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年纪/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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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西汉年纪卷二
高祖
作者:王益之 南宋
卷三

七年冬十月,长乐宫成,诸侯群臣皆朝贺。仪︰先平明,谒者治礼,引以次入殿门,廷中陈车骑步卒《汉书》作“戍卒”。卫官,《史记》作“卫宫”。设兵,张旗志。一作“帜”。传曰“趋”,殿下郎中侠陛,陛数百人。功臣列侯诸将军军吏以次陈西方,东乡;文官丞相以下陈东方,西乡。大行设九宾,胪音庐。句传。于是皇帝辇出房,《舆服志》云︰“殷周以辇载军器,至秦,去轮而舆至尊。”百官执职《汉书》作“戟”。传警,引诸侯王以下至吏六百石以次奉贺。自诸侯王以下,莫不震恐肃敬。迺拜叔孙通为奉常,赐金五百斤。

初,通从弟子百馀人,然无所进,剸言诸故群盗壮士进之。弟子皆曰︰“事先生数年,幸得从降汉。今不进臣等,剸言大猾,何也?”通曰︰“汉王方蒙矢石争天下,诸生宁能斗乎?故先言斩将搴旗之士。诸生且待我,我不忘矣。”至是,通因进曰︰“诸弟子儒生随臣久矣,与臣共为仪,愿陛下官之。”帝悉以为郎。通出,皆以五百斤金赐诸生。诸生迺喜曰︰“叔孙生诚圣人也,知当世之要务。”《通传》。叔孙通既为奉常,遂定仪法。《礼乐志》。著《汉仪》十二篇,见《后汉‧曹褒传》。班固上叔孙通《汉仪》十二篇,章帝敕曹褒曰︰“此制散略,多不合经。”益律《旁章》十八篇。《晋‧刑法志》。

汉兴,乐家有制氏,服虔曰︰“鲁人。”以雅乐声律世世在太乐官,但能纪其铿锵鼓舞,而不能言其义。通乃因秦乐人制宗庙乐。《考异》曰︰《汉书‧礼乐志》以为高祖时,不附岁月。今附于定礼乐之后。他皆类此。太祝迎神于庙门,奏《嘉至》,犹古降神之乐也。皇帝入庙门,奏《永至》,以为行步之节,犹古《采荠》、才私反。《肆夏》也。干豆上,奏《登歌》,独上歌,不以管弦乱人声,欲在位者遍闻之,犹古《清庙》之歌也。《登歌》再终,下奏《休成》之乐,美神明既飨也。皇帝就酒东厢,坐定,奏《永安》之乐,美礼已成也。又作《昭容乐》、《礼容乐》。《考异》曰︰《礼乐志》作六年,今附于叔孙通制乐之后。《昭容》者,犹古之《昭夏》也,主出《武德舞》。《礼容》者,主出《文始》、《五行舞》。舞入无乐者,[1]将至至尊之前,不敢以乐也;出用乐者,言舞不失节,能以乐终也。大氐丁礼反。皆因秦旧事焉。《礼乐志》。

班固曰:“孔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今大汉继周,久旷大仪,未有立礼成乐,此贾谊、仲舒、王吉、刘向之徒所为发愤而增叹也。”

初,帝入关,约法三章,蠲削烦苛,兆民大说。读曰悦。其后四夷未附,兵革未息,三章之法不足以御奸,于是萧何攟九问反。之石反。秦法,取其宜于时者,作律九章。《刑法志》。 《考异》曰︰不知其时。今因叔孙通定礼仪,因附于后。魏文侯时,李悝著《法经》六篇,然皆罪名之制也。商鞅受之以相秦。及何定律,益《事律》《兴》、《厩》、《户》三篇,《解题》曰︰“《兴律》、《厩律》、《户律》,总谓之《事律》。合为九篇。《晋‧刑法志》。崔寔《政论》曰︰“何作九章之律,有夷三族之令,黥、劓、斩趾、断舌、枭首,故谓之具五刑。”后汉陈忠曰︰“萧何创制,大臣有告宁之科。”《艺文志》云︰“萧何草律,著其法,曰︰‘太史试学童,能讽九千字以上,乃得为史。又以六体试之,课最者以为尚书御史史书令史。吏民上书,字或不正,辄举劾。’六体者,古文、奇字、篆书、隶书、缪篆、虫书,皆所以通知古今文字,摹印章,书幡信也。”先是,秦为虐政,四时行刑,至何草律,季秋论报,陈宠议,见《通典》。常尽三冬之月。《汉旧事》。又陈宠曰︰“但避立春之月,不计天地之正。”

张良、韩信序次兵法,凡百八十二家,删取要用,定著三十五家。《艺文志》。天下既定,京师有南、北军之屯,外命天下郡国选引彊蹶张材力武猛者,以为轻车骑士、材官、楼船。《汉官仪》。 《考异》曰︰此据《汉官仪》所载耳。班固《刑法志》云︰“天下既定,踵秦而置材官于郡国,京师有南、北军之屯。至武帝平百粤,内增七校,外有楼船。”果如固言,则楼船盖武帝制,汉初无有也。以史考之,淮南王长尝发楼船击南海,(事见《严助传》注。)则非武帝始制明矣。《严安传》曰︰“秦皇帝使尉屠睢将楼船之士攻越。”是楼船乃秦制也。《汉官仪》以为高帝置,是必高帝因秦行之,至武帝益增多耳。常以立秋后郊礼毕,斩牲于东门,以荐陵庙。肄《孙吴兵法》六十四阵,每十月,都试金革骑士,各有员数。如有寇警,平地用车骑,山阻用材官,水泉用楼船。《通典》。

张苍绪正律历,以帝十月始至霸上,因故秦时本以十月为岁首,弗革。《张苍传》。以苍言,用《颛顼历》,比于六历,疏阔中最为微近,而朔晦月见弦望满亏,多非是。《律历志》。又推五德之运,以为汉当水德之时,尚黑如故。吹律调乐,入之音声,及以比频二反。定律令。若百工,天下作程品。《张苍传》。

太史公曰:“幽厉之后,周室微,陪臣执政,史不记时,君不告朔,故畴人之子弟分散。战国独有邹衍,明于五德之传,而散消息之分,以显诸侯。秦自以为获水德之瑞,而正以十月,色上黑。然历度闰馀,未能睹其真也。帝亦自以为获水德之瑞,虽明习历及张苍等,咸以为然。”

帝微时,常避事,时时与宾客过其邱嫂食。嫂厌叔与客来,阳为羮尽,轑音劳。釜,客以故去。已而视釜有羮,繇读曰由。是怨嫂。及立齐、代王,而伯子独不得封。太上皇以为言,帝曰︰“某非敢忘封之也,为其母不长者。”至是始封其子信为羮颉音戛。侯。《楚元王传》。 按,荀悦《汉纪》,封羮颉侯作“六年正月丙午”,与《汉书‧楚元王传》及《侯表》异,当是荀《纪》误。甲子,封陈胥为复阳侯,击项籍功。其石阳河侯。定诸侯功。后又封许盎柏至侯,华寄朝阳侯。皆以击羽功。《功臣表》。辛卯,立子如意为代王。《本纪》。以郎中阳夏侯陈豨为代相,《考异》曰︰《卢绾传》云︰“上至平城,还拜豨。”今附于封如意之后。或作“赵相”。按,是时赵王张敖尚在,不应汉为置相,唯《韩信传》以为“代相”,此言得之矣。今从《信传》。刘贡父亦以为当作“代相”。监赵、代边,边兵皆属焉。《卢绾传》。

春,令郎中有罪耐以上,请之。民产子,复勿事二岁。《本纪》。

二月,帝至长安。萧何治未央宫,立东阙、北阙、前殿、武库、太仓。颜曰︰“未央殿虽南向,而上书奏事谒见之徒皆诣北阙,公车司马亦在北焉。是则以北阙为正门,而又有东门、东阙。至于西南两面,无门阙矣。盖萧何初立未央宫,以厌胜之术,理宜然乎?”

秦兼天下,建皇帝之号,立百官之职,汉因循而不革,明简易,随时宜也。《考异》曰︰高帝初起,自称沛公,其官爵皆楚制,如左司马、连敖之类是也。自入关封汉,元年,始用秦制,以萧何为丞相,周苛为御史大夫,夏侯婴为太仆,襄为治粟内史,周昌为中尉。二年,卢绾为太尉。五年,王恬启为郎中令,义渠为廷尉,薛欧为典客,阳咸延为少府,郦商为卫尉。七年,叔孙通为奉常。是时已尽取秦制,然犹未备也。自七年置宗正,而官制备矣。盖汉初之制多定于七年,今附于置宗正之后。《百官表》内属令或有后世所增置者,或以微职无甚关系者,皆阙不著。丞相,金印紫绶,掌承天子助理万机。有两长史,秩千石。太尉,金印紫绶,掌武事。御史大夫,银印青绶,掌副丞相。有两丞,秩千石。一曰中丞,在殿中兰台,掌图籍秘书,外督部刺史,内领侍御史员十五人,受公卿奏事,举劾按章。丞相、太尉、御史大夫,是为三公。奉常,掌宗庙、郊祀、礼乐,典经博士及诸陵县皆属。郎中令,掌宫殿掖门户,大夫、郎、谒者皆属。卫尉,掌宫门卫士屯兵,公车司马及诸屯卫候、司马二十二官皆属。长乐亦有卫尉,掌其宫,职略同,位在同名卿士。见《晋志》。太仆,掌舆马。廷尉,掌刑辟。典客,掌归义蛮夷,属有行人。宗正,掌亲属。治粟内史,掌谷货,属有太仓、都内令丞。少府,掌山海池泽之税,以给供养,属有尚书,又黄门、御府、永巷、内者、宦者令丞、诸仆射、署长、中黄门皆属焉。凡九卿,秩皆中二千石,丞皆千石。廷尉无丞,有正监,秩比千石,属令长皆六百石。中尉,掌徼循京师,秩与九卿同,有两丞、候、司马、千人,属官有中垒、武库令丞,又式道左右中候及京辅兵卒皆属焉。太子太傅、少傅,古官。将作少府,掌治宫室。詹事,掌皇后、太子家。将行,皇后卿,或用中人,或用士人。典属国,掌蛮夷降者。内史,周官,秦因之,掌治京师。主爵中尉,掌列侯。自太子太傅至主爵中尉,皆秩二千石,丞六百石,皆秦官也。侍中、左右曹、诸吏、散骑、中常侍,皆加官,所加或列侯、将军、卿大夫、将、都尉、尚书、太医、太官令至郎中,无员,多至数十人。给事中亦加官,所加或大夫、博士、议郎,位次中常侍。侍中黄门有给事黄门,位从将大夫,皆秦制也。

爵二十级︰一公士,二上造,三簪袅,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长,十一右庶长,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十六大上造,十七驷车庶长,十八大庶长,十九关内侯,二十彻侯。皆秦制,以赏功劳。彻侯,金印紫绶,改所食国令长名相。诸侯王,帝初置,金玺盭音戾。绶,掌治其国。有太傅辅王,内史治国民,中尉掌武职,丞相统众官,群卿大夫都官如汉朝。郡守,掌治其郡,秩二千石。有丞,边郡又有长史,掌兵马,秩皆六百石。郡尉,掌佐守,典武职甲卒,秩比二千石。有丞,秩皆六百石。县令、长,掌治其县。万户以上为令,秩千石至六百石。减万户为长,秩五百石至三百石。皆有丞、尉,秩四百石至二百石,是为长吏。百石以下有斗食、佐史之秩,是为少吏。大率十里一亭,亭有长。十亭一乡,乡有三老、有秩、啬夫、游徼。三老掌教化。啬夫职听讼、收赋税。游徼徼循禁贼盗。县大率方百里,其民稠则减,稀则旷,乡、亭亦如之,皆秦制也。列侯所食县曰国,皇后、公主所食曰邑,有蛮夷曰道。

凡吏秩比二千石以上,皆银印青绶;比六百石以上,皆铜印黑绶;大夫、博士、御史、谒者、郎无。其仆射、御史治书尚符玺者,有印绶。比二百石以上,皆铜印黄绶。以上并依《百官表》及《通典》、荀氏《汉纪》参修。

汉制,三公号称万石,月各三百五十斛。中二千石者,月百八十斛。真二千石者,百五十斛。《考异》曰︰颜氏《百官表》注,百官俸阙真二千石。按,《汲黯传》如淳注曰︰“诸侯王相秩真二千石。律,真二千石月得百五十斛,二千石月得百二十斛。”《通典》以真二千石即二千石,所未谕也。今从如淳注增入。又《外戚传》颜氏注,亦曰真二千石月得百五十斛。二千石者,百二十斛。比二千石者,百斛。千石者,九十斛。比千石者,八十斛。六百石者,七十斛。比六百石者,六十斛。四百石者,五十斛。比四百石者,四十五斛。三百石者,四十斛。比三百石者,三十七斛。二百石者,三十斛。比二百石者,二十七斛。一百石者,十六斛。斗食,月十一斛。佐史,月八斛。颜氏《百官表》注。

秋七月丙申,封杜得臣为棘阳侯,击项籍功。林挚平棘侯。用燕相侯。并见《功臣表》。

太上皇徙居长安深宫,凄惨不乐,帝窃因左右问其故。以平生所好,皆屠贩少年,沽酒斗鸡蹴鞠,以此为懽,今咸无焉,以故不乐。帝迺于骊邑作新丰,移诸故人实之,太上皇乃悦。帝少时常祷丰枌符云反。榆之社,及移新丰,亦还立焉。《西京杂记》。

八年冬十月,上东击韩信馀寇于东垣。音辕。还过赵,赵相贯高等耻上不礼其王,阴谋欲弑上。上心动,去,弗宿。《高纪》。

癸丑,封赵将夕深泽侯。击平城功。丙辰,封燕相温疥音介。为[扌㝁]侯。告燕王臧荼反。癸酉,封程黑为历侯。攻臧荼功。并《功臣表》。

十一月,令士卒从军死者为槥,音卫。归其县,县给衣衾棺葬具,祠以少牢,长吏视葬。《本纪》。

十二月丁未,封卫胠音胁。武原侯,击韩王信功。陈锴稿侯。击代陈豨功。春二月丁卯,封许瘛克制反。宋子侯。定诸侯功。三月丙戌,封陈遫古速字。猗氏侯,室中同清侯,留盻彊侯,秦同彭侯。皆以击羽功。见《功臣表》。

行如雒阳。《本纪》。令吏卒从军至平城及守城邑者,皆复终身勿事。令爵非公乘以上,毋得冠刘氏冠。《本纪》。

初,秦兼天下,币为二等︰[2]黄金以溢为名,上币;铜钱文曰“半两”,重如其文。而珠玉龟贝银锡之属为器饰宝臧,不为币。汉兴,以为秦钱重,难用,更令民铸荚音颊。钱,黄金一斤。而不轨逐利之民蓄积馀赢以稽市物,物痛腾跃,米至石万钱,马至匹百金。天下已平,帝乃令贾人毋得衣锦绣绮縠𫄨紸罽,操兵,乘骑马,重税租以困辱之。《食货志》、《本纪》。汉律︰人出一算,惟贾人与奴婢倍算。

汉接秦之弊,诸侯并起,民失作业。天下既定,民亡盖藏,自天子不能具醇驷,而将相或乘牛车。上于是约法省禁,轻田租,什五而税一,量吏禄,度官用,以赋于民。而山川园池市肆租税之入,自天子以至封君汤沐邑,皆各为私奉养,不领于天下之经费。转漕关东粟以给中都官,岁不过数十万石。《食货志》。

夏四月辛卯,封魏遬甯侯。击臧荼功。六月戊申,封旅卿昌侯。壬子,封旅罢读曰疲。师共音供。侯,击韩王信功。冯解散阏氏侯。平代功。秋七月癸酉,封张说安邱侯。击项羽功。并见《功臣表》。

八月,吏有罪未发觉者,赦之。《本纪》。

九月丙午,封纪成子通为襄平侯,通以父战好畤死事侯。己未,封陈署龙阳侯。斩曹咎功。《功臣表》。

是岁,或言周兴而邑立后稷之祠,至今血食天下。于是帝制诏御史:“其令天下立灵星祠,常以岁时祠以牛。”《郊祀志》。祀用壬辰位祠之。县邑令、长侍祠。舞者童男十六人。舞象教田,初为芟除,次耕种,次耘耨、驱爵及获刈、舂簸之形,象成功。《通典》。

冒顿数苦北边,上患之。迺使刘敬奉宗室女翁主名为长公主,妻单于为阏氏,岁奉匈奴絮缯酒食物各有数,约为兄弟以和亲,冒顿迺少止。《匈奴传》。

九年冬十月,未央宫成。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赵王张敖、楚王交及群臣朝于未央宫。置酒前殿,太上皇辇上坐,上奉玉卮,起为太上皇寿,曰:“始大人常以臣亡赖,不能治产业,不如仲力。今某之所就,孰与仲多?”太上皇笑,殿上群臣皆呼万岁。《史记‧大事记》、《汉书‧本纪》。

刘敬从匈奴来,言︰“愿陛下徙齐诸田,楚昭、屈、景,燕、赵、韩、魏后,及豪桀名家居关中。无事,可以备胡;诸侯有变,亦足率以东伐。此彊本弱支之术也。”上曰:“善。”十一月,迺使刘敬徙所言关中十馀万口,《敬传》。与利田宅。《本纪》。

《地理志》曰︰“秦地于《禹贡》时跨雍、梁二州,《诗‧风》兼秦、豳两国。昔后稷封斄,读曰邰。公刘处豳,太王徙岐,文王作酆,武王治镐,其民有先王遗风,好稼穑,务本业,故《豳诗》言农桑衣食之本甚备。有鄠、杜竹林,南山檀柘,号称陆海,为九州膏腴。始皇之初,郑国穿渠,引泾水溉田,沃野千里,民以富饶。汉兴,立都长安,徙齐诸田,楚昭、屈、景及诸功臣家于长陵。后世世徙吏二千石、高訾富人及豪桀并兼之家于诸陵。盖亦以彊干弱支,非独为奉山园也。是故五方杂厝,古错字。风俗不纯。其世家则好礼文,富人则商贾为利,豪桀则游侠通奸。濒南山,近夏阳,多阻险轻薄,易为盗贼,常为天下剧。又郡国辐凑,浮食者多,民去本就末,列侯贵人车服僭上,众庶放效,羞不相及,嫁娶尤崇侈靡,送死过度。”

十二月壬寅,封张瞻师为平侯。击诸侯功。见《功臣表》。三月丙戍,诏以须毋为陆量侯,自置吏令长,受令长沙王。夏四月戊寅,封长沙将邓弱为离侯,长沙柱国吴郢为义陵侯,又封周成为高景侯。成,苛之子,以父死事侯。《年表》。

六月,以奉常叔孙通为太子太傅。《百官表》。大谒者臣章受诏长乐宫,曰︰“令群臣议天子所服,以安治天下。”丞相臣何、御史大夫臣昌谨与将军臣陵、太子太傅臣通等议︰“春夏秋冬天子所服,当法天地之数,中得人和。故自天子王侯有土之君,下及兆民,能法天地,顺四时,以治国家,身无祸殃,年寿永究,是奉宗庙安天下之大礼也。臣请法之。中谒者赵尧举春,李舜举夏,儿汤举秋,贡禹举冬,四人各职一时。”大谒者襄章奏,制曰︰“可。”《魏相传》。

罢渭南、河上、中地郡,复隶内史。以《地理志》修。

周昌为人强力,敢直言,自萧、曹等皆卑下之。昌尝燕时入奏事,帝方拥戚姬,昌还走,帝逐得,骑昌项,问曰︰“我何如主也?”昌仰曰︰“陛下即桀纣之主。”于是上笑之,然尤惮昌。《昌传》。

吕后晩节色衰爱弛,而定陶戚姬有宠于上,生赵王如意。上以太子仁弱,谓如意类己,虽封为赵王,常留之长安。上之关东,戚姬常从,日夜啼泣,欲立其子。吕后常留守,益疏。《外戚世家》、《通鉴》。上欲废太子而立赵王,大臣争之,皆莫能得。周昌廷争之彊,上问其说,昌为人吃,又盛怒,曰︰“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欲废太子,臣期期不奉诏。”上欣然而笑,既罢。吕后侧耳于东厢听,见周昌,为跪谢曰︰“微君,太子几废。”

时赵王年少,帝忧万岁之后不全也。符玺御史赵尧侍帝,帝独心不乐,悲歌,群臣不知上之所以然。尧进问曰︰“陛下所为不乐,非为赵王年少,而戚夫人、吕后有郤,备万岁之后,而赵王不能自全乎?”帝曰︰“然。吾私忧之,不知所出。”尧曰︰“陛下独宜为赵王置贵强相,及吕后、太子、群臣素所敬惮者乃可。”帝曰︰“然。吾念之欲如是,而群臣谁可者?”尧曰︰“御史大夫周昌,其人坚忍质直,自吕后、太子及大臣皆素敬惮之,独昌可。”帝曰︰“善。”于是乃召周昌,谓曰︰“吾欲固烦公,公彊为我相赵王。”周昌泣曰:“臣初起从陛下,陛下独奈何中道而弃之于诸侯乎?”帝曰︰“吾极知其左迁,然吾私忧赵王,念非公无可者。公不得已彊行。”于是徙御史大夫周昌为赵相。《昌传》。 《考异》曰:《通鉴》载于十年。按,九年张敖既废,徙如意为赵王,昌必以此时为相。《史记‧大事记》载于九年,是为得之。今从《史记》。

是岁,郦商以将军将太上皇卫。《商传》。 《考异》曰︰《商传》以为陈豨反前一年,今载于此。次年太上皇崩,意者,此官亦随省也。

十年冬十月,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燕王卢绾、荆王贾、楚王交、齐王肥、长沙王吴臣皆来朝长乐宫。《史记‧本纪》

周昌既行,久之,帝持御史大夫印弄之,曰︰“谁可以为御史大夫者?”孰视尧曰︰“无以易尧。”遂拜尧为御史大夫。《考异》曰︰《史记‧大事记》、《汉书‧百官表》皆书尧除日于十年,今从之。初,赵人方与音房豫。公谓周昌曰︰“君之史赵尧年虽少,然奇士,君必异之,且代君之位。”昌笑曰︰“尧年少,刀笔吏耳,何至是乎!”顷之,果代昌位。《昌传》。

春,有司请令县常以春二月及腊祠稷以羊彘,民里社各自裁以祠。制曰︰“可。”《郊祀志》。

夏五月,太上皇崩于栎阳宫。秋七月癸卯,葬太上皇于万年。《考异》曰︰《汉书‧本纪》云︰“五月,太上皇后崩。七月癸卯,太上皇崩,葬万年。”考荀《纪》五月无“后”字,七月无“崩”字。盖荀悦之时,《汉书》本尚未讹谬也。今从荀《纪》。楚王交、梁王彭越来送葬,赦栎阳囚死罪以下。荀《纪》、《汉纪》、《史记》。八月,令诸侯皆立太上皇庙于国都。《本纪》。

陈豨少时,常称慕魏公子,及将守边,招致宾客。常告过赵,宾客随之者千馀乘,邯郸官舍皆满。豨所以待宾客如布衣交,皆出客下。豨还之代,赵相周昌迺求入见上,具言豨宾客盛甚,擅兵于外数岁,恐有变。上乃令人覆按豨客居代者财物诸不法事,多连引豨,豨恐。《卢绾传》。故韩王信令王黄、曼邱臣说豨。《信传》。及太上皇崩,上因是召陈豨。豨称病甚,九月,遂与王黄等反,自立为代王,劫略赵、代。《卢绾传》。上曰︰“豨尝为吾使,甚有信。代地吾所急,故令豨以相国守代,今乃与王黄等劫掠代地!吏民非有罪也,能去豨、黄来归者,皆舍之。”《本纪》。上欲自击豨,信武侯周緤泣曰︰“始秦攻破天下,未尝自行。今上常自行,是亡人可使者乎!”上以为爱我,赐入殿门不趋,杀人不死。《周緤传》。

太史公曰:“周緤操心坚正,身不见疑,上欲有所之,未尝不流涕,此有伤心者然,可谓笃厚君子矣。”

时沛人任敖素善于上,为上党守,坚守不下。荀《纪》。

是岁,制诏御史曰︰“狱之疑者,吏或不敢决,或有罪者久而不论,无罪者久系不决。自今以来,县道官狱疑者,各谳所属二千石官,二千石官以其罪名当报之。所不能决者,皆移廷尉,廷尉亦当报之。廷尉所不能决,谨具为奏,傅读曰附。所当比律令以闻。”《刑法志》。 《考异》曰︰《刑法志》作七年,荀《纪》载于十年,当是此时本犹未误耳。今从荀《纪》。

十一年冬,上在邯郸。陈豨相侯敞《考异》曰︰《汉纪》作“将”,今从《靳歙传》。将万馀人游行,王黄将骑千馀军曲逆。《汉纪》。上命车骑将军靳歙并将梁、赵、齐、燕、楚车骑击敞,破之,因降曲逆。《靳歙传》。 《考异》曰︰将诸侯军,见《靳歙传》。盖高帝前以羽檄征天下兵,至此而集。按,《彭越传》,帝至邯郸,征兵梁王。梁王称病,使将将兵诣邯郸,此梁兵也。周昌为赵相,白赵壮士四人为将,帝曰︰“今计独有邯郸中兵。”此赵兵也。阳陵侯傅宽以齐相击陈豨,此齐兵也。《卢绾传》︰“高祖如邯郸击豨,燕王绾亦击其东北。”此燕兵也。独楚无所见,时交为楚王,当考。太尉周勃取道太原,入定代地。至马邑,马邑不下,攻残之。赵利守东垣。十二月,上自攻之,不下。卒骂,上怒。城降,卒骂者斩之。诸县坚守不降反寇者,复租三岁。《汉纪》。

癸巳,封河间守张相如为东阳侯,后封中尉陶舍开封侯,郎中公孙昔禾成侯,孙赤堂阳侯,高色祝阿侯,赵尧江邑侯,刘泽营陵侯,宣义土军侯,任敖广阿侯,赵衍须昌侯,公上不害汲侯,吕臣甯陵侯,秘彭祖戴侯。《功臣表》。

舍人乐说得罪于韩信,信囚,欲杀之。春正月,舍人弟上变告信欲反状于吕后。吕后欲召,恐其党不就,乃与萧相国谋,诈令人从上所来,言陈豨已死,列侯群臣皆贺。相国绐信曰︰“虽疾,彊入贺。”信入,吕后使武士缚信,斩之长乐锺室。信方斩,曰︰“吾悔不用蒯彻之计,乃为儿女子所诈,岂非天哉!”遂夷信三族。封乐说慎阳侯。《纪》、《传》、《功臣表》。 《考异》曰︰《史记》、《汉书》皆载韩信与陈豨有谋,豨反,信诈诏赦诸官徒奴,欲发以袭吕后、太子。部署已定,待豨报。使如二史所载,信辟左右而与陈豨谋,当时谁复知之?时陈豨已反,高帝自将往征,则豨反明矣。信部署已定,又何待豨报也?此必告反者之词,及当时文致之罪耳。祥符间,陈简能作《雪韩信论》,及张文潜亦谓信非反。近东莱作《大事记》,朱晦翁贻书论辩,亦以信为不反。后东莱竟以反书,而晦翁以为失入。二史所载信反谋,既非事实,今皆削去不录。

太史公曰:“吾如淮阴,淮阴人为余言,韩信虽为布衣时,其志与众异。其母死,贫无以葬,然乃行营高敞地,令其旁可置万家。余视其母冢,良然。”

帝闻韩信已诛,使使拜丞相萧何为相国,《何传》。 《考异》曰︰《史记‧大事记》、《汉书‧百官表》下卷、《通鉴》皆载何以九年为相国,而荀悦《汉纪》及《汉书‧百官表》上卷皆以为十一年,二者不同。考《史记‧萧何世家》、《汉书‧列传》皆云“上已闻诛韩信,使使拜丞相何为相国,令卒五百人一都尉为相国卫。”信诛在十一年,拜何相国不应在九年也,当以十一年为正。《大事记》、《百官表》下卷、《通鉴》皆未免差误。绿绶,《百官表》。益封五千户,令卒五百人一都尉为相国卫。诸君皆贺,故秦东陵侯召读曰邵。平独吊曰︰“祸自此始矣。上暴露于外而君守于内,非冒矢石之难而益君封置卫者,以今者淮阴新反于中,有疑君心。夫置卫卫君,非以宠君。愿君让封不受,悉以家私财佐军。”何从其计,上说。读曰悦。见《何传》。

故韩王信复与胡骑入居参合,距汉。汉使柴将军柴武,即陈武。击之,遗信书曰︰“陛下宽仁,诸侯虽有叛亡,而复归,辄复故位号,不诛也,大王所知。今王以败亡走胡,非有大罪,急自归。”信报曰︰“陛下擢仆起闾巷,南面称孤,此仆之幸也。荥阳之事,仆不能死,囚于项籍,此一罪也。及寇攻马邑,仆不能坚守,以城降之,此二罪也。今反为寇,将兵与将军争一旦之命,此三罪也。夫种、蠡无一罪,身死亡;今仆有三罪于陛下,而欲求活,此伍子胥所以偾于吴也。今仆亡匿山谷间,旦暮乞贷蛮夷,仆之思归,如痿人不忘起,盲者不忘视也,势不可耳。”遂战。柴将军屠参合,斩信。《信传》。

帝还雒阳,诏曰:“代地居常山之北,与夷狄边,赵乃从山南有之,远,数有胡寇,难以为国。颇取山南太原之地益属代,代之云中以西为云中郡,则代受边寇益少矣。王、相国、通侯、吏二千石择可立为代王者。”燕王绾、相国何等三十三人皆曰︰“子恒贤知温良,请立以为代王。”都晋阳。《汉书‧本纪》。以阳陵侯傅宽为代相国,将屯。《宽传》。

丙戌,封杜恬长修侯。击诸侯、攻项昌死事侯。二月乙酉,封戚鳃临辕侯,守城功。后又封靳彊汾阳侯。破锺离昧功。《功臣表》。

诏曰:“欲省赋甚。今献未有程,吏或多赋以为献,而诸侯王尤多,民疾之。今诸侯王、彻侯常以十月朝献,及郡各以其口数率,人岁六十三钱,以给献费。”《本纪》。

诏曰:“盖闻王者莫高于周文,伯读曰霸。者莫高于齐桓,皆待贤人而成名。今天下贤者智能岂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进!今吾以天之灵,贤士大夫定有天下,以为一家,欲其长久,世世奉宗庙亡绝也。贤人已与我共平之矣,而不与吾共安利之,可乎?贤士大夫有肯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御史大夫尧下相国,《考异》曰︰《汉书‧本纪》作御史大夫昌。按,周昌已于九年出为赵相,不应尚以为称也。是时赵尧为御史大夫,故易作“尧”字。 按,御史大夫是赵尧,盖本《汉书》臣瓒注。然周昌于九年为赵相,疑是以御史大夫行赵相事,而赵尧特以御史守御史大夫,故诏书仍言昌,似不必改《本纪》原文也。相国酂侯下诸侯王,御史中执法下郡守,其有意称明德者,必身劝,为之驾,遣诣相国府,署行、义、年。有而弗言,觉,免。年老癃病,勿遣。”《本纪》。

樊哙以吕后女弟吕媭为妇,生子伉,音抗,又音刚。故其比诸将最亲。帝尝病,恶见人,卧禁中,诏户者无得入群臣。哙迺排闼直入,大臣随之。上独枕一宦者卧,哙等见上,流涕曰︰“始陛下与臣等起丰沛,定天下,何其壮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惫也!且陛下病甚,大臣震恐,不见臣等计事,顾独与一宦者绝乎?且陛下独不见赵高之事乎?”帝笑而起。《哙传》。汉兴,佞幸宠臣则有籍孺,此人非有才能,但以婉媚贵幸,与上卧起,公卿皆因关说。《佞幸传序》。 《考异》曰︰籍孺事见《佞幸传序》,不得其时,今附于枕宦者卧之后。

先是,上欲废太子,大臣多谏争,未得坚决也。吕后恐,不知所为。人或谓吕后曰︰“留侯善画计策,上信用之。”吕后乃使建成侯吕释之按,《史记‧功臣表》,六年封吕泽周吕侯,释之建成侯。而《良世家》书易太子事,乃作建成侯吕泽。《汉书‧张良传》亦作吕泽。当是二史之误。劫张良,曰︰“君常为上谋臣,今上日欲易太子,君安得高枕而卧乎?”良曰︰“始上数在困急之中,幸用臣策。今天下安定,以爱欲易太子,骨肉之间,虽臣等百馀人何益!”吕释之彊要曰︰“为我画计。”良曰︰“此难以口舌争也。顾上有不能致者四人,四人年老矣,皆以上嫚侮士,故逃匿山中,义不为汉臣。然上高此四人。今公诚能无爱金玉璧帛,令太子为书,卑辞安车,因使辩士固请,宜来。来,以为客,时从入朝,令上见之,则一助也。”于是吕后令吕释之使人奉太子书,卑辞厚礼,迎此四人。四人至,客建成侯所。《张良传》、《世家》。 《考异》曰︰四皓来,不得其时,今附于英布未反之前。

秋七月己丑,封翟盱况于反。衍侯,守燕功。后封昭涉掉徒吊反。尾平州侯。击臧荼功。《功臣表》。

淮南王英布反,《本纪》。汝阴侯滕公以问其客故楚令尹薛公。薛公曰︰“是固当反。”滕公曰︰“上裂地而封之,疏爵而贵之,南面而立万乘之主,其反何也?”薛公曰︰“往杀韩信,今杀彭越,《考异》曰︰《史记》作“往年杀彭越,前年杀韩信”。《汉书》作“前年杀彭越,往年杀韩信”。按,信死乃在越前,荀氏《汉纪》移韩信于前,固得之矣,但作“往年”、“今年”则犹未善也。信、越之死,同是一年,今改从荀《纪》而去“年”字。三人皆同功一体之人,自疑祸及身,故反耳。”于是上赦天下死罪以下,皆令从军,征诸侯兵,自将以击布。数语见《纪》。》群臣居守,皆送至霸上。张良病,彊起,至曲邮,见上曰︰“臣宜从,病甚。楚人剽疾,愿上慎毋与楚争锋。”因说上令太子为将军监关中兵。上谓子房虽病,彊卧傅太子。是时叔孙通为太傅,张良行少傅事,《良世家》。发上郡、北地、陇西车骑,巴蜀材官及中尉卒三万人,为皇太子卫,军霸上。《本纪》。布之初反,谓其将曰︰“上老矣,厌兵,必不能来。使诸将,诸将独患淮阴、彭越,今已死,馀不足畏。”故遂反。东击荆,《考异》曰︰《汉书‧布传》云︰“故遂反。果如薛公揣之,东击荆。”按,布起兵取荆败楚,遂与上遇,何尝“归重于越,身归长沙”,如薛公所谓“下计”乎?“果如薛公揣之”,此言非事实,今削去不取。荆王贾与战,弗胜,走富陵,为布军所杀,尽劫其兵,度淮撃楚。楚相冷耳坚守彭城距布。《功臣表》。上数使使问相国何为,曰︰“为上在军,拊循勉百姓,悉所有佐军,如陈豨时。”客说萧何曰︰“君灭族不久矣。夫君位为相国,功第一,不可复加。然君初入关,本得百姓心,十馀年矣,皆附君,尚复孳孳得民和。上所为数问君,畏君倾动关中。今君胡不多买田地,贱贳贷土得反。以自污?上心必安。”于是何从其计。上乃大说。《何世家》、《传》。

十二年冬十月,上与布兵遇于蕲西,遂战,破布军。布走江南,《布传》、《参世家》。上令别将追之。《本纪》。

上还,过沛,留,置酒沛宫,悉召故人父老子弟佐酒。发沛中儿得百二十人,教之歌。酒酣,胡甘反。上击筑,自歌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令儿皆和胡卧反。习之。上乃起舞,忼口朗反。慨伤怀,乐饮十馀日,乃去。沛父兄皆顿首曰︰“沛幸得复,丰未得,唯陛下哀矜。”上曰︰“丰者,吾所生长,极不忘耳。吾特以其为雍齿故反我为魏。”沛父兄固请,迺并复丰,比沛。

汉别将击布军洮水南北,皆大破之。《本纪》。布故与番君婚,以故长沙王臣使人绐布,伪与亡,诱走越。布信而随之番阳,番阳人杀布兹乡民田舍。封贲赫为期思侯,诸将率多以功封者。《布传》。单右车为中牟侯,黄极忠邔音跽。侯,周聚博阳侯,灵常阳羡侯,冷耳下相侯,王虞人高陵侯。《功臣表》。赐淮南相朱建号平原君,家徙长安。《建传》。

太史公曰:“英布者,其先岂《春秋》所见楚灭英、六,皋陶之后哉?身被刑法,何其拔兴之暴也!项氏所坑杀人以千万数,而布尝为首虐。功冠诸侯,用此得王,亦不免于身为世大僇。祸之兴自爱姬殖,妒媢音冒。生患,竟以灭国。”

周勃悉定代郡、雁门、云中地,斩陈豨于当城。《本纪》。 《考异》曰︰《史记‧卢绾传》云︰“汉使樊哙击斩豨。”按,《汉书‧高纪》书“周勃定代,斩陈豨于当城。”故吕氏《大事记》合而言之,以为周勃、樊哙定代郡。按,《傅宽传》云︰“宽击陈豨,属太尉勃,以相国代丞相哙击豨。”是平代之役,哙未终事而还。排闼之谏,哙已在长安矣,故《汉书》止书周勃为是。今从《汉书》。封将军冯谿为榖阳侯,郎中许猜严侯,太原尉奚意成阳侯。《功臣表》。省太尉官。《年表》。

荆王贾无后,上患吴、会稽轻悍,无壮王填之,诸子少,《濞传》。辛丑,《史记‧表》。立沛侯濞音被。为吴王,王三郡五十三城。已拜,上召谓濞曰︰“汝状有反相。”因拊其背曰︰“汉后五十年东南有乱,岂汝邪?然天下同姓一家,汝慎毋反!”濞顿首曰︰“不敢!”《纪》、《传》。又封濞弟广为德侯,皆兄喜子也。《表》。

十一月,上过鲁,申公以弟子从师浮邱伯入见于南宫。《申公传》。上以太牢祠孔子。《本纪》。自是,诸侯卿相至,常先谒,然后从政。《孔子世家》。

太史公曰:“《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乡往之。’余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适鲁,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时习礼其家。余低回留之,不能去云。”

帝罢布军归,民道遮行,上书言相国萧何彊贱买民田宅数千人。上至长安,萧何谒,上笑曰︰“今相国乃利民!”民所上书皆以与何,曰︰“君自谢民。”《何世家》、《传》。

上归,及宴,置酒,太子侍。四人从,年皆八十有馀,须眉皓白,衣冠甚伟。上怪,问曰︰“何为者?”四人前对,各言名姓,曰东园公、甪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上乃大惊,曰︰“吾求公数岁,公避逃我,今公何自从吾儿游乎?”四人皆曰︰“陛下轻士善骂,臣等义不受辱,故恐而亡匿。窃闻太子为人仁孝,恭敬爱士,天下莫不延颈欲为太子死者,故臣等来耳。”上曰︰“烦公幸卒调护太子。”四人为寿已毕,趋去,上目送之。召戚夫人,指示四人曰︰“我欲易之,彼四人辅之,羽翼已成,难动矣。吕后真而主矣!”戚夫人泣,上曰︰“为我楚舞,吾为若楚歌。”歌曰︰“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奈何![3]虽有缯缴,尚安所施!”歌数阕,戚夫人歔欷流涕。上起去,罢酒,竟不易太子者,留侯本招此四人之力也。《良传》、《世家》、《通传》。

十二月癸卯,封李必为戚侯。《功臣表》。以击韩王信功侯。

诏曰︰“秦皇帝、楚隐王、魏安釐王、齐愍王、赵悼襄王皆绝亡后。其与秦始皇帝守冢二十家,楚、魏、齐各十家,赵及魏公子亡忌各五家,令视其冢,复亡与他事。”《本纪》。

班固曰:“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必兴灭继绝,修废举逸,然后天下归仁,四方之政行焉。传称武王克殷,追存贤圣,至乎不及下车。世代虽殊,其揆一也。高帝拨乱诛暴,庶事草创,日不暇给,然犹修祀六国,求聘四皓。过魏则宠无忌之墓,适赵则封乐毅之后。及其行赏而授位也,爵以功为先后,官用能为次序。”

春二月,使樊哙将兵击绾。诏曰:“燕王绾与吾有故,爱之如子。闻与陈豨有谋,吾以为亡有,故使人迎绾。绾称疾不来,谋反明矣。燕吏民非有罪也,赐其吏六百石以上爵各一级,与绾居,去来归者,赦之,加爵亦一级。”诏诸侯王议可立为燕王者,长沙王臣等请立子建为燕王。《本纪》。以土军侯宣义为燕相。《表》。

是月,荧惑守心。荀《纪》。

三月丙寅,封郦疥为高梁侯。疥,食其子也,以父死事侯。《史记‧侯表》。

诏曰:“吾立为天子,帝有天下,十二年于今矣。与天下之豪士贤大夫共定天下,同安辑与集同。之。其有功者,上致之王,次为列侯,下乃食邑。而重臣之亲,或为列侯,皆令自置吏,得赋敛,女子公主。为列侯食邑者,皆佩之印,赐大第室。吏二千石徙之长安,受小第室。入蜀汉定三秦者,皆世世复。吾于天下贤士功臣,可谓亡负矣。其有不义背天子擅起兵者,与天下共伐诛之。布告天下,使知朕意。”《本纪》。

汉兴,序二等。高祖子弟同姓为王者九国,唯独长沙异姓,而功臣侯者百馀人。自雁门、太原以东至辽阳,为燕、代国;常山以南,太行左转,度河、济、阿、甄以东薄海,为齐、赵国;自陈以西,南至九疑,东带江、淮、榖、泗,薄会稽,为梁、楚、吴、淮南、长沙国︰《汉表》云:“自雁门以东尽辽阳,为燕、代;常山以南,太行左转,度河、济,渐于海,为齐、赵;榖、泗以往,奄有龟、蒙,为梁、楚;东带江湖,薄会稽,为荆、吴;北界淮濒,略庐、衡,为淮南;波汉之阳,亘九嶷,为长沙。”皆外接于胡、越。而内地北距山以东,尽诸侯地,大者或五六郡,连城数十,置百官宫观,僭于天子。汉独有三河、东郡、颍川、南阳,自江陵以西至蜀,北自云中至陇西,与内史凡十五郡,而公主列侯颇食邑其中。何者?天下初定,骨肉同姓少,故广彊庶孽,以镇抚四海,用承卫天子也。汉定百年之间,亲属益疏,诸侯或骄奢,忕邪臣计谋为淫乱,[4]大者叛逆,小者不轨于法,以危其命,殒身亡国。天子观于上古,然后加惠,使诸侯得推恩分子弟国邑,故齐分为七,徐广曰︰“城阳、济北、济南、菑川、胶西、胶东,是分为七。”赵分为六,徐广曰︰“河间、广川、中山、常山、清河。”梁分为五,徐广曰︰“济阴、济川、济东、山阳也。”淮南分为三,徐广曰︰“庐江、衡山。”及天子支庶子为王,王子支庶为侯,百有馀焉。吴楚时,前后诸侯或以适削地,是以燕、代无北边郡,吴、淮南、长沙无南边郡,齐、赵、梁、楚支郡名山陂海咸纳于汉。诸侯稍微,大国不过十馀城,小侯不过数十里,上足以奉贡职,下足以供养祭祀,以藩辅京师。而汉郡八九十,形错诸侯间,犬牙相临,秉其阸塞地利,彊本干弱枝叶之势也,[5]尊卑明而万事各得其所矣。《史记‧诸侯年表序》。

樊哙既行,人有短恶哙者,《陈平世家》。云党于吕氏,即上一日宫车晏驾,则哙欲以兵尽诛灭戚氏、赵王如意之属。帝闻之大怒,《哙传》。曰︰“哙见吾病,乃冀我死也!”用陈平谋,而召周勃受诏床下,曰︰“陈平亟驰传载勃代哙将,平至军中,即斩哙头。”《平世家》。

夏四月,诏陈平、灌婴将十万屯荥阳。《本纪》。

甲辰,帝崩于长乐宫。《黄图》云︰“高帝居长乐宫,自惠帝至平帝皆居未央宫,而长乐宫太后常居之。”吕后与审食其谋,曰:“诸将故与帝为编户民,北面为臣,心常怏怏。今乃事少主,非尽族是,天下不安。”以故不发丧。人或闻之,以语郦商。郦商见审食其,曰:“闻帝已崩,四日不发丧,欲诛诸将。诚如此,天下危矣!《考异》曰︰《通鉴考异》云︰“吕后虽暴戾,安敢一旦尽诛大臣!此说恐妄,因删去不取。”余按,韩、彭,汉之枭将,吕后毙之,如毙狐兔,曾不劳指顾之力,况已下诸将乎!意当时必有此谋,不可不载。今从《汉书‧本纪》。陈平、灌婴将十万守荥阳,樊哙、周勃将二十万定燕、代,比闻帝崩,诸将皆诛,必连兵还乡,以攻关中。大臣内畔,诸将外反,亡可𫏋足待也。”审食其入言之,乃以丁未发丧,大赦天下。《本纪》。

卢绾与数千人居塞下候伺,幸上疾愈,自入谢。闻帝崩,遂亡入匈奴,匈奴以为东胡卢王。《绾传》。汉封击绾者陈仓为纪信侯,张平卤侯。时又封王竞为景侯,毛释之张侯,革朱煮枣侯,朱濞傿陵侯︰皆以从军击诸侯功封。汉自东克项羽,讫十二年,侯者百四十有三人。《功臣表》。

五月丙寅,葬长陵。自崩至葬,凡二十三日。已下,皇太子、群臣皆反,至太上皇庙。群臣曰:“帝起细微,拨乱世反之正,平定天下,为汉太祖,功最高。”上尊号曰高皇帝。《纪》。 《考异》曰︰《史通》谓贾逵撰《左氏义》,称在秦者为刘氏,乃汉室所宜推先,但取悦当时,殊无足采。今不书。

太史公曰:“夏之政忠。忠之敝,小人以野,故殷人承之以敬。敬之敝,小人以鬼,故周人承之以文。文之敝,小人以僿,故救僿莫若以忠。三王之道若循环,终而复始。周秦之间,可谓文敝矣。秦政不改,反酷刑法,岂不缪乎?故汉兴,承敝易变,使人不倦,得天统矣。朝以十月,车服黄屋左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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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舞入无乐者 《汉书‧礼乐志》“入”作“人”,《汉书》似误。《金华丛书》本作“入”。
  2. 币为二等 《四库》本“二”作“三”,据《汉书‧食货志》及《金华丛书》本改。
  3. 当可奈何 《四库》本脱“可”字,句意虽可通,然与歌体不合。据《史记‧留侯世家》补。
  4. 忕邪臣计谋为淫乱 “忕”作“怵”。按,忕训习,谓习于邪臣之计谋。(见司马贞《索隐》。)《四库》本形近而讹,据《史记‧汉兴以来诸侯王年表》及《金华丛书》本改。
  5. 彊本干弱枝叶之势也 四库本此句“彊弱本干枝叶之势也”,据《史记‧汉兴以来诸侯王年表》及《金华丛书》本乙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