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修学校尊师儒取士札子
臣伏谓治天下以正风俗,得贤才为本。宋兴百馀年,而教化未大醇,人情未尽美,士人微谦退之节,乡闾无廉耻之行,形虽繁而奸不止,官虽冗而材不足者,此盖学校之不修,师儒之不尊,无以风劝养励之使然耳。窃以去圣久远,师道不立,儒者之学几于废熄,惟朝廷崇尚教育之,则不日而复。古者一道德以同俗,苟师学不正,则道德何从而一?方今人执私见,家为异说,支离经训,无复统一,道之不明不行,乃在于此。
臣谓宜先礼命近侍贤儒,各以类举,及百执事方岳州县之吏,悉心推访,凡有明先王之道,德业充备,足为师表者,其次有笃志好学、材良行修者,皆以名闻。其高蹈之士,朝廷当厚礼延聘,其馀命州县敦遣,萃于京师,馆之宽闲之宇,丰其廪饩,恤其家之有无,以大臣之贤典领其事,俾群儒朝夕相与讲明正学。其道必本于人伦,明乎物理;其教自小学洒扫应对以往,修其孝悌忠信,周旋礼乐;其所以诱掖激励渐摩成就之道,皆有节序,其要在于择善修身,至于化成天下,自乡人而可至于圣人之道。其学行皆中于是者为成德。
又其次取材识明达、可进于善者,使日受其业,稍久则举其贤杰以备高任。择其学业大明、德义可尊者,为太学之师,次以分教天下之学,始自藩府,至于列郡。择士之愿学、民之俊秀者入学,皆优其廪给而蠲其身役。凡其有父母骨肉之养者,亦通其优游往来,以察其行。其大不率教者,斥之从役。
渐自太学及州郡之学,择其道业之成、可为人师者,使教于县之学,如州郡之制。异日则十室之乡达于党遂皆当修其庠序之制,为之立师,学者以次而察焉。县令每岁与学之师以乡饮之礼会其乡老,学者众推经明行修、材能可任之士,升于州之学,以观其实。学荒行亏者罢归而罪其吏与师,其升于州而当者,复其家之役。郡守又岁与学之师,行乡饮酒之礼,大会郡士,以经义、性行、材能三物宾兴其士于太学,太学又聚而教之;其学不明、行不修与材之下者罢归,以为郡守学师之罪。升于大学者,亦听其以时还乡里,复来于学。太学岁论其贤者能者于朝,谓之选士。朝廷问之经以考其言,试之职以观其材,然后辨论其等差而命之秩。凡处郡县之学与太学者,皆满三岁,然后得充荐。其自州郡升于太学者,一岁而后荐。其有学行超卓、众所信服者,虽不处于学,或处学而未久,亦得备数论荐。
凡选士之法,皆以性行端洁,居家孝悌,有廉耻礼逊,通明学业,晓达治道者。在州县之学,则先使其乡里长老,次及学众推之。在太学者,先使其同党,次及博士推之。其学之师与州县之长,无或专其私。苟不以实,其怀奸罔上者,师长皆除其仕籍,终身不齿。失者亦夺官二等,勿以赦及去职论。州县之长,莅事未满半岁者,皆不荐士,师皆取学者成否之分数为之赏罚。
凡公卿大夫之子弟皆入学,在京师者入太学,在外者各入其所在州之学,谓之国子。其有当补荫者,并如旧制,惟不选于学者,不授以职。每岁,诸路别言一路国子之秀者升于太学,其升而不当者,罪其监司与州郡之师。太学岁论国子之有学行材能者于朝,其在学宾兴考试之法,皆如选士。
国子自入学,中外通及七年,或太学五年,年及三十以上,所学不成者,辨而为二等。上者听授以管库之任,自非其后学业修进,中于论选,则不复使亲民政。其下者罢归之。虽岁满愿留学者,亦听。其在外学七岁而不中升选者,皆论致太学而考察之,为二等之法。国子之大不率教者,亦斥罢之。凡有职任之人,其学业材行应荐者,诸路及近侍以闻,处之太学,其论试亦如选士之法,取其贤能而进用之。凡国子之有官者,中选则增其秩。
臣谓既一以道德仁义教养之,又专以行实材学升进,去其声律小碎、糊名誊录、一切无义理之弊,不数年间,学者靡然丕变矣。岂惟得士浸广,天下风俗将日入醇正,王化之本也。臣谓帝王之道,莫尚于此,愿陛下特留宸意,为万世行之(熙宁元年上,时为监察御史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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