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集说 (四库全书本)/卷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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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说卷四      宋 蔡节 编述而第七凡三十八章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好去声
  集曰老彭商贤大夫邢氏疏 上蔡谢氏曰老彭之为人无所考述传旧而已作则创始也比犹并之也窃比尊之之辞我亲之之辞老彭信古而传述者也孔子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修春秋皆传述先王之旧而未尝有所自作也故其所言如此盖不惟不敢当作者之圣而亦不敢显然自附于古之贤人徳愈盛而而心愈下不自知其辞之谦也然当是时作者略备夫子盖集群圣之大成而折衷之其事虽述而功则倍于作矣晦庵朱氏 龟山杨氏曰诗亡然后春秋作然则孔子亦有作乎曰春秋天子之事前此未之有谓之作者以是然而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其义则窃取之于是而笔削焉盖亦述之而已
  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识音志集曰默不言也识记也默识谓不言而存诸心也学不厌所以成诸己诲不倦所以成诸人何有于我言是三事何者能有于我此皆圣人之谦辞也晦庵朱氏蓝田吕氏 河南尹氏曰何有于我是亦勉学者云尔节谓以夫子之圣于此三者犹曰何有学者可不勉诸
  子曰徳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集曰徙迁也徳以修而日新学以讲而日明徙义则善日益改不善则过日损四者修身之大要也勉斋黄氏苟未能之圣人犹忧况学者乎河南尹氏南轩张氏曰圣人言以是为忧所以深勉学者也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集曰燕居闲暇无事之时晦庵朱氏申申其容舒也夭夭其色愉也燕居不为容色故如是龟山杨氏此可见圣人中和之气与弟子善形容圣人处也伊川程子又曰在乡党则恂恂在庙朝则便便至于燕居则申申夭夭不是圣人拣择安排盖盛徳之至动容周旋无不中节者也天台陈氏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复扶又切集曰甚矣吾衰也言其衰之甚也复又也方其年壮气盛而欲行周公之道也故梦寐见之及其年老气衰而知不能行之也则不复有是梦矣圣人心乎济世死而后已此亦托辞以叹吾道之终不行也本白石钱氏说
  子曰志于道据于徳依于仁游于艺
  集曰志者心之所之也道者人所当行之理也据守也徳则行是道而实有得于心者也依者不离之谓仁则心徳之全也游则寓此心焉尔艺则礼乐射御书数之法周礼注疏曰五礼吉凶军賔嘉也六乐云门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也五射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也五驭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也六书象形会意指事转注假借谐声也九数方田粟米差分少广商功均输方程嬴不足旁要也亦莫非至理之所在也志道则道在是而心之所之者亦在是也据徳则徳之在我者守之而不失也依仁则惟仁之依而造次颠沛之未始离也游艺则游心于艺而一动一息之莫不有飬也朱氏曰学莫先于立志志道则心存乎道而不他据徳则道得于心而不失依仁则徳性常用而物欲不行游艺则小物不遗而动息有飬学者苟能于志道据徳依仁而不紊夫先后之序又时焉而游于艺则本末兼该内外交飬日用之间无少罅漏涵泳从容忽不自知其入于圣贤之域矣本晦庵朱氏说 朱氏曰读书须将圣贤言语就自身上做工夫方见字字是实用今看道是甚物事自家如何志之以至据徳依仁游艺亦莫不然方始有得
  子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集曰修脯也十脡为束古者相见必执贽以为礼束修其至薄者圣人之于人无不欲其入于善苟以礼而来学则是有求道之心圣人未尝不教之也晦庵朱氏
  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愤房粉切悱芳匪切复扶又切
  集曰愤悱者思虑积久郁而未畅诚意之见于色辞者也愤则不得于心启谓开其意也悱则不得于言发谓逹其辞也物有四隅举一可知其三反者还以相证之义复再告也不待其愤悱而启发之则知之不能坚固待其愤悱而启发之庶㡬其听之专而识音志之深也然告之亦举一隅尔不以三隅反则是不能因言以推类苟遽复之则于彼亦无益矣以三隅反而后复之此古之善教者使人继其志欲其自得之也本伊川程子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说
  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子于是日哭则不歌集曰有丧者在侧食岂能甘也伊川程子哭谓吊哭一日之内馀哀未忘自不能歌也晦庵朱氏于此可见圣人情性之正上蔡谢氏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舎上声夫音扶冯扶冰切好去声
  集曰用谓见用于时也行谓行其道也舎谓不为时用也藏谓卷而怀之也三与字训许本㞴隐戴氏说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大国三军暴虎徒搏冯河徒渉惧谓敬其事成谓成其谋邢氏晦庵朱氏圣贤之于行藏无意无必随其所遇而已故其行非贪位也其藏非独善也一有意必则是二者俱失其宜矣用行舎藏唯颜子可与于此上蔡谢氏 河南尹氏曰用舍无与于已行藏安于所遇命不足道也 朱氏曰用舍行藏犹以物我对待而言若孔子之仕止久速则其可否之机浑然在我而无与于物矣子路见夫子独许颜子遂自负其勇故发为子行三军则谁与之问夫子谓犯难而轻死非君子所贵惟临事而惧则有戒心故其动也必审好谋而成则有远虑故其为也必济此则行军之要也所以抑子路而教之与本南轩张氏檗山黄氏说
  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好去声
  集曰执鞭贱者之事晦庵朱氏好谓好义也富固人所欲也而有义存焉使其于义而可虽身为贱役亦所不辞然于义有不可焉则姑从吾所好而已圣人斯言非谓富有时而可求也特借是以明其决不可求耳本南轩张氏东坡苏氏说
  子之所慎齐战疾齐侧皆切
  集曰慎者敬谨之至也齐之为言齐也两齐之之齐侧皆切馀如字将祭而齐其思虑之不齐者以交于神明也齐之诚否鬼神之有无繋焉战之胜否师众之死生繋焉疾之愈否吾身之存亡繋焉三者皆不可以不谨也本晦庵朱氏说 阙 曽氏曰鬼神恍惚战疾危殆此心斯湏不在焉则失之矣 河南尹氏曰夫子无所不谨弟子记其大者耳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乐五角切
  节释曰韶舜乐也三月言其久也舜之后为陈自陈敬仲奔齐其后久专齐政至景公时陈氏代齐之形已成矣夫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盖忧感之深也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斯者指齐而言也韶本揖逊之乐今乃至于齐之国其殆伤今思古故发为此叹与或谓圣人之喜怒哀乐未有不中节者今在齐闻韶而忧感之深乃至于三月忘味恐不应固滞如此然未有一说可以易此说姑阙之
  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为并去声
  集曰为犹助也卫君出公辄也诺应辞也问之问于夫子也下乃子贡与夫子问答之辞卫灵公逐其世子蒯瞆公薨而国人立蒯瞆之子辄于是晋纳蒯瞆而辄拒之时孔子在卫卫人以蒯瞆得罪于父而辄嫡孙当立故冉有疑而问之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其父将死遗命立叔齐父卒叔齐逊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其后武王伐纣夷齐扣马而諌武王灭商夷齐耻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遂饿而死子贡不斥卫君而即夷齐之事为问以探圣人之旨可谓善于为辞者矣中有所悔恨之谓怨其曰怨乎者谓二子委国而去独不顾其宗国而有所不足于中乎夫子告之以求仁而得仁言伯夷以父命为尊叔齐以天伦为重其逊国也皆求以合乎天理之正而即乎人心之安既而各得其志焉而何怨之有若卫辄之据国拒父唯恐失之其可同日语哉故观夫子所以贤夷齐则其不为卫君之事可以意会矣本晦庵朱氏说 南轩张氏曰叔齐之逊伯夷以伯夷之长当立无兄弟之义而何以为国乎伯夷之不受国以叔齐之立父命也无父子之义而何以为国乎二人者宁去国而存此矣卫辄之事国人以蒯聩得罪于先君而出奔则不宜有卫也于是立辄而拒蒯瞆曽不知蒯瞆父也辄子也父子之义先亡矣国其可一日立乎在辄之分宁委国而全其父子可也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饭符晚切食音嗣枕去声乐音洛
  集曰饭食之也疏食麤饭也肱臂也寝则曲肱而枕之也圣人之心浑然天理虽处穷约而乐亦无不在焉所乐者在我其视不义之富贵直如浮云之无与吾事耳本邢氏疏晦庵朱氏说
  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集曰加増也夫子时未五十也学易则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故可以无过然夫子岂必至是而始学易亦岂必至是而始无大过邪观五十而知天命之语则曰学易曰无大过皆谦辞耳龟山杨氏曰与易为一然后无过 东溪刘氏曰一豪不与易合斯为过矣圣人即己教人使知易之不可以不学而又不可以易而学也本成都范氏檗山黄氏晦庵朱氏说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集曰雅常也执守也诗以理情性书以道政事礼以谨节文皆切于日用之实故常言之礼独言执者以人所执守而言非但诵说而已也晦庵朱氏上蔡谢氏曰此因学易之语而类记之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叶舒渉切女音汝集曰叶公楚叶县尹沈诸梁字子高僭称公也邢氏疏叶公不知孔子而问子路子路不对以形容圣人之难也河南尹氏未得则发愤而忘食已得则乐之而忘忧惟日孜孜终吾身焉而不知岁月之迈也此孔子自谓好学之笃耳然深味之则其至诚不息之运非圣人不能也晦庵朱氏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好去声集曰生而知之者气质清明义理昭著不待学而后知也晦庵朱氏节谓夫子以生知之圣犹曰好古而敏求者此虽圣人之谦辞然义理无穷亦必学而后为知之至也
  子不语怪力乱神
  集曰怪异勇力悖乱之事非理之正固圣人所不语鬼神造化之迹虽非不正然非穷理之至有未易明者故亦不轻以语人也晦庵朱氏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集曰三人同行其一我也彼二人者或善或恶我从其善而改其恶焉则是善恶皆我师也晦庵朱氏 南轩张氏曰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善吾师也不善亦吾师也虽然就一人之身而有善不善焉亦莫非吾师也古人之学无非为己而已
  子曰天生徳于予桓魋其如予何魋徒雷切
  集曰威魋宋司马向魋也出于威公故又称威氏威魋欲害孔子孔子言天既赋我以如是之徳则威魋其奈我何言不能违天害己也晦庵朱氏
  又曰于威魋则曰天生徳于子于康人则曰天之未丧斯文盖夫子一身之存亡繋斯道之兴废故其遇难也不决于人而决于天休斋陈氏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集曰二三子谓诸弟子也隐匿也二三子以夫子之道高深不可㡬及故疑其有隐而不知道无乎不在圣人之日用常行孰非教之所寓哉夫子语二三子谓女以我为有隐乎我实无隐也我之所行无不与二三子共之甚易知而易见特自不察之耳其曰是丘也者质诸己以实其言也邢氏疏晦庵朱氏建安游氏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行去声
  集曰教人以学文修行而存忠信也忠信本也教者必自外入故以文为先焉伊川程子成都范氏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节释曰圣人道全徳备大而能化者也君子则具圣人之体而未能充尽者也檗山黄氏曰夫子思其上者而不得见故又思其次也
  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恒并胡登切已读为无集曰善人者志于仁而无恶有恒者不贰其心横渠张子 龟山杨氏曰有恒心然后可与为善亡绝无也虚则未满之名盈充实也约穷约也泰奢泰也本无一长而为有之状未能充实而为盈之状贫约而为泰之状三者皆虚夸之事凡若此者必不能守其恒也晦庵朱氏又曰有恒之与圣人高下固悬绝矣然未有不自有恒而能至于圣者也故章末申言有恒之义其示人入徳之门可谓深切而著明矣朱氏
  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射食亦切
  集曰钓垂饵取鱼也纲以大绳属网绝流而渔者也弋以生丝繋矢而射也宿宿鸟也邢氏疏晦庵朱氏盖物有祭祀之须有奉飬賔客之用则其取之也有不得免焉钓而不纲不忍取之多也弋不射宿不欲阴中之也圣人之心天地生物之心也本南轩张氏说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识音志
  集曰识记也不知而作谓不知其理而妄作也晦庵朱氏节谓夫子自言未尝有是亦可见其无所不知也然犹不以生知自居多闻而能择多见而能识自处于知之次而已此盖圣人之谦辞也
  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见贤遍切集曰互乡乡名难与言盖风气之未纯也童子者互乡之童子也惑者疑夫子不当见之也与许也洁修治也晦庵朱氏圣人无绝人之心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互乡之童子论其俗则互乡也论其年则童子也门人疑夫子不当见之夫子谓其来见也当与其进而不当与其退独何为已甚乎人能洁己以进与其一时之志洁耳自此以往亦安能保之也圣人之心犹天地之于万物苟有生意则雨露滋长之矣无间乎幽深僻远也本岩麓赵氏说
  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节释曰仁者心之徳岂远于人乎患不欲之耳欲仁而仁至亦何远之有
  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取七住切
  集曰陈国名司败官名即司寇也昭公鲁君名稠巫马期姓巫马名施字期孔子弟子相助匿非曰党取与娶同鲁与吴皆姬姓礼不娶同姓故谓之吴孟子揖巫马期而进之者司败揖也巫马期以告者告于孔子也邢氏疏晦庵朱氏鲁盖夫子父母之国昭公鲁之先君也司败未尝显言其事而遽以知礼为问其对之宜如此也及司败以为有党而夫子受以为过然亦不正言其所受之过初若不知孟子之事者可谓善于为辞矣武夷吴氏 朱氏曰孔子不可自谓讳君之恶又不可以娶同姓为知礼故受以为过而不辞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和去声
  集曰歌者歌诗也南轩张氏反复也晦庵朱氏和者继其声也龟山杨氏节谓此与人歌也与人歌而善必使之复歌而后和之可见圣人不伐己之能而掩人之善矣
  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
  集曰莫之为言犹曰得不也蓝田吕氏犹若也有君子之行然后有君子之文弟子见圣人之文发越如是日宗仰焉夫子惧其惟文之求而不务其行也则曰吾之文得不与人同乎但于躬行之君子则吾未之有得焉耳此皆自谦之辞欲人因文而勉于行也圣人抑己训人引而发之大抵若此本岩麓赵氏说
  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
  集曰此亦夫子谦辞也圣则大而化之仁则尽夫心徳之全人道之备也为之谓为仁圣之道诲人谓以此教人也可谓云尔已矣者无它之辞也夫子虽不居仁圣然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唯至诚不息者能之所以弟子不能学也晦庵朱氏景迂晁氏东莱吕氏
  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祇子曰丘之祷久矣诔力轨切
  集曰祷谓祷于鬼神有诸问有此理否诔者哀死而述其行之词也上下谓天地天曰神地曰祇祷者悔过迁善以祈神祇之佑也圣人表里纯一未尝有过固已合乎神明岂待至此而后祷哉曰丘之祷久矣盖所以明无所事祷之意本晦庵朱氏说
  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孙去声
  集曰孙顺也固陋也郉氏疏俭不中礼则固而已矣至于奢则僭上而不孙不孙者乱之所由生也龟山杨氏奢俭俱失中而奢之害为大故曰与其不孙也宁固伊川程子此夫子救时不得已之言也景迂晁氏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集曰坦平也荡荡宽广貎晦庵朱氏君子循理故其心和平而宽广小人役于物故其心无日而不忧惧本伊川程子说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节释曰温者其气和也厉者其色正也温而不厉则失之于太柔矣威而猛则失之于太刚矣恭而不安则失之于拘迫而不可以持久矣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圣人盛徳之至故其中和发见自然如此
  泰伯第八凡二十一章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徳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
  集曰至徳谓徳之至极不可以有加也三让逊之至也无得而称其逊隐微无迹之可见也晦庵朱氏节谓周太王三子长泰伯次仲雍又次季历太王之时商道寖衰而周道日盛泰伯知天下必去商而归周也与仲雍逃之荆蛮而避之其后太王乃立季历传至文王而三分天下有其二至武王遂克商而有天下泰伯之逊夫子不曰逊国而曰以天下让盖探其心而推明之也逊于隐微之中故民无得而称泰伯可谓至徳非夫子其孰能知之节谓论语一书以至徳称者唯泰伯文王二人其旨微矣泰伯知天下必去商而归周故逃之荆蛮而避之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泰伯文王均此一心也此其所以为至徳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葸丝里切绞古卯切
  集曰葸畏惧貎绞急切也晦庵朱氏礼所以节文也恭而无礼则罢于接物慎而无礼则畏而失我勇而无礼则𭧂而上人直而无礼则切而贼恩蓝田吕氏节谓恭慎勇直皆善道也惟有礼以节之则莫非天理之自然无礼以节之则有劳葸乱绞之弊而反害之也白石钱氏曰恭慎柔徳勇直刚徳也苟无礼以节之则皆有偏胜之弊
  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集曰君子谓在上之人也笃厚也兴起也偷薄也晦庵朱氏笃于亲不遗故旧尽吾人道之当然耳非为欲动民而若此也仁义之心人皆有之上行而下效自然民化而徳厚矣本南轩张氏说
  又曰此章与上文不相蒙今从武夷吴氏说自为一章
  曽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夫音扶集曰召呼也启开也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此诗小旻之篇战战恐惧也兢兢戒谨也临深恐坠履薄恐陷也小子弟子也注疏启手足者使弟子开其衾视之示保其身而无伤也曽子平日战战兢兢如临深履薄至此而始知免矣所谓全而归之者于是为终其事反复玩味此章亦可见持身之匪易矣南轩张氏 成都范氏曰身体犹不敢亏也况敢亏其行以辱亲乎
  曽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曽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貎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远近并去声
  集曰孟敬子仲孙氏名捷鲁大夫马氏注问之者问其疾也言曽子自言也贵犹重也容貎举一身而言暴粗厉也慢放肆也信实也辞言语也气声气也鄙凡陋也倍与背同谓背理也竹豆谓之笾木豆谓之豆有司谓有司之者也孟敬子盖尝学礼于曽子曽子因其问疾之际而告之言鸟畏死故鸣哀人穷反本故言善欲敬子知其所言之善而识之也盖道无所不在而君子所重者则在此三事而已矣不庄不敬其动容貎也非𭧂则慢惟庄敬有素则夫容貎之动斯远𭧂慢矣内无诚实其正颜色也色庄而已惟诚实有素则夫颜色之正斯近信矣涵飬不熟其出辞气也非鄙即倍惟涵飬有素则夫辞气之出斯远鄙倍矣动也正也出也有诸中而形诸外也近自近也远自远也不期然而然者也故皆以斯言之此三者盖礼之本修身之要学者所当操存省察而不可有造次颠沛之违者也若夫笾豆之事此特礼之末则自有司之者存而非君子之所重矣本晦庵朱氏说
  曽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
  集曰校计校也友马氏以为颜渊是也不知有馀在我不足在人不必得为在已失为在人非深识义理之无穷不见物我之有间者不能然也晦庵朱氏上蔡谢氏
  曽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与平声
  集曰孤幼主也百里诸侯国也蓝田吕氏节节操也其才可以辅幼主摄国政其节至于死生之际而不可夺可谓君子矣与疑辞也决辞设为问答所以深著其必然也晦庵朱氏 南轩张氏曰此非刚毅笃实者不能也
  曽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集曰士学者之称西山真氏弘宽广也毅彊忍也晦庵朱氏弘与毅相须者也士之不可以不弘毅者以任重而道远也所谓任重者以仁为己任也所谓道远者当用力以终吾身焉耳南轩张氏 节谓弘则可以大受毅则足以力行如人负重器适远涂若不能容受则何以胜其重不能彊忍则何以至于远必是有大力量然后能胜其重而至于远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乐五角切
  集曰兴起也诗本人情有美有刺其为言既易知而吟咏之间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反复其感人又易入故学者之初所以兴起其好善恶恶之心而不能自已者必于此而得之礼以恭敬辞逊为本而有节文度数之详可以固人肌肤之会筋骸之束故学者之中所以能卓然自立而不为事物之所摇夺者必于此而得之乐有五声十二律更唱迭和以为歌舞八音之节可以飬人之性情舒畅其固滞消融其查滓故学者之终所以至于义精仁熟而和顺于道徳者必于此而得之是学之成也晦庵朱氏
  又曰朱氏曰案内则十年学幼仪十三学乐诵诗二十而后学礼则此三者非小学传授之次乃大学终身所得之难易先后浅深也程子曰天下之英材不为少矣特以道学不明故不得有所成就夫古人之诗如今之歌曲虽闾里童稚皆习闻之而知其说故能兴起今虽老师宿儒尚不能晓其义况学者乎是不得兴于诗也古人自洒扫应对以至冠昏丧祭莫不有礼今皆废坏是以人伦不明治家无法是不得立于礼也古人之乐声音所以飬其耳采色所以飬其目歌咏所以飬其性情舞蹈所以飬其血脉今皆无之是不得成于乐也是以古之成才也易今之成才也难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集曰民谓凡民也此百姓日用而不知之谓也郉氏疏由者由是理之所当然知者知是理之所以然晦庵朱氏圣人之设教可使民由是道然知则待其自悟圣人有不能与也使之由之所谓知之之道固在其中矣南轩张氏
  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好去声集曰疾恶也好勇而不安分则必作乱恶不仁之人而使之无所容则必致乱二者之心善恶虽殊然其生乱则一也晦庵朱氏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已集曰周公旦也骄矜夸吝鄙啬也晦庵朱氏设言有周公之才美而骄且吝焉则其馀不足观矣此甚言骄吝之不可也若有周公之徳亦何至于骄吝哉伊川程子 朱氏曰程子云骄气盈吝气歉然其势常相因骄者吝之枝叶吝者骄之本根
  子曰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易以䜴切
  集曰谷者善之实也成都范氏 致堂胡氏曰谷善也成也尔雅曰信善为谷言善之成实也学之三年之久而不至于善则亦难乎其得之矣若苟知所以用其力必有月异而岁不同者南轩张氏
  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好去声见贤遍切
  节释曰笃信者信之不回也笃信以好学则其学实矣守死者守之不变也守死以善道则其道固矣此有学有道之士也危邦危殆之国也未至则不入也乱邦虽未危而刑政纪纲紊矣已至则不居也此去就之义洁也天下举一世而言有道则见于世无道则隐其身而不见也此出处之分明也去就出处不失其宜非有学有道者其孰能与于此若邦有道而无可行之学邦无道而无能守之道是则可耻之甚也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节释曰谋议也不在其位则不谋其政此为无官守者言也伊川程子曰若君大夫问而告者则有矣
  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挚音至睢七余切集曰师挚鲁乐师名挚也乱乐之卒章也史记曰关雎之乱以为风始洋洋美盛意孔子自卫反鲁而正乐适师挚在官之初声乐之盛如此洋洋乎盈耳哉盖美之也晦庵朱氏 南轩张氏曰圣人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至于声音则师挚实传之
  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侗音通悾音空
  集曰侗无知貎愿谨厚也悾悾无能貎吾不知之者甚绝之之辞晦庵朱氏狂侗悾悾本非美质然狂而直恫而愿悾悾而信于其不可取之中犹有可取者焉若不直不愿不信则是巧伪生于其间并与可取者而亡之是不足望也故曰吾不知之矣本南轩张氏说
  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
  节释曰言人之为学汲汲皇皇常若不及而犹惧或失之此圣人勉人为学之急也上蔡谢氏所谓如追寇仇者深得其旨矣
  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与去声
  集曰巍巍高大之貎何氏注舜禹之有天下天与之人与之而吾心曷尝有所与于其间哉此所以巍巍乎不可及也南轩张氏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集曰则法也孔氏注荡荡广远之称包氏注成功事业也焕者光明之象文章礼乐法度也道之高且大者莫如天尧之为君独能则之故其道之广远亦如天之不可以形容尽也然民虽无得而名而其所可见者则有巍然之功业焕然之文章尔功业文章即是道之发见者也本晦庵朱氏说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徳其可谓至徳也已矣治去声
  集曰五人禹稷契皋陶伯益也孔氏注乱治也或曰乱本作乿古治字也十人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毕公荣公太颠闳夭散宜生南宫适马氏注其一人邑姜也马氏云其一人谓文母也刘侍读以为子无臣母之义盖邑姜也九人治外而邑姜治内故亦以同于乱臣才难盖古语而孔子然之也才者徳之用也唐虞尧舜有天下之号际者交会之间晦庵朱氏舜有臣五人而周倍之则周之人才又盛于唐虞之际矣然妇人居其一止有九人焉是才之难得也石林叶氏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此盖言文王也春秋传曰文王率商之叛国以事纣时天下归文王者六州荆梁雍豫徐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也唯青兖冀尚属纣耳朱氏文王之徳足以代商天与之人归之乃不取而服事焉所以为至徳也成都范氏孔子因论武王之事而有及于文王且与泰伯俱以至徳称之其旨微矣朱氏
  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闲并去声菲音匪黻音弗洫呼域切
  集曰闲罅隙也无间谓无罅隙之可指也晦庵朱氏菲薄也致孝鬼神谓享祀丰洁马氏注衣服常服黻蔽膝也以韦为之冕冠也卑小也沟洫田间通水之道郉氏疏薄于自奉而所勤者民之事所致饰者宗庙朝廷之礼此所以无间然也再言之者盖深美之也龟山杨氏















  论语集说卷四
<经部,四书类,论语集说>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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