二十一将㪯进士

东游京师故取道鳯𦍤求舎于馆人既入不可居而出次于逆旅

其后六年为府从事嘉祐六年公年二十六应制科入第三等授大理评亊签书鳯翔府

判官是岁十二月到任至数日谒客于馆视客之所居与其凡所

资用如官府如庙观如数丗冨人之宅四方之至者如

归其家皆乐而忘去将去既驾虽马亦顾其皂而嘶余

召馆吏而问焉吏曰今太守宋公之所新也自辛丑八

月而公始至既至逾月而兴功五十有五日而成用夫

三万六千木以根计竹以竿计瓦甓坏钉各以枚计稍

以石计者二十一万四千七百二十有八而民未始有

知者余闻而心善之其明年县令胡允文具石请书其

事余以为有足书者乃书曰古之君子不择居而安安

则乐乐则喜从事使人而皆喜从事则天下何足治与

后之君子常有所不屑使之居其所不屑则躁否则惰

躁则妄惰则废既妄且废则天下之所以不治者常出

于此而不足怪今夫宋公计其所历而累其勤使无龃

龉于丗则今且何为矣而犹为此官哉然而未尝有不

屑之心其治扶风也视其卼臲者而安植之求其𫎇茸

者而䟽理之非特传舎而巳事复有小于传舎者公未

尝不尽心也尝食刍豢者难于食菜尝衣锦者难于衣

布尝为其大者不屑为其小此天下之通患也诗曰岂

弟君子民之父母所贵乎岂弟者岂非以其不择居而

安安而乐乐而喜从事欤夫修传舎诚无足书者以传

舎之修而见公之不择居而安安而乐乐而喜从事者

则是真足书也

   墨妙亭记

熙宁四年十一月高邮孙莘老自广德移守吴兴其明

年二月作墨妙亭于府第之北逍遥堂之东取凡境内

自汉以来古文遗刻以实之吴兴自东晋为善地晋谢安谢

万朱谢庄梁柳恽唐颜真卿皆尝守吴兴号为山水清远其民足于鱼稻蒲

莲之利寡求而不争賔客非特有事于其地者不至焉

故凡守郡者率以风流啸咏投壶飮酒为事自莘老之

至而岁适大水上田皆不登湖人大饥将相率亡去莘

老大振廪劝分躬自抚巡劳来出于至诚冨有馀者皆

争出糓以佐官所活至不可胜计当是时朝廷方更化

立法使者旁午以为莘老当日夜治文书赴期会不能

复雍容自得如故亊而莘老益喜賔客赋诗饮酒为乐

又以其馀暇网罗遗逸得前人赋咏数百篇为吴兴新

集其刻画尚存而僵仆断缺于荒陂野草之间者又皆

集于此亭是岁十二月余以亊至湖时熙寕五年公通判杭州㳂檄至湖

文集有将到湖州寄朝孙莘老之作周览叹息而莘老求文为记或以谓

余凡有物必归于尽而恃形以为固者尤不可长虽金

石之坚俄而変坏至于功名文章其传丗垂后犹为差

久今乃以此托于彼是久存者反求助于速坏此既昔


人之惑而莘老又将深檐大屋以锢留之推是意也其

无乃几于不知命也夫余以为知命者必尽人亊然后

理足而无憾物之有成必有坏譬如人之有生必有死

而国之有兴必有亡也虽知其然而君子之养身也凡

可以久生而缓死者无不用其治国也凡可以存存而

救亡者无不为至于不可柰何而后巳此之谓知命是

亭之作否无足争者而其理则不可以不辨故具载其

说而列其名物于左云


经进东坡文集事略卷第四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