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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本缘经/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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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本缘经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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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伽斯那撰

吴月支优婆塞支谦字恭明译

一切持王子品第三之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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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时,王子合掌长跪,敬礼父王:“臣所布施,不为贪欲、瞋恚、愚痴,不为名声,不求生天人中豪贵,非是癫狂错乱心作,为求正法,作是施耳。大王!当知臣今虽复拥护父母、兄弟、妻子,及其死时,虽有亲族,谁能随去?唯见正法逐之不舍。臣若无心行善法者,犹望大王苦言教敕,如何一旦信用邪言,断臣行善?王先敕臣施舍舍心,舍心是臣本性根原,云何可舍?犹如地性,不可舍坚;乃至火性,不可舍热;如鱼投陆,命何能存?如王僮仆六情具足,身体完具与天无异,是人云何与王给使?王家所有车乘、婇女、金银、珍宝从何处得?当知皆是过去施业,今得是报。大王!当知一切饿鬼,饥火所逼,身心燋恼,如此皆是贪惜因缘。若诸天中,七宝宫殿寿命长远,当知皆是布施因缘。大王!臣今所施,火不能烧,水不能漂,王家盗贼,怨家债主,不能侵夺所施之物。于诸趣中,能作亲友,是天乘载是所施物;在生死中,随逐臣身,如犊随母。如王所敕,欲令臣止布施之心,若不能舍,当徙深山;虽至深山,苟施心不息,贫穷之人,亦复当来。臣本誓愿实乐山林,所以未启,虑父不放。大王今已听真得本愿,正尔奉辞涉路进发。所以者何?山林之中,是闲静处仙圣所乐,能离贪欲、瞋恚、愚痴,臣若至,彼必能自利。”

 尔时,王子即礼王足,右绕三匝,奉辞而出;次至母所,跪礼如常,右绕三匝,礼足而出;复至妻所,而作是言:“卿好住此,供养父母,守护其子,此即是汝修行正法。今我欲去远至山林。何以故?我先常愿,欲入深山修行其志。父王今听,是故我当速往至彼,以副我心;与诸禽兽共为等侣,饮食水果足自存活;汝是王女,身体柔软、端正、详雅,何能堪忍如是苦事,故应住此不须随我。”其妻闻已,心闷懊恼,身体掉动如芭蕉叶,悲号啼泣,椎胸拔发,举声大哭,唱言:“奈何!君有何罪,乃令父王摈之深山?大王宽慈,正法治化爱民如子,云何一旦驱摈乃尔?君之爱形,身色柔软如瞻婆华,云何一旦当卧棘刺土石之上?如今在宫五乐自娱,设当入山唯闻虎狼、师子、毒兽诸恶音声。怪哉!大王慈爱之心,今日安在?如何父亲变成离薄,以小因缘一旦成怨?”

 尔时,王子即答妻言:“善哉!王女!汝有深智,精进、勇猛,是我善伴,设我不是应当呵责,云何乃出如是麁言?诸王为国共相战诤,皆为贪欲瞋痴所恼,是我福缘,乃令父王听我入山修行正法,汝今不应生不欢喜。世中常法,王若衰老,则立太子令知国事,国事殷凑,多诸过咎,咎既锺身,无逃避处。王今未衰,便能放舍,听我入山修学其志,世间过咎永不见及,汝今何故不欢喜耶?汝便好住,我今欲去。”

 答言:“妾之父母处与君时,日月大地及四天王悉皆证知。初婚之日,君自发言誓不相舍,如何今日便欲独往?当知日月及以猛火,明与质俱不相舍离,君今云何而欲见舍?”

 尔时,王子悉以家财布施贫乏,即以两肩荷负二子,携将其妻,往雪山中。王子到已,食果、饮水以存性命,昼夜修习慈悲之心,复作是念:“我本在家,虽受五欲,未若今日处山欢娱,如是之乐,释提桓因所受欲乐所不及也。是诸众生不知正法微妙之味,如乌不知莲华之味。”是时,王子常为众生思惟是义,妻常入山采于果蓏以自供给。

 是时,有一老婆罗门,其形丑恶人所恶见,从远方来。王子见已,即命令坐,行水施果然后问讯:“汝何缘至此耶?将非厌家之过患乎?壮应在家极情五欲,今已衰老,死时将至,舍来修道甚是快事。是中闲静无有家过,汝若乐此,我之所有甘果、冷水,常相供给不令有乏。”婆罗门言:“无欲想者应住于此,我今欲想犹未能灭,是故不能于此住也。大仙!汝且观之,我身虽老头,白齿落、行步战掉、目视蒙蒙,舌干、口燥不能语言,头重难胜犹如太山,耳听不了身体衰变,而有欲想犹如壮时。大仙!当知我年朽迈身力羸损,家贫空乏困于仆使,若欲满我本所愿者,幸可惠施二奴仆使。”

 菩萨闻之,即作是念:“怪哉!今日若言无有,则非本誓;若言有者,今实空贫。”

 婆罗门言:“君今迟疑,何所思虑?将虑我非婆罗门受持禁戒博学人耶!若有此虑我实是也。”

 菩萨答言:“我本在家,多有仆使,金银、珍宝、库藏盈溢。当于尔时,见有乞者,终不言无,今在此止悉不持来,何处当得以相副称,所以迟疑思是事耳。”

 婆罗门言:“我今衰老气力空竭,从远方来乞求所须,汝从本来凡见乞者,曾不发言:‘我无所有。’今日何故发如是言?大仙!若能怜愍给施二奴,我当还国;若不能者,我必此死。”

 尔时,王子即作是念:“我今当作何等方便发遣此人?”尔时,二子近在不远山中遨戏,复作是念:“我今当为一切众生,作不空因缘。”即唤其子,子既至已,菩萨抱之,复作是念:“我今二子生长深宫,身体柔软,未经寒苦,如何一旦违离父母,为他僮仆?”复作是念:“我今何缘计如是事,若不修行难行苦行,何缘得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以是因缘,我当行之,愿以此行速得成就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我今舍此所爱二子,不求生天人中果报,转轮圣王、帝释梵四天王,愿此功德悉与众生成无上道。”尔时,菩萨手执二子,授婆罗门,作如是言:“汝婆罗门!我此二子犹如我命,幼稚无智,未解人语,虽复似人未有所识,今持相与以为仆使,恐母来至,可速将去。”

 尔时,二子回捉父衣,而白父言:“父今何缘,持我兄弟与此恶婆罗门?我等从今永离父母,年既幼小未有所识,无覆、无护云何能活?我等何故受此苦恼?今堕他手命必不全,如犯王法则受刑罚,我等愚小未有所犯,何缘今日乃见是苦?假使实犯犹望恕放,况无所犯,而横见抂?设父于我爱心已断,但为人法复不应尔,老小可愍愚智有之,父今何为特见苦毒?假使为法而见舍者,丧失慈恻岂是法耶?我虽幼稚,亦曾闻说婆罗门法,若有拥护妻子因缘得生梵天。”

 尔时,菩萨闻是语已,身心战动即自呵责:“何缘乃尔?心汝不知耶!从昔已来,流转生死一切众生,何者非怨?何者非子?汝今暗蔽盲无见耶!何不系念思惟分别?汝今直为彼将二子,便如是动耶!若死至时,当云何乎?”

 尔时,菩萨呵责心已即得定住,语婆罗门:“汝速将去。”

 是时,二子即白父言:“且听!小住,须我母至,跪拜问讯辞去不晚。”菩萨答言:“汝等但去,吾与汝母当随汝后。”

 时,婆罗门将其二子速疾发引。是时,二子随路还顾,回视父面,悲号啼哭。菩萨尔时更复呵心:“汝今不应复更战动,当观受形老死炽然,子去未远复立誓愿,我今舍子实是难行,愿此因缘得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除诸众生一切系缚。”

 时,婆罗门发脚未远,即作是念:“甚奇王子,世间希有,如言则行施我二子,所修善法具足成就。今此二子当于何卖?唯有还至本祖王国。”

 时,婆罗门即将二子往诣王宫,是时祖王见其二孙,悲喜交集问婆罗门:“汝于何处得此二儿?”婆罗门言:“且听!彼雪山中,大王之子名一切持,以此二子施我为奴。”

 王闻是语,扼腕而言:“怪哉!我子爱法太过,乃至不惜所爱儿息;汝今还我,当与汝直。”婆罗门言:“敬如王命。”即受珍宝还归其家。

 时,菩萨妻在空林中,左目𥆧动心惊不乐,所采杂华寻即萎枯,器中二果迸出堕地,二乳惊动汁自流出,有鸟在前连声鸣叫,即作是念:“今此瑞应必定不祥,将非我夫命根断耶?或是虎狼、师子、恶兽食啖我子?复非遨戏堕山死乎?”念是事已,便还所止,寻见菩萨近一石岸,在草敷上倾身而坐,即作是念:“我夫在此定无他虑。”便前白言:“二子今者为安隐不?”菩萨答言:“二子安隐。”妻复言曰:“我今耳中实闻安隐,但未见之犹怀忧戚。”菩萨答言:“汝但小坐,自当见之。”妻便却坐,复重告言:“汝不知我本誓愿耶!一切所有要当施人。汝朝出后,有婆罗门来从我乞,寻以二子而布施之。”妻闻是语,其心迷没,举身自扑闷绝躃地。尔时,菩萨以水洒之,水洒之后,还得醒悟,身体战动,坐说偈言:

   「怪哉為正法,  而行於苦行, 
   以子布施時,  云何心不亂。 
   君心非剛鐵,  亦未永離愛, 
   云何能以子,  而用施於人。 
   我子既稚小,  端正無及者, 
   面色如蓮華,  目如優鉢羅; 
   自食於水果,  亦不相煩累, 
   如何無人情,  一旦以施他。 
   此路多石沙,  荊棘惡刺等, 
   彼人無慈慧,  當將至何處。 
   君今不見耶!  彼諸麞鹿等, 
   猶來求推覓,  況君為其父。 
   不見此山中,  一切諸樹木, 
   以失我子故,  悉皆而啼哭; 
   一切諸樹木,  悉無有心識, 
   猶尚能如是,  況復有心者。」

 尔时,其地有芭蕉树,举身战动,妻寻语言:“汝夫亦以子息施人,无慈愍耶!何故如是,举身战动?”

 尔时,其妻念子悲号,东西驰走不安其所。菩萨复言:“甚善,甚善!已得入山修行善法,云何令心受如是苦?空丧闲居修善妙理。怪哉王女!虽有深智精进勇猛,而不能解生死过患,父母、妻子、兄弟怨憎,谁能于中识其根原。见儿过去或为汝怨,彼若遭苦汝则欢喜,今为汝子别便忧恼,设使死亡强将去者,复可于我起瞋恚耶!汝本不闻诸仙圣言:

   「『若少壯老皆歸於死,  猶如果熟自然落地, 
   汝本不觀一切生死,  猶如夢中邪見事耶! 
   無常生死將諸眾生,  雖有父母誰能救之, 
   譬如師子摶撮諸鹿,  彼雖有母亦不能救。 
   是老病死常害眾生,  猶如果樹多人所摘, 
   譬如坏器值天降雨,  悉皆爛壞無有遺餘。 
   三界眾生亦復如是,  遇無常雨無得免者, 
   今營此業明造彼事,  樂着不觀不覺死至。』

 “如是二子,必定当舍,我今为法,而以施人;汝当欢喜,不应愁苦,我虽舍子,子必安乐,是故不应生大苦恼。”王子菩萨说是语已,其妻寂默更无所陈。

 尔时,释提桓因即作是念:“怪哉菩萨!无所爱惜。”即下化身为婆罗门,至菩萨所,而说偈言:

   「大仙今當知,  名聞徹梵天, 
   能行於大施,  愛樂於正法。 
   今我所求索,  蓋亦不足言, 
   唯願大正法,  滿我之所願。」

 菩萨答言:“我今身命,悉为一切无所爱惜,况馀外物、钱财、珍宝,假使有者,实不爱也。我本在家,多有库藏、象马、车乘、奴婢、仆使,悉以给施诸婆罗门,无所匮惜。但今现在空无所有,唯身与妇,若必须者,实复不爱。”

 婆罗门言:“汝能尔者,便可以妻而见惠施。”

 菩萨答言:“嫉妒惜心久以远离。汝小听,我为其说法。”菩萨报妻:“是婆罗门从我乞汝,汝意云何?”妻便答言:“随意自在,我今属君何得自从?”即捉妻手,授婆罗门。

 时,婆罗门语菩萨言:“今此妇人颜貌端正,身体姝妙色像第一,道路崄难多有寇贼,我今单独去必不达,且还相寄莫复馀施。”

 菩萨复言:“我今赖君破坏牢狱断绝系缚,汝今复欲还我牢狱系缚我耶!”

 婆罗门言:“若见怜愍,必令得者,愿还受之,经须臾时。”菩萨怜愍故,少时还受,竟复何苦。婆罗门言:“我若失期不得还者,慎莫更以施与馀人,已是我有不得任意。”说是语已,即便还去。去此不远,复更化作馀婆罗门,还菩萨所而作是言:“汝胜利益一切众生,譬如果树常出甘果,我于远方久承风味,是故褰裳而来相造希满所愿。”

 菩萨答言:“唯有一妻,先已施人,今唯有身,犹得自在,若须相给。”

 婆罗门言:“不须汝身,唯须二目,能相给者,深抱至念。”

 尔时,菩萨即作是念:“是婆罗门从我乞目,为作何等?”复作是念:“我何所计?是身犹如冢间死尸,以不坚牢,贸易坚牢,应当欢喜,何所思虑?”尔时,菩萨捉佉陀罗木而作誓言:“我今悉为一切众生,弃舍二目,无所贪惜;我先舍妇持用施人,愿此功德锺及众生,永断贪欲;施子因缘,令离爱习;今施二目,悉令众生得清净法眼。”菩萨摩诃萨,作是愿已,便以木锥向目欲挑。

 时,婆罗门寻前捉手:“且莫挑出,目今属我,更莫馀施。”

 菩萨答言:“我今一身,云何一日连受二寄?先婆罗门已寄我妇,汝今寄眼,我当云何而得守护?”

 时,婆罗门即复帝释身,语菩萨言:“妇、目二物悉是我有,今相付嘱,莫复馀施。”尔时,帝释即飞而去,于虚空中雨四种华,空中声出,宣告诸天:“汝等当知,此人增长菩提道树,不久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菩萨摩诃萨行檀波罗蜜,其事如是,无所不舍。一切众生若闻是事,应于菩萨悉生欢喜。”

善吉王品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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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菩薩行施時,  定心究竟作, 
   乃至魔波旬,  不能得斷絕。

 我昔曾闻:

 过去有王,名曰善吉;为欲成于菩提之道,常行利益修集正法,于诸众生,无刀杖想。面目端正,世中少双,言常含笑,无有麤犷,供养父母,尊重师长,恭敬沙门,出家道士。自行十善,亦劝人行,常行布施,无有断绝。若有贫穷、困悴之人,身体羸瘦衣裳不障,菩萨见已即生怜愍,举身战动,犹被毒箭,心窃念言:“是诸众生,悭惜因缘痴人不识,虽受人形,形相具足,以无福故,常从他乞。皆由先世不肯布施,以悭嫉妒而自覆蔽;现世报熟而受是苦;犹如田夫愚痴无智,远至妻家道路饥渴,既入其舍,复值无人,即盗粳米满口而唵,未咽之顷,家人即至,是人惭愧复不得咽,惜不吐弃。家人见已,即问之言:‘君患何等乃如是乎?’是人闻已,默然无言。尔时,妻家眷属大小,即将良医而为[言*尔]之,见其口颊坚如木石,更无馀计,即以刀刳是人二颊。既破之后,亦无脓污,但见生米满其口中,是人以是覆藏盗事,得见现报。犹如女人覆藏怀妊,临产之日受大苦恼,发声大唤,乃令一切悉共知之。人亦如是,覆藏诸罪报熟之时,苦恼所逼现露于世,或坐悭惜嫉妒居心而受此苦。我今杜塞一切诸路,不令悭妒而来入心,我今当集一切所施,安止众生于布施中。”时,善吉王思是事已,常行布施,无有休息,当其施时,心喜无量。

 当是时也,魔王波旬,愁忧不乐,而作是言:“怪哉!善吉!云何一旦为我怨对,而欲扸虚我之境界?我有大力能伏诸仙,饮水食果行诸苦行,善能成办诸咒术者。我射华箭乃至一发,令持戒者悉皆破坏,譬如风吹驱折大树;我今波旬虽射三发,恐不能令善吉菩萨身心倾动。何以故?外道诸仙无有智慧慈悲之心,不求利他正为自乐,是故被箭寻即退散。善吉菩萨有大智慧,慈悲心厚不求自乐常为一切,我今虽射乃至三发,犹恐不能令其退散。何以故?是人必定为诸众生求无上道,不久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及其未成,我于中间或可留难令悉破坏。譬如有人始遇患苦,或有医师少给汤药,则可令差。亦如小树,初生之时以爪能断,及其长大,虽有百斧伐之犹难;曼此菩萨,未成无上正真之道,当速坏之。”

 时,善吉王多行布施,疲极独处静坐而息。尔时,波旬在上空中,身出光明遏绝日月,而说是语:“善吉大王!善哉,善哉!汝今真能推求正法,爱念众生,犹如慈母爱念其子。善男子!汝欲增长一切善法,而反炽然一切恶法,犹如有人欲食甘露而食毒药、欲求安乐而反入贼、欲安隐身反服非药、欲除断渴反饮咸水、欲断淫欲反乐众女。善男子!汝不知耶!有诸檀越以施因缘皆堕地狱,是故我今怜愍汝故,种种分别汝当受持。从今以往当断施想,生悭惜心。”

 尔时,波旬即化作地狱满中罪人,以示善吉,复作是言:“如是人等,皆由先世好行布施贪求正法,是故今日悉堕是中受大苦恼。大王当知,是中罪人,唯以刀斧共相斫截,支节段段悉堕在地,而命犹存不肯死也;以热铜鍱周匝缠身,举身烟出命亦不尽;虽以千钉,钉霍其身,犹张牛皮亦复不死;东西驰走,常遇炽火,冷热诸风,逼切其身;或有恶风,吹散其体、或被椎打,令如尘末,饥吞铁丸,渴饮洋铜、或入刀林攀缘剑树、或在大镬随汤上下,糜烂犹如熟豆。是诸众生,虽受如是种种苦恼,然其命根亦不肯尽。大王当知,我今从王无所求欲,亦复不求供养之具,以王修行邪僻之道,是故我今为说正道。”

 时,善吉王见地狱中如是众生,即生悲心,而作是念:“如是众生,流转生死,无有出期,已受无量种种苦恼,今复于此地狱受苦可愍可伤。何时当得断诸苦恼令无有馀?如是众生先行恶法,今受苦报,自作自受,实非我苦。我今定知是诸无量受苦众生,皆由先世身、口、意业多作不善,故令今日堕是罪中,定不缘施而受苦也。”时,善吉王以慈悲心向波旬,而作是言:“善哉!大士!汝真慈悲,有怜愍心,善说道非道相,若使施者受如是苦,诸受施者复在何处?”

 波旬答言:“善哉!菩萨!汝有深智,能问是义。谛听!谛听!当为汝说。时魔波旬,以己神力,即时化作诸天色像,以天璎珞、宝鬘、华香庄严其身;无量伎乐,以为娱乐,诸天婇女侍使左右;种种诸树常出甘果,华树、璎珞、衣服、饮食等树列罗在前;无量众鸟相和而鸣,其声和雅甚可爱乐;处处多有流泉浴池,金色莲华弥布水上;无老病死苦痛音声,身处七宝微妙宫殿。”魔化是已,即示菩萨:“善男子!诸受施者,悉皆如是,受无量上乐,是故汝今应舍施心,从是以后可得受是微妙果报。”

 尔时,善吉即作是念:“如是之言,颠倒虚妄,无有义理。所以者何?我未曾见呵梨勒树能生甘蔗?厕粪之中出净莲华?纯真妙金变为铜铁?信心檀越受地狱苦?如是之言多所亏损,此言颠倒定是魔语。”即作是言:“善哉,善哉!善能分别如是功德,汝则已为摄取于我。”复语魔言:“汝今当知,如蝗虫翅,所有风力不能吹动须弥山王,以汝风力欲令我动,亦复如是。如先所说,言诸施主以施因缘,堕于地狱,诸受施人,生天上者正合我愿。愿我从今独为施主,常堕地狱,令诸众生,悉为受者生于天上。一身受苦,令多受乐,岂非菩萨本誓愿耶!我今定知汝是波旬,汝亦不能当与我战,我从昔来常集施心,汝今云何卒令我舍?”菩萨摩诃萨,修行如是檀波罗蜜,乃至天魔不能留难。

月光王品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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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菩薩摩訶薩,  行無上道時, 
   為諸眾生故,  乃至捨頭目。

 我昔曾闻:

 是迦尸国,过去有王,名曰月光;修菩提道,为求法利,常呵诸欲。其王形体端严姝好,才智过人,天下少双,质直不谄,所言柔软,至诚无欺,远离瞋恚,同心欢乐。恭敬沙门、诸婆罗门,慈仁孝顺供养父母,邻国诸王承服德敬,而重伏之遥揖为友,名德流布遍于诸方,常能利益无量众生。拥护国土所有人民,犹如慈母爱其赤子,复于后时窃生此念:“我当云何令诸众生心欢喜耶?”即命大臣而作是言:“卿等今可庄严此城,悬诸华盖、竖宝幢幡,扫洒烧香以华散地,无令人民而有忧苦;悉以宝璎、珞璎珞其身,衣服被饰极令鲜明。”诸臣跪诺敬奉王命,即出宣告举城人民:“卿等各各庄严城郭,所有里巷极使清净,令如三十三天宫殿。”

 时,月光王乘一大象出于宫殿,即命一臣:“卿持我声告诸人民:‘我今庄严如此城郭,非为贪欲、贡高、㤭慢、畏怖他怨以御寇敌,亦不求作转轮圣王;我今所以庄严此城,唯欲令诸一切众生受无量乐,不堕地狱、畜生、饿鬼。’卿等今日宜应于我,起父母兄弟想善知识想;若入我宫,当如己舍,所须之物随意自取;我今大施莫自疑难,取物之后当行善法;供身之馀,复当转施诸人,若欲须我身命,亦不爱也,唯愿一切皆受安乐。”时,月光王说是言已,宫中所有微妙宝物,使人负出随意布施,视诸人民犹如父母兄弟赤子,颜色和悦犹如秋月。一切人民瞻戴是王,如父如母如兄如弟,善心视王目如青莲。

 当于尔时,国中人民无有持刀杖者,悉皆随王奉行十善,犹如牛王诸牛随从,亦如众星随逐于月;譬如众商随商主后,亦如众兵随逐主将;譬如蒲桃其子甘故生果亦甘;如旃檀树根华俱香。是月光王令诸人民等行十善,亦复如是。当是时也,其国乃至无有一人瞋嫉、㤭慢、贡高、刚强、盗人财物、姧犯他妻、两舌恶口、贪恚邪见。是月光王虽非圣帝,而其人民悉行十善,是时人民虽无草衣、果蓏之食,而其体貌与仙无异,皆贪深山空闲之处,以爱王故不能舍离。时王如是行善法已,有诸沙门婆罗门等,称传其德遍满诸方。

 尔时,有一老婆罗门,舍家爱欲,居在雪山;长发须爪为梵行相,结草障身水果御饥。闻有人言,有月光王者好施无悭。闻是语已,因往本习,即生恶念。犹如猛火投之膏油,膏油既至,倍复炽然;亦如毒药投生血中其力则盛,譬如渴人饮于咸水,如秋增热春多涕唾。是婆罗门住深山中,闻王功德增益瞋恚,亦复如是;犹师子睡闻麞鹿声,是婆罗门增长瞋恚,亦复如是。复作是念:“一切世间,皆悉愚痴,无有智慧,而为是王之所诳惑。我今当往,求索一物,审知是王能舍离不?”复作是念:“但不有人从乞身命,若有索者必当退转。”作是念已,即出深山,弃舍净法,瞋恚增长,口如赤铜,衔唇切齿,挥攉角张。譬如恶龙放雹杀谷、如金刚杵摧破大山、如阿修罗王遮捉日月、犹如暴雨漂没村落、猛盛大火焚烧干草。是婆罗门,亦复如是,持是恶心,往迦尸城月光王所。示现如是本习恶相,身体战动,口言謇吃,行不直路。手卷撩捩,眉须迅丽,头发刺竖,覆手五指如五龙头,心中毒盛犹如恶蛇,瞋气[火*孛]郁烟炎俱起,诈言:“大王!我在雪山,遥闻王名欢喜踊跃无量。我观诸王无如汝比,而此土地功德难量,复得值遇如是法王。大王今日为利益他,应当自舍所有身命,修正法者卧悟常安,我今欲请大王一事。”

 王即答言:“大婆罗门不须多语,请敕所作,随其所须悉当奉施,若象马、车牛、金银、琉璃、衣服、珍宝、奴婢使人悉当给与。婆罗门!汝今当知,是诸众生三毒所恼,流转生死无有脱期,老病死法常害众生,唯我一人能独出离,但为众生故久住世耳,随汝所爱,悉当与之。”

 婆罗门言:“王若能尔,先当定心莫令倾动。”

 王即答言:“我从昔来,常立誓愿,心难得动,我为众生发菩提心,尚舍身命况馀外物。汝今当知,家有钱财不能施者,当知是人则为守奴,犹如毒树虽生华实无人受用,井深绳短水无由得,有财不施亦复如是;若见乞者面目颦蹙,当知是人开饿鬼门。”

 婆罗门言:“善哉!大王!构之虚言,复何所益,若能尔者,以头见施。”

 时诸大臣闻是语已,语婆罗门言:“怪哉大贼!从何处来?以此人口宣无义言。”即以土石竞共打坌,复共唱言:“如此人者非婆罗门,何处当有衣草,鹿皮,长发,节食,宣说如是蕀刺之言。身体被服犹如仙圣,口所发言剧旃陀罗,身行口言不相副称,当知必定非婆罗门,乃是罗刹弊恶鬼神。咄哉恶人!汝今来此,欲干我等正法河耶?如金翅鸟欲食法龙断法雨乎?汝如恶风吹灭法炬,是大恶象欲拔法树,成死恶人无有道理。口发言时,舌何不缩?如何大地能载汝形?日光赫炎不燋汝身,云何彼河不漂汝去?”

 时婆罗门语诸大臣:“汝等痴人何故见呵!譬如恶狗吠彼乞者,汝今疑我非婆罗门从远求耶!非是博学出家人乎?汝等愚恶亦不能知诸婆罗门所有威力,汝不知耶?日月亏盈大海咸苦,阇[少/兔]神仙吞饮恒河,十二年中断绝不流。自在天王面上三目,瞿昙仙人于释身上化千女根,婆私吒仙变帝释身为羝羊形,毗仇大仙食须弥山如食乳糜,如此之事尽是我等婆罗门力。我今来此,亦不为卿空言绮饰,谁当不能君王自言能一切施,我今从乞有何可责?”

 时,月光王即语诸臣:“卿等今者不应见遮,我今当令此婆罗门所愿满足。汝当观察,我今治国无有贪淫、瞋恚、愚痴,所得果报今已成就,舍身时到如蛇脱皮。汝等当知,我今以此不坚之身易彼坚身、不坚之财贸易坚财、不坚之命贸易坚命。如我先时常为汝说大人之法、今正是时;亦常劝汝向于正法,闭塞诸恶开诸善门,于菩提中种诸善根,薄诸烦恼渐解家系,如我所得,如是功德,汝亦当得。是故我今放舍身命,汝当欢喜不应忧苦,若我贪身不能为者,犹当苦言慰喻令作。况我今日能自开割,而汝反更遮固不听,譬如有人以草易毳服毒愈病。我亦如是,舍不坚牢身得坚牢身。”

 时诸大臣,复作是言:“王今不应计是事得坚牢身。”时诸大臣,复作是言:“王今不应计是事也。所以者何?大王乃是臣等所依,王今此身一切共有,共有之法何得独为一婆罗门而欲放舍?舍此身已,财施之事云何能办?若不能办,受苦者众。王身虽一天下共之,云何今日独欲自在?譬如多人共一妙宝,有人独用岂得自在?王身今者,亦复如是。”

 尔时,大王和颜悦色向诸大臣复作是言:“汝等先当起慈愍心观婆罗门,然后我当舍头施之。”尔时,大王告婆罗门:“汝小远去,听我慰喻诸臣民已,当相发遣。”时婆罗门即便小却。

 尔时,大王告诸臣言:“汝不知我本日所愿常欲利益诸众生耶!我已为汝所作成办,复当满此婆罗门愿。此婆罗门曾于往昔与我有怨,馀报未毕常以系心,更无馀缘可以偿之,要当舍头而令永毕。自我受身常行正法,今为此人亦行正法。卿等速去。”唤婆罗门令还本处,作如是言:“汝无巧智不知时宜,于大众中求索我头,何故不于僻静之处而求索耶?我今为汝谏喻诸臣,令汝安隐得全性命;设不谏者汝之身命何得全济?汝小远去至彼静处,须我发遣诸大臣已,我当就汝断头相施。”时,婆罗门闻王语已,即便远去。

 尔时,大王遣诸臣已,即便至彼语婆罗门言:“汝今若为我怨所遣索我头者,我亦于汝无仇嫌心。若自来索有何因缘?汝婆罗门应起慈心,设起慈心即当生天,怨心如火汝当速灭,瞋恚在心不见法义,修忍之人除去瞋恚,瞋恚污心形不端正,犹如云雾障蔽净月。出家之人所应不生,生瞋恚者不得端正,犹如饮酒嗌气臭秽。”

 婆罗门言:“汝今所说虽为妙善,而我麤犷何能信受?但施我头无更馀言。我今闻汝所说虽善,闻已倍更增益瞋恚,犹如膏油投之猛火。”

 时,王答言:“我从生来未曾劝人而为恶事,今此身者随汝自斫,是身可恶犹如粪坑实不爱之,但怜愍汝堕地狱耳。”

 婆罗门言:“言地狱者为在何处?”

 尔时,大王即起悲心,而作是言:“怪哉众生!咄哉世间!乃无一人修行善法为己利者。我虽种种劝谏是人,而其本心犹乐行恶,譬如苍蝇在蜜器中,有人拔出心犹乐著,以乐著故乃至丧命,是婆罗门亦复如是。”

 时,婆罗门持一利刀,以鹿皮覆即便出之,捉王头发系之树上,以瞋恚心欲斩王头。刀误不及,斫断树枝;时婆罗门谓已斫,竟即生欢喜,以是菩萨及诸天神威德力故,乃至不见其王身首。

 尔时,树神语婆罗门言:“何处当有婆罗门人,受畜利刀杀害人命,汝手云何不堕于地?地何不裂陷汝身耶?云何于此清净人边生是恶心?汝身所以不陷地者,赖是菩萨拥护汝故。”

 时,婆罗门谓得真实断菩萨头,怨心得解即便还去,王亦还宫身安无损。菩萨摩诃萨,行檀波罗蜜时,能作如是,无所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