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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斋集/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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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谨斋集
卷二
作者:安轴
1910年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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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起居注仁复荣亲席上作五首○幷引[编辑]

金门射策,争瞻天子之光,绮席称觞,庆献堂亲之寿。经纶器局、锦绣肝肠,承两家祖训之明,专心讲习;发千载圣经之奥,造道精微。早得行修之誉,因参贡举之行。李程赋、仲舒策,便成登级之龙;定国门司马桥,果见还乡之驷。喜气溢于桑梓,美谈及于刍荛。昨看花走马之春,处处皆思择婿;今衣锦乘轺之日,人人愈重生男。大辟空堂,高张盛会,车盖相望于道路,管弦齐奏于教坊。

四时红[编辑]

地上仙村洛水滨,四时红艶见来新。琴中调抚《芳华曲》,助献高堂不世春。

小蛮[编辑]

巾栉当年侍乐天,情多解弄十二弦。夜深一曲须倾耳,曾学诗翁长短篇。

红真[编辑]

恩荣宴上乐无穷,御史花摇桂殿风。一朵春光何处老?染来花彩是真红。

满月[编辑]

窃药登仙竟不回,广汉宫里筑妆台。折来丹桂非他物,是妾春风手自栽。

金花[编辑]

远闻仙邑辟琼筵,巧翦黄金作宝钿。晓起纱窗妆未了,半空仙乐下匀天。

白文宝按部上谣八首○幷序引[编辑]

按部之行,东韩重临境也,乡先生率生徒,述献诗启者尚矣。然阅前代之作,皆蹈袭陈言,而不能表出新意,故皆不足观也。近者起居注李公自中朝登第而还,士夫赋诗赠行,各占三韩异迹为题,语意不类,真奇作也。仆等谨效其体,各赋东南八景一绝幷短引,拜呈行轩。

奉明纶开莲幕,别承新主之恩。按沃辔驻桑田,先课苍生之望。千载幸遭盛代,一方皆仰别天。奎、璧英精,蓬、瀛秀气。学富曹公之八斗,便作诗仙。兴酣张旭之三杯,遂通草圣。少捷礼围之榜,直升孔子之堂。发轫名途,曳裾华秩。北门视草,有愈李翰林之飞荣。西省对花,不让白舍人之演诰。暂投闲地,坐待良辰。适当披雾之期,遂被观风之命。行色未过岭外,欢情已溢民间。桑枢贱子,槐市寒生。春看洛水之清波,预知庆会。晓得郊之膏雨,果致高轩。颠倒而还,歌咏不足。

诗曰:

商山洛东江[编辑]

雨馀江色染蓝青,十里奇岩水墨屏。刺史欢迎新按部,木兰舟上构茅亭。

永嘉文华山[编辑]

罗代金生笔法新,学书山室已千春。砚池馀滴今犹在,谁识贤侯是后身?

月城瞻星台[编辑]

前代兴亡岁月经,石台千尺耸青冥。何人今日观天象,一点文星作使星?

宁海观鱼台[编辑]

岩下游鱼作队行,避钩逃网得全生。如今恩洽东溟水,圉圉洋洋尾不赪。

东莱积翠轩[编辑]

碧玉千竿密作围,满空苍翠积轩墀。雨天谁唤王逢手,官暇来饶一局棋?

金海七点山[编辑]

海门千里水浮空,七点青峯杳霭中。此是琴仙栖息处,乘舟且莫过匆匆。

珠浦月影台[编辑]

海上层台景最奇,照波明月几盈亏?不须更咏孤云句?今古贤才各一时。

晋阳矗石楼[编辑]

晋阳江水似浔阳金碧楼高映水明。送客秋风知有日,倚舟须赋《琵琶行》。

诸生示余以献按部歌谣一轴,爱其新意,玩读至三。然吾兴州所有灵龟山宿水楼,其风致不居八景之后,而漏而不赋。余甚怪焉,使家赘郑生赋一绝书于卷末,以雪吾乡山水之耻。

灵龟形势缩山头,下有临溪百尺楼。须倚凉轩咽朝日,酿成真气已千秋。

同使上妓谣十首○幷引[编辑]

乘轺度岭,红旗翠旆之争迎。踏袄出门,玉钏金钗之未整。虽未诵学士之梅花畦,聊自呈侬家之《竹枝歌》。

诗曰:

西施[编辑]

范蠡乘舟问几春?五湖烟月正愁人。滨坐待神仙客,自笑西施误一身。

绿珠[编辑]

家豪富不如贫,毕竟难全一美人。此是分明千载鉴,欲将清节待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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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云谩有情,忧民夜夜梦难成。从今便作随车雨,导霈弘恩处处行。

燕寻玉京[编辑]

翩翩双燕傍空闺,应感佳人惜别离。相对知心不知语,一庭风月落花时。

真真[编辑]

学士刚肠似广平,侬家曾不眼回青。若为得入画工手,长与真真在锦屏?

四时红[编辑]

春天朝暮雨连风,过眼芳华扫地空。昨有商山花一朵,为迎行色四时红。

新月[编辑]

妍妍片月更多姿,不害圆光暂有亏。知得高轩行度岭,故低妆阁学蛾眉。

满月、商山[编辑]

一鞍飞驲疾如神,驿路谁能逐后尘?千古商山满、新月,相随处处似佳人。

金莲、玉莲[编辑]

商山秋景见来稀,金、玉莲开品绝奇。若使贤侯长得见,明年移种凤凰池。

中仙[编辑]

中江水接银河,上有珠楼是妾家。为是风流天上客,秋来几待一乘槎?

李中父还朝[编辑]

奎、璧照东方,仙李生乡曲。晬面气英奇,璞中藏美玉。结发从我游,五经已在腹。无人识真才,贵耳而贱目。一朝与计偕,谒帝战场屋。三捷收奇功,禁苑得。肠摛谪仙词,高咏对莲烛。手持太史笔,直书汗青竹。去年锦还乡,相如使西蜀。驷马生光辉,萱堂披彩服。养志在立扬,割爱辞鞠育。为君惜芳辰,池塘春草绿。伊我误良图,悔之不可复。赐袍在箧闲,坐羡云间鹄。

歌辞[编辑]

关东别曲[编辑]

海千重,山万叠,关东别境。碧油幢,红莲幕,兵马营主。玉带倾盖,黑槊红旗,鸣沙路。为巡察景几何如?朔方民物,慕义趋风。为王化中兴景几何如?

鹤城东,元帅台穿岛国岛。转三山,移十洲,金鳌顶上。收紫雾,卷红岚,风恬浪静。为登望沧溟景几何如?桂棹兰舟,红粉歌吹。为历访景几何如?

丛石亭金幱窟,奇岩怪石。颠倒岩,四仙峯,苍苔古碣。我也足,石岩回,殊形异状。为四海天下无豆舍叱多!玉簪珠履,三千徒客。为又来悉何奴日是古?

三日浦四仙亭,奇观异迹。弥勒堂安祥渚,三十六峯。夜深深,波潋潋,松梢片月。为古温貌我隐伊西为乎伊多!述郞徒矣,六字丹书。为万古千秋尚分明!

仙游潭永郞湖,神清洞里。绿荷洲,青瑶嶂,风烟十里。香冉冉,翠霏霏,琉璃水面。为泛舟景几何如?莼羹鲈脍,银丝雪缕。为羊酪岂勿参为里古?

雪岳东,洛山西,襄阳风景。降仙亭祥云亭,南北相望。骑紫凤,驾红鸾,佳丽神仙。为争弄朱弦景几何如?高阳酒徒,习家池馆。为四节游伊沙伊多!

三韩礼义,千古风流,临瀛古邑。镜浦台寒松亭,明月清风。海棠路,菡萏池,春秋佳节。为游赏景何如为尼伊古?灯明楼上,五更锺后。为日出景几何如?

五十川竹西楼,西村八景。翠云楼越松亭,十里青松。吹玉篴,弄瑶琴,清歌缓舞。为迎送佳宾景何如?望槎亭上,沧波万里。为鸥伊鸟苏甲豆斜罗!

江十里,壁千层,屏围镜澈。倚风岩,临水穴,飞龙顶上。倾绿蚁,耸冰峯,六月清风。为避暑景几何如?朱陈家世,武陵风物。为传子传孙景几何如?

竹溪别曲[编辑]

竹岭南,永嘉北,小白山前。千载兴亡,一样风流,顺政城里。他代无隐,翠华峯,王子藏胎。为酿作中兴景几何如?清风杜阁,两国头御。为山水清高景几何如?

宿水楼福田台僧林亭子草庵洞郁锦溪聚远楼上。半醉半醒,红白花开,山雨里良。为游兴景几何如?高阳酒徒,珠履三千。为携手相从景几何如?彩凤飞,玉龙盘,碧山松麓。纸笔峯,砚墨池,齐隐乡校。心趣六经,志穷千古,夫子门徒。为春诵夏弦景几何如?年年三月,长程路良。为呵喝迎新景几何如?

楚山晓,小云英,山苑佳节。花烂熳,为君开,柳阴谷。忙待重来,独倚栏干,新莺声里。为一朵绿云垂未绝!天生绝艶,小桃红时。为千里相思又奈何?

红杏纷纷,芳草萋萋,樽前永日。绿树阴阴,画阁沈沈,琴上薰风。黄菊丹枫,锦绣春山,鸿飞后良。为雪月交光景几何如?中兴圣代,长乐太平。为四节游是沙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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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同色目表[编辑]

头戴一天,常仰好生之德;身居千里,徒怀恋主之诚。敢陈忠恳者,上天临下,从物欲以遂生;大圣执中,顺时宜而定制。敢陈愚悃,用渎亶聪。钦惟海纳朝宗,父临族姓,图成《王会》,示远俗之形容;篇咏《鹿鸣》,得佳宾之燕乐。伏念小邦先投圣化,累著殊勋,方初釐降帝姬,永以庆流于万世;今又诞生圣嗣,必将福及于三韩。有何不世之功,值此难遭之幸?亲则是一家甥舅,义则为同体君臣,玆远别于汉南,得同入于色目。伏望谅臣匪他之恳,知臣附本之心,廓阐至仁,俯颁兪旨。则臣敢不仰日月,披肝露胆,期报恩荣,至子孙,竭力输忠,勉修职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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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兴凤栖楼重营记[编辑]

国之东南维体一山而岭者三,曰泰白、曰小白、曰竹岭。根附岭南而邑者一,吾兴州是也。自州而东,则为荒僻聚落;自州而直北,则为泰白;自北小折而西,则为小白而无通道、大道;自州而西,则为竹岭,通王京之路也;自州而南,则岐而分者,东南诸邑之路也。邑势如此,而宾旅之出入者,不由东北而皆西南也。古之设玆邑,惟西南置候亭者,邑势然也。西亭,但自京而南者往往道过而已;若南亭,则自西而南者出乎此,自南而京者入乎此。南诸州将命督事之使,人人入乎此,而不复他适,还出乎此。故公宾私旅之郊迎郊饯者,无虚日也。邑人之轻西亭而重南亭者,亦理势然也。亭在州南五六许里。北望灵岳,南对茂林,东临碧涧,西压平郊者是也。吾州之有楼台之名于代者多矣,皆逼山而在深绝处。其所以名者,盖山高水清也。逼山而深绝者虽有清爽幽寂之趣,其见山则不出一层一叠,见水则不过一折一曲,望而周览则不越一洞一壑。此得山之一拳、水之一勺耳。若南迤而登斯楼,则高可见万层绝顶,远可望千叠重峯。奇岩屹耸,众壑襟回,云烟之变化、氛雾之歊嘘,千状万态,莫得遁隐。抑又川流百道,悬湍飞瀑,合于山下,奔激之势已缓,喧豗之声渐息。到楼下泓深澄澈,漫而流远者十馀里。滩濑潺湲可听,沙石清细可爱,山水之大于斯备矣。岁二月,农功始作。往南亩者,夹道于楼之下;往西郊者,罗列乎楼之外。决渠为雨,荷锸成云。斯楼非独山水之美,有观稼课农之乐也。

余为邑人,结发时所尝游也,自筮仕以来,日常南望眷眷也。去年春,罢史翰,得闲局,觐母游乡邑,屡登斯楼,倾圮而不修者久矣。或与余曰:“斯楼于山水,得其大,而见弃于人,几于复坏。彼深绝而得小者,反取容于人,斯可怪也。”余对曰:“人之心有大者有小者。心之大者,见其大而知其小;心之小者,拘于小而忘其大。昔者孔子登东山而小,登泰山而小天下。世之人不贵山岩千仞,贵假山怪石;不爱江湖万顷,爱盆池曲沼。以此观之,则人之弃此取彼者可知也。斯楼,举目远见,则佳山、佳水也;俛首近视,则草垄、土丘也。楼之所以见弃者,非楼之罪也,见之者小而近也。若一有心之大者,莅玆邑、登斯楼,则又焉知不弃彼取此哉?况物理成坏有时,斯楼当有复新之日,何患乎复坏?”既而闻直郞有吾州之命,余深有斯楼之望。余既还京,蔡公到郡登斯楼,果见山水而乐之,见倾圮而叹之,仍命工复构而新之,规模宏丽,彩画鲜明,凡岭南楼台之美莫之为比。而又复民一户为守备者,以为长久之计,岂与夫麤疏朴略,而暂成旋坏者,同日语哉?楼既成,公闻宾至,即具而出迎于斯楼。南宾之困瘴雾者登斯楼,望山则有霞举云飞之想,临水则有风乎浴乎之乐。公或当农月,早放衙登斯楼,日课农功,责就作之早晩,诘服役之勤慢,以示赏罚。民皆自劝,晩者早,慢者勤,争为之先。自是厥后,官无责礼之宾,野无失业之农。吏以之安、岁以之稔,皆公之赐而楼之功也。余闻复新斯楼,贺山水之得人,喜吾望之不失,记以寄之。

尚州客馆重营记[编辑]

至正三年癸未,余受尚州之命,是年夏四月,到州视事。州近年来,困于苛政,民物流散,里巷萧然,凡古之廨宇、州学、神祠、佛寺皆已颓圮。惟客馆完具,轮焉奂焉,甲于南方。其厅堂基位、规模、布置,宏壮有裕,各得其宜。余心自以为此必大人君子所指画,非俗人循常之制也。因问邑人曰:“今东征省郞相国永煦之所营也。州在八达之衢,乘传奉使者无虚日也。古之客馆湫隘卑陋,而又年代绵久,栋已挠矣,常为恶宾所嗔,人甚病焉。越丁卯四月,公出判是州,即有重新之意,闷生民劳困,不忍兴功生事,但以仁爱字民,严重律下而已。既期而一邑安于德政,始有聊生之望,思欲一用其力以报公恩。于是公知民之可使,鸠材命役,立定期限。小民足蹈手舞,悦而忘劳;豪党俯首帖耳,畏而竭力。由是事不伤民,役不妨农。不日成之,馆既成,又辟馆之西,别营小馆,以待宾之次者。故虽使宾沓至,寄寓有馆,邑人安焉。”噫!公用如彼孑遗,成如是巨构,力实恢恢。虽用民之力,实出公之智耳,民到于今称之。夫治天下国家者,其犹作室。《诗》有“绸缪牖户”之比,《书》有“肯堂肯构”之喩。公之坐庙堂,立陈经纪,施设方略,而再造王家,于斯可见。四年甲申,余自入参密直,公进拜都佥议赞成事,明年加左政丞。余亦再迁赞成事,日常攀附。公谓余曰:“之客馆,余之所营,而子之所尝见也。窃欲记其事以传于后,子其识之。”余文学荒拙,不足以形容盛美,然重违严命,略记所闻于邑人者,寄书于馆之东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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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先祖谨斋文贞公,讳,字当之,生于季。天资纯粹,学问精博。入中朝制科,敕授辽阳路盖州判官,大为中国文士称赏,华闻日播。及东还,尝领艺文春秋馆,以文章政事,鸣于一时,呜呼伟哉!益斋李文忠相国,吾东方斯文之领袖也,尝以书筵让于公曰:“文学高于东方,才名动于上国。”其诚服而景仰也至矣。有元天历二年是高丽衰乱之季,世运否穷,生民失业,出按关东。慨然以尊主庇民为心,其发于诗歌者,皆忧世闷俗之情,名之曰《关东瓦注》。措辞典雅,命意深邃,忠君爱亲之诚、仁民济物之意,蔼然自见于言表,令人读之悚然激仰。其有功于斯人伦世教者,夫岂浅浅哉?视彼掇拾残英而规规于啸咏之间者,不啻霄壤矣。是篇尝刊于上党牧,岁久板缺,观者病焉。窃伏念吾先祖早擅声名,晩享爵寿,平生著述岂啻关东记行哉?盖其雅不满,无介于传后,旋作旋弃。又经红寇,家书散失,可胜叹哉?

余承祖先之馀荫,又蒙圣明之谬知,滥叨文翰之任。凡诗歌之作足以劝戒者,固当采录以示于后,况我祖先之遗稿,其可忍视湮没而不复传耶?自天历以还至于今,百二十馀祀矣。今读其诗、想其气,僾然若听音容而侍杖屦也。不胜悲感,欲搜辑逸篇,得脍炙人口表表于世者若干首,以附其后,复锓诸梓,益广其传,期于不朽。后之君子苟能以此篇,知我祖先文章事业之盛,则其所以期不朽者,岂特诗文而已哉?

正统十年乙丑仲春下澣,玄孙资宪大夫、兵曹判书、集贤殿大提学、知春秋馆事、世子左副宾客崇善谨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