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胡三省音注)/卷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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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一百一十四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十五
晋纪三十七起屠维作噩(己酉),尽上章阉茂(庚戌),凡二年。 北宋
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朝散大夫右谏议大夫充集贤殿修撰权判西京留司御史台上柱国河内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三百户食实封四百户赐紫金鱼袋臣司马光奉敕编集

后学天台胡三省音注

卷第一百一十六

安皇帝庚

义熙五年(己酉、四〇九)[编辑]

①春,正月,庚寅朔,南燕主超朝会群臣,叹太乐不备,三年,超献太乐伎于秦,故叹其不备。朝,直遥翻。议掠晋人以补伎。伎,渠绮翻。领军将军韩𧨳曰:丁度曰:𧨳,竹角翻。“先帝以旧京倾覆,戢翼三齐。中山陷,慕容德弃邺,保滑台;既而复失滑台,乃东取齐地而据之。事并见前。戢,疾立翻。陛下不养士息民,以伺魏衅,恢复先业,而更侵掠南邻以仇敌,可乎!”超曰:“我计已定,不与卿言。”史言慕容超愎谏致寇而亡。伺,相吏翻。

②辛卯,大赦。

③庚戌,以刘毅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毅爱才好士,好,呼到翻。当世名流莫不辐凑,独扬州主簿吴郡张卲不往。或问之,卲曰:“主公命世人杰,何烦多问!”刘裕领扬州,故称之为主公。

④秦王兴遣其弟平北将军冲、征虏将军狄伯支等帅骑四万,帅,读曰率。骑,奇寄翻。击夏王勃勃。冲至岭北,谋还袭长安,伯支不从而止,因鸩杀伯支以灭口。

⑤秦王兴遣使再拜谯纵为大都督、相国、蜀王,加九锡,承制封拜,悉如王者之仪。

⑥二月,南燕将慕容兴宗、斛谷提、公孙归等帅骑寇宿豫,拔之,宿豫城在淮北,帝置宿豫郡及宿豫县;唐代宗讳豫,改为宿迁县,属徐州。宋白曰:宿豫城在下邳东南百八十里,盖本宋人迁宿处也,宋灭,为邑;汉为仇犹县,属临淮郡;晋安帝立宿豫县,唐改宿迁县。将,即亮翻。大掠而去,简男女二千五百付太乐教之。归,五楼之兄也。是时,五楼为侍中、尚书、领左卫将军,专总朝政,朝,直遥翻。宗亲并居显要,王公内外无不惮之。南燕主超论宿豫之功,封斛谷提等并为郡、县公。桂林王【严:“林”改“阳”。】镇谏曰:“此数人者,勤民顿兵,顿,读曰钝。为国结怨,为,于伪翻。何功而封?”超怒,不答。尚书都令史王俨谄事五楼,汉尚书有令史十八人,后增为二十一人,其后员数愈增,置都令史以总之。比岁屡迁,官至左丞。比,毗至翻。《礼记》:比年入学。《注》:每岁也。《汉书》,比年,频年也。国人为之言曰:“欲得侯,事五楼。”超又遣公孙归等寇济南,俘男女千馀人而去。此济南郡亦是侨置于淮北。济,子礼翻。自彭城以南,民皆堡聚以自固。诏幷州刺史刘道怜镇淮阴以备之。

⑦乞伏炽磐入见秦太原公懿于上邽,炽,昌志翻。彭奚念乘虚伐之。炽磐闻之,怒,不告懿而归,击奚念,破之,遂围枹罕。乞伏干归从秦王兴如平凉;炽磐克枹罕,彭奚念据枹罕。枹,音肤。遣人告干归,干归逃还苑川。干归为秦所留,见上卷三年。

冯翊人刘厥聚众数千,据万年作乱,秦王兴在平凉,故厥乘间作乱。秦太子泓遣镇军将军彭白狼帅东宫禁兵讨之,斩厥,赦其馀党。诸将请露布,表言广其首级。帅,读曰率。将,即亮翻。泓不许,曰:“主上委吾后事,不能式遏寇逆,当责躬请罪,尚敢矜诞自为功乎!”姚泓优游文义,自儒者观之,似得子道,然非拨乱才也。

秦王兴自平凉如朝那,闻姚冲之谋,谓欲还袭长安也。赐冲死。

⑧三月,刘裕抗表伐南燕,朝议皆以为不可,朝,直遥翻。惟左仆射孟昶、车骑司马谢裕、参军臧熹以为必克,劝裕行。裕以昶监中军留府事。监中军将军留府事也。昶,丑两翻。监,古衔翻。谢裕,安之兄孙也。

初,苻氏之败也,王猛之孙镇恶来奔,以为临澧令。武帝太康四年立临澧县,属天门郡,隋、唐并入澧州澧阳县。澧,音礼。镇恶骑乘非长,关弓甚弱,关,读曰弯。而有谋略,善果断,喜论军国大事。或荐镇恶于刘裕,裕与语,说之,断,丁乱翻。喜,许记翻。说,读曰悦。因留宿;明旦,谓参佐曰:“吾闻将门有将,将,即亮翻。镇恶信然。”即以为中军参军。

⑨恒山崩。恒,户邓翻。

⑩夏,四月,乞伏干归如枹罕,留世子炽磐镇之,收其众得二万,徙都度坚山。度坚山,乞伏之先司繁所居也。

⑪雷震魏天安殿东序;魏主珪恶之,命左校以冲车攻东、西序,皆毁之。初,珪服寒食散,晋人多服寒食散,今《千金方》中有数方。苏轼曰:世有食锺孔、乌喙而纵酒色以求长年者,盖始于何晏。晏少而富贵,故服寒食散以济其欲。凡服之者,疽背、呕血相踵也。久之,药发,性多躁扰,忿怒无常,至是寖剧。躁,则到翻。又灾异数见,见,贤遍翻。占者多言当有急变生肘腋。腋,音亦。珪忧懑不安,懑,音闷,又音满。或数日不食,或达旦不寐,追计平生成败得失,独语不止。疑群臣左右皆不可信,每百官奏事至前,追记其旧恶,辄杀之;其馀或颜色变动,或鼻息不调,气一出一入谓之息。或步趋失节,或言辞差缪,皆以为怀恶在心,发形于外,往往手击杀之,史言魏主珪死期将至。死者皆陈天安殿前。朝廷人不自保,百官苟免,莫相督摄,盗贼公行,里巷之间,人为希少。为,于伪翻。少,诗沼翻。珪亦知之,曰:“朕故纵之使然,待过灾年,更当清治之耳。”治,直之翻。是时,群臣畏罪,多不敢求亲近;近,其靳翻。唯著作郎崔浩恭勤不懈,或终日不归。浩,吏部尚书宏之子也。宏未尝忤旨,亦不谄谀,故宏父子独不被谴。懈,居隘翻。忤,五故翻。被,皮义翻。

⑫夏王勃勃率骑二万攻秦,骑,奇寄翻。掠取平凉杂胡七千馀户,进屯依力川。魏收《地形志》:平凉城在汉安定鹑阴界,唐为原州之地。依力川又当在其东南。

⑬己巳,刘裕发建康,帅舟师自淮入泗。帅,读曰率。五月,至下邳,留船舰、辎重,舰,户黯翻。重,直用翻。步进至琅邪,所过皆筑城,留兵守之。虑南燕以奇兵断其后也。或谓裕曰:“燕人若塞大岘之险,《水经注》:沭水出琅邪东莞县西北山,东南流,右合岘水。水北出大岘山,今有大岘关。魏收《志》,齐郡盘阳县有大岘山。《五代志》,临朐县有岘山。杜佑曰:大岘在沂州沂水县北。塞,悉则翻。岘,户典翻。或坚壁清野,大军深入,不唯无功,将不能自归,柰何?”裕曰:“吾虑之熟矣,鲜卑贪婪,婪,卢含翻。不知远计,进利虏获,退惜禾苗,谓我孤军远入,不能持久;不过进据临朐,魏收《志》曰:临朐即汉之朐县也,属东海郡;晋曰临朐,属东莞郡。宋白曰:因临朐山而名。朐,音劬。退守广固,必不能守险清野,敢为诸君保之。”为,于伪翻。

南燕主超闻有晋师,引群臣会议。征虏将军公孙五楼曰:“吴兵轻果,利在速战,不可争;宜据大岘,使不得入,旷日延时,沮其锐气,沮,在吕翻。然后徐简精骑二千,循海而南,绝其粮道,别敕段晖帅兖州之众,缘山东下,南燕兖州治梁父;缘梁父之山而东下也。骑,奇寄翻。帅,读曰率。腹背击之,此上策也。各命守宰依险自固,校其资储之外,馀悉焚荡,芟除禾苗,芟,所衔翻;下同。使敌无所资,彼侨军无食,侨,渠娇翻。求战不得,旬月之间,可以坐制,此中策也。纵贼入岘,出城逆战,此下策也。”超曰:“今岁星居齐,以天道推之,不战自克。客主势殊,以人事言之,彼远来疲弊,势不能久。吾据五州之地,南燕以幷州牧镇阴平,幽州刺史镇发干,徐州刺史镇莒城,兖州刺镇梁父,青州刺史镇东莱,所谓五州也。拥富庶之民,铁骑万群,麦禾布野,柰何芟苗徙民,先自蹙弱乎!不如纵使入岘,以精骑蹂之,何忧不克。”蹂,人九翻。辅国将军广宁王贺赖卢苦谏不从,退谓五楼曰:“必若此,亡无日矣!”太尉桂林王镇曰:“陛下必以骑兵利平地者,宜出岘逆战,战而不胜,犹可退守;不宜纵敌入岘,自弃险固也。”超不从。镇出,谓韩𧨳曰:“丁度曰:𧨳,竹角翻。“主上既不能逆战却敌,又不肯徙民清野,延敌入腹,坐待攻围,酷似刘璋矣。刘璋事见六十七卷汉献帝建安十八年。今年国灭,吾必死之。卿中华之士,复为文身矣。”古者东南之民断发文身,故镇云然。超闻之,大怒,收镇下狱。下,户稼翻。乃摄莒、梁父二戍,父,音甫。修城隍,简士马,以待之。

刘裕过大岘,燕兵不出。裕举手指天,喜形于色。左右曰:“公未见敌而先喜,何也?”裕曰:“兵已过险,士有必死之志;谓已得过大岘之险。馀粮栖亩,人无匮乏之忧。谓燕人不芟除禾苗。虏已入吾掌中矣。”六月,己巳,裕至东莞。莞,音官。超先遣公孙五楼、贺赖卢及左将军段晖等将步骑五万屯临朐;朐,音劬。闻晋兵入岘,自将步骑四万往就之,使五楼帅骑进据巨蔑水。巨蔑水,《国语》谓之具水,袁宏谓之巨昧水,《水经》谓之巨洋水。水出朱虚县太山北,过其县西,又北过临朐县东。上下沿水,悉是刘裕伐广固营垒所在。前锋孟龙符与战,破之,五楼退走。裕以车四千乘为左右翼,乘,绳证翻。方轨徐进,与燕兵战于临朐南,日向昃,日过中为向昃。昃,阻力翻。胜负犹未决。参军胡藩言于裕曰:“燕悉兵出战,临朐城中留守必寡,愿以奇兵从间道取其城,此韩信所以破赵也。”间,古苋翻。韩信事见九卷汉高帝三年。裕遣藩及谘议参军檀韶、建威将军河内向弥潜师出燕兵之后,攻临朐,声言轻兵自海道至矣。向弥擐甲先登,遂克之。向,式亮翻。擐,音宦。超大惊,单骑就段晖于城南。超自临朐城中出城南就晖。裕因纵兵奋击,燕众大败,斩段晖等大将十馀人,超遁还广固,获其玉玺、辇及豹尾。服虔曰:大驾属车八十一乘,作三行,尚书、御史乘之,最后一乘,悬豹尾,豹尾以前皆为省中。《晋志》:法驾属车三十六乘,最后车悬豹尾。玺,斯氏翻。裕乘胜逐北至广固;丙子,克其大城。超收众入保小城。裕筑长围守之,围高三丈,穿堑三重;高,古号翻。重,直龙翻。堑,七艳翻。抚纳降附,采拔贤俊,华、夷大悦。于是因齐地粮储,悉停江、淮漕运。

超遣尚书郎张纲乞师于秦,赦桂林王镇,以为录尚书、都督中外诸军事,引见,谢之,且问计焉。镇曰:“百姓之心,系于一人。今陛下亲董六师,奔败而还,还,从宣翻,又如字。群臣离心,士民丧气。闻秦人自有内患,谓秦内有赫连之患也。丧,息浪翻。恐不暇分兵救人。散卒还者尚有数万,宜悉出金帛以饵之,更决一战。若天命助我,必能破敌;如其不然,死亦为美,比于闭门待尽,不犹愈乎!”司徒乐浪王惠曰:“不然。乐浪,音洛琅。晋兵乘胜,气势百倍,我以败军之卒当之,不亦难乎!秦虽与勃勃相持,不足为患;且与我分据中原,势如唇齿,安得不来相救!但不遣大臣则不能得重兵。尚书令韩范为燕、秦所重,事见上卷三年。宜遣乞师。”超从之。

秋,七月,加刘裕北青、冀二州刺史。晋氏南渡,立南青、冀二州于淮南,北青、冀二州于齐地。

南燕尚书略阳垣尊及弟京兆太守苗逾城来降,裕以为行参军。垣氏子孙后遂为南国边将,著功名。尊、苗皆超所委任以为腹心者也。

或谓裕曰:“张纲有巧思,思,相吏翻。若得纲使为攻具,广固必可拔也。”会纲自长安还,太山太守申宣执之,送于裕。裕升纲于楼车,杜预曰:楼车,车上望橹。使周城呼曰:呼,火故翻。“刘勃勃大破秦军,无兵相救。”城中莫不失色。江南每发兵及遣使者至广固,裕辄潜遣兵夜迎之,明日,张旗鸣鼓而至,董卓之入洛,计亦出此。北方之民执兵负粮归裕者,日以千数,围城益急。张华、封恺皆为裕所获。超请割大岘以南地为藩臣,裕不许。

秦王兴遣使谓裕曰:“慕容氏相与邻好,好,呼到翻。今晋攻之急,秦已遣铁骑十万屯洛阳;晋军不还,当长驱而进。”裕呼秦使者谓曰:“语汝姚兴:使,疏吏翻;下同。语,牛倨翻;下相语同。我克燕之后,息兵三年,当取关、洛;今能自送,便可速来!”刘穆之闻有秦使,驰入见裕,而秦使者已去。裕以所言告穆之。穆之尤之尤,怪也,过也。曰:“常日事无大小,必赐预谋,此宜善详,善,谓善为之辞;详,谓审谛也。云何遽尔答之!此语不足以威敌,适足以怒之。若广固未下,羌寇奄至,不审何以待之?”裕笑曰:“此是兵机,非卿所解,解,户买翻,晓也。故不相语耳。语,牛倨翻。夫兵贵神速,彼若审能赴救,必畏我知,宁容先遣信命,逆设此言!是自张大之辞也。晋师不出,为日久矣。羌见伐齐,殆将内惧,自保不暇,何能救人邪!”

⑭乞伏干归复即秦王位,复,扶又翻。大赦,改元更始,更,工衡翻。公卿以下皆复本位。干归降公卿将帅为僚佐偏裨,见一百十二卷隆安五年。

⑮慕容氏在魏者百馀家,谋逃去,魏主珪尽杀之。

⑯初,魏太尉穆崇与卫王仪伏甲谋弑魏主珪,不果;珪惜崇、仪之功,秘而不问。及珪有疾,杀【章:甲十一行本“杀”上有“多”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张校同。】大臣。仪自疑而出亡,追获之。八月,赐仪死。

⑰封融诣刘裕降。封融奔魏,见上卷二年。魏杀慕容氏,故融归裕。降,户江翻。

⑱九月,加刘裕太尉;裕固辞。

⑲秦王兴自将击夏王勃勃,至贰城,贰城,贰县城也,在杏城西北、平凉东南。遣安远将军姚详等分督租运。勃勃乘虚奄至,兴惧,欲轻骑就详等。骑,奇寄翻。右仆射韦华曰:“若銮舆一动,众心骇惧,必不战自溃,详营亦未必可至也。”兴与勃勃战,秦兵大败,将军姚榆生为勃勃所禽,左将军姚文崇【章:甲十一行本“崇”作“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张校同。】等力战,勃勃乃退,兴还长安。勃勃复攻秦敕奇堡、黄石固、魏收《地形志》:原州长城郡有黄石县。《五代志》,西魏改黄石为长城;隋开皇初,废郡为县,大业初,改长城县为百泉县。复,扶又翻。我罗城,皆拔之,徙七千馀家于大城,以其丞相右地代领幽州牧以镇之。

初,兴遣卫将军姚强帅步骑一万随韩范往就姚绍于洛阳,幷兵以救南燕,帅,读曰率。骑,奇寄翻。及为勃勃所败,败,补迈翻。追强兵还长安。韩范叹曰:“天灭燕矣!”南燕尚书张俊自长安还,降于刘裕,降,户江翻;下同。因说裕曰:说,输芮翻。“燕人所恃者,谓韩范必能致秦师也,今得范以示之,燕必降矣。”裕乃表范为散骑常侍,散,悉亶翻。骑,奇寄翻。且以书招之。长水校尉王蒲劝范奔秦,范曰:“裕起布衣,灭桓玄,复晋室,今兴师伐燕,所向崩溃,此殆天授,非人力也。燕亡,则秦为之次矣,吾不可以再辱。”遂降于裕。汉李陵降匈奴,霍光、上官桀使其故人任立政招之使归,陵曰:“大丈夫不能再辱。”裕将范循城,城中人情离沮。将,如字,引也。沮,在吕翻。或劝燕主超诛范家。超以范弟𧨳尽忠无贰,幷范家赦之。

冬,十月,段宏自魏奔于裕。宏奔魏见上卷三年。

张纲为裕造攻具,尽诸奇巧;超怒,县其母于城上,支解之。为,于伪翻。县,读曰悬。

⑳西秦王干归立夫人边氏为皇【章:甲十一行本“皇”作“王”;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张校同。】后,世子炽磐为太子,仍命炽磐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炽,昌志翻。以屋引破光为河州刺史,镇枹罕;枹,音肤。以南安焦遗为太子太师,与参军国大谋。干归曰:“焦生非特名儒,乃王佐之才也。”谓炽磐曰:“汝事之当如事吾。”炽磐拜遗于床下。遗子华至孝,干归欲以女妻之。妻,七细翻。辞曰:“凡娶妻者,欲与之共事二亲也。今以王姬之贵,周,姬姓也,故王女谓之王姬,后世因而称之,凡王者之女皆谓之王姬。下嫁蓬茅之士,诚非其匹,臣惧其阙于中馈,《易‧家人》之六二曰:在中馈。言以阴应阳,居中得正,尽妇人之义,职乎中馈,巽顺而已。馈,食也。非所愿也。”干归曰:“卿之所行,古人之事,孤女不足以强卿。”乃以为尚书民部郎。魏尚书郎有民曹,晋初分置左民、右民,江左以后,省右民郎,有左民郎。民部郎至是始见于《通鉴》。强,其两翻。

㉑北燕王云自以无功德而居大位,内怀危惧,常畜养壮士以为腹心、爪牙。畜,吁玉翻。宠臣离班、桃仁专典禁卫,离、桃,皆姓也;班、仁,其名。赏赐以巨万计,衣食起居皆与之同,而班、仁志愿无厌,厌,于盐翻。犹有怨憾。戊辰,云临东堂,班、仁怀剑执纸而入,纸,与纸同,通俗书也。称有所启。班抽剑击云,云以几捍之,仁从旁击云,弑之。高云以勇力发身,叨居君位,自谓非壮士以为翼卫不足以防其身,岂知小人之难养也。是以古之缀衣虎贲,左右携仆,必用吉士,其虑患诚深远也。云得燕见上卷三年。

冯跋升洪光门以观变,帐下督张泰、李桑言于跋曰:“此竖势何所至,请为公斩之!”为,于伪翻。乃奋剑而下,桑斩班于西门,泰杀仁于庭中。众推跋为主,跋以让其弟范阳公素弗,素弗不可。跋乃即天王位于昌黎,《载记》:冯跋,字文起,长乐信都人,其先毕万之后也;万之子孙有食采冯乡者,因氏焉。大赦,诏曰:“陈氏代姜,不改齐国,周师尚父始封于齐,姜姓也。战国时,齐太公田和,陈敬仲之后也,篡姜氏之后而取其国,仍号曰齐。宜即国号曰燕。”改元太平,谥云曰惠懿皇帝。跋尊母张氏为太后,立妻孙氏为王后,子永为太子,以范阳公素弗为车骑大将军、录尚书事,孙护为尚书令,张兴为左仆射,汲郡公弘为右仆射,广川公万泥为幽、平二州牧,上谷公乳陈为幷、青二州牧。素弗少豪侠放荡,少,诗照翻。侠,户颊翻。荡,徒浪翻。尝请婚于尚书左丞韩业,业拒之。及为宰辅,待业尤厚;好申拔旧门,好,呼到翻。谦恭俭约,以身帅下,帅,读曰率。百僚惮之,论者美其有宰相之度。温公作《通鉴》,虽相小国者,苟有片善,必因旧史而表章之,以言为辅之难。

㉒魏主珪将立齐王嗣为太子;魏故事,凡立嗣子辄先杀其母,乃赐嗣母刘贵人死。珪召嗣谕之曰:“汉武帝杀钩弋夫人,以防母后豫政,外家为乱也。事见二十二卷汉武帝后元元年。汝当继统,吾故远迹古人,蜀本作“故吾”。为国家长久之计耳。”嗣性孝,哀泣不自胜。珪怒之。嗣还舍,日夜号泣,胜,音升。号,户高翻。珪知而复召之。复,扶又翻。左右曰:“上怒甚,入将不测,不如且避之,俟上怒解而入。”嗣乃逃匿于外,惟帐下代人车路头、车焜氏,拓跋氏之疏属也,至后魏孝文改为车氏。京兆王洛儿二人随之。

初,珪如贺兰部,见献明贺太后之妹美,珪父寔,魏昭成帝什翼犍之嫡子也,先昭成而薨,追谥献明皇帝。贺太后从夫谥。言于贺太后,请纳之。贺太后曰:“不可。是过美,必有不善。《左传》:晋叔向欲娶于申公巫臣氏,其母止之曰:“甚美必甚恶。”此言类之。且已有夫,不可夺也。”珪密令人杀其夫而纳之,生清河王绍。绍凶很无赖,好轻游里巷,劫剥行人以为乐。很,户垦翻。好,呼到翻。乐,音洛。珪怒之,尝倒悬井中,垂死,乃出之。齐王嗣屡诲责之,绍由是与嗣不协。

戊辰,珪谴责贺夫人,谴,去战翻。囚,将杀之,会日暮,未决。夫人密使告绍曰:“汝何以救我?”左右以珪残忍,人人危惧。绍年十六,夜,与帐下及宦者宫人数人通谋,逾垣入宫,至天安殿。左右呼曰:“贼至!”呼,火故翻。珪惊起,求弓刀不获,遂弑之。年三十九。明元帝永兴二年,上谥曰宣武皇帝,庙号烈祖;泰常五年,改谥道武。

己巳,宫门至日中不开。绍称诏,集百官于端门前,宫门正南门曰端门。北面立。句断。绍从门扉间扉,门扇也。谓百官曰:“我有叔父,亦有兄,公卿欲从谁?”众愕然失色,莫有对者。良久,南平公长孙嵩曰:“从王。”长,知两翻。众乃知宫车晏驾,而不测其故,莫敢出声,唯阴平公烈大哭而去。烈,仪之弟也。魏之克燕,仪有功焉;是年八月赐死。于是朝野恟恟,人怀异志。朝,直遥翻。恟,许拱翻。肥如侯贺护举烽于安阳城北,安阳城,即汉代郡之东安阳县城也。魏收《地形志》:永熙中,置高柳郡,治安阳。贺兰部人皆赴之,其馀诸部亦各屯聚。绍闻人情不安,大出布帛赐王公以下,崔宏独不受。史言崔宏有识。

齐王嗣闻变,乃自外还,昼伏匿山中,夜宿王洛儿家。洛儿邻人李道潜奉给嗣,民间颇知之,喜而相告;绍闻之,收道,斩之。绍募人求访嗣,欲杀之。猎郎叔孙俊拓跋氏起于代北,俗尚猎,故置猎郎,以豪望子弟有材勇者为之,亦汉期门郎、羽林郎之类也。《魏书‧官氏志》:天赐元年置散骑郎、猎郎、诸省令史、省事、典签等。后魏孝文以献帝叔父之后乙旃氏为叔孙氏。与宗室疏属拓跋磨浑磨浑,元城侯屈之子也。自云知嗣所在,绍使帐下二人与之偕往;俊、磨浑得出,即执帐下诣嗣,斩之。俊,建之子也。王洛儿为嗣往来平城,通问大臣,为,于伪翻。夜,告安远将军安同等。众闻之,翕然响应,争出奉迎。嗣至城西,卫士执绍送之。嗣杀绍及其母贺氏,幷诛绍帐下及宦官宫人为内应者十馀人;其先犯乘舆者,群臣脔食之。乘,绳证翻。

壬申,嗣即皇帝位,嗣,道武皇帝之长子也。萧子显曰:嗣,字木末。大赦,改元永兴。追尊刘贵人曰宣穆皇后;公卿先罢归第不预朝政者,悉召用之。朝,直遥翻。诏长孙嵩与北新侯安同、山阳侯奚斤、后魏孝文以献帝第三兄之后为达奚氏,寻又改为奚氏。白马侯崔宏、元城侯拓跋屈等八人坐止车门右,臣子至宫门皆下车而入,故谓之止车门。共听朝政,时人谓之八公。屈,磨浑之父也。嗣以尚书燕凤逮事什翼犍,什翼犍为代王,以凤为左长史。犍,居言翻。使与都坐大官封懿等魏谓尚书都省为尚书都坐。都坐大官盖尚书长官也。坐,徂卧翻。入侍讲论,出议政事。以王洛儿、车路头为散骑常侍,叔孙俊为卫将军。散,悉亶翻。骑,奇寄翻。拓跋磨浑为尚书,皆赐爵郡、县公。嗣问旧臣为先帝所亲信者为谁。王洛儿言李先。先,慕容永之谋主也,永灭,徙中山,魏伐燕,先归魏,道武亲信之。嗣召问先:“卿以何才何功为先帝所知?”对曰:“臣不才无功,但以忠直为先帝所知耳。”诏以先为安东将军,常宿于内,以备顾问。

朱提王悦,虔之子也,拓跋虔见一百八卷孝武太元二十一年。朱提,音铢时。有罪,自疑惧。闰十一月,丁亥,悦怀匕首入侍,将作乱。叔孙俊觉其举止有异,引手掣之,索怀中,得匕首,掣,昌列翻。索,七客翻。遂杀之。

㉓十二月,乙巳,太白犯虚、危。虚二星,危三星。《晋‧天文志》:自须女八度至危十五度为玄枵,齐之分野,属青州。南燕灵台令张光劝南燕主超出降,降,户江翻;下同。超手杀之。

㉔柔然侵魏。

六年(庚戌、四一〇)[编辑]

①春,正月,甲寅朔,南燕主超登天门,天门,广固内城南门也。朝群臣于城上。朝,直遥翻。乙卯,超与宠姬魏夫人登城,见晋兵之盛,握手对泣。韩𧨳谏曰:𧨳,竹角翻。“陛下遭堙厄之运,正当努力自强以壮士民之志,而更为儿女子泣邪!”为,于伪翻;下为民同。超拭目谢之。尚书令董诜劝超降,超怒,囚之。诜,疏臻翻。

②魏长孙嵩将兵伐柔然。

③魏主嗣以郡县豪右多为民患,悉以优诏征之。民恋土不乐内徙,乐,音洛。长吏逼遣之,于是无赖少年逃亡相聚,长,知两翻。少,诗照翻。所在寇盗群起。嗣引八公议之曰:“朕欲为民除蠹,而守宰不能绥抚,使之纷乱。今犯者既众,不可尽诛,吾欲大赦以安之,何如?”元成侯屈曰:“民逃亡为盗,不罪而赦之,是为上者反求于下也,不如诛其首恶,赦其馀党。”崔宏曰:“圣王之御民,务在安之而已,不与之较胜负也。夫赦虽非正,可以行权。屈欲先诛后赦,要为两不能去,两不能去,言先不能去诛,后又不能去赦也。去,羌吕翻。曷若一赦而遂定乎!赦而不从,诛未晚也。”嗣从之。二月,癸未朔,遣将军于栗䃅将骑一万讨不从命者,所向皆平。史言魏有谋臣,所以靖乱。䃅,丁奚翻。将,即亮翻。骑,奇寄翻;下同。

④南燕贺赖卢、公孙五楼为地道击晋兵,不能却。城久闭,城中男女病脚弱者太半,出降者相继。降,户江翻。超辇而登城,尚书悦寿说超曰:说,输芮翻。“今天助寇为虐,战士凋瘁,瘁,秦醉翻。独守穷城,绝望外援,天时人事亦可知矣。苟历数有终,尧、舜避位,陛下岂可不思变通之计乎!”超叹曰:“废兴,命也。吾宁奋剑而死,不能衔璧而生!”

丁亥,刘裕悉众攻城。或曰:“今日往亡,不利行师。”《历书》二月以惊蛰后十四日为往亡日。裕曰:“我往彼亡,何为不利!”四面急攻之。悦寿开门纳晋师,超与左右数十骑逾城突围出走,追获之。裕数以不降之罪,数,所其翻。降,户江翻。超神色自若,一无所言,惟以母托刘敬宣而已。敬宣先尝奔燕,故超以母托之。夫孝莫大于宁亲,超以母之故,屈节事秦,竭声伎以奉之,既又掠取晋人以足声伎,由是致寇,至于母子并为俘虏,乃更欲以托刘敬宣,何庸浅也!

裕忿广固久不下,欲尽坑之,以妻女赏将士。韩范谏曰:“晋室南迁,中原鼎沸,士民无援,强则附之,既为君臣,必须为之尽力。为,于伪翻。彼皆衣冠旧族,先帝遗民;今王师吊伐而尽坑之,使安所归乎!窃恐西北之人无复来苏之望矣。”汤征诸侯,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攸徂之民,室家胥庆,曰:“傒我后,后来其苏。”裕改容谢之,然犹斩王公以下三千人,没入家口万馀,夷其城隍,送超诣建康,斩之。隆安二年,慕容德建国,号南燕,二主,十三年而亡。

臣光曰:晋自济江以来,威灵不竞,戎狄横骛,虎噬中原。刘裕始以王师翦平东夏,骛,音务。夏,户雅翻。不于此际旌礼贤俊,慰抚疲民,宣恺悌之风,涤残秽之政,使群士向风,遗黎企踵,而更恣行屠戮以快忿心;迹其施设,曾苻、姚之不如,宜其不能荡壹四海,成美大之业,岂非虽有智勇而无仁义使之然哉!

⑤初,徐道覆闻刘裕北伐,劝卢循乘虚袭建康,循不从。道覆自至番禺番禺,音潘愚。说循曰:“本住岭外,说,输芮翻。交、广之地在五岭之外。岂以理极于此,传之子孙邪?正以刘裕难与为敌故也。今裕顿兵坚城之下,未有还期,我以此思归死士孙泰徒党本三吴之人,孙恩所掠者又三吴人也;久在海中,故皆怀土思归。掩击何、刘之徒,如反掌耳。何、刘,谓何无忌、刘毅也。不乘此机而苟求一日之安,朝廷常以君为腹心之疾;若裕平齐之后,息甲岁馀,以玺书征君,裕自将屯豫章,遣诸将帅锐师过岭,玺,斯氏翻。将,即亮翻。帅,读曰率;下同。虽复以将军之神武,恐必不能当也。复,扶又翻。今日之机,万不可失。若先克建康,倾其根蒂,裕虽南还,无能为也。君若不同,便当帅始兴之众直指寻阳。”元兴三年,循使道覆攻陷始兴,因使守之。循甚不乐此举,而无以夺其计,乃从之。乐,音洛。

初,道覆使人伐船材于南康山,南康山,南康县之山也。吴立安南县于汉豫章梅岭,武帝太康元年更名南康。所谓梅岭,今大庾岭是也。南康山,即大庾诸山,皆在今南安军界。至始兴,贱卖之,自南康西至始兴四百里。居人争市之,船材大积而人不疑,至是,悉取以装舰,舰,户黯翻。旬日而办。循自始兴寇长沙,道覆寇南康、庐陵、豫章,诸守相皆委任奔走。守,式又翻。相,息亮翻。道覆顺流而下,顺赣石之流而下。舟械甚盛。时克燕之问未至,朝廷急征刘裕。裕方议留镇下邳,经营司、雍,雍,于用翻。会得诏书,乃以韩范为都督八郡军事、燕郡太守,青州旧督齐、济南、乐安、城阳、东莱、长广、平昌、高密八郡;而所谓燕郡者,盖南燕于广固置燕都尹而今改为燕郡太守耳。封融为勃海太守,檀韶为琅邪太守;戊申,引兵还。韶,祗之兄也。久之,刘穆之称范、融谋反,皆杀之。二人燕之旧臣,穆之恐其为变,故杀之。

⑥安成忠肃公何无忌自寻阳引兵拒卢循。《谥法》:危身奉上曰忠;刚德克就曰肃。长史邓潜之谏曰:“国家安危,在此一举。闻循兵舰大盛,势居上流,宜决南塘,守二城以待之,赣水出汉豫章南壄县聂都山;汉南壄,晋南康之地也。赣水至南昌县,历南塘;南塘在徐孺子宅西。二城,谓豫章、寻阳也。《水经注》曰:豫章城东大湖,十里二百二十六步,北与城齐,南缘回折至南塘,本通赣江,增减与江水同。汉永元中,太守张躬筑塘以通南路,兼遏此水。若决南塘,则卢循之舟兵无所用,可以坚守而待其敝。彼必不敢舍我远下。蓄力养锐,俟其疲老,然后击之,此万全之策也。今决成败于一战,万一失利,悔将无及。”参军殷阐曰:“循所将之众皆三吴旧贼,百战馀勇,始兴溪子,拳捷善斗,未易轻也。始兴溪子,谓徐道覆所统始兴兵也。《诗》云:无拳无勇。毛《传》曰:拳,力也。将,即亮翻。易,以鼓翻。将军宜留屯豫章,征兵属城,兵至合战,未为晚也;若以此众轻进,殆必有悔。”无忌不听。三月,壬申,与徐道覆遇于豫章,贼令强弩数百登西岸小山邀射之。射,而亦翻。会西风暴急,飘无忌所乘小舰向东岸。贼乘风以大舰逼之,众遂奔溃。无忌厉声曰:“取我苏武节来!”节至,执以督战。贼众云集,无忌辞色无挠,挠,奴教翻。握节而死。于是中外震骇,朝议欲奉乘舆北走,就刘裕;朝,直遥翻。乘,绳证翻。既而知贼未至,乃止。

⑦西秦王干归攻秦金城郡,拔之。

⑧夏王勃勃遣尚书胡金纂攻平凉,秦王兴救平凉,击金纂,杀之。勃勃又遣兄子左将军罗提攻拔定阳,魏收《地形志》,敷城郡有定阳县;在今鄜州鄜城县界。坑将士四千馀人。秦将曹炽、曹云、王肆佛等各将数千户内徙,将,即亮翻。兴处之湟山及陈仓。据《载记》,湟山,泽名。处,昌吕翻。勃勃寇陇右,破白崖堡,遂趣清水,清水县,前汉属天水郡,后汉省,晋分属略阳郡。《元丰九域志》:清水县在秦州东九十里,有白沙镇,县西又有白石堡。趣,七喻翻。略阳太守姚寿都弃城走,勃勃徙其民万六千户于大城。兴自安定追之,至寿渠川,不及而还。

⑨初,南凉王傉檀遣左将军枯木等伐沮渠蒙逊,掠临松千馀户而还。张天锡分张掖置临松郡。《五代志》:甘州张掖县,后周并临松入焉。傉,奴沃翻。沮,子余翻。还,从宣翻,又如字;下同。蒙逊伐南凉,至显美,徙数千户而去。显美县,前汉属张掖郡,后汉、晋属武威郡。《五代志》:后周废显美入姑臧县。南凉太尉俱延复伐蒙逊,大败而归。复,扶又翻。是月,傉檀自将五万骑伐蒙逊。将,即亮翻。战于穷泉,傉檀大败,单马奔还。蒙逊乘胜进围姑臧,姑臧人惩王锺之诛,皆惊溃,王锺诛见上卷四年。夷、夏万馀户降于蒙逊。夏,户雅翻。降,户江翻;下同。傉檀惧,遣司隶校尉敬归及子佗为质于蒙逊以请和,何承天《姓苑》:敬姓,黄帝孙敬康之后;《风俗通》:陈敬仲之后。质,音致。蒙逊许之;归至胡坑,逃还,佗为追兵所执,蒙逊徙其众八千馀户而去。右卫将军折掘奇镇据石驴山以叛。石驴山在姑臧西南长宁川西北,属晋昌郡界。张寔讨曹袪于晋昌,自姑臧西逾石驴,据长宁。折,而设翻。掘,其月翻。傉檀畏蒙逊之逼,且惧岭南为奇镇所据,乃迁于乐都,乐,音洛。留大司农成公绪守姑臧。傉檀才出城,魏安人侯谌等《晋书‧载记》作“焦谌、王侯等”。谌,氏壬翻。闭门作乱,收合三千馀家,据南城,推焦朗为大都督、龙骧大将军,谌自称凉州刺史,降于蒙逊。傉檀自据姑臧之后,与四邻交兵,所遇辄败,不惟失姑臧,亦不能保乐都矣。《诗》曰:“毋田甫田,维莠骄骄。毋思远人,劳心切忉。”正谓此也。

⑩刘裕至下邳,以船载辎重,重,直用翻。自帅精锐步归。帅,读曰率。至山阳,闻何无忌败死,虑京邑失守,卷甲兼行,卷,读曰卷。与数十人至淮上,李延寿《南史》作“江上”,当从之,盖裕至山阳则已渡淮也。问行人以朝廷消息。行人曰:“贼尚未至,刘公若还,便无所忧。”裕大喜。将济江,风急,众咸难之。裕曰:“若天命助国,风当自息;若其不然,覆溺何害!”溺,奴狄翻。即命登舟,舟移而风止。过江,至京口,众乃大安。夏,四月,癸未,裕至建康。以江州覆没,表送章绶,诏不许。绶,音受。

青州刺史诸葛长民、兖州刺史刘藩、幷州刺史刘道怜各将兵入卫建康。青州、兖州、幷州,时皆侨在江、淮间,将,即亮翻;下同。藩,豫州刺史毅之从弟也。从,才用翻。毅闻卢循入寇,将拒之而疾作;既瘳,将行。刘裕遗毅书曰:“吾往习击妖贼,孙泰以左道惑众,孙恩、卢循皆其党也,故谓之妖贼。遗,于季翻。妖,于娇翻。晓其变态。贼新获奸利,其锋不可轻。今修船垂毕,当与弟同举。克平之日,上流之任,皆以相委。”又遣刘藩往,谕止之。毅怒,谓藩曰:“往以一时之功相推耳,汝便谓我真不及刘裕邪!”投书于地,帅舟师二万发姑孰。毅时以豫州刺史镇姑孰。帅,读曰率。

循之初入寇也,使徐道覆向寻阳,循自将攻湘中诸郡。湘中诸郡,汉长沙、零、桂之地。荆州刺史刘道规遣军逆战,败于长沙。循进至巴陵,将向江陵。徐道覆闻毅将至,驰使报循曰:使,疏吏翻。“毅兵甚盛,成败之事,系之于此,宜幷力摧之;若此克捷,江陵不足忧也。”循即日发巴陵,与道覆合兵而下。五月,戊午,毅与循战于桑落洲,毅兵大败,弃船,以数百人步走,馀众皆为循所虏,所弃辎重山积。重,直用翻。

初,循至寻阳,闻裕已还,犹不信;既破毅,乃得审问,审者,悉其实也;问,音问也。与其党相视失色。循欲退还寻阳,攻取江陵,据二州以抗朝廷。二州,谓荆、江也。道覆谓宜乘胜径进,固争之。循犹豫累日,乃从之。

己未,大赦。裕募人为兵,赏之同京口赴义之科。裕起兵于京口以讨桓玄,赴义之人酬赏重于当时。发民治石头城。治,直之翻。议者谓宜分兵守诸津要,裕曰:“贼众我寡,若分兵屯守,则测人虚实;且一处失利,则沮三军之心。沮,在吕翻。今聚众石头,随宜应赴,既令彼无以测多少,少,诗沼翻。又于众力不分。若徒旅转集,徐更论之耳。”

朝廷闻刘毅败,人情恟惧。时北师始还,将士多创病,恟,许拱翻。创,初良翻。建康战士不盈数千。循既克二镇,二镇,谓江、豫也。战士十馀万,舟车百里不绝,楼船高十二丈,高,古号翻。败还者争言其强盛。孟昶、诸葛长民欲奉乘舆过江,裕不听。时江西、江北皆无城池可倚。昶、长民欲奉天子过江,不过东走广陵,西据历阳耳。昶,丑两翻。初,何无忌、刘毅之南讨也,昶策其必败,已而果然。至是,又谓裕必不能抗循,众颇信之,惟龙骧将军东海虞丘进廷折昶等,以为不然。骧,思将翻。虞丘,复姓,《史记》楚相有虞丘子。折,之舌翻。中兵参军王仲德言于裕曰:“明公命世作辅,新建大功,威震六合,魏尚书曹有中兵郎,诸公府征镇亦因而置中兵参军。新建大功,谓灭燕也。妖贼乘虚入寇,既闻凯还,自当奔溃。若先自遁逃,则势同匹夫。匹夫号令,何以威物!此谋若立,请从此辞。”裕甚悦。昶固请不已,裕曰:“今重镇外倾,强寇内逼,人情危骇,莫有固志;若一旦迁动,便自土崩瓦解,江北亦岂可得至!设令得至,不过延日月耳。今兵士虽少,少,诗沼翻;下同。自足一战。若其克济,则臣主同休;苟厄运必至,我当横尸庙门,遂其由来以身许国之志,不能窜伏草间苟求存活也。我计决矣,卿勿复言!”昶恚其言不行,恚,于避翻。且以为必败,因请死。裕怒曰:“卿且申一战,申,重也。死复何晚!”复,扶又翻。昶知裕终不用其言,乃抗表自陈曰:“臣裕北讨,众并不同,虽臣赞裕行计,事见上年。致使强贼乘间,社稷危逼,臣之罪也。间,古苋翻。谨引咎以谢天下。”封表毕,仰药而死。

乙丑,卢循至淮口,秦淮入江之口也。中外戒严。琅邪王德文都督宫城诸军事,屯中堂皇,堂无四壁曰皇。刘裕屯石头,诸将各有屯守。裕子义隆始四岁,裕使谘议参军刘粹辅之,镇京口。粹,毅之族弟也。

裕见民临水望贼,怪之,以问参军张劭,劭曰:“若节钺未反,民奔散之不暇,亦何能观望!今当无复恐耳。”复,扶又翻。裕谓将佐曰:“贼若于新亭直进,其锋不可当,宜且回避,胜负之事未可量也;量,音良。若回泊西岸,西岸,即蔡洲。此成禽耳。”

徐道覆请于新亭至白石焚舟而上,上,时掌翻。数道攻裕。循欲以万全为计,谓道覆曰:“大军未至,孟昶便望风自裁;以大势言之,自当计日溃乱。今决胜负于一朝,干没求利,干,音干。既非必克之道,且杀伤士卒,不如按兵待之。”道覆以循多疑少决,乃叹曰:“我终为卢公所误,事必无成;使我得为英雄驱驰,天下不足定也。”为,于伪翻。

裕登石头城望循军,初见引向新亭,顾左右失色;既而回泊蔡洲,乃悦。蔡洲在石头西岸,今建康府上元县西二十五里有蔡洲。于是众军转集。裕恐循侵轶,轶,徒结翻。用虞丘进计,伐树栅石头淮口,修治越城,筑查浦、药园、廷尉三垒,查浦在大江南岸,近秦淮口。药园,盖种芍药之所。廷尉寺舍所在,因以为地名。查,庄加翻。据《晋书‧帝纪》,三垒皆在淮口。皆以兵守之。

刘毅经涉蛮、晋,西阳上下群蛮所居之地,谓之蛮;其为王民应租税征役者,谓之晋。仅能自免,从者饥疲,死亡什七八。从,才用翻。丙寅,至建康,待罪。裕慰勉之,使知中外留事。知都督中外诸军府留事也。毅乞自贬,诏降为后将军。

⑪魏长孙嵩至漠北而还,还,从宣翻,又如字;下同。柔然追围之于牛川。壬申,魏主嗣北击柔然。柔然可汗社仑闻之,遁走,道死;仑,卢昆翻。其子度拔尚幼,部众立社仑弟斛律,号蔼豆【章:甲十一行本“豆”作“苦”;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斋校同。】盖可汗。可,读从刊入声;汗,音寒。嗣引兵还参合陂。

⑫卢循伏兵南岸,南岸,即秦淮口南岸。使老弱乘舟向白石,声言悉众自白石步上。上,时掌翻。刘裕留参军沈林子、徐赤特戍南岸,断查浦,断,丁管翻。戒令坚守勿动;裕及刘毅、诸葛长民北出拒之。林子曰:“妖贼此言,未必有实,宜深为之防。”裕曰:“石头城险,且淮栅甚固,留卿在后,足以守之。”林子,穆夫之子也。沈穆夫,吴兴武康人。隆安三年,孙恩寇会稽,三吴响应。穆夫在会稽,恩以为馀姚令,恩为刘牢之所破,幷杀穆夫。

庚辰,卢循焚查浦,进至张侯桥。徐赤特将击之,林子曰:“贼声往白石而屡来挑战,挑,徒了翻。其情可知。吾众寡不敌,不如守险以待大军。”赤特不从,遂出战;伏兵发,赤特大败,单舸奔淮北。秦淮北岸也。林子及将军刘锺据栅力战,朱龄石救之,贼乃退。循引精兵大上,至丹阳郡。丹阳郡,丹阳尹治所也。上,时掌翻。裕帅诸军驰还石头,帅,读曰率。斩徐赤特,解甲久之,乃出陈于南塘。南塘,秦淮南岸也。陈,读曰阵。

⑬六月,以刘裕为太尉、中书监,加黄钺;裕受黄钺,馀固辞。以车骑中军司马庾悦为江州刺史。悦,准之子也。刘裕为车骑将军,以刘敬宣征蜀失利,乞降号中军将军,故车骑、中军二府共一司马。庾准,庾亮之孙也。

⑭司马国璠及弟叔璠、叔道奔秦。璠,孚袁翻。秦王兴曰:“刘裕方诛桓玄,辅晋室,卿何为来?”对曰:“裕削弱王室,臣宗族有自修立者,裕辄除之;方为国患,甚于桓玄耳。”兴以国璠为扬州刺史,叔道为交【严:“交”改“兖”。】州刺史。

⑮卢循寇掠诸县无所得,谓徐道覆曰:“师老矣,不如还寻阳,幷力取荆州,据天下三分之二,徐更与建康争衡耳。”秋,七月,庚申,循自蔡洲南还寻阳,留其党范崇民将五千人据南陵。南陵在宣城郡宣城县西,梁置南陵郡及南陵县,盖汉丹阳郡石城县之界也,今为池州贵池县。循虑兵有利钝,欲南归番禺,故使崇民守之以固彭蠡湖口。宋白曰:栅江口对岸即旧南陵县地,今为繁昌县。甲子,裕使辅国将军王仲德、广川太守刘锺、河间内史兰陵蒯恩、中军谘议参军孟怀玉等帅众追循。帅,读曰率。

⑯乙丑,魏主嗣还平城。

⑰西秦王干归讨越质屈机等十馀部,越质,鲜卑种也;其酋曰叱黎。叱黎之子曰诘归,孝武太元十六年降于干归,二十一年叛降秦。屈机即诘归也,语稍讹耳。降其众二万五千,降,户江翻。徙于苑川。八月,干归复都苑川。乞伏氏本都度坚山,干归强盛,始都苑川。既为秦所破而降于秦,秦使镇苑川,复叛,恐为秦所袭,还保度坚山。今部众浸盛,不畏秦,复都苑川。

⑱沮渠蒙逊伐西凉,败西凉世子歆于马庙,古者祭马祖,后世因立庙以祭之,故名其地为马庙。禽其将朱元虎而还。凉公暠以银二千斤、金二千两赎元虎;蒙逊归之,遂与暠结盟而还。将,子高翻。暠,古老翻。

⑲刘裕还东府,卢循退,裕乃还东府。大治水军,治,直之翻。遣建威将军会稽孙处、振武将军沈田子帅众三千自海道袭番禺。会,工外翻。处,昌吕翻。帅,读曰率。番禺,音潘愚。田子,林子之兄也。众皆以为“海道艰远,必至为难,且分撤见力,见,贤遍翻;下同。非目前之急。”裕不从,敕处曰:“大军十二月之交必破妖虏,卿至时,先倾其巢窟,使彼走无所归也。”

⑳谯纵遣侍中谯良等入见于秦,请兵以伐晋。见,贤遍翻。纵以桓谦为荆州刺史,谯道福为梁州刺史,帅众二万寇荆州;秦王兴遣前将军苟林帅骑兵会之。

江陵自卢循东下,不得建康之问,问,音问也。群盗互起。荆州刺史刘道规遣司马王镇之帅天门太守檀道济、吴孙休永安六年分武陵立天门郡。充县有松梁山,山有石,石开处数十丈,其高,以弩仰射不至,其上名天门,因以名郡。《舆地志》:澧州石门县,古天门郡。帅,读曰率;下同。广武将军彭城到彦之入援建康。道济,祗之弟也。

镇之至寻阳,为苟林所破。卢循闻之,以林为南蛮校尉,分兵配之,使乘胜伐江陵,声言徐道覆已克建康。桓谦于道召募义旧,桓氏世居荆楚,旧恩所结,义不相忘,谓之义旧。民投之者二万人。谦屯枝江,枝江县自汉以来属南郡,春秋之罗国也。江水于县西别出为沱,而东复合于江,故曰枝江。我朝熙宁六年,省枝江为镇,入松滋县。林屯江津,二寇交逼,江陵士民多怀异心。道规乃会将士告之曰:“桓谦今在近道,闻诸长者颇有去就之计,长,知两翻。吾东来文武足以济事;东来文武,谓道规从行将佐兵士也。若欲去者,本不相禁。”因夜开城门,达晓不闭。众咸惮服,莫有去者。

雍州刺史鲁宗之帅众数千自襄阳赴江陵。雍,于用翻。或谓宗之情未可测,道规单马迎之,宗之感悦。道规使宗之居守,守,式又翻。委以腹心,自帅诸军攻谦。诸将佐皆曰:“今远出讨谦,其胜难必。苟林近在江津,伺人动静,伺,相吏翻。若来攻城,宗之未必能固;脱有蹉跌,蹉,仓何翻。跌,徒结翻。大事去矣。”道规曰:“苟林愚懦,无他奇计,以吾去未远,必不敢向城。吾今取谦,往至便克;沈疑之间,已自还返。沈,持林翻,沈吟不决也。还,音旋。谦败则林破胆,岂暇得来!且宗之独守,何为不支数日!”乃驰往攻谦,水陆齐进。谦等大陈舟师,兼以步骑,战于枝江。檀道济先进陷陈,陷陈,读曰阵。谦等大败。谦单舸奔苟林,道规追斩之。还,至涌口,《水经注》:涌水自夏水南通于江,谓之涌口。《春秋左氏传》所谓阎敖游涌而逸者也,在江陵城东。杜预曰:涌水在南郡华容县。涌,音勇。讨林,林走,道规遣谘议参军临淮刘遵帅众追之。初,谦至枝江,江陵士民皆与谦书,言城内虚实,欲为内应;至是检得之,道规悉焚不视,众于是大安。

㉑江州刺史庾悦以鄱阳太守虞丘进为前驱,屡破卢循兵,进据豫章,绝循粮道。九月,刘遵斩苟林于巴陵。

桓石绥因循入寇,起兵洛口,《水经注》:汉水过魏兴安阳县,又东至𣺼城南,与洛谷水合,水北出洛谷,谷北通长安,其水南流注汉水,所谓洛口也。自号荆州刺史,征阳令王天恩自号梁州刺史,“征阳”,当作“微阳”。《晋‧地理志》:微阳县属上庸郡。沈约曰:魏立建始县,晋武帝改曰微阳。周武王之伐纣,庸、蜀、羌、髳、微、卢、彭、濮八国从之。窃意微阳县盖因古微国而得名,而史无其据。袭据西城。梁州刺史傅韶遣其子魏兴太守弘之讨石绥等,皆斩之,桓氏遂灭。韶,畅之孙也。

㉒西秦王干归攻秦略阳、南安、陇西诸郡,皆克之,徙民二万五千户于苑川及枹罕。枹,音肤。

㉓甲寅,葬魏主珪于盛乐金陵,谥曰宣武,庙号烈祖。宋高祖永初元年,魏改谥珪曰道武皇帝。

㉔刘毅固求追讨卢循,长史王诞密言于刘裕曰:“毅既丧败,不宜复使立功。”丧,息浪翻。复,扶又翻;下无复同。裕从之。冬,十月,裕帅兖州刺史刘藩、宁朔将军檀韶、冠军将军刘敬宣等南击卢循,帅,读曰率;下同。冠,古玩翻。以刘毅监太尉留府,后事皆委焉。监,工衔翻。癸巳,裕发建康。

㉕徐道覆率众三万趣江陵,奄至破冢。破冢在江津之东。趣,七喻翻。时鲁宗之已还襄阳,追召不及,人情大震。或传循已平京邑,遣道覆来为刺史,江、汉士民感刘道规焚书之恩,无复贰志。复,扶又翻。道规使刘遵别为游军,自拒道覆于豫章口,前驱失利;遵自外横击,大破之,斩首万馀级,赴水死者殆尽,道覆单舸走还湓口。湓,蒲奔翻。初,道规使遵为游军,众咸以为强敌在前,唯患众少,不应分割见力,置无用之地。见,贤遍翻。及破道覆,卒得游军之力,卒,子恤翻。众心乃服。

㉖鲜卑仆浑、羌句岂、输报、邓若等帅户二万降于西秦。鲜卑有仆浑部;句岂、输报、邓若则羌种也。句,古侯翻。

㉗王仲德等闻刘裕大军且至,进攻范崇民于南陵;崇民战舰夹屯西【章:甲十一行本“西”作“两”;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张校同。】岸。舰,户黯翻。十一月,刘锺自行觇贼,觇,丑廉翻,又丑艳翻。天雾,贼钩得其舸。锺因帅左右攻舰户,舰户,今舟人谓之马门。贼遽闭户拒之,锺乃徐还,与仲德共攻崇民,崇民走。崇民走,则裕可径进,循失湖口之险。

㉘癸丑,益州刺史鲍陋卒。谯道福陷巴东,杀守将温祚、时延祖。温祚本巴东太守。时延祖自刘敬宣、黄虎之退皆屯巴东。将,即亮翻。

㉙卢循兵守广州者不以海道为虞。庚戌,孙处乘海奄至,会大雾,四面攻之,即日拔其城。处抚其旧民,戮循亲党,勒兵谨守,分遣沈田子等击岭表诸郡。

㉚刘裕军雷池。卢循扬声不攻雷池,当乘流径下;裕知其欲战,十二月,己卯,进军大雷。杜佑曰:晋大雷戍,舒州望江县是,今皖口之西有雷江口,即其地。《宋书‧志》云:望江县西岸有大雷江,自寻阳柴桑沿流三百里入江,即望江县。庚辰,卢循、徐道覆帅众数万塞江而下,塞,悉则翻。前后莫见舳舻之际。舳,音逐;舻,音卢。裕悉出轻舰,帅众军齐力击之;又分步骑屯于西岸,先备火具。裕以劲弩射循军,射,而亦翻。因风水之势以蹙之。循舰悉泊西岸,岸上军投火焚之,烟炎涨天;烟,与烟同。炎,读曰焰。循兵大败,走还寻阳。将趣豫章,趣,七喻翻。乃悉力栅断左里;左里以其地在章江之左,故名。杜佑曰:左里即江州寻阳县彭蠡湖口。断,丁管翻。丙申,裕军至左里,不得进。裕麾兵将战,所执麾竿折,幡沈于水,众并怪惧。裕笑曰:“往年覆舟之战,谓讨桓玄与桓谦等战时也。折,而设翻。沈,持林翻。幡竿亦折,今者复然,复,扶又翻。贼必破矣。”即攻栅而进,循兵虽殊死战,弗能禁。循单舸走,舸,古我翻。所杀及投水死者凡万馀人。纳其降附,宥其逼略,降,户江翻。遣刘藩、孟怀玉轻军追之。循收散卒,尚有数千人,径还番禺;番禺,音潘愚。道覆走保始兴。裕版建威将军褚裕之行广州刺史。裕之,裒之曾孙也。褚裒,崇德太后之父。裒,蒲侯翻。裕还建康。刘毅恶刘穆之,每从容与裕言穆之权太重,恶,乌路翻。从,千容翻。裕益亲任之。

㉛燕广川公万泥、上谷公乳陈,自以宗室,有大功,慕容熙之死,万泥、乳陈皆有功。谓当入为公辅。燕王跋以二藩任重,久而弗征,跋以万泥为幽、平二州牧,镇肥如;乳陈为幷、青二州牧,镇白狼。二人皆怨。是岁,乳陈密遣人告万泥曰:“乳陈有至谋,愿与叔父图之。”万泥遂奔白狼,与乳陈俱叛,跋遣汲郡公弘与张兴将步骑二万讨之。弘先遣使谕以祸福;万泥欲降,乳陈不可。将,即亮翻。骑,奇寄翻。使,疏吏翻。降,户江翻;下同。兴谓弘曰:“贼明日出战,今夜必来惊我营,宜为之备。”弘乃密令人课草十束,畜火伏兵以待之。是夜,乳陈果遣壮士千馀人来斫营,众火俱起,伏兵邀击,俘斩无遗。万泥、乳陈惧而出降,弘皆斩之。跋以范阳公素弗为大司马,改封辽西公;弘为骠骑大将军,改封中山公。骠,匹妙翻。骑,奇寄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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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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