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序补义 (四库全书本)/卷02
诗序补义 卷二 |
钦定四库全书
诗序补义卷二
石泉县知县姜炳璋撰
召南
说见周南
鹊巢夫人之德也 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鸤鸠乃可以配焉
夫人于归知其有德者以被文王后妃之化也桃夭女子犹曰宜家况享此百两之盛礼者乎国君以下学者附益之辞
或曰桃夭眀言宜其室家此不眀言之盖此之子夫人也不比周南民间之女子夫人云之子未成礼也作诗之人国人也国人称其夫人且百两甫至试问于何处说起不比民间女子可以宜家尽之故但陈礼仪之盛扵欣羡之中寓想像之意诗人之慎也一章诗人但言车马之骈阗舆従之耀夫家以此迎母家以此送所谓烂其盈门者而之子安然受之无愧则其德宛然可思
三章笺云盈之众媵之多集传因之则已将下成之之意说尽故下云成成其礼也其礼即指众媵言之盖诸侯一娶九女所以广𦙍嗣防淫泆也今诸娣之盛若与车马之美互映是礼仪周备更无㡬微亏阙处故曰成也大雅美韩侯之娶妻曰诸娣従之卫风美荘姜之来嫁曰庶姜孽孽皆谓此然侄娣軰行不同而共事一夫非先王之制也故诗但言诸娣笺谓众媵侄娣为春秋乱制所误耳
鹊性不淫而难偶善扵为巢有苞桑之固故以喻诸侯鸠性均一而享成巢故喻夫人
鹊巢三章章四句
采蘩夫人不失职也 夫人可以奉祭祀则不失职矣此夫人能奉祭祀其家人美之之诗家人即宫人也或以为夫人亲蚕者非
夫人不独荐豆荐豆不独蘩夫人服翟服副不独被而诗人于备物上偶拈一蘩于佩服上偶拈一被于助祭上拈一前一后盖即此以例其馀
一章曰用之犹未用也曰之事犹未事也未用而常想其用未事而常想其事纯是一叚诚敬心
二章上章言所用之事此言所用之地重叠叙出便见夫人慎密之心两提公侯不重在与公侯合敬亦不重与公侯敌体盖作诗者従贤夫人心上体会出来见时时以此事为公侯之事以此地为公侯之宫一器一物稍不尽慎便是失职将下章僮僮之敬祁祁之仪尽摄于此
三章后序以祭祀为夫人之职朱子因之又存亲蚕之说按蘩有水有陆水产可为葅如左传𬞟蘩蕰藻之菜是也陆产可饲蚕如七月采蘩祁祁是也然俱当斡旋被字夫人助祭服副不应以被疏因解夙夜在公为视濯于夜视饎㸑于正祭之夙则夙夜既倒而义亦未安蚕事告桑当服编受茧服副俱不应服被何氏古义以为三夫人世妇之服然序以不失职指夫人而属之妾御蚕桑正夫人之事而曰公侯又以宫庙为蚕室似俱牵合窃谓此当指祭祀被者夫人斋时之首服也按祭统先期旬有一日宫宰宿夫人夫人亦散斋七日致斋三日君致斋扵外夫人致斋扵内然后会扵太庙疏云外谓君之路寝内谓夫人之正寝后夫人有正寝亦有燕寝追师疏云不至王所居燕寝是也在公谓在公所言齐宫也谢叠山谓斋庐之类君以路寝为齐宫夫人以正寝为齐宫公对私室而言夙夜者自夙至夜言散齐致齐无日不在此也在齐宫而夫人首服以被者玉藻云玄冠丹组缨诸侯之齐冠也张谥图天子齐玄端玄冠玄裳诸侯惟佩山玄玉为别聂氏三礼图妇人褖衣之黑始因男子之玄端亦名褖衣则君之齐服玄端夫人之齐不褖衣乎君之齐为玄冠则夫人之齐不服次乎追师掌王后之首服为副编次注副以覆首若今步摇服之以従王祭祀编列发为之若今假紒服之以桑次次第发长短为之所谓髲髢服之以见王后之燕寝亦纚笄总而已按内则疏男子笄总后加髦著冠则妇人笄总后加次或加编加副随地为之也夫人齐于正寝既不可如祭时服副袆又不可服告桑之编如笄总而已何异燕寝之地首服以次如见君然故被者夫人齐居之首服也薄言旋归笺云祭事毕夫人释祭服而髲髢其威仪祁祁而安舒无罢倦之失还归自庙及其燕寝已含正寝释服一层释服者非庙中即释其服也玉藻朝服视朝于内朝退适路寝听政使人视大夫退然后适小寝释服是朝服释于小寝则祭服释于路寝矣夫人之祭服亦当释于正寝矣若于庙中释之亦于庙中取之丧大记所云取衣者以箧非祭礼也故知诗言旋归自正寝易副以被归于燕寝也乃知僮僮齐时之敬见于正寝者祁祁则自正寝而归不忘齐戒之初也采蘩三章章四句
草虫大夫妻能以礼自防也
按召南十四篇言礼者二此云能以礼自防防男子有无礼之污也野有死𪊽恶无礼恶女子不以礼相见也坊记礼坊民所淫章民之别故男女无媒不交无币不相见恐男女之无别也是时纣恶腥闻淫风大炽文王之化及于南国风为丕变民间女子连姻贵室庙见之后追想従前茑萝未附六礼未成保无有强暴相陵忧如之何设或此身一败伤如之何真所谓以礼自防者也小雅亦用首四语盖指诸侯之思南仲恐为西戎侵侮意正与此序合
一章诗言草虫之鸣喓喓然则阜螽之跃趯趯然物各以类相従也按昏姻六礼惟亲迎始见君子第一既见见其亲迎也奠雁御轮以礼遇之故以蠜兴已而以负蠜兴君子喓喓声之和也跃而就之阳下于阴也
二章既见则俟于门外揖以入也三章既见则合卺而饮同牢而食也故以已所经历之地采蕨采薇为兴不弃葑菲之意也传云说服也其心安焉勤俭孝恭将帖然为之
天下极足伤悲者失身非类欲自湔祓不得故嘉礼未至贞女之忧也俯仰古今如雄之于莽邕之于卓彧之于操皆召南女子所为伤悲也夷平也敬戒之意従此始悲伤之忧従此平
草虫三章章七句
采𬞟大夫妻能循法度也 能循法度则可以承先祖共祭祀矣
法度祭祀之法度也陈少南云采之有常地盛之煮之有常器奠之有常室主之有常敬谓之能循法度序曰能循法度经曰有齐皆美之也传笺因季女字遂谓未嫁时教成之祭则所谓大夫妻能尽祭祀乃是预推他日嫁后事不知季女犹云少妇妇女通用诗中甚多王肃云此篇所陈皆大夫妻助夫氏之祭也
连用五于以末用一谁字节节注著季女正节节系动有齐
采之自当盛盛之自当湘盛自当于筐筥湘自当于锜釡何足异然包得无数涤濯之事措置之方生熟之节正是有齐见端处
或云宗子主祭则荐豆者当为宗子之妇大夫妻似不足以当之不知此季女即宗子之妇宗子即大夫也其云宗室亦犹诸侯夫人云在公耳朱子以季女为主妇是也 风人之旨未尝直率亦未尝含糊如采蘩提出公侯其为夫人可见此提宗室其为大夫妻可见奠置也献也盖已荐之矣故曰有齐季女采𬞟三章章四句
郝氏敬云编诗者首鹊巢君夫人初嫁也次采蘩即君夫人之职草虫大夫妻初嫁也次采𬞟即大夫妻之职
按左传济泽之阿行潦之𬞟藻寘诸宗室季兰尸之敬也若为此诗眀下注脚而何氏楷云有齐季女齐国少女太公望之女邑姜也何氏附会多类此
甘棠美召伯也 召伯之教眀于南国
序言美召伯左传云思其人犹爱其树诗旨备矣史记乃云决狱树下韩诗云不忍劳民庐于树下以听政郑笺述之又因下篇创为召伯舎甘棠以听男女之讼不知舎甘棠云者布政之时循行经历偶然憩息草舎以居非必于此听讼又何以知为男女之讼也诗当作于武王之世而召伯之舎当在文王之时所谓去后见思也周公编入召南耳
刘元城小传曰说者谓不重烦百姓止舎棠下是墨子之道也朝廷宫室乃是中庸之法安可如是以干誉哉
伯长也曲礼五官之长曰伯王制分天下以为左右曰二伯即周召分陜之谓也周礼八命作牧九命作伯有方伯则八命之牧也有伯爵七命之伯也有州里之伯内则所云州史献诸州伯者也夫安知文王之时召公不为州伯乎或以为伯仲之伯非是或谓迁善而不知者王民也何以于召伯思之如是盖赤子在慈母膝下顾我复我习焉而忘一旦音容阔绝则魂梦相依精神俱切南民于召伯类是甘棠三章章三句
说苑子曰吾扵甘棠见宗庙之美也尊其人敬其位古圣人之道几哉金罍子曰甘棠召公之所茇也公则己矣人犹不忍拜之况翦之乎齐景公之槐也严刑禁之置吏守之而人伤之不足以蔽所爱也夫思尧者见于墙而特棠耶怨纣者丧及日而况槐耶
行露召伯听讼也 衰乱之俗微贞信之教兴强暴之男不能侵陵贞女也
美召伯之能听讼也一章或云守礼所以有讼非也盖不解其何以致讼也下二章或云男女对讼非也盖既讼而深幸其事之得白也
一章传云兴也以露之沾濡喻非礼之污辱乃自述其平日守礼以兴起下章速讼之诬 传云厌浥湿意行道也言厌浥然道有多露岂不于早夜之间凛然自谓曰道有多露不可行也我之自守如此玩岂不字谓字是被强暴一番见诬而深望昭雪口吻夙夜人所不见最幽密处提出以槩生平凡一言一动稍涉嫌疑皆多露也
二章三章若未有媒聘则决是狱者不必召伯凡毅然有所执以为讼者必自有一种似是之礼兾以动听故笺云媒妁之言不和雁币之来强委之如左传徐吾犯之妹公孙楚聘之矣公孙黑使强委禽是也将谓其无礼彼云媒行禽委矣然虽有言而不和虽有币而强委非召伯听之鲜有不惑于疑似者无情之辞全恃利口以似为真㡬令贞女无以自白故雀之穿屋恃有咮也何有角鼠之穿墉恃有齿也何有牙以喻男子似是之礼恃有口也其实未尝有礼也
家谓女氏受礼而以男为家也故但言家而受礼一层自见
谁谓汝无家乎无家则不敢讼矣今何以速我于狱也然虽速我于狱而治狱者晓然知汝室家之礼之不足也下章云虽速我于讼而听讼者亦不従汝非礼之礼也上有眀允之吏则下无覆盆之冤严霜白日其凛凛于夙夜者不有以自全哉
行露三章一章四句二章六句
羔羊鹊巢之功致也 召南之国化文王之政在位皆节俭正直德如羔羊也
羔羊鹊巢所致犹周南云兔罝后妃所致也夫人有鸤鸠之德则诸侯之家齐家齐而朝廷正故在位之节俭正直皆鹊巢所致也朱子辩说云序说得之缁衣羔裘大夫之朝服退朝时释服表裘紽緎总皆裘缝也素𢇁合𢇁成组为裘缝之饰也五则缝之数也羔裘色黒故饰以素𢇁非独召南之大夫为然安见其节俭盖上三句正形容委蛇委蛇一句而节俭正直已寓节无过不及俭节制也非俭约之谓也心体中一毫侈肆则粗鄙躁率形焉安能従容自得左传穆叔引此诗以讥林父之慢意亦如此然非有正直以为之体则立心邪曲所谓贵而益谦与慢同醉而益恭与傲同以其伪饰于外也故末句节俭正直四字俱到 以羔裘引起如赤舄几几之美周公义不系乎赤舄也衮衣章甫美孔子义不系乎章甫也即一冠一履而全体宛然此风人之旨也笺以退食为减膳疏以羔裘为节俭则晏婴之狐裘三十年赵盾之食鱼飧不且高出扵召南大夫哉
传云古者素𢇁以英裘不失其制疏云织素𢇁为组𬘓以英饰裘之缝中急就篇云𬘓褖履之圆绦扁者为组圆者为𬘓合组为一缝之饰也胡氏一桂云缝之突兀为紽有界限为緎合二为一为总皆取黑白别处为义也其实紽緎总即是缝言羔羊之皮五缝耳每缝则素𢇁为组饰之非紽外别有緎緎外别有总也集羔皮以成裘缝亦不一其以素𢇁为饰者则或五或三随所宜用之郑风三英粲兮是也
孔疏云羔裘卿大夫之朝服诸侯视朝与卿大夫同服羔裘而以为同服麑裘者非也崔灵恩谓天子诸侯朝祭之服先著眀衣又加中衣又加裘裘外又加裼衣裼之外乃加朝祭之服贾孔并因其说其实非也盖裼衣即缁衣缁衣即朝服也玉藻言诸裘皆有衣以裼之又言君在则裼尽饰也臣之见君必朝服则裼衣即朝服也士冠礼云主人玄冠朝服注朝服十五升缁布衣也不言色衣与冠同则知朝服之为缁衣矣古者礼服皆直领无衿裘上衣裼衣胸前裘色自微露故曰见美又曰尽饰若非朝服于裼衣外加衣揜之谓之袭使其美充于内故曰充美也玉藻云表裘不入公门袭裘不入公门则裼裘乃入眀矣表裘袭裘之非朝服眀矣古裘与今异毛表而革𥚃也有反裘而负薪者孔子曰皮之不存毛将安附此其证也诗言羔裘盖退朝之时不可朝服以居故释朝服而表裘则见其五紽五緎历历如此或曰论语狐貉之厚以居又曰亵裘长盖彼为平日之燕居此则退朝之燕居也
羔羊三章章四句
殷其靁劝以义也 召南之大夫远行従政不遑宁处其室家能闵其勤劳劝以义也
盛世之思妇与衰世不同衰乱则行者有死亡之惧居者笃思念之情君子闵而录之因以为轻用民力者之戒若二南之世因材而使不比北山之従事独贤也及期而代不比于役之不日不月也简书是奉每怀靡及而为室家者眷念征人劝之以义于以见王化之行也况此诗行役笺云施号令于四方疏云在四境之内非如汝坟之使纣也
一章雷以喻人君之威命山南曰阳南山之阳则行役大夫循历之处上斯指此地下斯指此命遑暇也风俗之醇漓民生之疾苦皆君命所及何斯地而可违斯命也凛君命如凛天威其敢或暇乎妇哉归哉以称职而言旋者兾之也
二章南山之侧比南山之阳尤近大夫驻节之地也而殷然之雷如在左右则现在之经营朝夕之晋接皆关国计民生上莫敢惕于心也此莫或勤于事也三章雷在山下即在身上举首即是真不违颜咫尺矣敬天之畏莫切于此莫或遑处则寝处不暇也古人敬天威虽夜必兴衣服冠而坐敬君命则夜以继日坐以待旦皆莫或遑处之义也三章步步加切才见周南妇人勉之以义
或云振振信厚也信厚之人恐其措置或未尽善故虑之其言是也又云信厚之人既能尽力朝廷又能眷念室家嗟乎念身家肥妻子恋恋枕席所在皆是而尽力朝廷者谁欤况心无二用未闻一心为公复一心为私也
殷其靁三章章六句
摽有梅男女及时也 召南之国被文王之化男女得以及时也
序云男女及时及男女少壮之时非及一年婚嫁之时也传谓男三十女二十为及时是也笺以四月五月六月分此三章无庸矣此非女子自作也补正云女子之嫁也行不辞诫不诰所以远耻至曰迨其谓之抑甚矣
笺云我我当嫁者夫一女不嫁何劳旁观者之亟亟李氏诗所云女子自言归期将近伤离父母之家如梅之离其本根也摽与标同木末也按此既嫌破字亦于庶士难通惟戴氏溪续读诗记曰求我庶士择婿之词父母之心也宜若不可易矣盖诗人设为女父母之言扵以见男女之及时也
男女及时有従正靣说者桃夭是也有従侧靣说者摽梅是也
之子于归非桃花烂漫之日迨其吉兮岂梅子摇落之时欧阳氏曰以摽梅之易残兴芳年之不再卜吉而来此其时也
䟽云十分之中尚在树者七尚在树者三倾筐取之树已无实
今者六礼自今而来严氏云及今成昏陋矣谓之黄氏櫄曰媒妁之言也通以词己定其人则六礼可以后备笺谓男女相奔不禁则诬矣
摽有梅三章章四句
小星惠及下也 夫人无妒忌之行惠及贱妾进御于君知其命有贵贱能尽其心矣
此犹周南之樛木也然樛木是従旁靣说只言文王受福而夫人之贤可见此従对靣说只言众妾进御而夫人之贤亦见缕缕叙来用实字一点以见心安意顺固非援命自解亦非幸造命有人盖夫人被后妃之化惠下出于自然众妾亦被夫人之化承恩习为固有无勉强无惊喜而王化之薰蒸久矣
补正记妻不在妾御不敢当夕言夫人所当之夕若以故不得进御则众妾不敢当此夕也朱子所引疑误
此偶举在东在西之星以眀见星而往见星而还耳盖因所见而赋其事也泥定比兴则说多牵合裯传云禅被也笺易为床帐盖恐与衾容斋随笔谓床非一已所致良是盖或衾或裯随所宜进之故抱者兼焉
悲愁者援命自安此偏于承恩处用之荣遇者称命自矜此偏于贬损处用之
媵妾当以天子一娶十二女诸侯一娶九女为正郑氏注周礼言进御之法月之初卑者先尊者后八十一御妾当九夕二十七世妇当三夕九嫔当一夕三夫人一夕后一夕凡十五日而遍望后反之尊者先卑者后五日之御诸侯制也媵当四夕夫人専一夕凡五日而遍也罗氏愿曰以王后之尊下与庶妾更进迭退其为降也甚矣汪尧峰曰人主之身非金石虽淫欲不道之君不至此曾是周公辅成王以是导之哉吾谓九嫔世妇女御与女酒女浆之属统于太宰皆宫中之职左右后妃以供事非进御于王者也小星二章章五句
江有汜美媵也 勤而无怨嫡能悔过也文王之时江沱之间有嫡不以其媵备数媵遇劳而无怨嫡亦自悔也
序以小星为専美夫人则推作者言外之旨也江汜为美媵之无怨是作诗者并无此意乃推录是诗者之旨也国史熟知当日事情故精确如此不我以者不以之备五日之御也自续序谓不以其媵备数笺云使已独留不行朱子因之未改按诸侯一娶九女自有常典嫡虽妒忌岂能不备数以贻笑夫家故伊川东莱说此诗皆无待年之说
何氏楷云媵者送昏之名史记载伊尹为有莘氏媵臣春秋执虞公及井伯以媵秦穆姬初不言某国之女为某国之媵妾也非然也媵送也従女子之嫁也有以男子为媵者如井伯是也谓之媵臣有以女子为媵者公羊所谓一娶九女二国媵之是也谓之媵妾卫风云庶姜韩奕云诸娣皆媵也盖诸侯之女原不为诸侯之媵如宣姜之女一适齐桓一适宋桓一适许穆未闻卫矛归齐而以宋许两夫人为媵也媵止取给于一时或踈贱之族以充其数必非诸侯之女亦无侄娣兼媵之事夫何疑于序之言媵哉传云决复入为汜本尔雅释水邢昺疏凡水之岐流复还本水者名汜据此则汜非水名谓水自江出而复入于江故曰汜也文王之化及江汉之间诗固得于江汉之间也
一章苏氏辙曰江则有汜嫡则有媵而之子之不我以何哉其后必悔矣盖不敢怨而俟其悔耳
黄氏震曰岷隐云不我以正是置之于无所与事之地非遇勤劳也已乃宽释曰久当自悔不必过为戚戚也无所怨尤此为媵之美此说得之
决出而复入者水之常也见弃而复容者事之常也媵但兾以理之常而不计夫情之变是媵事嫡之心也
二章与许也今虽不我许其后也必有以处我矣三章啸歌岷隐指媵则三其字异义盖言其后也为嫡者必且蹙然而叹快然而歌有不自知其所以然者然则媵之于嫡如孝子事亲忠臣事君自尽其道以兾其心之一悟过之一改也劳而不怨媵之美大矣集传引陈氏惠不及媵妾而媵妾不怨则亦未尝不以为美媵也
江有汜三章章五句
或曰文王之化何以被于媵而遗于嫡夫瞍可底豫象不格奸况此被化之嫡哉盖编诗者录小星以为嫡夫人之法录江汜以为媵妾之法各举一诗言之非谓媵可美而嫡终不变也故读行露知强暴之必悛心读江汜知夫人之定迁善
野有死麕恶无礼也 天下大乱彊暴相陵遂成淫风被文王之化虽当乱世犹恶无礼也
南国被文王之化淫风一变人见女子之无礼者则深恶痛绝之也死者自死之物腐秽不堪不比田猎所获犹可充君之庖也故为廉耻不存秽迹著闻之喻朴𣙙不材之木故为狭邪恶少之喻左传赵孟云武在此尨也可无吠以尨喻公子围此以尨喻淫女以尨之吠喻淫女之恶言皆恶恶严峻之辞
一章麕鹿皆淫兽且至死腐尤可贱恶也而白茅包之必不然矣包茅为宗庙缩酒之需即寻常玩好犹不藉用况死麕乎怀春犹云怀昏姻也春为天地交感发生之时故以怀婚姻为怀春情欲动于中不顾礼义亦一死麕也而吉士诱之乎吉士具白茅之贞洁即良家女子决不牵诱而况怀春之女乎
二章然则怀春之女其相牵诱者不过狭邪之匪人犹之与死鹿相比附者无非丛杂之朴𣙙故朴𣙙中有死鹿焉宜也而谓白茅纯束之无是理也此只说得喻意一边而正意已见独不观有女如玉者乎三章此如玉者见怀春之女早舒缓徐徐而退也若曰无致近吾之身使我急行而动我之悦也身相近则语相接无使其言若尨之吠得污吾耳也夫是以见其欲来而早避之也
此与行露于二南别出一局盖二南之风极含蓄而行露章词意俱尽则以讼狱之后还我清白也二南之风极和平而此篇声色俱厉则以恶恶之甚若将凂已也盖以二诗所处之地不同也
召南之大夫委蛇委蛇有节俭正直之风召南之女子舒而脱脱有端荘静一之德仪容动履乃德之符是以君子敬慎威仪
野有死麕三章二章四句一章三句
何彼襛矣美王姬也 虽则王姬亦下嫁于诸侯车服不系其夫下王后一等犹执妇道以成肃雝之德也史氏荣风雅遗音考石经毛传郑笺苏解吕记严缉秾并作襛今经文不知何时遂改作秾集传尚仍毛氏戎戎之说则当朱子解时犹是襛字可知
襛字是従华看出肃雝従车看出肃秩然有序也雝和也所谓和鸾雝雝是也诗人意中早有文王之化在曰文王之孙可知恪守者有文考之家法渐摩者有太姒之徽音故有此车中之人宜其车声之肃雝也
集传下见其车者四字极穏通篇俱在诗人观望中著想
徐氏光启曰曷不二字宛然道路聚观企踵盱眸相顾叹赏之语
一章侧重王姬言王姬之车而不言所适何国故但美王姬二章指言平王之孙下于齐侯之子如桃李之花两相辉映也盖兼美之先言平王之孙君臣之分也三章侧重齐侯之子盖以嘉鱼比王姬而以𢇁绵比齐侯之子也钓者维𢇁合而为绵然后得嘉鱼娶者为齐侯之子然后尚平王之孙先言齐侯之子倡随之义夫妇之道也
郑氏樵谓为诗之时则东周采诗之地则召南也邹氏忠辨之曰黍离既作召南故地已非周有天家归妺何与雍岐旧民事秾李之歌不与条梅并奏审矣顾安得采于其地或又以齐侯为襄公诸儿以春秋书王姬归于齐也名物钞云桓十四年齐僖公卒襄公诸儿立立五年平王太子泄父之子桓王崩荘王立归王姬在荘元年时齐襄已立五年矣王姬为荘王之女则诗当云齐侯而非齐侯之子当曰桓王之孙而非平王之孙也或又以齐侯之子为桓公小白以荘王十四年共姬妻齐桓也考齐桓父僖公兄襄公则桓乃襄弟桓公立三年王姬归齐则不得言齐侯之子也又彭汝砺奏疏引此诗云惟有平德故人化之惟有齐德故人畏之然亦难通文王以前未有谥平者故诗人偶以此称文文王称平王犹武王称宁王安得预为东迁之平王避也若齐封国在武王世岂得于他国公子而云齐侯之子传云武王女文王孙适齐侯之子其定论欤
然则齐侯之子何人也或曰太公之子丁公伋然武王娶太公女邑姜伋与武王女为甥舅行不可以婚若其后世则又非周公编二南之年且非武王女矣周公之薨在成王十有二年太公于成王发金縢犹在则其卒当是周公东征以后或据伪竹书康王六年齐太公薨者非也丁公吕伋与邑姜为兄弟行可知武王之少女当适于伋子乙公乙公为世子而伋为之娶故曰齐侯之子是女为文王之孙男且为太公之孙缉熙之渐染敬义之熏陶嘉耦相形如桃如李正不徒以颜色及时令人嘉叹也诸儿何人敢污圣人之册哉
何彼襛矣三章章四句
驺虞鹊巢之应也 鹊巢之化行人伦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纯被文王之化则庶类蕃殖蒐田以时仁如驺虞则王道成也
驺虞为鹊巢之应者谓驺虞之诗为鹊巢之诗之效也后儒以为有关雎之德必有麟趾之瑞有鹊巢之德必有驺虞之瑞而春秋绝笔适值获麟于是䜟纬符命骈肩接踵虽董仲舒刘向犹惑焉何怪新莽之八十篇哉皆由错解序一应字以致矫枉者并驺虞而疑之也不知此篇但言王道流行樽节爱养庶物蕃芜即取物之际存爱物之仁其仁心之自然真如驺虞矣驺虞不残生物之兽取以为至仁之喻召南诸侯行春蒐之政虽有五豝五豵之多徒御左右皆一发不忍多杀盖人人各具一诸侯之仁而仁风洋溢如以一发専属诸侯亦不过齐宣王之杀牛魏文帝之全麋耳而公徒三万遇物即杀又安见诸侯之仁集传不待勉强言不必三令五申而人自喻之盖至仁之世无一物不得其所彻上彻下浑成一太和宇宙周家八百年丕基至此已无憾故曰王道之成也
古者一发四矢如诗言四矢反兮四𬭤如树及孟子发乘矢是也然皆非谓四矢并发也故疏云五豝一矢杀其一而已或云杀四逸一者非也笺云战禽兽之命战争也令禽兽各争其命班固西都赋矢不单杀中必叠䨇集傅用其文谓四矢五豝尽杀之知必有叠䨇者诗以寡杀为仁笺疏为优𥙷正云豝隐深葭之中一豝负矢其群皆奔故一发而五豝齐见也驺虞二章章三句
程子曰二南者正家之道也盖举一夫一妇莫不有文王之德焉周南十一篇其言妇女九召南十四篇其言妇女者十一郑氏曰二南房中之乐也后夫人讽咏以事其君子故其诗多闺房循礼守义之言而不徒为思妇劳人之作周公录之以为后世法盖后夫人大夫妻士庶人之妇必如是而后家齐也家齐而后贤才多朝廷正故兔罝羔羊录焉周南多眀言后妃而召南录甘棠一诗以见诸侯之齐其家皆召伯之教也以麟趾终周南则关雎之化成也以驺虞终召南则鹊巢之化成也此文王之德化洋溢而无不遍被欤或曰召南不如周南之序何也时有先后地有远近因所得以为次圣人删诗亦仍其旧耳王氏柏删去甘棠死麕何彼襛矣三篇求配周南之数如其然则圣人早去之矣
召南十四篇四十章百七十七句
诗序补义卷二
<经部,诗类,诗序补义>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