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溪集 (四库全书本)/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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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苕溪集卷十      宋 刘一止 撰讲义
  下武
  经纬天地曰文文所以立徳戡定祸乱曰武武所以济功以武继文者以功济徳也周家之兴太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文王克成厥勋非无功也以徳为主武王于此将以昭三后之功顾必有圣徳然后能集天命则功不期昭而昭矣大明之诗曰文王有明徳故天复命武王此诗曰武王有圣徳复受天命然则天命所在在兹徳也所谓徳者宜若在我而诗以谓天之复命武王乃自于文王之有明徳何也盖天方授周则世有哲王以相纉述克就大业岂人之所能为哉诗曰笃生武王保佑命尔燮伐大商推本言之则武王之能昭先人之功也抑天而已哲者知之加乎人主所为不如是不足以昭徳塞违临昭百官也先王以是造始后王以是续终故曰下武维周世有哲王也书曰兹商多先哲王在天所谓在天言其神也于三后言在天则知武王所以配之者以圣徳而已惟武为足以继三后之文惟圣为足以配在天之神故曰三后在天诗言命此文王于周于京则天为将命文王君天下于周京之地武王之作镐京于是配行其徳焉故曰王配于京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曰世徳作求者盖作而求先王之欲善继志者也曰昭哉嗣服善述事者也书曰其在四方用丕式见徳老子曰常徳不式为天下式君人者孰不欲天下之丕式哉上无以配天命则下无以立信于民下无以立信于民则欲其式之也难矣故曰永言配命成王之孚成王之孚下土之式孝子不过乎物所谓则者性之物则而已故曰永言孝思孝思维则曰媚兹一人则道足以媚上下曰应侯顺徳则徳足以应民物易曰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履信思乎顺是以上天佑之武王所以得天人之助者以此而已夫然故百姓与能而天降之福焉非徒与之又将来贺非徒贺之又将奔走而佐助之曰昭兹来许则许其能昭先人之功焉百姓与能者也曰于万斯年受天之祜天降之福者也曰受天之祜四方来贺非徒与之又将来贺者也曰于万斯年不遐有佐非徒贺之又将奔走而佐助之者也孟子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况其近者乎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况其远者乎呜呼昭先人之功至于四方奔走而佐助之斯真有道矣验于诗书以四方则无思不服以诸侯则不期而会鹰扬之师起于渭滨献獒之贡及于西旅微卢彭濮称戈而辅九夷八蛮通道而至侯卫骏奔而奉祀巢伯来朝而向方则其奔走来佐可知矣窃尝原诗之意所以臻此有两言焉哲见于外孝存诸内而已何以言之自昔创业守文之君未有不本於哲世有哲王非特周也酒诰曰在昔商先哲王迪畏天显小民经徳秉哲无逸曰自商王中宗及高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兹四人迪哲然则其来尚矣于此欲以昭先人之功顾非哲不能也中庸曰武王其逹孝矣乎又曰武王纉太王王季文王之绪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于是诗见焉然则得天与民顾非孝不能也不然是诗何以首言哲王屡言孝思也哉
  立政
  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则政之所由立也无他道焉得人而已是道也三代共之莫不皆然而周公于成王又告戒熟复若是其至者以用人之际不容于或失也国之强弱以之国之治乱以之国之兴亡以之然则如之何亦曰审择而已审择之要必自近始王左右之臣其近者也所谓左右之臣者常伯也常任也凖人也缀衣也虎贲也常伯庶官之长所谓在位者也常任任事之臣所谓在我者也凖人非伯非任王所取以为凖者也缀衣则内侍之类皆举矣虎贲则外卫之类皆举矣是五者宜王之所尤审择而周公之所当先告也故曰王左右常伯常任凖人缀衣虎贲抑尝观夏之事矣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凖所谓三宅者是也抑尝观汤之事矣用三有宅曰三有俊者是也以夏商之事为未至也又以文王武王克知三有宅心灼见三有俊心告焉所谓三宅者居常伯常任凖人之位而既用者也三俊者有常伯常任凖人之才而将用者也在夏之君则居之而安矣故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凖其商之君则用之而就其事称之而就其才矣故曰用三有宅克即宅曰三有俊克即俊在周文武则又能克知灼见其心故曰克知三有宅心灼见三有俊心所谓强弱以兹者何曰古之人迪惟有夏乃有室大竞则以无其人为不竞也非强弱以之乎所谓治乱以兹者何曰其在商邑用协于厥邑则以无其人为不能协厥邑也非治乱以之者乎所谓兴亡以之者何于文武曰以并受此丕丕基则以无其人为不足以共兴起也非兴亡以之者乎强弱也治乱也兴亡也其因则人而其成则天得天在乎得民得民在乎得贤故夏之尊帝商之丕釐周之钦事皆以有是三宅三俊而得乎民得乎民盖所以得天也非特左右之臣也自王庭以及乎都邑之臣自诸侯以及乎夷狄之官皆以得人为本自三宅至百司庶府王庭之官也自艺人至于尹伯都邑之官也司徒司马司空亚旅诸侯之官也夷微卢烝三亳阪尹夷狄之官也内之王庭外之都邑远之诸侯又其远之于夷狄皆得常事之士以充其任此文武所以并受大业之基也三代之政皆以得人为本则为成王以继其后者当何如哉益求人以自辅而已故以庶言庶狱庶慎则戒之以思成徳之彦于立政立事则戒之以其惟吉士又戒之以克用常人然后内足以相国家而成文武之业外足以诘戎兵而陟夏禹之迹也然既曰成徳之彦矣既曰吉士矣又终之以继自今立政其惟克用常人何也是篇语名官之意皆取其有常徳焉曰常伯常任凖人则非有常徳之人不可以居是选也常之为义大矣哉荀卿论曰天有常道矣地有常数矣君子有常体矣君子道其常小人计其功中庸曰庸徳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馀不敢尽皆取诸常也恒卦之象曰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至于不恒其徳或承之羞则其失见于九三常有之次五曰天地之常君臣常也至于月不常臣失幸也则其咎见于次曲都人士谓有常以齐其民常武言有常以立武事语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缁衣曰人而无常不可以为卜筮然则取诸人以立政也其可以无常乎曰吉士曰常人其揆一也此篇曰庶常吉士皋陶谟曰彰厥有常吉哉则知吉士未始不有常徳而常徳所以为吉士焉耳虽然得常吉之士矣有一憸人间之则政亦无自立焉是书告戒尤详于君子小人之际曰用憸人不训于徳是罔显在厥世又曰其勿以憸人又曰时则勿有间之言憸人不容有也盖君子小人并立于朝廷之上而小人者以其类至矣此无他君子之道刚小人之道柔君子未尝谋小人小人必谋君子也夬之为卦以五阳决一阴故曰夬决也君子道长小人道忧也夫以五君子决一小人不曰小人道消者小人之道不得行焉非无小人也小人之道消也在泰之时上下交而志同虽有小人恶得行其道哉若乃君子乘小人衅则小人之道忧而已矣惟其有忧则将谋之虽以一小人之寡或能为众君子之害正复有待焉耳此所以不容有也故曰勿有间之
  说命下
  自王曰来汝说以下高宗以师道命傅说自说曰王人求多闻以下傅说以学告高宗自王曰呜呼说四海之内咸仰朕徳以下高宗知说所以教而更命之说拜稽首曰敢对扬天子之休命则傅说知高宗所以命而终成之也君奭曰在武丁时则有若甘盘则高宗尝学于甘盘而不终其业矣无逸曰旧劳于外爰暨小人作其即位爰知小人之依则遁于荒远而险阻艰难备尝之矣其所以有望于傅说者盖困而知学焉酒醴不能自发有以发之者麹糵也犹才不能自逹有待于逹之者欤羮不能自和有以和之者盐梅也犹徳不能自成有待于成之者欤曰交修予罔予弃予惟克迈乃训则许之以受教而不拒也说于是乎可以语学学之道莫先于求多闻求多闻所以学古也不通于古则处经事而不得其正莅变事而不知其权亦恶能有所建立哉非特不足以建立抑将坠先王之绪而不克永久也故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惟学则知道知道然后乐循礼故曰逊志学如不及犹恐失之故曰务时敏学自外至故曰厥修乃来至是则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故曰道积于厥躬不足则学有馀则教故曰惟敩学半记曰教学相长此敩学半之谓也始于学终于教学不可已也故曰念终始典于学积善在身犹日长加益而人不知故曰厥徳修罔觉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王然则高宗之务学可不以成汤伊尹之事为监乎则说当式克钦承以辅王之学非特克式钦承也又旁招俊乂列于庶位以成交修之志焉高宗于是乎知识所以教而更命之所以更命之者先正保衡俾厥后惟尧舜悯一夫之不获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又其效至于佑我烈祖格于皇天则今安得有愧于是乎罔俾阿衡专美有商克绍乃辟于先王永绥民则非特说无愧于阿衡我亦无愧于先王矣是乃说所以教而欲成之之意也故曰敢对扬天子之休命窃尝论之事不可以不师古茍师古不可以不务学茍务学不可以不隆师古之贤君所以能大过人者无逾于此三言者矣且君之于臣也岂特臣之而已哉有不得而臣者则友之费恵公曰吾于颜般则友之矣王顺长息则事吾者也有不可得而友之者则事之子思曰古之人曰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曰事者师焉而已矣经曰能自得师者王谓人莫已若者亡传曰其君贤君而有师者王其君中君而有师者霸然则固不可以无师也黄帝学于务成禹学于西王国汤学于伊尹文王学于畴子斯武王学于郭叔周威公学于寗越齐小白学于管仲魏文侯学于子夏晋献公学于祖朝燕昭王学于孙膑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至于功徳有远近成就有大小所学有贤不贤则系乎人而已然则固不可不学也尝观尧舜之为君禹皋陶之为臣都俞吁咈共济于一堂之上宜必有甚高难行之法度不可逮及之谋谟更新一时焜燿来世不然何以得圣君贤臣之名于霄壤间哉及考书之所载不称其能作古而称其能稽古曰若稽古帝尧曰若稽古帝舜曰若稽古大禹曰若稽古皋陶君臣之间皆称稽古焉然后知虽圣帝贤臣未有不本于师古所谓学者学此也所谓教者教此者也诗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书曰无作聪明乱旧章然则事不可不师古明矣由得师以务学由务学以师古以至于建立无愧乎先王此高宗之所以为贤君者也孟子曰大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谋焉则就之其尊徳乐道不如是不足与有为也呜呼所谓大有为之君盖不世出然而无是君则已茍有是君未有无其臣焉此殆若符契之合故曰必有所不召之臣高宗即位之初精诚感格梦赉良弼得说于傅岩置说于左右以版筑之贱位冡宰以人臣之卑处师道君任之而不疑臣居之而无畏此非有神契默会恶能臻于是哉文王之得臧丈人高宗之得傅说原其遇合盖有异于人矣宜其相得之深无所疑畏焉然说之始对高宗曰畴敢不祇若王之休命者彼以臣之事责我也卒曰敢对扬天子之休命者彼以师道望我也谓之对扬则若与为敌焉有道之士处辞受之间无可茍也且当其任不辞其责有是实不辞其名孟子之于齐王且将以师道自居也而况有高宗之君乎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高宗之于说臣焉而后学其事虽殊然其成功一也
  苕溪集卷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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