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书考索 (四库全书本)/别集卷09

维基文库,自由的图书馆
别集卷八 群书考索 别集卷九 别集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群书考索别集卷九   宋 章如愚 撰经籍门
  周礼
  学诗学礼之说学诗则心气平而事理明学礼则徳性成而分守定则本末兼举无所遗矣语或问
  正心诚意之学窃见周礼天官冢宰一篇乃周公辅导成王垂法后世用意最深切处欲知三代人主正心诚意之学于此考之可见其实孝宗朝戊申封事
  周家之制度周礼一书好㸔广大精密周家法度在里但未敢令初学㸔李方子
  多说事之纲目周礼中多有说事之纲目者如属民读法其法不可知司马之职乃陈车徒如战之陈其法亦不可见矣文公语录
  宰相所行之事理会周礼非位至宰相不能行其事自一介论之更自远在且要就切实理会受用处若做到宰相亦湏上遇文武之君始可以得行其志同前大体非圣人不能为后人皆以周礼非圣人书其间细碎处虽可疑其大体直是非圣人做不得同上
  冢宰之职为至繁天官之职是总五官者若其心不大如何包得许多事且冢宰内自王之饮食衣服外至五官庶事自大至小自本至末千头万绪若不是大其心者区处应副事到前便且区处不下况于先事措置思患预防是着多少精神所以记得此复忘彼同上冢宰领王之服御冢宰一官兼领王之膳服嫔御此最是设官者之深意盖天下之事无重于此同上
  太宰总六典之职方其在六典也五官与太宰各司其一太宰所掌特専于治典而已及其佐王论道则五官总曰教曰礼曰政曰刑曰事虽各列其目而统于太宰则皆谓之治故曰佐王治邦国所以见当时治本之悉出于一者如此山斋
  太宰道揆非有司之职六典八法八则之书太宰既建之矣而太史又建之以逆邦国官府都鄙之治者盖建者作而立之也太宰以道揆者也太史以法守者也以道揆则所谓建者法之所自出也以法守则所谓建者书之所自成也史以掌官书为事太史所谓建则特作而立其书焉以道制法有不与焉也邦国官府都鄙之治其所逆者非一也所治在太史则太史之所逆也所治在司会则司会之所逆也所治在小宰则小宰之所逆也非太史司会小宰所逆然后太宰以典法则待之太宰道揆与内史不同夫上下之分有道揆有法守太宰以八柄诏王驭群臣者明道揆于上而所掌者非特法而已内史掌王八枋之法以诏王治者谨法守于上而道揆所不与也谓之八枋之法则其所掌者法而已太宰言诏王驭群臣则疾徐进止制于上而太宰有
  同于君道故也内史言诏王治而不言群臣则以内史者有司之事而治则在王于驭群臣非所宜也
  古人任相之意至后世而轻夫周以小宰二冢宰而汉人以御史下丞相周以邦治为冢宰而东汉以政权归台阁周以冢宰制百官而唐以諌垣为紏宰相下吏轻上爵卑职侮尊位岂惟政治有所不行而其渐岂可长耶精华
  古人任相之専古人之任相待之以诚而不疑畀之以权而不忌求之周官冢宰之职则可见矣凡作大事则百官皆禀命于冢宰而王视治朝与夫视四方之聼朝则冢宰必从而赞治焉若邦之小治与四方宾客之小治则冢宰得専听之至于群吏岁终之废置三岁之诛赏皆冢宰视百官之功过以诏王为之而天子好恶之私不与也故观内府之职曰凡王及冢宰之好赐予而共之司会之职曰周知四国之治以诏王及冢宰废置夫赐予废置皆王之职也冢宰皆得并言之亦足见古人任相之専若此后世申屠嘉诘责邓通而文帝不加怒是嬖幸之不法宰相得以専诛姚崇叙进郎吏而明皇不应是郎吏之秩卑宰相得以専授此正得古人待相之体自武帝与田蚡争除吏之后而宰相唯唯忧死不给德宗以猜忌而贬陆贽而刺史县令以上悉自选择中书行文书而已岂识周官冢宰废置诛赏之意刘屏山内庭之职隶太宰所以格君心人徒见内外庭宿卫之士士之贱者也烹庖饔膳之事事之辱者也鱼腊酒醤醯醢之物物之微者也次舍幄帟裘服为末用而宦寺嫔御洒扫使令为冗役也不知夫三代以还所以蛊坏人主之心术而侵夺大臣之权柄者往往皆是人为之盖公卿大臣其内外则有限其进退则有时不得日侍人主之左右前后也若夫侍御仆从之人备趍走使令之职而人主宴私玩狎之际无不与之同焉比其极也则变换其耳目感移其心志伺候以和其旨夸靡以中其欲小廉小谨以示其信人主一堕其中则亦何所不至哉周公深智远虑有见于此是以乱萌祸机之所至无不䆒极以见古人辅相之事业皆格物穷理之学也东莱
  太宰兼六卿之职成周之制三百六十属聼命于六卿聼命于冢宰冢宰实三公兼之涣散分职之中而有比附联属之势自今职职而考之太史内史掌六典八法八则八柄之贰春官之属也而典法之政则在于太宰太仆掌诸侯之复逆小臣掌三公孤卿之复逆御仆掌群吏之逆及庶民之复夏官之属也而臣民之总则掌于宰夫司士掌朝仪之位夏官之属也而治朝之位宰夫掌之泉府廪人仓人掌财用地官之属也货贿之出入太府掌之内外朝之冗食地官犒人之职也而宫正内宰则又均其稍食王朝之服饰春官司服之职也而内司服至履人则又掌其服饰之用自宰夫之下夏采之上六十官之内三百六十官之职错综而互见焉并建六典并行六卿天下万事皆有关于理乱安危之大者则无不翕然在其掌握中也盖古者三公无官惟与天子坐而论道故设六卿以分主六典而三公实统之三公既兼冢宰则六卿之大典非冢宰而谁建耶此事权之所以合于一而周家所以无多门之政同上三公兼官自唐虞以来禹以司空而兼百揆羲和以二子而兼四岳及舜二十二人之治则四岳实一人兼之古者官不必备惟其人而已有其人则备无其人则兼是以周官之作实仿唐虞之制而官事不摄吾夫子所以深责管仲变先王之法也以三公言之召公为保周公为师而太傅无有焉二公实兼之也周公既没召公为保而太师太傅无有焉召公实兼之也不惟此也三公之下实有三少当时不见其人召公又兼盖一人之身而兼七职矣其大者犹兼而况于百官群有司乎故尝以周礼考之二卿则公一人是三公兼卿老也一卿则卿一人是六卿兼卿大夫也军将有命卿是六卿兼六军也其若太公以太师而兼司盟之职载在盟府太师职之是也苏公以三公而兼太史之职太史司冦苏公是也同上
  六卿分职每终之以为民极先王之教天下未始有精粗本末之间也夫朝不混市野不逾国人不侵官后不敢以奸王之权诸侯不敢以僣天子之制公卿大夫不牟啇贾之利六卿九牧相属而聼命于三公夫彼皆民上也皆富且贵正与者也而尺寸不敢逾一毫分寸不敢易所以习民于尊卑等杀阶级之中消其富上亡等之心而寓其道德之意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无觊觎贱不亢贵卑不逾尊举一世之人皆安于法度分守之内志虑不易视聼纯一易直淳庞而从上之令父诏其子兄授其弟各率其属何往而非五礼五乐三物十二教哉方位国野设官分职何往而非以为民极哉尝读晋之国语每叹绛之富啇韦藩木二过朝之事以为富商之饶于财使其绎其车而华其服非不足也而必易车服于过朝之际不敢混然与士大夫无别焉民志之定而中道之存成王周公之遗化固隐然在此也东莱法度之意必有关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明道外书
  周礼是非古之言周礼者如汉武何休皆深摈之如刘歆郑康成皆深取之摈之则以为末世纷乱之典六国阴谋之说取之则以为成王周公致太平之迹一是一非如此后世何所从乎周官书列于经㡬千百年矣戾于经而列于经此子所以不得不辩其非所以明其是也予岂得已哉贾氏曰六经祸于秦惟周礼最后出也以始皇特恶之故禁绝加严也此理不然北宫锜问周室班爵禄之制孟子谓诸侯恶其害已而皆去其籍可闻其略而不可闻其详方战国时周室犹存诸侯强大不禀周制故已灭去其籍也是周公所制之典夫子所正之经已不𫝊于世也故虽孟子博学大儒不得闻其详何待秦之祸而后亡始皇禁绝之严故后出乎岂有时有周礼而孟子不见之乎孟子且不见周礼汉世焉得而有之有之则非周公之旧后儒为之章章矣然秦汉去周未远使其洪儒硕学请闻周礼之旧作为一书使后知所本又何幸耶故虽非周公之亲笔谓之周礼亦可也今乃不然所载之典大抵以衰世之制为盛时之典其背理伤教甚众以理度之特出于汉儒之才高而不深于道者欤所以不能使人尽信也夫成周之制语其最大者莫若建都也又莫若封国也又莫若设官也今其言皆与他经不合言建都之制则戾书洛诰召诰之旨言封国之制则戾书武成与孟子之说言设官之制则戾书周官之六典此其事之最大理之最明而皆与古书戾则其小者可知矣頥斋
  周礼建都周人求地中以建国畿方千里故郑氏曰周公居洛营邑于土中七年使成王居洛邑其说信矣然犬戎作难平王始迁居洛邑盖前此未以为都故也然则谓成王居之何哉若但测景求地中而不居则谓之王畿王国宁有是理乎大司徒以土圭之法测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由是建王国制其畿方千里土圭之法不见于他经惟见于周礼大司徒及典瑞玉人之官以是测日景长短求与土圭等盖谓周公营洛邑之事郑氏谓周公居洛营邑于土中七年使成王居洛邑夫周公营洛邑未尝与成王居之至犬戎之难西周已䘮平王始迁居焉今指洛邑谓之王国王畿即谓成王居之岂不戾乎若但测景求地中而不居则不得谓之王畿王国也此其说失之明矣且王者之居必求地中何耶古之圣人定都建国特取其便于时尔尧都平阳舜都安邑文王居丰武王居镐何必其地之中耶贾氏以五帝以降惟汤居亳得地中尧舜虽不得地中而政令均天下治者以并在五岳之内周之岐镐处五岳之外故周公东居洛邑此因郑氏而愈失之也尧舜文武之治若不施仁政于民则居地中何益徒居地中与五岳之内即能令政教均天下治者陋儒之见也且先儒谓今颕川阳城为地中故置中表若然周公何不即都阳城乃营洛邑乎洛邑去阳城亦远矣既求地中而不以为都何耶又曰日南则景短多暑日北则景长多寒日东则景夕多风日西则景朝多阴说者谓凡日景于地千里而差一寸南表千里景短一寸北表千里景长一寸有是理乎若千里即差一寸万里乃差一尺也此已不可况谓东表去中表千里昼漏半中表景得正时东表日已跌矣是地于日为近东故得夕景西表去中千里昼漏半中表景得正时西表日未中是地于日为近西仍得朝时之景此甚不可也日月丽天万里同晷才去千里之间地中得正时在东之景已夕在西之景方朝若然是夏日之至昼漏方半东去地中千里之人以西方之朝为夕西去地中千里之人以东方之夕为朝使相去数千里之外则当以昼为夜以夜为昼矣虽蛮夷之地穷日际月窟之所居亦不至是昔尧命羲和宅嵎夷命羲叔宅南郊命和仲宅昧谷命和叔宅幽都皆以观日景之出入短长阴阳气候之偏正未尝闻四方日景之异如此又曰天地之所合也四时之所交也风雨之所会也阴阳之所和也夫谓之中国居天地之中者以外有东夷南蛮西戎北狄之为中也其蛮夷之地或相倍蓰或相什百在四夷之域广轮自不同中国之内但指一洛正为天地之所合四时之所交其果乎故营王邑者欲居天下之中使四方道理均此则可矣而谓天地必合于此四时必交于此恐无是理也况于风雨之会阴阳之和夫亦在人君徳政应天心如何耳但居洛邑以求风雨之会阴阳之和空言也此无他盖见书召诰有王来绍上帝自服于土中之言故作周礼者行其说也不知书所谓土中者但谓道理均耳使周公必以土圭测景求地中则书载营邑之事详矣岂得不言今观洛诰之书特云卜涧水东卜瀍水西何尝如大司徒及诸儒之说学者茍知成王未尝营居洛邑之说自可知其非也玉川经说
  封国之制大国不过百里次七十里次五十里周制然也今考周官建国之法则以公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百里与当时之制似若相戾何也周礼封国之制先儒固有能言其非者俗学又为之委曲求通以误后世亦不能无辨焉夫子以大国为千乘之国又曰安见方六七十而非邦也者至孟子荅北宫锜及慎子之言与武成列爵分土之制无少差异则大国不过百里次七十里次五十里周法固然也又曰今滕绝长补短将五十里也则孔孟非特闻武王周公之制盖亲见当时之诸侯则然汉儒作王制亦同独为周官书者以公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百里与书论语孟子礼记之言并戾无疑其为非也陋儒郑氏释王制乃曰武王初定天下更以五等之爵増以子男而犹因殷之地以九州之界尚狭也周公致太平斥九州之界封有功诸侯大者五百里最小者百里盖据大司徒之文夫尧舜夏商周之地不过九州考周职方掌天下之图无以过于禹贡之域禹之疆域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夫既已穷于海至于流沙将何所斥广哉借能斥大边境取夷狄之地亦不可増封于内此甚不然也或曰诸侯之地当如孟子之言至开方之则如司徒所记故其言封疆皆言方者𨳩方之法也王制云方千里者为方百里者百若据实千里而言则不得有方百里者百亦𨳩方法也此百里之国𨳩方得百里之国者四公当为四百里此言五百里者锡之以附庸故也伯七十里𨳩方得七十里之国者四则为二百八十里举成数可为三百里子五十里𨳩方得五十里之国者四故为二百据此说亦非也以公侯之地𨳩方之已不得五百里之数又益之以附庸若公侯有附庸则自伯而下亦当有附庸合于公侯则又不合于伯子矣况子男同五十里今以子五十里𨳩方得二百里而男𨳩方之止于百里何哉说者又强通以为男实有二十五里何所据而云然王制有曰古者以周尺八尺为步今以周尺六尺四寸为步古者百里当今百二十一里六十步四尺二寸三分然则孟子周官里数之不同而尺之有短长耶夫借谓尺有短长其百里当后之百二十一里有竒周官但当云诸公之地封疆方百二十里何至相去数倍辽远之甚乎是又不可也不知为此异说者盖汉儒见周之衰诸侯相侵吞灭小国𨳩疆拓地至于数百里之广乃以为周制耳子产曰古者列国一同今大国数圻若无侵小何以至焉孟子曰周公之封于鲁为方百里今鲁方百里者五又曰今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观此则春秋之大国非复一同也战国时鲁乃五百里齐乃千里此作周官书故以为据也又职方氏曰千里封公方五百里则四公方四百里则六侯方三百里则七伯方二百里则二十五子方百里则百男皆非古之制不可信也故曰举衰世之典而为盛时之制此类是也艮斋文
  设官分职唐虞之世事简而建官少周之世事烦而建官多夏商不过倍唐虞之制周人亦不过倍夏商之制而已今观其职掌之分乃与夏商之制万万不侔者何哉敢详言之周礼事之最大者莫如建都封国之制予既辨其非古矣然未为甚也至其言设官则甚矣据书周官称唐虞官百夏商倍之继之曰仰惟前代时若训廸厥官立太师太傅太保兹惟三公少师少傅少保曰三孤而后及于六卿周之官制可据惟此成王仰惟前代则大率依唐虞夏商之制耳今观周礼乃无三孤三公之官不志其大而志其小于理安乎为之说者乃曰三公之尊坐而论道故不列于官谬说也成王言六卿所治之职何尝以配天地四时今以冢宰曰天官而天事反在春官乃曰天取兼总人天之至尊惟万乘可称曰天王曰天子岂人臣而得称天乎司徒谓之地官尤无义古者司徒掌教教以人伦今乃掌土地之事乃是司空掌土地非司徒掌教也宗伯掌礼谓之春官春者物之生五行以象仁今谓之礼岂能主教也哉司马掌兵而谓之夏官夏方物之盛反用兵乎惟司冦掌刑谓之秋官犹可矣司空掌土谓之冬官又无理也使成王有取于天地四时则书言之矣书既不言所取又无义则汉儒臆说可知也又小宰谓天官以下其属各六十计为三百六十官说者谓象日月星辰之度今观自太宰至屦人官凡六十有三自大司徒至犒人官凡七十有九自太宗伯至宗人官凡七十有一自大司马至家司马官凡七十自大司冦至家士官凡六十有六计五官之属已有三百五十有二而冬官尚不与小宰之言自戾矣且其趋走之吏仆隶之职皆列于官内小臣内竖男巫女巫之类何为者耶甚者国氏去蛙黾壶涿氏除水蛊𧙓氏攻草木而方相氏𫎇熊皮黄金四目为一官乎渎乱不经甚矣然此虽不可犹可强道也若乃乡官之制五家为比有下士为比长五比为闾有中士为闾胥四闾为族有上士为族师五族为党有下大夫为党正五党为州有中大夫为州长五州为乡有卿一人谓之乡大夫六乡之民不过七万五千家耳今每乡卿一人中大夫五人下大夫二十五人上士一百二十五人中士五百人下士二千五百人一乡之中自卿至下士凡三千一百五十六官合六卿计之则有万八千九百三十六官不知七万五千之家何以供之虽尽土之所产赋之所入不足以给之至遂人言六遂之制又云五家为邻有邻长推而上之为理为鄼为都为县为遂为异于乡之制并六家计之亦万八千九百三十六官六遂又能供之耶合乡遂之数则为三万六千八百七十二官据孟子王制诸侯之下士比上农夫食九人使六乡六遂之官皆食诸侯下士之禄则三万七千八百七十二官盖食三十万有馀人乡遂之中耕者凡㡬万人乃食三万不耕之人乎况又不止皆食诸侯下士之禄况又乡遂之外他官至众内而三公三孤之属外而诸侯之臣又不知其㡬借谓尧舜之世事简而建官少周之世事烦而建官多夏商不过倍唐虞之制周人亦不过倍夏商之制何得与夏商相去乃数万倍耶盖彼但见成周建官之多而不计其数乃至于此其诞谩至此世儒乃酷信之不亦伤乎王氏曰王畿受天下财赋不当以财不足禄为疑不知官冗至此禄之当以何术世之陋学随人东西未有如汉郑氏近世王氏也作周礼者正以欺若人耳
  王后不会周礼凡用皆会唯王及后则不会然则费用亡度未免有耗蠧之渐寕可不之虑乎先生曰周官九式之职冢宰任之王恣其费用有司虽不会冢宰得以九式论于王矣故王后不会非荡然无以禁止之也制之有冢宰之义而非以有司之法故也龟山
  礼有屈伸礼有屈伸分所当然尔故三公北靣执璧所以示屈礼以尊君也然不知孤卿大夫反以东靣西靣何哉后致饮则医酏糟亦所以示屈礼于宾客也然不知夫人致饮又反得用清醴何哉学者观礼当辨此说先儒言礼有所谓位尊而礼屈位卑而礼伸者盖起于周官书射人掌国之三公孤卿大夫之位三公北靣孤东靣卿大夫西靣其挚三公执璧孤皮帛卿执羔大夫执雁说者曰三公臣之职尊者也故特屈使北靣荅君璧子男所执三公执璧服毛冕屈使与子男同也其在酒正王后致饮于宾客之礼则医酏糟在浆人共夫人致饮于宾客之礼则清醴医酏糟说者曰后致饮无礼医酏不清者与王同醴屈也夫人不敌王故得备之也黄子曰非也先王制礼不如是之颠倒礼者何也正名分之谓也名分一正则尊者不得逾卑小者不得加大贱者不得妨贵是以上下无争国家可长保也名分一紊则卑逾尊小加大贱妨贵觊心一生则乱亡随之也三公之尊坐而论道为孤卿大夫百僚之率其宫室车旗衣服之物莫之敢伉也今谓三公北靣以示屈孤东靣卿大夫西靣以示不屈而又执子男之璧服子男之冕于礼称乎王后天下之母也尊与君同自夫人以下皆媵妾尔其礼仪制度自相悬绝今后致饮乃无清醴以示屈夫人致饮反有清醴以示不屈于礼又可乎以三公之尊为嫌而卿大夫之不屈反不以为嫌乎以后之敌体为嫌而卿大夫之不屈反不以为嫌乎若然则朝廷之上公卿大夫宫禁之内王后夫人名分俱不正矣不至于上下乖争祸乱随之者㡬希若虢公晋侯朝王王皆赐之玉五㲄马三匹识者讥之曰名位不同礼亦异数公侯之礼尚不得而同况使尊者屈卑者伸乎先王制礼防闲万世所以严小大尊卑之分至矣后世犹越等破制以相攘夺况自乱其名分乎此其误说可知也而三礼义宗又曰三公服章有五欲见其屈斿得用八以明其伸伸者见其尊贵之理屈者明其为臣之义又三夫人服有二等迫于后则阙狄以放三公夫人以明其屈也不迫于后则服揄狄以劾侯伯夫人以明其伸也先王立礼固有定制岂有一三公之服有屈者又有伸者一夫人之服又有时而屈伸纷纷如此谁能辨之又因周礼而失之也呜呼孰知其说之陋亦本于穀梁氏乎春秋隐公八年书曰公及莒人盟于浮来据经公及诸侯盟则书诸侯及大夫盟则书大夫之微者盟则书人此本无他说穀梁乃曰可言公及人不可言公及大夫岂谓大夫迫近于公盟公则嫌其伉微者位卑则不嫌其伉也此妄也公诚不可与大夫盟则春秋尝书公及齐大夫盟于蔇何耶穀梁为一字之巧说非矣后之言礼者乃推是而为礼之屈伸陋学相𫝊何时已乎汲斋
  内宰之职周人以辨宫九嫔九御之教责之内宰然乎否乎夫以宫禁之密房帷之事非外官所治也女子未嫁教以妇言妇德妇容妇功者女师之事也今内宰二人下大夫也其属又有上士四人中士八人府史胥徒之众而使之出入宫禁以阴礼教皇后及九嫔无是理况谓之妇职织纴组𬘓之事内宰其果能教之乎夫男女之别正家所先先王以宫掖使令扫除之事不可以无人于是不得已用奄官所以为之防未闻使外官治内事也后夫人以下欲无骄伪无嫉妒无䜛言无私谒在人君正身以率之耳不正身以率之而使内宰之徒教之非也舜以匹夫妻帝之二女使执妇道于虞氏曰嫔于虞盖以德化之矣文王能使太姒之有德亦身率之耳诗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皆非使人教之也在易之家人曰女正位乎内男女正天地之大义六二之爻辞曰无攸遂在中馈言妇人凡事无所専特主馈食于中尔今天官之属乃使九嫔世妇女御如女祝女人与焉春官之属乃使世妇世吏内宗外宗与焉在世妇则每宫卿二人是禁帏之内男女杂其职岂分别内外之理哉古者内外言不出入于梱今使宫嫔而属六卿使朝臣而化九嫔周公必不为是礼也又曰凡宾客之祼献瑶爵皆赞说者谓王同姓及二王之后来朝觐为宾客者行祼礼时后则亚王礼宾王享燕之后则亚王献宾瑶爵后所以亚王酬宾也此又不可方宗庙之事后助王祭礼也宾客何得特为王同姓二王后乎以在中馈位乎内之妇人使之外接宾客杂与有司行祼献之礼则易家人之道不足为训也释者又引阳侯来朝于穆侯穆侯享阳侯夫人助君献酬于宾阳侯见夫人色美遂杀穆侯而窃其夫人故大享废夫人之礼诚如是说则周制礼未足以经国家其弊乃至于使其臣窃君之夫人岂防乱之礼意乎予谓君有宾客必无后夫人祼献之礼使果有之则阳侯窃夫人之乱亦宜至于此矣盖此特汉儒以后夫人有助祭祼献之礼而谓宾客亦然世人惑其说不见其礼行于世故为阳侯窃夫人而废夫享之说也又曰凡建国佐后立市设其次置其序正其肆陈其货贿出其度量谆制祭之以阴礼此又不可也妇人无外事何得以立市乎说者谓后职主阴王立朝后立市阴阳相成之义若然凡事之属于阴者皆后主之也祭天阳也祭地阴也祭日阳也祭月阴也祭祖阳也祭社阴也然则祭地祭社祭月等事何不归之后乎吾闻神农氏教人日中为市者矣未闻后之立市也闻舜之巡狩同度量衡者矣未闻后之出其度量也王之事后不得与犹后之事王不得与也日昱乎昼月昱乎夜各无相侵而后得阴阳之义也是故牝鸡之晨周王数其恶哲妇倾城诗人记其乱历观圣经之训未有聼妇人与政者独汉儒序诗以求贤审官知臣下之勤劳为后妃之事盖悖理乱常之谬说不可以训也作周官书者之说与序读内宰意所不可者三以阴礼教六官教九嫔以妇职教九御一也凡宾客之祼献瑶爵二也凡建国佐后立市三也以为诚如此则阴阳非以相成乃以相侵为乱之本秦汉以来女祸相仍盖不知道者之说有以启之也可不戒哉三物兴贤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其一曰六德智仁圣义忠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姻任恤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合是三物则十有八目其为选举之法亦可谓详矣然不知当时人才备此六德六行六艺者谁欤言取士者皆谓莫成周之盛盖取之于乡素有以考其德行道艺平日已书于族闾州党及三年大比乡老以礼宾之宜其所得必真贤实能也成周乡举里选之法固善矣然果若周礼所载否乎今读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见其立制不中复名亡实乃知汉儒之臆说非成周之旧典也古之取士务求所长而不责其备或以德进或以言扬或以事举求才而责其备虽圣人不能今司徒之三物一曰六德智仁圣义中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姻任恤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合是三物以为十有八目今欲兴一贤能必以六德六行六艺兼有是十有八者而后可则舍伊周孔颜无人也皋陶之陈九德自宽而栗至于强而义必有是德而后可用也然必日宣三德夙夜浚明有家日严祗敬六德亮采有邦盖可为卿大夫者不过日宣三德可为诸侯者不过祗敬六德未尝责人以九德之备若大司徒之十有八事亦不求人之备则亦当如皋陶谟有三德六德九德之辨今下并无其文是使人备是三物而后可乎且六行人可为也六德之中则有不可为者焉曰知曰义曰忠曰和犹可能也若圣与仁夫子以为岂敢三千之徒惟一颜子仅可言仁他人皆不可况其圣乎仁且圣人皆间出者也其谁敢当是名耶名为宣敬如必求圣者而充其选可易得耶抑不知大司徒果何人而能教人以仁圣仁圣亦可以教人乎至于六艺之中谓射御书数为艺则是矣而礼乐乃道之用德之大者亦谓之艺何哉孟子尝言礼乐矣曰仁之实事亲义之实从兄礼则节文斯二者乐则乐斯二者则是礼乐者无他润饰仁义而已夫子曰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可以为成人今以礼乐即为艺非圣人之所谓也又曰志于道据于德游于艺若礼乐但一艺可游而不可据虽无礼乐何害为成人乎以孔孟之言质大司徒之法相戾多矣故三物之制有不可者三责人以备一不可也求仁圣于贤能二不可也舍礼乐为六艺三不可也成王周公立一制必不有三不可焉可知汉儒之臆说也玉川
  属民读法五经之文未尝有属民读法事唯周礼何言之详州长则一岁属民读法者凡三正月及岁时祭祀是也党正则一岁属民读法者六四时之孟月及春秋祭禜是也族师则一岁属民读法者十有四毎月之吉及春秋祭晡是也至闾师又曰无时凡春秋祭祀役政䘮纪众庶既聚则皆读法不知其㡬说者曰弥亲民于教亦弥数郷大夫官五州去民远故不读法州长管五党去民渐亲故四读法党正去民弥亲故七读法族师又弥亲故至十有四焉闾胥官卑于民至近读法无有时若此然比长尤亲民者又何以不属民读法乎夫四闾为族族之民即闾之民也五族为党党之民即族之民也五党为州州之民即党之民也今则党族闾读法多同其日民既读法于州安得又至于族将谁适从乎且民之趋事赴功析因夷隩各从其时之不暇至其闲暇之日亦各欲休息何乃一岁之间州使之读法者三党使之读法者六族使之读法者十有四闾使之读法者又无数不亦弊弊然其劳将见春不及耕夏不及耘秋不及敛冬不及藏而惟读法之为急不亦扰民之甚乎夫种木者深根厚土而俟其自殖昧者乃旦旦而视之掘土而搔之而木性已揺矣王者之于民不过轻徭薄赋以厚其生崇德明义以化其心其生厚则无穷民其心化则无奸民何尝区区示以法令今日使读法于此明日又读法于彼使民有终岁奔走从事之劳是何异昧者之种木欲其生而反揺其本也此决非周公之意不知治体者为是说尔或曰圣人之教民委曲详重务使人心皆明知之读法虽数何足为疑曰不然盘庚方欲迁都民咨胥怨乃作书三篇以告之周公欲伐四国议者以为艰大乃作大诰以𨳩其未喻至于商之顽民未知化于是谆谆作多方多士之书皆国事晓劝之尔何尝闻数数觌民以法乎法者治之末尔向使人心皆明知之又岂移风易俗之道耶紫芝
  免役多少役法一也国中以免者多役者少野则免者少役者多以至世禄者必不免何也卿大夫采地圭田皆以为永业所谓世禄之家必不异今之官户也舍役者惟老者疾者宾者贤者能者服公事者舍此虽世禄者役不必免 国中以免者多役者少故晚征而早蠲之野则免者少役者多故早征而晚蠲之贵者贤者能者服公事者老者疾者多居国中故免者多横渠












  群书考索别集卷九
<子部,类书类,群书考索>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