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五代史/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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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五代史
本纪第一 梁太祖纪
太祖纪二 

案薛史本纪,永乐大典所载俱全,独梁太祖纪原帙已佚,其散见于各韵者,仅得六十八条,参以通鉴考异、通鉴注所征引者,又得二十一条,本末不具,未能缀辑成篇。考册府元龟闰位部所录朱梁事迹,皆本之薛史原文,首尾颇详,按条采掇,尚可汇萃。谨依前人取魏澹书、高氏小史补北魏书阙篇之例,采册府元龟梁太祖事,编年系日,次第编排,以补其阙,庶几略还薛史之旧。仍于各条下注明原书卷第,以备参核焉。

太祖神武元圣孝皇帝,姓朱氏,讳晃,本名温,永乐大典卷八千六百八十七。宋州砀山人。其先舜司徒虎之后,高祖黯,曾祖茂琳,祖信,父诚。帝即诚之第三子,母曰文惠王皇后。册府元龟卷一百八十二。案五代会要:梁肃祖宣元皇帝讳黯,舜司徒虎四十二代孙。开平元年七月,追尊宣元皇帝,庙号肃祖,葬兴极陵。敬祖光献皇帝讳茂琳,宣元皇帝长子,母曰宣僖皇后范氏,开平元年七月,追尊光献皇帝,庙号敬祖,葬永安陵。宪祖昭武皇帝讳信,光献皇帝长子,母曰光孝皇后杨氏,开平元年七月,追尊昭武皇帝,庙号宪祖,葬光天陵。烈祖文穆皇帝讳诚,昭武皇帝长子,母曰昭懿皇后刘氏,开平元年七月,追尊文穆皇帝,庙号烈祖,葬咸寕陵。)以唐大中六年岁在壬申,十月二十一日夜,生于砀山县午沟里。是夕,所居庐舍之上有赤气上腾,里人望之,皆惊奔而来,曰:“朱家火发矣。”及至,则庐舍俨然。既入,邻人以诞孩告众,咸异之。永乐大典卷一万六千一十九。案:以上亦见册府元龟卷一百八十二。以此推之,知册府元龟引五代事迹多本薛史。昆仲三人,俱未冠而孤,母 (案:册府元龟引此条“母”字下有“王氏”二字。)携养寄于萧县人刘崇之家。帝既壮,不事生业,以雄勇自负,里人多厌之。崇以其慵惰,每加谴杖。唯崇母自幼怜之,亲为栉发,尝诫家人曰:“朱三非常人也,汝辈当善待之。”家人问其故,答曰:“我尝见其熟寐之次,化为一赤蛇。”然众亦未之信也。永乐大典卷五千九百四十九。

唐僖宗乾符中,关东荐饥,群贼啸聚。黄巢因之起于曹、濮,饥民愿附者凡数万。帝乃辞崇家,与仲兄存俱入巢军,以力战屡捷,得补为队长。

唐广明元年十二月甲申,黄巢陷长安,遣帝领兵屯于东渭桥。是时,夏州节度使诸葛爽率所部屯于栎阳,巢命帝招谕爽,爽遂降于巢。

中和元年二月,巢以帝为东南面行营先锋使,令攻南阳,下之。六月,帝归长安,巢亲劳于灞上。七月,巢遣帝西拒邠、岐、鄜、夏之师于兴平,所至皆立功。

二年二月,巢以帝为同州防御使,使自攻取。帝乃自丹州南行,以击左冯翊,拔之,遂据其郡。时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屯兵数万,纠兵诸侯,以图兴复。帝时与之邻封,屡为重荣所败,遂请济师于巢。表章十上,为伪左军使孟楷所蔽,不达。又闻巢军势蹙,诸校离心,帝知其必败。九月,帝遂与左右定计,斩伪监军使严实,严实原书讹作“严贵”,今据欧阳史及通鉴改正。 举郡降于重荣。案旧唐书僖宗纪:八月庚子,贼同州防御使朱温杀其监军严实,与大将胡真、谢瞳等来降。薛史作九月,与旧唐书异。考新唐书:九月丙戌,黄巢将朱温以同州降。通鉴亦作九月丙戌,朱温杀其监军严实,举州降。皆与薛史同。是朱温之降,实在九月,旧唐书误。重荣即日飞章上奏,时僖宗在蜀,览表而喜曰:“是天赐予也。”乃诏授帝左金吾卫大将军,充河中行营副招讨使,仍赐名全忠。案欧阳史云:王铎承制拜温金吾卫大将军、河中行营招讨副使。薛史以为僖宗诏授,与欧阳史异。考旧唐书:王铎承制拜温为华州刺史、潼关防御镇国军等使。通鉴作王铎承制以温为同华节度使。是王铎承制所拜之官,非如欧阳史所载也,至谢瞳奉表行在,乃诏授金吾卫大将军、河中行营招讨副使耳。当以薛史为得其实。 案:是书及旧唐书、通鉴皆作僖宗赐名,惟鉴戒录云:朱太祖统四镇,除中令日,名温。与崔相国连构大事,崔每奏太祖忠赤,迁之关东,国无患矣。昭宗遽敕太祖改名全忠,议者谓“全”字人王也,又在“中心”,甚不可也,上方悔焉。其说与诸史异,盖传闻之不同尔。自是率所部与河中兵士偕行,所向无不克捷。

三年三月,僖宗制授帝宣武军节度使,依前充河中行营副招讨使,仍令候收复京阙,即得赴镇。案旧唐书:中和三年五月,以检校尚书右仆射、华州刺史、潼关防御等使朱温检校司空,兼汴州刺史,充宣武节度、观察等使,仍赐名全忠。据薛史则全忠授宣武节度在三月,非五月也;由河中行营招讨副使迁授,非由潼关防御等使也;赐名全忠在二年九月,亦非三年五月也。通鉴所叙年月、官爵、名号,皆以薛史为据。四月,巢军自蓝关南走,帝与诸侯之师俱收长安,乃率部下一旅之众,仗节东下。七月丁卯,入于梁苑。是时帝年三十有二。时蔡州刺史秦宗权与黄巢馀孽合从肆虐,共围陈州,久之,僖宗乃命帝为东北面都招讨使。时汴、宋连年阻饥,公私俱困,帑廪皆虚,外为大敌所攻,内则骄军难制,交锋接战,日甚一日。人皆危之,惟帝锐气益振。是岁十二月,帝领兵于鹿邑,与巢众相遇,纵兵击之,斩首二千馀级,乃引兵入亳州,因是兼有谯郡之地。

四年春,帝与许州田从异诸军同收瓦子寨,案:瓦子寨,原本作“瓦于寨”,考通鉴注,黄巢撤民居以为寨屋,谓之瓦子寨,则“于”字形近刊讹耳,今改正。杀贼数万众。是时,陈州四面贼寨相望,驱掳编氓,杀以充食,号为“舂磨寨”。帝分兵翦扑,大小凡四十战。四月丁巳,收西华寨,贼将黄邺单骑奔陈。帝乘胜追之,鼓噪而进。会黄巢遁去,遂入陈州,刺史赵犨迎于马前。俄闻巢党尚在陈北故阳垒,帝遂迳归大梁。是时,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奉僖宗诏,统骑军数千同谋破贼,与帝合势于中牟北邀击之,贼众大败于王满渡,多束手来降。时贼将霍存、葛从周、张归厚、张归霸皆匍匐于马前,悉宥而纳之,遂逐残冦,东至于冤句。

五月甲戌,帝与晋军振旅归汴,馆克用于上源驿。既而备犒宴之礼,克用乘醉任气,帝不平之。是夜,命甲士围而攻之。案:自“五月甲戌”至此,又见通鉴考异所引薛史梁纪,与册府元龟所引符合。会大雨雷电,克用因得于电光中逾墙遁去,惟杀其部下数百人而已。

六月,陈人感解围之惠,为帝建生祠堂于其郡。是岁,黄巢虽殁,而蔡州秦宗权继为巨孽,有众数万,攻陷邻郡,杀掠吏民,屠害之酷,更甚巢贼,帝患之。七月,遂与陈人共攻蔡贼于溵水,杀数千人。九月己未,僖宗就加帝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封沛郡侯,食邑千户。

光启元年春,蔡贼掠亳、颕二郡,帝帅师以救之,遂东至于焦夷,败贼众数千,生擒贼将铁林,枭首以徇军而还。三月,僖宗自蜀还长安,改元光启。四月戊辰,就加帝检校太保,增食邑千五百户。十二月,河中、太原之师逼长安,观军容使田令孜奉僖宗出幸凤翔。

二年春,蔡贼益炽。时唐室微弱,诸道州兵不为王室所用,故宗权得以纵毒,连陷汝、洛、怀、孟、唐、邓、许、郑,圜幅数千里,殆绝人烟,惟宋、亳、滑、颍仅能闭垒而已。帝累出兵与之交战,然或胜或负,人甚危之。

三月庚辰,僖宗降制就封帝为沛郡王。案旧唐书:光启元年三月,以汴州刺史朱全忠为沛郡王,充蔡州西北面行营都统。据薛史,则元年惟增食邑,至二年三月乃进封为王也,与旧唐书异。欧阳史从薛史。是月,僖宗移幸兴元。

五月,嗣襄王煴僭即帝位于长安,改元为建贞。遣使赍伪诏至汴,帝命焚之于庭。未几,襄王果败。

七月,蔡人逼司州,节度使鹿宴弘使来求救,帝遣葛从周等率师赴援。师未至而城陷,宴弘为蔡贼所害。

十一月,滑州节度使安师儒以怠于军政,为部下所杀。案旧唐书云:十月壬子朔,滑州军乱,逐其帅安师儒,推衙将张骁主留后军务,师儒奔汴,朱全忠杀之。新唐书云:十月,朱全忠陷滑州,执义成军节度使安师儒。欧阳史从旧唐书作奔汴,通鉴从新唐书作被掳,据薛史则师儒自为部下所杀,与新、旧唐书异。又新、旧唐书俱作十月,而薛史作十一月,通鉴仍从薛史。帝闻之,乃遣朱珍、李唐宾袭而取之,由是遂有滑台之地。案旧唐书云:朝廷以汴帅朱全忠兼领义成军节度使。据薛史胡真传云:真以奇兵袭取滑州,乃署为滑州节度留后。盖全忠虽尝兼领义成,而不之镇,故署其将胡真为留后。十二月,僖宗降制就加帝检校太傅,改封吴兴郡王,食邑三千户。

是岁,郑州为蔡贼所陷,刺史李璠单骑来奔,帝宥而纳之,以为行军司马。宗权既得郑,益骄,帝遣裨将逻于金堤驿,与贼相遇,因击之,贼众大败,追至武阳桥,斩首千馀级。帝每与蔡人战于四郊,既以少击众,常出奇以制之,但患师少,未快其旨。宗权又以己众十倍于帝,耻于频败,乃誓众坚决以攻夷门。既而获蔡之谍者,备知其事,遂谋济师焉。

三年春二月乙巳,承制以朱珍为淄州刺史,俾募兵于东道,且虑蔡人暴其麦苗,期以夏首回归。案:自“募兵于东道”至此,亦见通鉴注,与册府元龟同。珍既至淄、棣,旬日之内,应募者万馀人。又潜袭青州,获马千匹,铠甲称是,乃鼓行而归。四月辛亥,达于夷门,帝喜曰:“吾事济矣。”是时,贼将张晊屯于北郊,秦贤屯于版桥,各有众数万,树栅相连二十馀里,其势甚盛。帝谓诸将曰:“此贼方今息师蓄锐以俟时,必来攻我。况宗权度我兵少,又未知珍来,谓吾畏惧,止于坚守而已。今出不意,不如先击之。”乃亲引兵攻秦贤寨,将士踊跃争先,贼果不备,连拔四寨,斩首万馀级,时贼众以为神助。庚午,案通鉴考异云:长历四月甲辰朔,无庚午,薛史误。今考旧唐书,光启三年四月正作甲辰朔,以日数计之,庚午乃四月二十七日也。此非薛史之误,乃通鉴考异之误耳。贼将卢瑭领万馀人于圃田北万胜戍夹汴水为营,跨河为梁,以扼运路。案通鉴注引薛史梁纪曰:卢瑭于圃田北夹汴为梁,以扼运路。视册府元龟所引,稍有删节。帝择精锐以袭之。是日昏雾四合,兵及贼垒方觉,遂突入掩杀,赴水死者甚众,卢瑭自投于河。河南诸贼连败,不敢复驻,皆并在张晊寨。自是蔡寇皆怀震詟,往往军中自相惊乱。帝旋师休息,大行犒赏,繇是军士各怀愤激,每遇敌无不奋勇。

五月丙子,出酸枣门,自卯至未,短兵相接,贼众大败,追斩二十馀里,僵仆就枕。宗权耻败,益纵其虐,乃自郑州亲领突将数人,迳入张晊寨。册府元龟卷一百八十七。其日晚,大星陨于贼垒,有声如雷。永乐大典卷三千二百七十一。辛巳,兖、郓、滑军士皆来赴援,乃陈兵于汴水之上,旌旗器甲甚盛。蔡人望之,不敢出寨。翌日,分布诸军,齐攻贼寨,自寅至申,斩首二万馀级。会夜收军,获牛马、辎重、生口、器甲不可胜计。是夜宗权、晊遁去,迟明追之,至阳武桥而还。宗权至郑州,乃尽焚其庐舍,屠其郡人而去。始蔡人分兵冦陕、雒、孟、怀、许、汝,皆先据之,因是败也,贼众恐惧,咸弃之而遁。帝乃慎选将佐,俾完葺壁垒,为战守之备,于是远近流亡复归者众矣。是时,扬州节度使高骈为裨将毕师铎所害,复有孙儒、杨行密互相攻伐,朝廷不能制,乃就加帝检校太尉,兼领淮南节度使。案旧唐书:光启三年十一月,杨行密遣使求援于朱全忠,制授全忠检校太尉、侍中,兼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充淮南节度观察使、行营兵马都统。欧阳史作十二月,通鉴作闰十一月,据薛史则全忠兼领淮南自在九月以前,与诸书异。又薛史下文作闰十二月,而通鉴作闰十一月,亦有互异,未详孰是。

九月,亳州裨将谢殷逐刺史宋衮,自据其郡,帝亲领军屯于太清宫,遣霍存讨平之。案新唐书云:光启三年六月壬戌,亳州将谢殷逐其刺史宋衮。八月壬寅,谢殷伏诛。通鉴从新唐书,薛史作九月,与新唐书异。帝之御蔡寇也,郓州朱瑄、案:欧阳史作朱宣,薛史前后皆作“瑄”,旧唐书、通鉴并同薛史。兖州朱瑾皆领兵来援。及宗权既败,帝以瑄、瑾宗人也,又有力于己,皆厚礼以归之。瑄、瑾以帝军士勇悍,私心爱之,乃密于曹、濮界上悬金帛以诱之,帝军利其货而赴者甚众,帝乃移檄以让之。朱瑄来词不逊,案通鉴考异引高若拙后史补曰:梁太祖皇帝到梁园,深有大志,然兵力不足,常欲外掠,又虞四境之难,每有郁然之状。时有荐敬秀才于门下,乃白梁祖曰:“明公方欲图大事,辎重必为四境所侵,但令麾下将士诈为叛者而逃,明公即奏于主上及告四邻,以自袭叛徒为名。”梁祖曰;“天降奇人以佐于吾。”初从其议,一出而致众十倍。今案高若拙所纪,深得敬翔与梁祖阴谋情状。薛史止据梁实录原辞,未及改正。欧史作移檄兖、郓,诬其诱汴亡卒以东,亦未详考。乃命朱珍侵曹伐濮,以惩其奸。未几,珍伐曹州,执刺史丘礼以献,遂移兵围濮州。兖、郓之衅,自兹而始矣。

十月,僖宗命水部郎中王赞撰纪功碑以赐帝。是月,帝亲帅骑数千巡师于濮上,因破朱瑄援师于范县。丁未,攻陷濮州,刺史朱裕单骑奔郓。寻为郓人所败,逾月乃还。

十二月,僖宗遣使赐帝铁券,又命翰林承旨刘崇望撰德政碑以赐帝。

闰月甲寅,帝请行营司马李璠权知淮南留后,乃遣大将郭言领兵援送以赴扬州。

文德元年正月,帝率师东赴淮海,行次宋州,闻杨行密已拔扬州,遂还。是时,李璠、郭言行至淮上,为徐戎所扼,不克进而还。案欧阳史云:璠之扬州,行密不纳。据通鉴云:李璠至泗州,时溥以兵袭之,郭言力战得免而还。是李璠未尝得至扬州也,当以薛史为寔录。帝怒,遂谋伐徐。

二月丙戌,僖宗制以帝为蔡州四面行营都统,繇是诸镇之师,皆受帝之节制。案新唐书:正月癸亥,朱全忠为蔡州四面行营都统。旧唐书作五月,与薛史异。通鉴从新唐书。

三月庚子,昭宗即位。是月,蔡人石璠领万众以剽陈、亳,帝遣朱珍率精骑数千擒璠以献。

四月戊辰,魏博乐彦祯失律,其子从训出奔相州,使来乞师。帝遣朱珍领大军济河,连收黎阳、临河二邑。既而魏军推小校罗弘信为帅。弘信既立,遣使送款于汴,帝优而纳之,遂命班师。是月,河南尹张全义袭李罕之于河阳,克之。罕之单骑出奔,因乞师于太原,李克用为发万骑以援之。罕之遂收其众,偕晋军合势,急攻河阳。全义危急,遣使求救于汴,帝遣丁会、牛存节、葛从周领兵赴之,大战于温县,晋人与罕之俱败。于是河桥解围,全义归于河阳,因以丁会为河阳留后。

五月己亥,昭宗制以帝检校侍中,增食邑三千户。戊辰,诏改帝乡曰衣锦乡,里曰沛王里。是月,帝以兼有洛、孟之地,无西顾之患,将大整师徒,毕力诛蔡。会蔡人赵德𬤇举汉南之地以归于朝廷,案新唐书昭宗纪:五月壬寅,赵德𬤇以襄州降。旧唐书及通鉴皆作五月,与薛史同。欧阳史叙其事于三月以前,疑有舛误。且遣使送款于帝,仍誓戮力同讨宗权。帝表其事,朝廷因以德𬤇为蔡州四面副都统。又以河阳、保义、义昌三节度为帝行军司马,兼粮料应接使。册府元龟卷一百八十七。至是,帝领诸侯之师会德𬤇以伐蔡贼于汝水之上,遂薄其城。五日之内,树二十八寨以环之,盖象列宿之数也。永乐大典卷一万五千一百二十。时帝亲临矢石,一日,飞矢中其左腋,血渍单衣,顾谓左右曰:“勿泄。”永乐大典卷二万七百十二。

九月,以粮运不继,遂班师。是时,帝知宗权残孽不足为患,遂移兵以伐徐。

十月,先遣朱珍领兵与时溥战于吴康镇,徐人大败,连收丰、萧二邑,溥携散骑驰入彭门。帝命分兵以攻宿州,刺史张友携符印以降。既而徐人闭壁坚守,遂命厐师古屯兵守之而还。是月,蔡贼孙儒攻陷扬州,自称淮南节度使。

龙纪元年正月,厐师古攻陷宿迁县,进军于吕梁。时溥领军二万,晨压师古之军而阵,师古促战,败之,斩首二千馀级,溥复入于彭门。

二月,蔡将申丛遣使来告,缚秦宗权于帐下,折其足而囚之矣。案旧唐书:文德元年十二月甲子朔,蔡州牙将申丛执秦宗权。新唐书作十一月辛酉,与旧唐书月日互异。薛史作龙纪元年二月,盖即其遣使来告之月而书之也。欧阳史作五月,误。帝即日承制以丛为淮西留后。未几,丛复为都将郭璠所杀。是月,璠执宗权来献,帝遣行军司马李璠、牙校朱克让槛进于长安。既至,昭宗御延喜楼受俘,即斩宗权于独柳树下。蔡州平。昭宗诏加帝食实封一百户,赐庄宅各一区。三月,又加帝检校太尉、兼中书令,进封东平王,赏平蔡之功也。案旧唐书:四月壬戌朔,以宣武淮南等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管内营田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傅、兼侍中、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汴州刺史、充蔡州四面行营都统、上柱国、沛郡王、食邑四千户朱全忠为检校太尉、中书令,进封东平王,仍赐赏军钱十万贯。薛史及欧阳史俱作三月,与旧唐书异。

大顺元年四月丙辰,宿州小将张筠逐刺史张绍光,拥众以附时溥。帝率亲军讨之,杀千馀人,筠遂坚守。乙卯,时溥出兵暴砀山县,帝遣朱友裕以兵袭之,败徐军三千馀众,获沙陀援军石君和等三十人,斩于宿州城下。

六月辛酉,淮南孙儒遣使修好于帝,帝表其事,请以淮南节度授于儒焉。辛未,昭宗命帝为宣义军节度使,充河东东面行营招讨使,案旧唐书:五月,以宣武军节度使朱全忠为太原东南面招讨使。欧阳史从旧唐书作东南面,通鉴作南面,与旧唐书异。考新唐书云:五月,以朱全忠为南面招讨使。六月辛未,朱全忠为河东东面行营招讨使。盖先为南面招讨使,后改东面也。又,六月,全忠兼领宣义军,新、旧唐书皆不载,通鉴用薛史。时朝廷宰臣张濬将兵讨太原故也。

八月甲寅,昭义都将冯霸杀沙陀所署节度使李克恭来降,帝请河阳节度使朱崇节为潞州留后。戊辰,李克用自率蕃汉步骑数万以围潞州,帝遣葛从周率骁勇之士,夜中衔枚犯围而入于潞。案旧唐书:五月,潞州军乱,杀其帅李克恭。七月,朱全忠遣大将葛从周率千骑入潞州。薛史统作八月,盖据入潞之月而追言之也。

九月壬寅,帝至河阳,遣都将李谠引军趋泽、潞,行至马牢川,为晋人所败。帝又遣朱友裕、张全义率精兵至郓州北以为应援。既而崇节、从周弃潞来归。戊申,帝廷责诸将败军之罪,斩李谠、李重胤以徇,遂班师焉。案:自“九月壬寅”至此,又见通鉴考异,与册府元龟同。

十月乙酉,帝自河阳赴滑台。时奉诏将讨太原,先遣使假道于魏,魏人不从。先是,帝遣行人雷邺告籴于魏,既而为牙军所杀。罗弘信惧,故不敢从命,遂通好于太原。

十二月辛丑,帝遣丁会、葛从周率众渡河取黎阳、临河,又令厐师古、霍存下淇门、卫县,帝徐以大军继其后。

二年春正月,魏军屯于内黄。丙辰,帝与之接战,自内黄至永定桥,魏军五败,斩首万馀级。罗弘信惧,遣使持厚币请和。帝命止其焚掠而归其俘,弘信繇是感悦而听命焉。乃收军屯于河上。

八月己丑,帝遣丁会急攻宿州,刺史张筠坚守其壁,会乃率众于州东筑堰,壅汴水以浸其城。十月壬午,筠遂降,宿州平。案:旧唐书作十一月,汴军陷宿州,与薛史异。欧阳史及新唐书、通鉴俱从薛史作十月。

十一月丁未,曹州裨将郭绍宾杀刺史郭饶,举郡来降。案新唐书:十一月己未,曹州将郭诛杀其刺史郭词,叛附于全忠。通鉴从新唐书,与薛史异。欧阳史仍从薛史。是月,徐将刘知俊率众二千来降,自是徐军不振。

十二月,兖州朱瑾领军三万寇单父,帝遣丁会领大军袭之,败于金乡界,杀二万馀众,瑾单马遁去。

景福元年正月,遣丁会于兖州界徙其民数千户于许州。

二月戊寅,帝亲征郓,先遣朱友裕屯军于斗门。甲申,次卫南,有飞鸟止于峻堞之上,鸣噪甚厉,副使李璠曰:“将有不如意之事。”是夜,郓州朱瑾率步骑万人袭朱友裕于斗门,友裕拔军南去。乙酉,帝晨救斗门,不知友裕之退,前至斗门者皆为郓人所杀。帝追袭郓人至瓠河,不及,遂领兵于村落间。案领字考文义应是顿字之讹。今改。时朱瑄尚在濮州。丁亥,遇朱瑄率兵将归于郓,遂来冲击。帝策马南驰,为贼所追甚急,前有浚沟,跃马而过,张归厚援矟力战于其后,乃免。时李璠与都将数人皆为郓军所杀。

五月丙午,遣朱克让率众暴兖、郓之麦。

十一月,遣朱友裕率兵攻濮州,下之,擒刺史邵儒以献,濮州平。遂命移军伐徐州。册府元龟卷一百八十七。

二年四月丁丑,师古下彭门,枭溥首以献。通鉴考异引薛史梁纪。案:册府元龟引薛史,于景福二年事多所删节。考异是年春有石佛山之战,今不载。通鉴注引薛史云:“石佛山在彭门南。”疑即此处阙文也。

八月,帝遣厐师古移兵攻兖,驻于曲阜,与朱瑾屡战,皆败之。

十二月,师古遣先锋葛从周引军以攻齐州,刺史朱威告急于兖、郓。既而朱瑄以援兵至,遂固其垒。册府元龟卷一百八十七。

乾宁元年二月,帝亲领大军由郓州东路北次于鱼山。鱼山,欧阳史作渔山,考通鉴亦作鱼山,今仍其旧。朱瑄觇知,即以兵迳至,且图速战。帝整军出寨,时瑄、瑾已阵于前。须臾,东南风大起,我军旌旗失次,甚有惧色,即令骑士扬鞭呼啸。俄而西北风骤发,时两军皆在草莽中,帝因令纵火。既而烟焰亘天,乘势以攻贼阵,瑄、瑾大败。永乐大典卷一万五千一百二十。杀万馀人,馀众拥入清河,因筑京观于鱼山之下,驻军数日而还。

二年正月癸亥,遣朱友恭帅师复伐兖,遂堑而围之。未几,朱瑄自郓率步骑援粮欲入于兖,友恭设伏以败之,尽夺其饟于高吴,通鉴作高梧,考是书前后俱作高吴,今仍其旧。因擒蕃将安福顺、安福庆。

二月己酉,帝领亲军屯于单父,以为友恭之援。

四月,濠、寿二州复为杨行密所陷。是时,太原遣将史俨儿、李承嗣以万骑驰入于郓。案通鉴:乾宁二年四月,河东遣其将史俨儿、李承嗣以万人驰入于郓。此据薛史梁纪原文,惟史俨儿作史俨为微异耳。下又云:七月,克用遣史俨将三千骑诣石门侍卫。十二月,李克用遣大将史俨、李承嗣假道于魏以救之。前后复互,且其时汴、郓日有战争,道路且隔,史俨既于四月入郓,不应七月已在石门,十二月又过魏也。考旧唐书云:初,兖、郓求援于太原,克用令蕃将史完府、何怀实等千骑赴之。不言其赴郓为何时。据此篇下云:八月,获蕃将史完府。十一月,擒何怀宝。然则四月驰入于郓者,当是史完府、何怀宝,非史俨、李承嗣也。参考薛史唐武皇纪及李承嗣传,承嗣等入郓定在二年之冬,梁纪似有舛误。通鉴并采梁、唐帝纪,亦未能考定画一。朱友恭遂归于汴。

八月,帝领亲军伐郓,至大仇,遣前军挑战,设伏于梁山以待之。既而获蕃将史完府,夺马数百匹。朱瑄脱身遁去,复入于郓。案通鉴:九月辛未,朱全忠自将击朱瑄,战于梁山,瑄败走还郓。与薛史异。欧阳史仍从薛史作八月。

十月,帝驻军于郓,齐州刺史朱琼遣使请降,琼即瑾之从父兄也。案新唐书昭宗纪:十一月壬申,齐州刺史朱琼叛降于朱全忠。据薛史则朱琼自请降至见杀皆在十月,与新唐书异。通鉴从新唐书。帝因移军至兖,琼果来降。未几,琼为朱瑾所绐,掠而杀之,帝即以其弟玭为齐州防御使。

十一月,朱瑄复遣将贺瓌、柳存及蕃将何怀宝等万馀人以袭曹州,何怀宝,通鉴作薛怀宝,考旧唐书亦作何怀宝,今仍之。庶解兖州之围也。帝知之,自兖领军策马先路至钜野南,追而败之,杀戮将尽,生擒贺瓌、柳存、何怀宝及贼党三千馀人。是日申时,狂风暴起,沙尘沸涌,帝曰:“此乃杀人未足耳。”遂下令尽杀所获囚俘,风亦止焉。翼日,絷贺瓌等以示于兖,帝素知瓌名,乃释之,惟斩何怀宝于兖城之下,乃班师。

十二月,葛从周领兵复伐兖。案通鉴云:朱全忠之去兖州也,留葛从周将兵守之。与薛史梁纪异。又,薛史葛从周传作十月事。既至,与朱瑾战于垒下,杀千馀众,擒其将孙汉筠已下二十人,遂旋师。

三年正月,河东李克用既破邠州,欲谋争霸,乃遣蕃将张污落以万骑寨于河北之莘县,声言欲救兖、郓。魏博节度使罗弘信患之,使来求援。册府元龟卷一百八十七。

二月,帝领亲军屯于单父,会寒食,帝乃亲拜文穆皇帝陵于砀山县午沟里。册府元龟卷一百八十九。

四月辛酉,河东水泛涨,将坏滑城,帝令决堤岸以分其势为二河,夹滑城而东,为害滋甚。是月,帝遣许州刺史朱友恭领兵万人渡淮,以便宜从事。时黄、鄂二州累遣使求援,故有是行。

五月,命葛从周统军屯于洹水,以备蕃军。

六月,李克用帅蕃汉诸军营于斥丘,遣其男落落将铁林小儿三千骑薄于洹水。从周与战,大败之,生擒落落以献。克用悲骇,请修旧好以赎其子,帝不许,遂执落落送于罗弘信,斩之。越七日,我军还屯阳留以伐郓。

八月,复壁于洹水。是时,昭宗幸华州,遣使就加帝检校太师,守中书令。

四年正月,帝以洹水之师大举伐郓。辛卯,营于济水之次,案胡三省云:汉以后无济水,此济水盖即郓城清河水也。厐师古令诸将撤木为桥。乙未夜,师古以中军先济,声振于郓,朱瑄闻之,弃壁夜走。葛从周逐之至中都北,擒瑄并其妻男以献,案:自“辛卯营于济水之次”至此,又见通鉴考异,惟中少数字,盖引书间有删节也。寻斩汴桥下。郓州平。己亥,帝入于郓,以朱友裕为郓州兵马留后。案通鉴:正月,以厐师古为天平军留后。三月,表朱友裕为天平军留后。据薛史郴王友裕传,四年,帝下东平,即为天平留后。与通鉴异。时帝闻朱瑾与史俨儿在丰沛间搜索粮馈,惟留康怀英守兖州,帝因乘胜遣葛从周以大军袭兖。怀英闻郓失守,俄又我军大至,乃出降。朱瑾、史俨儿遂奔淮南。兖、海、沂、密等州平。案新唐书昭宗纪:四年正月丙申,朱全忠陷郓州,天平军节度朱宣死之。二月,朱全忠寇兖州,泰寕军节度使朱瑾奔于淮南。旧唐书:正月癸未,汴将厐师古陷郓州。二月戊申,汴将葛从周陷兖州。与薛史月日前后不同,详见通鉴考异。乃以葛从周为兖州留后。册府元龟卷一百八十七。

五月丁丑,朱友恭遣使上言,大破淮冦于武昌,收复黄、鄂二州。通鉴考异引薛史梁纪。

八月,陕州节度使王珙遣使来乞师。是时,珙弟珂实为蒲帅,珂,原本讹作“琦”,今据新唐书王重荣传改正。迭相愤怒,日寻干戈,而珙兵寡,故来求援。帝遣张存敬、杨师厚等领兵赴陕,既而与蒲人战于猗氏,大败之。

九月,帝以兖、郓既平,将士雄勇,遂大举南征。案旧唐书昭宗纪,师古渡淮在十月,而清口之败在十一月,薛史系于九月,盖举南征之议实始于九月,其后遂终言之耳。欧阳史改作九月攻淮南。则清口之役,乃因雨雪而败,有九国志可据,断非九月事也。命厐师古以徐、宿、宋、滑之师直趋清口,葛从周以兖、郓、曹、濮之众径赴安丰。淮人遣朱瑾领兵以拒师古,因决水以浸军,遂为淮人所败,师古殁焉。葛从周行及濠梁,闻师古之败,亦命班师。册府元龟卷一百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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