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峰类说/卷四
官职部
[编辑]官制
[编辑]按虞书秩宗。周礼宗伯。秦之奉常。汉之太常。一也。至梁始加卿字。后世谓礼部尚书为大宗伯。与太常岐而二矣。
汤置二相。伊尹为右相。仲虺为左相。汉以周勃为右丞相。陈平为左丞相。韵会曰左。佐也。右手之佐也。人道尚右。盖汉以前。以右为尊。故谓降秩为左迁。高位为右职。如曰朝廷无出其右是也。后世官制。乃先左而后右。未知所以也。
太子洗马。官名。按洗。先也。天子出则有先驱。太子出则有先马。言骑而为太子仪卫之先。荀子曰。天子乘大辂。诸侯挟舆先马注。先马。导马也。
执金吾。汉军卫官名。即皇明之锦衣卫也。史记注。吾。御也。言常执金革。以御非常。或曰。金吾。杖也。以铜为之。金涂两末。或曰。金吾。鸟名。执此鸟之象。故以名官。又稗史曰。金吾。人首鱼尾。有两翼。性通灵不睡。故用巡警。此说本出山海经及博物志。未知孰是。
古者有分土。无分民。故自天子以至诸侯。皆以里数多少为差。逮汉时。始分其民。以户口多少分封。于是有千户侯万户侯之目。至于唐宋。又有实封真食之称。则与古制异矣。
自魏晋至梁陈。授官有板。长一尺二寸。厚一寸阔七寸。授官之辞。在于板上。为鹄头书。按纲目。刘宋时以军功除官者众。板不能供。始用黄纸。板与版同。今谓仕籍为仕版。盖以此也。
张天师。乃张良子孙。张道陵以来。世以符牒祈醮为事。自宋元。授职号天师。皇明初。改号真人。秩正二品。与孔子世衍圣公相等。而班次在衍圣公之右。以中朝而尊道重于尊圣何也。
前朝时。密直司或称中枢院。即今之承政院。置知奏事一人。左右承宣各一人。左右副承宣各一人。堂后官二人。知奏事或称知申事。即今之都承旨。承宣或称代言。即今之承旨。堂后即今之注书也。吏属则置别驾,主事令,史记官,通引幷三十六人。今吏辈称别驾以此。
宋时。枢密院颛兵政。与中书称两府。皆搢绅大夫为之。我国中枢府。乃宰臣置散之地。即宋之枢密使也。其位任亦尊矣。今则医译微贱之辈。皆以赏职除授。宰臣罕得为之。名器屑越甚矣。
三载考绩。古之道也。商周以上无论已。汉时为官者长子孙病三月乃免。其久任责成之意可见。而数易之弊。莫甚于今日。朝拜夕迁。超越无渐。呈病即递。不待准朔。视官爵如传舍。此弊不革。则虽使贤且才者。布列庶位。何暇治其职察其任乎。闻世宗大王。知人善任。才大位卑则不次擢用。人器相称则十年不迁。此今日所当法者也。
在前凡官。必计朔升迁。如铨曹郞官。非满三十朔。则不得迁转例也。按占毕斋集曰。郑锡坚。自吏曹佐郞陞持平。谏院启以铨郞未个满而升迁不可。降为刑曹佐郞。先王朝。唐兴府院君洪进。由六品二十馀朔。拜献纳。犹以骤陞引嫌。近来铨郞及言官。或逐月升迁。登第未五年。超堂上。未十年。致宰相者有之。至于五六品守令。以微劳蜡堂阶者比比。官爵如土。末流滥觞。日滋月甚。识者之心寒矣。
法典。礼曹四馆。以文官除授。而玩易斋姜硕德。不由科第以进。而为大司成及知礼曹事。盖祖宗朝为官择人故如此。而自大典颁降后。无此例矣。
陆放翁言馆职常苦俸薄。而吏人食钱甚厚。时有省官不如省吏之语。今槐院写字官。食三品禄。又受月料及丘史价。合计禄俸。与大臣相等。制政之不均。盖自古如此。
中朝官制。五品以上为大夫。故得推恩三世。我国唯从二品以上实职者。得赠先代。至宣祖大王初年。大臣建议。朝臣之追赠者。许推恩所后父母。而不得幷赠其所生父母。遂为成例。盖出于重宗统之意云。
西北两界方伯挈眷。限二周年交替。其来已久。而顷年朝议以下三道依两界例。忠清监司兼公州牧使。全罗监司兼全州府尹。庆尚监司兼大丘府使。各于本处设营。使之率眷久任。未几用言者罢之。我国凡事不能耐久如此。今有还设之议而迄未施行。然要在择人而已。
玉堂官例兼知制教。谓之内知制教。以他官兼者。谓之外知制教。凡时急教书。必命玉堂官为之。先王朝。有洪某在玉堂。文拙不能撰进。即辞递而去。盖畏公议故也。
从二品以上。谓之宰相。朝廷待以优礼。在前非有才望功德。罕得至焉。先王朝。金公继辉。博学能文。负一时重望。而官至参判。孙公轼。别无履历声称。而骤陞嘉善。金公谓人曰。孙轼亦嘉善。吾亦嘉善。闻者大笑。盖金公非媢疾者。乃慨叹之言也。
平时通政以上官甚少。正二品以上。不过十馀员。仅备实职而已。自十许年来。爵赏多岐。至于超越阶级者有之。正从一品。几五十员。从二品以上。二百馀员。通政则不啻倍之。军功纳粟。医译宦官杂类。亦有官至一二品者。名器渐轻。人视之不甚贵重。为宰相者。亦或不能自重。其于世道。何如也。
国初以来官制。正二品牧使则曰领牧使。从二品则曰判牧使。通政则曰行牧使。自大典颁降后。凡阶高职卑者称行。阶卑职高者称守。故从二品以上。不复称领判。总称行牧使云。
内禁卫司仆羽林卫。是谓禁军。如汉之材官蹶张。唐之虎贲彍骑是已。前朝时。简选有风彩者入侍。而以识理者为最。勇敢者次之。本朝之法。骑曹郞官。完议可否。观其门地。准其身长。试其武艺。故为禁军者。皆赳赳壮勇之士。自乱后。军功纳粟。庶贱杂类。无不除授。不问门地才艺文如何。苟充其数。冗杂甚矣。
法典内。诸道驿丞。以书吏积仕勤苦者差遣。而金安老为吏曹判书时。改驿丞为察访。尽以门荫子弟除授。由此吏员之职。唯渡丞而已。非法典本意也。
我国备边司之设。始于明庙朝乙卯年。而今则军国重事。一皆委之。且训炼都监。自宣祖朝甲午年创设。教习炮枪等技。今则事权渐重。为一大衙门。主兵之官。只管军簿。奉行文书而已。
国初以来功臣。有太祖朝开国,恭靖朝定社,太宗朝佐命,鲁山时靖难,世祖朝佐翼敌忾,睿宗朝翊戴,成宗朝佐理,中宗朝靖国定难。凡十起功臣。宣祖朝。有光国,平难,扈圣,宣武,靖难五起功臣。而扈圣参勋者。至八十六人。医官译官内侍暬御并得参。前所未有也。
除拜
[编辑]侯鲭录曰。五代权臣执政。公然交赂。科第差除。各有等差。故当时语云及第不必读书。作官何须事业。噫古亦然矣。今为甚焉。
五代时。王进以善步。官至节度使。欧阳子曰。名器之用。随世而轻重。世治则君子居之而重。世乱则小人得而易轻。余谓君子小人。常相上下。小人在上则君子在下。名器一轻则朝廷遂卑而国不国矣。古之贤人君子。裂裳裹足。长往不返者。为是故也。
吾学编曰。宣德初。内阁谓用人之柄。不宜专在吏部。令三品以上京官。荐用方面风宪郡守。人多嗜进觅荐。至行金钱相请云云。今国家监兵水使及关防守令。皆令备边司荐拟。一官之窠。所荐者多。或至二三十人。以致奔竞成风。银铜有臭。天下之弊一也。可为寒心。
高丽时。颁政有定式。十二月为大政。六月为权务政。过此则虽有缺。未尝差授。至崔忠献专国。始变旧制。有政房之称。本朝则一年两都目外。随阙随差。或至逐日为政。与古异矣。闻中朝每月二十三日。吏部会选。其馀则唯大段除拜会推而已。
明庙朝。申光汉为判中枢府事。相臣沈连源,尚震启。以申光汉立朝最久。年高有学。而久在从一品。请陞秩除领经筵。资其劝讲。于是特陞正一品。今则时任议政外。虽原任大臣。不得兼带领经筵。固非旧制也。
柳眉岩希春。海南人。博学强记。先王朝。久任副提学。不许迁动。后陞资宪。在前正二品。无降授副学之例。上曰。柳某可合。虽无古例。可除之。后金睟亦以资宪。特拜副提学。用此例也。
平时初入仕。必慎择除授。故吏荫之外。有六条具备孝子里选先贤子孙擢用之规。近来此规尽废。注拟之际。惟视势力之高下。不问人器之称否。公道几乎熄灭矣。
近世承旨最少者朴东亮年二十五。以扈从劳。自正郞超拜同副承旨。尹晖年三十。以司谏陞同副承旨。先王朝甲午岁。都承旨张云翼年三十四。左承旨吴亿龄年四十三。右承旨具宬年三十七。左副承旨姜灿年三十八。同副承旨郑光绩年四十四。余亦忝右副承旨。年三十二。时谓政院为满座青春云。
相臣
[编辑]古人曰。不谟之相。不材之将。其尸利也。倍乎商贾。芝峯子曰噫。有国者使相与将尸利而已。则危孰甚焉。
按小说曰。宰相自唐以来。谓之礼绝。百僚见者。无长幼皆拜。宰相平立少垂手扶之。送客未尝下阶。客坐稍久。则吏从傍喝相公尊重。客踧踖起退。及富郑公为相。虽微官布衣。谒见皆与抗礼。送之及门。视其上马乃还。自是群公颇效之云。观此则今相臣接人之礼。盖用唐法耳。
唐张弘靖三世秉钧。杨巨源有诗云伊陟无闻祖韦贤。不到孙时以为善。今权吉川盼之先祖阳村近,赞成踶,议政㧛三世贵显。故余尝次其壁上韵曰。一时富贵公侯伯。三世文衡祖子孙。亦记实也。
庞籍为郡掾。夏竦视之曰。异日当为贫宰相。庞曰。宰相岂得贫乎。竦曰。一等人中贫尔。后庞退老。有诗曰田园贫宰相。图史富书生。此韩昌黎所谓贵而能贫者也。
明太师张居正。在阁十六年。以专擅得罪于一时。以不奔丧得罪于士论。然其自言曰。仆不难破家沈族。以徇公家之务。而一时士大夫。乃不为分谤任怨。以图共济。又曰。既已忘家殉国。遑恤其他。虽机阱满前。众镞攅体。不足畏也。又曰。吾平生学在师心。不但一时之毁誉有所不顾。虽万世之是非。亦所不计。余谓张之作相事业。未知如何。而大抵凡人自信如此。方有所建立耳。
高丽初。置广评省。总领百官。置侍中侍郞等职。后改尚书省。置尚书令,左右仆射,左右丞。忠烈王时。倂于中书门下。为佥议府。置都佥议。沿革不一。未能悉举。本朝议政府。盖仍佥议府之称也。
我朝人父子为议政者。黄喜,黄守身,李仁孙,李克培,郑昌孙,郑佸,洪彦弼,洪暹,郑惟吉,郑昌衍。而郑惟吉之祖郑光弼亦议政。实三世矣。父子为壮元及第者。金䜣,金安老。三世为壮元者。金千龄,金万均,金庆元。是诚罕有者也。
黄喜为相时。金宗瑞为工曹判书。尝于公会。呈酒果于座上。喜问备出何处。吏对以工判虑诸位虚乏。略使公备耳。喜曰。国家设礼宾寺于政府傍者。为大臣也。若虚乏则当令礼宾寺备来。何可私自公办乎。乃致宗瑞于前。峻责之。可谓得大臣之体矣。
国朝以来。南武入相者甚罕。黄守身,南智,韩确,韩明浍,尹士盼,慎守勤,朴元宗不过十许人而已。
先王朝四十一年。为相者李浚庆,李蓂,权辙,闵箕,洪暹,李铎,朴淳,卢守慎,姜士尚,金贵荣,郑芝衍,郑惟吉,柳㙉,李山海,郑彦信,郑澈,沈守庆,柳成龙,李阳元,崔兴源,尹斗寿,兪泓,金应南,郑琢,李元翼,李德馨,李恒福,李宪国,尹承勋,金命元,柳永庆,奇自献,沈喜寿,许顼,韩应寅凡三十六人。而李浚庆。明庙朝已为相。
万历己丑年。倭酋平秀吉。遣玄苏等请通信。上令廷臣二品以上献议。多以通信为便。李韩兴山甫以为不可许。尹海原斗寿以为宜奏闻天朝。上竟从其言。逮壬辰。倭寇奄至天朝不疑我国。发兵应援。以先前奏闻故也。时海原公斥在外上谓宰臣曰。尹斗寿有才智可任。今安在耶。亟命召赴行在。遂拜议政。委任甚专。盖亦不忘前议云。
国朝年少入相者。除耳目不及者外。先王朝朴淳,李山海,金应南年五十。柳成龙,李元翼年四十九。李恒福年四十三。李德馨年三十八。又年老入相者。沈守庆,李献国俱七十五。近世所罕也。
将帅
[编辑]世有暴将杀人以养威。酷吏杀人以衒能。庸医杀人以试术。其罪甚于凡杀。而一无坐之者。呜呼曷惩。甚矣生民之不幸也。
昔李广杀降卒七百而不得侯。虞诩杀降贼数百而遂不振。近世号为名将者。专以戕杀人命立威取名。多不得良死。岂非嗜杀之报欤。
张彦良武将也。以清白官至正二品。中庙时。闻皇朝将讨建州卫。征兵于我国。以李芑为都元帅。张彦良为副元帅。林亨秀以吏曹郞。为从事官。亨秀往见李芑。以亲老辞。芑答以言于副元帅。亨秀乃投谒于彦良。彦良戎服出厅事。据交倚而坐。亨秀急具戎服。与他从事偕立行礼。不敢交一言而退。未几事寝不行。后亨秀往见。则彦良出迎于中门。揖让上座。设酒尽欢而罢。可谓有古将之风矣。
近时为都元帅者四人。金命元,权栗以正二品。李恒福以左议政。韩浚谦以从二品为之。亦出于一时。初不拘职秩耳。
李舜臣在武弁中。名称未著。辛卯年。柳西厓为相。荐其可用。以井邑县监。超授全罗左水使。遂为中兴第一名将。噫今世。亦岂无此等人。特未有知而荐之者耳。
我国家不爱高官重秩。以饵武将。而为武将者。既饱其欲。不思报效。唯以爱身自重为务。率皆临敌先走。为士卒倡。可胜痛哉。大抵骤贵无识之人。易致骄亢。志满气得。难以指使。不如草莱寒士奋勇先登者之可用。养将之方。恐不在于崇爵苟荣而已。
丽朝时将帅。各有家兵。往往有跋扈犯上之变。然以之平荡外寇则亦其力也。夫佳兵不祥之器。况可藏于家乎。本朝深创若是。武将之在都下者。不与兵权。廪禄亦少。或仅有一僮一马者。凉薄甚矣。是故军无久领之将。将无常隶之军。炼习不素。名面不熟。仓卒临战。何以责其死力。谓宜稍变其制而弛张之。庶或可矣。
中朝武职子弟。悉令习读武经七书及操习武艺云。七书者。孙子,吴子,司马法,六韬,黄石公,尉缭子,李卫公也。我国业武者。虽习弓马。不读兵书。宜将才之不出也。
学士
[编辑]按丽史。崔滋初补学谕。文名未著。十年不调。尝作水精杯诗。李奎报见而奇之。一日崔怡问奎报曰。谁可继公典文翰者。曰有学谕崔滋者。及第金坵其次也。滋竟代奎报掌文柄。是时权凶擅国。而犹以公道取人矣。
祖宗朝艺文大提学主文。而弘文大提学。则以别人为之。或言自中庙以后。两大提学。一人兼之。然按世祖朝。申叔舟以领议政。兼两大提学礼曹判书。则此言恐未信也。鱼世谦,李荇,金安老。以议政兼带大提学。先王朝。柳成龙以左议政。兼大提学吏曹判书。又李荇以通政。因南衮启请。李德馨以通政被荐。俱陞嘉善。授大提学。夫官制出于一时。在得人而已。无定规矣。
徐四佳居正秉文衡。至二十六年之久。故如金占毕宗直,姜晋山希孟,李三滩承召皆不得为之。当时言者以公不宜久专文柄。公闻之曰。我递则谁当为此任。或言公与金占毕,姜晋山不相悦。恐衣钵归于二公故不递云。未知信否。
洪忍斋诗曰。季淮踶趾舟恒正。鱼达成勘溉衮容。老让国昌申郑忍。吉忠淳慎贵无穷。盖国初以来主文者。卞季良,尹淮,权踶,郑麟趾,申叔舟,崔恒,徐居正,鱼世谦,洪贵达,成伣,金勘,申用溉,南衮,李荇,金安老,苏世让,金安国,成世昌,申光汉,郑士龙,洪暹,郑惟吉,朴忠元,朴淳,卢守慎,金贵荣凡二十六人。而继之者李珥,李山海,柳成龙,李阳元,黄廷彧,李德馨,尹根寿,沈喜寿,李廷龟,李好闵,柳根也。拜而辞递者李退溪,洪圣民,李恒福也。再除者李德馨,李廷龟也。以议政兼者申叔舟,鱼世谦,李荇,金安老,柳成龙也。所谓容即容斋。李荇号也。忍即忍斋。洪暹自号也。
近代为大学士者。李汉阴德馨年三十一最少。时主文缺。汉阴与金诚一。俱以通政被选。圈点时。沈右相守庆独不圈汉阴曰。李某年少在前。岂有年三十一为主文者乎。吾欲其成就也。先辈爱惜人材之意如此。汉阴竟陞授大学士。
艺文应教。必以将来主文者兼之。在平时。金贵荣,卢守慎,姜士弼,李山海,辛应时,柳成龙,许篈随阙除授。自许篈后常缺而不补。壬辰以后。唯李好闵外。绝无兼带者。盖重其选也。
苏阳谷。与申企斋,郑湖阴同时。而李容斋于阳谷最所称许。屡言于上前曰。苏世让当为主文之人。不可置在下位。故阳谷自通政陞嘉善至资宪。皆容斋所请也。阳谷乞养授洪州牧使。赴任未数月。容斋又言文章之士不宜出外。上即命召还。前辈之喜奖人如此。厥后苏与申郑。皆典文衡至崇品。年俱八十先后。而阳谷虽为士论所斥。早退家居。享清闲之福者。殆二十年。近世词人考终富贵。无出其右者。
史官
[编辑]前代之制。左史记言。右史记动。宫中有起居注。汉司马迁,班固。皆世史也。按皇明翰林是为史官。取诸司奏牍。分吏户礼兵刑工为十馆。编次合成之。副摠裁删削之。内阁大臣摠裁润色。其三品以上。乃得立传云。我国修史之法。槪取于此。
古文曰。宰相升沈人于数十年间。史官出没人于千百岁下。是史官与宰相。分挈死生权也。此说当矣。然顷世李芑为相。构杀士林。人或讽之曰史笔可畏。答曰东国通鉴。谁人看得乎。余谓若如此言。则为恶者无所惩。而为史者亦无所用其权矣。
先王朝最重记事之任。金斯文庭睦为假注书。文笔不甚拙。而先王下教曰。近来史官。记事则多失本旨。书字则画出鸟迹。特命改差。自后注书非文学兼优者。不得除授云。
史官必以荐授。谓之秘荐。在昔新荐时。焚香告天。其誓文末曰。举非其人。天其殛之。所以严重其事也。壬辰乱离时。史官不备。奇自献以翰林在行朝。只荐一人。而其人名望未著。乃不用誓文。而以辞诡告于天曰。因乱乏人。不得已备荐云云。闻者大噱。
史局于宰臣之殁。必书某卒。及其平生行事之是非。而顷有一史官议以为此事重大。须待诸史官齐会为之。自后遂不书卒者。今四十年许矣。使一时名臣行迹。未免泯没。是几于无史矣。惜哉。
余为内翰。因曝晒得阅地库诸书。前朝时秘史积在者甚多。有海东金镜录一卷。乃李齐贤等所撰。未克成书者。而纪事颇有可观。又郑摠,李詹所为史稿。即家藏史草也。书事详悉。天灾时政。直斥无隐。卷首又直书姓名。其事近古。可喜。
我朝实录。平时内则春秋馆。外则忠州,星州,全州等处分藏。而壬辰兵燹后。唯全州者获免。移置于江华。至癸卯年。设局印出累件。分藏于江华及妙香山,太白山,五台山。其虑患之意。益深远矣。但宣祖大王即位以后至壬辰时政记。荡然无存。国俗禁野史。故亦无家藏史稿。使二十年间嘉言善政。无凭可书。惜哉。
使臣
[编辑]梁侯景之乱。百济遣使朝梁。使者见城阙残毁。号泣于端门外。见者莫不洒泪。景怒囚之。及景败乃还。其使臣盖亦节义之士。而史失其名。可恨。
唐明皇幸蜀时。新罗景德王。遣使臣溯江至成都进贡。明皇制十韵诗手札赐之。略曰衣冠知奉礼。忠信识尊儒。益重青青志。风霜恒不渝。其使臣姓名无可考。惜哉。
高丽自宋仁宗以后。久绝使价。至神宗元丰年间。谏议大夫安焘。起居舍人陈睦。始赍诏来。所赠衣带靴马金银米谷杂物无算。将还。舟不能载。请以所得物件贸银。且日减供馈。折价贸银。国人唾鄙云。顷岁顾崔天使时。始用白金为礼。减馔折银。国人创见。而怪其贪啬。是后遂成弊例。至于今日则不啻滥觞矣。
按元魏时。置诸国使邸。齐使第一。高丽次之。是时高丽方盛强故也。唐时新罗序于渤海国之上。宋时契丹使第一。高丽次之。使者及境及郊亭及馆。皇帝劳问沓至。礼待尤隆。今皇明外国班次。本国为第一。安南,琉球诸国使臣。皆不敢并列。华使陈鉴赋曰。朝鲜为东藩重国。礼义之区。诗书之薮。故特为之称首云。
按石林燕语。宋朝待高丽之礼特厚。所过州。皆筑馆别为库。以储供帐什物。始至。太守皆郊迓。其饯亦如之云。今中朝于我国使臣。馆谷宴劳之礼。亦非不厚。而为使臣者。不能取重于华人。舌官辈乃从而牟利。为所慢侮。可叹。
文昌杂录曰。元豊三年。高丽遣使柳洪,副朴寅亮。献日本车一乘。洪云诸侯不贡车服。诚知非礼。本国所以上进者。欲中朝见日本工拙耳。其知礼如此云。按柳洪武人。以一言取重于中国。可见辞命之为重也。
前朝朴寅亮与金觐。宋神宗时使宋。所著表状题咏。华人称之。至刊二人诗文。号小华集云。其见重如此。而今其诗文不多传于世何也。至于皇明。赴京使臣。门禁甚密。不得与中朝文人相接。虽有如寅亮之才。无以自见矣。按说郛曰。知明州张中。坐私与丽人朴寅亮唱和诗。废锢终身云。是知禁制之严。自宋如此。奉使者亦宜慎之。
按丽史。奉使者多赍金帛货物。中朝人谓高丽假事大贪贸易来耳。有朴宜中者。不赍一物而往。辽东伴送。叹其清白。以告礼部。天子引见。待之有加云。近世使臣。有不能律己者。人以商贾目之。羞辱甚矣。
张给事宁。学于倪文僖。后文僖十年。而以天使出来。时年二十四。闻成三问等不在。叹讶曰。吾师倪侍讲言东国多才士。何寥寥眼中耶。由此不喜酬唱。其豫让论。或疑其有意而作云。
龚用卿天使时。苏世让为远接使。郑士龙以嘉善为平壤迎慰使。龚天使文章浩汗。沿途所作。先播东方。朝议皆以为苏不能抵当。苏在义州辞病。以郑士龙特陞资宪为其代。郑笑曰。朝廷以我为雨日屐也。盖谓常时则弃置。临事乃取用也。顾天峻天使时。李廷龟为远接使。李好闵为义州迎慰使。廷龟临时辞递。以好闵代之。廷龟为平壤迎慰使。
李容斋为远接使。在路游香山。闻天使过江。驰迓于定州。容斋貌又不扬。天使怒不礼之。及见其和章。始深服。唐天使书与副使曰。此人诗坛老将。慎勿轻制云。文词之于华国。其重如此。
黄洪宪天使时。李栗谷为远接使。江上迎诏日。天使问译官曰。这远接使有山林气象。无乃借山林之士。为是任耶。译官对曰。远接使以壮元及第。位跻崇品。非山林士也。天使曰。是做天道策者耶。盖公所制天道策文。流入中国。天使见之故也。
乱后辛丑。顾崔两诏使出来。接待始依平时。李月沙廷龟为远接使。朴南郭东说,李东岳安讷,洪鹤谷瑞凤为从事官。车五山天辂,权石洲韠,金南窗玄成为制述官。韩石峯濩以写字亦在行。盖极一时之选也。余最不文。蒙差都司宣慰使。上以宣慰二字非尊敬王人之意。命改称迎慰使。后遂为例。
尧山堂外纪曰。宋时高丽使人到阙不过月。徽宗欲令观殿试放榜。遂留七十日云。盖特恩也。今赴京使臣留馆。中朝以四十日为限。国制则过三十日者。使书状推考。其因事淹留者。不在此限。万历辛亥。余以冕服奏请。留馆一百四十日。厥后李志完等。以诰命奏请。留馆又至二百日。乃前所未有也。
按唐时使外国者。赐州县官十员。使受钱。后命有司与其费。今赴京使臣盘缠。朝廷初不区处。使臣私自求请于外方。而外方之官。多不齐送。故使臣空手而行。颠顿道路者有之。顷年。议者创为成规。自该曹分定收给。颇似便益而事竟寝。且在前中原一路及礼部人情。不过扇帽等物。而顷因紧急奏请。赍送银子。或至数万馀两。用之屑越。故衙门下辈。视我人为奇货。刀蹬需索之弊。逐年渐甚。有不可言者。
在前奉使日本者。郑梦周,申叔舟最为倭奴所服。至今称之不容口。顷年黄允吉,金诚一同使日本时。倭酋桀骜。事多不测。黄畏㤼。每事依违。而金性刚。守正不少挠。倭人甚敬惮之。盖虽异类。而是非之心。亦不泯也。
万历丁未。朝廷因倭请和。遣通信使。佥知吕祐吉,校理庆暹差上副使。佐郞丁好宽差书状官。后以通信为嫌。改称回答使。书状官改称从事官。举朝为诗以饯。其最所传诵者。尹同知安性诗也。诗曰使名回答向何之。今日交邻我未知。试到汉江江上望。二陵松柏不生枝。李相国德馨一联曰。臣子未湔陵寝辱。简书先入犬羊天。盖倭贼发掘宣靖两陵。为万世不忘之雠故也。时宰闻之大忤。
守令
[编辑]杨诚斋曰。尧舜三代之时。吏未有以循名者。非无循吏也。举天下而无非循吏也。于吏之中。独表其一二以为循。则其不循者多矣。按循吏有传。始自司马迁。盖汉武时。崇用酷吏。故有循吏之目焉。
述异记曰。汉宣城郡守封邵。一日化为虎。食郡民。民呼曰封使君。因去不复来。故语曰无作封使君。不治民喜食民。噫世之为吏食民者众矣。皆是虎之类也。岂独封使君然哉。
世谓太守为五马。故唐诗曰。使君五马一马骢。按古乘驷马车。至汉时。太守出则增一马。事见汉官仪。又曰。太守五马。一马行春云。
按大明洪武中。新化县丞周舟有善政。升吏部主事。后邑民诣阙愿再借。特命舟复为新化丞。赐宴礼部以遣之云。我国之法。守令不许再任。而先王朝。李大谏海寿以谴特除骊州牧使。近者权参判盼。以大臣之议。授江华府使。兪参议昔曾。以邑人之诉。拜罗州牧使。皆再赴也。
六镇守令。自祖宗朝慎择。而间用文官。以弹压列镇先王朝。李友直为稳城府使。藩胡至今颂其情德。如金命元,韩准,郑晔。由六镇府使。终至大官者比比。余于壬辰之乱。衔命本道。六镇军民。拥路执鞚。涕泣言曰。愿官早为此道兵使或守令以活民。在在皆是。盖苦武弁之侵渔故也。近来朝廷。置六镇于度外。使贪将污吏。恣其昋噬而莫之禁。军情怨叛。边备踈虞。识者之心寒矣。噫岂惟六镇然哉。
科目
[编辑]按汉时射策。谓为难问疑义书于策。量其大小。署为甲乙科。不使彰显。射者随其所得而释之。然晁错,董仲舒有对策。则与后世问策同矣。
按前汉以射策试举人。隋及唐初。亦试策幷杂文。至天宝年间。问策外。更试诗赋为三场。宋时又益以经书疑义。至今为程式焉。且武举。唐武后时始置。其来亦久矣。
石林燕语曰。唐礼部试诗赋题。举子皆得进问题意。谓之上请。宋朝始增殿试。天子亲御殿。进士犹循礼部故事。景祐中。诏具试题所出经史。模印给之云。即今解题是也。
续事始云开元中。始取州县案牍疑议。又取经史义。假设甲乙丙丁。令举人判断。是后世疑义之始也。唐张𬸦所著判语曰。龙筋凤髓。其文甚丽。乃当时科举文也。世谓𬸦为青钱。万选万中。犹俗言百发百中也。
按李贺制策登科。礼部以贺父名晋肃。不合举进士。时辈排之,贺竟不第云。昌黎讳辨。盖为此也。又方干唇缺。有司以为不可与科名。温庭筠以有才无行。罗隐性多轻易。皆不得第。唐世取人。不专以才矣。
张籍送李馀及第诗云归去惟将新诰牒。后来争取旧衣裳。观此则新进士以衣与人。其俗久矣。
郑谷登第后宿平康里。作诗曰。好是五更残酒醒。耳边闻唤壮元声。按尧山堂记曰。谷第八名及第。而唐时新进士。唱名出皇城。不问科甲高下。皆唱壮元故云。
褚载。唐季人。贺赵观文重试及第曰。一枝仙桂两回春。始觉文章可致身云云。今本朝例于丙年。设文武重试。盖本唐制也。
唐之李德裕,权德舆。皆以门荫至宰相。宋太宗朝。李昉为相。子宗谔举进士。以父在中书罢之。仁宗朝。韩亿为参政。子维以进士奏名。不肯试大廷。竟以荫入官。至秦桧柄国。子熺孙埙。皆冠多士。为士论不齿。其时科制之严可知。
石林燕语曰。自后周试策论三道于礼部。每道以三千字为率。按夏竦诗云纵横礼乐三千字。独对丹墀日未斜是也。
宋太宗取人。年少者往往罢去。寇准年十九。或劝增年。答曰。准方进取。可欺君耶。既入仕。年三十馀。太宗欲大用而难其少。寇服地黄。兼饵芦菔。未几髭须皓白。丁谓因拂须怀惭。以诗刺之曰。少年罢去任纷纷。不忍增年惑上闻。饵药变须求速用。如何到此又欺君。盖丁不足道。寇亦自取之矣。
尧山堂外纪注。宋崇宁间。行三舍法。辟雍会试。郡国贡士。升诸司马。按王制。司马辨论官材。论进士之贤者。以告于王。今俗以生进为司马。盖出于此。
叶少蕴避暑录曰。崇宁间。以蔺相如,廉颇,郭汾阳,李临淮,张保皋,郑年事为题。以策进士。又宋祁曰。晋有祈奚。唐有汾阳。罗有保皋。孰谓夷无人哉。按保皋是新罗人。事载唐书。与廉蔺郭李并称于青史。岂非奇伟不世之士乎。
宋时省试。有赋文甚奇。而用运筹帷帐之语。考官以帐字非是黜之。后考史记作帐。汉书乃作幄云。我朝郑士龙以文章噪于一世。然不惯五经文字。尝作考官。见试卷中用以弋殷命者。亦不知出处而抹之。考试之任。可谓难矣。
登科者红纸题名。自宋已然。而按高丽忠烈王时。赵简为第一人及第。赐黄牌。以此观之。前朝时则似用黄纸矣。但高丽史。凡登科给红牌云。黄则无乃出于特命耶。
皇朝科举。洪武初定为三年大比之制。而历朝所取不同。多者四百七十馀人。少者三十人。初无定额耳。
皇朝科举。乡试则八月。会试则二月。并以初九日为初场。十二日第二场。十五日第三场。初场。四书义三道。五经义四道。第二场。论一道。制语表中一道。判五道。第三场。治道策五道。虽国有大故。科期则不退也。廷试定于三月十五日。皇帝亲临发策云。
稗史言景泰辛未年廷试。举人王越试卷。𩙪飞上天。堕于朝鲜。次岁进还。王世贞作王越传。亦载此事曰。其秋朝鲜贡使赍进云。此甚异事。而我国无传之者何也。稗史又言王越以此得上眷。骤至大官云。
中朝登科文字。主司代撰。以传布四方。故万历中。礼部题本云先时预拟。有泄漏之嫌。临卷摛词。妨校阅之务。计莫有不便于此者。今后场中不许撰文。其中式文卷。纯正典实。足为程式者。依制刊刻。中间有字句烦复。文不甚妥者。不妨稍为修饰。但不许增损太多。致掩初意。有仍前代撰者。参奏罚治云。盖末俗尚文之弊如此。
弇山别集。载万历十三年刑部主事饶伸疏曰。权柄皇上之所独驭也。名器不可假人。况贤科乎。今邪臣所为罔上行私者。莫如科场之弊。夫科目者。国家鼓舞天下之大权大柄。君不得以私诸臣。父不得以私诸子。法至公也。故古之奸臣多矣。而鲜有坏此法者。畏人以三尺议其后也。惟唐达奚询取杨国忠二子。宋汤思退取秦桧之子若孙。书之史册。以为丑诋。亦旷世一见耳。未有人人冒滥。如今日之甚者。又礼部郞中高桂疏曰。洪武三年。刘三吾,白思蹈等。主试有物议。高皇帝震怒。一遣于边。一弃于市。正谓开科取士。国家大典。此而作奸。则无奸不作。此而营私。则无私不营也。余谓中朝法制之严如彼。而末流徇私之弊至此。况我东方乎。
崔瀣文曰。唐长庆初。有金云卿者。始以新罗宾贡。题名杜师礼榜。至唐末。凡登宾贡科者五十八人。五代梁唐。又三十二人。逮高丽。亦贡士于宋。有王琳,崔罕,金成绩,康抚民,权适,金端等。然所谓宾贡科者。每自别试。附名榜尾。至元朝。与中原俊秀并举。列名金榜云。按新罗时。金夷鱼,金可纪,崔致远,朴仁范,金渥。皆入唐登第。其姓名可考者。只此而已。
高丽德宗时。设国子监试。取郑功志等六十人。试以赋及六韵十韵诗。盖监试始此。所谓红粉榜。亦监试也。
高丽忠肃王时。始令举子读律诗一百首。通小学五声字韵。乃许赴试。而本朝则只录名入试。故近来场屋不严。举子目不知书者。称以随从。至于未许通庶孽。吏胥贱类。亦多滥入。代书借述之弊。不可禁止。混杂极矣。闻中朝每乡举前。州府官会同试取。许赴初举云。仿而行之。庶可矣。
高丽时。新及第甲科赐田二十结。其馀十七结。引见赐衣服酒食。兄弟俱为壮元者。淮三子登科例。岁给其母粟三十石。又忠穆王时。金仁琯连魁三场。王亲授红牌。赐马红鞓。许着金花帽。且三子登科者。其父授职。母岁廪。没者封赠。至本朝。唯五子登科者。赐米赠爵。故绝无而仅有之。
国初以来。五子登科者。仅有二三。李礼长,智长,𫍯长,孝长,恕长皆文科。李芑,荇,薇文科。而菤,苓武科。近时则尹昫,曙,晧,㬚,晫。四年内皆捷文科。而但仕俱不达。尹昉,旸,晖,暄。领议政斗寿之子。兄弟四人文科。显仕至宰相。庶弟旰武科。亦陞堂上。乃前所未有也。
永顺君溥。广平大君之子也。世祖朝。设登俊试。命列卿大官宗室驸马皆赴试。亲临策问。大臣郑麟趾,郑昌孙,申叔舟为对读官。永顺以正一品君入试居第五。赐恩荣宴于议政府。壮元金守温以下各赐鞍马。又幸温阳。于行在所。设科取士。幷设重试。永顺擢第一。特命加一日游街。乃异数也。永顺历事四朝。再策勋。掌撰明皇戒鉴及六典。至成庙朝卒。年仅二十七矣。
光庙朝。宗室进礼君衡。有文武才。以庆尚兵使。入为吏曹参判。又永顺君溥参重试。及登俊试。春阳君䋱。参式年及第。驸马河城尉郑显祖。参亲试第三名。厥后宗室。只试艺而不许文武职。驸马则虽如砺城尉宋寅之文才。不得登用焉。
世祖朝。取武科一千人。上召居末者问曰。今世复有才下于汝者乎。对曰后榜壮元。是才下于臣者。上大笑。擢用其人。后果称职云。
昌庆宫集春门。在太学西畔甚近。世传祖宗朝往往便舆出幸太学。讲论经传。成庙一日御春堂台。由集春门。召在泮儒生。讲经赐第。至今以为美谈。
祖宗朝。或以四韵诗取人。中庙朝。金安老以秋千律诗为壮元。其诗曰东风初破小桃腮。节迫秋千雨洗埃。绣舄掠花红露湿。纤肢擘柳绿烟开。初疑弄玉吹箫去。还讶飞琼御鹤来。堪笑半仙真戏剧。景阳兵祸是成胎。此时节迫秋千云者。乃不成语。而景阳兵祸。亦误用事。似不入选矣。
贾谊过秦论末云是二世之过也。即所谓过秦者也。中庙朝。金絿以过秦赋魁进士。举场不知题义。皆以怀古为辞。有军士潜语金公曰。考官言以怀古制之则失旨也云。公制垂毕。闻之始悟。裂其草而改撰。遂得第一。
金慕斋每以试官入场屋。考试精审。务得人才。必经十五日出榜。至今称之。先王朝己亥别试。余与完阳府院君李忠元。偕为考官。李公常言国家以择士之柄。付于我等。何敢不尽心。若有厌怠之心。考校不审。失落人才。则必有天殃。凡试卷中。虽甚卤莽。不堪读者。必尽篇乃已。过旬日始出榜。甚得考官之体矣。
金范赴进士会试。作甁笙诗曰宁随郑泉作酒器。考官不识所谓。密遣书问于金慕斋而知之。遂擢第一。郑泉事。俱载韵府及事文类聚诸书。而考官不及知。是以君子贵乎博闻强记也。
我国式年及第。专取讲经。其意甚美。而但讲经之人。既无致用之实。又或不能属文。故俗数慢。必曰实学及第有以致之也。或以为依中朝专取一经则可也。
入场举子书册搜挟之禁。在前极严。唯韵书外不得私持一卷。故赴监试者。细书山立玉色义。塞鼻孔以入。时谓义盈库。今则法禁解弛。公然负持以入。举场为一书肆。良可骇也。
儒生不读书之弊。未有甚于今日。以剽窃他人之作。侥幸得捷为能事。至于四书疑。则作者不满数人。而举场皆誊出。或加减数字。或不改一字而用之。如书写誊录之为。试官亦眩于考核。且不可阙额。因而取之。故争相效尤。遂成弊习。不可禁止。议者以为宜罢四书疑。以论代之。或以为生进皆取诗赋而罢四书疑议。久不定。未知何者为善。然不先正士习。则恐无益也。
近世登第最少者。郭赶十八。李大海,李㙫,李厚十九。李廷馨,李德馨,李庆伯二十。朴箎十八。为及第壮元。许篈十八。为生员壮元。尹暄十八。禹弘绩十九。为进士壮元。唯李德馨最达。李廷馨,尹暄为名宰。馀皆不达。古人以早年登高科为不幸。良以此也。
中朝人尝言会元天下才。殿元天下福。才福兼全者寡矣。以皇朝人才之盛。而举三元者。唯商辂一人。岂不难哉。我国近世。唯李珥为生员及会试殿试壮元。此外无闻。而迷豚敏求。亦为进士及会试殿试壮元。是出侥幸耳。
申潜。从濩之子也。能文善书画。中庙朝。登贤良科。拜翰林。寻罢榜。还收红牌。仍失其白牌。为诗曰红牌已收白牌失。翰林进士摠虚名。从此峨嵯山下老。山人二字孰能争。后受杖远窜。蒙放。历典州郡。升堂上而终。国制。凡登科给红牌。司马给白牌故云。
先王朝丙戌年谒圣试制。李泌乞还衡山表。车天辂为四馆时制。与举子吕继先为第一。放榜后事发狱起。先王震怒。人谓事将不测。而只命窜配。后于经席。上谓侍臣曰。车天辂真奇才也。未久放还。爱惜人才之盛意。吁其至矣。
宣宗大王。深以时文浮靡为虑。命举子用老庄文字者。一切勿取。庚子榜及第李涵。以用庄语特命削科。由此遂为成例。至今遵行。
谚曰。我国公道。惟在科举。而世道日下。奸巧渐滋。不公不正。近来益甚。每榜出而人言不胜藉藉。或谓如中朝设场屋。则可无此患。然苟无公道。有屋何益。区区法制之末。不足以防奸。宋元丰间。礼部贡院火。举子皆死。皇明天顺七年。会试场屋灾。举子焚死者千馀人。此亦可虑。又谓如丽末废科举可也。是则有激之言。不可因噎而废食。唯恢张公道。慎择考官。庶乎得矣。
壬辰变后。得倭头一级者。勿论公私贱。许登科。或有斩饥民头。认倭头以要赏者。岭南有一斩头及第。县倅设宴以荣之。人作诗嘲之曰。饥民头上桂花浮。红纸群中怨血流。太守庆筵知有酒。盍分残沥慰啾啾。
乱后取武科甚广。一榜所取。多或至数千。或有不解操弓而得参者。或有贱类而得参者。通共数万人。盖欲其使人兴起而无补实用。科名亦太贱矣。
致仕
[编辑]七十致仕法也。而祖宗朝以来。致仕者盖鲜。大臣请老则赐几杖而已。近世宰臣致仕者。唯八溪君郑宗荣。领府事沈守庆,郑琢,宁原君洪可臣外。无闻焉。
王羲之言吾不减怀祖。而位遇悬殊。后为会稽。称疾去郡。于父母墓前誓曰。自今以后。贪冒苟进。是有无尊之心而不子也。按怀祖。王述字也。夫古今才过于人而名位相悬者何限。羲之于此不广矣。且不欲苟进。则但当誓之于心足矣。何必誓墓而后可耶。然视世之贪荣嗜进者。其雅志亦足尚已。
陶渊明乙丑生。至乙巳岁。作归去来辞。时年四十一。盖彊仕之年也。谓归去来者。归其官去其职来其家也。
唐韦表微为监察御史。不乐曰。爵禄譬滋味也。人皆欲之。吾年五十。拭镜㨵白。冒游少年间。取一班一级。未见其味也。又田豫乞致仕曰。年过七十而以位居。譬犹锺鸣漏尽而夜行不休。罪人也。按贺知章八十六有疾。始乞鉴湖为道士。此非韦田勇退之比。而唐史传之隐逸。后世称其高尚何也。
李左尹澯。暮年谢病。家居不受禄。大臣沈连源,尚震等白为奉朝贺。受禄以终其身。厥后李府尹彦憬年八十。欲得奉朝贺。吏曹以无前例不许。其不晓故事甚矣。按吾学编曰。皇朝之制。凡乞致仕者。不限年听。京官七十。外官六十五致仕。乃养廉耻之道也。我国士大夫。年至退休者绝少。而至于奉朝贺。法典所载。而亦不举行。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