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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书治要/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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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群书治要
卷十一
作者:魏徵 
卷十二

史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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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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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孙,有熊国君,少典之子也。名曰轩辕,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徇,疾也。齐,速也。言圣德幼而疾速也。长而敦敏,成而聪明,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而神农氏弗能征,于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修德振兵,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阪泉,地名。三战然后得其志,蚩尤作乱,乃杀蚩尤而代神农氏,是为黄帝,东至于海,西至于空桐,山名也。在陇右。南至于江,北逐荤粥,猃狁也。邑于涿鹿之阿,迁徙往来无常处,以师兵为营卫,置左右大监,监于万国,举风后,力牧,常先,大鸿以治民,顺天地之纪,时播百谷,劳勤心力耳目,节用水火材物,有土德之瑞,故号黄帝。

帝王世纪曰:神农氏衰,蚩尤氏叛,不用帝命,黄帝于是修德抚民,始垂衣裳以班上下,刳木为舟,剡木为檝,舟檝之利,以济不通,服牛乘马,以引重致远,重门击柝,以待暴客,断木为杵,掘地为臼,杵臼之用,以利万人,弦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诸侯咸叛神农而归之,讨蚩尤氏,禽之于涿鹿之野,诸侯有不服者,从而征之,凡五十二战,而天下大服,俯仰天地,置众官,故以风后配上台,天老配中台,五圣配下台,谓之三公,其馀地典,力牧,常先,大鸿等,或以为师,或以为将,分掌四方,各如己视,故号曰黄帝四目,又使岐伯尝味草木,典医疾,今经方本草之书咸出焉。其史仓颉,又象鸟迹,始作文字,自黄帝以上,穴居而野处,死则厚衣以薪,葬之中野,结绳以治,及至黄帝,为筑宫室,上栋下宇,以待风雨,而易以棺椁,制以书契,百官以序,万民以察,神而化之,使民不倦,后作云门咸池之乐,周礼所谓大咸者也。于是人事毕具,黄帝在位百年而崩,年百一十岁矣。或传以为仙,或言寿三百年,故宰我疑以问孔子。孔子曰:民赖其利,百年而崩,民畏其神,百年而亡,民用其教,百年而移,故曰三百年。

帝颛顼高阳者,黄帝之孙,昌意之子也。养材以任地,载时以象天,依鬼神以制义,治气以教化,洁诚以祭祀,北至于幽陵,南至于交趾,西济于流沙,东至于蟠木,东海中有山焉。名度索,上有大桃树,屈蟠三千里也。动静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砥属。砥,平也。四远皆平而来服属也。帝王世纪曰:帝颛顼平九黎之乱,使南正重司天以属神,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于是民神不杂,万物有序。

帝喾高辛者,高阳,高辛,皆所兴地名也。颛顼与喾,以字为号,上古质故也。黄帝之曾孙也。生而神灵,聪以知远,明以察微,仁而威,惠而信,修身而天下服,取地之财而节用之,抚教万民而利诲之,历日月而迎送之,明鬼神而敬事之,其色郁郁,其德嶷嶷,其动也时,其服也士,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弗从服。帝王世纪曰:帝喾以人事纪官,故以句芒为木正,祝融为火正,蓐收为金正,玄冥为水正,后土为土正,是五行之官,分职而治。

帝尧放勋,其仁如天,其智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富而不骄,贵而不舒。帝王世纪曰:帝尧置欲谏之鼓,命羲和四子羲仲,羲叔,和仲,和叔,分掌四时方岳之职,故名征,天下大和,百姓无事,有五老人,击壤于道。观者叹曰:大哉尧之德也。老人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何有于我哉。墨子以为尧堂高三尺,土堦三等,茅茨不翦,采椽不斫,夏服葛衣,冬服鹿裘。

虞舜名曰重华,父瞽叟顽,母嚚,弟象傲,皆与杀舜,舜顺适不失子道旧无子道二字,补之以孝闻,于是尧乃以二女妻舜,以观其内,使九男与处,以观其外,二女不敢以贵骄,九男皆益笃,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渔雷泽,雷泽上人皆让居,陶河滨,河滨器皆不苦窳,窳,病也。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于是尧乃试舜五典,百官皆治,以揆百事,莫不时序,流四凶族,以御螭魅,尧乃使舜摄行天子政,尧崩,天下归舜。

帝王世纪曰:舜立诽谤之木。论曰:孔子称古者三皇五帝设防而不犯,故无陷刑之民,是以或结绳而治,或象画而化,自庖牺至于尧,舜,神道设教,可谓至政,无所用刑矣。夫三载考绩,黜陟幽明,善无微不著,恶无隐不章,任自然以诛赏,委群心以就制,故能造御乎无为,运道于至和,百姓日用而不知,含德若自有者也。诗云,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斯之谓乎。

夏禹名曰文命,当尧之时,洪水滔天,舜登用,乃命禹平水土,劳身焦思,居外十三年,过家门不敢入,薄衣食,致孝于鬼神,卑宫室,致费于沟洫,以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行相地宜所有以贡,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曁,朔,北方也。声教讫于四海,于是帝锡禹玄圭,以告成功于天下,于是大平治,帝舜荐禹于天,舜崩,遂即天子位,国号曰夏后,十七世,帝履癸立,是为桀,不务德而武伤百姓,百姓弗堪,汤修德,诸侯皆归汤,汤遂伐桀,桀走鸣条,南夷地名。遂放而死。

汤始居亳,征诸侯,为夏方伯,得专征伐。葛伯不祀,汤始伐之。汤曰:予有言,人视水视形,视民知治不。伊尹曰:明哉言,能听,道迺进,君国子民,为善者在王官,勉哉勉哉。汤出,见野张网四面。祝曰:自天下四方,皆入吾网。汤曰:嘻,尽之矣。乃去其三面。祝曰:欲左,左,欲右,右,不用命,乃入吾网。诸侯闻之曰:汤德至矣。及禽兽,当是时,夏桀为虐政淫荒,汤乃伐桀,践天子位。

帝太戊立,伊陟为相,伊陟,伊尹子也。亳有祥,桑谷共生于朝,一暮大拱,祥,妖怪也。二木合生,不恭之罚。太戊惧,问伊陟。曰:臣闻妖不胜德,帝之政,其有阙与,帝其修德,太戊从之,而祥桑枯死,殷复兴,故称中宗。

帝辛立,天下谓之纣,帝纣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智足以拒谏,饰是非之端,矜人臣以声,以为皆出已之下,好酒淫乐,嬖于妇人,爱妲己,有苏氏美女也。妲己之言是从,于是使师涓作新淫声,北里之舞,靡靡之乐,厚赋税,以实鹿台之钱,鹿台,在朝歌城中也。而盈钜桥之粟,钜桥,鹿水之大桥也。有漕粟。益收狗马奇物,充仞宫室,益广沙丘苑台,沙丘,在巨鹿东北。多取野兽飞鸟置其中,慢于鬼神,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使男女倮,相逐其间,为长夜之饮,百姓怨望,而诸侯有叛者,于是纣迺重辟刑,有炮烙之法。膏铜柱,加之炭上,令有罪者行焉。辄堕炭中,妲己笑,名曰炮烙之刑也。

以西伯昌,九侯,邺县有九侯城。鄂侯为三公,九侯有好女,入之纣,九侯女不憙淫,纣怒,杀之,而醢九侯,鄂侯争之强,并脯鄂侯,西伯昌闻之窃叹,纣囚西伯羑里,河内汤阴有羑里城。西伯之臣闳夭之徒,求美女,奇物,善马以献纣,纣迺赦西伯,用费中为政,费中善谀,好利,殷人弗亲,又用恶来,善毁谗,诸侯以此益疏,多叛纣,微子数谏不听,迺遂去,比干强谏,纣怒,剖比干,观其心,箕子惧,迺佯佯原作详狂为奴,纣又囚之,周武王于是遂率诸侯伐纣,纣走,衣其宝玉衣,赴火而死,武王遂斩纣头,悬之白旗,杀妲己,殷民大悦。

周后稷名弃,好耕农,天下得其利,有功,封于邰,曾孙公刘修后稷之业,民赖其庆,古公复修后稷,公刘之业,积德行义,国人皆戴之,古公卒,季历立,季历卒,旧脱古公卒至季历卒九字,补之子昌立,是为西伯,西伯遵后稷,公刘之业,则古公之法,敬老慈少,礼下贤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士以此多归之,诸侯皆来决平,于是虞,芮之人有狱不能决,乃如周,入界,耕者皆让畔,民俗皆让长,虞,芮皆惭,俱让而去,诸侯闻之。曰:西伯盖受命之君也。

武王即位,太公望为师,周公旦为辅,召公,毕公之徒,左右王师,修文王绪业,闻纣昏乱暴虐滋甚,于是伐纣,纣师皆倒兵以战,武王遂入斩纣,散鹿台之钱,发巨桥之粟,以振贫弱,封诸侯,班赐殷之器物,纵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墟,偃干戈,振兵释旅,入曰振旅也。示天下不复用。

成,康之际,天下安宁,刑措四十馀年不用,措者,置也。民不犯法,无所置刑也。穆王即位,将征犬戎,祭公谋父谏,祭,畿内之国,为王卿士,谋父字也。曰:不可,先王耀德不观兵,戢而时动,动则威,观则玩,玩则无震,震,惧也。先王之于民也。茂正其德,而厚其性,阜其财求,而利其旧无财求而利其五字,补之器用,明利害之乡,乡,方也。以文修之,使务利而避害,怀德而畏威,故能保世以滋大。

昔我先王世后稷,以服事虞,夏,奕世载德,不忝前人,至于文王,武王,昭前之光明,而加之以慈和,事神保民,无不欣喜,商王帝辛大恶于民,庶民不忍,欣戴武王,以致戎于商牧,非务武也。勤恤民隐而除其害也。夫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此总言之也。侯,侯圻,卫,卫圻。夷蛮要服,戎狄荒服,甸服者祭,供日祭也。侯服者祀,供月祀也。宾服者享,供时享也。要服者贡,供岁贡也。荒服者王,诗云,莫敢不来王也。日祭,月祀,时享,岁贡,终王,先王之顺祀,外传云,先王之训也。有不祭则修意,先修志意,以自责也。有不祀则修言,有不祀则修言六字,补之言,号令也旧无注言号令也四字,补之,有不享则修文,文,典法也。有不贡则修名,名,谓尊卑职贡之名号也。有不王则修德,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也。序成而有不至则修刑,序成,谓上五者次序已成,不至,则有刑罚也。于是有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让不贡,告不王,于是有刑罚之辟,有攻伐之兵,有征讨之备,有威让之命,有文告之辞,布令陈辞,而有不至,则增修于德,无勤民于远,是以近无不听,远无不服,今犬戎氏以其职来王,天子曰予必以不享征之,且观之兵,无乃废先王之训而几顿乎。王遂征之,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自是荒服者不至,诸侯有不睦者。

厉王即位,好利,近荣夷公。芮良夫谏曰:王室其将卑乎。夫荣公好专利,而不知大难,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载也。而有专之,其害多矣。天地百物皆将取焉。何可专也。所怒甚多,而不备大难,以是教王,王其能久乎。夫王人者,将道利而布之上下者也。使神人百物无不得极,极,中也。犹日怵惕,惧怨之来,今王学专利,其可乎。匹夫专利,犹谓之盗,王而行之,其归鲜矣。荣公有有作若,用,周必败,王不听,卒以荣公为卿士,用事。

王行暴虐侈傲,国人谤王,召公谏召穆公也。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卫国之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其谤鲜矣。诸侯不朝,王益严,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以目相眄而巳。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鄣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水,水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水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故民之有口,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有原隰衍沃也。衣食于是乎旧无出犹至是乎十四字,补之生,口之宣言也。善败于是乎兴,夫民虑之心,而宣之口,成而行之,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王不听,于是国莫敢出言,三年,乃相与叛,袭王,王出奔于彘,宣王即位,修政,法文,武,成,康遗风,诸侯复宗周。

幽王嬖爱裦姒,欲废后,并去太子,用裦姒为后,以其子伯服为太子,裦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万方,故不笑,幽王为举烽火,诸侯悉至,至而无寇,裦姒乃大笑,幽王欲悦之,为数举烽火,其后不信,益不至,王之废后去太子也。申侯怒,乃与绘,西夷犬戎共攻王,王举烽火征兵,兵莫至,遂杀幽王骊山下。

秦缪公与晋惠公合战,为晋军所围,于是岐下食善马者三百人,驰冒晋军解围,遂脱缪公,而反生得晋君,初,缪公亡善马,岐下野人共得而食之者三百馀人,吏逐得,欲法之。缪公曰:君子不以畜产害人,吾闻食善马肉不饮酒,伤人,乃皆赐酒而赦之,三百人者,闻秦击晋,皆求从,从而见缪公窘,亦皆推锋争死,以报食马之德,于是缪公虏晋君以归。

戎王使由余于秦,缪公示以宫室,积聚。由余曰:使鬼为之,则劳神矣。使人为之,则苦民矣。缪公怪之。问曰:中国以诗书礼乐法度为政,然尚时乱,今戎夷无此,何以为治,不亦难乎。由余笑曰:此乃中国所以乱也。夫自上圣黄帝,作为礼乐法度,身以先之,仅以小治,及其后世,日以骄淫,阻法度之威,以责督于下,下疲极,则以仁义怨望于上,上下交争怨,而相篡弑,至于灭宗,皆以此类也。夫戎夷不然,上含淳德以遇其下,下怀忠信以事其上,一国之政,犹一身之治,不知所以治,此真圣人之治也。于是缪公退而问内史廖曰:孤闻邻国有圣人,敌国之忧也。今由余贤,寡人之害,将奈何。廖曰:戎王处僻匿,未闻中国之声,君试遗其女乐,以夺其志,为由余请,以疏其间,君臣有间,乃可虏也。缪公曰:善,因以女乐二八遗戎王,戎王受而悦之,于是秦乃归由余,由余数谏不听,遂去降秦,缪公以客礼礼之,用由余谋伐戎王,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

秦始皇帝,庄襄王子也。名政,二十六年,初并天下,自号曰皇帝,事皆决于法,刻削无仁恩,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鐻,金人十二,置廷宫中,每破诸侯,写放其宫室,作之咸阳北坂上,在长安西北,别名渭城。南临渭,自雍门在高陵县以东至泾,渭,殿屋,复道,周阁相属,所得诸侯美人,钟鼓,以充入之,三十二年,燕人卢生奏录图书。曰:亡秦者胡也。胡,胡亥,秦二世名也。秦见图书,不知此为人名,反备北胡。始皇乃使将军蒙恬发兵三十万人,北击胡。

三十四年,始皇置酒咸阳宫。仆射周青臣曰:他时秦地不过千里,赖陛下神灵明圣,平定海内,日月所照,莫不宾服,以诸侯为郡县,人人自安乐,无战争之患,传之万世,自上古不及陛下威德,始皇悦。博士齐人淳于越进曰:臣闻殷,周王千馀岁,封子弟功臣,自为枝辅,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无辅弼,何以相救哉。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今青臣又面谀,以重陛下之过,非忠臣也。始皇下其议。丞相斯曰:五帝不相复,三代不相袭,各以治,非其相反,时变异也。今陛下创大业,建万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也。且越言,乃三代之事,何足法也。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非当世,惑乱黔首,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率群下以造谤,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于上,党与成乎下,禁之便,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弃市,禁民聚语,畏其谤也。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与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

三十五年,作前殿阿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驰为阁道,自殿下直抵南山,表南山之颠以为阙,为复道,自阿房渡渭,属之咸阳,以象天极阁道绝汉抵营室也。隐宫徒刑者七十馀万人,分作阿房宫,或作骊山,发北山石椁,乃写蜀,荆地材,皆至关中,计宫三百,关外四百馀,于是立石东海上,以为秦东门,因徙三万家骊邑,五万家云阳,皆复不事十岁。

卢生说始皇曰:臣等求芝,奇药,仙者,常弗遇,类物有害之者,人主所居,而人臣知之,则害于神,愿上所居宫,无令人知,然后不死之药,殆可得也。于是始皇乃令咸阳之旁二百里内宫观二百七十,复道,甬道相连,帷帐钟鼓美人充之,案署不移徙,行所幸,有言其处者罪死,自是后,莫知行所在,侯生。卢生相与谋曰:始皇为人,天性刚戾,以为自古莫及己,专任狱吏,狱吏得亲幸,博士虽七十人,特备员弗用,乐以刑杀为威,天下畏罪持禄,莫敢尽忠,上不闻过而日骄,下慑伏谩欺以取容,天下之事,无小大,皆决于上,贪于权势至如此,未可为求仙药,于是乃亡去,始皇闻亡。乃大怒曰:卢生等,吾尊赐之甚厚,今乃诽谤我也。诸生在咸阳者,或为訞言,以乱黔首,于是使御史悉案问诸生,诸生传相告引,犯禁者四百六十馀人,皆坑之咸阳,使天下知之,以惩后,长子扶苏谏,始皇怒,使扶苏北监蒙恬于上郡。

三十六年,荧惑守心,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黔首或刻其石曰:始皇帝死而地分,始皇闻之,遣御史逐问,莫服,尽取石旁居人诛之,三十七年,始皇出游,丞相斯,少子胡亥从,至平原津而病,病益甚,乃为玺书。赐公子扶苏曰:与丧会咸阳而葬,始皇崩,赵高乃与胡亥,李斯阴谋,更诈为始皇遗诏,立子胡亥为太子,赐扶苏,蒙恬死。

二世皇帝元年,赵高为郎中令,掌宫殿门户。任用事。二世与高谋曰:先帝巡行郡县以示强,威服海内,今晏然不巡行,即见弱,无以臣畜天下,二世东行郡县,遵用赵高。乃阴与高谋曰:大臣不服,官吏尚强,及诸公子必与我争,为之奈何。高曰:臣固愿言,而未敢也。先帝之大臣,皆天下累世名贵人也。积功劳,世以相传久矣。今高素小贱,陛下幸称举,令在上位,管中事,大臣鞅鞅,特以貌从臣,其心实不服也。今上出,不因此时案郡县守尉有罪者诛之,上以振威天下,下以除上生平所不可者,今时不师文,而决于武力,愿陛下遂从时无疑,即群臣不及谋矣。明主收举馀民,贱者贵之,贫者富之,远者近之,则上下集而国安矣。二世曰:善,乃行诛大臣,及诸公子,以罪过连逮,无得立者,而六公子戮死于杜,群臣谏者,以为诽谤,大吏持禄取容,黔首振恐。

戍卒陈胜等反,山东郡县,皆杀其守尉令丞,反以应陈涉,不可胜数也。谒者使东方来,以反者闻,二世怒,下吏,后使者至,上问。对曰:群盗,郡守尉方逐捕,今尽得,不足忧,上悦。

三年。章邯等围巨鹿,邯等数却,二世使人让邯,邯使长史欣请事,赵高弗见,又弗信,欣恐,亡去。欣见邯曰:赵高用事于中,将军有功亦诛,无功亦诛,旧无无功亦诛四字,补之邯等遂以兵降诸侯。

赵高欲为乱,恐群臣不听,乃先设验。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二世笑曰:丞相误耶,谓鹿为马,问左右,左右或言马,以阿顺赵高,或言鹿,高因阴中以法,后群臣畏高。

高前数言关东盗无能为,及项羽虏将王离等,自关以东,大氐尽叛,高恐二世怒,诛及其身,乃谢病不朝见,二世梦白虎啮其骖马杀之,心不乐,怪问占梦,卜泾水为祟,二世乃斋望夷宫,欲祠泾,沈四白马,使使责让高以盗贼事,高惧,乃阴与其婿咸阳令阎乐,其弟赵成谋,使郎中令为内应,诈为有大贼,令乐召发吏卒追,乐将吏卒千馀人至望夷宫,前即二世。数曰:足下骄恣,诛杀无道,天下叛足下,足下其自为计。二世曰:丞相可得见否。乐曰:不可。二世曰:吾愿得一郡为王,弗许。又曰:愿为万户侯,弗许。曰:愿与妻子为黔首,比诸公子。阎乐曰:臣受命于丞相,为天下诛足下,足下虽多言,臣不敢报,二世自杀。

赵高乃立二世之兄子公子婴为秦王,令子婴斋,当庙见,受玉玺。斋五曰:子婴称病不行。高自往曰:宗庙重事,王奈何不行,子婴遂刺杀高于斋宫,三族高家,以徇咸阳。

子婴为秦王四十六日,沛公破秦军至霸上,子婴奉天子玺符降轵道旁,诸侯兵至,项籍杀子婴及秦诸公子宗族,遂屠咸阳,烧其宫室,虏其子女,收其珍宝货财,诸侯共分之。

太史公曰:秦自穆公以来,稍蚕食诸侯,竟成始皇,始皇自以为功过五帝,地广三王,而羞与之侔,足已不问,遂过而不变,二世受之,因而不改,暴虐以重祸,子婴孤立无亲,危弱无辅,三主惑,而终身不悟,亡不亦宜乎。当此时也。世非无深虑知化之士也。然所以不敢尽忠拂过者,秦俗多忌讳之禁,忠言未卒于口,而身为戮没矣。故使天下之士,倾耳而听,重足而立,钳口而不言,是以三主失道,忠臣不敢谏,智士不敢谋,天下已乱,奸不上闻,岂不哀哉。先王知雍蔽之伤国也。故置公,卿,大夫,士,以饬法设刑,而天下治,其强也。禁暴诛乱,而天下服,其弱也。五伯征而诸侯从,其削也。内守外附,而社稷存,故秦之盛也。繁法严刑而天下振,及其衰也。百姓怨而海内叛矣。故周得其道,千馀岁不绝,秦本末并失,故不长久,由此观之,安危之统,相去远矣。野谚曰: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是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应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

秦孝公据殽,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而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备,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惠王,武王蒙故业,因遗册,南兼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美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从缔交,缔,结也。相与为一。

当是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约从离衡,并韩,魏,燕,赵,宋,卫,中山之众,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陈轸,楼缓,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田忌,廉颇之朋制其兵,常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秦人开关延敌,九国之师逡巡而不敢进,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于是从散约解,争割地而奉秦,秦有馀力,而制其弊,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强国请服,弱国入朝。

及至秦王,续六世之馀烈,孝公,惠文王,武王,昭王,孝文王,庄襄王。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棰拊,拊,拍也。一作槁朴。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北筑长城,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于是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百姓,隳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铸鐻,以为金人十二,以弱黔首之民,然后斩华为城,断华山为城也。因河为津,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谿,以为固,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何,犹问也。秦王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秦王既没,馀威振殊俗。

陈涉,瓮牖绳枢之子,以绳系户枢,瓦瓮为窗也。甿隶之人,甿,民,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而倔起什佰之中,首出十长,佰长中也。率疲散之卒,将数百之众,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殽函之固自若,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韩,魏之君,鉏耰棘矜,以鉏柄及棘作矛矜也。耰,椎块椎也。非锬于长铩矛戟,长刃矛也。适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向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洁大,洁束之洁。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千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馀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殽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秦兼诸侯,南面称帝,天下之士,斐然向风,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虚心而仰上,当此之时,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于此矣。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立私权,禁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孤独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借使秦王计上世之事,并殷周之迹,以制御其政,后虽有淫骄之主,而末有倾危之患也。故三王之建天下,名号显美,功业长久。

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领而观其政,夫寒者利短褐,小襦也。而饥者甘糟糠,天下之嗷嗷,斯新主之资也。此言劳民之易为仁也。向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贤,臣主一心,而忧海内之患,缟素而正先帝之过,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后,建国立君以礼天下,虚囹圄而免刑戮,除去收帑污秽之罪,使各反其乡里,发仓廪,散财币,以振孤独穷困之士,轻赋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约法省刑,以持其后,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节修行,各慎其身,塞万民之望,而以威德与天下,天下集矣。即四海之内,皆欢然各自安乐其处,唯恐有变,虽有狡猾之民,无离上之心,则不轨之臣,无以饰其智,而暴乱之奸止矣。二世不行此术,而重之以无道,更始作阿房之宫,繁刑严诛,赋敛无度,天下多事,百姓困穷,然后奸伪并起,而上下相遁,蒙罪者众,而天下苦之,自君卿以下,至于众庶,人怀自危之心,咸不安其位,故易动也。是以陈涉不用汤武之贤,不藉公侯之尊,奋臂于大泽,而天下响应者,其民危也。故先王见始终之变,知存亡之机,是以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天下虽有逆行之臣,必无响应之助矣。故曰:安民可与行义,而危民易与为非,此之谓也。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身不免于戮杀者,正倾非也。是二世之过也。

旧无齐字,补之厘公同母弟夷仲年死,其子曰公孙无知,厘公爱之,令其秩服奉养比太子,襄公立,绌无知秩服,无知怨,数欺大臣群弟,子纠奔鲁,管仲,召忽傅之,小白奔莒,鲍叔傅之,及雍林人杀无知,高,国先阴召小白于莒,鲁亦发兵送子纠,而使管仲将兵遮莒道,射中小白带钩,小白已立,欲杀管仲。鲍叔曰:君将治齐,则高傒与叔牙足矣。君且欲霸王,非管夷吾不可,于是桓公厚礼以为大夫,任政,齐人皆悦,于是始霸焉。

管仲病。桓公问曰:群臣谁可相者。管仲曰:知臣莫如君。公曰:易牙何如。对曰:杀其子以适君,非人情也。不可。公曰:开方何如。对曰:背亲以适君,非人情也。难近,卫公子开方也。公曰:竖刁何如。对曰:自宫以适君,非人情也。难亲,管仲死,而桓公不用管仲言,卒近用三子,三子专权,桓公卒,旧无桓公卒三字,补之易牙与竖刁,因内宠杀群吏,群吏,诸大夫也。内宠,内官之有权宠者。而立公子无诡为君,太子昭奔宋,桓公病,五公子各树党争立,及桓公卒,宫中空,莫敢棺,桓公尸在床上六十七日,尸虫出于户。

周公旦者,周武王弟也。封于鲁,成王使其子伯禽代就封于鲁。周公戒伯禽曰: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我于天下亦不贱矣。然我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起以待士,犹恐失天下之贤人,子之鲁,慎无以国骄人。

武公与长子括,少子戏朝宣王,宣王爱戏,欲立为鲁大子。仲山父谏曰:废长立少,不顺,不顺,必犯王命,犯王命,必诛之,故出令不可不顺也。令之不行,政之不立,令不行,则政不立也。今天子建诸侯,立其少,是教民逆也。若鲁从之,诸侯效之,王命将有所壅,言先王立长之命,将壅塞不行也。若弗从而诛之,是自诛王命也。先王之命立长,今鲁亦立长,若诛之,是自诛王命也。诛之亦失,不诛亦失,诛之诛王命,不诛则王命废也。王其图之,弗听,卒立戏为太子,是为懿公,括之子伯御,攻弑懿公,宣王伐鲁,杀伯御,自是后,诸侯多叛王命。

燕昭王于破燕之后即位,卑身厚币,以招贤者。谓郭隗曰:齐因孤之国乱,而袭破燕,孤极知燕小力少,不足报,然得贤士与共国,以雪先王之耻,孤之愿也。先生视可者,得身事之。郭隗曰:王必欲致士,先从隗始,况贤于隗者,岂远千里哉。于是昭王为隗改筑宫而师事之,乐毅自魏往,邹衍自齐往,剧辛自赵往,士争趋燕,燕王遂以乐毅为上将军,与秦,楚,三晋合谋以伐齐,齐兵败,湣王出亡于外,燕兵独追北,入至临淄,尽取齐宝,烧其宫室宗庙,齐城之不下者,唯独聊,莒,即墨,其馀皆属燕,昭王卒,惠王为太子时,与乐毅有陈,及即位,疑毅,使骑劫代将,乐毅亡走赵,齐田单以即墨击败燕军,骑劫死,燕兵引归,齐悉复得其故城。

微子开者,纣之庶兄也。纣既立,不明,淫乱于政,微子数谏,箕子者,纣亲戚也。纣为象箸。箕子叹曰:彼为象箸,必为玉杯,为玉杯,则必思远方珍怪之物而御之矣。舆马宫室之渐自此始,不可振也。纣为淫泆,箕子谏,不听,乃被发详狂,王子比干见箕子谏不听,乃直言谏纣。纣怒曰:吾闻圣人之心有七窍,信有诸乎。乃遂杀王子比干,刳视其心。微子曰:人臣三谏不听,则其义可以去矣。于是遂行,周公诛武庚,乃命微子代殷后,奉其先祀曰宋。

唐叔虞者,周成王弟也。成王与叔虞戏,削桐叶为珪以与叔虞。曰:以此封若,史佚因请择日立叔虞。成王曰:吾与之戏耳。史佚曰:天子无戏言,言则史书之,礼成之,乐歌之,于是遂封叔虞于唐。

旧无赵字,补之烈侯好音。谓相国公仲连曰:寡人有爱,可以贵之乎。公仲曰:富之可,贵之则否。烈侯曰:然,夫郑歌者枪,石二人,吾赐之田,人万亩。公仲曰:诺,不与,居一月,烈侯从代来,问歌者田。公仲曰:求未有可者,有顷,烈侯复问,公仲终不与,乃称疾不朝,番吾君常山有番吾县。自代来。谓公仲曰:君实好善,未知所持,今公仲相赵,于今四年,亦有进士乎。公仲曰:未也。番吾君曰:牛畜,荀欣,徐越皆可,公仲乃进三人,及朝,烈侯复问,歌者田何如。公仲曰:方使择其善者,牛畜侍烈侯以仁义,约以王道,明日,荀欣侍以选练举贤,任官使能,明日,徐越侍以节财俭用,察度功德,所与无不充,君悦。烈侯使使谓相国曰:歌者之田且止,官牛畜为师,荀欣为中尉,徐越为内史,赐相国衣二袭。单复具为一袭也。

魏文侯受子夏经艺,客段干木,过其闾,未尝不轼也。秦尝欲伐魏。或曰:魏君贤人是礼,国人称仁,上下和合,未可图也。文侯由此得誉于诸侯。文侯谓李克曰:先生尝教寡人曰:家贫则思良妻,国乱则思良相,今所置非成则璜,文侯弟名成也。二子何如。对曰:君不察故也。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哉。文侯曰:寡人相定矣。李克曰:魏成子为相矣。翟璜忿然作色曰:以耳目之所睹记,臣何负于魏成子,西河之守,臣之所进也。君内以邺为忧,臣进西门豹,君谋欲伐中山,臣进乐羊,中山已拔,无使守之,臣进先生,君之子无傅,臣进屈侯鲋,臣何以负于魏成子。李克曰:且子之言克于子之君者,岂将比周以求大官哉。且子安得与魏成子比乎。魏成子以食录千锺,什九在外,什一在内,是以东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此三人者,君皆师之,子所进五人者,君皆臣之,子恶得与魏成子比也。翟璜逡巡再拜曰:璜,鄙人也。失对,愿卒为弟子矣。

齐威王初即位,九年之间,诸侯并伐,国人不治,于是威王召即墨大夫。语之曰:自子之居即墨也。毁言日至,然吾使人视即墨,田野开,民人给,官无留事,东方以宁,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誉也。封之万家,召阿大夫。语之曰:自子之守阿,誉言日闻,然使使视阿,田野不开,民贫苦,昔日赵攻甄,子弗能救,卫取薛陵,而子弗知,是子以币厚吾左右以求誉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尝誉者,皆并烹之,遂起兵西击赵,卫,败魏于浊泽,于是齐国震惧,人人不敢饰非,务尽其诚,齐国大治,诸侯闻之,莫敢致兵于齐。

二十四年,与魏王会田于郊。魏王问曰:王亦有宝乎。威王曰:无有。梁王曰:若寡人国小也。尚有径寸之珠,照车前后各十二乘者十枚,奈何以万乘之国而无宝乎。威王曰:寡人之所以为宝与王异,吾臣有檀子者,使守南城,则楚人不敢为寇东取,泗上十二诸侯皆来朝,吾臣有盼子者,使守高唐,则赵人不敢东渔于河,吾吏有黔夫者,使守徐州,则燕人祭北门,赵人祭西门,齐之北门,西门也。言燕,赵之人,畏见侵伐,故祭以求福也。徙而从者七千馀家,吾臣有种首者,使备盗贼,则道不拾遗,将以照千里,岂特十二乘哉。梁惠王惭,不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