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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性恶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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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名篇第二十二 荀子卷第十七
性恶篇第二十三
作者:荀况 战国
君子篇第二十四

当战国时,竞为贪乱,不修仁义,而荀卿明于治道,知其可化,无势位以临之,故激愤而著此论。《书》曰“惟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惟聪明时乂”,亦与此同也。旧第二十六,今以是荀卿论议之语,故亦升在上。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伪,为也,矫也,矫其本性也。凡非天性而人作为之者,皆谓之伪。故为字“人”傍“为”,亦会意字也。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天生性也。顺是,谓顺其性也。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疾与嫉同。恶,乌路反。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文理,谓节文、条理也。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曓。故必将有师法之化,礼义之道,道与导同。然后出于辞让,合于文理,而归于治。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故枸木必将待檃栝、烝、矫然后直,枸,读为钩,曲也,下皆同。櫽栝,正曲木之木也。烝,谓烝之使柔。矫,谓矫之使直也。钝金必将待砻、厉然后利。砻、厉,皆磨也。厉与砺同。今人之性恶,必将待师法然后正,得礼义然后治。今人无师法则偏险而不正,无礼义则悖乱而不治。古者圣王以人性恶,以为偏险而不正,悖乱而不治,是以为之起礼义,制法度,以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扰化人之情性而导之也。始皆出于治,合于道者也。矫,彊抑也。扰,驯也。今人之,化师法,积文学,道礼义者为君子;纵性情,安恣睢,而违礼义者为小人。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孟子曰:“今之学者,其性善。”孟子言人之有学,适所以成其天性之善,非矫也。与告子所论者是也。曰:是不然。是不及知人之性,而不察乎人之性、伪之分者也。不及知,谓智虑浅近,不能及于知,犹言不到也。《书》曰“予冲人,不及知”也。凡性者,天之就也,不可学,不可事;礼义者,圣人之所生也,人之所学而能,所事而成者也。圣人之所生,明非天性也。事,为也,任也。《周礼‧太宰职》“六曰事典,以富邦国,以任百官”,郑云︰“任,事也。”不可学、不可事而在人者谓之性,可学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谓之伪。是性、伪之分也。不可学、不可事,谓不学而能,不事而成也。今人之性,目可以见,耳可以听。夫可以见之明不离目,可以听之聪不离耳,可见之明常不离于目,可听之聪常不离于耳也。目明而耳聪,不可学明矣。如目明耳听之不假于学,是乃天性也。孟子曰:“今人之性善,将皆失丧其性故也。”孟子言失丧本性,故恶也。曰:若是,则过矣。今人之性,生而离其朴,离其资,必失而丧之。朴,质也。资,材也。言人若生而任其性,则离其质朴而偷薄,离其资材而愚恶,其失丧必也。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所谓性善者,不离其朴而美之,不离其资而利之也。不离质朴资材,自得美利,不假饰而善,此则为天性。使夫资朴之于美,心意之于善,若夫可以见之明不离目,可以听之聪不离耳,使质朴资材自善,如闻见之聪明常不离于耳目,此乃天性也。故曰目明而耳聪也。故曰如目明耳聪,此乃是其性,不然,则是矫伪使之也。今人之性,饥而欲饱,寒而欲煖,劳而欲休,此人之情性也。今人见长而不敢先食者,将有所让也;劳而不敢求息者,将有所代也。所以代尊长也。夫子之让乎父,弟之让乎兄,子之代乎父,弟之代乎兄,此二行者,皆反于性而悖于情也。悖,违。然而孝子之道,礼义之文理也。故顺情性则不辞让矣,辞让则悖于情性矣。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问者曰:“人之性恶,则礼义恶生?”礼义从何而生?恶音乌。应之曰:凡礼义者,是生于圣人之伪,非故生于人之性也。故,犹本也。言礼义生于圣人矫伪抑制,非本生于人性也。故陶人埏埴而为器,陶人,瓦工也。埏,击也。植,植黏土也。击黏土而成器。埏音膻。然则器生于陶人之伪,非故生于人之性也。言陶器自是生于工人学而为之,非本生于人性自能为之也。或曰︰“工人”当为“陶人”。故,犹本也。故工人斲木而成器,然则器生于工人之伪,非故生于人之性也。圣人积思虑,习伪故,以生礼义而起法度,然则礼义法度者,是生于圣人之伪,非故生于人之性也。自是圣人矫人性而为之,如陶人、工人然也。若夫目好色,耳好听,口好味,心好利,骨体肤理好愉佚,是皆生于人之情性者也,肤理,皮肤文理也。佚与逸同。人劳苦则皮肤枯槁也。感而自然,不待事而后生之者也。受性自尔,不待学而知也。夫感而不能然,必且待事而后然者,谓之生于伪。是性、伪之所生,其不同之征也。征,验。故圣人化性而起伪,言圣人变化本性而兴起矫伪也。伪起而生礼义,《老子》曰“智惠出,有大伪”,《庄子》亦云“仁相伪也,义相亏也”,皆言非其本性也。礼义生而制法度。然则礼义法度者,是圣人之所生也。故圣人之所以同于众,其不异于众者,性也;所以异而过众者,伪也。圣人过众,在能起伪。夫好利而欲得者,此人之情性也。假之有弟兄资财而分者,且顺情性,好利而欲得,若是,则兄弟相拂夺矣;拂,违戾也。或曰︰“拂”字从“木”旁“弗”,击也。《方言》云︰“自关而西谓之柫。”今之农器连枷也。且,发辞也。且化礼义之文理,若是则让乎国人矣。故顺情性则弟兄争矣,化礼义则让乎国人矣。凡人之欲为善者,为性恶也。为其性恶,所以欲善也。夫薄愿厚,恶愿美,狭愿广,贫愿富,贱愿贵,苟无之中者,必求于外;故富而不愿财,贵而不愿埶,苟有之中者,必不及于外。既有富贵于中,故不及财埶于外也。用此观之,人之欲为善者,为性恶也。无于中,故求于外,亦犹贫愿富之比。今人之性,固无礼义,故彊学而求有之也;性不知礼义,故思虑而求知之也。然则性而已,则人无礼义,不知礼义。生而已,谓不矫伪者。人无礼义则乱,不知礼义则悖。然则性而已,则悖乱在己。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不矫而为之,则悖乱在己,以此知其性恶也。

孟子曰:“人之性善。”曰:是不然。凡古今天下之所谓善者,正理平治也;所谓恶者,偏险悖乱也。是善恶之分也已。善恶之分,在此二者。分,扶问反。今诚以人之性固正理平治邪?则有恶用圣王,恶用礼义哉!有,读为又。恶音乌。虽有圣王礼义,将曷加于正理平治也哉!今不然,人之性恶。今以性善为不然者,谓人之性恶也。故古者圣人以人之性恶,以为偏险而不正,悖乱而不治,故为之立君上之埶以临之,明礼义以化之,起法正以治之,重刑罚以禁之,使天下皆出于治,合于善也。是圣王之治,而礼义之化也。今当试去君上之埶,无礼义之化,去法正之治,无刑罚之禁,倚而观天下民人之相与也,倚,任也。或曰︰倚,偏倚。犹傍观也。若是,则夫彊者害弱而夺之,众者曓寡而哗之,众者陵曓于寡而喧哗之,不使得发言也。天下悖乱而相亡不待顷矣。顷,少顷也。本或为“须”,须臾也。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故善言古者必有节于今,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节,准。征,验。凡论者,贵其有辨合,有符验,辨,别也。《周礼‧小宰》“听称责以傅别”,郑司农云︰“别之为两、两家各执其一。”符,以竹为之,亦相合之物。言论议如别之合,如符之验,然可施行也。故坐而言之,起而可设,张而可施行。今孟子曰“人之性善”,无辨合符验,坐而言之,起而不可设,张而不可施行,岂不过甚矣哉!故性善则去圣王,息礼义矣;性善则不假圣王礼义也。性恶则与圣王,贵礼义矣。故檃栝之生,为枸木也;绳墨之起,为不直也;立君上,明礼义,为性恶也。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直木不待檃栝而直者,其性直也;枸木必将待檃栝、烝、矫然后直者,以其性不直也。今人之性恶,必将待圣王之治,礼义之化,然后皆出于治,合于善也。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问者曰:“礼义积伪者,是人之性,故圣人能生之也。”言礼义虽是积伪所为,亦皆人之天性自有,圣人能生之,众人但不能生耳。应之曰:是不然。夫陶人埏埴而生瓦,然则瓦埴岂陶人之性也哉?岂陶人亦性而能瓦埴哉?亦积伪然后成也。工人斲木而生器,然则器木岂工人之性也哉?夫圣人之于礼义也,辟则陶埏而生之也,辟,读为譬。然则礼义积伪者,岂人之本性也哉?凡人之性者,尧、舜之与桀、跖,其性一也;君子之与小人,其性一也。言皆恶也。今将以礼义积伪为人之性邪?然则有曷贵尧、禹,曷贵君子矣哉?所以贵尧、禹者,以其能化性,异于众也。有读为又。凡贵尧、禹、君子者,能化性,能起伪,伪起而生礼义。然则圣人之于礼义积伪也,亦犹陶埏而为之也。圣人化性于礼义,犹陶人埏埴而生瓦。用此观之,然则礼义积伪者,岂人之性也哉!即类陶埏而生,明非本性也。所贱于桀、跖、小人者,从其性,顺其情,安恣睢,以出乎贪利争夺。故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桀、跖、小人,是人之本性也。天非私曾、骞、孝己而外众人也,曾、骞,曾参、闵子骞也;孝己,殷高宗之太子:皆有至孝之行也。然而曾、骞、孝己独厚于孝之实而全于孝之名者,何也?以綦于礼义故也。三人能矫其性,极为礼义故也。天非私齐、鲁之民而外秦人也,然而于父子之义,夫妇之别,不如齐、鲁之孝具敬父者,何也?孝具,能具孝道。“敬父”,当为“敬文”,传写误耳。敬而有文,谓夫妇有别也。以秦人从情性,安恣睢,慢于礼义故也。岂其性异矣哉?綦礼义则为曾、闵,慢礼义则为秦人,明性同于恶,唯在所化耳。若以为性善,则曾、闵不当与众人殊,齐、鲁不当与秦人异也。

“涂之人可以为禹”,曷谓也?涂,道路也。旧有此语,今引以自难。言若性恶,何故涂之人皆可以为禹也。曰:凡禹之所以为禹者,以其为仁义法正也。然则仁义法正有可知可能之理,人皆有之。然而涂之人也,皆有可以知仁义法正之质,皆有可以能仁义法正之具,然则其可以为禹明矣。今以仁义法正为固无可知可能之理邪?然则唯禹不知仁义法正,不能仁义法正也。唯,读为虽。将使涂之人固无可以知仁义法正之质,而固无可以能仁义法正之具邪?然则涂之人也,且内不可以知父子之义,外不可以知君臣之正。不然。以涂之人无可知可能之论为不然也。今涂之人者,皆内可以知父子之义,外可以知君臣之正,然则其可以知之质,可以能之具,其在涂之人明矣。今使涂之人者以其可以知之质,可以能之具,本夫仁义法正之可知可能之理,可能之具,然则其可以为禹明矣。今使涂之人伏术为学,专心一志,思索孰察,加日县久,积善而不息,则通于神明,参于天地矣。伏术,伏膺于术。孰察,精孰而察。加日,累日也。县久,县系以久长。故圣人者,人之所积而致矣。虽性恶,若积习,则可为圣人。《书》曰︰“惟狂克念作圣。”曰:“圣可积而致,然而皆不可积,何也?”曰:可以而不可使也。可以为而不可使为,以其性恶。故小人可以为君子而不肯为君子,君子可以为小人而不肯为小人。小人、君子者,未尝不可以相为也,然而不相为者,可以而不可使也。故涂之人可以为禹则然,涂之人能为禹则未必然也。虽不能为禹,无害可以为禹。足可以遍行天下,然而未尝有遍行天下者也。夫工匠、农、贾,未尝不可以相为事也,事,业。然而未尝能相为事也。用此观之,然则可以为,未必能也;虽不能,无害可以为。然则能不能之与可不可,其不同远矣,其不可以相为明矣。工、贾可以相为而不能相为,是可与能不同也。可与能既不同,则终不可以相为也。此明禹亦性恶,以能积伪为圣人,非禹性本善也。圣人异于众者,在化性也。尧问于舜曰:“人情何如?”舜对曰:“人情甚不美,又何问焉?妻子具而孝衰于亲,嗜欲得而信衰于友,爵禄盈而忠衰于君。人之情乎!人之情乎!甚不美,又何问焉!”唯贤者为不然。引此亦以明性之恶。韩侍郎作《性原》曰︰“性也者,与生俱生也;情也者,接于物而生也。性之品有三,而其所以为性五;情之品有三,而其所以为情七。曰:何也?曰:性之品有上、中、下三:上焉者,善而已矣;中焉者,可道而上下也;下焉者,恶焉而已矣。其所以为性者五:曰仁,曰礼,曰信,曰义,曰智。上焉者之于五也,主于一而行于四;中焉者之于五也,一不少有焉,则少反焉,其于四也混;下焉者之于五也,反于一而悖于四。性之于情,视其品。情之品有上、中、下三,其所以为情者七:曰喜,曰怒,曰哀,曰惧,曰爱,曰恶,曰欲。上焉者之于七也,动而处其中;中焉者之于七也,有所甚,有所亡,然而求合其中者也;下焉者之于七也,亡与甚,直情而行者也。情之于性,视其品。孟子之言性曰:‘人之性善。’荀子之言性曰:‘人之性恶。’杨子之言性曰:‘人之性,善恶混。’夫始善而进恶,与始恶而进善,与始也混而今也善恶,皆举其中而遗其上下者也,得其一而失其二者也。叔鱼之生也,其母视之,知其必以贿死。杨食我之生也,叔向之母闻其号也,知必灭其宗。越椒之生也,子文以为大戚,知若敖氏之鬼不食也。人之性果善乎?后稷之生也,其母无灾;其始匍匐也,则岐岐然,嶷嶷然。文王之在母也,母不忧;既生也,傅不勤;既学也,师不烦。人之性果恶乎?尧之朱,舜之均,文王之管、蔡,习非不善也,而卒为奸。瞽瞍之舜,鮌之禹,习非不恶也,而卒为圣。人之性,善恶果混乎?故曰:三子之言性也,举其中而遗其上下者也,得其一而失其二者也。曰:然则性之上下者,其终不可移乎?曰:上之性,就学而愈明;下之性,畏威而寡罪。是故上者可教而下者可制也,其品则孔子谓‘不移’也。曰:今之言性者异于此,何也?曰:今之言者,杂老、佛而言也。杂老、佛而言也者,奚言而不异?”有圣人之知者,有士君子之知者,有小人之知者,有役夫之知者:多言则文而类,终日议其所以,言之千举万变,其统类一也,是圣人之知也。文,谓言不鄙陋也。类,谓其统类不乖谬也。虽终日议其所以然,其言千举万变,终始条贯如一,是圣人之知也。少言则径而省,论而法,若佚之以绳,是士君子之知也。径,易也。省,谓辞寡。论而法,谓论议皆有法,不放纵也。“论”,或为“伦”。佚,犹引也。佚以绳,言其直也。圣人经营事广,故曰“多言”;君子止恭其所守,故曰“少言”也。其言也謟,其行也悖,其举事多悔,是小人之知也。言謟、行悖,谓言行相违也。齐给、便敏而无类,杂能、旁魄而无用,齐,疾也。给,谓应之速,如供给者也。便,谓轻巧。敬,速也。无类,首尾乖戾。杂能,多异术也。旁魄,广博也。无用,不应于用。便,匹延反。魄音薄。析速、粹孰而不急,析,谓析辞,若“坚白”之论者也。速,谓发辞捷速。粹孰,所著论甚精孰也。不急,言不急于用也。不恤是非,不论曲直,以期胜人为意,是役夫之知也。期于必胜人,惠施之论也。徒自劳苦争而不知礼义,故曰“役夫之知也”。有上勇者,有中勇者,有下勇者:天下有中,敢直其身;中,谓中道。敢,果决也。直其身,谓中立而不倚,无回邪也。先王有道,敢行其意;言不疑也。上不循于乱世之君,下不俗于乱世之民;循,顺从也。俗,谓从其俗也。仁之所在无贫穷,仁之所亡无富贵;唯仁所在,谓富贵。《礼记》曰︰“不祈多积多文以为富也。”天下知之,则欲与天下同苦乐之;得权位则与天下之人同休戚。“苦”,或为“共”也。天下不知之,则傀然独立天地之间而不畏:是上勇也。傀,傀伟,大貌也,公回反。或曰︰傀与块同,独居之貌也。礼恭而意俭,大齐信焉而轻货财,大,重也。齐信,谓整齐于信也。贤者敢推而尚之,不肖者敢援而废之:是中勇也。尚,上也。援,牵引也。轻身而重货,恬祸而广解,恬,安也。谓安于祸难也。而广自解说,言以辞胜人也。解,佳买反。苟免,不恤是非、然不然之情,以期胜人为意:是下勇也。繁弱、钜黍,古之良弓也,繁弱,封父之弓。《左传》曰︰“封父之繁弱。”钜与拒同。“黍”当为“来”。《史记》苏秦说韩王曰“谿子、少府时力、距来”,司马贞云︰“言弓弩埶劲,足以拒于来敌也。”然而不得排㯳则不能自正。排㯳,辅正弓弩之器。㯳,巨京反。桓公之葱,大公之阙,文王之禄,庄君之曶,阖闾之干将、莫邪、钜阙、辟闾,此皆古之良剑也,葱、阙、录、曶,齐桓公、齐太公、周文王、楚庄王之剑名,皆未详所出。葱,青色也,录与绿同,二剑以色为名。曹植《七启》说剑云“雕以翠绿”,亦其类也。曶,剑光采慌忽难视,以形为名也。阙,未详。或曰︰阙,缺也。剑至利则喜缺,因以为名,钜阙亦是也。干将、莫邪、巨阙,皆吴王阖闾剑名。辟闾,未详。《新序》闾丘卬谓齐宣王曰︰“辟闾、巨阙,天下之良剑也。”或曰︰辟闾,即湛卢也。闾、卢声相近。卢,黑色也。湛卢,言湛然如水而黑也。又张景阳《七发》说剑曰“舒辟不常”,李善云︰“辟,卷也。言神剑柔,可卷而怀之,舒则可用。”辟闾或此义欤?然而不加砥厉则不能利,不得人力则不能断。骅骝、騹、骥、纤离、绿耳,此皆古之良马也,皆周穆王八骏名。騹,读为骐,谓青骊,文如博棋。《列子》作“赤骥”,与此不同。纤离,即《列子》“盗骊”也。然而必前有衔辔之制,后有鞭策之威,加之以造父之驭,然后一日而致千里也。夫人虽有性质美而心辩知,必将求贤师而事之,择良友而友之。得贤师而事之,则所闻者尧、舜、禹、汤之道也;得良友而友之,则所见者忠、信、敬、让之行也。身日进于仁义而不自知也者,靡使然也。靡,谓相顺从也。或曰︰靡,磨切也。今与不善人处,则所闻者欺诬诈伪也,所见者污漫、淫邪、贪利之行也,污,秽行也。漫,诞漫欺诳也。《庄子》北人无择曰“舜以其辱行漫我”也。身且加于刑戮而不自知者,靡使然也。传曰:“不知其子视其友,不知其君视其左右。”靡而已矣,靡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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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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