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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解 (四库全书本)/卷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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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解卷四       宋 张栻 撰述而篇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
  述而不作有所传述而不自作也信而好古言信古而好之也窃比于我老彭老彭亦述而不作信而好古者也圣人之发斯言欲使学者稽古务实而不敢苟作也夫以圣人之德之至而其辞气逊让温厚如此学者所宜反复诵味而不厌也
  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默而识之非言意之所可及盖森然于不睹不闻之中者也在已则学不厌施诸人则诲不倦成已成物之无息也何有于我哉汲郡吕氏曰言我之道舍是三者之外复何有此说于文义为顺盖圣人常指而示之近使学者能于此求圣人于此学圣人则亦可以有得矣然而是三言者其本在于默而识之世之言默识者类皆想像意度惊怪恍惚而曰吾默识矣不知圣门实学贵于履践隐微之际无非真实盖所谓存乎徳行者也
  子曰徳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圣人言以是为忧所以深勉学者也夫徳不修则无以有诸躬学不讲则无以明乎善闻义不能徙则何有于义不善不能改则安于不善而已是岂不可忧乎为学之要不越乎修徳讲学徙义迁善而已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门人可谓善观圣人矣方燕居之际在众人易以怠惰若君子则不至于惰然未免于执持也未免于执持其能申申夭夭乎申申和乐中正也夭夭温裕安舒也一本云申申舒泰也夭夭和洽也圣人声气容色之所形如影之随形无往而不在也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夫子梦见周公之心周公思兼三王之心也方夫子盛时庶几道之将行以周公之事业措之天下虽梦寐间亦思存周公之为而若见其人也至于既老而力衰知道之终不可行也故曰久矣不复梦见焉若以为圣人思念周公而见其仪容于梦则是有所滞而不化且周公不可见而见之梦焉亦甚非圣人之心也
  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涵泳于道履践于徳体切于仁游涉于艺艺者亦以养吾徳性而已
  子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束修始见礼也苟以礼来圣人未尝不诲焉人皆可为圣贤圣人未尝拒其进也
  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此圣人教人之方也学贵于思思而后有得愤悱者思虑积久郁而未畅诚意恳切形于外也愤则见于颜色悱则见于辞气于是而启其端发其蔽则庶几其听之之専而感之之深也然告之亦举一隅耳必待其以三隅反而后复之此古之教者所以为从容而使人继其志之道也若不以三隅反则是未能因吾言而推类苟遽以复之则于彼亦无力矣
  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子于是日哭则不歌临丧则哀食何由饱哭者哀之至歌者乐之著一日之间二者不容相袭若此也学者法圣人而勉之亦足以养忠厚之心也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用之则行舍之则藏龙徳正中随时隐见者也君子所性大行不加穷居不损其行也岂有意行之而其舍也亦岂有意于藏之因时用舍而道有行藏惟颜子几于化故足以与此
  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仲由自负其勇不避祸害谓夫子有三军之事惟已可与故以为言夫子因其病而救之以为犯难而轻死非君子所贵盖死或至于伤勇故也临事而惧戒惧于事始则所以为备者周矣好谋者或失于寡断好谋而成则思虑审而其发也必中矣敬戒周密如此古之人所以能成天下之事而不失也岂独可行三军而已哉若徒以暴虎冯河为勇则是轻犯祸害非君子之所贵也
  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夫子谓富不可求非特谓命有定而不可强也谓命有定而不可强虽贤于侥幸而冒昧者然在圣贤之分则未足道也夫子谓富不可求者正以于义不可故耳言使其于义而可虽执鞭之士亦有时而可为矣其如义不可求何则姑从吾所好而已吾所好者义是也然则所安者义而命盖有不必言者矣
  子之所慎齐战疾
  事神莫严于斋用人莫重于战养身莫切于疾故尤致其慎焉夫子未尝亲夫战陈之事也而门人知其所慎者以其平日所言而知其重之也味所谓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之语则亦可见矣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韶之尽善尽美圣人闻之有所深感于其中盖后世虽有作者虞帝弗可及也已然至于三月之久犹忘味焉则几于不化矣故程子以三月为音字圣人之心不如是其固也
  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
  叔齐之让伯夷以为伯夷之长当立无兄弟之义而何以为国乎伯夷之不受国以为叔齐之立父命也无父子之义而何以为国乎二人者宁去国而存此矣卫辄之事国人论之以为蒯瞆既得罪于先君而出奔而辄受先君之命宗国不可以无主则立辄而拒蒯瞆可也曽不知蒯瞆父也辄子也父子之义先亡而国其可一日立乎故子贡以夷齐之事为问方是时夫子在卫辄立之事盖难言也赐也微其辞以测圣人之旨可谓善为辞者矣中有所悔慕皆谓之怨其曰怨乎者谓二子委国而去独不顾其宗国而有所悔于中乎夫子告之以求仁而得仁谓二人者求夫天理之安而已夫岂利害之计乎明乎此而后知古人所以处身谋国之宜矣
  子曰饭䟽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君子所性大行不加穷居不损饭䟽饮水而乐之在其中者亦莫不然然则其于外物也何有故视不义之富贵如浮云然易曰崇高莫大乎富贵富贵本非可以浮云视惟其非义则浮云耳苟义所当居圣贤固亦居之特所乐不存也一本云濂溪周子尝令学者寻颜子仲尼所乐何事此不可以想象推寻也惟用力于克已是乃求之之道也
  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夫子未赞易之前易书殽乱传者失其旨五十以学易者夫子之意谓今有所未暇加数年而后可修也程子曰如八索之类皆过也云学云大过者皆谦辞也虽然自夫子赞易而易道始备垂于万世而不过也而后之学者或泥于象数而其义复以不明善乎程子之言曰推辞考卦可以知变象与占在其中矣由辞以求易而明夫所谓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者则庶几圣人学易之旨可得而求也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夫子常教人者诗书执礼也执礼者人所执行之礼所谓曲礼者也以此三者教人使之涵泳践履循循有序性与天道亦岂外是而他得哉在学者用工何如耳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子路以叶公不知圣人且欲拟其形容而未知所对也夫子之意则以为即其近者告之斯可矣夫子盖尝自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独不如已之好学而今所言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者亦好学之至者也然则圣人之所以异于人者果独在于好学耶夫子盖生而知之者而未尝居焉使人知圣由学而可至也然生而好学则是其所为生知者固亦莫揜矣谓圣人所以异于人者在于好学亦岂不可乎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门人见夫子之圣谓生而知之不可跂及也故夫子以是告之使果能好古敏以求之则圣人亦岂不可希哉玩味辞气其循循善诱可谓至矣
  子不语怪力乱神
  圣人一语一默之间莫不有教存焉语怪则乱常语力则妨徳语乱则损志语神则惑听故圣人之言未尝及此虽然就此四者之中鬼神之情状圣人亦岂不言之乎特明其理使人求之于心而已若其事则未尝言之也门人记圣人之所雅言与夫所不语者而垂教焉抑可谓察之精矣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见人之善不善也而皆我师焉古人之学无非为已而己虽然就一人之身而有善有不善焉亦莫非吾师也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此盖进善无穷之意非若老氏以不善人为资而利之也夫有利之之心则是己自陷于不善也毫厘之差君子谨诸
  子曰天生徳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天生徳于予言天命徳于己也天命徳于已桓魋其如之何使不幸而不免于难亦天也桓魋其亦如之何哉虽然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天之生斯人无不具徳于其性也人则自息之耳惟圣人为能全夫天之所命曰天生徳于予而所为与天理无间者亦自可见矣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夫子之道犹天然门弟子学焉而莫及则疑以为有隐夫子从容告之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盖道无不在圣人何隐乎尔所谓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盖视听言动之际无非教也二三子苟能体之自近而用力焉则知圣人果无毫发之可隐也在二三子勉之何如耳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圣人之教人不越乎是四者学文则知广敦行则身修忠信则徳进学者勉于是则内外交益日有所进而月有所将也忠信本一事而谓之四教者忠则实诸已信则笃诸人在学者之成身当以为两事而并勉也文居其首者教以博文为先也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
  圣人君子以学言善人有恒者以质言圣人者肖天地者也君子者具其体而未能充尽者也故圣人不得而见得见君子斯可矣善人资禀醇笃无恶之称有恒者则能谨守常分而已故善人不得而见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以善人之质而进学不已圣盖可几有恒者力加勉焉亦足以有至也若夫已无而以为有已虚而以为盈在约而以为泰则是骄矜浮虚不务实者其能以有恒乎未能有恒况可言学乎
  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
  此圣人爱物之心也钓而不纲不欲尽物也弋不射宿不忍乘危也于此亦可玩味圣人之仁心矣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
  天下之事莫不有所以然不知其然而作焉皆妄而已圣人之动无非实理也其有不知而作者乎虽然知未易至也故又言知之次者使学者有所持循由其序而至焉多闻择善而从多见而识其善此虽未及乎知之至然知之次也择焉识焉而不已则其知将日新矣
  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已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
  以互乡之俗恶而童子又非得与先生长者抗礼者而夫子见之故门人惑焉夫子谓其进之志则善与其进之志善也而不与其退而不善也若于进而志善之时以其退而不善而拒之则何甚也圣人之心天也其有己甚者乎则又反复言之谓凡人洁已以进则当与其洁耳固不可保其往也此所谓显比王用三驱至公之心也
  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仁岂远于人乎患人不欲之耳欲之斯至不曰至仁而曰斯仁至矣盖仁非有方所而可往至之也欲仁而仁至我固有之也
  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他国之大夫问吾国之君知礼与否则但可告之以知礼而已及巫马期以司败之言告则又岂可谓取同姓为知礼乎若言为君隐之意则浅露已甚而失前对之本意矣故但引已之过而已然而取同姓之为非礼其义固已在其中矣圣人辞气之间其天地造化与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
  歌者歌诗也于其歌之善也使反之而后和非独与人为善也反复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至于再三则所以感人者益深矣是亦所以长其善也与
  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
  言文吾无不与人同者于躬行之君子则未见圣人之意欲使学者不但既其文而务孚其实也夫所谓文者威仪艺文之事可得而见者也躬行之实则在夫缜密笃至存乎人之所不见者也此颜闵之徒所以独出于众人者欤
  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
  夫子虽不居圣然玩味辞气其所以为圣者亦可得而见矣夫尽仁道者圣人也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圣人之仁天之无疆也
  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祗子曰丘之祷久矣
  子路请祷而夫子告之以有诸盖欲子路深省夫祷之理也苟知其有是理则知夫子之何用祷也而子路未之达独举诔以为证于是从而告之曰丘之祷久矣盖祷者悔过迁善之意平日之思虑云为神之听之未尝斯须离也一有未顺则逆于神理是则当祷也若夫圣人之心则所谓天且弗违而况于鬼神乎独曰丘之祷久矣辞气谦厚而所以启告子路者亦至也
  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
  奢俭皆为失中奢则不孙为其矜夸也俭则固为其拘执也虽然固之为病特未能趋于中耳而其所为自守者犹近本焉至于不孙之为害则驰骛畔散恶之所由起也圣人斯言非勉学者为俭而已也盖使之知夫奢之为害之甚而俭犹可取则庶有得于务本趋约之意云耳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正已而不求诸人故坦荡荡徇欲而不自反故长戚戚坦荡荡非谓放怀自适无所忧虑之谓也谓求之在已而无必于外故常舒泰云耳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和顺充积则其发见必温然温而厉也徳盛者其威必著于外然威而不猛也从容中理者其貌必恭然恭而安也温而不厉则和而无制有害于温矣威而猛则为物所惮有病于威矣恭而不安则不可以持久有损于恭矣从容而全尽者其惟圣人乎门人形容至此亦可谓善学矣
  泰伯篇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徳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
  三让程子曰不立一也逃之二也文身三也夫泰伯之让诚难知也以君之元子而弃宗国以逃身本中夏而从夷狄之为不亦冒先王之大禁欤而泰伯安然行之非圣人孰能明其为至徳也至徳谓徳之至也泰伯知文王有圣徳天之所命当使天下被其泽故致国于王季为文王也故曰以天下让言其至公之心为天下而让也变而止乎中非达权乐天者其能与于此乎惟其事情深远故民无得而称而圣人独知其为至徳也或曰泰伯之心知文王得国则周必有天下乎非然也以是存心则是利夫天下者也泰伯知文王得国则天下必被其泽而已至于周之有天下则泰伯岂加毫末于此哉此又不可以不知也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
  恭慎勇直皆善道也然无礼以为之本则过其节而有弊反害之也盖礼者其节之存乎人心者也恭而无礼则自为罢劳慎而无礼则徒为畏惧勇而无礼则流于陵犯直而无礼则伤于讦切然则其弊如此其贵于恭慎勇直者何哉盖有礼以节之则莫非天理之当然无礼以节之则是人为之私而已是故君子以约诸已为要也
  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君子谓在上者也笃于亲而民兴于仁故旧不遗而民不偷盖仁义之心人皆有之有以示之斯感而应矣夫上之人所为若是者非为欲以动民而为之也敦笃于吾之所当为而其应自尔也
  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
  曾子当死生之际其言如此与易箦之意同盖安死顺生纯是义理也启手足之义示保其身而无伤也战兢临履曾子平日之心敬而无失至是而知免于戾所谓全而归之也夫以形体言之且不可伤则其天性可得而伤乎举其显而隐者可知矣
  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曽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
  所贵乎道者三事谓其动容貌而能循于法则也正颜色而根于诚实也出辞气而不悖于伦理也此三者岂可骤为而强致哉必也平日庄敬笃实涵养有素而后其发见乃能如此此所贵夫道也若此则礼之本既立矣至于刑名度数之事则付之有司使任职焉可也盖本既立则末无不举矣意者孟敬子务详于末而未知其本故欤一本云或曰此与非礼勿视勿听勿言勿动之意同乎曰有异哉夫子之言制于外所以养其中也曽子之言存于中而以正其外者也学者当识内外交正之意
  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
  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乐善而无厌也有若无实若虚有善而不居也犯而不校不动于血气而安于理也非心不违仁者其能之乎尝从事于斯者盖颜子由克已以至于无我也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
  可以托孤可以寄命与夫临大节而不可夺非刚毅笃实者其能之乎曰君子人与疑辞也君子人也断辞也言其人虽未尽君子之道而节操若是可以谓之君子乎盖谓之君子则可也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已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弘有宽廓之意毅有特立之意弘与毅相须者也士之所任者重而其道远非弘毅则何以胜其重而致其远乎所为任之重者以仁为已任故也仁者人之道为士者求所以尽人之道其任重矣然所为仁者其道盖无穷非可以易进而速成也用力以终吾身焉顾所至何如耳然则非弘毅其可哉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此学之序也学诗则有以兴起其性情之正学之所先也礼者所据之实地学礼而后有所立也此致知力行学者所当兼用其力者也至于乐则和顺积中而不可以已焉学之所由成也此非力之可及惟久且熟而自至焉耳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此言圣人能使民由是道而不能使民知之也凡圣人设教皆使民之由之也圣人非不欲民之知之然知之系乎其人圣人有不能与故曰不可使知之然使之由之所谓知之之道固在其中矣盖有由之而不知者未有不由而能知之者也然则孟子所载放勲之言曰使自得之者与此异乎无以异也盖曰自得则亦系乎彼而已
  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
  好勇则果于为如是而疾贫能无为乱乎不仁之人疾之过甚无所容身能无为乱乎此二者在上者不可以不知也先王有以厚民之生使其有勇者不至于疾贫有以养其不才使其不仁者不至于无所容斯已乱之道也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已此言才美之不足恃当以徳为贵也古之圣人如周公者才艺之多故借以名之骄则无以来天下之善吝则不能与人共由于善虽才美如周公亦何为哉盖骄者气盈挟其有也吝者气歉怀不足也害徳者固多端而二者其縂目也盖徇于血气者不失之盈则失之歉耳
  子曰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
  榖者取其成实之意故以训善焉善者实也三年学矣而不至于善善之难得也如此然则可不孜孜以自强乎为仁由已勉而不舍自有所至固不可以预期岁月而逆计所成也圣人勉学者之意深矣
  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此章言士之自处当如是然笃信好学其本欤惟笃信好学而后能守死善道盖非见善之明则其能守之而不易乎危邦不入者不入其国也乱邦不居者虽在其国而可去之也有道则见道可行之时也贫贱则可耻以其无可行之实故也无道而隐道不可行之时也富贵则可耻以其屈巳而丧道故也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止其分也谋其政云者巳往谋之也若有从吾谋者则有时而亦可以告之矣
  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
  圣人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师挚实传其声音者也
  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狂者进取侗者未有知悾悾者拘执然是三者有可以进学之理盖进取者不为枉曲而直可取也未有知者不敢自以为能而愿可取也拘执者不敢食其言而信可取也由是而教行焉则可救其所短而进之于道若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则又巧伪生于其间并与其可取者而去焉无为足望矣
  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
  学者当常怀不及之心怀不及之心犹恐夫心之或放也况于自是自恕者乎以一善自居以一知自喜自足者也今日不为曰姑待明日小事故过曰为其大者自恕者也此皆人欲所由长而本心所由失也
  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
  舜禹之有天下岂有一毫与乎其间哉天与之人与之耳天与之人与之舜禹顺乎天人之心而履乎其位于我何加哉此其徳所以为巍巍也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此章言帝尧君道之大也天下之巍巍崇高者莫若天之为天也而尧法则之曰则之则无一毫不与天相似矣尧之道荡荡广大无所不该而其用则密故民无得而名民虽无得而名然巍巍之成功焕乎之文章不可揜也盖其功业文章乃其道之显见者也其至赜者不可得而窥而其至显者不可得而隐天之道然也圣人之道然也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
  此所谓才者言能全尽夫天生此民之才者也如左氏称才子必齐圣广渊明允笃诚之类舜之五臣武王之十乱皆相与共成天下之治者非但可任一职而已也邑姜助成正家之事而天下治焉亦妇人之有圣徳者也
  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非特文王也武王之初亦然故统言周之至德不但曰文王也盖纣未为独夫文武固率天下以事纣者也三分天下有其二天下之归往如此而翼翼小心以尽其臣子之恭非徳合中庸者其能之乎故称至徳也
  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禹之有天下无所与于已故饮食则菲衣服则恶宫室则卑所欲不存焉而于事神之际则尽其诚于朝廷之礼则尽其敬于保民之事则尽其力皆所以成其性耳惟其不存于彼故能克尽于此再言其无间者言其无可得而议如此也此与恶旨酒而好善言之意同禹之为圣本由学而成皆其工夫至到者也














  论语解卷四
<经部,四书类,癸巳论语解>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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