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思录集注 (四库全书本)/卷03
近思录集注 卷三 |
钦定四库全书
近思录集注卷三
婺源江永撰
〈朱子曰此卷格物穷理〉
伊川先生答朱长文书曰心通乎道然后能辨是非如持权衡以较轻重孟子所谓知言是也心不通于道而较古人之是非犹不持权衡而酌轻重竭其目力劳其心智虽使时中亦古人所谓亿则屡中君子不贵也〈永按此言心未通道未可轻论古人是非也欲通乎道穷理而已后言穷理者或论古今人物而辨其是非又即以此为穷理意与此异盖彼欲究其是非之实而此则亿度较量理未明而强辨论也亦因长文之失而告之文集下同〉 伊川先生答门人曰孔孟之门岂皆贤哲固多众人以众人观圣贤弗识者多矣惟其不敢信己而信其师是故求而后得今诸君于颐言才不合则置不复思所以终异也不可便放下更且思之致知之方也〈朱子曰伊川云不信其师乃知当时有不信者〉 伊川先生答横渠先生曰所论大槩有苦心极力之象而无宽裕温厚之气非明睿所炤而考索至此故意屡偏而言多窒小出入时有之〈本注明所炤者如目所睹纎微尽识之矣考索至者如揣料于物约言仿佛尔能无差乎〉更愿完养思虑涵泳义理他日自当条畅〈朱子曰横渠只是一向苦思求将向前去却欠涵泳以待其义理自形见处如云由气化有道之名说得是好终是生受辛苦如以太虚太和为道体却只是说得形而下者〉 欲知得与不得于心气上验之思虑有得中心恱豫沛然有裕者实得也思虑有得心气劳耗者实未得也强揣度耳尝有人言比因学道思虑心虚曰人之血气固有虚实疾病之来圣贤所不免然未闻自古圣贤因学而致心疾者〈永按此条本欲人致思虑但其自得与否心气上亦可验之学者致思当由劳苦而后得恱豫若虑其致心疾而曰因学道思虑心虚则惮劳者之辞耳惟思虑过苦者当如上条完养之说遗书下同〉 今日杂信怪异说者只是不先烛理若于事上一一理会则有甚尽期须只于学上理会〈永按烛理明则鬼怪之事皆可以理断之理有常变怪者亦不足为异也〉学原于思〈朱子曰学原于思思所以起发其聪明〉 所谓日月至焉与久而不息者所见规模虽略相似其意味气象迥别须潜心默识玩索久之庶㡬自得学者不学圣人则己欲学之须熟玩味圣人之气象不可只于名上理会如此只是讲论文字〈问日月至焉与不息者全别此言略相似何也朱子曰若论到至处却与久而不息底一般只是日月至者至得不长久不息者纯然无间断 永按玩味圣人气象亦穷理之事也〉 问忠信进徳之事固可勉强然致知甚难伊川先生曰学者固当勉强然须是知了方行得若不知只是觑却尧学他行事无尧许多聪明睿智怎生得如他动容周旋中礼如子所言是笃信而固守之非固有之也〈叶氏曰固守者勉强坚持固有者从容自得 永按非固有者未尝真知故也〉未致知便欲诚意是躐等也勉强行者安能持久〈永按此言未致知亦不能诚意耳非谓诚意功夫有等待也故朱子尝云为学次第虽有先后然须用一齐做去如格物致知而后诚意不成说物未格知未至且未要诚意安有此理圣人亦只说大纲自然次序如此非谓做一件无馀方做一件也〉除非烛理明自然乐循理性本善循理而行是顺理事本亦不难但为人不知旋安排著便道难也知有多少般数煞有深浅学者须是真知才知得是便泰然行将去也〈朱子曰程子论知之浅深从前未有人说到此 人果见得分晓如鸟喙之不可食水火之不可蹈见善如饥之欲食寒之欲衣则意自实矣〉某年二十时解释经义与今无异然思今日觉得意味与少时自别〈朱子曰程子睌而自言如此此温故知新之大者学者当以是为的而深求之 叶氏曰此可见先生致知之功进徳之实而圣经之旨要必玩味积久乃能真知亦不徒在于解释文义而已〉 凡一物上有一理须是穷致其理穷理亦多端或读书讲明义理或论古今人物别其是非或应接事物而处其当皆穷理也〈朱子曰物理无穷故他说得来亦自多端如读书以讲明道义则是理存于书如论古今人物以别其是非邪正则是理存于古今人物如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则是理存于应接事物〉或问格物须物物格之还只格一物而万理皆知曰怎得便会贯通若只格一物便通众理虽颜子亦不敢如此道须是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积习既多然后脱然自有贯通处〈本注乂曰所务于穷理者非道尽穷了天下万物之理又不道是穷得一理便到只要积累多后自然见去 问一理通则万理通其说如何朱子曰伊川尝云虽颜子亦未到此天下岂有一理通便解万理皆通也须积累将去如颜子高明不过闻一知十亦是大段聪明了学问却有渐无急迫之理 一日一件者格物工夫次第也脱然贯通者知致效验极致也不循其序而遽责其全则为自罔但求粗晓而不期贯通则为自画 程子此语便是真实做工夫来也不说格一件后便会通也不说尽格天下物理后方始通只云积习既多然后脱然有个贯通处 问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工夫如何曰如读书今日看一段明日看一段又如今日理会一事明日理会一事积习多后自然贯通 问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莫太执著否曰人日用间自是不察耳若体察当格之物一日之间尽有之 积习既多自当脱然有贯通处乃是零零碎碎凑合将来不知不觉自然醒悟其始固须用力及其得之也又却不假用力此个事不可欲速欲速则不达须是慢慢做将去 积累多后便是学之博脱然有贯通处便是约 程子此言该内外宽缓不迫有涵泳从容之意 所谓不必尽穷天下之物者如十事已穷得八九其一二虽未穷得将来凑会都自见得 问知至若论极尽处则圣贤亦未可谓之知至曰然如何要一切知得然理会得已极多万一有插生一件差异底事来也都识得他破只是贯通便不知底亦通将去某旧来亦如此疑后来看程子说格物非谓尽穷天下之物云云方理会得〉 思曰睿思虑久后睿自然生若于一事上思未得且别换一事思之不可専守著这一事盖人之知识于这里蔽著虽强思亦不通也〈问于穷不得处正当努力岂可迁延逃避别穷一事耶朱子曰这是言随人之量非曰迁延逃避也盖于此处既理会不得若専一守在这里却转昏了须著别穷一事又或可以因此而明彼也 问程子此说与中庸弗得弗措相发明否曰看来有一様底若弗得弗措一向思量这个少间便会担阁了若谓穷一事不得便掉了也不得程子为见学者有恁地底不得已说此话 程子之言诚善然穷一事未透又便于穷一事亦不得彼谓有甚不通者不得已而如此耳不可便执此说容易改换却致工夫不専一也 问伊川此说与延平之说如何曰这说自有一项难穷底事如造化礼乐度数等事是卒急难晓只得且放住延平说是穷理之要若平常遇事一件理会未透又理会第二件第二件理会未透又理会第三件恁地终身不长进〉 问人有志于学然知识蔽固力量不至则如之何曰只是致知若智识明则力量自进〈叶氏曰真知事理之当然则自有不容已者〉 问观物察已还因见物反求诸身否曰不必如此说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此合内外之道也又问致知先求之四端如何曰求之性情固是切于身然一草一木皆有理须是察〈本注又曰自一身之中以至万物之理但理会得多相次自然豁然有觉处 问观物察已还因见物反求诸己此说亦是程子非之何也朱子曰这理是天下公共之理人人都一般初无物我之分不可道我是一般道理人又是一般道理将来相比 知得事物上是非分明便是自家心下是非分明所以说才明彼即晓此 于这一物穷得一分之理即我之知亦知得一分其实只是一理才明彼即晓此所以大学说致知在格物盖致知便在格物中非格之外别有致处也 穷理者欲知事物之所以然与其所当然者而已知其所以然故志不惑知其所当然故行不谬非谓取彼之理而归诸此也程子所谓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 问草木当如何格曰此推而言之虽草木亦有理存如麻麦稻粱甚时种甚时收地之厚薄不同宜植某物亦皆有理 格物之论伊川意虽谓眼前无非是物然其格之也亦须有先后缓急之序岂遽以为存心于一草木器用之间而忽然悬悟也哉今为学而不穷天理明人伦讲圣言通世故乃兀然存心于草木器用之间此是何学问如此而望有所得是炊沙而欲其成饭也 自一身之中以至万物之理理会得多自当豁然有个觉处此一段尤要切学者所当深究 一身之中是仁义礼智恻隐四端与夫视听言动皆所当理会至若万物之荣悴与夫动植小大这底可以如何使那底可以如何用皆所当理会 问自一身以至万物之理所谓由中而外自近而远秩然有序而不迫切者曰然到得豁然处是非人力勉强而至者也〉 思曰睿睿作圣致思如掘井初有浑水久后稍引动得清者出来人思虑始皆溷浊久自明快〈朱子曰思索如穿井不解便得清水先亦须是浊渐渐刮将去却自清〉或问如何是近思曰以类而推〈朱子曰程子说得推字极好问以类莫是比这个意思推去否曰固是如为子当止于孝为臣当止于忠自此节节推去然只一爱字虽出于孝毕竟千头万绪皆当推去始得 此语道得好不要跳越望远亦不是纵横𨺗顿只是近傍那晓得处挨将去如这一件理会得透了又因这件推去只管挨将去次第都能理会得今人不曽以类而推不曽先理会得一件却便理会那一件须是劈初头要理会教分晓透彻 从已理会得处推将去如此便不隔越若远去寻讨则不切于己问程伯子云学只要鞭辟近里著己而已故切问而近思则仁在其中矣叔子云近思以类而推两程子所〉
〈谓近思其义似不同曰伯子之意盖曰思之以不远乎已耳叔子则以思之有序为近也伯子之言因得其本旨然不参以类推之说则将有捐事弃物専以反思默造为功而不自知其陷于异端者故二子之说不可以偏废也〉 学者先要会疑〈朱子曰书始读不知有疑其次渐有疑又其次节节有疑过此一番后疑渐渐释以至融会贯通都无可疑方始是学〉 横渠先生答范㢲之曰所访物怪神奸此非难语顾语未必信耳孟子所谓知性知天学至于知天则物所从出当源源自见知所从出则物之当有当无莫不心谕亦不待语而后知诸公所论但守之不失不为异端所劫进进不已则物怪不须辨异端不必攻不逾期年吾道胜矣若欲委之无穷付之以不可知则学为疑挠智为物昏交来无间卒无以自存而溺于怪妄必矣〈问横渠物怪神奸书先生提出守之不失一句朱子曰且要守那定底如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此是鬼神定说又如孔子说非其而祭之谄也敬鬼神而远之等语皆是定底其他变处如未晓得且当守此定底 如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此理之常守之勿失者以此为正且恁地去他日当自见也若委之无穷求之不可知此又溺于茫昧不能以常理为主者也伯有为厉别是一种道理此言其变如世之妖妄者也与文集意同〉 子贡谓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既言夫子之言则是居常语之矣圣门学者以仁为己任不以苟知为得必以了悟为闻因有是说〈叶氏曰苟知者徒闻其说了悟者深达其理〉 义理之学亦须深沉方有造非浅易轻浮之可得也〈朱子曰子张谓执徳不弘弘字有深沉重厚之意横渠谓义理深沉方有造非浅易轻浮所可得此语最佳 圣人言语一重又一重须入深处看方有得若只见皮肤便有差错〉 学不能推究事理只是心麤至如颜子未至于圣人处犹是心麤〈问颜子心粗之说恐太过否朱子曰颜子比之众人纯粹比之孔子便麤如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是他细腻如此然犹有这不善便是粗伊川说未能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便是过说得好 颜子尚心粗人有一毫不是便是心粗 心粗学者之通病颜子未至圣人犹是心粗一息不存即为粗病要在精思明辨使理明义精而操存涵养无须臾离无毫发间则天理常存人欲消去其庶矣乎〉 博学于文者只要得习坎心亨盖人经历险阻艰难然后其心亨通〈朱子曰难处见得事理透便处断无疑行之又果决便是习坎心亨凡事皆如此且如看文字见这说好见那说又好如此说有碍如彼说又有碍便是险阻处到这里须讨一路去方透便是习坎心亨 傅学于文又要得习坎心亨如应事接物之类皆是文但以事理切磨讲究自是心亨且如读书每思索不通处则翻来覆去处处窒塞然其间须有一路可通只此便是许多艰难险阻习之可以求通通处便是亨也〉 义理有疑则濯去旧见以来新意心中有所开即便札记不思则还塞之矣更须得朋友之助一日间朋友论著则一日间意思差别须日日如此讲论久则自觉进也〈朱子曰横渠云濯去旧见以来新意此说甚当若不濯去旧见何处得新意来今学者有二病一是主私意一是旧有先入之说虽欲摆脱亦被他自来相寻 学者不可只管守从前所见须除了方见新意如去了浊水然后清者出焉 到理会不得处便当濯去旧见以来新意仍且只就本文看之〉 人致思到说不得处始复审思明辨乃为善学也若告子则到说不得处便已更不复求〈叶氏曰思之其说似穷然后更加审思明辨之功则其穷者通而所得者深 横渠孟子说〉 伊川先生曰凡解文字先须晓其文义然后可求其意未有文义不晓而见意者也〈遗书下同〉 学者要自得六经浩渺乍来难尽晓且见得路径后各自立得一个门庭归而求之可矣〈问门庭岂容各立耶朱子曰此是说读六经只要从师讲问且识得如何下工夫便是立得门庭却归去依此实下工夫便是归而求之 问如何是门庭曰是读书之法如读此一书须知此书当如何读伊川教人看易以王辅嗣胡翼之王介甫三人易解看此便是读书之门庭縁当时诸经都未有成说学者乍难捉摸故教人如此问如诗是吟咏性情读诗者便当以此求之否曰然〉 凡解文字但易其心自见理理只是人理甚分明如一条平坦底道路诗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此之谓也或曰圣人之言恐不可以浅近看他曰圣人之言自有近处自有深远处如近处怎生通要凿教深远得子曰圣人之言远如天贤人之言近如地颐与改之曰圣人之言其远如天其近如地〈扬子雄法言中语 朱子曰今之谈经者往往有四病本卑也而抗之使高本浅也而凿之使深本近也而推之使远本明也而必使至于晦〉 学者不泥文义者又全背却远去理会文义者又滞泥不通如子濯孺子为将之事孟子只取其不背师之意人须就上面理会事君之道如何也又如万章问舜完廪浚井事孟子只答他大意人须要理会浚井如何出得来完廪又怎生下得来若此之学徒费心力 凡观书不可以相类泥其义不尔则字字相梗当观其文势上下之意如充实之谓美与诗之美不同〈朱子曰凡读书须看上下文意是如何不可泥著一字如子于仁也柔于义也刚到易中又将刚来配仁柔来配义孟子学不厌知也教不倦仁也到中庸又谓成已仁也成物知也此等须是各随本文意看便不相碍〉 问莹中尝爱文中子或问学易子曰终日乾乾可也此语最尽文王所以圣亦只是个不己先生曰凡说经义如只管节节推上去可知是尽夫终日乾乾未尽得易据此一句只做得九三使若谓乾乾是不已不已又是道渐渐推去自然是尽只是理不如此〈莹中程子门人子曰者王通答或人之语 永按此言道理各有地头经义各有指归不可抗之使高也〉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言道之体如此这里须是自见张绎曰此便是无穷先生曰固是道无穷然怎生一个无穷便道了得他〈朱子曰无穷之言固是但为渠道出不亲切故以为不可 永按终日乾乾不可以尽易无穷不可以了逝者皆欲学者亲切观书毋以高远浮泛之言儱侗说过也〉 今人不会读书如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専对虽多亦奚以为须是未读诗时不达于政不能専对既读诗后便达于政能専对四方始是读书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须是未读诗时如面墙到读了后便不面墙方是有验大抵读书只此便是法如读论语旧时未读是这个人及读了后来又只是这个人便是不曽读也〈叶氏曰读书之法但反诸己验其实得致其实用变化气质必有日新之功〉 凡看文字如七年一世百年之事皆当思其如何作为乃有益〈叶氏曰治效迟速浅深当究其规模之略施为之方〉 凡解经不同无害但紧要处不可不同尔〈永按紧要对缓慢者言之谓有关系处 外书下同〉 焞初到问为学之方先生曰公要知为学须是读书书不必多看要知其约多看而不知其约书肆耳颐縁少时读书贪多如今多忘了须是将圣人言语玩味入心记著然后力去行之自有所得〈永按尹子之学要约而笃实盖终身守此言者〉 初学入徳之门无如大学其他莫如语孟〈问初学当读何书朱子曰六经语孟皆当读但须知缓急大学语孟最是圣贤为人切要处然语孟随事答问难见要领惟大学是说古人为学之大方体统都具玩味此书知得古人为学所乡读语孟便易入后面工夫虽多而大体已立矣 某要人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论语以立其根本次读孟子以观其发越次读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处大学有等级次第总作一处易晓宜先看论语却实但言语散见初看亦难孟子有感激兴发人心处中庸亦难读看三书后方宜读之 今且须熟究大学作间架却以他书填补去 大学是修身治人底规模如人起屋相似须先打个地盘 大学如一部行程历皆有节次今人看了须是行去今日行到何处明日行到何处方可渐到那田地 伊川旧日教人先看大学那时未有解说想也看得鹘突而今著注解觉大段分晓了只在仔细去看 论孟中庸待大觉贯通浃洽无可得㸔后方看乃佳 论孟都是大学中肉菜先后浅深参差互见若不把大学做个匡壳子卒有未易看得 论孟要冷看孟子要熟读论语逐文逐章各是一义故用仔细静观孟子成大段首尾通贯熟读文义自见不可逐一句一字上理会也 遗书下同〉 学者先须读论孟穷得语孟自有要约处以此观他经甚省力论孟如丈尺权衡相似以此去量度事物自然见得长短轻重〈朱子曰学者若先读得语孟十分透彻其他书都不费力触处便见〉 读论语者但将诸弟子问处便作已问将圣人答处便作今日耳闻自然有得若能于论孟中深求玩味将来涵养成甚生气质〈朱子曰孔门问答曽子闻得底颜子未必闻颜子闻得底子贡未必闻今却合在论语一书后世学者岂非大幸但患自家不去用心 叶氏曰甚生犹言非常也〉 凡看语孟且须熟玩味将圣人之言语切己不可只作一场话说人只看得此二书切己终身尽多也〈朱子曰且如学而时习之切己看时曽时习与否句句如此求之则有益矣 如克己复礼与出门如见大宾等事须就自家身上体看我实能克己与主敬行恕否件件如此方有益〉 论语有读了后全无事者有读了后其中得一两句喜者有读了后知好之者有读了后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者〈朱子曰有得一二句喜者到这一二句喜处便是入头处如此读将去将久自解〉 学者当以论语孟子为本论语孟子既治则六经可不治而明矣〈永按此犹前条以此观他经甚省力之意其实治六经自有功夫朱子云语孟功夫少得效多六经功夫多得效少〉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与圣人所以至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句句而求之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则圣人之意见矣〈朱子曰此条程先生说读书最为亲切今人不会读书是如何只縁不曽求圣人之意才拈得些小便把己意放里面胡乱说故教他就圣人意上求问易其气是如何曰只是放教宽慢今人多要硬把捉住如有个难理会处便要刻画百端讨出来只说得自底那里见圣 人之意又举阙其疑一句叹美之〉 读论语孟子而不知道所谓虽多亦奚以为 论语孟子只剰读著便自意足学者须是玩味若以语言解著意便不足某始作此二书文字既而思之又似剰只有些先儒错会处却待与整理过〈朱子曰论孟须是熟读一一记放心下时时将来玩味久久自然贯通 外书下同〉问且将语孟紧要处看如何伊川曰固是好然若有得终不浃洽盖吾道非如释氏一见了便从空寂去〈朱子曰此程子答吕晋伯问后来晋伯终身坐此病说得孤单入禅学去学者读书须逐一去理会使通贯浃洽 论语有紧要底有泛说底今要著力紧要底便是拣别若如此则孟子中可删者多矣圣贤言语粗说细说皆著理会教透彻盖道体至广大故有说得易处说得难处说得大处说得小处若不尽见必定有窒碍处〉兴于诗者吟咏性情涵畅道徳之中而歆动之有吾与点之气象〈本注又曰兴于诗是兴起人善意汪洋浩大皆是此意 朱子曰诗本性情有邪有正其为言既易知而吟咏之间抑扬反复其感人又易入故学者之初所以兴起其好善恶恶之心而不能自己者必于此而得之 善可为法恶可为戒他书皆然古人独以为兴于诗者诗便有感发人底意思今读之无所感发者正是被诸儒解杀了兴起人善意不得今且先置小序及旧说只将元诗虚心熟读徐徐玩味仿佛见诗人本意却从此推寻将去方有感发 读诗正在于吟咏讽诵观其委曲折旋之意自足以感发善心〉谢显道云明道先生善言诗他又浑不曽章解句释但优游玩味吟哦上下便使人有得处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思之切矣终曰百尔君子不知徳行不收不求何用不臧归于正也又云伯淳尝谈诗并不下一字训诂有时只转却一两字点掇地念过便教人省悟又曰古人所以贵亲炙之也〈朱子曰读诗之法只是熟读涵泳自然和气从胸中流出其妙处不可得而言不待安排立说只平读著意自足 外书下同〉 明道先生曰学者不可以不看诗看诗便使人长一格价〈朱子曰读诗便使人长一格今人读诗何縁会长一格诗之兴最不紧要然兴起人意处正在兴会得诗人之兴便有一格长〉 不以文害辞文文字之文举一字则是文成句是辞诗为解一字不行却迁就他说如有周不显自是作文当如此〈叶氏曰诗言周家岂不显乎言其显也苟直谓之不显则是以文害辞〉 看书须要见二帝三王之道如二典即求尧所以治民舜所以事君〈朱子曰此大槩说读书之法而已若论尧所以治民舜所以事君是事事做得尽尧典都是治民事舜典都是事君事然亦是治民事或曰若论尧舜治民事君二典亦不足以尽之曰也大槩可见遗书下同〉 中庸之书是孔门传授成于子思孟子其书虽是杂记更不分精粗一衮说了今人语道多说高便遗却卑说本便遗却末〈永按中庸语道高卑本末皆兼之〉 伊川先生易传序曰易变易也随时变易以从道也其为书也广大悉备将以顺性命之理通幽明之故尽事物之情而示开物成务之道也圣人之忧患后世可谓至矣去古虽远遗经尚存然而前儒失意以传言后学诵言而忘味自秦而下盖无传矣予生千载之后悼斯文之湮晦将俾后人沿流而求源此传所以作也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吉凶消长之理进退存亡之道备于辞推辞考卦可以知变象与占在其中矣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得于辞不达其意者有矣未有不得于辞而能通其意者也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观会通以行其典礼则辞无所不备故善学者求言必自近易于近者非知言者也予所传者辞也由辞以得意则存乎人焉〈朱子曰阴阳有相对而言者有错综而言者伊川言易变易也只说得相对之阴阳流转而已不说错综之阴阳交互之理言易须兼此二意 问易即道也何以言变易以从道曰易之所以变易固皆理之当然圣人作易因象明理教人以变易从道之方耳如干初则潜二则见之类是也 随时变易以从道主卦爻而言然天理人事皆在其中今且以乾卦潜见飞跃观之其流行而至此者易也其定理之当然者道也故明道亦曰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易中无一卦一爻不具此理所以沿流而可以求其源也 易变易也随时变易以从道正谓伊川这般说话难说盖他把这书硬定做人事之书他说圣人做这书只为世间人事本有许多变様所以做这书出来 此序无一字无下落无一语无次序其曰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体用一源显微无间盖自理而言则即体而用在其中所谓一源也自象而言则即显而微不能外所谓无间也 自理而观则理为体象为用而理中有象是一源也自象而观则象为显理为微而象中有理是无间也 体用一源者以至微之理言之则冲漠无朕而万象照然已具也曰显微无间者以至著之象言之则即事即物而此理无乎不在也言理则先体而后用盖举体而用之理已具是所以为一源也言事则先显而后微盖即事而理之体可见是所以为无间也 体用一源者体虽无迹中已有用显微无间者显中便具微天地未有万物已具此是体中有用天地既立此理亦存此是显中有微 体用是物物而不相离故可言一源 有问尹和靖伊川易传何处是切要尹云体用一源显微无间此是最切要处后举似李延平延平曰尹说固好然须是看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都有下落方始说得此话 会谓理之所聚而不可遗处通谓理之可行而无所碍处 观会通是就事上看理之所聚与其所当行处辞谓卦爻之辞 欲理会理与象又须辞上理会辞上所载皆观会通以行其典礼之事凡于事物须就其聚处理会寻得一个通路行去若不寻得一个通路只蓦地行去则必有碍典礼只是常事会是事之合聚交加难分别处今学者却于辞上看观其会通以行典礼也 问易传序以行典礼曰如尧舜必自近易于近者非知言者也此伊川吃紧为人处 文集下同〉 伊川先生答张闳中书曰易传未传自量精力未衰尚觊有少进尔〈永按程子云易传已成书但逐旋修补期以七十其书可出〉来书云易之义本起于数则非也有理而后有象有象而后有数易因象以明理由象以知数得其义则象数在其中矣〈本注理无形也故因象以明理理既见乎辞矣则可由辞以观象故曰得其义则象数在其中矣 朱子曰伊川晩年文字直是盛得水住 晩年所见甚实观易传可见何尝有一句不著实 易得其理则象数在中固是如此然溯流以观却须先见象数的当下落方说得理不走作不然事无实证则虚理易差也〉必欲穷象之隐微尽数之毫忽乃寻流逐末术家之所尚非儒者之所务也〈朱子曰已前解易多只说象数自程门以后人方都作道理说 易传言理甚备象数却欠伊川说象只似譬喻看来须有个象如此只是如今晓他不出 王辅嗣伊川皆不信象今却不敢如此说只可说道不及见这个了且从象以下说免得穿凿所以有象底意思不可见却只就象上推求道理不可为求象不得便唤做无如潜龙便须有潜龙之象 伊川易传亦有未尽处当时康节传得数甚佳却轻之不问似此处却间过了〉 知时识势学易之大方也〈夬象传 易传下同〉 大畜初二干体刚健而不足以进四五阴柔而能止时之盛衰势之强弱学易者所宜深识也〈叶氏曰畜之时不利于进初二俱位乎下势弱不能进也畜之时在于止四五位据乎上势又足以为止也〉 诸卦二五虽不当位多以中为美三四虽当位或以不中为过中常重于正也盖中则不违于正正不必中也天下之理莫善于中于九二六五可见〈震六五传 朱子曰中重于正正不必中中能度量而正在其中如君子而时中则是中无不正若君子有时不中即正未必中盖正是骨子好了而所作事有未恰好处故未必中也 事之斟酌得宜合理处是中则未有不正者若事虽正而处之不合时宜于理无所当则虽正而不合乎中 言中则正在其中矣盖无正则做中不出来而单言正则未必能中也如夷惠诸子其正与夫子同而夫子之中则非诸子所及也 如饥渇饮食是正若过些子便非中节中节处乃中也责善正也父子之间则不中 中须以正为先若不能先见正处又何中之可言如欲行赏罚须是先看当赏与不当赏然后量赏之轻重若不当赏又何轻重之云乎〉 问胡先生解九四作太子恐不是卦义先生云亦不妨只看如何用当储贰则做储贰使九四近君便作储贰亦不害但不要拘一若执一事则三百八十四爻只作得三百八十四件事便休了〈胡瑗字翼之号安定先生 问胡安定将乾九四为储君朱子曰易不可恁地看易只是卜筮之书如五虽主君位然亦有不可専主君位言者若只将乾九四为储位说则古人未立太子者不成是虚却此一爻如一爻只主一事则三百八十四爻乃止三百八十四事 六爻不必限定是说人君如潜龙勿用若是庶人得之自当不用人君得之也当退避见龙在田若是众人得亦可用事易不是限定底物伊川亦自说一爻当一事则三百八十四爻只当得三百八十四事说得自好不知如何到他解却恁地说 问程易说理太多曰伊川求之太深当说三百八十四爻云云其说也好似他解时依旧只作三百八十四般用 程子解乾九三云在下之人若徳已著此语亦是拘了程子笑胡安定以九四为太子云云此说极是及到他解易却又拘了要之此是通上下而言君臣父子以至事物莫不皆然 遗书下同〉 看易且要知时凡六爻人人有用圣人自有圣人用贤人自有贤人用众人自有众人用学者自有学者用君有君用臣有臣用无所不通因问坤卦是臣之事人君有用处否先生曰是何无用如厚徳载物人君安可不用〈问读易贵知时今观爻辞皆是随时取义然非圣人见识卓绝尽得义理之正则所谓随时取义安得不差朱子曰古人作易只是为卜筮今说易者乃是硬去安排圣人随时取义只事到面前审验个是非难为如此安排下也 伊川有一段云君有君用臣有臣用说得好及到逐卦解释却分作圣人之卦贤人之卦更有分作守令之卦者古何尝有此〉 易中只是言反复往来上下〈朱子曰程子言易中只是言反复往来上下这只是一个道理阴阳之道一进一退一长一消反复往来上下于此见之易是互相博易之义观先天图东边一画阴便对西边一画阳东本是阳西本是阴东边阴画皆是自西边来西边阳画皆是自东边来辅广云程子所谓易中只说反复往来上下者是指此否曰看来程子之意又别邵子易程子多理会他底不得盖他只据理说都不曽去问他 叶氏曰反复如复姤之类往来如贲无妄之类上下如咸恒之类皆阴阳变易之道〉 作易自天地幽明至于昆虫草木微物无不合〈叶氏曰易无不该无不合者理之根极本一原也 外书下同〉 今时人看易皆不识得易是何物只就上穿凿若念得不熟与就上添一徳亦不觉多就上减一徳亦不觉少譬如不识此兀子若减一只脚亦不知是少若添一只亦不知是多若识则自添减不得也〈叶氏曰学者当体此意使于卦象辞义皆的然见其不可易而后为得也〉 游定夫问伊川阴阳不测之谓神伊川曰贤是疑了问是拣难底问〈有问尽性至命者朱子不答云不要如此看文字游定夫问阴阳不测之谓神伊川云云后来人便道游将难底问大意且要将圣贤言语次第看得分晓自然知得叶氏曰游氏或未之深思特以此语艰深而率尔请问故伊川不答直攻其心欲使反己而致思也〉 伊川以易传示门人曰只说得七分后人更须自体究〈永按此程子不自足之意然义理无穷非可以言尽故朱子又有本义以补程传之所未备〉 伊川先生春秋传序曰天之生民必有出类之才起而君长之治之而争夺息导之而生养遂教之而伦理明然后人道立天道成地道平二帝而上圣贤世出随时有作顺乎风气之宜不先天以开人各因时而立政暨乎三王迭兴三重既备子丑寅之建正忠质文之更尚人道备矣天运周矣圣王既不复作有天下者虽欲仿古之迹亦私意妄为而已事之缪秦至以建亥为正道之悖汉専以智力持世岂复知先王之道也夫子当周之末以圣人不复作也顺天应时之治不复有也于是作春秋为百王不易之大法所谓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先儒之传曰游夏不能赞一辞辞不待赞也言不能与于斯耳斯道也惟颜子尝闻之矣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此其准的也后世以史视春秋谓褒善贬恶而已至于经世之大法则不知也〈问伊川谓颜子尝闻春秋大法何也朱子曰此不是孔子将春秋大法向颜子说盖三代制作极备矣孔子更不可复作故告以四代礼乐只是百王不易之大法其作春秋善者则取之恶者则诛之意亦只是如此故引以为据耳 四代之礼乐是经世之大法春秋之书亦经世之大法然四代之礼乐是以善者为法春秋是以不善者为戒〉春秋大义数十其义虽大炳如日星乃易见也惟其微辞隐义时措从宜者为难知也或抑或纵或与或夺或进或退或微或显而得乎义理之安文质之中宽猛之宜是非之公乃制事之权衡揆道之模范也〈朱子曰春秋大旨其可见者诛乱臣讨贼子内中国外夷狄贵王贱伯而已未必如先儒所言字字有义也想孔子当时只是要备二百馀年之事故取史文写在这里何尝云某事用某法某事用某例耶且如书会盟侵伐大意不过见诸侯擅兴自肆耳书郊禘大意不过见鲁僭礼耳如三卜四卜牛伤牛死是失礼中又失礼也如不郊犹三望是不必望而犹望也如书仲遂卒犹绎是不必绎而犹绎也如此等义却自分明 程子谓春秋大义数十炳如日星者如成宋乱宋灾故之类乃是圣人直著诛贬自是分明如胡氏谓书晋侯为以常情待晋襄书秦人为以王事责秦穆处却恐未必如此须是己之心果与圣人之心神交心契始可断他所书之旨不然则未易言也程子所谓微辞隐义时措从宜者为难知耳 问孔子有取乎五霸岂非时措从宜曰是又曰观其予五霸其中便有一个夺底意思〉夫观百物然后识化工之神聚众材然后知作室之用于一事一义而欲窥圣人之用心非上智不能也故学春秋者必优游涵泳默识心通然后能造其微也后王知春秋之义则虽徳非禹汤尚可以法三代之治〈朱子曰春秋序云虽徳非禹汤亦可以法三代之治如是则无本者亦可以措之治乎语有欠〉自秦而下其学不传予悼夫圣人之志不明于后世也故作传以明之俾后之人通其文而求其义得其意而法其用则三代可复也是传也虽未能极圣人之蕴奥庶㡬学者得其门而入矣〈文集〉诗书载道之文春秋圣人之用诗书如药方春秋如
用药治病圣人之用全在此书所谓不如载之行事深切著明者也有重叠言者如征伐盟会之类皆欲成书势须如此不可事事各求异义但一字有异或上下文异则义须别〈遗书下同〉 五经之有春秋犹法律之有断例也律令唯言其法至于断例则始见其法之用也 学春秋亦善一句是一事是非便见于此此亦穷理之要然他经岂不可以穷理但他经论其义春秋因其行事是非较著故穷理为要尝语学者且先读论语孟子更读一经然后看春秋先识得个义理方可看春秋春秋以何为凖无如中庸欲知中庸无如权须是时而为中若以手足胼胝闭戸不出二者之间取中便不是中若当手足胼胝则于此为中当闭戸不出则于此为中权之为言秤锤之义也何物为权义也时也只是说得到义义以上更难说在人自看如何〈问何物为权义是也朱子曰如人犯一罪性刚者以为可诛性宽者以为可恕槩之以义皆是未合宜此则全在权量之精审须是他平日涵养本原此心虚明纯一自然权量精密〉 春秋传为案经为断〈本注程子又云某年二十时看春秋黄聱隅问某如何看某答曰以传考经之事迹以经别传之真伪 问春秋当如何看朱子曰只如看史様看问程子以传考经之事迹以经别传之真伪如何曰便是亦有不可考处曰其间不知是圣人果有褒贬否曰也见不得 看春秋且须看得一部左传首尾意思贯通方能略见圣人笔削与当时事之大意问读左传法曰也只是平心看那事理事情事势 伊川论春秋传为案经为断尹和靖谓伊川无此言此两句即以传考经之事迹以经别传之真伪之意非伊川之言而何〉 凡读史不徒要记事迹须要识其治乱安危兴废存亡之理且如读高帝纪便须识得汉家四百年终始治乱当如何是亦学也〈叶氏曰观高祖宽大长者能用三杰则知汉所以得天下观其入关除秦苛法则知汉所以立四百年基业观伪游云梦则知诸侯王以次而叛观系萧相国狱则知汉之大臣多不保终〉 先生每读史到一半便掩卷思量料其成败然后却看有不合处又更精思其间多有幸而成不幸而败今人只见成者便以为是败者便以为非不知成者煞有不是败者煞有是底读史须见圣贤所存治乱之机贤人君子出处进退
便是格物 元祐中客有见伊川者几案间无他书惟印行唐鉴一部先生曰近方见此书三代以后无此议论〈范祖禹字淳夫著唐鉴 问范太史文字朱子曰如唐鉴虽是好文字然多照管不及评论总意不尽只是文字本体好然无精神所以有照管不到处无气力到后面便多脱了 胡致堂读史管见方是议论唐鉴议论弱又有不相应处前面说一项事末又说别处去 外书〉 横渠先生曰序卦不可谓非圣人之蕴今欲安置一物犹求审处况圣人之于易其间虽无极至精义大槩皆有意思观圣人之书须遍布细密如是大匠岂以一斧可知哉〈朱子曰序卦先儒以为非圣人之蕴某以为非圣人之精则可谓非易之蕴则不可周子分精与蕴字甚分明序卦却正是易之蕴事事夹杂都有在里面问如何谓易之精曰太极生两仪自一个生出来以至无穷便是精 永按谓序卦非圣人之蕴韩康伯说横渠易说〉 天官之职须襟怀洪大方看得盖其规模至大若不得此心欲事事上致曲穷究凑合此心如是之大必不能得也释氏锱铢天地可谓至大然不尝为大则为事不得若畀之一钱则必乱矣又曰太宰之职难看盖无许大心胸包罗记得此复忘彼其混混天下之事当如捕龙蛇搏虎豹用心力看方可其他五官便易看止一职也〈朱子曰天官之职是总五官者若其心不大如何包得许多事且冢宰内自王之饮食衣服外至五官庶事自大至小自本至末千头万绪若不是大其心者区处应副事到面前便且区处不下况于先事措置思患豫防是著多少精神所以记得此复忘彼佛氏只合下将心顿在无用处才动少便疏脱所以吾儒贵穷理致知便须事事物物理会过今文字在面前尚且看不得况许多事到面前如何奈得他须襟怀大底人始得 语录下同〉 古人能知诗者惟孟子为其以意逆志也夫诗人之志至平易不必为艰崄求之今以艰崄求诗则已丧其本心何由见诗人之志〈本注诗人之性情温厚平易老成本平地上道著言语今须以﨑岖求之先其心已狭隘了则无由见得诗人之情本乐易只为时事拂著他乐易之性故以诗道其志 朱子曰以意逆志此句最好逆是前去追迎之意是将自家意思去等候诗人之志来等得来自然相合此是教人读书之法自家虚心在这里看他道理如何来自家便迎接将来今人读书都是去捉他不是逆志〉 尚书难看盖难得胸臆如此之大只欲解义则无难也〈问他书亦须大心胸方读得如何只说尚书朱子曰他书却有次第尚书只合下便大如尧典自克明俊徳以亲九族至黎民于变时雍展开是大小大分命四时成岁便是心中包一个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底天方见得恁地若不得一个大底心胸如何了得〉 读书少则无由考校得义精盖书以维持此心一时放下则一时徳性有懈读书则此心常在不读书则终看义理不见〈朱子曰张子说得维持字好盖不读书则此心便无用处 人常读书庶㡬可以管摄此心使之常存〉 书须成诵精思多在夜中或静坐得之不记则思不起但通贯得大原后书亦易记所以观书者释已之疑明已之未达每见每知新益则学进矣于不疑处有疑方是进矣〈朱子曰读书须是成诵方精熟今人所以记不得说不去心下若存若亡皆是不精不熟之患横渠说读书须是成诵今人所以不如古人处只争这些子古人记得故晓得今人卤莽记不得故晓不得紧要处慢处皆须成诵自然晓得也 近与学者讲论尤觉横渠成诵之说最为径捷盖未论看得义理如何且是收得此心有归著处不至走作然亦须是専一精研使一书通透烂熟都无记不起处方可别换一书乃为有益若但轮流通念而核之不精则亦未免枉费工夫也须是都通透后又却如此温习乃为佳耳读书无疑者须教有疑有疑者却要无疑到这里方是长进〉 六经须循环理会
义理尽无穷待自家长得一格则又见得别 如中庸文字辈直须句句理会过使其言互相发明〈朱子曰横渠谓读中庸如此今读大学亦然某年十七八时读中庸大学每早起须诵十遍〉 春秋之书在古无有乃仲尼所自作惟孟子能知之非理明义精殆未可学先儒未及此而治之故其说多凿〈问先生于春秋未有说朱子曰春秋是当时实事孔子书在册子上后世诸儒学未至而各以己意猜悮正横渠所谓非理明义精而治之故其说多凿是也唯伊川以为经世之大法得其旨矣然其间极有无定当难处置处今不若且存取胡文定本子与后来看纵未能尽得之然不中不远矣〉
近思录集注卷三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