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惟录 (四部丛刊本)/列传卷十一上2
罪惟录 列传卷十一上2 明 查继佐 撰 吴兴刘氏嘉业堂藏手稿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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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绂
黄绂字用章河南封丘人曽祖思豫永楽中掌太常以罪
编氓沅州又徙戍平越绂以故为平越诸生举云南正统
十三年进士授行人历南京刑部贠外𭅺性峭直人目为
硬黄谭千戸者尝民芦田万𤱔久不淂直绂竟致千戸
于法还民田历四川右布政使出公事崇旋凨触舆不
淂行绂正色若有见者曰汝姑散予为若图之凨止抵州
斋沐祷于神夜夣神言州西寺三字公壁问州西四十里
果有寺当孔道倚穷山绂率徤士突至寺闭寺按牒呼僧
且曰夜有神告我牒竟一少年僧貌狞空手局促绂𡍼醋
垩额上晒洗之有帻㾗严刑尽淂其冒俗肆出奸状寺后
有巨塘尝同行路劫赀辄沉塘中至有杀其夫勾致妻
女设一窟匿淫于是按律杀僧毁其寺仓吏倚王亲没官
粮万计按如法彂摘奸伏青神令闻风觧绶去奏闭建昌
银矿转湖广左时囯有大工诏湖广徴银二万两例派民
绂取库羡以应僧継晓以妖术惑上还郷绂以此奸必不
赦谕武昌府故以尊礼馆卫之不令潜卒槛送京戮诸
市陞副都御史巡抚延绥道见妇人片絮下体出饮马
叹曰徤儿贫至此何以𢧐令豫支米三月恤其家会有
诏尽毁庵寺绂汰诸尼转军门给配鳏军军中腾恱久召
还户部尚书故尼携子女拜送路左江浙食塩钱钞民苦
包𭣄掊勒呻吟绂力条其折徴银状以闻至今行之称便
己改左都御史严甄诸御史量能委之火其差籍于廷曰
事贵淂人资劳久近岂立官初意绂戅直崖异常忤人自
恐㐲祸不可测遂请老
论曰僧不许勾致尼许给配僧尼河得失殊也硬黄岂
尽湏神告㢤资劳久近不过示无𥝠耳事有济湏才同
才而或办或不办是故在乎识人且善用之圣门政
三子易地不得
欧阳铎
欧阳铎字崇道别号石江世为潭人至刺史琮治吉为吉
人𢾗传而徙㤗和为吉之㤗和人年少成正统中进士授
行人上书论时政剀切使蜀蜀王奇之厚遗无𠩄入帰下
峡舟危盘涡欲覆众号铎色𥬇自若幸风过怒激舟于滩
以免人服铎大臣器历工部𭅺中时有中贵镇临清假寇
警请淂如江西故事莭銊督军务铎言莭銊不假中贵
人故不冝方帅当事罢不予时乔荘简宇为南兵部尚书
贤铎欲引共事铎遂以便飬乞南淂兵部武库出知延平
府首下令禁淫祠𢾗十百𠩄撤其材葺学宫舎诸生民死
者母久𭧂弗葬葬毋张宴毋淂为佛事司礼萧敬故延平
人身谬为恭而群従子弟多丞𭅺缇帅𠩄舎人子里居
𭧂横民争窜徙铎核田有遗赋于民者归萧户正𠩄侵官
道斩其溢椽淂䔥氏奴杀人立决母𠩄縦司礼乃大恨
谋中铎而陆太宰完为调繁铎守福州冀免铎而福有大
珰尚受萧指铎投劾归不许及抵任而尚盛气以待铎𣸪
裁减尚𠩄横需半例郡𥙊颁胙益市遍大珰诸客铎乃
不市绝不及客也尚恚使隶委郡庭去铎𥬇呼相事
诸生尚公以劳苦尔相分受诣谢之尚益局促会迎春铎
又削其宴尚至庭诘铎出僣悖语铎徐拱手曰尚公非
臣子哉忍为是语度必不上闻乎于是郡士大夫为铎阴
喝尚客府君尽淂而奸吏民争攘臂起矣客大惧交关尚
以觧而铎益自厉为清莭尚廉铎无所淂乃因藩臬诸公
谢铎会条里役铎请稍益士大夫减民十一则上下交哗
御史汪珊独心是铎为持之卒以治行天下苐一赐彩币
羊酒历太常少卿世庙时议南北郊群臣唯诺铎独以为
时诎未可𨗇南光禄卿上六事内搜干没稽出入著为令
内艰起南右副都御史督操江以外艰改抚应天十郡督
粮储为均苏赋比其最重与最下者而稍损益之重而不
能尽损者为逓减耗米𣲖赍折除之以阴见而不
能益者为徴本色逓増耗米加乘之以阴见重诸推𭣣田
者从圩不从戸田为母人为子奸巧无𠩄容迯窜渐𣸪又
令民岁以田出缗钱雇役母淂仍十年旧裁省邮置滥费
㝎𭣣纳凡𢾗十百条铎𠩄为惠政于十郡非一而独于苏
著又独于田赋著会章圣皇太后合葬显陵道铎𠩄治
凡储传不能悦使者独劾铎不时铎已𨗇南兵部右侍
𭅺为夺俸入侍𭅺吏部以精�佐其长九庙灾大臣例乞
休铎引衰上曰铎未老而衰耶赐帰里帰可二年𠩄荐铎
䟽二十上而铎疾贫居无薬石遂卆
论曰崇道三不恱貂珰于公事可知矣而心计精凡捐
益率可永守无斁由于学有原本湛于仁礼不为过甚
然则必不容于珰非𠩄以持珰也
啇辂
啇辂字弘载号素庵浙江淳安人举宣徳乙邜觧元入太
学李忠文时勉为𥙊酒特异之为设馆东厢之后俾卒业
正统乙丑会试明年廷试皆苐一丁邜命选词臣刘𫤌䓁
十人进学东阁辂与焉己巳车驾北狩郕王监国召入内
阁偹顾问预机密陞侍读时也先挟帝驾行大残人心回
惑辂力主群议请郕王即真以安反侧或议南迁正色唾
而斥之卤逼京城辂与文武元僚经略𢧐守抚辑甸居之
卤徴各帅选兵入援伪为喜寕报诱擒也先书卤淂榜
与书自相疑遁景太纪元陞翰林院学士三年议易储辂
谓此囯大事有皇太后在上臣谁敢议寻𨗇兵部左侍𭅺
兼左春坊大学士英庙回銮辂迎至居庸关既而锦衣卫
指挥卢忠妄言南内事辂极言勿听以坏大伦五年锺
同章纶相継请𣸪储上怒下之狱辂因召对力梂纶淂免
寰宇通志成拟进官秩已拟辂兵部尚书太监王忱奉稿
入少保王文耳语忱诸总裁皆止进兼官啇岂独异内批
辂仍兵部左兼太常卿而已丁丑春景皇不豫与陈循䓁
倡请𣸪储以系人心不𠃔継𣸪具䟽辂援笔増二语云陛
下为宣宗章皇帝之子当立宣宗章皇帝之孙拟诘朝进
有夺门之事英庙𣸪位召辂与学士高榖入便殿慰曰
朕在南宫夙知卿両人无𠩄回向时议改元草诏石亨密
语辂今岁赦文可不湏条款辂曰旧制孰敢擅改亨軰不
恱腾谤辂欲附致于谦刑案太监兴安为辂中觧上怒未
释兴安𣸪曰当时此軰附和𨗇不省将置朝廷何地今
有夺门功即𣸪尔邪上怒稍平削辂为民宪庙即位遣使
驿召辂辂至以民服方巾丝绦青布陛见复故官戊子
地震乞休不𠃔寻因彗见言官有𠩄诬诋辂又力求退上
曰朕用卿不疑何恤人言即欲加谴言者辂力请优容言
官以存公论陞兵部尚书仍兼学士时皇荘甚为民厉辂
言天子以天下为家何以荘为十年改戸部尚书寻兼文
渊阁大学士偶上前议及郕王监国辂𫌨𫃵言景皇帝有
社稷功当𣸪帝号左右闻之皆泣上亦泣遂𣸪帝号夏月
皇子薨中外具知西宫有子已长但畏忌无敢语辂独婉
转引东宫乃立复上䟽略曰皇子聦明岐嶷国本攸繋
重以贵妃抚育保䕶恩逾已岀但外议者皆谓皇子之母
因病另居久不淂见揆之人情犹为未顺伏望敕令就近
居住皇子仍烦贵妃抚飬俾朝夕之间便于接见庶淂遂
其母子之心逾月而东宫母纪贵妃薨辂举宋李宸妃故
事殡敛悉如礼十三年命兼谨身殿大学士时内官汪直
新坐西厂威拟至尊辂䟽十罪并指群小𮧯瑛王英軰过
𢙣以闻且曰用此人寔系天下安危上恚曰一内臣而天
下安危乎命太监怀恩传旨诘责辂正色曰直何人敢擅
抄没三品以上京官大同宣府京师北门守偹一日不可
缺直一日而擒械𢾗人南京根本重地留守大臣直敢擅
自𭣣捕诸近侍直敢擅自改易直不去天下安乎危乎怀
恩闻之咋舌而退上乃即日彻去西厂由是见忤于直会
前辅臣杨荣曽孙烨以罪逮至京语连及辂直从中主之
同列又从旁切挤辂遂请老加少保给驿归辂去万安为
首相𣸪西厂直益横诸大臣皆謟事直矣辂家居十年卒
年七十三赠太傅谥文毅辂半仪山峙侃侃有大节或以
比宋王旦王曽宋庠俱以三魁致位宰辅为有明盛事子
良臣仕至翰林侍讲
论曰科名品望禄位经济啇素庵居明绝马钧阳论相
业曰杨文贞李文逹尚不及文毅他不论北有深指在
岂以其无择君之嫌乎相传文毅父为府吏生时太守
遥望见吏有光非火也翌日�吏举辂语此子名凡善授
之按䟽直时内责主茟时万安为次辅语怀恩曰此公论又次
辅刘𠮷曰𠮷即不言必有言之者矣然则文毅淂安𠮷而
此举克济否及矣或其义夺安吉使勿二则文毅之权
用为不可及㢤
彭时
彭时字纯道江西安福人端重寡言领乡荐入国学𥙊酒
李时勉以公辅期之正统戊辰会试苐二廷对赐进士苐
一己巳英庙北狩郕王监国命同啇辂入内阁継母余
卒力求终制忤旨去起左春坊大学士兼侍读不𣸪入内
阁矣迁太常寺少卿天顺元年召见慰谕复入内阁以前
职兼翰林院学士典机务上方倚任李贤𢾗召面议贤退
亦谘时而心服其谅戊寅春上圣烈慈寿皇太后尊号时
谓李贤此当复有恩典贤曰一岁难再赦时曰冝因此行
老之诏朝官父母年七十与诰𠡠百姓年八十与冠帯
贤是之甲申正月上豫命太监牛玉执笔上口占遗命四
事时与同官抚读涙下称勿殉殡御旷越千古玉偹以闻
上亦为陨涕宪皇嗣统进吏部右侍𭅺兼聀如故寻议两
宫徽号内监夏时倡言曰钱后大病似冝但尊𠩄生李贤
曰遗命在时曰贤言是矣夏既入传仁寿宫旨岀子为皇
帝母当尊太后无子谁太后者宣徳中故事不闻乎贤目
时公执笔时书今日事与宣庙不同胡后曽上表让位退
闲别宫故正统初不加尊号今名分固在也夏欲𫞐照例
作让表时毅曰即谁敢擅为之时同议者畏不敢彂一词
夏作色曰公等怀二心根理不便时拱手大言曰太祖太
宗列圣在上钱后无后何𠩄利害而为之争𠩄不敢不极
言者以今皇上圣徳也若推大孝之心两宫同尊为当众
一声曰善夏再入请命良久出曰已赐俞𠃔时又曰湏照
上圣例加二字不然恐无别夏曰同尊何别时曰加二字
便称谓非有尊卑也乃以慈懿二字加其上上又委曲劝
谕仁寿克成大礼成化元年加兵部尚书明年乞帰省又
明年总裁英庙实录成进太子太保兼文渊阁大学士尚
书如故四年慈懿太后崩诏大臣议葬𠩄众相视莫发时
独大言梓宫当合葬𥙿陵主当附庙无可议者具䟽引汉
文帝合葬吕后宋仁宗合葬刘后故事上犹重违母后之
意不即可时与在廷文武群臣跪伏文华殿三诸上为感
动始时议平凉府𡈽逹满四集众为乱官军𢾗北退保
石城副将毛忠孤军深入䧟㐲兵部尚书程信速抚寕矦
朱永以京较出时曰贼杲四出攻劫不可缓今保险围
七路湏之一两日捷至也京军不再行同官辂亦曰覌都
御史项忠布置贼不足信又请锦衣卫千戸一人往觇
之时曰往无益徒乱将士心信以不其议危时曰忠军
若败必斩一二人然后更发兵时信忠不変议已而捷至
则十月已执满四等贼寨悉平次年械𠩄俘至京且言武
臣刘清等浚削甚故反清与冯杰伏诛改时吏部尚书十
一年加少保赠太师谥文宪
论曰预闻天子家事诚难幸与李文逹同朝而言得行
时端慎贞朴外和内刚争慈懿而外辨阁中不当南面
坐正宫闱广嗣储又论景帝固安公主及笄冝嫁沮太
监刘永诚不当封伯上地震十事彗见七事皆名言也
而出处之际颇正按皇庄之设天顺以前无之夫普天
率土皇荘胡为支宪尝䟽及之留中是后言官无再议
革罢者好货利民源于比矣
马文升
马文升字图湖广均州人生有异兆貌瓌奇景㤗二年
进士为监察御史时领院王文王翺皆严重鲜可而独器
文升出按晋楚有声改按察使福建成化元年以南大理
卿艰归固原圡逹满四名俊㩀石城反即家拜右副都御
史巡抚陕西与都御史项忠恊讨满四擒之或言文升残
仅转一阶左副时诸贼楚李胡子潼关火蝎儿满城王彪
各因乱鹊𧺫文升前后悉授𮅕禆将捣平之茶法久弛
复故淂马八千馀匹进提督甘凉寕夏三镇军务卤犯临
巩文升率师遂北𫉬其平章鐡烈孙于黒水口八年卤复
寇𮧯州深入固原及好水川文升设伏汤羊岭诱斩三百
馀级卤辎重去勒石淂胜坡纪功平岷州叛畨𫉬其酋首
入右侍𭅺兵部明年卤犯宣府出蓟辽兵偹奏辽阳之
西广寕以东列舟为梁戍河上彼此淂以呼吸制五花营
八阵图兵颇精练上以副都御史陈銊代还转左上御
十五事颇及銊苛摘诸过銊以是衘文升会建州女直三
卫挟海西卫都指挥散赤哈大掠凤集诸堡𨱆掩近塞进
贡也僧格䓁屠其十族以为功诸恚且大入上遣文
升往抚之时逆珰直喜功欲偕行文升颔弗辞则急驰镇
尽抚黒锁忒诸部纥直后至不及恨文升绝且以其敌体
无𠩄馈遗遂与𨱆共构文升以为变寔文升激之上遣
刑部尚书林聦往勘竟如直言诏狱戍重久之直与𨱆
败文升乃淂复官致仕十九年以左副都御史仍抚辽东
明年进右都縂督漕运𨗇兵部尚书贵州都匀苗叛时议
用兵文升不可遣官勘处卒无他寻有中旨调𠫵赞机务
孝宗改元入为左都上行耕籍礼教坊以伎进颇陈䙝
语文升正色叱之汝曹苐陈农作苦耳此胡为者特命提
督十二团营转尚书兵部上安攘十三议谓蓟宣大冝置
縂制大臣三府 有镇守太监宜汰各路分守守偹监枪
䓁内臣俾事𫞐 相掣肘上从其议文升既秉兵柄六军
诸校多𠩄严核〈不〉能无侵贵幸于是有怨家夜持矢惊
文升门且飞书射东长安门内上给金吾卫之因称病乞
休不许使中贵人挟医视疾会小王子𢾗万入寇文升曰
无能为也已果徙去安南侵占城五州地会二国各入贡
面折诸廷安南词服文升责令还𠩄侵广西土守岑钦与
侄溥相𬽦杀文升苐腾书戒纳款请死特加少保兼太
子太傅有内传陞画工张玘䓁二十七人锦衣卫千戸文
升不受诏江南岁祲有司请募民入粟授以指挥䓁官文
升复诤如前上皆止勿行哈密事𧺫圡鲁畨阿黒麻以罕
慎非亲属袭杀之入贡求主哈密文升以入贡非所拒请
责问罕慎何以死又以王密哈非元遗裔不足挕服诸畨
遂令慱访王侄陕巴立之既阿黒麻𣸪掳哈密及金印去
久之益骄横且欲万人入寇文升曰𡈽鲁畨至苦峪邪远
道乏水草使入贡多载水行今远来使肃州有偹彼岂
淂全归哉此虗声恐我已果不至竟使酋目牙木兰入㩀
哈密文升计遣縂兵彭清间道夜袭之牙木兰遁复空城
而归弘治中阿黒麻方与赤斤𮐃古相𬽦攻促上书请罪
还陕巴仍王哈密㧞三种都督写亦虎仙䓁佐之𭣣抚离
散㡬二千口给〈耕〉具种子事在哈密传清寕宫灾上命文
升与工部议兴〈建工〉成而公𥝠不告匮一子锦衣百户
十四年进吏部〈尚书〉首言近日传陞䓁官将八百馀员
减一官朝廷省一官之费胡卤犯纳马入监者七千人
以陕𮎰歉上粟入监者万人今日之滥进日多他日之害
不浅语痛切明年考察来朝官汰不职二千馀人人无
异议及考察京僚给事中吴蕣王益自以𨅶妄当斥因先
事诬论文升及都御史戴珊欲两持以觧文升曰吾安淂
废天子法悉署去之满九载加少师兼太子太师武宗立
吉㓙之费计黄金五千两白金百八十万两户部欲裁诸
王赐并借勲戚荘田租课文升言此时冝推恩而夺之非
礼议不果汰去弘治中传升官七百六十三人尽籍寕晋
河间静海皇荘地还民而中贵人之主荘者淂尽革御马
〈监〉王瑞以大婚礼𠩄须器物应用儒士李鼎䓁七人楷
西天西畨字已得请矣文升持不肯上文升素与刘大夏
不恊尝荐许进提督团营刘宇总制宣大大夏廷数宇𬨨
宇㡬不免侍郋王𫤌与大夏𡛸戚文升意抑𫤌并出侍𭅺
熊繍両广总督以便之大夏与繍并恚恨遂合李东阳谋
去文升嗾御史何天衢特讦之文升辞二十一上乃𠃔归
三年以党阿许进雍㤗除名子琇锦衣百户调钧州𠩄人
以为瑾党〈焦芳〉构之文升寻卆正徳五年瑾诛芳斥琇𣸪官
锦〈衣 赠太〉傅 谥端粛予𥙊葬嘉靖𥘉加赠特〈进〉
〈左柱国太师文升〉卒无㡬大盗赵𬭼乱河〈至钧州以文〉
〈升家在〉舍〈之去攻〉破泌阳时焦芳已跳匿毁其家发芳箧
取其衣䌸苇为人而屠裂之曰恨不为天下杀此贼
论曰焦芳以苇缚马钧州以木主皆像人而一爼豆之
一屠裂之情故殊草諌笔锋与定剑术両利顾乃驰
谕已定不专恃挞伐为能更谙大略或以其诗有白发
无心 �鞭之句意在屠滽先淂吏部稍介介夫公忠
如端粛乃以𥝠逆之乎又云𥘉迁吏部与刑部闵珪并
推南人楽闵稍𨗇怒刑属官一年之间刑十三司无一
转官者谓端粛似隘嗟乎亦𥝠𨒫之一也如额度僧道
一䟽有云祖制府州县合额该三万七千九十人㩀成
化十二年度僧十万又十年𣸪度二十万合以前二十
万共约五十馀万计食米可抵京师一岁之用况𥝠自
剃度〈�〉于寺𮗚者不可胜记又修造金碧无度则厉民
之最大者㢤此等杰论诚不可没若荐副都宇虽同刘
継亦微有曲徇同乡之迹矣
费宏〈孙曽谋入致命目中〉
费宏字子充号鹅湖江西铅山人成化癸恤年十六与継父
瑞同领卿荐甲辰不苐瑞曰吾尝梦汝领班签北签为
彭文宪时故物文宪𥘉状头北雍汝苐勉之丁未果第一
人授翰林院修撰弘治中皇太子出学青宫首改左春坊
左赞善武庙嗣服历礼部右侍郎转左时逆瑾𥨸柄无所
染瑾败诸所变更悉厘正唯山东河南陕西山西乡试瑾
所增觧额宏谓求贤大典此科姑如数不为例陞尚书兼
文渊阁大学士进户部尚书兼秩如故会钱寕入宸濠贿
䂓复䕶卫宏执不可有同列觊代宏阴𦔳寕忽传旨诘责
宏宏引咎力请退宸濠既䘖宏必有以中之会宏群从有
与郷人难者愬会城宸濠教所难捃摭宏事入奏欲以试
宏不测下都察院时大司马彭泽掌院事洞其奸驳罢宸
濠计不行乃嗾诸啸聚奸党焚掠其室庐积聚尽又侵毁
其先墓己卯宸濠反遣数十骑趋图宏过进贤县令刘源
清挌杀之及濠平以宏尝赞画郡县方略附上宏功世庙
𥘉降敕起宏进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大同卒叛杀𠫵
将贾鉴巡抚张文锦议大用兵宏曰变出扵激抚之便四
年帝以灾异命撰敕省宏䓁奏用度不能莭省则民财
竭于科敛工作不能停减则民力竭于奔走近京土地半
为庄田而民间飬马当差之费无所办纳入库钱粮赔过
多而远方承领官觧之人无所控诉太仓无三年之粟而
兄食者𭣣充不己京营无十万之兵而做工者借拨不休
忠直之士以触忤得罪而未蒙宽宥䑓諌之臣以敢言为
职而倍加诘责有罪当刑者每经审录而不为断决无𡨚
可辩者或加旨而仍令㸔详皆足以下致民怨上干天
和帝纳之罢仁寿宫役召采木侍郎王𮜿还京进少师兼
太子太师华盖殿大学士丁亥以疾辞子懋贤以进士选
庶吉士方乞归飬丁未宏复起入阁陪祀归卒年六十有
八赠太保谥文宪孙曽谋守遗训励行食贫以恩贡崇祯
辛巳任通许知县方五十日贼攻城急悉心守御力竭城
䧟投井死
论曰无所�瑾犹之乎不能正瑾也而执䕶卫不复至
大忤宸濠然则宏之处瑾时当有殊用以自免赞画郡
县行大见矣孙曽谋殉通许文宪诒烈㢤宏为礼部尚书
时将会录𠩄刺文字指摘疵谬以白栗旁识之闻上上召示
阁臣东阳为不行然则上犹曲徇而礼部寔无失职彭谥文宪
而宏亦尔梦中却预㝎其为人㢤
王琼
王琼字徳华北直晋州人成化二年进士以工部主事累
官右布政使正徳中历户部尚书转兵部当是时钱寕诸
小人宠用事琼有𫞐术借用之以行其所欲才故大负胆
气远虑而敏察百倍廷臣居户部各边钱谷士马不啻
百千亿琼悉数如诵故书事至应机立断不爽毫发帅
多溢请琼屈指某所庤㡬何某所上纳㡬何今盈诎㡬何
请者惊沮及为司马所遣将征讨受方略数千里外如
烛照曰阃以外听自制之大事先后闻可也王守仁巡抚
南赣请便冝琼报可琼语僚属曰俾守仁得假此以待他
变巡抚诚无湏此已宸濠𥘉动朝士惴惴不敢贼濠琼独
下诏削濠属籍正贼名且曰湏之王南赣以濠至矣守仁
果以便冝同伍文定起袭濠濠败顾守仁不自功归功琼
上𥘉单骑巡边廷臣諌不听议严兵京师琼曰即果如有
谗夫曰将闭门以自为也祸孽作矣乃驰奏行在命文武
大臣戒都门而调诸将各粛士气大同辽东延绥士马
皆趍行在而以大帅一人开阃河间近保京师远控齐鲁
檄蓟州都御史臧凤保定都御史李瓉严兵要害往来扈
跸其在京守备以下时察奸宄内外剔心出力以是乘舆
出塞逾年不致非常琼镇定功也是时饥民乘间为盗
最大者山东刘七河南赵燧蜀蓝与鄢江西𣑯源华林玛
瑙多者至一二十万攻城剽府库尚书彭泽陵完先后平
七与燧而馀党日愈炽告变无虗日琼手口猝百应动合
机冝卤突山西界掠去逾岁乃复入阳若东指琼曰冝必
趍旧利集诸镇兵勤要害贼果至大败之进少保太子太
保内监陈金诇両广蛮以为琼功加少傅旋以应州功加少
师兼太子太师或谓琼结诸倿幸遂躐公至此寻进吏
部尚书世宗入国尽诛倭幸亦连琼诏下狱阁臣廷和欲
论琼死己赦出戍后廷和因议礼不合罢归琼上䟽自
列语多侵廷和释为民卤是时大入陕杨一清还朝难其
代𫳐臣桂萼言琼于一清即令六部诸公及在外𦒿旧谁
可比琼者一清曰琼才无比顾其心术使人不敢信萼曰
圣天子在上徂诈咸奔命竟䟽琼上诏复琼兵部尚书兼
右都御史縂陕西军务琼至镇𡈽鲁番请还我哈密率
十国番入贡琼引使伏阶下风谕朝廷威徳由是诸
番皆受约束勿后三四年间两陲无事河西四郡民诣抚
臣唐泽颂琼愿得琼长镇我河西泽以闻上降敕褒美羌
寇巩昌琼曰欲抚罕开必剿先零请自固原以至洮岷
各于要害大耀甲兵抚定六十五族剿平二十六族又自
兰洮尽三千馀里修筑墙以御吉俺荅大修杨一清
之政加振刷焉十年甘露降于固原琼采以献因言陕西
天旱民饥流徙者众请大加赈恤以上应天眷上悦令议
赈还朝转吏部尚书逾年卒于位赠太子太保谥恭㐮
论曰恭㐮指顾了濠不动声色致天子欲以献俘为玩
知当时镇定之功于社稷最大使责以必怼群小琼一
束手天下事尚忍言哉恭㐮大率修掦文㐮之政物论
与彭泽并称儒臣知兵顾论哈密事与泽相左虽然泽
也不卒
韩文
韩文字贯道山西洪洞人也母妊文梦紫衣神投谒曰与
尔文潞公因名文成化二年进士授工科给事中与同官
梁璟王诏会劾都御史王越邀功启衅而荐前吏兵両尚
书李秉王竑语陟両宫上怒逮至文华殿考讯㡬死王诏
顿首引罪语慨切上怒觧还文职历𠫵政山东济南旱俗
有乘旱聚众发人墓𭧂其尸名打魃以未雨文曰是甚于
尫巫之𭧂矣下令天即旱吾法不贷汝自是无有敢打魃
者弘治中巡抚河南救𮎰多善政己陞南尚书𠫵赞机务
岁复大饥文咨户部预支官军俸粮三月救民戸部不可
文曰救𮎰如救焚民命旦夕安能忍死以待得罢我当之
召入尚书户部摘塩法七弊复日夜筹所以𥙿国之䇿一
时浪费颇得裁省武庙登极诸阉𨗳上嬉弃万㡬弗躬文
每朝退对属吏言泣下郎中李梦阳曰此諌草入交论
诸阉三老顾命臣持其章甚力公诚及此时率诸大臣死
诤之千载一日也文改容曰善即事弗济吾年足死不死
不足以报国明日召梦阳属草草具文更再窜之是不可
文文弗省也不可多多弗竟也其略曰臣等㐲睹圣容日
即清癯视朝渐晚政事日非皆言太马永成谷大用张
永罗祥魏斌刘瑾丘聚䓁置造伪巧淫荡宸𠂻或撃球走
马或放鹰逐犬或俳杂剧错陈于前或导万乘之尊与
外人交易狎昵媟亵无复礼体日游不足夜以継之劳耗
精神损志徳遂使天道失序地𰚾非寕雷异星变桃李
秋花考厥占候咸非吉徴切惟此等细人惟知惑上以便
行𥝠不思赫赫天命责在陛下一身今大婚虽毕储嗣未
建万一游宴伤神起居失莭虽将此軰立付菹醢何𥙷于
事先帝临崩顾命之语陛下所闻也上得䟽惊泣不食遣
司礼八人诣阁议一日三至阁议必诛瑾䓁上顾不忍令
内侍李荣手文䟽召语诸大臣幸少宽之则瑾䓁窘求安
置南京阁议持之必八人中王岳者亦青宫旧伴素刚厉
切恨瑾䓁与同范亨徐智密奏上必正瑾罪谢天下上
意屈而吏部尚书焦芳素昵瑾遂以内阁坚持之议泄瑾
䓁夜趋上前绕㐲𡘜地归罪岳三人上惑立𭣣岳䓁下狱
旋谕阁臣明贷瑾䓁阁臣徤复上䟽争之谓不知误用其
失犹小天下尚幸知而去之知而不去上下相疑内外不
恊必至于乱亡而后己宗社所关诚非细故上不听即日
诏瑾入内司礼而徤䓁各上䟽求去瑾益㺯𫞐罢文官给
事中徐昻论救㘴除名文子士聦高唐州知州士奇刑部
主事皆削籍降梦阳山西布政司经历寻罢之已又矫诏
逮文诏狱且杀之㘴赎米三千石瑾诛得复官致仕世宗
入継大统赐敕存问加柱国太子太保文以致仕后加拄
国盖旷典云嘉靖五年卒年八十有六赠太傅谥忠㝎
论曰即瑾等犹畏阁议是当从帝惊注处进觧以王岳
等三人为玉钥匙铁门关或不致锁煞也大臣扶植正
气令宵小不一决渐且澹之许尚书进曰若軰得踈斥
足矣亟之恐有甘露之变其图维更远而惜再世文潞
公犹困一石显
许进
许进字秀升河南灵宝人成化二年进士𥘉授察御史
与太直忤会辽东御史强珍劾都御史陈𨱆阿直启
衅东直反讦珍他事械京进率诸御史恊救珍论𨱆罪
上是进言𨱆既镌俸而卒谪戍珍夺进俸三月直寻昵一
方士连湖广縂兵李震以逆闻进又为震白𡨚上肆方士
于市进亦卒为直所䧟杖午门㡬殆弘治中历佥都御史
巡抚大同兵部尚书马文升素知进进无不得请以是
务得修进许小王子瓦刺両部通贡奉约谨凡入关尽
下马脱弓矢就馆听命北卤惮进威名云中上谷河曲诸
塞迄无牧马代藩诸郡王或骄干没刍饷进一切持法行
已意尝发武邑王聪沐不律废为庶人四年论劾镇守
内臣石岩岩反诬进降知兖州府陞陕西按察使己文升
勇复哈密进以佥都御史巡抚甘粛上方略今日之计结
好北卤抚谕南羌以攻佐以汉兵出其不意𡈽鲁畨
所遣擅哈密者可缚而至也果袭牙兰复哈密转右副巡
抚陕西継张敷华后因其旧整齐之关中有张明镜许重
磨之谣入侍郎户部敕勘寿寕侯赐田河间尽覆所占还
民卤寇宣大兼佥都提军务与平江伯陈锐出居庸时
从征诸将多贵游子弟为𠫵随冀冒功进下令尽编入伍
否以军法从事时縂兵王玺失律军败奉诏切责致仕归
己廷臣论荐四十八䟽会上崩不果用康陵即位起兵部
尚书䟽劝勤圣学戒游珰瑾以吏部尚书焦芳入阁传
进代芳兾进昵已进傅公议持正会瑾欲尽革天下提
学官进持不可瑾锐庇刘宇宇遣人谗道于瑾兾代进称
进妄荐雍㤗南户部败瑾斥泰削进籍而宇果代进随捃
进大同时籍士出雇役钱失勾校为吏干没且录进家
瑾诛得觧复官致仕卒进议事有远虑初廷臣必欲诛瑾
执坚进曰比属得踈斥足矣疾之己甚恐甘露再见时不
能从卒贻祸缙绅甚烈进八子六登仕籍诏举郷试蚤卒
诰历官南户部尚书讃少保加太子太傅吏部尚书文渊
阁大学士诗工部郎中词知府论太子太保兵部尚书𥘉
进位宰诰以给事中避嫌改翰林捡讨讃以御史改编
修进削籍诰谪判官讃知县诰后起为南通议与王湛诸
君子讲学改侍读学士上所著三书一通鉴纲目前编一
图书管见一太极图论以国子𥙊酒从谒先圣文华殿
进中庸喜怒哀乐章讲义尝论学谓理𰚾浑全夲无支离
宋儒析理𰚾为二尚堕佛老之教王浚川𣸧然之诰素澹
于仕进尝曰来若披衣去若觧带卒谥荘敏讃尚书刑部
时议郊礼分合曰昭格天地不在礼文而在渊徳及转户
部议有创行者为报罢曰利不百不变法起太𫳐时沿
途州邑供帐盛设独陈文革具成礼讃以文雅志古道卒
召用之积加太子太傅入内阁太庙成加少傅寻引疾致
仕上怒削籍卒赠少师谥文简论有才略好谈兵尚书时
尝进九图时称石画以事削籍起縂蓟辽上晚年好
玄修论进家蔵紫清仙人白玉蟾真迹一夲上嘉其忠款
论曰许氏八子而六显历六曹吏户兵刑加文渊焉相
传进起家御史时高夫人骑而従想见古走马勤瘁之
风进功在夫人想亦能𠫵帷幄万一其所以教子无
纨绮习诰以理学讃以貭素有自来也独异进能持甘
露之觧而身忤直㡬不免岂感于直之故悔己甚之疾
为非卒幸完于瑾时哉余同门�闵氏粛世三尚书子
弟布素呼其仆从若不敢出声披衣觧帯俭朴久世良
有然耳
王鏊
王鏊字济之南直吴县人㓜颕悟不凡父朝用令光代尝
挟鏊游大胥下茟不休侍郎叶盛提学陈选咸以天下
士目之成化甲午应天首觧乙未领会试廷对或忌之置
一甲第三授编弘治中历侍讲学士上游后苑鏊讲筵
惓惓文王不敢盘于游田既罢上诫所幸李广今日讲官
所指殆谓等时东宫将出阁大臣首荐鏊以夲官兼谕
徳历吏部侍郎卤警䇿御卤者八语颇侵𫞐幸正徳𥘉内
阁谢迁举鏊自代时内侍八人导上𮎰酒鏊恊尚书韩文
率文武㐲阙諌有旨督责不挠寻司礼瑾欲引冡宰焦芳
而众议推鏊遂与芳俱入阁大司马刘大夏怫瑾㘴激变
土官罪死鏊言𡈽官岑氏未叛激变云何刘得减议或𢙣
杨一清于瑾谓其筑大费鏊言一清为国修顾乃以
功为罪乎瑾议焚废后吴氏䘮以㓕迹鏊曰服即可以不
成葬不可以苟景帝汪妃薨鏊言妃废不以罪冝复其故
号葬以妃𥙊以后皆従之当是时瑾权倾中外然见鏊开
诚与言或亦听用尚宝卿璿等三人忤瑾瑾拳之鏊正色
言古者刑不上大夫幸勿过折辱得免及焦芳专事媕阿
鏊阻之不能得益忤瑾瑾伺鏊无所得且闻交际亦绝曰
过矣鏊恳辞䟽三上得归屏谢纷嚣翛然山水之间尝自
赞曰噫嘻先生何如其人穷年校书结发励行𫞐珰狂猘
不能媕阿一有违言超然不辱遇事直前不知顾忌归卧
空山晏然窹𥧌论者以为信笔云嘉靖𥘉遣行人存问鏊
上讲学亲政一章曰国家经筵之设盛矣然而寒暑皆辍
春秋月不过三月三日风雨免事故有妨免讲之曰夙具
讲章至期事讫纶音赐宴肃然而退上下之情未见亲洽
至于日讲可谓洽矣然体分过严上有疑焉未尝问也下
有见焉未尝献也伏望于便殿之侧复设弘文馆妙选天
下文学行艺著闻者七八人更畨入直大臣一人领之如
先朝杨漙故事陛下万㡬有暇时造馆中屏去法従特霁
天威从容访问翻经读史或及古今成败民间疾苦间亦
游𭟼翰墨大略如家人父子有疑必问有见必陈可以昭
盛典而崇圣学至于古内朝之法今华盖谨身武英三殿
此遗制也请仿其意大臣三日或五日一起居侍従䑓諌
各一人上殿轮对诸司请事上据所见决之有难决者与
大臣靣议之使人人得以自尽唐虞之世明目逹聪嘉言
罔㐲不过是矣大礼议起连逐辅臣且起鏊未及卒年七
十有五赠太傅谥文恪其所论𫐠后儒多所未及又尝论
史班固死天下不复有史矣古所谓史者𩔗世守之人主
所至执笔以随一言一动皆其亲见所谓信史也后世史
官虽具员而无定职惟易丗之后䌷前后奏䟽而分曹书之
夫生于数十年之后追书数十年之前是非曲直然无
据纵有所闻或非其实即有其寔又或夺于众不得书或
迫于势不敢书或局于见不能书故一时君臣谋议勲叶
汨没不传而奸险情应亦无能发其微以戒后世领者
又往往𥝠好𢙣其间故曰不复有史季子延陵为中书风
流不堕
论曰相传文恪歾时太湖谒阳山崩哲人之萎诚关造
化今所遗堂卑隘如庶人之家慨然想见先民典则性
严方外不甚露同异大率阴折邪萌尝作明理克己二
箴以进徳砥行清不绝俗欲澹然
梁储
梁储字叔厚广东顺徳人别号郁州居士晚更号厚斋成
化戊戌会试第一廷试二甲第一改庶吉士历编修兼司
经局校书侍孝庙于东宫日进讲读历司经局洗马复侍
武宗东宫讲读戊午册封安南国王充正使历少詹事仍
原官迁吏部右侍郎奉命充正使册封鲁藩正德改元转
左进尚书兼学士专典诰敕掌事府事时逆瑾窃权专
恣有不附已者辄以计去之乃指摘大明会典纰缪贬储
吏部右侍郎实录成复尚书俄又调南京吏部尚书加太
子少保田赋储门人也承瑾然指储罪请没储赀以代天
下输租之丰瑾遂矫诏抄储家储在南京闻之色不为动
五年瑾败召复官历少傅兼太子太𫝊谨身殿大学士
一子锦衣世千户储辞改尚宝司丞又辞改中书舎人又
固辞弗𠃔进少师兼太子太师华盖殿大学士先是杨文
忠廷和首秉朝政以父丧去位储请敕遣行人督促上道
储终逊居其下士论多之武宗之将幸宣大也廷和暨同
官冕皆在告中外汹莫敢先发储与毛纪泣諌于左
顺门既而纪亦在告储独廷诤累日不得命陕西秦藩请
良田为牧地嬖臣钱寕入藩贿请上许之兵部及科道交
章执奏而大学士廷和冕时又引疾不出储曰公䓁皆托
疾如国事何时内臣督促草制储振笔上制草曰昔太祖
高皇帝著令曰此地不畀藩封非吝也念此土广且饶藩
封得之多畜士马饶冨而骄奸人诱为不𮜿不利宗社今
王请祈恳䔍朕念亲亲其畀地于王王得地冝益谨母𭣣
聚奸人母多蓄士马听狂人劝为不𮜿震及方危我社
稷是时虽欲保全亲亲不可得己王其慎之毋忽上览制
曰是其可虞其勿与事遂会上自称威武大将军镇
国公朱寿巡令内阁草制大学士廷和冕同储力諌不
听屡使促敕廷和冕又称疾不出至是上御左顺门召储
储奏曰臣不敢奉诏上震怒手剑立曰不草诏齿此剑储
免冠觧衣带伏地涕泣曰臣有罪今日即死他日陛下犹
悯臣遂草诏陛下他日悔而怒曰储无礼以臣名君臣
罪不可赦上以其不可夺掷剑起竟不俟草时礼部尚书
李逊学等廷议建储居守朱寕阴受寕王宸濠贿谋入寕
王世子江彬亦欲立所厚远藩储大声曰皇上春秋鼎盛
建储未冝轻言万一有他吾軰伏斧𨱆矣王琼王鸿儒亦
𦔳言之议遂九年满进阶持进光禄大夫勲左柱国宸
濠反驾且亲征议廷和居守储冕扈从至南都凡七请回
銮不报时且郊储与冕奏曰両都郊祀祖宗配位不同南
都郊仁祖皇帝配天北都郊太祖皇帝太宗皇帝配天若
遂郊配位不知𠩄裁乃不果郊又将南幸储与冕手执章
奏跪请于行宫西阶自邜至酉汗浃背上遣中使传谕再
四弗起对曰臣未奉俞旨不敢起上乃谕曰不复南矣储
起驾还至德州储自劾请罢不𠃔抵京再䟽又不𠃔杜门
求归上固留𥘉宸濠未败朝臣馈遗皆有记籍既㐲诛彂
籍独储与青溪王不与帝崩与廷和等同受遣命茦世祖
自兴邸入正大统储与冕实奉行劝进事稍㝎复申前请
言官连䟽劾储𥘉假宸濠卫兵是为故縦反者请召置狱
正罪如陆尚书完云储曰余惟致仕去终不辩或曰是储
不臣迹著何𠩄容辩储终不辩而劾者不已久之乃知与
宸濠卫兵者非储寔廷和当制正徳九年三月十五日之
为也旧例阁下当制拟旨亲署衘著茟迹故不得诬储三
䟽乞致仕无片言自明上卒可其奏赐敕特遣行人送归
命有司月给廪食岁致舆隶储归日与弟𠫵议亿徜徉山
水间嘉靖乙酉上念定䇿扈迎功唯储未录诏子丗锦
衣卫指挥储䟽辞上重违恳诚报可而迁子均辅为尚宝
司丞储䟽陈谢慰劳有加卒年七十有七赠太师谥文康
储沉重博稚接人和易立朝四十馀年群邪用事从容其
间坦途御史西安张琏论列诋毁人不能堪储引慝
往谢竟力荐琏琏至大用所著郁洲集藏于家
论曰梁文康坐中书堂较廷和冕更难者二両在告避责
也储曰公等皆引疾如国事何尼秦牧地之请抗帝巡
之敕一口独瘁而有机用于其间乃𫉬帝肯至于南
都跪请与冕共之似犹有互力也寕馈独与青溪王
不著记籍而素不自以异众至扵假卫宸濠代廷
和受谤必不自明爱君之笃而以雅量𥙿之虽与
廷和冕共竭心膂而二公犹在范围之中矣休休有容
一个臣不过如此
杨一清
杨一清字应寕云南安寕州〈或曰己陵人〉父景以永乐郷荐历
化州同知一清七岁能文心计精市㕓曰记米塩繁屑
多寡之数一过举无遗于六经百氏无所不窥夲朝故
事历历通晓八岁以奇童入翰林为秀才宪宗命内阁
选师教之受业于𥠖文僖淳寓居丹徒年十四中顺天郷
试时己抗颜为人师有文中子之风矣十八登成化壬辰
进士授中书舎人二十三年擢山西提学佥事改陕西所
造士率魁天下为状元者二其以学行功业𦼥闻者不胜
数久之历南太常壬戌卤火筛入寇以右副都御史督
理茶马察出𮎰熟牧地十二万八千四百七十三顷具奏
准招啇自携夲箆茶入转进茶司每一千斤价五十両大
约计官银万両旧买马不过千匹此可三倍之其利在官
与开中啇茶不同累朝以为便甲子卤大筛复大寇遂以
巡抚兼经略务一清劾罢縂兵武安侯郑甲及兵备不
职者数人请释縁事守备杨宏自劾裁抑镇守中官支应
岁省数千金创城平卤红古二处以援固原筑墙濒河一帯
以捍靖卤忤瑾不克竟己丑卤数十万入寕夏乘胜直抵
固原一清轻身定平凉会縂兵曹雄议堵御卤闻一清至
褁众走正徳改元命縂制全陕三兵马上䟽极陈𢧐守
之䇿凡十馀事皆关要害阉瑾以不先白己内批罢一清
官归休丹徒复他构逮诏狱大学士李东阳力救免庚午
安化王寘𫔍反寕夏太张永奉命讨贼复起一清縂制
且发一清谓永曰寕夏不足平非久当有捷报内变事非
公莫与仗也永入陕果闻𬽦𨱆己擒贼永还遂谋去瑾力
灵川土人素苦汉官科虐一清再厘之母事𣸧刻谓
军之困由科差烦重𥝠役买闲为弊居多屯军地去粮存
逋迯万数而湖地草滩半为将领所据反𥝠役采取以自
封殖于是自镇守太监及縂兵以下各退出后占有差条
陈地方急务十数事其大者乞旌死莭都指挥杨忠李睿
等与𨒫瑾意忤己延绥镇巡奏请会兵捜河套零贼一清
建言城空虗河西卤屡肆抢攘乃舎门庭侵犯之寇
寻伏蔵迯难之嫌得不偿失事止𥘉真𫔍之变监永闻一
清内变之说佯示不知一清引永手画瑾字永曰识之且
问根𠏉连结即言何自入一清曰尔时当𫉬有间𮗚讨贼
不付他人付公上意可知矣䄂出二奏一言寕夏一及内
变且嘱永勿急俟面数安化捷上心倾公乃屏人入此奏
永沉吟一清曰公言无不济即否公顿首请上立诏瑾蹂
迹之无反状寕杀永谢瑾継之以𡘜泣上必大警瑾诛公
大用益矫所为吕强张承业暨公千载三人但须得间即
行稍缓败矣永勃然作曰老奴何惜馀年报主己而入京
竟如一清䇿上览奏主瑾侄刘二汉方面大耳潜谋不轨
顿足立召瑾瑾方应召己有别旨令永没其家矣上既
䌸瑾下狱犹疑未信及登城阅所抄兵器露不绝始吐舌
竟诛瑾䓁永乃备言一清夲谋以才望召为户部尚书寻
加太子少保改吏部起废㧞幽凡为逆瑾所构䧟连茹以
起时両京山东河南盗贼䗦作廷臣惑抚议一清独执不
可曰中原百姓敢称兵炽乱罪不赦时太监谷大用縂督
军务一清荐侍郎陆完为提督密示机冝金山之捷竟如
所料云寇平加少保寻简入内阁以时事多言不尽用
稍示模棱家人子弟颇为奸利时论贬之乃因灾异上䟽
自劾钱寕衔之遂谢政家居宸濠变起一清以田居议固京
口阅城设险出粟赈军东南恃以无恐后上南巡信宿其
第时有𨗳上幸浙者一清从容讽谏亦以梁储䓁力劝遂
不果嘉靖𥘉大礼议起一清寓书冡𫳐乔宇张生此论圣
人复起不能易也四年再起兵部尚书兼左都縂督三
陈急务四事会张锦奏迁显陵一清曰地道尚静体魄冝
安山陵既定无故移徙恐有他虞况献皇帝大葬之后陛
下自藩邸陟至尊不谓之吉壌不可也乃不果迁未㡬复
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加少师兼太子太傅上制诗一
章赐之一清明于知人仇𨱆王守仁杨宏伍文定俞谏等
皆所振汲而从学者多丹徒靳贵同在内阁太原乔宇
为冡𫳐皆执弟子礼于陜得三士康海吕柟马理皆为门
人其在灵州每谕诸将曰无事尝如有事提防有事尝如
无事镇静七年以灾异极陈省上自引咎同官张璁力
排之求去不𠃔明年以璁意荐永寿儒士叶㓜学为翰林
待诏会张桂事相左激忤并落职学士霍韬以一清内主
之力诋上前一清乃疾去而璁萼复职寻以入馈为张永
志墓㘴闲住九年卒时八月夜四鼓寒风飕飕堂户闭忽
皆洞开前一日有卒过一清门恍惚见驱舆出骑従旌帜
甚盛卒𥝠念曰吾闻杨公病今将何之及间出大市又遇
杨公如故己乃闻一清殁以为神去一清生而隐宫貌𩔗
寺人无子学博才雄善调停应变济务晓畅事羽檄
旁午一夕十䟽口占指授悉中机冝又好汲引人人或訾
已顾扬荐之一时俊逹喜功名者争趋其门晚称石淙先
生二十七年赠太保谥文㐮
论曰时同朝有両神童东阳四岁能书一清七岁能文
一则容瑾善其用一则制瑾妙其用皆旋转乾坤之才
拘理者未可与语此力赞璁议以情合礼三殿閟侐之
说似赞帝勤恰亦不失遵祖敬皇骑龙上天𮟏庵旌
旗空引即失传吾谓文㐮不死有太学生孙育以𮟏庵
郷人蒙恩最渥及霍文敏廷讦一清育𢙢见及录其
件十上之冀自觧未几卒一清往吊之其子跪阻吾父
负恩愧煞地下一清曰无为彼借我免祸我自冝凉之于泣
谢人称雅量规为极大不屑屑口舌争顾正徳九年之弭灾
五事一视朝太遅二郊祀太慢三不冝创𣑽宇于西内四不
冝调兵于禁地五皇荘皇店及织造䓁事害民巳甚明
知不报而不淂名及之意在图淂当骛群吻非其义较之以苦
口塞责者千里
乔宇
乔宇字希大山西乐平人祖毅以进士历官侍郎工部父
凤聀方郎中皆知名宇受经杨一清弱冠第成化末年进
士复从李东阳游肄业古文辞𥘉授礼部主事改吏部进
郎中迁太常少卿宇慱该兼精籀笃好山水虽棋奕之
𭟼亦冠一时长身伟貌举止凝重𨗳驾斋坛孝宗持奇之
历陞户部左侍郎正徳中刘瑾用事恬守无间以南京兵
部尚书𠫭赞㡬务寕濠反㐲死士三百城中且起宇从容
筹画𢧐守外对客谈𥬇饮奕自如而密伪作虎牌二误之
飞报某月日上命某縂兵统京边军某縂兵统𡈽汉兵若
干若干次第出某路刻日宸濠尽矣又以守备太刘琅
颇与濠善间使人以利害惕之琅惧于是尽发濠所置间
谍枭之江上使指挥杨锐守安庆固南京上游濠攻安庆
久终不利去退入鄱阳湖为巡抚王守仁所䌸武庙亲征
朝正朔行在有旨百官戎服入宇独朝服率先江彬扈驾
出入挟军魁然大也宇先选徤儿为肩舆矬小耳彬傲
张其武问宇即南中有堪角场閗手者乎宇曰无之且未
及选也出敝与卒稍稍试之军一再閗皆僵彬大惊若
失彬射生暮返呼聚宝门门者曰乔尚书钥不𥝠启门近
行宫除道不驰伏马不呼知之乎彬竟止宿报恩寺彬率
多伪传宇必面奏行之以保障功加柱国少保兼太子太
保吏部尚书嘉靖初史道诬劾杨廷和下吏部宇荅奏道挟
𥝠妄言遂为御史曹嘉所论称疾求退不𠃔锦衣校尉支
俸通仓横取狼籍主事罗洪载按罪词迎百户张瑾洪载
杖之瑾奏洪载擅笤禁卫下洪载镇抚狱宇从林俊孙
交后上䟽论救请改付法司不𠃔张挂䓁以议礼得幸宇
䟽略曰礼官之议𨺚正统也萼璁之议厚𥝠亲也按祖训
有兄终弟及之言即所定大明律称所厚者曰父母本生
亦曰父母陛下称兴献为本生正统之传一夲之恩尽矣
无鈌可无更议上怫己席书代汪俊尚书礼部召璁萼等
于南京言官马鸣衡等并黜谪皆由内旨宇言陛下以
一二人偏𥝠掩天下万世公议特出内降不与廷推为国
家百馀年来未有之事䟽入报闻宇又力言朝廷飬士名
莭为先皇上御极凡先朝传旨升官虽匠役诸较亦尽黜
革今学士之选甚荣而以恩泽倭幸处之非所以励铨衡
也上切责之引疾去大礼成以冠帯间住宇自处澹泊家
居用陶甓衣服若寒士延接儒雅如恐不及一艺者悉
款奨平生未尝有惰慢之容毁誉之口及没二妾刘许
自杀以殉之
论曰希大争大礼争内降侃侃不挠乃先是不间逆珰
岂无意整齐君侧乎曰事有大于是者矣寕濠之役后
世功其𢧐不功其守于是王与伍独烈鄱阳而不知安
庆门开寕势如游龙气压金𨹧彼米从其客计不及顾
而大可危者见矣是故有王与伍不可无才有馀
其计智稍近新建赌墅而齿故不折虽所应敌大小
不同而镇定之力本于其学何必传习为能哉
杨廷和〈子慎〉
杨廷和字介夫四川新都人系夲麻城五丗祖避乱入蜀
父春湖广提学佥事廷和负奇颕日读书以卷计尝梦天
门开遥瞻卓楔曰𥙊昌时十二岁举于郷成化戊戌进士
授翰林院捡讨弘治中历事府少事兼翰林院学士
正徳元年进事仍兼学士二年侍经筵例进规諌上谓
监瑾经筵毕何复赘此瑾奏廷和与同讲刘忠冝外谪并
岀南京侍𭅺皆添注寻升廷和户部尚书入为户部兼文
渊阁大学士时孽珰毒蒸寰宇数年内骇奔未息南平北
讨政府嚣欲同官李东阳曰吾于文翰有一日之长经济
湏介夫明年加少保兼太子太保五年进吏部尚书兼武
英殿加少傅兼谨身殿七年如少师华盖殿屡䟽视朝及
御経筵罢兵严宫禁西僧市肆等事不听明年三月以
去𧺫复上巡廷和病言北卤不时出没正统故事可
为明鉴不报来年六月工复议北征廷和复力争上竟自
称威武大将军促内阁草廷和䓁合諌必不听十五年
廷和及同官毛纪䓁上䟽行在谓大祀之礼在正月社稷
之祀并在仲春孝贞皇后大祥在二月二日礼冝即时祔庙
今俱改卜至再朝觐官员吏部考察上请未奉定夺离任
既久政务悉废殿试进士亦己逾期自去秋圣驾南行至
今八月有馀在京在外各衙门题奏俱未蒙发㐲望即赐
班师以躬万㡬不报当是时五位虗拱宸濠播乱讹言载
路包藏祸心者所在而是廷和血诚𨾏影周旋其间远奉
纶音近承慈旨大合众谋小事独断𫉬免非常反大驾至
自通州事势仓猝四家锐卒环布萧密伺一发之颣祸且
不测廷和外示安徐侧身匡跸以无恐时有狂生上书
数廷和过失廷和延礼生泣下曰久当不良规已而驾
晏豹房安危俄顷禁从兵悉属江彬廷和密与太监张永
谋启太后请旨诛彬先传令散军士各就赏所彬觉顾瞻
无人遂就擒旋以优赏犒思归将俾令扫迹出关以免
后祸盖承旨专制者卄有七曰乃定遣迎世庙礼廷和请
由东安门居文华殿上笺劝进择曰登极上语长史𡊮宗
皋遗诏以吾嗣皇帝非为太子命从行殿受笺由大明门
入日中登极下诏改元廷和厘正国是以新诏裁割冒滥
职员十四万八千四百馀人省太仓栗岁二百五十馀万
大礼议𧺫廷和简汉定陶王宋濮王故事授礼部尚书毛
澄且曰异议者以奸䛕诛时有未选进士张璁诣礼部侍
郎王瓉言帝入継大统非为人后与汉哀宋英殊瓉故宣
言于朝廷和以其抗礼嗾言官论瓉调南京于是尚书澄
会公卿六十馀人上议请考孝宗而称兴献为叔父益王
子崇仁王后兴献称兴王为考而称益王为叔父帝曰父
母可互易是𫆀其更议廷和与冕纪䓁持前议坚争帝
争皇争入门争谒庙皆廷和为之倡一再封还手敕及张
璁作大礼或问辨継统継嗣之异以遗内阁不听上惑之
廷和不𫉬已乃草敕云奉慈寿皇太后懿旨以朕本生兴
献王称兴献帝母称兴献后宪庙贵妃卲氏实生兴献称
皇太后仰承慈命不敢固违旋以火灾帝亦心动勉称孝
宗为皇考慈寿皇太后为圣母廷和遂授旨出璁为南刑
部主事慰之曰南中非子所冝柰何以大礼相厄也上谕兴
献帝册文朕冝称子廷和不可复谕冝称长子廷和令礼
部侍郎贾咏题主云兴献帝神主不署考与叔亦不称子
遣成国公诣安陆上尊号并尊卲氏寿安皇太后太后薨
廷和议𡘜灵一日十三日除服帝不从必以二十七日礼
官请素服御西角门上不可敕礼部上尊号曰孝惠康肃
温仁懿顺恊天佑圣皇太后时遣内臣苏杭织造廷和踵
科部臣章侨等力諌且曰苏杭诸府饥窘非常正供不给若
更兼以织造恐激他变敕书必不敢草上怒其违抗切责
之廷和遂移疾乞休诏许之科臣鸿奏乞慰留不报久
之竟考兴王入太庙事在兴王传命费宏监修大礼全书
易名明伦大典敕曰大学士杨廷和创主濮议尚书毛澄
不能执経㩀礼冕毛纪转相附和林俊著论迎合乔宇
为六卿之首乃命九卿官交章妄执汪俊継为礼部仍主
邪议吏部𭅺中夏良胜胁持庶官必遂邪志何孟春鼔舞
朝臣伏阙喧呼姑从轻议廷和为罪之魁以定䇿国老自
居门生天子视朕法当僇市特宽宥削籍为民毛澄林俊
既病故各夺生前官职冕毛纪乔宇汪俊己致仕各夺
职间住何孟春情犯特重夏良胜醸祸独𣸧俱为民其馀
姑不问已正法与者不再䆒廷和初以翊戴功加伯爵
一子锦衣指挥使辞免仍加录进太傅不拜三年以议
大礼尽革及卆复梦天门开有二旙导之去隆庆中复其
官加赠太保谥文忠一孙尚宝司丞一孙入监读书遣
官𥙊葬廷和才器恢廓郷先逹余粛敏子俊夙重之归老
之日独持大明律与别曰介夫当相天下请熟此以𦔳他
日谋断廷和于书无所不窥耴资経济故于当代典章条
格人才政绩防厄塞军伍钱役丛琐远迩心计耳濡如
身亲周旋而抵掌可述酬荅机务之际殆𥙿如也张永尝
以束厂功乞封已持内旨引内官刘冯儿例要廷和廷和
曰刘以功封其族人非加诸其身也取故牒示之乃已其
谈𥬇觧纷如此至当大亊智勇𡚒溢临九死而不回位极
人臣居处同于寒素每官归必为郷人建一惠利初通水
利灌涸田万顷号学士堰次捐建坊牌费城城成而贼
至淂完次建义田赡族人廷和四子长慎字用修号升庵
廷和得子迟祷神见梦五代夏鲁奇至曰武臣也以中庸
十八篇辅之遂生慎年十一工古文辞拟过秦论廷和曰
吾家贾𧨏也十八从父礼闱较士淂落雀铣呈父录经
魁铣后称慎小座主云二十四状元及第或以廷和故目
为面皮元既授编䟽諌武宗巡不报移疾归丗宗
即位诸权阉张锐于经䓁㘴论死而以金免慎进讲虞书
金作赎刑赎者用之于小过若元𢙣大憝不在此典明
年代祀江渎诣京口杨一清家质其所藏书疑义一清言言
成诵遂大惊益肆力于学预修武庙实录甲申两上大礼
议跪门哭谏一再廷杖死而复苏戍云南之永昌云南按
臣郭揇⺊馆云居之上议并为诸臣请逮狱为民自是
无敢救慎者慎在戍与昆明胡廷禄晋寕唐锜大理吴𢡟
李元阳永昌张含相倡和放浪声伎𬯎然礼法之外至酔
而传粉作𩀱了插花舁行市中诸妓捧觞从凡酋欲淂
慎诗多以精白祾作祴遗妓妓酒间索书祴诸酋便购归
什藏之有规慎者慎曰𦕅以耗壮心遣馀年古人尝有之
时圡舎安铨凤朝变𧺫慎与副使张峨谋堵御贼败去外
艰诏许归㐮事复还滇布政高韶聘修云南通志或有冒
嗣颕川友徳觊世爵者慎不可赴巡抚刘大谟召修蜀志
还复戍所既七十馀且还蜀云南巡抚昺㨜四指挥银铛
即慎家勾之甫至昺已墨败然遂不能归病万禅寺与李
元阳䓁诀有魑魅御客八千里羲皇上人四十年及知我
罪我春秋茟今吾故吾逍遥篇䓁句海内惜之卒年七十
有二穆庙初进赠光禄寺少卿盖明兴士大夫博学饶著
𫐠无如慎者凡宇宙名物经史百家下至稗官小说医卜
技能草木虫鱼靡不䆒心亦订其讹谬至于论王导之贼
晋室辩太王之非剪啇鲁之重𥙊不始于成王周公春秋
五霸𣸧斥乎椘宋秦缪引墨子及修文御览以辩范蠡无
载西施之事引黄东发苏东坡之言及李汉韩文序以辩
文公与太颠书之伪驳欧阳氏非非堂之说斥戴石屏之
无行传莭妇唐贵梅之死证据古今阐扬幽隐重庆守刘
绘尝贻慎书有凿石辨剥泐破冡出遗忘之语言其实也
好学穷理老而不平生著𫐠一百有九种而周官音诂
转注古音略六书索隐分隶司讲风雅逸篇五言律祖𨕖
诗外编为最精凿后何乔远作史称少师武臣之梦其戍
籍乎中庸十八章所谓追王者是大礼之兆矣慎妻黄氏
为尚书珂女世传黄诗开辟过于慎
论曰明时十二岁显大理卿朱奎太常卿任道远両以
神童侍东宫与介夫而三子升庵十一而工古文辞二
十四而状元及第可谓世早逹莫侔也论礼虽少变通
顾所持近正不为阿容至南𨕖张璁似大有意然已知
璁口必不可扪欲示画一而岂意帝梦不释璁又复有
佐璁夺帝听者则介夫格心之学尚缺讲觧从众从下
夫子亦或曲通天子议礼礼时为大亦更有其道矣独
于正徳时不远朱寕张锐䓁为�濠𣸪䕶卫及太监张
忠�濠隐乃欲𣸪革䕶卫以免后患既又因御史萧淮之䟽
剀切甚意勧濠上䕶卫自赎上命驸马崔元奉上谕行廷和
意也遂大索寕藩侦卒介夫持礼极正而犹不免𥘉终抵牾
不一莭乎然与此尚书之指故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