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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 (四部丛刊本)/卷第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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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六十一 资治通鉴 卷第六十二
宋 司马光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卷第六十三

资治通鉴卷第六十二

 臣司马 光奉 敕编集

   汉纪五十四起柔兆困敦尽著雍摄提格凡三年

    孝献皇帝丁

建安元年春正月癸酉大赦改元 董承张杨欲以天

子还雒阳杨奉李乐不欲由是诸将更相疑贰二月韩

暹攻董承承奔野王韩暹屯闻喜胡才杨奉之坞乡胡

才欲攻韩暹上使人谕止之 汝南颍川黄巾何仪等

拥众附袁术曹操击破之 张杨使董承先缮修雒阳

宫太仆赵岐为承说刘表使遣兵诣雒阳助修宫室军

资委输前后不绝夏五月丙寅帝遣使至杨奉李乐韩

暹营求送至雒阳奉等从诏六月乙未车驾幸闻喜

袁术攻刘备以争徐州备使司马张飞守下邳自将拒

术于盱眙淮阴相持经月更有胜负下邳相曹豹陶谦

故将也与张飞相失飞杀之城中乖乱袁术与吕布书

劝令袭下邳许助以军粮布大喜引军水陆东下备中

郎将丹阳许耽开门迎之张飞败走布虏备妻子及将

吏家口备闻之引还比至下邳兵溃备収馀兵东取广

陵与𡊮术战又败屯于海西饥饿困踧吏士相食从事

东海糜笁以家财助军备请降于布布亦忿袁术运粮

不继乃召备复以为豫州刺史与并埶击术使屯小沛

布自称徐州牧布将河内郝萌夜攻布布科头𥘵衣走

诣都督高顺营顺即严兵入府讨之萌败走比明萌将

曹性击斩萌 庚子杨奉韩暹奉帝东还张杨以粮迎

道路秋七月甲子车驾至雒阳幸故中常侍赵忠宅丁

丑大赦八月辛丑幸南宫杨安殿张杨以为已功故名

其殿曰杨安杨谓诸将曰天子当与天下共之朝廷自

有公卿大臣杨当出捍外难遂还野王杨奉亦出屯梁

韩暹董承并留宿卫癸卯以安国将军张杨为大司马

杨奉为车骑将军韩暹为大将军领司隶校尉皆假节

钺是时宫室烧尽百官披荆棘依墙壁闲州郡各拥彊

兵委输不至群僚饥乏尚书郎以下自出采稆或饥死

墙壁闲或为兵士所杀 袁术以䜟言代汉者当涂高

自云名字应之又以袁氏出陈为舜后以黄代赤徳运

之次遂有僭逆之谋闻孙坚得𫝊国玺拘坚妻而夺之

及闻天子败于曹阳乃会群下议称尊号众莫敢对主

簿阎象进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徳累功参分天

下有其二犹服事殷明公虽奕丗克昌未若有周之盛

汉室虽微未若殷纣之暴也术默然术聘处士张范范

不往使其弟承谢之术谓承曰孤以土地之广士民之

众欲徼福齐桓拟迹高祖何如承曰在徳不在彊夫用

徳以同天下之欲虽由匹夫之资而兴霸王之功不足

为难若茍欲僭拟干时而动众之所弃谁能兴之术不

悦孙䇿闻之与术书曰成汤讨桀称有夏多罪武王伐

纣曰殷有重罚此二主者虽有圣徳假使时无失道之

过无由逼而取也今主上非有恶于天下徒以㓜小胁

于彊臣异于汤武之时也且董卓贪淫骄陵志无纪极

至于废主自兴亦犹未也而天下同心疾之况效尤而

甚焉者乎又闻㓜主明智聪敏有夙成之徳天下虽未

被其恩咸归心焉使君五丗相承为汉宰辅荣宠之盛

莫与为比宜效忠守节以报王室则旦奭之美率土所

望也时人多惑图纬之言妄牵非类之文茍以悦主为

美不顾成败之计古今所慎可不孰虑忠言逆耳駮议

致憎茍有益于尊明无所敢辞术始自以为有淮南之

众料䇿必与己合及得其书愁沮发疾既不纳其言䇿

遂与之绝 曹操在许谋迎天子众以为山东未定韩

暹杨奉负功恣睢未可卒制荀彧曰昔晋文公纳周襄

王而诸矦景从汉高祖为义帝缟素而天下归心自天

子蒙尘将军首唱义兵徒以山东扰乱未遑远赴今銮

驾旋轸东京榛芜义士有存本之思兆民怀感旧之哀

诚因此时奉主上以从人望大顺也秉至公以服天下

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徳也四方虽有逆节其何

能为韩暹杨奉安足恤哉若不时定使豪杰生心后虽

为虑亦无及矣操乃遣杨武中郎将曹洪将兵西迎天

子董承等据险拒之洪不得进议郎董昭以杨奉兵马

最彊而少党援作操书与奉曰吾与将军闻名慕义便

推赤心今将军㧞万乘之艰难反之旧都翼佐之功超

丗无畴何其休哉方今群凶猾夏四海未宁神器至重

事在维辅必湏众贤以清王轨诚非一人所能独建心

腹四支实相恃赖一物不备则有阙焉将军当为内主

吾为外援今吾有粮将军有兵有无相通足以相济死

生契阔相与共之奉得书喜悦语诸将军曰兖州诸军

近在许耳有兵有粮国家所当依仰也遂共表操为镇

东将军袭父爵费亭侯韩暹矜功专恣董承患之因濳

召操操乃将兵诣雒阳既至奏韩暹张杨之罪暹惧诛

单骑奔杨奉帝以暹杨有翼车驾之功诏一切勿问辛

亥以曹操领司隶校尉录尚书事操于是诛尚书冯硕

等三人讨有罪也封卫将军董承等十三人为列侯赏

有功也赠射声校尉沮儁为弘农太守矜死节也操引

董昭并坐问曰今孤来此当施何计昭曰将军兴义兵

以诛𭧂乱入朝天子辅翼王室此五伯之功也此下诸

将人殊意异未必服从今留匡弼事埶不便惟有移驾

幸许耳然朝廷播越新还旧京远近跂望冀一朝获安

今复徙驾不厌众心夫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之功愿

将军筭其多者操曰此孤本志也杨奉近在梁耳闻其

兵精得无为孤累乎昭曰奉少党援心相凭结镇东费

亭之事皆奉所定宜时遣使厚遗答谢以安其意说京

都无粮欲车驾暂幸鲁阳鲁阳近许转运稍易可无县

乏之忧奉为人勇而寡虑必不见疑比使往来足以定

计奉何能为累操曰善即遣使诣奉庚申车驾出轘辕

而东遂迁都许巳已幸曹操营以操为大将军封武平

侯始立宗庙社稷于许 孙䇿将取会稽吴人严白虎

等众各万馀人处处屯聚诸将欲先击白虎等䇿曰白

虎等群盗非有大志此成禽耳遂引兵渡浙江会稽功

曹虞翻说大守王朗曰䇿善用兵不如避之朗不从发

兵拒䇿于固陵䇿数渡水战不能克䇿叔父静说䇿曰

朗负阻城守难可卒拔查渎南去此数十里宜从彼据

其内所谓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者也䇿从之夜多然火

为疑兵分军投查渎道袭高迁屯朗大惊遣故丹阳大

守周昕等帅兵逆战䇿破昕等斩之朗遁走虞翻追随

营䕶朗浮海至东冶䇿追击大破之朗乃诣䇿降䇿自

领会稽太守复命虞翻为功曹待以交友之礼䇿好游

猎翻谏曰明府喜轻出微行从官不暇严吏卒常苦之

夫君人者不重则不威故白龙鱼服困于豫且白虵自

放刘季害之愿少留意䇿曰君言是也然不能改 九

月司徒淳于嘉太尉杨彪司空张喜皆罢 车驾之东

迁也杨奉自梁欲邀之不及冬十月曹操征奉奉南犇

袁术遂攻其梁屯㧞之 诏书下袁绍责以地广兵多

而专自树党不闻勤王之师但擅相讨伐绍上书深自

陈愬戊辰以绍为太尉封邺侯绍耻班在曹操下怒曰

曹操当死数矣我辄救存之今乃挟天子以令我乎表

辞不受操惧请以大将军让绍丙戍以操为司空行车

骑将军事操以荀彧为侍中守尚书令操问彧以䇿谋

之士彧荐其从子蜀郡太守攸及颍川郭嘉操徴攸为

尚书与语大悦曰公逹非常人也吾得与之计事天下

当何忧哉以为军师初郭嘉往见袁绍绍甚敬礼之居

数十日谓绍谋臣辛评郭图曰夫智者审于量主故百

全而功名可立袁公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不知用人

之机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欲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

之业难矣吾将更举而求主子盍去乎二人曰袁氏有

恩徳于天下人多归之且今最强去将何之嘉知其不

寤不复言遂去之操召见与论天下事喜曰使孤成大

业者必此人也嘉出亦喜曰真吾主也操表嘉为司空

祭酒操以山阳满宠为许令操从弟洪有宾客在许界

数犯法宠収治之洪书报宠宠不听洪以白操操召许

主者宠知将欲原客乃速杀之操喜曰当事不当尔邪

 北海太守孔融负其高气志在靖难而才踈意广讫

无成功高谈清教盈溢官曹辞气温雅可玩而诵论事

考实难可悉行但能张磔网罗而目理甚踈造次能得

人心久久亦不愿附也其所任用好奇取异多剽轻小

才至于尊事名儒郑玄执子孙礼易其乡名曰郑公乡

及清儁之士左承祖刘义逊等皆备在座席而已不与

论政事曰此民望不可失也黄巾来冦融战败走保都

昌时袁曹公孙首尾相连融兵弱粮寡孤立一隅不与

相通左承祖劝融宜自托彊国融不听而杀之刘义逊

弃去青州刺史袁谭攻融自春至夏战士所馀裁数百

人流矢交集而融犹隐几读书谈笑自若城夜陷乃犇

东山妻子为谭所虏曹操与融有旧徴为将作大匠袁

谭初至青州其土自河而西不过平原谭北排田楷东

破孔融威惠甚著其后信任群小肆志奢淫声望遂衰

 中平以来天下乱离民弃农业诸军并起率乏粮榖

无终岁之计饥则宼略饱则弃馀瓦解流离无敌自破

者不可胜数袁绍在河北军人仰食桑椹袁术在江淮

取给蒲蠃民多相食州里萧条羽林监枣袛请建置屯

田曹操从之以袛为屯田都尉以骑都尉任峻为典农

中郎将募民屯田许下得谷百万斛于是州郡例置田

官所在积谷仓廪皆满故操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遂

能兼并群雄军国之饶起于袛而成于峻 袁术畏吕

布为己害乃为子求婚布复许之术遣将纪灵等步骑

三万攻刘备备求救于布诸将谓布曰将军常欲杀刘

备今可假手于术布曰不然术若破备则北连泰山诸

将吾为在术围中不得不救也便率步骑千馀驰往赴

之灵等闻布至皆敛兵而止布屯沛城西南遣铃下请

灵等灵等亦请布布往就之与备共饮食布谓灵等曰

玄徳布弟也为诸君所困故来救之布性不喜合斗喜

解斗耳乃令军候植㦸于营门布弯弓顾曰诸君观布

射㦸小支中者当各解兵不中可留决斗布即一发正

中㦸支灵等皆惊言将军天威也明日复欢会然后各

罢备合兵得万馀人布恶之自出兵攻备备败走归曹

操操厚遇之以为豫州牧或谓操日备有英雄之志今

不早图后必为患操以问郭嘉嘉曰有是然公起义兵为

百姓除暴推诚杖信以招俊杰犹惧其未也今备有英

雄名以穷归已而害之是以害贤为名也如此则智士

将自疑回心择主公谁与定天下乎夫除一人之患以

沮四海之望安危之机也不可不察操笑曰君得之矣

遂益其兵给粮食使东至沛収散兵以图吕布初僃在

豫州举陈郡袁涣为茂才涣为吕布所留布欲使涣作

书骂辱僃涣不可再三彊之不许布大怒以兵胁涣曰

为之则生不为则死涣颜色不变笑而应之曰涣闻唯

徳可以辱人不闻以骂使彼固君子邪且不耻将军之

言彼诚小人邪将复将军之意则辱在此不在于彼且

涣他日之事刘将军犹今日之事将军也如一旦去此

复骂将军可乎布惭而止 张济自关中引兵入荆州

界攻穣城为流矢所中死荆州官属皆贺刘表曰济以

穷来主人无礼至于交锋此非牧意牧受吊不受贺也

使人纳其众众闻之喜皆归心焉济族子建忠将军绣

代领其众屯宛初帝既出长安宣威将军贾诩上还印

绶往依叚煨于华阴诩素知名为煨军所望煨礼奉甚

备诩潜谋归张绣或曰煨待君厚矣君去安之诩曰煨

性多疑有忌诩意礼虽厚不可恃久将为所图我去必喜

又望吾结大援于外必厚吾妻子绣无谋主亦愿得诩

则家与身必俱全矣诩遂往绣执子孙礼煨果善视其

家诩说绣附于刘表绣从之诩往见表表以客礼待之

诩曰表平丗三公才也不见事变多疑无决无能为也

刘表爱民养士从容自保境内无事关西兖豫学士归

之者以千数表乃起立学校讲明经术命故雅乐郎河

南杜䕫作雅乐乐备表欲庭观之䕫曰今将军号不为

天子合乐而庭作之无乃不可乎表乃止平原祢衡少

有才辩而尚气刚傲孔融荐之于曹操衡骂辱操操怒

谓融曰祢衡竖子孤杀之犹雀䑕耳顾此人素有虚名

远近将谓孤不能容之乃送与刘表表延礼以为上宾

衡称表之美盈口而好讥贬其左右于是左右因形而

谮之曰衡称将军之仁西伯不过也唯以为不能断终

不济者必由此也其言实指表短而非衡所言也表由

是怒以江夏太守黄祖性急送衡与之祖亦善待焉后

衡众辱祖祖杀之

二年春正月曹操讨张绣军于淯水绣举众降操纳张

济之妻绣恨之又以金与绣骁将胡车儿绣闻而疑惧

袭击操军杀操长子昂操中流矢败走校尉典韦与绣

力战左右死伤略尽韦被数十创绣兵前搏之韦双挟

两人击杀之瞋目大骂而死操収散兵还住舞阴绣率

骑来追操击破之绣走还穰复与刘表合是时诸军大

乱平虏校尉泰山于禁独整众而还道逢青州兵劫掠

人禁数其罪而击之青州兵走诣操禁既至先立营垒

不时谒操或谓禁青州兵已诉君矣宜促诣公辨之禁

曰今贼在后追至无时不先为备何以待敌且公聪明

谮诉何縁得行徐凿堑安营讫乃入谒具陈其状操悦

谓禁曰淯水之难吾犹狼狈将军在乱能整讨暴坚垒

有不可动之节虽古名将何以加之于是录禁前后功

封益寿亭侯操引军还许袁绍与操书辞语骄慢操谓

荀彧郭嘉曰今将讨不义而力不敌何如对曰刘项之不

敌公所知也汉祖唯智胜项羽故羽虽彊终为所禽今

绍有十败公有十胜绍虽彊无能为也绍繁礼多仪公

体任自然此道胜也绍以逆动公奉顺以率天下此义

胜也桓灵以来政失于宽绍以宽济宽故不摄公紏之

以猛而上下知制此治胜也绍外宽内忌用人而疑之

所任唯亲戚子弟公外易简而内机明用人无疑唯才

所宜不闲远近此度胜也绍多谋少决失在后事公得

䇿辄行应变无穷此谋胜也绍高议揖让以収名誉士

之好言饰外者多归之公以至心待人不为虚美士之

忠正远见而有实者皆愿为用此德胜也绍见人饥寒

恤念之形于颜色其所不见虑或不及公于目前小事

时有所忽至于大事与四海接恩之所加皆过其望虽

所不见虑无不周此仁胜也绍大臣争权谗言惑乱公

御下以道浸润不行此明胜也绍是非不可知公所是

进之以礼所不是正之以法此文胜也绍好为虚埶不

知兵要公以少克众用兵如神军人恃之敌人畏之此

武胜也操笑曰如卿所言孤何德以堪之嘉又曰绍方

北击公孙瓉可因其远征东取吕布若绍为寇布为之

援此深害也彧曰不先取吕布河北未易图也操曰然

吾所惑者又恐绍侵扰关中西乱羌胡南诱蜀汉是我

独以兖豫抗天下六分之五也为将奈何彧曰关中将

帅以十数莫能相一唯韩遂马腾最彊彼见山东方争

必各拥众自保今若抚以恩徳遣使连和虽不能久安

比公安定山东足以不动侍中尚书仆射锺繇有智谋

若属以西事公无忧矣操乃表繇以侍中守司隶校尉

持节督关中诸军特使不拘科制繇至长安移书腾遂

等为陈祸福腾遂各遣子入侍 袁术称帝于寿春自

称仲家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

沛相陈珪球弟子也少与术游术以书召珪又劫质其

子期必致珪珪荅书曰曹将军兴复典刑将拨平凶慝

以为足下当戮力同心匡翼汉室而阴谋不轨以身试

祸欲吾营私阿附有死不能也术欲以故兖州刺史金

尚为太尉尚不许而逃去术杀之 三月诏将作大匠

孔融持节拜袁绍大将军兼督冀青幽并四州 夏五

月蝗 袁术遣使者韩𦙍以称帝事告吕布因求迎妇

布遣女随之陈珪恐徐扬合从为难未已往说布曰曹

公奉迎天子辅赞国政将军宜与协同䇿谋共存大计

今与袁术结昏必受不义之名将有累卵之危矣布亦

怨术初不已受也女已在涂乃追还绝昏械送韩𦙍枭

首许市陈珪欲使子登诣曹操布固不肯会诏以布为

左将军操复遗布手书深加尉纳布大喜即遣登奉章

谢恩并荅操书登见操因陈布勇而无谋轻于去就宜

早图之操曰布狼子野心诚难久养非卿莫䆒其情伪

即增珪秩中二千石拜登广陵太守临别操执登手曰

东方之事便以相付令阴合部众以为内应始布因登

求徐州牧不得登还布怒㧞㦸斫几曰卿父劝吾协同

曹操绝㛰公路今吾所求无获而卿父子并显重但为

卿所卖耳登不为动容徐对之曰登见曹公言养将军

譬如养虎当饱其肉不饱则将噬人公曰不如卿言譬

如养鹰饥即为用饱则飏去其言如此布意乃解袁术

遣其大将张勲桥㽔等与韩暹杨奉连埶步骑数万趣

下祁七道攻布布时有兵三千马四百匹惧其不敌谓

陈珪曰今致术军卿之由也为之奈何珪曰暹奉与术

卒合之师耳谋无素定不能相维子登䇿之比于连鸡

埶不俱栖立可离也布用珪䇿与暹奉书曰二将军亲

㧞大驾而布手杀董卓俱立功名今奈何与袁术同为

贼乎不如相与并力破术为国除害且许悉以术军资

与之暹奉大喜即回计从布布进军去勲营百步暹奉

兵同时叫呼并到勲营勲等散走布兵追击斩其将十

人首所杀伤墯水死者殆尽布因与暹奉合军向寿春

水陆并进到锺离所过虏略还渡淮北留书辱术术自

将步骑五千扬兵淮上布骑皆于水北大咍笑之而还

泰山贼帅臧霸袭琅邪相萧建于莒破之霸得建资实

许以赂布而未送布自往求之其督将高顺谏曰将军

威名宣播远近所畏何求不得而自行求赂万一不克

岂不损邪布不从既至莒霸等不测往意固守拒之无

获而还顺为人清白有威严少言辞所将七百馀兵号

令整齐每战必克名陷陈营布后踈顺以魏续有内外

之亲夺其兵以与续及当攻战则复令顺将顺亦终无

恨意布性决易所为无常顺每谏曰将军举动不肯详

思忽有失得动辄言误误岂可数乎布知其忠而不能

从 曹操遣议郎王誧以诏书拜孙䇿为骑都尉袭爵

乌程侯领会稽太守使与吕布及吴郡太守陈瑀共讨

袁术䇿欲得将军号以自重誧便承制假䇿明汉将军

䇿治严行到钱唐瑀阴图袭䇿濳结祖郎严白虎等使

为内应䇿觉之遣其将吕范徐逸攻瑀于海西瑀败单

骑犇袁绍 初陈王宠有勇善弩射黄巾贼起宠治兵

自守国人畏之不敢离叛国相会稽骆俊素有威恩是

时王侯无复租禄而数见虏夺或并日而食转死沟壑

而陈独富彊邻郡人多归之有众十馀万及州郡兵起

宠率众屯阳夏自称辅汉大将军袁术求粮于陈骆俊

拒绝之术忿恚遣客诈杀俊及宠陈由是破败 秋九

月司空曹操东征袁术术闻操来弃军走留其将桥㽔

等于蕲阳以拒操操击破㽔等皆斩之术走渡淮时天旱

岁荒士民冻馁术由是遂衰操辟陈国何䕫为掾问以

袁术何如对曰天之所助者顺人之所助者信术无信

顺之实而望天人之助其可得乎操曰为国失贤则亡

君不为术所用亡不亦宜乎操性严掾属公事往往加

杖䕫常蓄毒药誓死无辱是以终不见及沛国许褚勇

力绝人聚少年及宗族数千家坚壁以御外冦淮汝陈

梁闲皆畏惮之操徇淮汝褚以众归操操曰此吾樊哙

也即日拜都尉引入宿卫诸从禇侠客皆以为虎士焉

 故太尉杨彪与袁术昏姻曹操恶之诬云欲图废立

奏収下狱劾以大逆将作大匠孔融闻之不及朝服往

见操曰杨公四丗清徳海内所瞻周书父子兄弟罪不

相及况以袁氏归罪杨公乎操曰此国家之意融曰假

使成王杀召公周公可得言不知邪操使许令满宠按

彪狱融与尚书令荀彧皆属宠曰但当受辞勿加考掠

宠一无所报考讯如法数日求见操言之曰杨彪考讯

无他辞语此人有名海内若罪不明白必大失民望窃

为明公惜之操即日赦出彪初彧融闻宠考掠彪皆怒

及因此得出乃更善宠彪见汉室衰微政在曹氏遂称

脚挛积十馀年不行由是得免于祸 马日䃅丧至京

师朝廷议欲加礼孔融曰日䃅以上公之尊秉髦节之

使而曲媚奸臣为所牵率王室大臣岂得以见胁为辞

圣上哀矜旧臣未忍追案不宜加礼朝廷从之金尚䘮

至京师诏百官吊祭拜其子玮为郎中 冬十一月曹

操复攻张绣㧞湖阳禽刘表将邓济又攻舞阴下之

韩暹杨奉在下邳冦掠徐杨闲军饥饿辞吕布欲诣荆

州布不听奉知刘备与布有宿憾私与备相闻欲共击

布备阳许之奉引军诣沛备请奉入城饮食未半于座

缚奉斩之暹失奉孤特与十馀骑归并州为抒秋令

张宣所杀胡才李乐留河东才为怨家所杀乐自病死

郭汜为其将伍习所杀 颍川杜袭赵俨繁钦避乱荆

州刘表俱待以宾礼钦数见奇于表袭喻之曰吾所以

与子俱来者徒欲全身以待时耳岂谓刘牧当为拨乱

之主而规长者委身哉子若见能不已非吾徒也吾与

子绝矣钦慨然曰请敬受命及曹操迎天子都许俨谓

钦曰曹镇东必能匡济华夏吾知归矣遂还诣操操以

俨为朗陵长阳安都尉江夏李通妻伯父犯法俨収治致

之大辟时杀生之柄决于牧守通妻子号泣以请其命通

曰方与曹公勠力义不以私废公嘉俨执宪不阿与为亲交

三年春正月曹操还许三月将复击张绣荀攸曰绣与

刘表相恃为彊然绣以游军仰食于表表不能供也埶

必乖离不如缓军以待之可诱而致也若急之其埶必

相救操不从围绣于穰 夏四月使谒者仆射裴茂诏

关中诸将叚煨等讨李傕夷其三族以煨为安南将军

封閺乡矦 初𡊮绍每得诏书患其有不便于己者欲

移天子自近使说曹操以许下埤湿雒阳残破宜徙都

鄄城以就全实操拒之田丰说绍曰徙都之计既不克

从宜早图许奉迎天子动托诏书号令海内此筭之上

者不尔终为人所禽虽悔无益也绍不从会绍亡卒诣

操云田丰劝绍袭许操解穰围而还张绣率众追之五

月刘表遣兵救绣屯于安众守险以绝军后操与荀彧

书曰吾到安众破绣必矣及到安众操军前后受敌操

乃夜凿险伪遁表绣悉军来追操纵奇兵步骑夹攻大

破之它日彧问操前策贼必破何也操曰虏遏吾归师

而与吾死地吾是以知胜矣绣之追操也贾诩止之曰

不可追也追必败绣不听进兵交战大败而还诩登城

谓绣曰促更追之更战必胜绣谢曰不用公言以至于

此今已败奈何复追诩曰兵埶有变促追之绣素信诩

言遂收散卒更追合战果以胜还乃问诩曰绣以精兵

追退军而公曰必败以败卒击胜兵而公曰必克悉如

公言何也诩曰此易知耳将军虽善用兵非曹公敌也

曹公军新退必自断后故知必败曹公攻将军既无失

策力未尽而一朝引退必国内有故也已破将军必轻

军速进留诸将断后诸将虽勇非将军敌故虽用败兵

而战必胜也绣乃服 吕布复与袁术通遣其中郎将

高顺及北地太守雁门张辽攻刘备曹操遣将军夏侯

惇救之为顺等所败秋九月顺等破沛城虏备妻子备

单身走曹操欲自击布诸将皆曰刘表张绣在后而远

袭吕布其危必也荀攸曰表绣新破埶不敢动布骁猛

又恃袁术若从横淮泗间豪杰必应之今乘其初叛众

心未一往可破也操曰善比行泰山屯帅臧霸孙观吴

敦尹礼昌狶等皆附于布操与刘备遇于梁进至彭城

陈宫谓布宜逆击之以逸击劳无不克也布曰不如待

其来攻蹙著泗水中冬十月操屠彭城广陵太守陈登

率郡兵为操先驱进至下邳布自将屡与操战皆大败

还保城不敢出操遗布书为陈祸福布惧欲降陈宫曰

曹操远来埶不能久将军若以步骑出屯于外宫将馀

众闭守于内若向将军宫引兵而攻其背若但攻城则

将军救于外不过旬月操军食尽击之可破也布然之

欲使宫与高顺守城自将骑断操粮道布妻谓布曰宫

顺素不和将军一出宫顺必不同心共城守也如有蹉

跌将军当于何自立乎且曹氏待公台如赤子犹舍而

归我今将军厚公台不过曹氏而欲委全城捐妻子孤

军远出若一旦有变妾岂得复为将军妻哉布乃止濳

遣其官属许汜王楷求救于袁术术曰布不与我女理

自当败何为复来汜楷曰明上今不救布为自败耳布

破明上亦破也术乃严兵为布作声援布恐术为女不

至故不遣救兵以绵纒女身䌸著马上夜自送女出与

操守兵相触格射不得过复还河内太守张杨素与布

善欲救之不能乃出兵东市遥为之埶十一月杨将杨

丑杀杨以应操别将眭固复杀丑将其众北合袁绍杨

性仁和无威刑下人谋反发觉对之涕泣辄原不问故

及于难操掘堑围下邳积久士卒疲敝欲还荀攸郭嘉

曰吕布勇而无谋今屡战皆北锐气衰矣三军以将为

主主衰则军无奋意陈宫有智而迟今及布气之未复

宫谋之未定急攻之布可㧞也乃引沂泗灌城月馀布

益困迫临城谓操军士曰卿曹无相困我当自首于明

公陈宫曰逆贼曹操何等明公今日降之若卵投石岂

可得全也布将侯成亡其名马已而复得之诸将合礼

以贺成成分酒肉先入献布布怒曰布禁酒而卿等醖

酿为欲因酒共谋布邪成忿惧十二月癸酉成与诸将

宋宪魏续等共执陈宫高顺率其众降布与麾下登白

门楼兵围之急布令左右取其首诣操左右不忍乃下

降布见操曰今日已往天下定矣操曰何以言之布曰

明公之所患不过于布今已服矣若令布将骑明公将

步天下不足定也顾谓刘僃曰玄德卿为坐上客我为

降虏绳缚我急独不可一言邪操笑曰缚虎不得不急

乃命缓布缚刘僃曰不可明公不见吕布事丁建阳董

太师乎操颔之布目僃曰大耳儿最叵信操谓陈宫曰

公台平生自谓智有馀今竟何如宫指布曰是子不用

宫言以至于此若其见从亦未必为禽也操曰奈卿老

母何宫曰宫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老母存否

在明公不在宫也操曰奈卿妻子何宫曰宫闻施仁政

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妻子存否在明公不在宫也操

未复言宫请就刑遂出不顾操为之泣涕并布顺皆缢

杀之传首许市操召陈宫之母养之终其身嫁宫女抚

视其家皆厚于初前尚书令陈纪纪子群在布军中操

皆礼之张辽将其众降拜中郎将臧霸自亡匿操募

索得之使霸招吴敦尹礼孙观等皆诣操降操乃分琅

邪东海为城阳利城昌虑郡悉以霸等为守相初操在

兖州以徐翕毛晖为将及兖州乱翕晖皆叛兖州既定

翕晖亡命投霸操语刘备令霸送二首霸谓备曰霸所

以能自立者以不为此也霸受主公生全之恩不敢违

命然王霸之君可以义告愿将军为之辞备以霸言白

操操叹息谓霸曰此古人之事而君能行之孤之愿也

皆以翕晖为郡守陈登以功加伏波将军 刘表与袁

绍深相结约治中邓羲諌表表曰内不失贡职外不背

盟主此天下之逹义也治中独何怪乎羲乃辞疾而退

长沙太守张羡性屈强表不礼焉郡人桓阶说羡举长

沙零陵桂阳三郡以拒表遣使附于曹操羡从之 孙

䇿遣其正议校尉张纮献方物曹操欲抚纳之表䇿为

讨逆将军封吴侯以弟女配䇿弟匡又为子彰取孙贲

女礼辟䇿弟权翊以张纮为侍御史袁术以周瑜为居

巢长以临淮鲁肃为东城长瑜肃知术终无所成皆弃

官渡江从孙䇿策以瑜为建威中郎将肃因家于曲阿

曹操表徴王朗策遣朗还操以朗为諌议大夫参司空

军事袁术遣闲使赍印绶与丹阳宗帅祖郎等使激动

山越共图孙策刘繇之犇豫章也太史慈遁于芜湖山

中自称丹阳太守䇿已定宣城以东惟泾以西六县未

服慈因进住泾县大为山越所附于是䇿自将讨祖郎

于陵阳禽之䇿谓郎曰尔昔袭孤斫孤马鞍今创军立

事除弃宿恨惟取能用与天下通耳非但汝汝勿恐怖

郎叩头谢罪即破械署门下贼曹又讨太史慈于勇里

禽之解缚捉其手曰宁识神亭时邪若卿尔时得我云

何慈曰未可量也䇿大笑曰今日之事当与卿共之闻

卿有烈义天下智士也但所托未得其人耳孤是卿知

己勿忧不如意也即署门下督军还祖郎太史慈俱在

前导军人以为荣会刘繇卒于豫章士众万馀人欲奉

豫章太守华歆为主歆以为因时擅命非人臣所宜众

守之连月卒谢遣之其众未有所附䇿命太史慈往抚

安之谓慈曰刘牧往责吾为袁氏攻庐江吾先君兵数

千人尽在公路许吾志在立事安得不屈意于公路以

求之乎其后不遵臣节諌之不从丈夫义交茍有大故

不得不离吾交求公路及绝之本末如此恨不及其生

时与共论辨也今儿子在豫章卿往视之并宣孤意于

其部曲部曲乐来者与俱来不乐来者且安慰之并观

华子鱼所以牧御方规何如卿须几兵多少随意慈曰

慈有不赦之罪将军量同桓文当尽死以报德今并息

兵兵不宜多将数十人足矣左右皆曰慈必北去不还

策曰子义舍我当复从谁饯送昌门把腕别曰何时能

还荅曰不过六十日慈行议者犹纷纭言遣之非计策

曰诸君勿复言孤断之详矣太史子义虽气勇有胆烈

然非纵横之人其心秉道义重然诺一以意许知已死

亡不相负诸君勿忧也慈果如期而反谓策曰华子鱼

良德也然无他方规自守而已又丹阳僮芝自擅庐陵

番阳民帅别立宗部言我已别立郡海昏上缭不受发

召子鱼但睹视之而已策拊掌大笑遂有兼并之志

袁绍连年攻公孙瓒不能克以书谕之欲相与释憾连

和瓒不答而増修守备谓长史太原关靖曰当今四方

虎争无有能坐吾城下相守经年者明矣袁本初其若

我何绍于是大兴兵以攻瓒先是瓒别将有为敌所围

者瓒不救曰救一人使后将恃救不肯力战及绍来攻

瓒南界别营自度守则不能自固又知必不见救或降

或溃绍军径至其门瓒遣子续请救于黑山诸帅而欲

自将突骑出傍西山拥黑山之众侵掠冀州横断绍后

关靖谏曰今将军将士莫不怀瓦觧之心所以犹能相

守者顾恋其居处老小而恃将军为主故耳坚守旷日

或可使绍自退若舍之而出后无镇重易京之危可立


待也瓒乃止绍渐相攻逼瓒众日䠞


资治通鉴卷第六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