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四部丛刊本)/卷第一百三十五
资治通鉴 卷第一百三十五 宋 司马光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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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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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司马 光奉 敕编集
齐纪一〈起屠维协洽尽昭阳大渊献凡五年〉
太祖高皇帝
建元元年春正月甲辰以江州刺史萧嶷为都督荆湘
等八州诸军事荆州刺史尚书左仆射王延之为江州
刺史安南长史萧子良为督会稽等五郡诸军事会稽
太守初沈攸之欲聚众开民相告士民坐执役者甚众
嶷至镇一日罢遣三千馀人府州仪物务存俭约轻刑
薄敛所部大悦 辛亥以竟陵丗子𧷤为尚书仆射进
号中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太傅道成以谢朏有
重名必欲引参佐命以为左长史尝置酒与论魏晋故
事因曰石苞不早劝晋文死方恸哭方之冯异非知机
也朏曰晋文丗事魏室必将身终北面借使魏依唐虞
故事亦当三让弥高道成不悦甲寅以朏为侍中更以
王俭为左长史 丙辰以给事黄门侍郎萧长懋为雍
州刺史 二月丙子邵陵殇王友卒 辛巳魏太皇太
后及魏主如代郡温泉 甲午诏申前命命太傅赞拜
不名 己亥魏太皇太后及魏主如西宫 三月癸卯
朔日有食之 甲辰以太傅为相国揔百揆封十郡为
齐公加九锡其骠骑大将军杨州牧南徐州刺史如故
乙巳诏齐国官爵礼仪并仿天朝丙午以丗子𧷤领南
豫州刺史 杨运长去宣城郡还家齐公遣人杀之凌
源令潘智与运长厚善临川王绰义庆之孙也绰遣腹
心陈赞说智曰君先帝旧人身是宗室近属如此形势
岂得久全若招合内外计多有从者台城内人常有此
心正苦无人建意耳智即以告齐公庚戌诛绰兄弟及
其党与 甲寅齐公受策命赦其境内以石头为丗子
宫一如东宫褚渊引何曾自魏司徒为晋丞相故事求
为齐官齐公不许以王俭为齐尚书右仆射领吏部俭
时年二十八夏四月壬申朔进齐公爵为王增封十郡
甲戌武陵王赞卒非疾也丙戌加齐王殊礼进丗子为
太子辛卯宋顺帝下诏禅位于齐壬辰帝当临轩不肯
出逃于佛盖之下王敬则勒兵殿庭以板舆入迎帝太
后惧自帅阉人索得之敬则启譬令出引令升车帝收
泪谓敬则曰欲见杀乎敬则曰出居别宫耳官先取司
马家亦如此帝泣而弹指曰愿后身丗丗勿复生天王
家宫中皆哭帝拍敬则手曰必无过虑当饷辅国十万
钱是日百僚陪位侍中谢朏在直当解玺绶阳为不知
曰有何公事傅诏云解玺绶授齐王朏曰齐自应有侍
中乃引枕卧传诏惧使朏称疾欲取兼人朏曰我无疾
何所道遂朝服步出东掖门仍登车还宅乃以王俭为
侍中解玺绶礼毕帝乘画轮车岀东掖门就东邸问今
日何不奏鼓吹左右莫有应者右光禄大夫王琨华之
从父弟也在晋丗已为郎中至是攀车獺尾恸哭曰人
以夀为欢老臣以夀为戚既不能先驱蝼蚁乃复频见
此事呜咽不自胜百官雨泣司空兼太保禇渊等奉玺
绶帅百官诣齐宫劝进王辞让未受渊从弟前成安太
守炤谓渊子贲曰司空今日何在贲曰奉玺绶在齐大
司马门炤曰不知汝家司空将一家物与一家亦复何
谓甲午王即皇帝位于南郊还宫大赦改元奉宋顺帝
为汝阴王优崇之礼皆仿宋初筑宫丹杨置兵守卫之
宋神主迁汝阴庙诸王皆降为公自非宣力齐室馀皆
除国独置南康华容䓑乡三国以奉刘穆之王弘何无
忌之后除国者凡百二十人二台官僚依任摄职名号
不同员限盈长者别更详议以褚渊为司徒宾客贺者
满座禇炤叹曰彦回少立名行何意狓猖至此门戸不
幸乃复有今日之拜使彦回作中书郎而死不当为一
名士邪名徳不昌乃复有期頥之夀渊固辞不拜奉朝
请河东裴𫖮上表数帝过恶挂冠径去帝怒杀之太子
頥请杀谢朏帝曰杀之遂成其名正应容之度外耳久
之因事废于家帝问为政于前抚军行参军沛国刘𤩽
对曰政在孝经凡宋氏所以亡陛下所以得者皆是也
陛下若戒前车之失加之以宽厚虽危可安若循其覆
辙虽安必危矣帝叹曰儒者之言可宝万丗 丙申魏
主如崞山 丁酉以太子詹事张绪为中书令齐国左
卫将军陈显达为中䕶军右卫将军李安民为中领军
绪岱之子兄也 戊戌以荆州刺史嶷为尚书令骠骑
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杨州刺史 帝命群臣各言得
失淮南宣城二郡太守刘善明请除宋氏大明泰始以来
诸苛政细制以崇简易又以为交州险远宋末政苛遂
至怨叛今大化创始宜怀以恩徳且彼𡈽所出唯有珠
宝实非圣朝所须之急讨伐之事谓宜且停给事黄门
郎清河崔祖思亦上言以为人不学则不知道此悖逆
祸乱所由生也今无员之官空受禄秩雕耗民财宜开
文武二学课台府州国限外之人各从所乐依方习业
若有废惰者遣还故郡经艺优殊者待以不次又今陛
下虽履节俭而群下犹安习侈靡宜褒进朝士之约素
清修者贬退其骄奢荒淫者则风俗可移矣宋元嘉之
丗凡事皆责成郡县丗祖征求急速以郡县迟缓始台
使督之自是使者所在旁午竞作威福营私纳赂公私
劳扰会稽太守闻喜公子良上表极陈其弊以为台有
求须但明下诏敕为之期会则人思自竭若有稽违自
依紏坐之科今虽台使盈凑会取正属所办徒相疑愤
反更淹懈宜悉停台使员外散骑郎刘思效上言宋自
大明以来渐见雕弊徴赋有加而天府尤贫小民嗷嗷
殆无生意而贵族富室以侈丽相高乃至山泽之民不
敢采食其水草陛下宜一新王度革正其失上皆加褒
赏或以表付外使有司详择所宜奏行之己亥诏二宫
诸王悉不得营立屯邸封略山湖 魏主还平城 魏
秦州刺史尉洛侯雍州刺史宜都王目辰长安镇将陈
提等皆坐贪残不法洛侯目辰伏诛提徙边又诏以候
官千数重罪受赇不列轻罪吹毛发举宜悉罢之更置
谨直者数百人使防逻街衢执喧斗而已自是吏民始
得安业 自泰始以来内外多虞将帅各募部曲屯聚
建康李安上表以自非淮北常备外馀军悉皆输遣若
亲近宜立随身者听限人数上从之 五月辛亥诏断
众募 壬子上赏佐命之功禇渊王俭等进增爵戸各有
差处士何点谓人曰我作齐书已竟赞云渊既丗族俭
亦国华不赖舅氏遑恤国家点尚之之孙也渊母宋始
安公主继母吴郡公主又尚巴西公主俭母武康公主
又尚阳羡公主故点云然 己未或走马过汝阴王之
门卫士恐有为乱者奔入杀王而以疾闻上不罪而赏
之辛酉杀宋宗室阴安公爕等无少长皆死前豫州刺
史刘澄之遵考之子也与禇渊善渊为之固请曰澄之
兄弟不武且于刘宗又踈故遵考之族独得免 丙寅
追尊皇考曰宣皇帝皇妣陈氏曰孝皇后 丁卯封皇
子钧为衡阳王 上谓兖州刺史垣崇祖曰吾新得天下
索虏必以纳刘昶为辞侵犯边鄙寿阳当虏之冲非卿
无以制此虏也乃徙崇祖为豫州刺史 六月丙子诛
游击将军姚道和以其贰于沈攸之也 甲子立太子
𧷤为皇太子皇子嶷为豫章王映为临川王暠为安成
王锵为鄱阳王铄为桂阳王鉴为广陵王皇孙长懋为
南郡王 乙酉葬宋顺帝于遂宁陵 帝以建康居民
舛杂多奸盗欲立符伍以相检括右仆射王俭谏曰京
师之地四方辐凑必也持符于事既烦理成不旷谢安所
谓不尔何以为京师也乃止 初交州刺史李长仁卒从
弟叔献代领州事以号令未行遣使求刺史于宋宋以
南海太守沈焕为交州刺史以叔献为焕宁远司马武
平新昌二郡太守叔献既得朝命人情服从遂发兵守
险不纳焕焕停郁林病卒秋七月丁未诏曰交阯比景
独隔书朔斯乃前运方季因迷遂往宜曲赦交州即以
叔献为刺史抚安南𡈽 魏葭芦镇主杨广香请降丙
辰以广香为沙州刺史 八月乙亥魏主如方山丁丑
还宫 上闻魏将入冦九月乙巳复以豫章王嶷为荆
湘二州刺史都督如故以临川王映为杨州刺史 丙
午以司空禇渊领尚书令 壬子魏以侍中司徒东阳
王丕为太尉侍中尚书右仆射陈建为司徒侍中尚书
代人茍颓为司空 己未魏安乐厉王长乐谋反赐死
庚申魏陇西宣王源贺卒 冬十月己巳朔魏大赦
癸未汝阴太妃王氏卒谥曰宋恭皇后 初晋夀民李
乌奴与白水氐杨成等冦梁州梁州刺史范柏年说
降乌奴击杨成等破之及沈攸之事起柏年遣兵出
魏兴声云入援实候望形势事平朝廷遣王玄邈代
之诏柏年与乌奴俱下乌奴劝柏年不受代柏年计
未决玄邈已至柏年乃留乌奴于汉中还至魏兴盘
桓不进左卫率豫章胡谐之尝就柏年求马柏年曰
马非狗也安能应无已之求待使者甚薄使者还语
谐之曰柏年云胡谐之何物狗所求无厌谐之恨之
谮于上曰柏年恃险聚众欲专据一州上使雍州刺
史南郡王长懋诱柏年启为府长史柏年至襄阳上
欲不问谐之曰见虎格得而纵上山乎甲午赐柏年
死李乌奴叛入氐依杨文弘引氐兵千馀人冦梁州
陷白马戌王玄邈使人诈降诱乌奴乌奴轻兵袭州
城玄邈伏兵邀击大破之乌奴挺身复走入氐初玄
邈为青州刺史上在淮阴为宋太宗所疑欲北附魏
遣书结玄邈玄邈长史清河房叔安曰将军居方州
之重无故举忠孝而弃之三齐之士宁蹈东海而死
耳不敢随将军也玄邈乃不荅上书及罢州还至淮
阴严军直过至建康启太宗称上有异志及上为骠
骑引为司马玄邈甚惧而上待之如初及破乌奴上
曰玄邈果不负吾意遇也叔安为宁蜀太守上赏其
忠正欲用为梁州会病卒 十一月辛亥立皇太子
妃裴氏 癸丑魏遣假梁郡王嘉督二将出淮阴陇
西公琛督三将出广陵河东公薛虎子督三将出夀
阳奉丹杨王刘昶入冦许昶以克复旧业丗胙江南
称藩于魏蛮酋桓诞请为前驱以诞为南征西道大
都督义阳民谢天盖自称司州刺史欲以州附魏魏
乐陵镇将韦珍引兵渡淮应接豫章王嶷遣中兵参
军萧恵㓪将二千人助司州刺史萧景先讨天盖韦
珍略七千馀户而去景先上之从子也南兖州刺史
王敬则闻魏将济淮委镇还建康士民惊散既而魏
竟不至上以其功臣不问上之辅宋也遣骁骑将军
王洪范使柔然约与共攻魏洪范自蜀出吐谷浑历
西域乃得逹至是柔然十馀万冦魏至塞上而还
是岁魏诏中书监高允议定律令允虽笃老而志识
不衰诏以允家贫养薄令乐部丝竹十人五日一诣
允以娱其志朝晡给膳朔望致牛酒月给衣服绵绢
入见则备几杖问以政治 契丹莫贺弗勿干帅部
落万馀口入附于魏居白狼水东
二年春正月戊戌朔大赦 以司空禇渊为司徒尚书
右仆射王俭为左仆射渊不受 辛丑上祀南郊
魏陇西公琛等攻㧞马头戍杀太守刘从乙卯诏内外
纂严发兵拒魏徴南郡王长懋为中军将军镇石头
魏广川王略卒 魏师攻锺离徐州刺史崔文仲击破
之文仲遣军主崔孝伯渡淮攻魏茌眉戍主龙得侯等
杀之文仲祖思之族人也群蛮依阻山谷连带荆湘雍
郢司五州之境闻魏师入宼官尽发民丁南襄城蛮秦
远乘虚宼潼阳杀县令司州蛮引魏兵冦平昌平昌戍
主荀元宾击破之北上黄蛮文勉徳冦汶阳汶阳太守戴
元宾弃城奔江陵豫章王嶷遣中兵参军刘伾绪将千人
讨之至当阳勉徳请降秦远遁去魏将薛道标引兵趣
夀阳上使齐郡太守刘怀慰作冠军将军薛渊书以招
道标魏人闻之召道标还使梁郡王嘉代之怀慰乘民
之子也二月丁卯朔嘉与刘昶冦夀阳将战昶四向拜
将士流涕纵横曰愿同戮力以雪仇耻魏步骑号二十
万豫州刺史垣崇祖集文武议之欲治外城堰肥水以
自固皆曰昔佛狸入冦南平王士卒完盛数倍于今犹
以郭大难守退保内城且自有肥水未尝堰也恐劳而
无益崇祖曰若弃外城虏必据之外修楼橹内筑长围
则坐成擒矣守郭筑堰是吾不諌之策也乃于城西北
堰肥水堰北筑小城周为深堑使数千人守之曰虏见
城小以为一举可取必悉力攻之以谋破堰吾纵水冲
之皆为流尸矣魏人果蚁附攻小城崇祖著白沙帽肩
舆上城晡时决堰下水魏攻城之众漂坠堑中人马溺
死以千数魏师退走 谢天盖部曲杀天盖以降 宋
自孝建以来政纲㢮紊簿籍讹谬上诏黄门郎会稽虞
玩之等更加检定曰黄籍民之大纪国之治端自顷巧
伪日甚何以厘革玩之上表以为元嘉中故光禄大夫
𫝊隆年出七十犹手自书籍躬加隐校今欲求治取正
必在勤明令长愚谓宜以元嘉二十七年籍为正更立
明科一听首悔迷而不返依制必戮若有虚昧州县同
科上从之 上以群蛮数为叛乱分荆益置巴州以镇
之壬申以三巴校尉明慧昭为巴州刺史领巴东太守
是时齐之境内有州二十三郡三百九十县千四百八
十五 乙酉崔文仲遣军主陈靖拔魏竹邑杀戍主白
仲都崔叔延破魏睢陵杀淮阳太守梁恶 三月丁酉
朔以侍中西昌侯鸾为郢州刺史鸾帝兄始安贞王道
生之子也早孤为帝所养恩过诸子 魏刘昶以雨水
方降表请还师魏人许之丙午遣车骑大将军冯熙将
兵迎之 夏四月辛巳魏主如白登山五月丙申朔如
火山壬寅还平城 自晋以来建康宫之外城唯设竹
篱而有六门会有发白虎樽者言白门三重关竹篱穿
不完上感其言命改立都墙 李乌奴数乘间出冦梁
州豫章王嶷遣中兵参军王图南将益州兵从剑阁掩
击之梁南秦二州刺史崔慧景发梁州兵屯白马与图
南覆背击乌奴大破之乌奴走保武兴慧景祖思之族
人也 秋七月辛亥魏主如火山 戊午皇太子穆妃
裴氏卒诏南郡王长懋移镇西州 角城戍主举城降
魏秋八月丁酉魏遣徐州刺史梁郡王嘉迎之又遣平
南将军郎大檀等三将出胊城将军白吐头等二将出
海西将军元泰等二将出连口将军封延等三将出角
城镇南将军贺罗出下蔡同入冦 甲辰魏主如方山
戊申游武州山石窟寺庚戌还平城 崔慧景遣长史
裴叔保攻李乌奴于武兴为氐王杨文弘所败 九月
甲午朔日有食之 丙午柔然遣使来聘 汝南太守
常元真龙骧将军胡青苟降于魏 闰月辛巳遣领军
李安民循行清泗诸戍以备魏 魏梁郡王嘉帅众十
万围朐山胊山戍主玄元度婴城固守青冀二州刺史
范阳卢绍之遣子奂将兵助之庚寅元度大破魏师台
遣军主崔灵建等将万馀人自淮入海夜至各举两炬
魏师望见遁去 冬十月王俭固请解选职许之加俭
侍中以大子詹事何戢领选上以戢资重欲加常侍褚
渊曰圣旨每以蝉冕不宜过多臣与王俭既已左珥若
复加戢则八座遂有三貂若帖以骁游亦为不少乃以
戢为吏部尚书加骁骑将军 甲辰以沙州刺史杨广
香为西秦州刺史又以其子炅为武都太守 丁未魏
以昌黎王冯熙为西道都督与征南将军桓诞出义阳
镇南将军贺罗出锺离入冦 淮北四州民不乐属魏
常思归江南上多遣间谍诱之于是徐州民桓标之兖
州民徐猛子等所在蜂起为冦盗聚众保伍固推司马
朗之为主魏遣淮阳王尉元平南将军薛虎子等讨之
十一月戊寅丹杨尹王僧䖍上言郡县狱相承有上
汤杀囚名为救疾实行𡨚暴岂有死生大命而濳制下
邑愚谓囚病必先刺郡求职司与医对共诊验远县家
人省视然后处治上从之 戊子以杨难当之孙后起
为北秦州刺史武都王镇武兴 十二月戊戌以司空
褚渊为司徒渊入朝以腰扇障日征虏功曹刘祥从侧
过曰作如此举止羞面见人扇障何益渊曰寒士不逊
祥曰不能杀袁刘安得免寒士祥穆之之孙也祥好文
学而性韵刚踈撰宋书讥斥禅代王俭密以闻坐徙广
州而卒太子宴朝臣于玄圃右卫率沈文季与褚渊语
相失文季怒曰渊自谓忠臣不知死之日何面目见宋
明帝太子笑曰沈率醉矣 壬子以豫章王嶷为中书
监司空杨州刺史以临川王映为都督荆雍等九州诸
军事荆州刺史 是岁魏尚书令王叡进爵中山王加
镇东大将军置王官二十二人以中书侍郎郑羲为𫝊
郎中令以下皆当时名士又拜叡妻丁氏为妃
三年春正月封皇子锋为江夏王 魏人冦淮阳围军
主成买于甬城上遣领军将军李安民为都督与军主
周盘龙等救之魏人缘淮大掠江北民皆惊走渡江成
买力战而死盘龙之子奉叔以二百人陷陈深入魏以
万馀骑张左右翼围之或告盘龙云奉叔已没盘龙驰
马奋矟直突魏陈所向披靡奉叔已出复入求盘龙父
子两骑萦扰魏数万之众莫敢当者魏师遂败杀伤万
计魏师退李安民等引兵追之战于孙溪渚又破之
己卯魏主南巡司空苟颓留守丁亥魏主至中山 二
月辛卯朔魏大赦 丁酉游击将军桓康复败魏师于
淮阳进攻樊谐城拔之 魏主自中山如信都癸卯复
如中山庚戍还至肆州沙门法秀以妖术惑众谋作乱
于平城苟颓帅禁兵收掩悉擒之魏主还平城有司囚
法秀加以笼头铁锁无故自解魏人穿其颈骨祝之曰
若果有神当令穿肉不入遂穿以徇三日乃死议者或
欲尽杀道人冯太后不可乃止垣崇祖之败魏师也恐
魏复冦淮北乃徙下蔡戍于淮东既而魏师果至欲攻
下蔡闻其内徙欲夷其故城己酉崇祖引兵渡淮击魏
大破之杀获千计 晋宋之际荆州刺史多不领南蛮
校尉别以重人居之豫章王嶷为荆湘二州刺史领南
蛮嶷罢更以侍中王奂为之奂固辝曰西土戎烬之后
痍毁难复今复割撤太府制置偏校崇望不足助彊语
实交能相弊且资力既分职司增广众劳务倍文桉滋
烦窃以为国讣非允癸丑罢南蛮校尉官 三月辛酉
朔魏主如肆州己巳还平城 魏法秀之乱事连兰台
御史张求等百馀人皆以反法当族尚书令王叡请诛
首恶宥其馀党乃诏应诛五族者降为三族三族者门
诛门诛止其身所免千馀人 夏四月己亥魏主如方
山冯太后乐其山川曰它日必葬我于是不必祔山陵
也乃为太后作夀陵又建永固石室于山上欲以为庙
桓标之等有众数万寨险求援庚子诏李安民督诸
将往迎之又使兖州刺史周山图自淮入清倍道应接
淮北民桓磊磈破魏师于抱犊固李安民赴救迟留标
之等皆为魏所灭馀众得南归者尚数千家魏人亦掠
三万馀口归平城 魏任城康王云卒 五月壬戌邓
至王像舒遣使入贡于魏邓至者羌之别种国于宕昌
之南六月壬子大赦 甲辰魏中山宣王王叡卒叡疾
病太皇太后魏主屡至其家视疾及卒赠太宰立庙于
平城南文士为叡作哀诗及诔者百馀人及葬自称亲
姻义旧缞绖哭送者千馀人魏主以叡子中散大夫袭
代叡为尚书令领吏部曹 戊午魏封皇叔简为齐郡
王猛为安丰王 秋七月己未朔日有食之 上使后
军参军车僧朗使于魏甲子僧朗至平城魏主问曰齐
辅宋日浅何故遽登大位对曰虞夏登庸身陟元后魏
晋匡辅贻厥子孙时宜各异耳 辛酉柔然别帅他稽
帅众降魏 杨文弘遣使请降诏复以为北秦州刺史
先是杨广香卒其众半奔文弘半奔梁州文弘遣杨后
起进据白水上虽授以官爵而阴敕晋夀太守杨公则
使伺便图之 宋昇明中遣使者殷灵诞荀昭先如魏
闻上受禅灵诞谓魏典客曰宋魏通好忧患是同宋今
灭亡魏不相救何用和亲及刘昶入冦灵诞请为昶司
马不许九月庚午魏阅武于南郊因宴群臣置车僧朗
于灵诞下僧朗不肯就席曰灵诞昔为宋使今为齐民
乞魏主以礼见处灵诞遂与相忿詈刘昶赂宋降人解
奉君于会刺杀僧朗魏人收奉君诛之厚送僧朗之䘮
并灵诞等南归及丗祖即位昭先具以灵诞之语启闻
灵诞坐下狱死 辛未柔然主遣使来聘与上书谓上
为足下自称曰吾遗上师子皮袴褶约共伐魏 魏尉
元蔚虎子克五固斩司马朗之东南诸州皆平尉元入
为侍中都曹尚书薛虎子为彭城镇将迁徐州刺史时
州镇戍兵资绢自随不入公库虎子上表以为国家欲
取江东先须积谷彭城切惟在镇之兵不减数万资粮
之绢人十二匹用度无凖未及代下不免饥寒公私损
费今徐州良田十万馀顷水陆肥沃清汴通流足以溉
灌若以兵绢市牛可得万头兴置屯田一岁之中且给
官食半兵芸殖馀兵屯戍且耕且守不妨捍边一年之
收过于十倍之绢暂时之耕足充数载之食于后兵资
皆贮公库五稔之后谷帛俱溢非直戍卒丰饱亦有吞
敌之势魏人从之虎子为政有惠爱兵民怀之会沛郡
太守邵安下邳太守张攀以𧷢污为虎子所案各遣子
上书告虎子与江南通魏主曰虎子必不然推桉果虚
诏安攀皆赐死二子各鞭一百吐谷浑王拾寅卒丗
子度易侯立冬十月戊子朔以度易侯为西秦河二州
刺史河南王 魏中书令高闾等更定新律成凡八百
三十二章门房之诛十有六大辟二百三十五杂刑三
百七十七 初高昌王阚伯周卒子义成立是岁其从
兄首归杀义成自立高车王可至罗杀首归兄弟以敦
煌张明为高昌王国人杀明立马儒为王
四年春正月壬戌诏置斈生二百人以中书令张绪为
国子祭酒 甲戌魏大赦 三月庚申上召司徒褚渊
尚书左仆射王俭受遗诏辅太子壬戌殂于临光殿太
子即位大赦高帝沉深有大量博斈能文性清俭主衣
中有玉导上敇中书曰留此正是兴长病源即命击碎
仍桉检有何异物皆随此例每曰使我治天下十年当
使黄金与土同价 乙丑以褚渊录尚书事王俭为侍
中尚书令车骑将军张敬儿开府仪同三司丁卯以前
将军王奂为尚书左仆射庚午以豫章王嶷为太尉
庚辰魏主临虎圈诏曰虎狼猛暴取捕之日每多伤害
既无所益损费良多从今勿复捕贡 夏四月庚寅上
大行谥曰高皇帝庙号太祖丙午葬秦安陵 辛卯追
尊穆妃为皇后六月甲申朔立南郡王长懋为皇太子
丙申立太子妃王氏妃琅邪人也封皇子闻喜公子良
为竟陵王临汝公子卿为庐陵王应城公子敬为安陆
王江陵公子懋为晋安王枝江公子隆为随郡王子真
为建安王皇孙昭业为南郡王 司徒褚渊寝疾自表
逊位丗祖不许渊固请恳切癸卯以渊为司空领骠骑
将军侍中录尚书如故 秋七月魏发州郡五万人治
灵丘道 吏部尚书济阳江谧性谄躁太祖殂谧恨不
豫顾命上即位谧又不迁官以此怨望诽谤会上不豫
谧诣豫章王嶷请闲曰至尊非起疾东宫又非才公今
欲作何计上知之使御史中丞沈冲奏谧前后罪恶庚
寅赐谧死 癸卯南康文简公褚渊卒丗子侍中贲耻
其父失节服除遂不仕以爵让其弟蓁屏居墓下终身
九月丁巳以国哀罢国子学 氐王杨文弘卒诸子
皆幼乃以兄子后起为嗣九月辛酉魏以后起为武都
王文弘子集始为白水太守既而集始自立为王后起
击破之 魏以荆州巴氐扰乱以镇西大将军李崇为
荆州刺史崇显祖之舅子也将之镇敕发陜秦二州兵
送之崇辞曰边人失和本怨刺史今奉诏代之自然安
靖但须一诏而已不烦发兵自防使之怀惧也魏朝从
之崇遂轻将数十骑驰至上洛宣诏慰谕民夷帖然崇
命边戍掠得齐人者悉还之由是齐人亦还其生口二
百许人二境交和无复烽燧之警久之徙兖州刺史兖
土旧多劫盗崇命村置一楼楼皆悬鼓盗发之处乱击
之旁村始闻者以一击为节次二次三俄顷之间声布
百里皆发人守险要由是盗发无不擒获其后诸州皆
效之自崇始也 辛未以征南将军王僧䖍为左光禄
大夫开府仪同三司以尚书右仆射王奂为湘州刺史
宋故建平王景素主簿何昌㝢记室王摛及所举秀
才刘琎前后上书陈景素徳美为之讼𡨚冬十月辛丑
诏听以士礼还葬旧莹琎𤩽之弟也 十一月魏高祖
将亲祀七庙命有司具仪法依古制备牲牢器服及乐
章自是四时常祀皆举之
丗祖武皇帝上之上
永明元年春正月辛亥上祀南郊大赦改元 诏以边
境宁晏治民之官普复田秩 以太尉豫章王嶷领太
子太傅嶷不参朝务而常密献谋画上多从之 壬戌
立皇弟锐为南平王铿为宜都王皇子子明为武昌王
子罕为南海王 二月辛巳以征虏将军杨炅为沙州
刺史阴平王 辛丑以宕昌王梁弥机为河凉二州刺
史邓至王像舒为西凉州刺史 宋末以治民之官六
年过久乃以三年为断谓之小满而迁换去来又不能
依三年之制三月癸丑诏自今一以小满为限有司以
天文失度请禳之上曰应天以实不以文我克己求治
思隆恵政若灾眚在我禳之何益 夏四月壬午诏袁
粲刘秉沈攸之虽末节不终而始诚可录皆命以礼改
葬 上之为太子也自以年长与太祖同创大业朝事
大小率皆专断多违制度信任左右张景真景真骄侈
被服什物僭拟乘舆内外畏之莫敢言者司空谘议荀
伯玉素为太祖所亲厚叹曰太子所为官终不知岂得
畏死蔽官耳目我不启闻谁当启者因太子拜陵密以
启大祖太祖怒命检校东宫太子拜陵还至方山晩将
泊舟豫章王嶷自东府乘飞燕东迎太子告以上怒之
意太子夜归入宫太祖亦停门籥待之明日太祖使南
郡王长懋闻喜公子良宣敇诘责并示以景真罪状使
以太子令收景真杀之太子忧惧称疾月馀太祖怒不
解昼卧太阳殿王敬则直入叩头启太祖曰官有天下
日浅太子无事被责人情恐惧愿官往东宫解释之太
祖无言敬则因大声宣旨装束往东宫又敕太官设馔
呼左右索舆太祖了无动意敬则索衣被太祖仍牵强
登舆太祖不得已至东宫召诸王宴于玄圃长沙王晃
捉华盖临川王暎执雉尾扇闻喜公子良持酒枪南郡
王长懋行酒太子及豫章王嶷王敬则自捧酒馔至暮
尽醉乃还太祖嘉伯玉忠尽愈见亲信军国密事多委
使之权动朝右遭母忧去宅二里许冠盖已塞路左率
萧景先侍中王晏共吊之自旦至暮始得前比出饥乏
气息惙然愤悒形于声貌明日言于太祖曰臣等所见
二宫门庭比荀伯玉宅可张雀罗矣晏敬弘之从子也
骁骑将军陈胤叔先亦白景真及太子得失而语太子
皆云伯玉以闻太子由是深怨伯玉太祖阴有以豫章
王嶷代太子之意而嶷事太子愈谨故太子友爱不衰
豫州刺史垣崇祖不亲附太子会崇祖破魏兵太祖召
还朝与之密谋太子疑之曲加礼待谓曰丗间流言我
已豁怀自今以富贵相付崇祖拜谢会太祖复遣荀伯
玉敕以边事受旨夜发不得辞东宫太子以为不尽诚
益衔之太祖临终指伯玉以属太子上即位崇祖累迁
五兵尚书伯玉累迁散骑常侍伯玉内怀忧惧上以伯
玉与崇祖善恐其为变加意抚之丁亥下诏诬崇祖招
结江北荒人欲与伯玉作乱皆收杀之 庚子魏主如
崞山壬寅还宫 闰月癸丑魏主后宫平凉林氏生子
恂大赦文明太后以恂当为太子赐林氏死自抚养恂
五月戊寅朔魏主如武州山石窟佛寺 车骑将军
张敬儿好信梦初为南阳太守其妻尚氏梦一手热如
火及为雍州梦一胛热为开府梦半身热敬儿意欲无
限常谓所亲曰吾妻复梦举体热矣又自言梦旧村杜
树高至天上闻而恶之垣崇祖死敬儿内自疑会有人
告敬儿遣人至蛮中货易上疑其有异志会上于华林
园设八关斋朝臣皆预于坐收敬儿敬儿脱冠貂投地
曰此物误我丁酉杀敬儿并其四子敬儿弟恭儿常虑
为兄祸所及居于冠军未尝出襄阳村落深阻墙垣重
敬儿每遣信辄上马属鞬然后见之敬儿败问至席
卷入蛮后自出上恕之敬儿女为征北谘议参军谢超
宗子妇超宗谓丹阳尹李安民曰往年杀韩信今年杀
彭越尹欲何计安民具启之上素恶超宗轻慢使兼御
史中丞袁彖奏弹超宗丁巳收付廷尉徙越嶲于道赐
死以彖语不刻切又使左丞王逡之奏弹彖轻文略奏
桡法容非彖坐免官禁锢十年超宗灵运之孙彖𫖮之
弟子也 秋七月丁丑魏主及太后如神渊池甲申如
方山 魏使假员外散骑常侍顿丘李彪来聘 侍中
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王僧䖍固辞开府谓兄子
俭曰汝任重于朝行登三事我若复有此授乃是一门
有二台司吾实惧焉累年不拜上乃许之戊戌加僧䖍
特进俭作长梁斋制度小过僧䖍视之不悦竟不入户
俭即日毁之初王弘与兄弟集会任子孙戏适僧达跳
下地作虎子僧绰正坐采蜡烛珠为凤皇僧达夺取打
坏亦复不惜僧䖍累十二博棋既不坠落亦不重作弘
叹曰僧达俊爽当不减人然恐终危吾家僧绰当以名
义见美僧䖍必为长者位至公台已而皆如其言 八
月庚申骁骑将军王洪范自柔然还经涂三万馀里
冬十月丙寅遣骁骑将军刘缵聘于魏魏主客令李安
丗主之魏人出内藏之宝使贾人鬻之于市缵曰魏金
玉大贱当由山川所出安丗曰圣朝不贵金玉故贱同
瓦砾缵初欲多市闻其言内惭而止缵屡奉使至魏冯
太后遂私幸之 十二月乙巳朔日有食之 癸丑魏
始禁同姓为婚 王俭进号卫将军参掌选事 是岁
省巴州 魏秦州刺史于洛侯性残酷刑人或断腕拔
舌分悬四体合州惊骇州民王元夀等一时俱反有司
劾奏之魏主遣使至州于洛侯常刑人处宣告吏民然
后斩之齐州刺史韩麒麟为政尚宽从事刘普庆说麒
麟曰公杖节方夏而无所诛斩何以示威麒麟曰刑罚
所以止恶仁者不得已而用之今民不犯法又何诛乎
若必断斩然后可以立威当以卿应之普庆惭惧而起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