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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补传 (四库全书本)/卷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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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六     宋 范处义 撰
  
  周之始盛也文王位止西伯未尝称王而二南之化被于天下周之既衰也平王以后虽为天子而王风之诗仅同列国此二南与王风名同为风实则不同也风之名既同于列国而加以王之一字所以尊周亦所以怀周与孔子于鲁春秋书王之意一也卫有狄人之难未几复振周有犬戎之祸遂致陵夷王之次卫其以此与
  黍离闵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序诗者道东周大夫过丰镐故都不忍去之情状简短数言发明一篇终始之义至今读之使人流涕谁谓诗序可无取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苖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于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忧思乱于中则瞻视眩于外闵周室者黍稷莫分念父母者莪蒿莫辨此黍离蓼莪所为作也离离垂貌靡靡迟貌摇摇则忧心无所附著也如醉则忧心狂惑如人之醉也如噎则忧心哽塞如人之噎也稷之苖稷之穗稷之实非必谓前后所见盖其忧思既乱于中谓我所见宗周故都尽为禾黍岂真黍耶抑稷之苗稷之穗稷之实邪既不能辨其为黍为稷岂复计其成之蚤晚为苗为穗为实哉于是自叹曰知我者则谓我心忧宗周不知我者谓我何所求而至此惑乱人固未必我知所恃者天知之耳彼不知者亦何人哉意谓宗周颠覆至此而不知忧亦不近于人情矣是诗三章皆赋也
  君子于役刺平王也君子行役无期度大夫思其危难乃旦以风福凤
  此诗作于大夫所谓君子者非妇人指其夫盖大夫见时之贤者不免行役故以君子称之亦与邦之桀执殳前驱之意同用之非所宜也下篇君子阳阳亦此意或谓诗不见思其危难之事窃意行役之人所忧者死亡耳饥渇则致疾病疾病则致死亡所谓危难即疾病死亡也卒章祝其苟无饥渇盖思其危难所由致而风谕之使无饥渇以生患也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户括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牛羊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凿墙而栖鸡曰埘鸡栖于杙曰桀下来牛羊之归也下括牛羊之聚也佸会也诗人谓君子之行役何时可来归何时可会合不知其期不日不月谓无日月可期也曽不如鸡之栖于埘栖于桀不过日之夕而牛羊亦以此时而归聚叹行役者之不如也贤者有此久役何以使我勿思苟无饥渇之患亦足慰我之思矣此所谓思其危难以风也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君子阳阳闵周也君子遭乱相招为禄仕全身远于万害而已
  东周之贤者相招为禄仕虽抱关击柝亦可为也何至如卫之仕于伶官窃意诗人据所见而言未必尽然或谓伶官人所贱无复责望若其他皆有常职未必能全身远害此亦一说也
  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洛下同只且子余下同君子陶陶左执翿徒刀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
  阳阳容充盛貌陶陶志自得貌簧笙簧也翿舞纛也周之贤者左手执乐舞之器右手招同志之友相与为人君房中之乐在人君遨游之所其容充盛其志自得乃乐此不以为愧有大隐在㕓市不必山林之气象贤者之所为固未昜窥也只此也且语助也是诗二章皆赋也
  扬之水刺平王也不抚其民而远屯戍于母家周人怨思焉
  古者未尝用畿甸之民为诸侯戍守盖诸侯有故天子当命方伯连帅以诸侯之师救之今平王号令不行至不得已用畿甸守卫王室之人远屯戍于母家周人所以怨其用之不以道而思还归也
  扬之水不流束薪彼其记下同之子不与我戍申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扬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甫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扬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与我戍许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浮扬之水浅缓无力故物之轻微如束薪亦不能流喻平王威令不行不能用诸侯也楚轻于薪蒲轻于楚以喻王盖微弱不特不能令大国亦不能令小国矣申平王之母申后之家在陈郑之南迫近于楚故戍守之也尧命姜氏为四伯掌四岳之祀于周有甫有申有齐有许然则甫也许也与申同为姜氏亦平王之母党也彼其之子指诸侯而言谓当戍而不往者而独用我周人所以思之又思谓何月可以还归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中谷有蓷吐雷下同闵周也夫妇日以衰薄凶年饥馑室家相弃尔
  凶年饥岁世所不免为夫妇者正当同患难遽至相弃由其夫妇之义日以衰薄而致然也诗人以为风俗衰薄其来有自未可遽望其善特闵之而已
  中谷有蓷暵呼但下同其干矣有女仳匹指下同离嘅其叹矣嘅口爱其叹土丹矣遇人之艰难矣中谷有蓷暵其修矣有女仳离条其歗矣条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中谷有蓷暵其湿矣有女仳离啜张劣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蓷益母也暵燥也蓷生于中谷冝其耐旱今始而燥其生于干土者中而燥其已长茂者卒而虽生于卑湿者亦燥矣其物性脆弱故无有得免者以喻夫妇已自衰薄故遭歉岁其始也则困窭无以自存者仳离矣暵其干之喻也其中也则强壮可以自营者亦仳离矣暵其修之喻也其卒也则虽粗有生理者亦仳离矣暵其湿之喻也困窭者相弃则为之叹息谓所遇之艰难尚冀其悔也强壮者相弃则为之悲歗谓其所遇之不淑尚亦冀其悔也至粗有生理者相弃而不顾则衰薄尤甚矣苐当为之再三啜泣不复冀其悔也以脆弱之物喻衰薄之俗盖有深意使坚强之物虽遇旱暵未至俱燥使忠厚之俗虽遇凶歉未至相弃诗人可谓长于譬喻也仳别也歗长吟也歗甚于叹泣甚于歗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兔爰闵周也桓王失信诸侯背叛构怨连祸王师伤败君子不乐其生焉
  隐三年左氏传曰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王贰于虢郑伯怨王故周郑交质及平王崩周人将畀虢公政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又取成周之禾周郑交恶桓五年王夺郑伯政此桓王失信之实也郑伯不朝秋王以诸侯伐郑郑伯御之此诸侯背叛之实也战于𦈡葛蔡卫陈皆奔王卒大败祝𥅆射王中肩此王师伤败之实也故君子不乐其生作兔爰之诗言闵周者谓事至此无可为矣
  有兔爰爰雉离于罗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力支尚寐无吪五戈有兔爰爰雉离于罦我生之初尚无造我生之后逢此百忧尚寐无觉古孝有兔爰爰雉离于罿昌锺我生之初尚无庸我生之后逢此百凶尚寐无聦
  兔狡而难取以喻背叛之诸侯雉介而易毙周之君子自喻也罗罦罿皆网之异名兔则爰爰而自得雉则忧网罗之多故不乐其生者自比于雉也周之君子既不乐生于是叹曰我生之初时未乱离也尚无有为此者无有造此者无有用此者乃我生之后罹此忧凶不忍见之苐欲寐而无所动无所寤无所闻也爰爰缓也吪动也觉寤也聦闻也庸用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葛藟力轨下同王族刺平王也周室道衰弃其九族焉九族有二说自高祖及玄孙一说也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亦一说也是诗刺平王指言父母兄弟疑非为异姓也
  绵绵葛藟在河之浒呼五终远兄弟谓他人父谓他人父亦莫我顾绵绵葛藟在河之涘终远兄弟谓他人母谓他人母亦莫我有绵绵葛藟在河之漘顺春终远兄弟谓他人昆谓他人昆亦莫我闻
  诗曰南有樛木葛藟累之又曰莫莫葛藟施于条枚盖此物当依木以生今乃在河之浒之涘之漘则非其地失其所矣诗人自喻王不能亲睦是失所依也浒涘漘皆水涯也诗人三言终远兄弟必王之兄弟中尊者所作也说者谓王忘己之父母兄弟以他人为父为母为昆殆非诗人之本意岂有王之兄弟敢如此指斥且以他人为父母以他人为兄之言不可以训窃意诗人正谓王冝亲兄弟今乃终远我兄弟则是王不念我兄弟本是同父母所生我且为王之昆既终远之全无亲睦之意王之视父母兄与他人之父母兄等尔犹言视如路人责王之意深矣莫我顾谓不复顾我也莫我有谓不复有我也莫我闻谓不复相闻也所谓弃其九族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采葛惧谗也
  惧谗之诗郑氏以一日不见之语谓人臣因出使而惧谗不为无理盖古之忠臣一日不在朝廷则谗言遂入其事多矣郑氏之说不可废也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五盖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采葛采萧采艾皆积少以成多谗人之言亦必积毁而后信贤者一日去国则谗言遂兴此诗人之所甚惧以一日为三月三秋三岁之久东周王者闻此言而不悟此君子所以为全身之谋不暇为国计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一说汲黯不愿之郡疑张汤也京房不敢离左右疑石显也诗人惧人之谗至不敢去朝廷故以一日不见君为三岁亦通
  大车刺周大夫也礼义陵迟男女淫奔故陈古以刺今大夫不能听男女之讼焉
  据诗所陈当礼义陵迟之时男女淫奔由无所忌惮而然诗人因言古之大夫能听男女之讼与行露美召伯之意略同然行露言不能此诗言不敢其息讼虽同而所以息者有异曰不能者徳明惟明也曰不敢者徳威惟畏也明与威皆出于徳其可美均也
  大车槛槛毳尺锐下同衣如菼他览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大车啍啍他敦毳衣如𫞩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古之大夫所乘之大车其动则槛槛有声可惧其行则啍啍如气之出所服之毳衣如菼之青谓如鵻之色也如𫞩之頳谓如玉之色也人见其车服已知畏之不敢为淫奔之行非有徳以称其车服何以得人心如此
  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古了
  民既不敢犯不止一时也盖将终身焉于是自言其情曰生固不得相奔同室而处死苟幸得同穴而葬足矣又指皦日为誓谓决不犯礼而相奔也盖古者大夫之徳能使人之不犯而不能使人之无情同穴以示其相慕之情皦日以为其不犯之信盖与汉广之诗游女虽不可求欲秣其驹马之意相近岂非文王之化及于后者犹如此乎是诗三章皆赋也
  丘中有麻思贤也庄王不明贤人放逐国人思之而作是诗也
  庄王不明贤人放逐以见用舎不当于人心一时废弃而去者国人反思之异乎国人皆曰不可者矣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将其来施施丘中有麦彼留子国彼留子国将其来食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贻我佩玖
  丘中以喻国家麻也麦也李也皆可食之物喻国家之禄也彼无罪而去如留氏之贤者望其施施舒行而来食君之禄且有美徳如玉以及我也子嗟子国似是留氏兄弟之字彼留之子亦指其兄弟而言以协音韵终始止及一留氏盖诗人据所见者作此诗也诗人多以玉比徳以玖为佩亦可以相赠故取以为喻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诗补传卷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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