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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柏轩先生文集/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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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老柏轩先生文集
卷之六
作者:郑载圭
1936年
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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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金景范锡龟○丁丑[编辑]

景范固无恙耶。年凶大同。而独于老兄。以无恙为问。知仲故也。饥饿则死。贤愚无间。而彼愚无耻。其于黔敖之食。狐父之飧。皆无所择。犹或免焉。惟贤者不然。苟无亲戚朋友之助。则鲜不为爰旌睦矣。吾知兄素贫无匹矣。又知其无亲戚之助矣。安得不以无恙为问。但未知朋友间。有知仲贫而力能及者耶。载亦叹伤哉者。而犹能办得若干米谷。为和草菜作粥之资。每对椀。辄念及兄边曰景范此时。亦能飮此否乎。一日梦见兄神彩轩昂。面无菜色。心焉自喜曰景范必安过矣。思想如此而一不问知。此人情所可堪者耶。第问夏秋来。经体加护。忍饥读书。我闻其语。未见其人。窃意兄则可能。愿加勉益励。毋负师门期待。而使此友生与有荣焉。冬间拟作珍原行。而近来窘束太甚。未知力能从心否也。

与金景范别纸[编辑]

性也者乃兼气而言也者。始看甚骇然。及看下段以性之所以得名之实而言。然后乃知其言意之所在。非若以性为和泥带水看者也。盖理之在物。名之曰性。果以其生之理具于心。故其为字。从心从生。先儒之释字义。甚精密无可疑。而景范之为是言也以此。先生之云答说是者亦以此。然语病终觉有之。性之在物。譬如水之储盘。单指水而谓水。未尝兼盘而称水。此性即理也之说也。此程子之有功于圣门。而朱先生之一生头戴者也。今曰性也者乃兼气而言也。则是混水盘而称水。不亦有病乎。见处之病。固是重证也。下语之病。亦不可谓无恙也。盍以此更质于先生耶。近世韩南塘言性即在气之理也。南塘于程子本语。添在气之三字者。盖以性为因气而得名而然也。夫理不在物则不名为性。其以性为因气而得名。其言性谓在气之理者。皆未为不可。而一有此知见。转转丑差。以仁义礼智。亦欲兼气而言。遂以太极之本然。为悬空底物事。此非可戒耶。且曰在气曰因气。则归重犹在于理也。曰兼气。则是性也半理半气。孰重孰轻。兼字字义迥别于因在字也。然则语病非特为南塘而已。虽然南塘见处之病也。景范下语之病。固不可比而同之。而后生之随语生解者。若执据兼也一句。则几何而不为南塘也。或人有皮肤小疴。良医者诊之曰脉不病。是何足为病。或人遂不以为病。爬痒致毒。终成大肿。盖景范之语病。皮肤小疴也。先生之是之者。以脉不病也。愿景范勿以先生之是之而不复致思也。合虚与气。有性之名。此正周子所谓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之意也。各一其性。非太极之本然耶。则以其不离乎气。而槩以兼字命名之可乎。堕在气质中之说。朱子答徐子融书也。徐盖外本然而别求气质之性。以本然气质分作两性看。故朱子以本然气质之合一者言。以明本然之性不离乎气质。气质之性不外乎本然也。是以其言如此。意各有在也。明道人生而静一段意亦如此。引此以证性之不离气质则可。以证性乃兼气之说则恐或过矣。

先生答问中理之有善恶。因气而有云云。此段问答。可谓极竆到底。发前贤所未发者。求之于心。察之于行。造次颠沛。毋敢有所差失于所谓中者。则大本斯立。达道斯行。此非吾辈家计耶。但说理不如说中。中则无不善也此二句。使不知者看之。或不能无疑。疑于低视理字里面。有若包不善自在者然。此则先生于答人问第三段。已明言之。而至其究竟成就处。专以圣人继天之所不能言之。则善恶既分以后。有若天理无如之何者然。夫有必然而不可易之妙者是理也。岂其如是之不能而一任他圣人继之欤。此则未见先生定论。禀质之如何。尝见农岩先生杂识。有一段语似甚的确。录呈举似。仰禀如何。农岩曰事有万殊。而至善之理。无乎不在。或疑人之不善。安有所谓理。曰指其事而言之。虽不可谓之理。然善则治而不善则乱。善则安而不善则危。善则吉而不善则凶。非理而何。是则事虽不善。而理之至善。固未尝不在也。窃尝因农岩说而思之。治乱安危吉凶。皆理之所有。而善则治。不善则乱。善则安。不善则危。善则吉。不善则凶天也。理之必然者。而即所谓至善之无乎不在也。善而治不善而乱。善而安不善而危。善而吉不善而凶人也。天亦无如之何。圣人继天之所不能。其在斯乎。

老兄问目中庙火焚。神主当题于庙墟云。则题于墓所。何独不当。以其魂返于室堂。而庙墟乃其所尝凭依之地耶。虽尝凭依而今已灾矣。精灵飘荡而不复凭依。又何必于庙墟。吾闻之。子孙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子孙之精神集。则祖考之灵。感应而聚焉。苟能致吾诚会吾精而设奠以题之。则无处不可。而况正寝。乃子孙之所尝会精处。祖考之所尝感应处。题于正寝恐最当。更详之。

老兄问目。木性仁金性义云云。或见此段。问曰答说中性是理之结裹。故谓之木性则不可。此非可疑耶。凡有形气之物。莫非理之结裹者。而有是性焉。故孟子言山之性水之性。朱子亦言灰土之性。金木独非有形气之物而理之结裹者耶。余应之曰非是之谓也。木之理人得之而为仁。金之理人得之而为义。所以结裹也。人物之生。禀五行之气以为形。得五行之理以为性。五行是流行底。人物是结裹处。故云然尔。鄙答如此。果不失先生本旨耶。

答金景范答问类编疑义[编辑]

郑义林问阳动阴静。其机自尔一条。恐更商量。

此段语意委曲宛转。似无过虑。大抵兄意即吾意也。他人却不然。一二篇之汲汲欲刊布。大是闷事。

郑时林问以本原言之。则万物之理。即一物之理也。以分殊言之。则一物之理。即万物之理也云云。一物之物似是病。才言物。便是分殊。本原上。岂有物之可言耶。直曰以本原言之则一理也。以分殊言之则万理也似好。

以本原言之则一理。以分殊言之则万理此二句。出于兄口。吾固活看。而若出于世儒之口。则此便是尔一我殊之论。万一各占一位。可乎哉。盖世儒之论。以人物之性。为已落分殊。不足为一原。故别求一原于空荡荡地位。先师所以极力辨破者在此。才言物便是分殊。亦同一伎俩。伯彦之言。有曰一物之理。即万物之理。而不曰一物即万物之理。则其所言物字。非论物也。乃所以言理也。然则兄所谓本原上岂有物之可言云者。不几近于谩骂欤。本原上言物固不可。而独不可言物之理乎。

锡龟与申锺求论太极条火金土之圈莫不皆然而下。兄更添才有一行便有五行则此亦统体也十四字。盖周子既作五个圈而分书五行字。则此当分作五行之各具看。不可作统体五行看。故愚止曰木之圈。万木之统体。水之圈。万水之统体也。若如兄言。则此五圈各各统体五行。而未见各具之义。

若只论五行圈。则五行圈是各具也。兄教当矣。乃兄所以与申论辨者。则是明统体各具不可分而为二之论也。故兄所谓万木万水云云。就各具中。言其统体也。既就各具中。言其统体。则木之一圈。非但为万木之统体也。水火土金。便在这里。理无盈缩故也。即所谓枯木微尘之理。便是两仪四象八卦之宗祖之说也。若只曰万木之统体。而不言才有一便有五之妙。则所谓统体者。个个分片。而水火金木。各有窟穴。非所以明统体各具之不可分而二之之故也。然因兄教而思之。所补语欠曲折。致兄疑问也。谨改之如左。更详之。若各具之义。则兄所谓惟五行圈则各具也一句已尽矣。其末结句亦未稳。幷改之如左。

火金土之圈皆然。莫非统体也。又才有一行。便有五行统体。不可外各具而求之。各具之太极外。更别无一层统体之太极也。

既受祖服。常居当持祖服云云。

兄之所闻者既如此。愚之所质者又如彼。而各有成说。各有意义。今不敢遽然从违。然未知子之所以代父者。以祭奠之不可无主耶。抑以常居耶。退溪,沙溪皆以祭奠为言。而曰不得不服其服而行其礼也。愚所谓恐合于退溪之意者以此耳。若常居则己行己事时也。恐不可曰代父而常居也。更以见喩也。大抵兄我所闻不同如此。必有一误而禀质无地。梁摧之恸。于是尤切。抑各是一说而俱无害于礼意耶。此等处两存之无妨。兄我往复。櫽栝成文。附之于下如何。

郑义林问张良劝汉高不听项羽中分云云。郑时林问秦始皇晋元帝皆非血脉。而纲目承秦晋之统云云。又贾谊云行臣之计。系单于之颈云云此等条删之无妨。

贾谊云云一条。果如兄教。而上二条。愚未见其可删。兄意未达盖劝汉祖一著。既有程子之论。后来无人敢议到。而季方所谓无文王之德。为他日生灵之患数语。可谓极竆到底。而是求有成之心。非公心也二句。恐非先生不能答也。与夫子民无信不立。孟子行一不义得天下不为。董子正谊明道之说。同一心法。吾儒之根本在此。何故欲其删去也。至于秦晋则言之虽甚丑。史记所传既如彼。人多疑之。非独伯彦。此皆世俗缴绕之见也。虽无足道者。然既举以为问。则答是也亦难矣。欲详言之则有若为秦晋分疏。烦而费辞。欲略言之则意未达。不足以解问者之惑也。大非事理四字。辞略意备。若非大力量。恐难如此下语。

向因锡龟问录中见得道理无空阙云云。

曩时吾所云云。吾亦不能记得云何。然道于天地不可须臾离一句。实非吾言。章句分明以率性而言。何故更寻那天地说去。使道为空荡荡物件耶。虽然兄我所争。只在主道主人之异耳。兄则曰人于道不可离。是所主而言者在人。我则曰道于人不可离。是所主而言者在道。姑置多少引证。只就子思本文而观其语脉文理。然后参以章句。则似可以解悟何哉。以道也者发端。而曰不可须臾离。此非主道而言乎。君子戒慎以下。方始说人于道不可离也。中间是故二字。所以明道固如此。故君子必如此之意也。章句所谓所以不可须臾离。所以二字。亦主道而言。明其道于人不可离之故也。至下文所以存天理之所以字。方说人之体道。而中间是以二字。应本文是故二字。兄所引或问由教而入云云。乃是君子戒慎以下而言。必欲于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一句内。便欲主人而言。使上下句浑无节拍。未可晓也。

伯彦曰夫妇有别礼也。锡龟曰夫妇有别智也。

愚从兄说。

伯彦曰恻隐之有节文则礼也。锡龟曰中节者礼也。

此有朱子说。曰灿然宣著者礼也。灿然宣著。谓之节文可乎。谓之中节可乎。兄以节文谓当于行事看。则兄所谓中节之节。抑外节文而别有他节欤。有言天理之节文者。未有言人事之节文者。盖天理有自然之节文。故人事循而有仪则。所谓率性之谓道者也。节文何独于人事上看乎。愚意有是节而方言中。无是节则中无可言之地。中庸所谓中节。虽不俟人安排。然犹是就发后言之。中节独可言于情之始发。而节文却不可言。抑何欤。节文中节。非有两个节。就他有条理次第而言则谓之节。就他条理次第之灿然宣著而言则谓之节文。就他合乎条理次第而无过不及而言则谓之中节。以此论之。伯彦节文之论。犹或近之。而兄所言中节。未可晓也。虽然才说节文。便有节有文而色相太露。言之于恻隐之发则亦未保其恰当。只得遵守朱子说而已。不必更有他说话。

朱子曰。天将降非常之祸于此世。预出非常之人以拟之。此语可疑。

曰将降曰预拟。其语意有若有所为而为者然。故兄疑之耶。自天言之则固莫之为而为之。自人观之则其准拟巧凑。实若有为者然。朱子之言。乃自人观之之说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未有往而不复者。今天下。亦有预出以拟之者耶。何其降祸之此极也。噫。

来后于所后祖丧期年内。止。当从陶庵说。

此恐不可若是断言。祖与父期三年。轻重虽殊。其义例一也。为后于父丧三年内者。更制远月。已有定论。独不可推之于祖乎。

先师偶记中曰挑出四端而谓之理发则外此七情。乃是情之奔逸。七情岂可尽谓之奔逸耶。恨未质正于当时。

单言七情。则七情有善有恶。对四端而言七情。则七情乃是情之放逸者。盖单言七情。则四端在其中。对四端而言七情。则四端乃其就七情而剔拨出者也。所谓子先获珠。所馀鳞介耳。尝以此仰禀则先生颔之。因微吟既挑出四端而谓之理发则外此七情乃是情之放逸者一段语。盍于挑出外此四字仔细看乎。

书成后更思之。致疑于偶记中一段语者。盖亦有意。大抵四七非两情。理气无互发。然毕竟面貌不同。苗脉亦异。以七情便谓之全然不善。或涉过重。即所谓人心不可便谓人欲之说也。然朱子以七情为气发者。非以七情之发。别有一涂而言也。其理之乘气而发一也。而为气所揜而气反重。故谓之气发。为气所揜而气反重。则谓之放逸。亦何害。此与人心道心之分。煞有分别。人心之生于形气。自发之机而言也。七情之为气发。自发之后而言也。是以愚尝曰四七皆理之发。而气发云者。自已发后去见他如此。先生手自点批曰甚合吾意。更加细思如何。

答崔元则琡民[编辑]

承审近节护重。慰仰慰仰。凉议为文。亦不为不多。而承已上口。勤敏一何至此。慨前惧来。发愤又如此。心力之老而益健。诚可钦叹。请以先圣贤已试之效。为兄一诵之。朱子尝云沈元用问尹和靖。伊川易传何处是切要。尹答云体用一原。显微无间。此是最切要处。举以问李先生。先生曰尹说固好。然须是看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都有下落。方是说得此。若学者未曾仔细理会。便与它如此说。岂不误它。某闻之竦然。始知前日空言无实。全不济事。自此读书。益加详细。盖事理相涵。上达不离下学。今既读得上口。则更须求之日用事为之间而密切参验。又考诸圣贤已成之法而将来印证。积累多后。方见得此一篇说话。枝枝相对。叶叶相当。无一句无著落。而一生受用不尽矣。近来看得此意转益分明。而未曾下手自试。又安能真知其味之亲切也。愿兄味之而有得焉则为之见谕也。今之论道者多矣。其口角了了。亦可谓宝花乱坠。而夷考其所存所发。则其能卓然自树。免为依违苟且之习者或鲜矣。若是则达理知道。将焉用哉。此吾辈之所可鉴戒处也。记梦荷示。不觉感泪沾襟。昔在趋隅之日。耳提面命。不啻深且切矣。而行之不力。衰白阿蒙。宜若置之何诛之列。而冥诏丁宁。又复如此耶。收桑一著。以为报佛之计者。宁敢不力。愿老兄亦追念先师之至意。勿以数疏为戒。而攻阙规过。少不惮惜。千万切仰。

答崔元则己丑[编辑]

惠缄自衡七所来。真望外也。江城阻信。莫今春若。抱经入山。始于何日。朋友往从者何人。衡七为主兄为宾。东南之美。亦云尽矣。况密迩山天。雪天寒月。想见兴起所得。定应日益亲切。或问之读。日有味否。读此书。不但理会文字。须要识得为后学用心处。此书纤悉精详。或有烦而不杀处。其苦心血诚。为何如哉。学者先识得此意。为学方有亲切之味。须于诸生讲说之际。提谕之如何。诵读不记。吾之贞疾。老兄亦患此耶。大抵吾辈皆非记古事时节。但密切商量。领取意味可矣。何必为口头了了之计耶。

与崔元则辛卯[编辑]

岁末修一状。讨便未得。昨昨始付水月。恐未入览矣。伏惟兄体增休。第念吾辈已迫衰颓。而收楡之计。只在收拾身心。此正朱先生所论敬之一字。为补阙之单方也。而顾此苟简蔑裂。日复日岁复岁。柰何柰何。所赖惟有友朋之夹辅。而老益励衰益壮。白首矻矻如老兄者。百难有一而幸与之自托于游从之后。望其提撕警责。不于老兄乎而更谁为。然而合席未易。或时逢迎。又匆猝不得闲追逐。常切慨然。兄或谅此否。

答崔元则[编辑]

示喩心说。大纲得正。分别同异。亦有归趣。末段天理性情非心无以见一句。尤为卓然。朱先生所谓年高德盛。所见益精。惟兄其庶矣乎。钦叹钦叹。但其性为最贵。故方寸之间。虚灵洞彻。一故字云云。汎论之亦未为不可。而于本文文义。恐有未尽矣。其性最贵上。有得其气之正且通一句。虚灵洞彻下。有万理备具一句。今去头截尾。单举故字上下句。遂以性为方寸虚灵所以然之故。则无或疏略乎。恐当更商。大抵要识心字本面。则须先讨个所谓神明之神字。神是个甚么。易大传曰不测之谓神。张子曰两在故不测。周子曰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朱子曰神者不离于形而不囿于形者也。其所谓两在者与其所在之地。所谓不离之地与其不囿者。看得微密。截断得上下分明。则心之为何物。似可得矣。若其性情体用。乃其实事也。兄所引或问一条及以仁爱云云。皆是也。先师所谓心合性情体用而言。方是心字本旨及性情之外更别无体用者。亦是耳。世儒之以一气字为心之本体而忘却实事者。其得失果何如也。然惟此实体必有为之地盘者。或但以即理为说而遗却地盘者。亦不为不备者乎。浅陋之平昔所闻者如此。今承兄教。庶几烂漫。故前此未敢容易开口者。敢略陈之。未审兄以为如何。且心性同异则亦未必旁求别说。即此求之。亦可见矣。兄所温习书中。又有简要易知者。曰人之常性。莫不有善而无恶。其本心莫不好善而恶恶。于此而反复之。则似当犂然矣。不必以一故字。费却多少说话也。

云潭祥日。哭于书塾。恐亦无妨。而所引勉斋栗山故事。似不著题。勉则为先师也。门人之于师。月朔位哭。亦礼也。况于祥日乎。但慕仰有素。又尝一造其门。而不可昧然于三年。故谓之无妨耳。

答崔元则己亥[编辑]

春间惠问。合有奉报者。不惟淮鱼路阻。精神常在烟雾中。细栉致思。实所不能。久孤盛眷。非不自疚。柰心力不及何哉。惟理用气用。问者固不喩鄙意。而盛答亦非吾意。盖体用一原。因用而知体。即体而用在其中。是谓理之妙也。所谓气者不能自为用。吾所谓有碍浅见以此也。兄却云单论理体象用故云然者。似有如统论则有理为用时气为用时。其为用有不同者然。亦可讶也。此固出于对少年不欲辨其丑差而为揜护计也。然说不辨白则何以解问者之惑也。至于象用之说。森罗万象。何莫非气之成就。而谓象为理之用者。气之所成就者。只是成就那理之准则。不能加减也。凡发见昭著。形形色色。莫非此理之用。其它盛答。大槩无可议者。能所说。黎友投示而奖。兄正见大纲固正矣。而其辨驳之际。措辞下语。或有蹙迫驱率意味。恐有口给御人之讥也。初欲逐句櫽栝。竟以神短语涩而止耳。

与崔元则[编辑]

令侄见访。知昔疾今愈。起居渐复常度。慰喜满心。愿益加将摄。与春气俱和。大抵吾侪皆有离三之嗟。嗟之何益。惟鼓缶而歌。以待乘化而已。但立之书牖之志。不敢遽抛弃。遥遥相望。昕夕寄意者。在此耳。勉台消息。兄应闻之矣。想当如沈疴之去体也。但世之聋聩就睡者。未知能闻之否乎。其颜骍否何如也。若无此老。则吾东方五百年礼义。将安所寓。纵无补于一时。亦可谓千百世大来之基本。不其大幸矣乎。松沙声息。寂然无闻。已六七朔。似或一番逾岭而迄未焉。抑以新寓未定欤。道梗致然欤。甚郁陶也。

与洪思伯在龟[编辑]

士固有旷世越国而朝暮遇者。况生幷一世。居不越国。而向𨓏之勤。不翅朝矣暮矣者乎。然无缘一床对讨一纸通问。毕竟为旷世人而止耳。越国人而止耳。此生之恨。为如何哉。自六月以后时事之变。尚忍言哉。春秋邾人戕鄫子于鄫。圣人特笔书之。所以著鄫之臣子不能救君之罪也。每读之。不觉牙咬而胆掉矣。孰谓此事将于身亲见之乎。内而群公群卿。既尽下乔入谷。外而道臣帅臣。又将率兽食人。至于山林宿德蓬荜儒生。缩手缄口。寥寥无一人倡起义声者。环顾一世。长夜矣纯坤矣。无一寄望而凭恃者。而独于尊执事。翘首侧耳。耿耿然不置者。盖以渊源之正。秉执之固。又有同门强辅如勉庵,龙溪诸公。相资共济。厥德不孤也。恒欲奋身东走。以听其作为如何。而病躯难强。末如之何矣。何幸龙溪公不遐致书。副以尊执事所拟告诸作。盥手奉读。此地中一䨓。使蛰虫惊动。枯木回春底一大消息也。虽聋喑跛躄。亦且增百倍之气。载圭虽孱劣庸驽。无足比数于人。华夷之分。人兽之判。亦有一分与闻于师友者。义声之下。岂容但已。而不以赞扶抑阖辟之奇功也哉。但识虑昏暗。筋骨委苶。不足以充下伍。又路远千里。声息无因相及。只得与一二同志握死字符。东向注情以俟尊执事奏肤功之日矣。惟执事勉焉勉焉。素无半饷之分。而远奉千里之书。猥滥极矣。然死期如隔一发。奉讨罔涯。遂为旷世人越国人而止。则死犹遗恨。谨此拜书。恕察是望。

答曺仲昭锡晋[编辑]

今之学者。深造之罕闻。退步之相望。莫不有诿焉。曰我才鲁。曰我过时。吾兄之才。吾不敢知。吾兄之年。吾知其老矣。而犹箚住脚跟。以死而后已自期。何处得来。吾党之幸也。性命之微。圣门所罕言。固非下学之先务。且况吾东先贤。于此不免有仁智之异见。而后之学者。各尊所闻。各私其学。道术遂为天下裂。兄之初年惩创于是。以俟知见之少进。亦可谓得之。然不读书则已。读则经传注疏。参半是此等说。亦岂挥却而不看哉。但勿遽主一说。各随本文以究其义耳。寄来箚目。逐段贡答。盖陈我所见。以听可否尔。

曰灵曰神。心之属也。曰诚曰德曰中。性之属也。性即理也。心则有指理而言者。有指气而言者。指理则以性情体用而言也。指气则以地盘资助而言也。心之知觉运用。是理为之主而气为之资焉。神者理之妙用也。以其神妙不测。故又谓之灵。而精神魂魄。为之地盘也。譬之灯火。则理是火也。气是油也。其烛照神也。

只此爱之理一句。专言则为专言。偏言则为偏言。爱之理是心之德。爱之理之外。更别无心之德。岂可析上下两句。而一属之专言。一属之偏言乎。所谓专言者。单举仁而言之也。单举那仁而义礼智便在这里。故曰专言则包四者。偏言者对义礼智而言之也。对言则各依一偏。故曰偏言则一事。

性非一家之所得私也。是天下古今一同底。若气则纷扰错杂清浊粹驳。本自不同。此所以生人物之万殊也。然形交气感。一气传禅。则宜若有世类之可论者。朱子所谓形貌之肖父者此也。而但交感之际。或值游气乖戾之时。或值游气冲和之时。朱均尧舜之不系世类者然也。若以中人言之。则善未必纯善。恶未必纯恶。交感之际。其心之邪正。不可以一槩论也。何论游气所值之不同乎。故交感之际。君子慎焉。虽然性同而形同。其气不甚相远。故圣人言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又曰有教无类。

经礼惟大宗无后。乃立后。故曰曷为后。后大宗也。今所论。与此暗合。甚善甚善。然高祖有服。不可不祭。则四小宗无后。亦不可不立。且亲未尽则宜有精神气类之相感通。国典之必以服亲为断。亦有精义。但后世继绝之路太广。至于今日则或有鬼神出后者。甚则崇鞱,正伦之辈。乱伦败常。滔滔皆是。非但为非族之祀。神所不飨。几何而不沦胥为夷耶。可叹可惧。

人死则其气固消散。然其消也有渐。非一时顿尽。故用物多则其鬼灵而久。圣人制礼。天子诸侯大夫士世数之有等杀者此也。且遗泽不斩。则其精灵亦有所依泊而不消尽。帝王之祀先圣王。后学之祀先圣先师者。理固然也。岂可谓死便消散。若是则无鬼矣。圣人岂为无鬼之祭乎。然亦非凝结游空。时出而享之。故不敢明言。而止曰如在。曰庶几右止。

答曺仲昭问目[编辑]

无极而太极。太极本无极云云。太极图说。

无极。谓初无极之可指而名言者也。太极。谓实是极之至者也。盖言既名太极。虽若有极之可指者。而无声无臭。有何可指。无声无臭。虽无可指者。而枢纽万化。实为至极。然则上下极字。只是一串说。有甚分别。五殊虽分。只是二实而无馀欠。动静不同。只是太极而无彼此。故皆下个一字。而若太极则本是无极也。初无层节。故特下本字。于此尤可见无极即是太极。而非太极之外。复有无极之意。若曰太极上面。别有无极为太极之本。则是庄子道在太极之先之说。而太极为同于一物也。周子特加无极字于太极之上。正为此也。

动静之是理是气。理气之有先后无先后云云。

太极动静。是竖说也。一阴一阳之谓道。是横说也。竖说则主理而言其先具。横说则即气而明其实体。所谓先具者。初非悬空独立之物。所谓实体者。亦非寄寓假待之物。但于理气一体处。截断得上下分明。则动静之是理是气。理气之有先后无先后。可得而言矣。

太极二五混融无间。终难捉摸云云。

理气之混融无间。无物不然。苟不即事即物以观之。但将混融无间四字而揣摸之。则转入窈冥昏默。有不可竆诘。来喩可谓得观理之大方矣。凡物有是其然。必有所以然。所以然非离乎是其然。是其然非外乎所以然。则于此而观之。其混融无间之实。可以跃如矣。

得其秀而最灵。理本纯善。无秀不秀之可言。而气有清浊美恶。故人物之所得。有秀不秀之异。

谓理本一。何尝有秀不秀之异。则气之有秀不秀。果何自而有乎。谓理自有秀不秀之异。故气因之有秀不秀。则恶在其理本一耶。此处盖难言也。然亦有一言以蔽之者。程子所谓理一而分殊是也。一者分之总名也。分者一之细目也。譬之于木则根干枝叶。各各具足而方成一木。一理之中。万分森具。其妙如此。此万殊之气所由生也。均是木也。正干得其全气。旁枝得其偏气。人物所得之气。所以有秀不秀者然也。谓气自能秀不秀而非理分之所以具者则可乎。至若气之美恶。则秀者亦有美恶。偏者亦有美恶。是以人亦有秀之秀者。物亦有偏之偏者。恐不可谓秀者皆美而偏者皆恶也。清浊美恶。当各于其类而论之。

形生于阴。神发于阳。凡知觉运动。皆是阴阳。而知觉上妙用之神。皆出于阳。

凝定者阴也。发动者阳也。故曰形生于阴。神发于阳。神者阳之灵而为身之魂者也。今曰凡知觉运动。皆是阴阳。则恐失于动静之大分也。曰知觉上妙用之神。皆出于阳。则恐混于理气之界至也。

中正仁义。本于无极之真。而静又真之本。其曰行之处之发之裁之。只就用上说而未及于静。

中正仁义。所以全动静之德也。所谓主静者。中正仁义动静周流。而主于正义也。今曰中正仁义本于无极之真。而静又为真之本也。则是中正仁义之外。别有一个静为之本也。且中正仁义。直是无极之真。而中正仁义上面。更讨一层无极之真为之本。则与周子自注仁义中正而已矣之旨异矣。而已矣者。括尽而无馀之辞也。注解所谓其行之也中。其处之也正。其发之也仁。其裁之也义者。圣人全中正仁义动静之德。故其见于事业者。中正仁义动静周流。中也仁也。诚之通也。正也义也。诚之复也。诚之复。体之所以立也。诚之通。用之所以行也。而必体立而后。用有以行。故其动也。必主乎静也。来喩以中正仁义谓只就用上说。未及于静者。恐非本旨。

能原其始而知所以生。则反其终而知所以死。阳刚仁何为始。阴柔义何为终。试言一株树。其受气之始。妙合凝结。无形无迹者。阳也始也。既有所凝。根茎枝叶。次次成质者。阴也终也。其根茎之初。生理条畅而日至滋息者。仁也刚也而成质后这气之始也。阅几度春秋而蠧根病干。日渐摧颓者。柔也义也而成质后这气之终也。气之分数。有多寡之不同。而树之寿夭。有远近之不齐。惟人亦然。而推之万物。莫不皆然。圣人之知死生如此。非若后世所谓前知之说。

原始反终之说似好。

几善恶动微之际。察之最难云云。通书。

动微之最难察。诚如来喩。但以敬而无失。即唤做察之之要法。则恐有可议。惟敬而存心。方能察之。此居敬省察。须用齐头工夫者也。若敬而无失。则私意无所容而无几之可察矣。至于敬字工夫。朱子所引程谢尹三先生之说于大学或问者尽矣。而勉斋黄氏又以朱子说惟畏近之为要法。盖此心凛然恐惧。恒若虎尾春冰。则自有主宰而为万事之本也。

德爱曰仁。退之博爱之谓仁。朱子非之。

著一博字于爱上。已汎滥而不切。而之谓字语意凑泊太急。与曰字之煞有委曲不相似。然则韩子不但为认情为性。以圣人之功用。夫子所谓何事于仁者为仁矣。

答曺仲昭别纸[编辑]

所谓截断得上下分明。指形而上形而下而言也。盖形而上下。就理气一体处。分开之说也。故而上而下。皆即形而明之。形也者是理气一体而元不相离处也。就此不相离者而截断得上下。则而上是理即气之所以然之妙而无形可见。而下是气即理之已然之迹而有形可见。自其迹之有形者而言之。则动者偏于动。静者偏于静。自其妙之无形者而言之。则动而未尝无静。静而未尝无动。指其偏者而问动静是甚个则动静是气也。指其未尝无者而问动静是甚个则动静是理也。动而未尝无静则动之上面。静之理已具。静而未尝无动则静之上面。动之理已具。此理之所以为至神而不测。体物而不遗也。自动者静者而言。则理先而气后。又不可诬也。载圭所谓但于理气一体处。截断得上下分明。则动静之是理是气。理气之有先后无先后者。可得以言之者以此也。窃覵来谕。语句之纰缪处尚多。妄于来纸。标点以去。恕其僭猥而取其欲忠之意则幸矣。

一理之中。万分森具。万物生成。皆是本相。人物所禀之秀不秀。是果形质局定以后事耶。形质之有大小曲直。有目可见。樵牧亦能知之。何待于先觉之言。惟就此形质已定者。而究其所以若此者。则无形可见。无声可闻。是以先觉言之耳。愿老兄姑置樵牧之所能知者。取先觉之言而反复之如何。程子冲漠无眹。万象森然已具一段。朱子太极者象数未形。而其理已具一段。正是说破此理。仔细玩索而犹未另别。更将先师答权信元书二三篇而详味焉。庶有一路之通矣。

答赵季豪性宙○壬寅[编辑]

子文之来。诚望外也。孤坐竆山。闷郁弸中。一幅忽令开眼。仰审兄体保重。中山节宣亦泰平。实慰区区慕用之私。载无事可为。日绕庭数十匝。夜则伴烟茶。坐待鸡鸣。其竆状可想也。三山寂无消息。诚可讶也。湖会之非一非再。所议者何事也。恐是无补于事也。渊斋书。非右彼也。盖欲谋忠于吾辈也。善后之道。虽不明言。而再思裁处四字。隐约可知。兄意以为如何。江阳李雅自渊门来者。有传言善儒数十辈。至渊门有所咆哮。渊丈皆峻辞折之。而彼犹不听云。未知后当如何耳。面议之示。固所愿也。载近有事。不可远出。望日龙亭之会。兄若贲临则好矣。约溪南同来则尤好矣。谅察如何。襞积非片纸可既。

答赵季豪癸卯七月[编辑]

素少俦侣。近益踽凉。心驰神𨓏。每在兄边。一旬之间。再领书诲。慰豁孤怀。无异盍簪。感佩可量。伏审兄体连护。伯丈颐养益康。惬祝万万。载夏间经过。不须问也。经春虽困。还似康年。今秋成不远。可免翳桑之鬼是幸。湖海二文。日间始得见。而达文尚未之见。晋会举措云何。或言专为罪状此汉而设云。亦其事势然尔。建昌林子方故事可见矣。第惟元祐之学。虽禁绝于一时。犹有潜相传习者。此则吾辈之责也。而衰病邻死。致力无日。后生少年。卓然自立。不为时议所迁者。又未知有几人。此最慨然处也。湖行志犹未已。待秋已熟病稍甦。要遂春约。下谅如何。

与李仲瑞禹铉弼瑞直铉[编辑]

伯氏丧逝。惊怛何言。噫。觞咏相酬。日月几何。尚疑馀醺未醒。而何乃有九原之报也。目今青山已尽。窀穸无地。每用奉念。日前崔孝仲言襄奉已卜先兆下。此心为之放下。送葬大事也。凡百切宜戒慎。勿之有悔也。棘人哀号之中。或难自力。惟尊昆仲左右之然后为无愆也。是兄前闻撤还旧宅。孝仲言今在寒泉。何其拔来而报往耶。寒暄阁之。

与李圣若锺冕○癸卯[编辑]

今年忽已周甲。孤露之感。已不自胜。而或入夜不眠。周念青少时交游。几尽九泉。惟老兄在耳。积年不闻警欬。而遥遥相望。能不耿耿。我之摧颓如此。况兄先于我者乎。然蒲柳松柏。气质不同。以此知老兄之尚强刚也。舜河来。细叩作止凡百。果如所料。何等慰喜。允若有便辄言病。令人生憎。渠以年以力。宜不止此而云尔者。无乃不自强之致耶。

与朴世华肇铉○己酉[编辑]

违颜范几年矣。遥望寄情。犹有庶几遇之思。今贱者之跖。已临冥界。不可以复得矣。能不耿耿。自承季氏令兰报。一书奉慰。情礼所不容已者。而竆山自囚。全却人事。虽欲勉副。不可得也。每士友从兄边来者。辄传致意。又闻兄尝付书。乔沉可惜。而其为感。岂以见不见为盈朒。每永夜不寐。卧念平生知旧。仅若晨星。而接壤相望。惟老兄独岿然耳。且闻兄神旺气强。若古人七八十弥盛者然。不有素养。乌能尔也。寄仰于是尤切。而无因奉叙。徒劳而已。兄或谅照否。

与权圣冈凤煕[编辑]

自吾兄释褐。窃欲一书以贺。而多事匆卒。因循未果。盖应举得意者。世固有许多人。以吾所相知者言之。亦不独兄一人。特于兄区区欲贺者何也。诚以吾兄平日志趣甚正。自处甚高。不欲作草草人物。是以虽不免随俗赴举。亦尝旅食京华。然耻与世之为奴颜婢膝者相上下。尝谓余曰吾三十年所读书。曾是买椟还珠。其实不曾读也。吾限以某年。其间得之则幸也。不得亦命也。吾何戚戚焉。但当温理旧书。讲明义理。以遂夫吾之可欲也。此言余闻之。今已四年矣。明年是所限之年。而今年登第。兄安知其必然而为是限也。特偶然。然若不然则虽欲读书收心。三十馀年所从事者。一朝打破。果不有兼人之勇者难矣。虽果能打破。亦不能不往来于胸中。吾辈正坐如此。所以终身不得脱出此窠臼。有志而无所成也。惟兄今则可以如计矣。正好静坐读书。内不负平日之志而外不负知己之望也。加以十年之工。则何学不至。何业不修。吾所以区区欲贺者。夫是之以也。若急于仕宦。俯仰随俗。则虽积帛如山。列鼎累茵。吾不知其贵也。近来此等议论。不啻如大市中平天冠。是以前此不敢对人开口。今于兄信笔写及。不审兄以为如何。令侄作人甚安稳。若著实做去。则何患乎无成。其长于竆究。兄言得之。而记诵似不足。入讲似是误计。其才非可惜乎。愿兄试更思之。

答南亨弼廷勋,南文赞廷瓒,南舜文凤煕[编辑]

别后遽然岁徂春暮。光阴信逝水矣。怀仰正深。承书审平安字。慰豁良多。载远游涉二旬。而日间经过。开口尽是苦恼语。不如且休。俯托文字。载非其人。当拜辞而为章宪所厮炒。不得已泚笔。真所谓代大匠斲。岂直伤手而止。其于幽光潜德。致反被点污。极是惶汗。一番尘秽之后。即为灭弃是宜。馀俟面叙。

与南亨弼癸卯[编辑]

德门凶祸。令季兄竟不起疾。此何变也。固知证祟之不轻。而佑仁之天。福谦之神。有可恃者。而乃至于是乎。友朋永叹。亦不能为怀。矧以友爱加隆。何以堪居。其孤年尚弱。封树凡节及他家间拮据。宜有费损精力者。曷任奉念。载圭二竖子为切己苦友。挥却无术而近益甚焉。一晋泄哀。心岂不切。柰莫之能何哉。数句叙情。亦不容已。而神思剥落。祇道吾私而他不能及也。使士珩告之灵筵如何。

答闵周贤致亮○庚辰[编辑]

顷者得御。盖有不能忘者在。高第官人。吾见亦多矣。昨日竆蔀寒士。今日京华贵介。自服食起居。以至容貌辞气。非复昨日人貌样。惟吾兄妙年通藉。似若气饱意得。而乃敛华就实。发于色辞者。依旧是读书儒生。吾创见心醉。常常神𨓏在此。及承令缄。又是别后颜范。敛衽曷已。避为善之名。无为善之路。近名之喩。不敢唯唯。但薇垣名士。而做学究措大。难矣难矣。惟老兄勉勉焉。则异日所就。上可以尊主庇民。下可以为泉石好主人。随所遇而裕如也。寒暄令侄目去。玆不复道。

与闵周贤庚辰[编辑]

献发不远。省下起居伏惟万护。伯氏掇眷闻来。贱耳忽醒。愚于伯氏。虽欠雅分。顾以同门有谊。又以吾兄之元方。每有耿然一念。今闻还寻遂初赋。其情自尔矣。载圭先师祥日。拟往哭而计当历拜。已与丰五言之。而去晦见崔元则。要余同行。故亦以兄所期会矣。多少匪面难究。

答闵周贤甲辰[编辑]

拜领垂问。曷胜感慰。仍审棣床愆和。老而衰病。贤者亦不免耶。以己度之。约绰可想矣。惟加护是祝。载圭冒玷一命。愧缩先之。不暇感也。不字之女。岂无乃字之愿。今已老矣。有枯杨生华之象。不亦丑乎。来谕出处有关时运。世自有当之者。岂丑陋之所敢与哉。俛宇际遇之隆。正所谓喜而不寐处。而既进旋退何以欤。盖亦时义有不得不然矣。可叹。

答闵周贤己酉[编辑]

兄我相知。几多年矣。数旬磨戛。未始有也。今春事契。诚不偶然。而困于校书。于切己工夫。未得一言相发。甚矣吾两人之衰也。到此更无馀事。惟死得不忒。为正终一大事。宜胥训胥勉。期免倒东来西。而亦不能到底商确。别后馀憾。不能已也。续承垂问。以唤起截断四字。举以为警。其意岂浅浅哉。甚仰甚仰。载曩时肩臂之痛。益复肆毒。此亦阎罗消息耶。静俟而已。

答赵圣执性璹○甲午[编辑]

隔三舍阻半载。得书宜欣慰之不暇。而三复惘然。继以呜咽。来书纵横奇伟。慷慨激切。能令疲躄作气。如闻蛰虫之䨓。其柰老牛之鞭何哉。大抵有国以来四五千年。治乱危亡。不知其几何。而未有如今日者也。君父蒙尘。在月晕中者弥月。而道臣帅臣。未闻有一人勤王者。高官显宦。未闻有一人奔问者。伦纲绝矣。人心死矣。国之存亡。有国之常事。而此最大变。宋之靖康之乱。犹有李纲,杜师种。我朝丁丑之变。亦有金郑及洪尹吴诸贤。岂若今日之为哉。来谕所云人哭我哭。痛哭痛哭。言之尽矣。然环一世。我哭则兄有之矣。人哭则未之闻也。独哭虽切。何补于世。恐只得呑声赍愤以俟机会耳。天若悔祸。或有可为之机。则放声一恸。震薄三千里江山者。非兄伊谁。载虽慵懦。亦且振气。愿执鞭随后矣。如终无其时。则幼安之辽东。袁闳之土室。是前事之可法。而如此力量。亦岂易办哉。只有蓬头赤脚。与樵牧为伍一路而已。不审高明以为如何。至若祝左之云。今虽不即如此。履霜则已久矣。其能几何而不至于此耶。若尔则黄端伯,周卜年诸公。是其所也。然时则庙社已屋矣。无可致力处。而今时则不然。正颜渊所谓子在何敢死者也。恐当有一副当义谛之可为者。而非愚昧所能料也。愿兄熟思而见谕之也。

答赵圣执乙未十二月[编辑]

云兄云兄。兄书何来。兄书何来。如漆黑夜深山擿埴。忽遇一把火前导。何等欢喜。何等奇幸。载圭得疟疾于七月。弥留六朔。神不守舍。气不充体。所馀者皮里残骸。虽无他端。优踏死境。而况世变此极。胸臆俱塞。虽欲无死得乎。自闻此报。心神流注兄边。一日十二时。无时不𨓏。一筇叩门。抖擞自试而卒莫之强也。来书问讯如平常。可知其未闻也。四方动静寂然。如大睡方熟。呼而觉之。其谁有诸。示谕定筭二字。兄于是乎为不知我者也。章句腐儒。无一知一艺可副实用。而当此天地翻覆之际。有何可定之筭。如有定筭。则亦可以少除胸中烦闷。又何必注神于兄。若是苦苦哉。虽然志尚未已也。如有出万死之力者。则宁敢自惜而不与之同死哉。半程相觏。不敢请。固所愿也。虽舆疾。曷敢不从。会处依示以板谷为之好矣。期日以二十五日如何。恐亦晩矣。而势使然矣。馀俟面究。

答李舜煕晦根○戊子[编辑]

承书日久未复。便阻以也。不审比来。堂上体韵万护。穑事想已毕。所收或可以捱过否。荒年人事最难安静。然愚以为杜门读书。是忍饥之第一单方。每举似于人。人多不省。而在我则是固累试之方。虽拙不敢不奉告也。闻明日是兄四十六弧度也。吾谓君贫庆无疆。四十几人双亲康。此句芦翁和苏君明诗。四十亦云尔。况四十添六者乎。置酒张乐。在兄宜矣。不能奉助一觞可愧。谨书渊冰二字。以当古人机杼之出。此二字。圣门全归之要法。而吾辈收桑一著。专在于此。盍共勉旃。

与李舜煕己丑[编辑]

老而读书。古人比之炳烛。近以无油。长在黑窣窣地。一夜借邻人一片脂烛。特地化作光明世界。于是辄自思炳烛之效。虽不可拟议于太阳方升。而其恍然新奇则倍之。朱先生八九十觉悟之说。良有以也。而今之人或鲜知之者。今兄能独觉其味。一月内读了论语二篇。参以释文。了了成诵。此虽少年强壮者。亦或难之。岂非可贺处耶。诸友立约之效。因亦可见矣。兄年德俱高。为一约之长。则躬率以正。孰敢不正。重为吾党贺。乐堂之空虚。虽若可慨。然大抵为学。各在当人。依靠他人不得。苟能各自奋发。则落落相望。又何逊于群居悠悠也。愿有以警告之也。

与李舜煕[编辑]

向于二乐堂。见应章叩闻。堂上鼎席益康。慰溯不已。第念兄我年皆中身有奇。而无一两句真切得力。汩没过了。东隅之失不可谏。桑楡之收犹可追也。况又闻之。人于晩节。一念之兴。一事之感。实为平生视履考祥之结梢断案。亦系将来种善基福之脑头机缄。所关不轻。可不凛然乎。抚躬自悼之馀。妄以奉告。兄以为如何。

答韩孝益镇行○乙巳[编辑]

承下函。伏审近节康谧。慰不可言。二十一日变。日前已闻之。呜呼国已亡矣。臣民皆将为俘虏矣。痛哭何言。所幸圣上有宁殉社稷之教。凛凛犹有生气。国君以殉社自誓。则臣子者何敢不以殉君自期。此天经地义民彝之所不容已者。且况有廷臣儒贤绅士人民询访之教。则便是诏谕八域耳。自畿辅以至各道。重臣名宦。不知其几百人。而未闻有一人奔趍者。君臣之义。呜乎其息矣。令兄退老于家有年矣。乃以此时奋然有急君之意。以古言之则固常事。而在今日则亦可谓洪水滔天。一柱亭亭。曷胜钦叹万万哉。虽然以今时局。管葛束手。令兄柰如之何哉。一番入卫以修旧职则幸也。不然则奉咫尺之疏。请斩国贼。退与叫阍诸儒相从。以待究竟之如何。乃毕义效忠之地也。俛宇已赴命。与之密勿谋猷。以冀活国救民于万分有一之中也。示喩义理谈办。愚见早已如此。而书告于各处有心人。迄未见回报。欲期会本乡。专人于校宫。而又无可否。人心已灰而然耶。抑言者不足道而然耶。只得愤郁欲死而已。似此朽败。令兄有若寄望焉。尤足愧死。兄启程之日。欲躬饯。而寒病无常。亦安可必也。行期示及则好矣。

答郭文克厚根○乙巳[编辑]

别多会少。古今共叹。而况此同衰。一书醒眼。奚但消散纡郁。伏审近遭终鲜之痛。孔怀曷慰。只切悲怛。闻驾住令甥家。仍欲结夏于此耶。悠然亭似当不寂寞。为明重贺。载病蛰山广。无阳界意想久矣。又同乡同志如南黎公。为鬼伯所夺。益觉踽踽。山外时闻。如谷簸雾。只恨双耳之未尽聋。年前一命。即是槐安春梦。乃烦提谕。恐兄尚有未尽醒于东华者矣。奉呵奉呵。伊间历临之教。何幸何幸。生世无一开眼。而惟朋友逢迎。为未死之况。馀俟面叙。

答田时允景泽○己丑[编辑]

既蒙枉临。续承手问。匪夷所思。为感曷喩。恭审近节卫重。迎妇有日。吉庆凑集。良慰良慰。载顽然苟存。忽见时序之迁。何足道哉。胤友其才其志。似有可与共学之望。而顾此空疏。不裨助得它一分。徒令吃寒苦。可愧可愧。然人乐有贤父兄。致渠长进。亦岂求之于外哉。愿加之意也。

答许劲能骏○乙巳[编辑]

曾往往复。不知何时。又承先施令存。感贺匪夷。仍审点㵎阿营别业。晩计可仰。但既享厚生之乐。又做清闲之趣。孰谓世间无杨州鹤。不几于太饕乎。六伟之托。良感不遐。素不娴于述作。至于四六。尤是生手。安能副急。虚辱垂念。徒足羞吝。惟冀亭成之后。乐琴书课子弟。真个做得山水间主人。则文人韵士。将为公歌咏颂祷之不已矣。勉旃哉。载不死犹死。屋里吟呻。直一壁间之虫耳。何足道哉。

与沈尚弼相亨○丙子[编辑]

先府君奄违色养。惊怛何言。向时送人探信也。始知有侍汤。而犹以为老人暑例也。夫何承实。在于日内也。早知如此。必当躬进以诀千古颜范。而平生相爱之谊。今无处可说。言念宿昔。实深辜负。亲丧固所自尽。饭敛果无憾否。孝心罔极。何以堪处。伤生非孝。已有古训。不必待愚言。而哀遑仓卒。恐或有迷。强加俯就。实所仰望。

答崔士玉𤨿翰崔惟性秉五[编辑]

载圭愚鲁无闻。所学苟𥳑。志在作句觅科。知此为儒者事足矣。曷尝知此之非儒而真个有儒者事耶。幸蒙尊文丈斯恻之。俾有以振发之。然后始知有儒者事所当为而不容已者。虽行之不力。卒未有所得。然吾文丈教导之至意。何日夜敢忘。但诚浅事多。未能种种趋谒。方自悚愧。修一纸候礼。欲求便呈纳之际。猥蒙二兄垂问。感愧尤至。示谕𫌨缕。足见二兄懋学之勤。钦叹钦叹。但书中合有商确。当逐一置对以求教。而语讷笔涩。有不能及者。且鄙意所存。已尽达于文丈。览则可悉。

答崔士玉[编辑]

前冬誊示栗谷书。深荷盛念。向时语话间。闻惟性与兄语。意者兄信鼓山任丈说。以明德为是气看也。其时匆卒。未能极论到底。而至今尚疑。以士玉之高明。又闻过庭之诲。而作此知见何也。想有其说。而恨未及闻也。愿兄为我一诵之。鄙陋妄有数条录上于尊府丈。并加商量如何。吾侪中相期者如圣养已失之。开发鄙陋之责。今则专在老兄。勿孤此望切企。

与崔士玉[编辑]

四月付无忝录一册及一纸候问。想入鉴。嗣后便音。隔如涯角。那堪怀思。恭惟阳长。兄体保重调度何如。曾往劝读鲁论。能不以腐儒陈谈死法而藐藐否。群书群经。何书不好。必曰鲁论者。意实有在。果能领会耶。先状近来觉得点化处颇多。而郑重未及下手。大抵此为未成文字。勿烦它眼。待数三年淘汰然后。为脱稿未晩也。千万谅察。

答权祈汝锡鲁○辛巳二月[编辑]

恋仰中拜状。慰沃与接颜色一间。矧审侍体万护。尤慰远祝。载自一善还后。睹疾仍生。恐是风寒为祟。盖当初善行。非出于勇为。傍人厮炒。而亦欲观会议之如何耳。到今不如遂已之为愈也。然闻吾兄亦在定员中。三月闻庆之会。将何为计。恐不可已也。宋书既借于兄丌则当还兄所。而素来钝根。一眼无功。要置案头。随意到时一阅为计矣。吾辈一游。那得惬愿。把一杯酒。吟一两句。以摅孤寂。亦是有司命者欤。兄或出妙计以示否。眵眼不备。

答沈文益相武○辛卯[编辑]

观盛礼叙积阻。一行而两得之奇事。行役之劳何足言。且令侄秀才形容之端。才识之敏。目击不减耳闻。诚可奇爱。䜩礼又丰且洁。既醉既饱。乐事乐事。而但世之病难行者。未必不拘于此。而盛行恐或助之也。是可虑耳。今日之伻。虽是好礼之勤。有不敢却者。而不安尤切。

答文景叔在和[编辑]

既赐枉顾。又以宠翰。荷爱良深。信后静养连护。载圭精神常在烟雾中。而近又添寒。不能巾栉。去死不远。曩寄数句。重违盛托。出于勉副。文云乎哉。乃欲挂之楣间。恐玷污名亭耳。思欲一往登亭。以偿佳致。而委顿如此。自怜而已。

与李仁和镇万[编辑]

奉别几多年岁。怀思可堪悠悠。伏惟履端。兄体百福。景范兄奄启手足。吾党益孤之痛。无间远迩。而矧兄十年同榻。当复云何。此人泰之师。非泰之友。遥遥相望。皓首为期。遽一朝而失之。悲夫悲夫。一生踽凉。不堪一知己岁寒相守。自怜而已。丰五金君雪岭跋涉。非特为吊问之礼。将与其所尝受教之人。谋及收拾其遗文。以幸后生。其风义迥出。令人感涕。早晏一哭。心不后人。顾势难从心。姑因丰五行。构数行文以付之。欲借兄一杯以哭之。或不以烦猥诛之耶。其胤哀如何支啬。况此荒忧殊甚。能免呼庚耶。载圭年来经历。忧患丧戚四字而已。馀在丰五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