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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读书记 (四库全书本)/卷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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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九 西山读书记 卷三十 卷三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
  宋 真德秀 撰
  子思孟子传授
  孟子曰曽子子思同道又曰曽子子思易地则皆然全文见中道篇
  韩子曰孔子之道大而能博门弟子不能遍观而尽识也故学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其后离散分处诸侯之国又各以其所能授弟子源远而末益分惟孟轲师子思而子思之学出于曽子自孔子没独孟轲氏之传得其宗故求观圣人之道必自孟子始
  程子曰孔子没而曽子之道日益光大传孔子之道者曽子而已曽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至孟子而圣人之道益尊
  又曰传经为难如圣人之后才百年传之已差圣人之学若非子思孟子则几乎息矣道何尝息只是人不由之道非亡也幽厉不由也
  杨氏曰中庸深处多见于孟子其所传也与
  又曰天命之谓性孟子道性善盖原于此○愚尝因是考之七篇之书其出乎中庸者非一其曰四端云者则未发之中中节之和也盖仁义礼知性也所谓大本也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情也所谓达道也其曰禹稷颜子同道孔子仕止久速者则君子而时中也其曰乡愿乱德者则小人而无忌惮也其曰子莫执中者时中之反也其曰曽子北宫黝之勇者南北方之强也其曰仁之实事亲义之实从兄礼之实节文斯二者则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其曰尧舜性之汤武反之则自诚明之谓性自明诚之谓教也其曰天下国家之本在身则为天下国家有九经也至于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一章之义悉本于中庸尤足以见渊源之所自
  朱子曰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盖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其见于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尧之一言至矣尽矣舜复益之以三言者所以明夫尧之一言必如是而后可庶几也其后圣贤相承若成汤文武之为君皋陶伊傅周召之为臣皆以此接夫道统之传若吾夫子虽不得位而所以继往圣开来学其功反有贤于尧舜者当是时见而知之者惟颜氏曽氏之传得其宗及曽氏之再传而复得夫子之孙子思则去圣远而异端起矣子思惧夫愈久而愈失其真也于是推本尧舜以来相传之意质以平日所闻父师之言更互演绎作为此书以诏后之学者其曰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也其曰择善固执则精一之谓也世之相后千有馀年而其言之不异若合符节历选前圣之书所以提挈纲维开示蕴奥未有若是之明且尽者也自是又再𫝊以得孟氏为能推明是书以承先圣之统及其没而遂失其𫝊焉则吾道所寄不越乎言语文字之间而异端之说日新月盛以至于老佛之徒出则弥近理而大乱真矣然而尚幸此书之不泯故程夫子兄弟出得有所考以续夫千载不𫝊之绪得有所据以斥二家似是之非盖子思之功于是为大而微程夫子则亦莫能因其语以得其心也
  此中庸章句序今剟著于此
  孟子所谓存心收放心乃致中也至于充广其仁义之心则致和也
  又孟子思诚章朱子曰此章述中庸孔子之言见思诚为修身之本而明善又为诚身之本乃子思所闻于曽子而孟子所受于子思者亦与大学相表里云又孟子尽心知性章朱子曰以大学之序言之知性则物格之谓尽心则知至之谓○以上总论子思孟子传授○朱子又尝曰圣人之德自无不备其次则颜子煞是纯全然比之圣人便有少未定处若仲弓则偏于淳笃却少颜子刚明之意如曽子则大段刚毅终是有立脚处所以独得其传到子思也恁地刚毅惟是这般人方立得定子思事别无可考只孟子所称一两节可见
  孟子𫝊授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曰孟子知言之要知德之奥非茍知之亦允蹈之或曰子小诸子孟子非诸子乎曰诸子者以其异于孔子者乎孟子异乎不异
  韩子曰孟子之功不在禹下
  上文曰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夫杨墨行正道废孟子虽贤圣不得位空言无施虽切何补然赖其言而今之学者尚知宗孔氏崇仁义贵王贱伯而己其大经大法皆亡灭而不救坏烂而不收所谓存什一于千百安在其能廓如也然向无孟氏则皆服左衽而言侏离矣故愈尝推尊孟氏以为功不在禹下者为此也○眉山苏氏亦云孟子曰禹抑洪水孔子作春秋而予距杨墨以是配禹也夫禹之功与天地并而孔孟以空言配之不已夸乎自春秋作而乱臣贼子惧孟子言行而杨墨之道废天下以为是固然而不知其功孟子既没有申商韩非之学违道而趍利残民以厚主其说至陋也而士以是罔其上上之人侥幸一切之功靡然从之而世无大人先生如孔子孟子者推其本末权其祸福之轻重以救其惑故其学遂行秦以是丧天下陵夷至于胜广刘项之祸死者十八九天下萧然洪水之患盖不至此也方秦之未得志也使复有一孟子则申韩为空言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者必不若是烈也使杨墨得志于天下其祸岂减于申韩哉由此言之虽以孟子配禹可也
  程子曰孟子有大功于后世者以其言性善也
  孟子性善养气之论皆前圣所未发
  又曰孟子有功圣门不可胜言仲尼只说一个仁孟子开口便说仁义仲尼只说一个志孟子便说许多养气出来只此二字其功甚多
  或问孟子可谓圣人否曰未敢便谓已是圣人然其学已到至处
  朱子曰至字恐当作圣
  孟子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圣之时者也故知易者莫如孟子又曰诗亡然后春秋作又曰春秋无义战又曰春秋天子之事故知春秋者莫如孟子
  尹氏曰以此而言则赵氏谓孟子长于诗书而已岂知孟子者哉
  颜子陋巷自乐以有孔子在焉若孟子之时世既无人安得不以道自任
  上文云学者全要识时若不识时不足以言学○朱子曰使颜子之时上无孔子则彼其所以明道而救世者要必有道决不退然安坐陋巷之中以独善其身而已故孟子曰禹稷颜子易地则皆然惟孟子见此道理
  颜子去圣人只毫发间孟子大贤亚圣之次也
  上文曰孟子有些英气才有英气便有圭角如颜子便浑厚不同云云或曰英气见于甚处曰但以孔子之言比之便可见且如冰与水精非不光比之玉自有温润含蓄气象无许多光耀也
  朱子曰孔子只言忠信笃敬孟子便发出性善
  直是漏泄○又曰孔子之言多只泛说做工夫如居处恭执事敬言忠信行笃敬之类未说是要人理会甚么待学者自做得工夫透彻却就其中见得体段是如此孟子则恐人理会不得又䟎进一着说如恻隐之心与学问之道求放心之类说得渐渐亲切○以上专言孟子传授○史记孟子受业子思之门人或曰人衍字也道既通游事齐宣王宣王不能用适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则见以为迂阔而远于事情当是之时秦用商鞅楚魏用吴起齐用孙子田忌天下方务于合从连衡以攻伐为贤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韩子曰孟轲之书非轲自著轲既没其徒万章公孙丑相与记轲所言焉耳朱子云按二说不同史记近是
  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学
  韩子曰孟氏醇乎醇者也荀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大醇而小疵
  上文云始吾读孟轲书然后知孔子之道尊圣人之道易行王易王霸易霸也以为孔子之徒没尊圣人者孟氏而已晚得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书益尊信孟氏因雄书而孟氏益尊则雄者亦圣人之徒欤及得荀氏书又知有荀氏者考其辞时若不粹要其归与孔子异者鲜矣抑犹在轲雄之间乎
  程子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无自得者也故其言蔓衍而不断优柔而不决其论则曰人之性善恶混荀子悖圣人者也故列孟子于十二子而谓人之性恶性果恶邪圣人何能反其性以至于斯邪
  又曰荀卿才高其过多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才短其过少韩子称其大醇非也若二子可谓大駮矣又曰退之言孟子醇乎醇此言极好非见得孟子意亦道不到其言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大醇小疵则非也荀子极偏駮只一句性恶大本已失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虽过少然已自不识性更说甚道○又曰韩愈云孟子醇乎醇又曰荀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择不精语不详若不是他见得岂千馀年后更能断得如此分明又曰荀子云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今学者才读书便望至圣贤然中间至之之方更有多少荀子虽能如此说却以礼义为伪性为不善它自情性尚理会不得怎生到得圣人又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规矩窄狭道即性也言性已错更何所得○按荀子性恶篇曰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古者圣人以人之性恶以为偏险而不至悖乱而不治是以为之起礼义制法度以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扰化人之情性而道之使皆出于理合于道者也今人化师法积文学道礼义者为君子从性情安恣睢慢礼义者为小人以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孟子曰人之性善是不然问者曰人之性恶则礼义恶生曰凡礼义者生于圣人之伪非生于人之性也其非十二子篇曰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统犹然而材剧志大闻见杂博案往旧造说谓之五行甚僻违而无类幽隐而无说闭约而无解案饰其辞而袛敬之曰此真先君子之言也子思唱之孟轲和之世俗之沟犹瞀儒嚾嚾然不知其非也遂受而传之以为仲尼子游为兹厚于后世是则子思孟轲之罪也十二子者它嚻魏牟也陈仲史䲡也墨翟宋钘也慎到田骈也惠施邓析也子思孟子之道即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道也而以厕于十子之间其与前章性恶之云皆其言之甚駮而获罪于圣人之门者也故具列于此○眉山苏氏曰昔者常怪李斯事荀卿既而焚灭其书大变古先圣王之法于其师之道不啻若寇仇及今观荀卿之书然后知李斯之所以事秦者皆出于荀卿而不足怪也荀卿者喜为异说而不让敢为高论而不顾者也子思孟轲世之所谓贤人君子也荀卿独曰乱天下者子思孟轲也天下之人如此其众也仁人义士如此其多也荀卿独曰人性恶桀纣性也尧舜伪也由是观之意其为人必也刚愎不逊而自许大过彼李斯者又特甚者耳今夫小人之为不善犹必有所顾忌是以夏商之亡桀纣之残暴而先王之法度礼乐刑政犹未至于绝灭而不可考者桀纣犹有所存而不敢尽废也彼李斯者独能奋而不顾焚烧夫子之六经烹灭三代之诸侯破坏周公之井田此亦必有所恃者矣彼见其师历诋天下之贤人自是其愚以为古先圣王皆无足法者不知荀卿特以快一时之论而荀卿亦不知其祸之至于斯也○苏氏之言有可取者故附见焉
  荀子曰真积力久则入循其言可以入道然荀子初不及此
  圣人之言远如天近如地其远也若不可得而及其近也亦可得而行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曰圣人之言远如天贤者之言近如地非也
  太玄中首曰阳气潜萌于黄宫信无不在乎中养初一藏心于渊美厥灵根测曰藏心于渊神不外也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云之学盖尝至此地位也
  朱子曰荀子说能定而后能应又曰君子大心则天而道小心则畏义而节皆好语也
  问荀子资质亦是刚明底人曰然只是麤又问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比荀子却细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说到深处只是入老庄窠穴中去如清静寂寞之说与太元中藏心于渊亦是庄老意○问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避碍之说如何曰大槩也似只是语言有病问莫是避字有病否曰然少间处事不看道理当如何便先有个依违闪避之心矣○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为人思沈会去思索如阴阳消长之妙它直是去推求然太元亦拙底工夫盖天地间只有一个奇耦奇阳耦阴春少阳夏太阳秋少阴冬太阴自二而四自四而八只恁推去都走不得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却添作三事事要作三截又且有气无朔有日星而无岁月恐不是道理其学似本老氏如清静渊默等语皆是老氏意思○以上兼言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学○又程子曰汉儒之中愚必以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为贤然出处之间不能无过也其言曰明哲煌煌旁烛无疆逊于不虞以保天命逊于不虞则有之旁烛无疆则未也古之所谓言逊者迫不得已如剧秦美新之类非得已者乎又曰世之议子云者多疑其投阁之事以法言观之盖未必有又天禄阁世传以为高百尺疑不可投然子云之罪特不在此黾勉于莽贤之间畏死而不敢去是安得为大丈夫哉又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出处使人难说若孟子断不肯为○朱子通鉴纲目书莽大夫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死有以书来问者朱子答曰雄与王舜之徒所以事莽者虽异而其为事莽则同故窃取赵盾许止之例而概以莽臣书之所以著万世臣子之戒明虽无臣贼之心但畏死贪生而有其迹则亦不免于诛绝之罪此正春秋谨严之法也○愚按出处士君子之大节学之所讲孰先于此此既失矣何以学为哉程朱之论甚当使子云而在亦当为法受恶金陵王氏乃谓其与孔子无可无不可合金陵之见如此使其遇莽亦将事之耶此邪说之尤故不可不辨
  董子之学
  程子曰公仪子董仲舒之才之卲也使见善不明用心不刚畴克尔
  愚按公仪子惟有拔葵一事见于史而仲舒对策亦及之曰皇皇求财利常恐匮乏者庶人之意也皇皇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程子以其明于义利之辨故并称
  程子曰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此董生所以度越诸子
  又曰仲舒此言可以为法矣
  汉儒如毛苌董仲舒最得圣贤之意然见道不甚分明胡氏曰董仲舒名儒也多得春秋要义所对切中当世之病如罢黜百家表章六经其功不在孟子下何谓缓而不切乎刘蕡虽直非其班也
  朱子曰仲舒识得本源
  如云正心修身可以治国平天下如说仁义礼乐皆其具此等说话皆好若陆宣公之论事却精密苐恐本源处不如仲舒问汉儒何以溺心训诂而不及理曰汉初诸儒专治训诂如教人只言某字训某字令自寻义理而已至西汉末年渐有求得亲切者终是不会见全体问何以谓之全体曰全体须彻头彻尾见得方是如匡衡论时政亦及治性情之说及到得它入手做时又只修得些宗庙礼而已翼奉言见道知王治之象见经知人道之务亦好又却教人主以阴阳日辰之类辨君子小人惟仲舒三篇说得稍亲切然终不脱汉气味问贾谊与仲舒如何曰谊有战国纵衡之风仲舒儒者但见得不远问仲舒见道不分明处曰如命者天之令性者生之质情者人之欲命非圣人不行性非教化不成情非制度不节似不识性善模样又曰明于天性知自贵于物云云又似得性善模样终是说得间界不分明端的又问性者生之质曰不然性者生之理气者生之质已有形状
  南轩张氏曰贾生英俊之才若董仲舒则知学者也治安之策可谓通达世务然未免激发暴露之气天人之对虽若缓而不切然反复诵味渊源纯粹盖有馀意以其自学问涵养中来也读其奏篇则二子气象如在目中而其平生出处语默亦可验于此○愚按仲舒醇正近理之言见称于诸老先生外如曰强勉学问则闻见博而智益明强勉行道则德日起而大有功又引曽子尊闻行知之说此二条最有功于学者盖学道之要致知力行而已虞书之精一论语之知及仁守中庸之博学笃行皆是也秦汉以下未有识之者而仲舒能言之此岂诸儒所可及哉其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则天命率性之意尤所谓知其本源者至谓有国者不可不知春秋其言亦有补于世本传称其进退容止非礼不行两相骄主正身率下方公孙洪以阿意容恱取相位仲舒独终始守正卒老于家以其质之美守之固使得从游于圣人之门渊源所渐当无惭于游夏矣惜其生于绝学之后虽潜心大业终未能窥大道之全至或流于灾异之术吁可叹哉○以上论董子之学
  文中子之学
  程子曰王通者隐德君子也当时有少言语后来为人傅会不可谓全书论其粹处殆非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所及若续经之类皆非其作
  又曰中说后有人缀缉之○一本云文中子本是一隐君子世人往往得其议论傅会成书其间极有格言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说不到处又有一件事半截好半截不好如魏徵问圣人有忧乎曰天下皆忧吾独得不忧问疑曰天下皆疑吾独得不疑征退谓董常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此言极好下半截却云征所问者迹也吾告汝者心也心迹之判久矣便不是又曰有是心则有是迹王通云云非也又曰文中子言古之学者聚道不知道如何聚得又曰文中子书以明内齐外为家人之义古今善之非取象之意也所谓齐乎巽言物洁齐于巽方非巽有齐义也如战乎乾乾非有战义也○司马补传曰文中子王通字仲淹幼明悟好学受书于东海李育受诗于会稽夏琠受礼于河东关朗受乐于北平霍汲受易于族父仲华仁寿三年通始冠西入长安献太平十二策帝召见叹美之然不能用罢归寻复征之炀帝即位又征之皆称疾不至专以教授为事弟子自远方至者甚众乃著礼论乐论续书续诗元经赞易谓之王氏六经杨素重其才行劝之仕通曰汾水之曲有先人弊庐足以庇风雨薄田足以具𫗴粥愿明公正身以统天下使时和年丰通也受赐多矣不愿仕也或谮通于素曰彼实慢公公何敬焉素以问通通曰使公可慢则仆得矣不可慢则仆失矣得失在仆公何预焉贺若弼尝示之射发无不中通曰美哉艺也君子志道据德依仁然后游于艺也弼不恱而去通曰夫子矜而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苏威好蓄古器通曰昔之好古者聚道今之好古者聚物刘炫问易通曰圣人之于易也没身而已矣况吾侪乎有仲长子光者隐于河渚尝曰在险而运奇不若宅平而无为通以为知言曰名愈消德愈长身愈退道愈进若人知之矣薛收问恩不害义俭不伤礼何如通曰是汉文之所难也废肉刑害于义省之可也衣弋绨伤于礼中焉可也王孝逸曰天下皆争利而弃义若之何通曰舍其所弃不亦君子乎或问人善通知其善则称之不善则对曰未尝与交也贾琼问息谤通曰无辨问止怨曰不争故其乡人皆化之无争者贾琼问群居之道通曰同不害正异不伤物古之有道者内不失真外不殊俗故全也贾琼请绝人事通曰不可琼曰然则奚若通曰庄以待之信以应之来者勿拒去者勿追汎如也则可通谓姚义能交或曰简通曰兹所以能也又曰广通曰广而不滥兹又所以为能又谓薛收善接小人远而不踈近而不狎颓如也通尝曰封禅非古也其秦汉之侈心乎又曰美哉周公之志深矣乎安家所以宁天下存我所以厚苍生也又曰易乐者必多哀轻施者必好夺又曰无赦之国其刑必平重敛之国其财必削又曰廉者常乐无求贪者常忧不足又曰我未见诽而喜闻誉而惧者又曰昏而论财夷虏之道也又曰居近而识远处今而知古其惟学乎又曰轻誉茍毁好憎尚怒小人哉又曰闻谤而怒者谗之阶也见誉而喜者佞之媒也绝阶去媒谗佞远矣谓北山黄公善医先饮食起居而后针药谓汾阴侯生善筮先人事而后爻象大业十年尚书召通蜀郡司户十一年以著作郎国子博士征皆不至十四年病终于家门人谥曰文中评曰此皆通之世家及中说云尔余窃谓先生之六经不可胜学也而又奚续焉续之庸能出于其外乎出则非经矣茍无出而续之则赘也奚盆哉或曰彼商周以往此汉魏以还也曰汉魏以还迁固之徒记之详矣奚待于续经然后人知之必也好大而欺愚乎则必不愚者孰肯从之哉今其六经皆亡而中说亦出于其家虽云门人薛收姚义所记然余观其书窃疑唐室既兴凝与福畴軰依并时从而附益之也何则其所称朋友门人皆隋唐之际将相名臣如苏威杨素贺若弼李德林李靖窦威房玄龄杜如晦王珪魏徵陈叔达薛收之徒考诸旧史无人语及通名者隋史唐初为也亦未尝载其名于儒林隐逸之间岂诸公皆忘师弃旧之人乎何独其家以为名世之圣人而外人皆莫之知也福畴又云凝为监察御史劾奏侯君集有反状太宗不信之但黜为姑苏令大夫杜淹奏凝直言非辜长孙无忌与君集善由是与淹有隙王氏兄弟皆抑不用时陈叔达方撰隋史畏无忌不为文中子立传按叔达前宰相与无忌位任相将何故畏之至没其师之名使无闻于世乎且魏徵实总隋史纵叔达曲避权戚征肯听之乎此余所以疑也仲淹以贞观二年卒十四年君集平高昌还而下狱由是怨望十七年谋反诛此其前后参差不实之尤著者也如通对李靖圣人之道曰无所由亦不至于彼彼道之方也必无至乎又对魏徵以圣人有忧疑退语董常以圣人无忧疑曰心迹之判久矣皆流入于释老者矣夫圣人之道始于正心修身齐家治国至于安万邦和黎民格天地遂万物功施当时法垂后世安在其无所至乎圣人所为者皆发于至诚而后功业被于四海至诚心也功业迹也奚为而判哉如通所言是圣人作为以欺天下也其可哉又曰佛圣人也西方之教也中国则泥又曰诗书盛而秦世灭非仲尼之罪也虚玄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斋戒修而梁国亡非释迦之罪也茍为圣人矣则推而放诸南海而准推而放诸北海而准乌有可行于西方而不可行于中国哉茍非圣人矣则泥于中国独不泥于西方邪秦焚诗书之文诗书之道盛于天下秦安得灭乎庄老贵虚无而贱礼法故王衍阮籍之徒乘其风而鼓之饰谈论恣情欲以至九州覆没释迦称前生之因果弃今日之仁义故梁武帝承其流而信之严斋戒弛政刑至于百姓涂炭发端唱导谓非二家之罪而谁哉此皆议论不合于圣人者也唐世为学之士传道其书者盖寡独李翺以比太公家教及司空图皮日休始推重之宋兴柳开孙何振而张之遂大行于世至有真以为圣人可继孔子者余读其书想其为人诚好学笃行之儒惜也其自任太重而其子弟誉之太过使后之人莫之敢信也余恐世人讥其僭而累其美故采其行事于理可通而所言切于事情者著于篇以补隋史之阙○愚按司马氏补传之外其言有曰人不里居田不井授终茍道也虽舜禹不能理矣又曰罪莫大于好进祸莫大于多言痛莫大于不闻过辱莫大于不知耻又曰我未见谦而有怨亢而无辱欲慝其德而不章也又曰弃德背义而患人之不已亲好疑尚诈而患人之不已信则有之矣又曰处贫贱而不慑可以富贵矣童仆称其恩可以从政矣交游称其信可以立功矣又曰多言者不可与远谋多动者不可与久处又曰疑滞者智之蝥也忿怒者仁之螣也纎吝者义之蠧也又曰古之从仕者养人今之从仕者养已又曰古之仕也以行其道今之仕也以逞其欲又曰恭则物服悫则有成平则物化李密问王霸之略子曰不以天下易一民之命问英雄子曰自知者英自胜者雄问勇曰必也义乎密出子曰乱天下者必是夫也幸灾而免祸爱强而好胜神明不与也李密见子而论兵子曰礼信仁义则吾论之孤虚诈力吾不与也楚公问用师之道子曰行之以仁义曰若之何决胜子曰莫如仁义过此败之招也楚难作使使召子子不往谓使者曰为我谢楚公天下崩乱非至公血诚不能安茍使其道无为祸化凡此亦名言也其散见于诸篇者不与焉至于其行则有若所记子躬耕或问曰不亦劳乎子曰一夫不耕或受其饥且庶人之职也亡职者罪无所逃天地之间吾得逃乎子之家六经毕备朝服祭器不假曰三纲五常可自出也子之言必有方应而不唱唱必有大端乡人有丧子必先往反必后乡人有水土之役则具畚锸以往曰吾非从大夫之后也子见耕者必揖而劳之铜川夫人有病子不交睫者三月人问者送迎之必泣以拜铜川府君之丧勺饮不入口者三日方春乡社子必与执事谢其劳而相其役子居家虽孩孺必狎其使人也虽童仆必敛容子之居常湛如也言必恕动必义与人款曲以待其会子不相形不祷疾不上非义越公以食经遗子不受曰羮藜含糗无所用也荅之以酒诰及洪范三德文中子之行大略具是合言行而观其亦可谓隐德君子矣程子之评其当矣夫
  朱子曰道之在天下未尝亡而其明晦通塞之不同则如昼夜寒暑之相反故二帝三王之治诗书六艺之文后世莫能及之盖非功效语言之不类乃其本心事实之不侔也虽然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彼所谓道者则固未尝亡矣而大学之教所谓明德新民止于至善者又已具有明法若可阶而升焉后之读其书考其事者诚能深思熟读以探其本谨守力行以践其事至于一旦豁然而晦者明塞者通则古人之不可及者固已倏然而在我矣夫岂患其终不及哉茍为不然而但为模放假窃之计则不惟精粗悬绝终无可似之理政使似之然于其道亦何足以有所发明此有志为己之士所以不屑而有所不暇为也王仲淹生乎百世之下读古圣贤之书而粗识其用则于道之未尝亡者盖有意焉而于明德新民之学亦不可谓无其志矣然未尝深探其本而尽力于其实以求必得夫至善者而止之顾乃挟其窥觇想像之仿佛而谓圣之所以圣贤之所以贤与其所以修身所以治人而及夫天下国家者举皆不越乎此是以见隋文而陈十二策则既不自量其力之不足以为伊周又不知其君之不可以为汤武且不待其招而往不待其问而告则又轻其道以求售焉及其不遇而归其年盖亦未为晚也若能于此及之于身以益求其所未至使明德之方新民之具皆足以得其至善而止之则异时得君行道安知其卒不逮于古人政使不幸终无所遇至于甚不得已而笔之于书亦必有以发经言之馀蕴而开后学于无穷顾乃不知出此而不胜其好名欲速之心汲汲乎日以著书立言为己任则其用心为己外矣及其无以自托乃复捃拾两汉以来文字言语之陋功名事业之卑而求其天资之偶合与其窃取而近似者依仿六经次第采辑因以牵挽其人强而跻之二帝三王之列今其遗编虽不可见然考之中说而得其规模之大略则彼之赞易是岂足以知先天后天之相为体用而高文武皇之制是岂有精一执中之传曹刘颜谢之诗岂有物则秉彝之训叔孙通公孙述曹褒荀勉之礼乐又孰与伯夷后䕫周公之懿至于宋魏以来一南一北校功度德盖未有以相君臣也则其天命人心之向背统绪继承之偏正亦何足论而欲攘臂其间夺彼予此以自列于孔子之春秋哉盖既不自知其学之不足以为周孔又不知两汉之不足以为三王而徒欲以是区区者比而效之于形似影响之间傲然自谓足以承千圣而诏百王矣而不知其适以是而自纳于吴楚僭王之诛使夫后世知道之君子虽或有取于其言而终不能无恨于此是亦可悲也已至于假卜筮象论语而强引唐初文武名臣以为弟子是乃福郊福畴之所为而非仲淹之雅意然推原本始乃其平日好高自大之心有以启之则亦不得为无罪矣或曰然则仲淹之学固不得为孟子之伦矣其视荀卿韩氏亦有可得而优劣者耶曰荀卿之学杂于申商子云之学本于黄老而其著书之意盖亦姑托空文以自见耳非如仲淹之学颇近于正而粗有可用之实也至于退之原道诸篇则于道之本原若有非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仲淹之所及者然考其平生意乡之所在终不免于文士浮华放浪之习时俗富贵利达之求而其览观古今之变将以措诸事业者恐亦未若仲淹之致恳恻而有条理也是以予于仲淹独深惜之而有所不暇于三子是亦春秋责备贤者之遗意也可胜叹哉
  又曰贾谊根本只从战国中来汉儒惟董仲舒其学甚正非诸人比然最好处只有正义明道两语下此诸子皆不足道张良诸葛亮固正只是太粗王通也有好处然无本原工夫却要将秦汉以下文饰做个三代便自要比孔子不知如何比得如续书要载汉以来诏令他那诏令发明得甚么义理只有高帝时诏令稍好然已不纯如曰肯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此岂所以待天下之士三代之书诰诏令皆是根源学问发明义理所以粲然可为后世法秦汉以下诏令济得甚事它不曽将心子细去读圣人书只是依他个模子见圣人作六经我亦学他作六经便说可以比并圣人不知如何比并某尝说自孔孟没后诸儒不曽细读圣人之书晓得圣人之旨只是自说一至当道理说得似若可观只是非圣人之意问董子文中子如何曰仲舒本领纯正班固所谓醇儒极是至于天下国家事业恐施展未必如仲淹识见高明如说治体处极高了但于本领处如古人明德新民止至善处皆不理会要知文中论治体处高似仲舒而本领不及爽似仲舒而醇不及又曰文中子有志于天下亦识得三代制度较之房魏诸公又稍有些本领只本原上工夫都不理会若究其议论本原只自老庄中来问文中子好处与不好处曰见得道理透后从高视下一目了然今要去揣摩不得又曰七制之主必因其续书中会采七君事迹以为书名之曰七制如二典然今无可考大率多是依仿而作如以董常为颜子则是以孔子自居又曰天下皆忧吾独得不忧天下皆疑吾独得不疑又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盖有当忧疑者有不当忧疑者然皆心也文中子以为有心迹之判故伊川非之又曰惟其无一己之忧疑故能忧疑以天下惟其忧疑以天下故无一己之忧疑又曰观圣人之出处须看他至诚恳切处及洒然无累处文中子云云此说是又曰文中子言论大纲杂霸如说安家存我都是为自私张本
  文中子不曽有说见道体处
  按中说薛收问仁子曰五常之始也问智子曰五常之用也问礼子曰五常之中也可以行矣先王以是南面而坐向明而化也问义子曰五常之断也问信子曰五常之终也问性子曰五常之本也问理子曰五常之分也问道子曰五常之所一也问器子曰五常之偏授于是乎不一也君子器乎哉否也以此数条推之则仲淹之于道体见有未明故其言有未粹易曰元者善之长也程子曰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然则仁之为仁盖贯乎五常之始终今独以始言之是知有偏言之仁而未知有专言之仁也以性言之则仁义礼智皆体也发而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则用也今曰智为五常之用焉则仁义信皆体而智独为用也岂其然乎至若以礼为五常之中未知其取居中之义乎抑取无过不及之义也以居中为言则初无意义若曰无过不及则凡合乎义理之正者皆中也又非独礼为然矣信于五常无乎不在犹土之王四时也独以终言可乎惟义者五常之断一语若曰义在五常之中主于断制差为近之而以性为五常之本则失之尤甚者也韩子曰人之所以为性者五曰仁曰礼曰信曰义曰智则所谓性者五常而已今曰性为五常之本是性非五常特其本焉尔其各言之未当大抵若是盖仲淹之学详于世变而略于情性故其于道之用似有见焉而体则未也朱子之评岂不胜哉○以上论文中子之学
  韩子之学
  程子曰韩退之晚年为文所得甚多学本是修德有德然后有言退之因学文日求其所未至遂有所得韩愈亦近世豪杰之士如原道中语言虽有病然自孟子而后能将许大见识寻求者才见此人
  又曰孟子而后却只有原道一篇大意尽近理○问遗书言韩愈近世豪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云岂得如愈后卷又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之学实韩子之学华华则学道浅二说似相抵牾朱子曰只以言性论之则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善恶混之说所见仅足以比告子耳若退之见得到处却甚峻绝性分三品正是说气质之性至程门说破气字方有去著此退之所以不易及而第二说未得其实也
  韩文不可漫观晚年所见尤高
  又尝曰退之直是会道言语内不足者急于人知沛然有馀厥闻四驰大抵为名者只是内不足内足者自无意于名又曰退之文王操曰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道得文王心出来又曰退之颂伯夷甚好然只说得伯夷介处要知伯夷之心须是圣人语曰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此甚说得伯夷心也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韩愈说性皆说著才
  因言性无不善才有善不善云云又论博爱之谓仁非是已见言仁篇
  朱子曰自古罕有人说得端的惟退之原道庶几近之却说见大体
  又曰原性言所以为性者五说得甚实详见性情篇
  韩公之学见于原道者虽有以识夫大用之流行而于本然之全体则疑其有所未睹且于日用之间亦未见其有以存养省察而体之于身也是以虽其自任者不为不重而其平生用力深处终不离乎文字言语之工至其好乐之私又未能卓然自拔于流俗所与游者不过一时文士其于僧道则亦仅得毛千畅观灵惠之流是其身心内外所立所资不越乎此亦何所据以为息邪距诐之本而充其所以自任之心是以一旦放逐憔悴亡聊之中无复平日饮博过从之乐方且郁郁不能自遣而卒然见夫瘴海之滨异端之学乃有能以义理自胜不为事物侵乱之人与之语虽不尽解亦岂不足以荡涤情累而暂空其滞碍之怀乎然则凡其称誉大颠之言自不必讳而于公所谓不求其福不畏其祸不学其道者初亦不相妨也虽然使公于此能因彼稊稗之有秋而悟我黍稷之未熟一旦翻然反求诸身以尽圣贤之蕴则所谓以理自胜不为外物侵乱者将无复羡于彼而吾之所以自任者益恢乎其有馀地矣岂不伟哉○此朱子考异孟简书注云
  韩公于道知其用之周于万事而未知其体之具于吾心知其可行于天下而未知其本之当先于吾之一身也是以其言常详于外而略于内其志常极于远大而其行未必能谨于细微虽知文与道有轻重之殊而终未能审其缓急轻重之序以决取舍虽知汲汲以行道济时抑邪与正为事而或未免杂乎贪位慕禄之私大学八条起于格物致知终于平天下所以教人为学次第至为纎悉汉魏以来诸儒之论未闻有及之者至唐韩子乃能援以为说庶几其有闻矣然其言极于正心诚意而无致知格物云者则是不探其端而骤语其次亦未免于择焉不精语焉不详之病矣何乃以是而议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韩子于道见其大体规模极分明但未能究其所从来而体察操履处皆不细密其排佛老亦据其所见而言之尔程先生说西铭原道之宗祖此言可以推其浅深也
  又令门人评王韩优劣学者多主退之曰文中子根脚虽浅却是以天下为心分明是要见诸事业天下事皆入思虑来退之虽见得道之大用是如此然却无实用功处○问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韩子优劣曰各自有长处韩公见得大意已分明但不曾子细理会如原道之类不易得也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之学似本于老氏如清静渊嘿之语皆是韩公纲领正却无它这个近老子底说话又曰原道中说得仁义道德极好但是他不去践履玩味故见得不精密问退之文士何以从祀曰有辟佛老之功问伊川谓西铭乃原道宗祖如何曰西铭从上面说来原道言率性之谓道西铭并天命之谓性说了问如定名虚位之说如何曰后人多讥议之某谓如此说亦无害盖此仁也此义也便是定名此仁之道仁之德此义之道义之德则道德乃总名是虚位也且须知它此语为老子说老子谓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失礼而后智所以原道云吾之所谓道德合仁与义言之也须知此意方看得又问退之谓轲死不得其传程子取之屏山以为孤圣道绝后学如何曰屏山只要说释子道流皆得其传尔屏山本释学问博爱之谓仁如何曰说得却差仁义两句皆用将作体看事事合宜者为义仁者爱之理若曰博爱曰行而宜之则皆用矣又曰以博爱为仁则未博爱之前将无仁乎问由是而之焉之谓道曰此是说行底非是说道体问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德曰此是说行道而有得于身者非是说自然得之于天者问孟子谓杨墨之害不息孔子之道不著韩公推尊孟子辟杨墨之功而读墨一篇乃云云何也曰韩公第一义是学文第二义方去穷理所以看得不亲切如云其行已不敢有愧于道他本只是学文但行已不敢有愧于道耳把这个做第二义○愚按唐史本传云其原道原性师说等数十篇皆奥衍闳深与孟轲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相表里而佐佑六经云又曰自晋迄隋老佛显行诸儒倚天下正议助为怪神愈独喟然引圣争四代之惑虽蒙讪笑跲而复旧始若未之信卒大显于时昔孟轲拒杨墨去孔子才二百年愈排二家乃去千馀载拨衰反正功与齐而力倍之所以过况雄为不少矣自愈没其言大行学者仰之如泰山北斗云史氏之称愈者如此而程朱二先生议论乃或是非相半盖史氏存乎奖善而二先生讲学明道则虽毫厘必致其察此所以不同欤○又神道碑云公遗命丧葬无不如礼俗习夷狄画写浮图日以七数之及拘阴阳所谓吉凶一无污我朱子曰按此可知公之平生谨守礼法排斥异教自信之笃至死不变可以为后世法○以上论韩子之学
  周子二程子𫝊授
  程子曰昔受学于周茂叔令寻仲尼颜子乐处所乐何事
  又曰自再见周茂叔后吟风弄月而归有吾与点也之意
  又曰周茂叔𥦗前草不除去问之曰与自家意思一般又曰观天地生物气象周茂叔谓看一部华严经不如看一艮卦注言各止其所也○邵康节谓伊川极论天地万物之理以及六合之外伊川叹曰平生唯见周茂叔论至此○伊川为太中家传曰公在䖍时尝假倅南安狱掾周惇颐年甚少公视其气貌非常人与语果为学知道者因与为友河间刘立之叙明道事曰先生从汝南周惇颐问学穷性命之理○朱子曰濂溪在当时人见其政事精绝则以为宦业过人见其有山林之志则以为襟怀洒落有仙风道气无有知其学者惟程太中知之宜其生两程子也
  胡氏曰周子启程子以不传之妙其功盖在孔孟之间人见其书之约而不知其道之大也见其文之质而不知其义之精也见其言之淡而不知其味之长也五峯序通书曰通书四十一章周子之所述也周子名某字茂叔舂陵人推其道学所自或曰传太极图于穆修也修传先天图于种放放传于陈抟此殆其学之一师欤非其至者也云云○朱子曰先生之学其妙具于太极一图通书之言皆发此图之蕴而程先生兄弟语及性命之际亦未尝不因其说观通书之诚动静理性命等章及程氏书李仲通铭程邵公志颜子好学论等篇则可见矣潘清逸志先生之墓叙所著书特以作太极图为称首然则此图当为先生书首不疑也然先生既手以授二程本因附书后传者见其如此遂悮以图为书之卒章不复厘正使先生立象尽意之微指暗而不明而骤读通书者亦复不知有所总摄此则诸本之失也又尝读朱内翰震进易说表谓此图之传自陈抟种放穆修而来而五峯胡宏作通书序又以为先生非止为种穆之学者此特其学之一师耳非其至者也夫以先生之学之妙不出此图以为得之于人则决非种穆所及以为非其至者则先生之学又何以加于此图哉是以窃尝疑之及得志文考之然后知其果先生所自作而非有受于人者二公盖皆未尝见此志而云云耳然胡公所论通书之指曰人见其书之约云云人有真能立伊尹之志修颜子之学则知此书之言包括至大而圣门之事业无穷矣此则不可易之至论读此书者所宜知也○又曰今人多疑濂溪之学出于希夷某曰濂溪书具存如太极图希夷如何有此说
  朱子曰河图出而八卦画洛书呈而九畴叙孔子于斯文之兴丧亦未尝不推之于天若濂溪先生者其天之所畀而得乎斯道之传者与不然何其绝之久而续之易晦之甚而明之亟也盖自周衰孟轲氏没而此道之传不属更秦及汉历晋隋唐以至于我有宋圣祖受命五星集奎实开文明之运然后气之漓者纯判者合清明之禀得以全付乎人而先生出焉不繇师传默契道体建图属书根极领要当时见而知之有程氏遂扩大而推明之使夫天理之微人伦之著事物之众鬼神之幽莫不洞然毕贯于一而周公孔子孟氏之传焕然复明于世有志之士得以探讨服行而不失其正如出于三代之前者呜呼盛哉非天所畀其孰能与于此○江州书堂记
  自邹孟氏没而圣人之道不传世俗所谓儒者之学内则局于章句文辞之习外则杂于老子释氏之言而其所以修己治人者遂一出于私智人为之凿若此者盖千有馀年于今矣濂溪先生奋乎百世之下乃始深探圣贤之奥疏观造化之原而独心得之立象著书阐发幽秘辞义虽约而天人性命之微修己治人之要莫不毕举河南两程先生既亲见之而得其传于是其学遂行于世士之讲于其说者始得以脱于俗学之陋异端之惑三先生有功于当世于是为不小矣○袁州祠记先生之言其高极乎无极太极之妙而实不离乎日用之间其幽探乎阴阳五行造化之赜而其实不离乎仁义礼智刚柔善恶之际其体用之一原显微之无间秦汉以下诚未有臻斯理者而其实则不外乎六经论语中庸大学七篇之所传也盖其所谓太极云者合天地万物之理而一名之耳以其无器与形而天地万物之理无不在是故曰无极而太极以其具天地万物之理而无器与形故曰太极本无极也是岂离乎生民日用之常而自为一物哉其为阴阳五行造化之赜者固此理也其为仁义礼智刚柔善恶者亦此理也性此理而安焉者圣也复此理而执焉者贤也自尧舜以来至于孔孟其所以相传之说岂有一言以易此哉顾孟氏既没而诸儒之智不足以及此是以世之学者茫然莫知所适高则放于虚无寂灭之外卑则溺于杂博华靡之中自以为道固如是莫或知其非也及先生出始发明之以传于程氏而其流遂及于天下之学者于是始知圣贤之所以相传之实乃出于此而有以用其力焉此先生之教所以继往圣开来学而大有功于斯世也○隆兴祠记
  秦汉以来道不明于天下而士不知所以为学言天者遗人而无用语人者不及天而无本专下学者不知上达而滞于形器必上达者不务下学而溺于空虚优于治已者或不足以及人而随世以就功名者又未必自其本而推之也是以天理不明而人欲炽道学不传而异端起人挟其私智以驰骛于一世宋兴有濂溪先生者作然后天理明而道学之传复续盖有以阐夫太极阴阳五行之奥而天下之为中正仁义者得以知其所自来言圣学之有要而下学者知胜私复礼之可以驯致于上达明天下之有本而言治者知诚心端身之可以举而措之于天下其所以上接洙泗千岁之统下启河洛百世之传者脉络分明而规模宏远矣历选诸儒授受之次以论其兴复开创汛扫平一之功未有高焉者也○韶州祠记
  通书者濂溪夫子之所作也夫子自少即以学行有闻于世而莫或知其师传之所自独以河南两程夫子尝受学焉而得孔孟不传之正统则其渊源因可槩见然所以指夫仲尼颜子之乐而发其吟风弄月之趣者亦不可得而悉闻矣所著之书又多放失独此一篇本号易通与太极图说并出程氏以传于世而其为说实相表里大抵推一理二气五行之分合以纪纲道体之精微决道义文辞禄利之取舍以振起俗学之卑陋至论所以入德之方经世之具又皆亲切简要不为空言顾其宏纲大用既非秦汉以来诸儒所及而其条理之密意味之深又非今世学者所能骤而窥也是以程氏既没而传者鲜焉其知之者不过以为用意高远而已通书序○朱子既为太极图说则录以寄广汉张敬夫以书来曰先生所与门人讲论问答之言见于书者详矣其于西铭盖屡言之至此图则未尝一言及也谓其必有微意是则固然然所谓微意者果何谓邪熹窃以为此图立象尽意剖析幽微周子盖不得已而作也观其手授之意盖以为惟程子为能当之至程子而不言则疑其未有能受之者尔夫既未能默识于言意之表则驰心空妙入耳出口其弊必有不胜言者观其荅张闳中论易传成书深患无受之者及东铭见录中论横渠清虚一大之说使人向别处走不若且只道敬则其意亦可见矣若西铭则推人以证之天即近以明远于学者日用最为亲切非若此书详于性命之原而略于进为之目有不可以骤而语者也孔子雅言诗书执礼而于易则鲜及焉其意亦犹此耳○问先生谓程子不以太极图授门人盖以未有能受之者孔门亦未尝以此语颜曽如何曰焉知其不曽说曰观颜曽做工夫处只是切已做将去曰此亦何尝不切已皆非在外乃我所固有也曰言此徒长人臆度料想之见曰理会不得者固如此若理会得者莫非在我便可受用何臆度之有○问太极图自一而二自二而四即推至于万物易则自一而二自二而四自四而八自八而十六自十六而三十二自三十二而六十四然后万物之理备西铭则止言阴阳洪范则止言五行或略或详皆不同何也先生曰理一也人所见有详略尔然道理亦未尝不相值也○大凡看道理要见得大头脑处分明下面节节只是此个道理散为万殊如孔子教人只是逐件事说个道理未尝说出大头脑处然四方八面合聚凑来也自见得个大头脑若孟子便已指出示人至周公说出太极已是大段分明指出矣且如恻隐之端从出处推上去则是此心之仁仁即所谓四德之元元即太极之动处如此节节推上去亦自见得总脑处若看得太极处分明则尽见得天下许多道理皆自此出事事物物皆有此个道理元无亏欠也○近世诸公知濂溪者甚浅如吕氏童蒙训称其用意高远夫通书太极之说所以明天理之根源究万物之终始岂用意而为之又何远近高下之可道哉○通书文虽高简而体实渊悫且其所论不出乎阴阳变化修己治人之事未尝剧谈无物之先文字之外也○通书中数数拈出几字要当如此瞥地即自然有个省力处○濂溪之图虽简古渊深未易究测然其大指不过语诸学者讲学致思以穷天地万物之理而胜其私以复焉其施则善于家而达于天下其具则复古礼变今乐政以养民而刑以肃之也是乃所谓伊尹之志颜子之学而程氏传之以觉斯人者○周子留下太极图若无通书却教人如何晓得故太极图得通书而后明
  南轩张氏曰自孔孟没其微言仅存于简编更秦火之馀汉世儒者号为穷经学古不过求之训诂章句间于其文义时有所益然大本之不求圣贤之心郁而不彰而又有专从事文辞者其去古益以远经生文士岐为二途及夫措之当世施于事为则又出于功利之末智力之所营若无与于书者于是有异端者乘间而入横流于中国儒而言道德性命者不入于老则入于释间有希世杰出之贤攘臂排之而其说复未足以尽吾儒之指归故不足以抑其澜而或反以激其势嗟乎言学而莫适其序言治而不本于学言道德性命而流入于虚诞吾儒之学其果如是乎哉及吾先生起于远方乃超然有所自得于其心本乎易之太极中庸之诚以极乎天地万物之变化其教人使之志伊尹之志学颜子之学推之于治先王之礼乐刑政可举而行如指诸掌于是河南二程先生兄弟从而得其说推明究极之广大精微殆无馀蕴学者始知夫孔孟之所以教盖在此而不在乎他学可以至于圣治不可以无本而道德性命初不外乎日用之实诐淫邪遁之说皆无以自隐其形然则先生发端之功顾不大哉
  道州祠记又曰自秦汉以来言治者汨于五伯功利之习求道者沦于异端空虚之说而于先王发政施仁之实圣人天理人伦之教莫克推寻而讲明之故言治若无预于学而求道者反不涉于事孔孟之书仅传而学者莫得其门而入生民不克睹乎三代之盛可胜叹哉惟先生崛起千载之后独得微指于残编断简之中推本太极以及乎阴阳五行之流布人物之所以生化于是知人之为至灵而性之为至善万物有其宗万事循其则举而措之则可见先王之所以为治者皆非私智之所出孔孟之意于以复明至于二程先生则又推而极之凡圣人之所以教人与学者之所以用工本末始终精析该备于是五伯功利之习无以乱其正异端空虚之说无以申其诬求道者有其序而言治者有所本其有功于圣门而流泽于后世顾不大矣哉又曰自孟子没圣学失传历世久远其间儒者非不知尊敬孔孟而诵习六经所得则不越于训诂文义间而止矣于所谓圣人之心所以本诸天地而措诸天下与来世者盖鲜克涉其籓而况睹其大全者哉惟先生出乎千载之后而有得于太极之妙今其图与书具存道学有传实在乎此二程先生始尝受学于先生而其自得之深充养之至精粹纯密更益光大圣门之大全至是发明无遗憾矣夫以孔孟之心至三先生而后传则三先生所为传心之懿在学者可不深求而力体之乎○又曰自圣学不明语道者不睹夫大全卑则割裂而无统高则汗漫而不精是以性命之说不参诸事物之际而经世之务仅出于私意小智之为岂不可叹哉惟先生生乎千有馀载之后超然独得夫大易之传所谓太极图乃其纲领也推明动静之一源以见生化之不穷天命流行之体无乎不在文理密察本末该贯非阐微极幽莫能识其指归也然而学者若何而进于是哉亦曰敬而已矣诚能起居食息主一而不舎则其德性之知必有卓然不可掩于体察之际者而后先生之蕴可得而穷太极可得而识矣
  程子曰周公没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学不传千载无真儒无善治士犹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以传诸后无真儒则天下贸贸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先生生乎千四百年之后得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兴起斯文为己任辨异端辟邪说使圣人之道焕然复明于世盖自孟子之后一人而已然学者于道不知所向则不知斯人之为功不知所至则孰知斯名之称情也哉○以上伊川作明道墓表
  又曰先生为学自十五六时闻汝南周茂叔论道遂厌科举之业慨然有求道之志未知其要泛滥于诸家出入于老释者几十年返求诸六经而后得之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知尽性至命必本于孝悌穷神知化由通于礼乐辨异端似是之非开百代未明之惑秦汉而下未有臻斯理也谓孟子没而圣学不传以兴起斯文为己任其言曰道之不明异端害之也昔之害近而易知今之害深而难辨昔之惑人也乘其迷暗今之入人也因其高明自谓之穷神知化而不足以开物成务言为无不周遍实则外于伦理穷深极微而不可以入尧舜之道天下之学非浅陋固滞则必入于此自道之不明也邪诞妖异之说竞起涂生民之耳目溺天下于污浊虽高明才智胶于见闻醉生梦死不自觉也是皆正路之蓁芜圣门之蔽塞辟之而后可以入道先生进将觉斯人退将明之书不幸早世皆未及也其辨析精微稍见于世者学者之所传尔先生之门学者多矣先生之言平易易知贤愚皆获其益如群饮于河各充其量先生教人自致知至于知止诚意至于平天下洒扫应对至于穷理尽性循循有序病世之学者舍近而趋远处下而窥高所以轻自大而卒无得也○以上伊川作明道行状
  伊川尝谓张绎曰我昔状明道先生之行我之道盖与明道同异时欲知我者求之于此文可也又曰明道之葬门人朋友为文以述其道学者甚众人各用其所知盖不同也而以为孟子之后传圣人之道者一人而已是则同○刘安礼曰自孟轲没圣学失传先生杰然自立于千载之后芟辟榛秽开示本源圣人之庭户晓然可入学士大夫始知所向○朱光庭曰先生之学以诚为本仰观乎天清明穹窿日月之运行阴阳之变化所以然者诚而已俯察乎地广博持载山川之融结草木之蕃殖所以然者诚而已人居天地之间参合无间纯亦不已者其在兹乎盖诚者天德也圣人自诚而明其静也渊渟其动也神速天地之所以位万物之所以育何莫由斯道也先生得圣人之诚者也自孟子以来千有馀岁先王大道得先生而后传其补助天地之功可谓盛矣○范祖禹曰自孟子没中庸之道不传后世之士不循其本而用心于末故不可与入尧舜之道先生以独智自得去圣人千有馀载发其门键直睹堂奥一天地之理尽万物之变真学者之师也○游酢曰天地之心其太一之体欤天地之化其太和之运乎确然高明万物覆焉𬯎然博厚万物载焉非以其一欤阳自此舒阴自此凝消息满虚莫见其形非以其和欤夫子之德其融心涤虑默契于此欤不然何穆穆不已浑浑无涯而能言之士莫足以颂其美欤○吕大临曰先生负特立之才知大学之要博闻强记躬行力究察伦明物极其所止涣然心释洞见道体其造于约也虽事变之感不一应之以是心而无穷虽天下之理至众知反之吾身而自足其致于一也异端并立而不能移圣人复起而不与易其养之成也和气充浃见于声容然望之崇深不敢慢也遇事优为从容不迫然诚心恳恻弗之措也其自任之重宁学圣人而未至不欲以一善成名宁以一物不被泽为已病不欲以一时之利为已功其自信之笃也吾志可行不茍洁其去就吾义所安虽小官有所不屑
  武夷胡氏曰程氏之文于易则因理以明象而知体用之一源于春秋则见诸行事而知圣人之大用于诸经语孟则发其微指而知求仁之方入德之序程氏之行其行已接物则忠诚动于州里其事亲从兄则孝悌显于家庭其辞受取舍非其道义则一介不以取与诸人虽禄之千锺不顾也
  绍兴间谏官陈公辅言伊川之学不正公上章辨之曰伏见元祐之初宰臣司马光吕公著秉政当国急于得人首荐河南处士程颐以为言必忠信动遵礼义实儒者之高蹈圣世之逸民乞加召命擢以不次遂自韦布超居讲筵而台谏朱光庭等又奏颐道德纯备学问渊博有经天纬地之才有制礼作乐之具实天民之先觉圣代之真儒也而颐之见知于当世至矣自颐之司劝讲不为辨辞解释文义所以积其诚意感通圣心者固不得而闻也及当官而行举动必由乎礼奉身而去进退必合于义其修身行法规矩准绳独出诸儒之表门人高弟莫或继焉虽崇宁间曲加防禁学者向之私相传习不可遏也其后颐之门人如谏议杨时右史刘安节舍人许景衡殿院马伸待制吴给等稍稍进用于是传者浸广士大夫争相淬励而其间志于利禄者托其说以自售学者莫能判其真伪矣壬子年臣至行阙有仲弁者言伊川之学近日盛行士大夫将转为伊川矣臣语之曰伊川之学不绝如线可谓孤立而以为盛行何也岂以其说满门人人传写耳纳口出而以为盛乎自是服儒冠者以伊川门人自相标榜识者忧之士大夫所学各有党与互相排击自此起矣绍兴五年省试举人陈状乞不用元祐人朱震等考试盖从于新学者耳目见闻皆已习熟安于其说不肯遽变而传河洛之学者又多失其本真妄自尊大无以屈服士人之心故众论汹汹深加诋诮夫有为伊洛之学者皆欲屏绝其徒而乃上及于伊川臣窃以为过矣夫圣人之道所以垂训万世无非中庸非有甚高难行之说离世异俗之行此诚不可易之至论也然中庸之义不明久矣自颐兄弟始发明之然后其义可思而得也不然则或谓高明所以处已中庸所以接物本末上下析为两途而其义不明矣士大夫之学宜以孔孟为师此亦不可易之至论也然孔孟之道不传久矣自颐兄弟始发明之而后其道可学而至也不然则或以六经语孟之书资口耳取世资以干禄愈不得其门而入矣今欲使学者蹈中庸师孔孟而禁使不得从颐之学是入室而不由户也不亦悮乎夫颐之文云云然则狂言怪语淫说鄙谕岂其文也哉颐之行云云其馀则亦与人同耳然幅巾大袖高视阔步岂其行也哉云云
  五峯胡氏曰程氏兄弟唱久绝之学于今日其功比于孔子作春秋孟子辟杨墨
  朱子曰先生之学以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为标指而达于六经使人读书穷理以诚其意正其心修其身自家而国以及于天下其道坦而明其说简而通其行端而实盖将有以振百代之沉迷而内之圣贤之域
  黄州二程先生祠记曰天圣中洛人程公珦初任为黄陂尉秩满不能去而遂家焉实以明道元年壬申生子曰颢又以明年癸酉生子曰颐其后十有馀年当庆历丙戌丁亥之间摄贰南安乃得狱掾周公某而与之游于是二子因受学焉慨然有求道之志得孔孟不传之绪于遗经遂以其学为诸儒倡今所谓明道先生伊川先生者也云云
  明道德性宽大规模广阔伊川气质刚方文理密察其道虽同而造德各异
  故明道尝为条例司官不以为浼而伊川所作行状乃独不载其事明道犹谓青苗可且放过而伊川乃于西监一状校计如此可谓不同矣但明道所处乃大贤以上事学者未至而轻议之恐失所守伊川所处虽高然实中人可以跂及学者只当以此为法则庶乎其寡过矣
  明道之言发明极致通透洒落善开发人伊川之言即事明理质悫精深尤耐咀嚼
  然明道之言一见便好久看愈好所以贤愚皆获其益伊川之言乍见未好久看方好故非久于玩索者不能识其味此其自任所以有成人材尊师道之不同又曰明道浑然天成不犯人力伊川功夫造极可夺天功○又曰明道当初想明得煞容易便无那查滓只一再见濂溪当时又不似而今有许多言语出来不是它天资高见得易如何便明得○问遗书中载明道语便自然洒落明快曰自是他见得容易伊川易传却只管修改晩年方出其书若使明道作自无许多事伊川说话如今看来中间宁无小小不同只是大纲统体说得极善如性即理也一句直是自孔子后惟是伊川说得尽这一句便是千万世说性之根基○问明道可比颜子伊川可比孟子否曰明道可比颜子孟子才高恐伊川未到然伊川收束检制处孟子却不能及又曰此道更前后圣贤其说始备自尧舜以下若不生孔子后人去何处讨分晓孔子后若无孟子亦未分明后数千载乃始得程先生兄弟出来发明此理今看来汉唐以下诸儒说道理直是说梦只有个韩文公依稀说得略似耳
  南轩张氏曰读诸先生之书惟觉二程先生完全精粹愈读愈无穷不可不详味也
  又曰伊川之言看得似平易而研究其味无斁
  二先生所以教学者不越于居敬穷理二事取其书反复读之则可以见盖居敬有力则其所穷者愈精穷理浸明则其所居益有地二者盖互相发也
  二先生其犹一气之周流乎何其理之该而不偏辞之平而有味也读遗书易传它书真难读也
  上文云诸君子往往因有所见便自处之高执之固后来精义更不可入故未免有病若云云○以上兼论周子二程子传授○又伊川尝言某于易传已自成书但逐旋修改期以七十其书可出春秋待刘绚文字到却用功亦不多也今人解诗全无意思却待出些文字中庸书却已成今农夫祁寒暑雨深耕易耨播种五榖吾得而食之今百工技艺作为器用吾得而用之甲胄之士被坚执锐以守土宇吾得而安之却闲过了日月即是天地间一蠧也功泽又不及别事又做不得惟有补缉圣人遗书庶几有补尔○陈长方见尹子于姑苏问中庸解子曰先生自以为不满意焚之矣○又先生自涪陵归易传已成未尝示门人弟子请益有及易书者方命小奴取书箧以出身自发之以示门弟子非所请不敢多阅门弟子请问易传事一字之疑先生必再三命之盖其潜心甚久未尝容易下一字○又先生云吾四十以前读诵五十以前研究其义六十以前反复䌷绎六十以后著书著书不得已○又南方学者从伊川既久有归者或问曰学者久从学于门谁是最有得者伊川曰岂敢便道有得处且只是指与他个岐径令他寻将去不错了已是忒大㬠若是自得尤难其人谓之得者便是已有也若论随力量而有见处则不无其人也○又胡文定公言昔尝见邹志完论近世人物因问程明道如何志完曰此人得志使万物各得其所又问伊川如何曰却不得比明道为有不通处后再论河南二先生学术志完却曰伊川见处极高因问何以言之曰昔鲜于侁曽问颜子在陋巷不改其乐不知所乐者何事伊川却问曰寻常道颜子所乐者何侁曰不过是说颜子所乐者道伊川曰若有道可乐便不是颜子以此知伊川见处极高又曰浩昔在颍昌有赵钧国者自洛中来浩问曽见先生有何语钧国曰先生语学者曰除却神祠庙宇人始知为善古人观象作服便是为善之具○按以上数章皆足以见程子之学术故附焉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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