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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楼志/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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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袁侍郎枴封粤海 胡制宪退守循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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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白玉讶多资,干没独居奇。沉速香浓,葡萄酒醉,锦帐拥娇姿。一封丹诏从天下,臣罪果奚辞。珠宝条封,花容锁禁,独自泪流时。
  漏下羽书传,满目尘烟。腰弓插箭跨花鞯,笳鼓声声都惨淡,烽火连天。贼势漫绵延,早著鞭先。貔貅一万命都捐,无定河边抛白骨,梦到婵娟。

  却说吉士被游骑挟持上马,如飞前行,大叫“救命”。

  那骑兵说道:“先生不须著急,我们奉主公之命招贤纳士,特来请你的。只要你不是假秀才,有些真才实学,还是有许多好处。”倏忽之间,已驰去百馀里。途中吃些干粮,一日一夜,早至一个山头:雄关壁立,戈甲如林。那骑兵报了进去,即有顶冠束带二人出来接进。延他坐下,说道:“请问三位尊姓大名?”吉士惊喘甫定,答道:“小生姓苏名芳,广州人氏。这两个都是小价。不知阁下何故见招?还要请教姓名,尊官现居何职?”那人道:“俺丰乐长麾下镇北将军王大海、褚虎两个便是。俺主公思贤若渴,远辟旁求。兵卒们不知,累先生受惊了。”因唤左右备酒压惊。吉士方知被陆丰的强人拿住,心上害怕起来,只得推诿道:“小生一介庸愚,并不足以当贤士之誉,求将军放还故土,别选贤良,诚恐保举非人,累将军受不是。”王大海道:“那些说嘴的书生倒是一窍不通的,先生这等谦抑,一定是个真才。”即吩咐:“备轿伺候,我亲送先生前去。”此时姚霍武已得了甲子城。那潮镇总兵官锺毓领了五千人马前来救援,冯刚抵敌不住,闭门坚守。后来军门岭秦述明、曹志仁闻得霍武、冯刚成了基业,全伙归降。

  遁庵将述明妹子绍英选入宫中,与霍武做了夫人,自己领了吕又逵、秦述明等前去救应,杀退了锺毓。却好摩刺轻舟袭了潮州,自号”大光王”。锺毓进退两难,只得权入嘉应州死守。幸得摩刺得了潮州,心满意足,立了四宫八院,日夕饮酒渔色,将四个徒弟封为护法,八个勇悍头目封做将军,并不理论兵事。遁庵杀退锺毓,便叫秦述明等把守,自己敛甲而回,与霍武商量道:“锺毓自守不暇,东路可以无虞,但恐督、提两标兵到,须要加紧预防。”却好骑兵报说:“王将军亲送贤士到来。”霍武大喜,便令遁庵迎接。

  须臾,吉士进署,也云、杜垄紧紧跟随。吉士知道是位大王,忙向前叩见。霍武答礼相还,于左边另设一座,请他坐下,遁庵等右边相陪。王大海道了姓名,霍武道:“姚某系东莱武士,不识斯文,今苏先生惠然远临,何以教我?”吉士道:“小生乃幼愚下士,并无点点才能,偶至郊外闲行,被麾下拿住。倘蒙不加死罪,伏乞放还省会,没齿沾恩。”霍武道:“原来苏先生祖住省城。有位洋商苏老爷讳万魁的,可也认得否?”吉士站起说道:“这就是先父,于今春正月身故的。”

  霍武忙自外再拜,道:“原来是恩人之子!不料令尊已经作古,姚某报恩何时?”言毕,潸然泪下。吉士亦再拜扶住,说道:“不知将军因何认得家父?”霍武便将省城蒙恩周济之事说了。又问道:“江苏李匠山先生想也认得否了?”吉士道:“这是敝业师,又是太亲家,前年回去的。舍妹丈已入词林,看来不能再到广省了。”因触著了匠山来信,亟问道:“将军尊讳可是霍武吗?”霍武道:“正是,令尊想曾道来?”吉士道:“先父虽未提明,先生却有信到。”因将匠山来书读与他听。霍武叹息道:“我哥哥规劝如此,是我负他,将来何以见哥哥之面!”众人齐劝道:“主公暂时躲避,倘蒙恩赦,原可报效朝廷,不须多虑。”霍武忙叫备酒款待。又问道:“先生安富尊荣,为何忽有郊外闲游之兴?”吉士便将家中之事告诉他。霍武大怒道:“何物赫关部擅敢如此横行!我这里提一旅之师,将他首级抓来,与恩人报仇雪恨!”遁庵道:“主公不必著恼,关部舞弊婪赃,朝廷自有国法。苏先生谅来不能久居于此,我们且著探卒往省中打听,好送先生回家。”霍武说:“是。”即吩咐能事探卒飞骑兼行,限四日回话。酒宴散后,送入公馆安歇。供应丰美,铺设华丽,又送四名营女伏侍,两员武弁把门。从遁庵、冯刚起首,一个个轮流请酒。

  过了四日,探卒早已回报,说:“苏府并无事情,海关现已听参,不过旨意未下。提督任恪已从海道攻打潮州,胜负未定。总督各处调兵,大约新正必有一番厮杀。”吉士听了,一面告辞。霍武料留不住,亲自率领将佐长亭饯行。姚霍武把盏道:“先生此去,尽管放心。倘有亲友之中可以代姚某请命朝廷、赦其死罪者,万望鼎力吹嘘,姚某终身感戴。”吉土连声答应。霍武又将四只大箱交代,说道:“些小赆仪,尚祈笑纳。”吉士不敢不受。霍武飭令戚光祖、韩普:“护送过了旱路,回来就协守岭头,明春再候调遣。”吉士拜辞而去,一路直到平山,才辞了两人,下船去省。从避难出门,屈指四旬光景,家中因得了阿旺、阿青之信,合宅忧疑。这日忽然到家,真个喜从天降。施延年已经娶亲,夫妇同来拜见,各亲友亦来问安。晚上打开霍武所赠箱子,都是黄白之物,何止百倍于前。正是:

  一饭千金何足数,受恩深处最关情。

  赫广大自从被参,终日闷闷不乐,腊月初旬,阿钱生下儿子,稍觉开怀。忽报:“码头到了两位钦差,各省官员都于天字码头接候,请大人快去接旨。”老赫摆道前去。

  到了驿亭,两位钦差已经上岸,南面而立,各官都行九叩头礼,俯伏听宣。钦差高捧诏书开读:奉上谕:国家设立督抚,所以协文武、总方略也;设立监督,所以裕国课、惠商民也。前据粤海关监督赫广大奏称,洋匪横行,以致商贾不通,税饷缺额。已著该部传旨,申饬督抚,并谕赫广大不得借端推诿。旋据总督胡成、巡抚屈强、监督赫广大,各以惠州沿海各口有姚霍武等骚扰等事奏闻,是督抚失于抚驭也。胡成莅任未久,姑从宽,革职留任;屈强著降三级,改补惠、潮兵备道,戴罪立功;所有巡抚关防,交藩司潘进署理,候朕简放。   又据屈强参奏赫广大蠹国殃民十款。屈强向来清慎,此奏谅非无据。赫广大系功勋之后,素无树立,朕从优录用,乃肆无忌惮如此,深负朕恩。著即革职解任,交使臣工部侍郎袁修、掌河南道监察御史李垣从公审办,并将赫广大署中抄枴,讯取婪赃恶迹。其监督关防,著臬司廉明兼署。旨到之日,各钦尊施行。各官三呼谢恩已毕。钦差吩咐:“将赫广大拿下,著南韶道木庸看管。”胡总督率同潘布政、廉按察、首府、首县及在省各官,往关部署中。钦差、总督正坐,司、道旁坐。先将折内有名家人包进才、马伯乐、王信、卜良等锁住,后将老赫的夫人、小姐、姬妾、丫头们等赶至两间空房锁好。南海县把守后门,番禺县把守二门,各院各门都委员把住。吩咐广州府率领花县、新会县,带了番役,细意抄柑。约两个时辰,一一报数,钦差李大人提笔登记:

    汉玉吉祥如意四柄,阗玉吉祥如意六柄,汉玉二尺长观音一尊,赤玉径一尺六寸盘一个,翠玉径二尺盘三个,汉玉拱璧玩器杂挂共一百二十四件,翠玉手玩杂珮共二百五十二件,玉带八十四围,明珠手钏二串,宝石手钏廿二串,翠玉花瓶四个,自鸣钟廿八座,洋表大小一百八十二个,洋玻璃屏廿四架,洋玻璃床十六张,洋玻璃灯一百二十对,各色玻璃灯一百八十对,四寸厚水晶桌一张,四寸厚水晶椅八把,洋玻璃挂屏一百零四件,大红、大青、元青哆啰呢各八百板,大红、大青、元青羽毛缎各八百板,大红、大青、元青、哔吱各四百板,贺兰羽毛布各色一千匹,泳金孔雀裘二套,紫貂裘十四件,天马皮裘廿四件,猞猁狲裘十二件,海龙裘十八件,元狐裘廿八件,银鼠裘四十八件,灰鼠裘廿八件,真珠皮裘黑白八十四件,杂皮男女衣服共八百六十四件,男女衣服共五千一百十三件,锦缎、大呢、被褥共一千二百十二床,南缎、杭绸、纱罗共一千八百二十卷,貂鼠皮五十八张,海虎皮三十张,银、灰鼠皮各八百张,洋毯、氆氌、地毡共四百十八铺,龙眼珠二颗,油珠共五斤十二两,赤金盘六个,赤金酒壶十二把,赤金大小杯共八十个,玉杯大小四十个,洋玻璃盏大小八十个,赤金状元及第笔锭、如意及各样果式赏玩共一千二百件,赤金四万二千零十二两,银盘十二个,银壶廿四把,银杯大小八百个,白银五十二万二千一百零三两,珠首饰四百五十件,金首饰六百十二件,银首饰各二千五百件,紫檀、花梨、香楠桌椅共五百八十二张,大钱二千零四挂,金花边钱一千八百零三圆,花边钱四万二千零八圆,白玉美人溺壶一个,银溺壶十八个。 钦差一一将印条封好。清枴税饷,共亏空一百六十四万零四百两零一钱六分五厘。

  番禺县办了公馆,请二位钦差安歇。广州府出了票子,拘集钦案有名人等细细审问。

  所参系是实迹,如何不真?却都做到包进才四个家人身上去,老赫拟了个“酒色糊涂,不能约束下人,以致商民受累。其所亏税项,请将家私抵偿;尚有不敷,应于本籍柑封凑数”题奏上去,皇上恩德如天,轸念旧臣,即将包进才四人正法,赫广大著看守祖宗坟墓,改过自新。此是后话不提。

  当日,两钦差审办停妥。那李御史便对袁侍郎说道:“晚生有个亲戚在此,前日出京之时,家父曾吩咐晚生探望,今公事办完,晚生意欲前去,未知大人以为好否?”袁侍郎道:“不知老先生有甚令亲,是何姓名?”李御史道:“昨日在这里候质的贡生苏芳,就是晚生的妻舅。从前晚生未遇之时,家父在他家教读,定下亲事,却还没有过礼。

  家父命晚生带了些聘礼来。覆旨之后,大约来年乞假归娶的光景。”袁侍郎道:“这是极该去的了。不知可容老夫为媒,吃杯喜酒?”李御史道:“若得大人光坏,晚生就此代舍亲叩谢。晚生今日先去拜过,明日就烦大人携带聘礼过去,后日起程。”说毕,出位打恭。袁侍郎忙扶住,笑道:“此礼为尊大人而设,小弟不敢回礼了。老先生快去了,回来同去领藩署、抚军之盛情。”李垣红著脸,忙吩咐从人打道,往苏府而来。

  原来李匠山之子垣,以庶常不到三年,散馆授了编修;本年保送御史,先致河南道,又转了掌道御史。皇上见其英英露爽,丰骨不凡,特命与袁侍郎办了粤海关一案的。

  当下来到苏家,早有号房报知吉士。吉士预备了酒席,一切铺垫,半吉半素。家人投进帖子,吉士接进中堂。李御史吩咐将一切彩绸、红垫、桌围等撤下,然后两人行礼。

  吉士道:“小弟不知钦差大人就是老姐丈,有失迎迓。”

  李御史道:“小弟因圣命在身来迟,恕罪。昨日在公馆,又多多得罪大哥。”吉士道:“好说。这是朝廷的法度,蒙老姐丈留情,小弟知感不尽。”便站起身来,请过先生、师母的安。   李御史也立起身,答了带健,便请岳母大人拜见。

  须臾,毛氏出来,跟拥著许多丫头、妇女。李御史拜了四拜,毛氏只受了半礼,缓步进内。李御史即换了素服,到万魁灵前展拜一番,然后入席饮酒。席间,李御史说起:“父亲吩咐送聘礼过来,因钦限紧急,明日即著人送来。敦请袁大人为媒,与令岳丈温太亲台共是两位。明冬定当乞假归娶。”吉士一一应允。

  却又有家人报说:“南、番二县地方官特来伺候。”李御史忙告辞出去,著实谦逊,再三请两县回衙。吉士亦打恭代谢,两县方才禀辞而去。李御史又到温家,请了媒人温仲翁,辞谢说在苏府拱候,然后回公馆中,同至潘大人署中赴宴。

  次早,吉士吩咐苏兴办理一切,自己乘轿至公馆中,投了一个禀揭、一个拜帖。两位钦差请进,留茶叙话。告辞回来,温仲翁已到。午后,袁大人摆了全副职事,抬著八人大轿,辞了护送的文武官,来至苏府。这里一切从吉,鼓乐笙歌接进来。

  聘礼不过是珠冠一顶、玉带全围、朝衣一袭、金钗十二事、宫缎十二表里、彩缎百端、宫花八对,还有一样希罕之物,是别人家没有的:一个黄缎袱中包著五品宜人之诰命供在当中。慌得吉士忙摆起香案,请母亲妹子浓妆了,叫下人回避,同到厅中叩了九个头,方才收进。一面款待媒人。戏子参了场,递了手本,袁侍郎点了半本《满床笏》。酒过三巡,即起身告别,说道:“学生与令妹丈蒙上官知府邀往越秀山看梅,劳他久候了。”吉士不敢再留,送出,袁侍郎前呼后拥而去。回聘之礼自然丰厚。

  到了次日,吉士又备了两副下程,在码头伺候。直到下午,二钦差上船,吉士投帖送进。袁侍郎只受了米、炭、酒、腿四色,李御史全受了。又请至自己座船,叙了一会闲话。吉士叫家人回避,那跟李御史的也各走开,吉士将匠山春间的书信及自己劫至陆丰、姚霍武所托的说话告诉一遍。李御史大惊道:“原来有此异事!小弟谨领在心,回京与家君面商。”此时送钦差的文武官员层层拥挤,吉士连忙告退,钦差点鼓开船。

  吉士回家,过了一夜,又过南、番两县谢步,又至广府递了禀揭,谢他从前处治海关差役之情。那上官知府忽然传见,赐坐待茶,说道:“前日你不在家,我替你处治那些虎役还枷在那边。既是赫公去了,你叫家人前来递张呈子,从宽放了他罢。”吉士忙打恭应诺出来。这是上官知府教他做人情,庶后来不致仇恨的意思。天下那里有这等细密周匝的好官。吉士果然叫人进呈释放,两个差人还来致谢了一番。

  正值岁暮,各庄头都来纳租算账,苏邦不得空闲。吉士吩咐阿旺带了书子,赍了厚礼,至清远卞家致谢。书上叙明自己回来的话,再订婚约,并嘱如玉来春进城读书。

  阿旺去了。又吩咐苏兴料理分送各衙门、各家年礼:“今年须添上广府一份,南海主簿苗爷一份,时家一份。”苏兴答应了。吉士进内,小霞将小子应娶、丫头应嫁配合的单子呈看。

  吉士只将巫云名字除了,说:“且不要慌。”小霞道:“他原不肯出去呢。这回我就明白了。”吉士笑了一笑,将德生引逗了一回。丫头来说:“苏元的归宗儿子苏复,今春进京弄了一个什么官了,如今领了凭到家,明春上任。他妈领著,要进来与太太、大爷及奶奶们磕头。”吉士便叫:“传进来,待我瞧瞧。”

  果然,苏元家领著三十多岁一个人进来,吉士站起。那苏复不敢上前,就在檐底下磕了三个头。吉士道:“你捐了什么官,选在何处,几时起身?”苏复回道:“门下蒙主人恩典,由关陇地震续例捐纳正九品,御选了江苏常州荆溪县管粮主簿,于明年三月起身。”他妈说道:“趁施奶奶、乌奶奶在此,还不快磕了头!我同你见太太、大奶奶去。”苏复不敢正视,又朝上磕头。慌得小霞、小乔都福了两福,对苏元家的说道:“老嬷,恭喜。”苏元家的说道:“都靠著大爷、奶奶们的福。”

  说毕,领著他到那边去了。

  语休烦絮,不觉的腊尽春寒回。胡总制打听得任提督在潮未获全胜,自己调齐各路人马,共是一万五千,带了本标中军巴布、总兵官常勇、樊瑞林、参将高宝光、和琅,并二十馀员偏将。那碣石新任副将钱烈,从海上回省,因失了自己的汛地,请为前部先锋。由省中祭旗起身,各文武官叩送。

  不日,到了鹅埠扎住。岭上守将王大海等已得消息,一面飞骑请救,一面留戚光祖守关,三人点了一千五百人马,下关迎敌。褚虎拍马当先,这钱烈持枪接住,战有三十馀合,不分胜负。王大海便来助阵。这巴布要在本官面前逞能,忙摇大斧出战,骂道:“什么草寇,这等放肆!总督大人在此,还不下马受缚!”王大海也不回言,一枪刺过,巴布轻轻的隔过一边,举斧便砍。原来巴布英勇无敌,王大海那里是他对手?八九合之中,早已招架不住。韩普举刀上前,高宝光又已接住。胡总督挥兵大进,樊瑞林等一涌前来,褚虎等抵挡不住,败阵逃回。胡总督吩咐攻关,那关上火炮、檑石一齐打下,只得退下安营,饮酒庆贺。

  王大海败了一阵,回关商议道:“我们众寡不敌,救兵又不见来,须要日夜小心把守。”三人道:“正是。前日去讨救兵,今日也该来了。快再著飞骑前去催促,此关一失,大事全休了。”四人轮流巡守。次日不敢下山,由他轩骂。

  至明日午后,探卒报道:“主公亲同军师督兵到来,先锋吕将军、秦将军已到岭头了。”原来,白遁庵晓得总督亲来,必有能征惯战之将,因调何武去甲子城,唤秦述明来军前听用,所以迟了两天。王大海等闻此番主公亲来督战,踊跃欢呼,士气百倍,一路迎接霍武等进关。拜见过了,诉说前日交兵,折了四百馀人马。霍武道:“胜负兵家常事,兄弟们不必介怀。

  明日下关再战一阵,看他如何用兵,再请军师出计。”次日,霍武吩咐开关,八千兵马冲下关来,摆齐队伍,两阵对圆。胡总督望见丰乐长旗号,便吩咐道:“这贼亲自到来,省我们费力,众将须要努力擒拿。”语犹未毕,常勇、和琅两员将官飞马而出,直取中军,这里吕又逵、杨大鹤接住厮杀;冯刚提戟助战,樊瑞林挺枪接住。六人捉对鏖斗,甚是好看。胡总督对巴布说道:“今日中军何故不肯上前?”巴布道:“擒贼不擒王,有何用处?大人不必心慌。”那白遁庵看见来将勇猛,阵法整齐,急暗遣褚虎,王大海、戚光祖三将,领著本关兵马转至胡总督阵后杀进。霍武看六人厮杀,正在看得高兴,不料钱烈听了总督钧语,要见头功,斜刺里一条枪雪白般的飕地飞至。

  霍武会者不忙,将刀掠过,喝道:“泼贼,敢来送死么!”

  便劈头一刀,如泰山压顶的下来。钱烈那里招架得住?四五合之中,霍武卖个破绽,让他一枪刺入,顺手栏腰一刀,挥为两段。胡总督吃了一惊。那巴布举斧跃出,霍武正要斩他,秦述明早举棒接住。霍武杀得性起,便举大刀,望胡总督中军砍来,高宝光急持枪招架,刀到处,枪杆折为两截,斩下高宝光一只腿来并一匹战马。胡总督大惊,回马便走,幸得十数员偏将涌上。霍武奋起神威,背砍尖挑,纷纷落马。那王大海等已从后边杀至。巴布等恐怕中军有失,各拖兵器败走,这里拼力追来,直至十数里才住。胡总督收拾败兵,失了两员将官、十数员偏将、四千馀兵,心中纳闷,说道:“这贼这等枭勇,怎能一时殄灭?”巴布禀道:“大人不必心焦,明日小将用诈败之计擒他便了。今日这员贼将,已是要败下去了,因误中他前后夹攻之计,恐怕大人有失,小将只得退回的。”胡总督道:“全仗中军英武,成功之后,自当专折奏闻。”巴布谢了。

  各将就营安歇,巴布只在中军侍寝。

  到了三更天气,谁料白遁庵已分八枝人马四面杀进,把火球、火箭等物雨点般射来。各营于梦中惊醒,那火已绵延著起,人不及披甲,马不及放鞍,四散逃命。巴布保著胡成,奋勇杀出火丛。当头遇著吕又逵,十数合之中,又逵招架不住,冯刚拍马来帮。巴布怎敢恋战,保著胡成,左遮右忏,且战且走,又遇秦述明,杀了一阵,才上大路。

  那烧残人马渐渐拢来,柑点处,又不见了和琅一员正将,马步军兵剩不上三千,只得退往惠州保守,再调兵马复仇。

  这里霍武等大获全胜,活捉了和琅回关。打听得胡成已回惠州,便叫秦述明协同王大海等守关,自领众人回陆丰而去,和琅发往软禁。

  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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