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四部丛刊本)/卷第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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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四十四 资治通鉴 卷第四十五
宋 司马光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卷第四十六

资治通鉴卷第四十五

臣司马  光奉  敕编集

   汉纪三十七起重光作噩尽旃蒙大渊献凡十五年

    显宗孝明皇帝下

永平四年春帝近出观览城第欲遂校猎河内东平王

苍上书谏帝览奏即还宫 秋九月戊寅千乘哀王建

薨无子国除 冬十月乙卯司徒郭丹司空冯鲂免以

河南尹沛国范迁为司徒太仆伏恭为司空恭湛之兄

子也 陵乡矦梁松坐怨望县飞书诽谤下狱死初上

为太子太中大夫郑兴子众以通经知名太子及山阳

王荆因梁松以缣帛请之众曰太子储君无外交之义

汉有旧防蕃王不宜私通賔客松曰长者意不可逆众

曰犯禁触罪不如守正而死遂不往及松败賔客多坐

之唯众不染于辞 于寘王广徳将诸国兵三万人攻

莎车诱莎车王贤杀之并其国匈奴发诸国兵围于窴

广徳请降匈奴立贤质子不居征为莎车王广徳又攻

杀之更立其弟齐黎为莎车王 东平王苍自以至亲

辅政声望日重意不自安前后累上䟽称自汉兴以来

宗室子弟无得在公卿位者乞上骠骑将军印绶退就

蕃国辞甚恳切帝乃许苍还国而不听上将军印绶

五年春二月庚戍苍罢归藩帝以骠骑长史为东平太

傅掾为中大夫令史为王家郎加赐钱五千万布十万

匹 冬十月上行幸邺是月还宫 十一月北匈奴寇

五原十二月寇云中南单于击却之 是岁发遣边民

在内郡者赐装钱人二万 安丰戴矦窦融年老子孙

纵诞多不法长子穆尚内黄公主矫称阴太后诏令六

安矦刘盱去妇以女妻之盱妇家上书言状帝大怒尽

免穆等官诸窦为郎吏者皆将家属归故郡独留融京

师融寻薨后数岁穆等复坐事与子勲宣皆下狱死久

之诏还融夫人与小孙一人居雒阳

六年春二月王雒山出宝鼎献之夏四月甲子诏曰祥

瑞之降以应有徳方今政化多僻何以致兹易曰鼎象

三公岂公卿奉职得其理邪其赐三公帛五十匹九卿

二千石半之先帝诏书禁人上事言圣而间者章奏颇

多浮词自今若有过称虚誉尚书皆宜抑而不省示不

为谄子蚩也 冬十月上行幸鲁十二月还幸阳城壬

午还宫 是岁南单于适死单于莫之子苏立为丘除

车林鞮单于数月复死单于适之弟长立为湖邪尸逐

矦鞮单于

七年春正月癸卯皇太后阴氏崩二月庚申葬光烈皇

后 北匈奴犹盛数寇边遣使求合市上冀其交通不

复为寇许之 以东海相宋均为尚书令初均为九江

太守五日一听事悉省掾史闭督邮府内属县无事百

姓安业九江旧多虎𭧂常募设槛阱而犹多伤害均下

记属县曰夫江淮之有猛兽犹北土之有鸡豚也今为

民害咎在残吏而劳勤张捕非忧恤之本也其务退奸

贪思进忠善可一去槛阱除削课制其后无复虎患帝

闻均名故任以枢机均谓人曰国家喜文法廉吏以为

足止奸也然文吏习为欺谩而廉吏清在一已无益百

姓流亡盗贼为害也均欲叩头争之时未可改也久将

自苦之乃可言耳未及言会迁司隶校尉后上闻其言

追善之

八年春正月己卯司徒范迁薨 三月辛卯以太尉虞

延为司徒卫尉赵憙行太尉事 越骑司马郑众使北

匈奴单于欲令众拜众不为屈单于围守闭之不与水

火众㧞刀自誓单于恐而止乃更发使随众还京师初

大司农耿国上言宜置度辽将军屯五原以防南匈奴

逃亡朝廷不从南匈奴须卜骨都矦等知汉与北虏交

使内怀嫌怨欲畔密使人诣北虏令遣兵迎之郑众出

塞疑有异伺𠊱果得须卜使人乃上言宜更置大将以

防二虏交通由是始置度辽营以中郎将吴棠行度辽

将军事将黎阳虎牙营士屯五原曼柏 秋郡国十四

大水 冬十月北宫成 丙子募死罪系囚诣度辽营

有罪亡命者令赎罪各有差楚王英奉黄缣白纨诣国

相曰托在蕃辅过恶果积欢喜大恩奉送缣帛以赎愆

罪国相以闻诏报曰楚王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

祠洁齐三月与神为誓何嫌何疑当有悔吝其还赎以

助伊蒲塞桑门之盛馔初帝闻西域有神其名曰佛因

遣使之天笁求其道得其书及沙门以来其书大抵以

虚无为宗贵慈悲不杀以为人死精神不灭随复受形

生时所行善恶皆有报应故所贵修练精神以至为佛

善为宏阔胜大之言以劝诱愚俗精于其道者号曰沙

门于是中国始传其术图其形像而王公贵人独楚王

英最先好之 壬寅晦日有食之既诏群司勉修职事

极言无讳于是在位者皆上封事各言得失帝览章深

自引咎以所上班示百官诏曰群僚所言皆朕之过民

冤不能理吏黠不能禁而轻用民力缮修宫宇出入无

节喜怒过差永览前戒竦然兢惧徒恐薄徳久而致怠

耳 北匈奴虽遣使入贡而寇钞不息边城昼闭帝议

遣使报其使者郑众上䟽諌曰臣闻北单于所以要致

汉使者欲以离南单于之众坚三十六国之心也又当

扬汉和亲夸示邻敌令西域欲归化者局足狐疑怀土

之人绝望中国耳汉使既到便偃蹇自信若复遣之虏

必自谓得谋其群臣駮议者不敢复言如是南庭动揺

乌桓有离心矣南单于久居汉地具知形埶万分离析

旋为边害今幸有度辽之众扬威北垂虽勿报荅不敢

为患帝不从复遣众往众因上言臣前奉使不为匈奴

拜单于恚恨遣兵围臣今复衘命必见陵折臣诚不忍

持大汉节对毡裘独拜如令匈奴遂能服臣将有损大

汉之彊帝不听众不得已既行在路连上书固争之诏

切责众追还繋廷尉会赦归家其后帝见匈奴来者闻

众与单于争礼之状乃复召众为军司马

九年夏四月甲辰诏司隶校尉部刺史岁上墨绶长吏

视事三岁已上治状尤异者各一人与计偕上及尤不

治者亦以闻 是岁大有年 赐皇子恭号曰灵夀王

党号曰重熹王未有国邑 帝崇尚儒学自皇太子诸

王矦及大臣子弟功臣子孙莫不受经又为外戚樊氏

郭氏阴氏马氏诸子立学于南宫号四姓小矦置五经

师搜选高能以授其业自期门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经

章句匈奴亦遣子入学 广陵王荆复呼相工谓曰我

貌类先帝先帝三十得天下我今亦三十可起兵未相

者诣吏告之荆惶恐自系狱帝加恩不考极其事诏不

得臣属吏民唯食租如故使相中尉谨宿卫之荆又使

巫祭祀祝诅诏长水校尉樊鯈等杂治其狱事竟奏请

诛荆帝怒曰诸卿以我弟故欲诛之即我子卿等敢尔

邪鯈对曰天下者高帝天下非陛下之天下也春秋之

义君亲无将将而必诛臣等以荆属托母弟陛下留圣

心加恻隐故敢请耳如令陛下子臣等专诛而已帝叹

息善之鯈宏之子也

十年春二月广陵思王荆自杀国除 夏四月戊子赦

天下 闰月甲午上幸南阳召校官弟子作雅乐奏鹿

鸣帝自御埙箎和之以娱嘉賔还幸南顿冬十二月甲

午还宫 初陵阳矦丁𬘭卒子鸿当袭封上书称病让

国于弟盛不报既葬乃挂衰绖于冢庐而逃去友人九

江鲍骏遇鸿于东海让之曰昔伯夷吴札乱丗权行故

得申其志耳春秋之义不以家事废王事今子以兄弟

私恩而绝父不灭之基可乎鸿感悟垂涕乃还就国鲍

骏因上书荐鸿经学至行上徴鸿为侍中

十一年春正月东平王苍与诸王俱来朝月馀还国帝

临送归宫凄然怀思乃遣使手诏赐东平国中𫝊曰辞

别之后独坐不乐因就车归伏轼而吟瞻望永怀实劳

我心诵及采菽以増叹息日者问东平王处家何等最

乐王言为善最乐其言甚大副是要腹矣今送列矦印

十九枚诸王子年五岁已上能趋拜者皆令带之

十二年春哀牢王柳貌率其民五万馀户内附以其地

置哀牢博南二县始通博南山度兰仓水行者苦之歌

曰汉徳广开不賔度兰仓为它人 初平帝时河汴决

坏久而不修建武十年光武欲修之浚仪令乐俊上言

民新被兵革未宜兴役乃止其后汴渠东侵日月弥广

兖豫百姓怨叹以为县官恒兴佗役不先民急会有荐

乐浪王景能治水者夏四月诏发卒数十万遣景与将

作谒者王吴修汴渠堤自荥阳东至千乘海口千馀里

十里立一水门令更相洄注无复溃漏之患景虽𥳑省

役费然犹以百亿计焉 秋七月乙亥司空伏恭罢乙

未以大司农牟融为司空 是时天下安平人无傜役

岁比登稔百姓殷富粟斛三十牛羊被野

十三年夏四月汴渠成河汴分流复其旧迹辛巳帝行

幸荥阳巡行河渠遂度河登太行幸上党壬寅还宫

冬十月壬辰晦日有食之 楚王英与方士作金⻱玉

鹤刻文字为符瑞男子燕广告英与渔阳王平颜忠等

造作图书有逆谋事下案验有司奏英大逆不道请诛

之帝以亲亲不忍十一月废英徙丹阳泾县赐汤沐邑

五百戸男女为矦主者食邑如故许太后勿上玺绶留

住楚宫先是有私以英谋告司徒虞延者延以英藩戚

至亲不然其言及英事觉诏书切让延

十四年春三月甲戍延自杀以太常周泽行司徒事顷

之复为太常夏四月丁巳以钜鹿太守南阳邢穆为司

徒 楚王英至丹阳自杀诏以诸矦礼葬于泾封燕广

为折奸矦是时穷治楚狱遂至累年其辞语相连自京

师亲戚诸矦州郡豪桀及考案吏阿附坐死徙者以千

数而系狱者尚数千人初樊鯈弟鲔为其子赏求楚王

英女鯈闻而止之曰建武中吾家并受荣宠一宗五矦

时特进一言女可以配王男可以尚主但以贵宠过盛

即为祸患故不为也且尔一子柰何弃之于楚乎鲔不

从及楚事觉鯈已卒上追念鯈谨恪故其诸子皆得不

坐英阴䟽天下名士上得其录有吴郡太守尹兴名乃

徴兴及掾史五百馀人诣廷尉就考诸吏不胜掠治死

者太半唯门下掾陆续主簿梁宏功曹史驷勲僃受五

毒肌肉消烂终无异辞续母自吴来雒阳作食以馈续

续虽见考辞色未尝变而对食悲泣不自胜治狱使者

问其故续曰母来不得见故悲耳问何以知之续曰母

截肉未尝不方断葱以寸为度故知之使者以状闻上

乃赦兴等禁锢终身颜忠王平辞引隧乡矦耿建朗陵

矦臧信护泽矦邓鲤曲成矦刘建建等辞未尝与忠平

相见是时上怒甚吏皆惶恐诸所连及率一切陷入无

敢以情恕者侍御史寒朗心伤其冤试以建等物色独

问忠平而二人错㦍不能对朗知其诈乃上言建等无

奸专为忠平所诬疑天下无辜类多如此帝曰即如是

忠平何故引之对曰忠平自知所犯不道故多有虚引

冀以自明帝曰即如是何不早奏对曰臣恐海内别有

发其奸者帝怒曰吏持两端促提下捶之左右方引去

朗曰愿一言而死帝曰谁与共为章对曰臣独作之上

曰何以不与三府议对曰臣自知当必族灭不敢多污

染人上曰何故族灭对曰臣考事一年不能穷尽奸状

反为罪人讼冤故知当族灭然臣所以言者诚冀陛下

一觉悟而已臣见考囚在事者咸共言妖恶大故臣子

所宜同疾今出之不如入之可无后责是以考一连十

考十连百又公卿朝会陛下问以得失皆长跪言旧制

大罪祸及九族陛下大恩裁止于身天下幸甚及其归

舎口虽不言而仰屋窃叹莫不知其多冤无敢悟陛下

言者臣今所陈诚死无悔帝意解诏遣朗出后二日车

驾自幸洛阳狱录囚徒理出千馀人时天旱即大雨马

后亦以楚狱多滥乘间为帝言之帝恻然感悟夜起彷

徨由是多所降宥任城令汝南袁安迁楚郡太守到郡

不入府先往案楚王英狱事理其无明验者条上出之

府丞掾史皆叩头争以为阿附反虏法与同罪不可安

曰如有不合太守自当坐之不以相及也遂分别具奏

帝感悟即报许得出者四百馀家 夏五月封故广陵

王荆子元夀为广陵矦食六县又封窦融孙嘉为安丰

矦 初作夀陵制令流水而已无得起坟万年之后埽

地而祭杅水脯糒而已过百日唯四时设奠置吏卒数

人供给洒埽敢有所兴作者以擅议宗庙法从事

十五年春二月庚子上东巡癸亥耕于下邳三月至鲁

幸孔子宅亲御讲堂命皇太子诸王说经又幸东平大

梁夏四月庚子还宫 封皇子恭为钜鹿王党为乐成

王衍为下邳王畅为汝南王昞为常山王长为济阴王

帝亲定其封域裁令半楚淮阳马后曰诸子数县于制

不已俭乎帝曰我子岂宜与先帝子等岁给二千万足

矣 乙巳赦天下 谒者仆射耿秉数上言请击匈奴

上以显亲矦窦固尝从其丗父融在河西明习边事乃

使秉固与太仆祭肜虎贲中郎将马廖下博矦刘张好

畤矦耿忠等共议之耿秉曰昔者匈奴援引弓之类并

左衽之属故不可得而制孝武既得河西四郡及居延

朔方虏失其肥饶畜兵之地羌胡分离唯有西域俄复

内属故呼韩邪单于请事𣢾塞其势易乘也今有南单

于形势相似然西域尚未内属北虏未有舋作臣愚以

为当先撃白山得伊吾破车师通使乌孙诸国以断其

右臂伊吾亦有匈奴南呼衍一部破此复为折其左角

然后匈奴可撃也上善其言议者或以为今兵出白山

匈奴必并兵相助又当分其东以离其众上从之十二

月以秉为驸马都尉固为奉车都尉以骑都尉秦彭为

秉副耿忠为固副皆置从事司马出屯凉州秉国之子

忠弇之子廖援之子也

十六年春二月遣肜与度辽将军吴棠将河东西河羌

胡及南单于兵万一千骑出高阙塞窦固耿忠率酒泉

敦煌张掖甲卒及卢水羌胡万二千骑出酒泉塞耿秉

秦彭率武威陇西天水募士及羌胡万骑出张掖居延

塞骑都尉来苖䕶乌桓校尉文穆将太原雁门代郡上

谷渔阳右北平定襄郡兵及乌桓鲜卑万一千骑岀平

城塞伐北匈奴窦固耿忠至天山撃呼衍王斩首千馀

级追至蒲类海取伊吾卢地置宜禾都尉留吏士屯田

伊吾卢城耿秉秦彭击匈林王绝幕六百馀里至三木

楼山而还来苖文穆至匈河水上虏皆犇走无所获祭

肜与南匈奴左贤王信不相得出高阙塞九百馀里得

小山信妄言以为涿邪山不见虏而还肜与吴棠坐逗

留畏懦下狱免肜自恨无功出狱数日欧血死临终谓

其子曰吾蒙国厚恩奉使不称身死诚惭恨义不可以

无功受赏死后若悉簿上所得物身自诣兵屯效死前

行以副吾心既卒其子逢上䟽具陈遗言帝雅重肜方

更任用闻之大惊嗟叹良久乌桓鲜卑每朝贺京师常

过肜冢拜谒仰天号泣辽东吏民为立祠四时奉祭焉

窦固独有功加位特进固使假司马班超与从事郭恂

俱使西域超行到鄯善鄯善王广奉超礼敬甚备后忽

更踈懈超谓其官属曰宁觉广礼意薄乎官属曰胡人

不能常久无它故也超曰此必有北虏使来狐疑未知

所从故也明者睹未萌况已著邪乃召侍胡诈之曰匈

奴使来数日今安在乎侍胡惶恐曰到已三日去此三

十里超乃闭侍胡悉会其吏士三十六人与共饮酒酣

因激怒之曰卿曹与我俱在绝域今虏使到裁数日而

王广礼敬即废如令鄯善收吾属送匈奴骸骨长为豺

狼食矣为之柰何官属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从司

马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当今之计独有因夜以火

攻虏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尽也灭此虏则

鄯善破胆功成事立矣众曰当与从事议之超怒曰吉

凶决于今日从事文俗吏闻此必恐而谋𣳘死无所名

非壮士也众曰善初夜超遂将吏士往犇虏营会天大

风超令十人持鼔藏虏舎后约曰见火然皆当鸣鼔大

呼馀人悉持兵弩夹门而伏超乃顺风纵火前后鼔噪

虏众惊乱超手格杀三人吏兵斩其使及从士三十馀

级馀众百许人悉烧死明日乃还告郭恂恂大惊既而

色动超知其意举手曰掾虽不行班超何心独擅之乎

恂乃悦超于是召鄯善王广以虏使首示之一国震怖

超告以汉威徳自今以后勿复与北虏通广叩头愿属

汉无二心遂纳子为质还白窦固固大喜具上超功效

并求更选使使西域帝曰吏如班超何故不遣而更选

乎今以超为军司马令遂前功固复使超使于寘欲益

其兵超愿但将本所从三十六人曰于寘国大而远今

将数百人无益于彊如有不虞多益为累耳是时于寘

王广徳雄张南道而匈奴遣使监䕶其国超既至于寘

广徳礼意甚踈且其俗信巫巫言神怒何故欲向汉汉

使有䯄马急求取以祠我广徳乃遣国相私来比就超

请马超密知其状报许之而令巫自来取马有顷巫至

超即斩其首收私来比鞭笞数百以巫首送广德因责

让之广徳素闻超在鄯善诛灭虏使大惶恐即杀匈奴

使者而降超重赐其王以下因镇抚焉于是诸国皆遣

子入侍西域与汉绝六十五载至是乃复通焉超彪之

子也 淮阳王延性骄奢而遇下严烈有上书告延与

姬兄谢弇及姊婿韩光招奸猾作图䜟祠祭祝诅事下

案验五月癸丑弇光及司徒邢穆皆坐死所连及死徙

者甚众 戊午晦日有食之 六月丙寅以大司农西

河王敏为司徒 有司奏请诛淮阳王延上以延罪薄

于楚王英秋七月徙延为阜陵王食二县 是岁北匈

奴大入云中云中太守廉范拒之吏以众少欲移书傍

郡求救范不许会日暮范令军士各交缚两炬三头𤑔

火营中星列虏谓汉兵救至大惊待旦将退范令军中

蓐食晨往赴之斩首数百级虏自相辚藉死者千馀人

由此不敢复向云中范丹之孙也

十七年春正月上当谒原陵夜梦先帝太后如平生欢

既寤悲不能寐即案历明旦日吉遂率百官上陵其日

降甘露于陵树帝令百官采取以荐会毕帝从席前伏

御床视太后镜奁中物感动悲涕令易脂泽装具左右

皆泣莫能仰视 北海敬王睦薨睦少好学光武及上

皆爱之尝遣中大夫诣京师朝贺召而谓之曰朝廷设

问寡人大夫将何辞以对使者曰大王忠孝慈仁敬贤

乐士臣敢不以实对睦曰吁子危我哉此乃孤幼时进

趣之行也大夫其对以孤袭爵以来志意衰惰声色是

娱犬马是好乃为相爱耳其智虑畏慎如此 二月乙

巳司徒王敏薨 三月癸丑以汝南太守鲍昱为司徒

昱永之子也 益州刺史梁国朱辅宣示汉徳威怀远

夷自汶山以西前丗所不至正朔所未加白狼槃木等

百馀国皆举种称臣奉贡白狼王唐菆作诗三章歌颂

汉徳辅使犍为郡掾由恭译而献之 初⻱兹王建为

匈奴所立倚恃虏威据有北道攻杀䟽勒王立其臣兜

题为䟽勒王班超从间道至䟽勒去兜题所居槃橐城

九十里逆遣吏田虑先往降之敕虑曰兜题本非䟽勒

种国人必不用命若不即降便可执之虑既到兜题见

虑轻弱殊无降意虑因其无备遂前劫缚兜题左右出

其不意皆惊惧犇走虑驰报超超即赴之悉召䟽勒将

吏说以⻱兹无道之状因立其故王兄子忠为王国人

大悦超问忠及官属当杀兜题邪生遣之邪咸曰当杀

之超曰杀之无益于事当令⻱兹知汉威徳遂解遣之

 夏五月戊子公卿百官以帝威徳怀远祥物显应并

集朝堂奉觞上夀制曰天生神物以应王者远人慕化

实由有徳朕以虚薄何以享斯唯高祖光武圣徳所被

不敢有辞其敬举觞太常择吉日䇿告宗庙仍推恩赐

民爵及粟有差 冬十一月遣奉车都尉窦固驸马都

尉耿秉骑都尉刘张出敦煌昆仑塞撃西域秉张皆去

符传以属固合兵万四千骑撃破白山虏于蒲类海上

遂进撃车师车师前王即后王之子也其廷相去五百

馀里固以后王道远山谷深士卒寒苦欲攻前王秉以

为先赴后王并力根本则前王自服固计未决秉奋身

而起曰请行前乃上马引兵北入众军不得已并进斩

首数千级后王安得震怖走出门迎秉脱帽抱马足降

秉将以诣固其前王亦归命遂定车师而还于是固奏

复置西域都䕶及戊巳校尉以陈睦为都䕶司马耿恭

为戊校尉屯后王部金蒲城谒者关宠为己校尉屯前

王部柳中城屯各置数百人恭况之孙也

十八年春二月诏窦固等罢兵还京师 北单于遣左

鹿蠡王率二万骑击车师耿恭遣司马将兵三百人救

之皆为所没匈奴遂破杀车师后王安得而攻金蒲城

恭以毒药傅矢语匈奴曰汉家箭神其中疮者必有异

虏中矢者视创皆沸大惊会天暴风雨随雨击之杀伤

甚众匈奴震怖相谓曰汉兵神真可畏也遂解去 夏

六月己未有星孛于太微 耿恭以䟽勒城傍有㵎水

可固引兵据之秋七月匈奴复来攻拥绝㵎水恭于城

中穿井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渇乏至笮马粪汁而饮之

恭身自率士挽笼有顷水泉犇出众皆称万岁乃令吏

士扬水以示虏虏出不意以为神明遂引去 八月壬

子帝崩于东宫前殿年四十八遗诏无起寝庙藏主于

光烈皇后更衣别室帝遵奉建武制度无所变更后妃

之家不得封矦与政馆陶公主为子求郎不许而赐钱

千万谓群臣曰郎官上应列宿出宰百里茍非其人则

民受其殃是以难之公车以反支日不受章奏帝闻而

怪曰民废农桑远来诣阙而复拘以禁忌岂为政之意

乎于是遂蠲其制尚书阎章二妹为贵人章精力晓旧

典久次当迁重职帝为后宫亲属竟不用是以吏得其

人民乐其业远近畏服户口滋殖焉 太子即位年十

八尊皇后曰皇太后明帝初崩马氏兄弟争欲入宫北

宫卫士令杨仁被甲持㦸严勒门卫人莫敢轻进者诸

马乃共譛仁于章帝言其峻刻帝知其忠愈善之拜为

什邡令 壬戌葬孝明皇帝于显节陵 冬十月丁未

赦天下 诏以行太尉事节乡矦憙为太傅司空融为

太尉并录尚书事 十一月戊戌以蜀郡太守第五伦

为司空伦在郡公清所举吏多得其人故帝自远郡用

之 焉耆⻱兹攻没都䕶陈睦北匈奴围关宠于柳中

城会中国有大丧救兵不至车师复叛与匈奴共攻耿

恭恭率厉士众御之数月食尽穷困乃煮铠弩食其筋

革恭与士卒推诚同死生故皆无二心而稍稍死亡馀

数十人单于知㳟已困欲必降之遣使招恭曰若降者

当封为白屋王妻以女子㳟诱其使上城手击杀之炙

诸城上单于大怒更益兵围㳟不能下关宠上书求救

诏公卿会议司空伦以为不宜救司徒鲍昱曰今使人

于危难之地急而弃之外则纵蛮夷之𭧂内则伤死难

之臣诚令权时后无边事可也匈奴如复犯塞为冦陛

下将何以使将又二部兵人裁各数十匈奴围之历旬

不下是其寡弱力尽之效也可令敦煌酒泉太守各将

精骑二千多其幡帜倍道兼行以赴其急匈奴疲极之

兵必不敢当四十日间足还入塞帝然之乃遣征西将

军耿秉屯酒泉行太守事遣酒泉太守叚彭与谒者王

蒙皇甫援发张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善兵合七千馀

人以救之 甲辰晦日有食之 太后兄弟虎贲中郎

廖及黄门郎防光终明帝丗未尝改官帝以廖为卫尉

防为中郎将光为越骑校尉廖等倾身交结冠盖之士

争赴趣之第五伦上䟽曰臣闻书曰臣无作威作福其

害于而家凶于而国近丗光烈皇后虽友爱天至而抑

损阴氏不假以权埶其后梁窦之家玄有非法明帝即

位竟多诛之自是雒中无复权戚书记请托一皆断绝

又谕诸外戚曰苦身待士不如为国戴盆望天事不两

施今之议者复以马氏为言窃闻卫尉廖以布三千匹

城门校尉防以钱三百万私赡三辅衣冠知与不知莫

不毕给又闻腊日亦遗其在雒中者钱各五千越骑校

尉光腊用羊三百头米四百斛肉五千斤臣愚以为不

应经义惶恐不敢不以闻陛下情欲厚之亦宜所以安

之臣今言此诚欲上忠陛下下全后家也 是岁京师

及兖豫徐州大旱




资治通鉴卷第四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