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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鉴纪事本末 (四部丛刊本)/卷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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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七 通鉴纪事本末 卷第八
宋 袁枢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卷第九

通鉴纪事本末卷第八

   宦官亡汉党锢之祸董卓之乱

汉和帝永元四年窦宪兄弟专权帝以朝臣上下

莫不附宪独中常侍钩盾令郑众不事豪党遂与

定议诛宪事见窦氏专恣郑众迁大长秋帝策勲班赏众

每辞多受少帝由是贤之常与之议论政事宦官

用权自此始矣

十四年 初封大长秋郑众为鄛乡侯

安帝永初元年秋九月庚午太尉徐防以灾异冦

贼䇿免辛未司空尹勤以水雨漂流䇿免仲长统

昌言曰光武皇帝愠数世之失权忿彊臣之窃命

矫枉过直政不任下虽置三公事归台阁自此以

来三公之职备员而已然政有不治犹加谴责而

权移外戚之家宠被近习之竖亲其党类用其私

人内充京师外布列郡颠倒贤愚贸易选举疲驽

守境贪残牧民挠扰百姓忿怒四夷招致乖叛乱

离斯瘼怨气并作阴阳失和三光亏缺怪异数至

虫螟食稼水旱为灾此皆戚宦之臣所致然也反

以䇿让三公至于死免乃足为叫呼苍天号咷泣

血者矣昔文帝之于邓通可谓至爱而犹展申屠

嘉之志夫见任如此则何患于左右小臣哉至如

近世外戚宦竖请托不行意气不满立能陷人于

不测之祸恶可得弹正者哉 大长秋郑众中常

侍蔡伦等皆乘埶豫政周章数进直言太后不能

建光元年帝以江京尝迎帝于邸封为都乡侯李

闰为雍乡侯闰京与中常侍樊丰黄门令刘安钩

盾令陈达等扇动内外竞为侈虐司徒杨震上䟽

不省

延光二年中常侍樊丰等更相扇动倾揺朝廷杨

震上䟽不听

三年樊丰等见杨震连谏不从无所顾忌震复上

䟽丰等惶怖遂共譛震收震太尉印绶遣归本郡

震饮鸩而卒 秋八月江京樊丰等废太子保为

济阴王

四年北乡侯即位有司奏樊丰等互作威福皆下

狱死

冬十月中常侍孙程等迎济阴王即皇帝位五事并见

佞幸废立

顺帝阳嘉二年夏六月丁丑洛阳宣徳亭地拆长

八十五文帝引公卿所举敦朴之士使之对䇿及

特问以当世之敝为政所宜李固对曰诏书所以

禁侍中尚书中臣子弟不得为吏察孝廉者以其

秉威权容请托故也而中常侍在日月之侧声埶

振天下子弟禄任曾无限极虽外托谦默不干州

郡而謟伪之徒望风进举今可为设常禁同之中

臣昔馆陶公主为子求郎明帝不许赐钱千万所

以轻厚赐重薄位者为官人失才害及百姓也窃

闻长水司马武宣开阳城门候羊迪等无它功徳

初拜便真此虽小失而渐坏旧章先圣法度所宜

坚守故政教一跌百年不复诗云上帝板板下民

卒瘅刺周王变祖法度故使下民将尽病也今陛

下之有尚书犹天之有北斗也斗为天喉舌尚书

亦为陛下喉舌斗斟酌元气运平四时尚书出纳

王命赋政四海权尊势重责之所归若不平心灾

𤯝必至诚宜审择其人以毗圣政今与陛下共天

下者外则公卿尚书内则常侍黄门辟犹一门之

内一家之事安则共其福庆危则通其祸败刺史

二千石外统职事内受法则夫表曲者景必邪源

清者流必洁犹叩树本百枝皆动也由此言之本

朝号令岂可蹉跌天下之纪纲当今之急务也夫

人君之有政犹水之有堤防堤防完全虽遭雨水

霖潦不能为变政教一立暂遭凶年不足为忧诚

令堤防穿漏万夫同力不能复救政教一坏贤智

驰骛不能复还今堤防虽坚渐有孔穴譬之一人

之身本朝者心腹也州郡者四支也心腹痛则四

支不举故臣之所忧在腹心之疾非四支之患也

茍坚堤防务政教先安心腹整理本朝虽有冦贼

水旱之变不足介意也诚令堤防坏漏心腹有疾

虽无水旱之灾天下固可以忧矣又宜罢退宦官

去其权重裁置常侍二人方直有徳者省事左右

小黄门五人才智闲雅者给事殿中如此则论者

厌塞升平可致也上览众对以李固为第一诸常

侍叩头谢罪朝廷肃然以固为议郎宦者疾之诈

为飞章以陷其罪事从中下大司农南郡黄尚等

请之于梁商仆射黄琼复救明其事久乃得释出

为洛令固弃官归汉中

四年春二月初听中官得以养子袭爵初帝之复

位宦官之力也由是有宠参与政事御史张纲上

书曰窃寻文明二帝徳化尤盛中官常侍不过两

人近幸赏赐裁满数金惜费重民故家给人足而

顷者以来无功小人皆有官爵非爱民重器承天

顺道者也书奏不省

永和元年十二月以前司空王龚为太尉龚疾宦

官专权上书极言其状诸黄门使客诬奏龚罪上

命龚亟自实李固奏记于梁商曰王公以坚贞之

操横为谗佞所太上御名众人闻知莫不叹栗夫三公尊

重无诣理诉冤之义纎微感㮣辄引分决是以旧

典不有大罪不至重问王公卒有它变则朝廷获

害贤之名群臣无救䕶之节矣语曰善人在患饥

不及餐斯其时也商即言之于帝事乃得释

二年冬十月丁卯京师地震太尉王龚以中常侍

张昉等专弄国权欲奏诛之宗亲有以杨震行事

谏之者龚乃止

三年梁商以曹节等用事遣子冀不疑与交友

桓帝建和元年秋七月诏封中常侍刘广等皆为

列侯杜乔谏之书奏不省 宦者唐衡左悺等共

谮杜乔与李固以帝不堪奉汉祀帝怨之后梁冀

诬李固杜乔与妖贼刘文等交通皆收系死狱中

三事并见梁氏之变

永兴元年秋七月郡国三十二蝗河水溢百姓饥

穷流亡者数十万户冀州尤甚诏以侍御史朱穆

为冀州刺史冀部令长闻穆济河解印绶去者四

十馀人及到奏劾诸郡贪污者有至自杀或死狱

中宦者赵忠䘮父归葬安平僭为玉匣穆下郡案

验吏畏其严遂发墓剖棺陈尸出之帝闻大怒征

穆诣廷尉输作左校太学书生颍川刘陶等数千

人诣阙上书讼穆曰伏见弛刑徒朱穆处公忧国

拜州之日志清奸恶诚以常侍贵宠父兄子弟布

在州郡竞为虎狼噬食小民故穆张理天纲补缀

漏目罗取残祸以塞天意由是内官咸共恚疾谤

讟烦兴谗隙仍作极其刑谪输作左校天下有识

皆以穆同勤禹稷而被共鲧之戾若死者有知则

唐帝怒于崇山重华忿于苍墓矣当今中官近习

窃持国柄手握王爵口含天宪运赏则使饿隶富

于季孙呼噏则令伊颜化为桀跖而穆独亢然不

顾身害非恶荣而好辱恶生而好死也徒感王纲

之不摄惧天纲之久失故竭心怀忧为上深计臣

愿黥首击趾代穆校作帝览其奏乃赦之

永夀元年春二月司隶冀州饥人相食太学生刘

陶上䟽陈事曰夫天之与帝帝之与民犹头之与

足相须而行也陛下目不视鸣条之事耳不闻檀

车之声天灾不有痛于肌肤震食不即损于圣体

故蔑三光之谬轻上天之怒伏念高祖之起始自

布衣合散扶伤克成帝业勤亦至矣流福遗祚至

于陛下陛下既不能增明烈考之轨而忽高祖之

勤妄假利器委授国柄使群丑刑隶芟刈小民虎

豹窟于麑场豺狼乳于春囿货殖者为穷冤之魂

贫馁者作饥寒之鬼死者悲于窀穸生者戚于朝

野是愚臣所为咨嗟长怀叹息者也且秦之将亡

正谏者诛谀进者赏嘉言结于忠舌国命出于谗

口擅阎乐于咸阳授赵高以车府权去已而不知

威离身而不顾古今一揆成败同埶愿陛下远览

彊秦之倾近察哀平之变得失昭然祸福可见臣

又闻危非仁不扶乱非智不救窃见故冀州刺史

南阳朱穆前乌桓校尉臣同郡李膺皆履正清平

贞高绝俗斯实中兴之良佐国家之柱臣也宜还

本朝挟辅王室臣敢吐不时之义于讳言之朝犹

冰霜见日必至消灭臣始悲天下之可悲今天下

亦悲臣之愚惑也书奏不省

延熹二年夏六月帝召小黄门史唐衡中常侍单

超小黄门史左悺中常侍徐璜黄门令具瑗等五

人共定议诛梁冀事见梁氏之变  八  月诏赏诛梁冀之

功封单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皆为县侯超食二

万户璜等各万馀户世谓之五侯仍以悺衡为中

常侍又封尚书令尹勲等七人皆为亭侯 帝既

诛梁冀故旧恩私多受封爵追赠皇后父邓香为

车骑将军封安阳侯更封后母宣为昆阳君兄子

康秉皆为列侯宗族皆列校郎将赏赐以巨万计

中常侍侯览上缣五千匹帝赐爵关内侯又托以

与议诛冀进封高乡侯又封小黄门刘普赵忠等

八人为乡侯自是权埶专归宦官矣五侯尤贪纵

倾动内外时灾异数见白马令甘陵李云露布上

书移副三府曰梁冀虽恃权専擅虐流天下今以

罪行诛犹召家臣扼杀之耳而猥封谋臣万户以

上高祖闻之得无见非西北列将得无解体孔子

曰帝者谛也今官位错乱小人謟进财货公行政

化日损尺一拜用不经御省是帝欲不谛乎帝得

奏震恐下有司逮云诏尚书都䕶劔㦸送黄门北

寺狱使中常侍管霸与御史廷尉杂考之时弘农

五官掾杜众伤云以忠谏获罪上书愿与云同日

死帝愈怒遂并下廷尉大鸿胪陈蕃上䟽曰李云

所言虽不识禁忌干上逆旨其意归于忠国而已

昔高祖忍周昌不讳之谏成帝赦朱云腰领之诛

今日杀云臣恐剖心之讥复议于世矣太常杨秉

雒阳市长沐茂郎中上官资并上䟽请云帝恚甚

有司奏以为大不敬诏切责蕃秉免归田里茂资

贬秩二等时帝在濯龙池管霸奏云等事霸跪言

曰李云野泽愚儒杜众郡中小吏出于狂戆不足

加罪帝谓霸曰帝欲不谛是何等语而常侍欲原

之邪顾使小黄门可其奏云众皆死狱中于是嬖

宠益横太尉琼自度力不能制乃称疾不起上䟽

曰陛下即位以来未有胜政诸梁秉权竖宦充朝

李固杜乔既以忠言横见残灭而李云杜众复以

直道继踵受诛海内伤惧益以怨结朝野之人以

忠为讳尚书周永素事梁冀假其威势见冀将衰

乃阳毁示忠遂因奸计亦取封侯又黄门挟邪群

辈相党自冀兴盛腹背相亲朝夕图谋共太上御名奸轨

临冀当诛无可设巧复记其恶以要爵赏陛下不

加清征审别真伪复与忠臣并时显封使朱紫共

色粉墨杂糅所谓抵金玉于沙砾碎珪璧于泥涂

四方闻之莫不愤叹臣世荷国恩身轻位重敢以

垂绝之日陈不讳之言书奏不纳 冬十月中常

侍单超疾病壬寅以超为车骑将军 是时封赏

逾制内宠猥盛陈蕃上䟽曰夫诸侯上象四七藩

屏上国高祖之约非功臣不侯而闻追录河南尹

邓万世父遵之微功更爵尚书令黄隽先人之绝

封近习以非义授邑左右以无功传赏至乃一门

之内侯者数人故纬象失度阴阳谬序臣知封事

已行言之无及诚欲陛下从是而止又采女数千

食肉衣绮脂油粉黛不可赀计鄙谚言盗不过五

女门以女贫家也今后宫之女岂不贫国乎帝颇

采其言为出宫女五百馀人但赐隽爵关内侯而

封万世南乡侯帝从容问侍中陈留爰延朕何如

主也对曰陛下为汉中主帝曰何以言之对曰尚

书令陈蕃任事则治中常侍黄门与政则乱是以

知陛下可与为善可与为非帝曰昔朱云廷折栏

槛今侍中面称朕违敬闻阙矣拜五宫中郎将

三年春正月丙午新丰侯单超卒赐东园袐器棺

中玉具及葬发五营骑士将作大匠起冢茔其后

四侯转横天下为之语曰左回天具独坐徐卧虎

唐雨墯皆竞起第宅以华侈相尚其仆从皆乘牛

车而从列骑兄弟姻戚宰州临郡辜较百姓与盗

无异虐遍天下民不堪命故多为盗贼焉中常侍

侯览小黄门段珪皆有田业近济北界仆从宾客

劫掠行旅济北相滕延一切收捕杀数十人陈尸

路衢览珪以事诉帝延坐征诣廷尉免左悺兄胜

为河东太守皮氏长京兆赵岐耻之即日弃官西

归唐衡兄玹为京兆尹素与岐有隙收岐家属宗

亲陷以重法尽杀之岐逃难四方靡所不历自匿

姓名卖饼北海市中安丘孙嵩见而异之载与俱

归藏于复壁中及诸唐死遇赦乃敢出

六年十二月以卫尉周景为司空景荣之孙也时

宦官方炽景与太尉杨秉上言内外吏职多非其

人旧典中臣子弟不得居位秉埶而今枝叶宾客

布列职署或年少庸人典据守宰上下忿患四方

愁毒可遵用旧章退贪残塞灾谤请下司隶校尉

中二千石城门五营校尉北军中候各实核所部

应当斥罢自以状言三府兼察有遗漏续上帝从

之于是秉条奏牧守青州刺史羊亮等五十馀人

或死或免天下莫不肃然 尚书朱穆疾宦官恣

横上疏曰按汉故事中常侍参选士人建武以后

乃悉用宦者自延平以来浸益贵盛假貂珰之饰

处常伯之任天朝政事一更其手权倾海内宠贵

无极子弟亲戚并荷荣任放滥骄溢莫能禁御穷

破天下空竭小民愚臣以为可悉罢省遵复往初

更选海内清淳之士明达国体者以补其处即兆

庶黎萌蒙被圣化矣帝不纳后穆因进见复口陈

曰臣闻汉家旧典置侍中中常侍各一人省尚书

事黄门侍郎一人传发书奏皆用姓族自和熹太

后以女主称制不接公卿乃以阉人为常侍小黄

门通命两宫自此以来权倾人主穷困天下宜皆

罢遣博选耆儒宿徳与参政事帝怒不应穆伏不

肯起左右传出良久乃趋而去自此中官数因事

称诏诋毁之穆素刚不得意居无几愤懑发疽卒

七年十二月中常侍汝阳侯唐衡武原侯徐璜皆

八年春中常侍侯览兄参为益州刺史残暴贪婪

累臧亿计太尉杨秉奏槛车征参参于道自杀阅

其车重三百馀两皆金银锦帛秉因奏曰臣案旧

典宦官本在给使省闼司昏守夜而今猥受过宠

执政操权附会者因公褒举违忤者求事中伤居

法王公富拟国家饮食极肴膳仆妾盈纨素中常

侍侯览弟参贪残元恶自取祸灭览顾知衅重必

有自疑之意臣愚以为不宜复见亲近昔懿公刑

邴𨞕之父夺阎职之妻而使二人参乘卒有竹中

之难览宜急屏斥投畀有虎若斯之人非恩所宥

请免官送归本郡书奏尚书召对秉掾属诘之曰

设官分职各有司存三公统外御史察内今越奏

近官经典汉制何所依据其开公具对秉使对曰

春秋传曰除君之恶唯力是视邓通懈慢申屠嘉

召通诘责文帝从而请之汉世故事三公之职无

所不统尚书不能诘帝不得已竟免览官司隶校

尉韩𬙂因奏左悺罪恶及其兄太仆南乡侯称请

托州郡聚敛为奸宾客放纵侵犯吏民悺称皆自

杀𬙂又奏中常侍具瑗兄沛相恭臧罪征诣廷尉

瑗诣狱谢上还东武侯印绶诏贬为都乡侯超及

璜衡袭封者并降为乡侯子弟分封者悉夺爵土

刘普等贬为关内侯尹勲等亦皆夺爵 三月宛

陵大姓羊元群罢北海郡臧污狼藉郡舍溷轩有

奇巧亦载之以归河南尹李膺表按其罪元群行

赂宦官膺竟反坐单超弟迁为山阳太守以罪系

狱廷尉冯绲考致其死中官相党共飞章诬绲以

罪中常侍苏康管霸固天下良田美业州郡不敢

诘大司农刘祐移书所在依科品没入之帝大怒

与膺绲俱输作左校 夏五月丙戌太尉杨秉薨

秉为人清白寡欲尝称我有三不惑酒色财也秉

既没所举贤良广陵刘瑜乃至京师上书言中官

不当比肩裂土竞立𦙍嗣继体传爵又嬖女充积

穴食空宫伤生费国又第舍增多穷极奇巧掘山

攻石促以严刑州郡官府各自考事奸情赇赂皆

为吏饵民愁郁结起入贼党官辄兴兵诛讨其罪

贫困之民或有卖其首级以要酬赏父兄相代残

身妻孥相视分裂又陛下好微行近习之家私幸

宦者之舍宾客市买熏灼道路因此暴纵无所不

容惟陛下开广谏道博观前古远佞邪之人放郑

卫之声则政致和平徳感祥风矣诏特召瑜问灾

咎之征执政者欲令瑜依违其辞乃更䇿以它事

瑜复悉心对八千馀言有切于前拜为议郎 十

一月太尉陈蕃数言李膺冯绲刘祐之枉请加原

宥升之爵任言及反复诚辞恳切以至流涕帝不

听应奉上疏曰夫忠贤武将国之心膂窃见左校

弛刑徒冯绲刘祐李膺等诛举邪臣肆之以法陛

下既不听察而猥受谮诉遂令忠臣同愆元恶自

春迄冬不蒙降恕遐迩观听为之叹息夫立政之

要记功忘失是以武帝舍安国于徒中宣帝征张

敞于亡命绲前讨蛮荆均吉甫之功祐数临督司

有不吐茹之节膺著威幽并遗爱度辽今三埀蠢

动王旅未振乞原膺等以备不虞书奏乃悉免其

刑久之李膺复拜司隶校尉时小黄门张让弟朔

为野王令贪残无道畏膺威严逃还京师匿于兄

家合柱中膺知其状率吏卒破柱取朔付雒阳狱

受辞毕即杀之让诉冤于帝帝召膺诘以不先请

便加诛之意对曰昔仲尼为鲁司冦七日而诛少

正卯今臣到官已积一旬私惧以稽留为愆不意

获速疾之罪诚自知衅责死不旋踵特乞留五日

克殄元恶退就鼎镬始生之愿也帝无复言顾谓

让曰此汝弟之罪司隶何愆乃遣出自此诸黄门

常侍皆鞠躬屏气休沐不敢出宫省帝怪问其故

并叩头泣曰畏李校尉时朝廷日乱纲纪頺弛而

膺独持风裁以声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名为

登龙门云

九年 初帝为蠡吾侯受学于甘陵周福及即位

擢福为尚书时同郡河南尹房植有名当朝乡人

为之谣曰天下规矩房伯武因师获印周仲进二

家宾客互相讥揣遂各树朋徒渐成尤隙由是甘

陵有南北部党人之议自此始矣汝南太守宗资

以范滂为功曹南阳太守成瑨以岑晊为功曹皆

委心听任使之褒善纠违肃清朝府滂尤刚劲疾

恶如仇滂甥李颂素无行中常侍唐衡以属资资

用为吏滂寝而不召资迁怒捶书佐朱零零仰曰

范滂清裁今日宁受笞而死滂不可违资乃止郡

中中人以下莫不怨之于是二郡为谣曰汝南太

守范孟博南阳宗资主画诺南阳太守岑公孝弘

农成瑨但坐啸太学诸生三万馀人郭泰及颕川

贾彪为其冠与李膺陈蕃王畅更相褒重学中语

曰天下模楷李元礼不畏彊御陈仲举天下俊秀

王叔茂于是中外承风竞以臧否相尚自公卿以

下莫不畏其贬议屣履到门宛有富贾张汎者与

后宫有亲又善雕镂玩好之物颇以赂遗中官以

此得显位用埶纵横岑晊与贼曹史张牧劝成瑨

收捕汎等既而遇赦瑨竟诛之并收其宗族宾客

杀二百馀人后乃奏闻小黄门晋阳赵津贪横放

恣为一县巨患太原太守平原刘瓆使郡吏王允

讨捕亦于赦后杀之于是中常侍侯览使张汎妻

上书讼冤宦官因縁谮诉瑨瓆帝大怒征瑨瓆皆

下狱有司承旨奏瑨瓆罪当弃市山阳太守翟超

以郡人张俭为东部督邮侯览家在防东残暴百

姓览䘮母还家大起茔冢俭举奏览罪而览伺候

遮截章竟不上俭遂破览冢宅籍没资财具奏其

状复不得御徐璜兄子宣为下邳令暴虐尤甚尝

求故汝南太守李暠女不能得遂将吏卒至暠家

载其女归戏射杀之东海相汝南黄浮闻之收宣

家属无少长悉考之掾史以下固争浮曰徐宣国

贼今日杀之明日坐死足以瞑目矣即案宣罪弃

市暴其尸于是宦官诉冤于帝帝大怒超浮并坐

髠钳输作右校太尉陈蕃司空刘茂共谏请瑨瓆

超浮等罪帝不悦有司劾奏之茂不敢复言蕃乃

独上疏曰今冦贼在外四支之疾内政不理心腹

之患臣寝不能寐食不能饱实忧左右日亲忠言

日踈内患渐积外难方深陛下超从列侯继承天

位小家畜产百万之资子孙尚耻愧失其先业况

乃产兼天下受之先帝而欲懈怠以自轻忽乎诚

不爱己不当念先帝得之勤苦邪前梁氏五侯毒

遍海内天启圣意收而戮之天下之议冀当小平

明鉴未远覆车如昨而近习之权复相扇结小黄

门赵津大猾张汎等肆行贪虐奸媚左右前太原

太守刘瓆南阳太守成瑨纠而戮之虽言赦后不

当诛杀原其诚心在乎去恶至于陛下有何悁悁

而小人道长营惑圣听遂使天威为之发怒必加

刑谪已为过甚况乃重罚令伏欧刀乎又前山阳

太守翟超东海相黄浮奉公不挠疾恶如仇超没

侯览财物浮诛徐宣之罪并𫎇刑坐不逢赦恕览

之从横没财已幸宣犯衅过死有馀辜昔丞相申

屠嘉召责邓通雒阳令董宣折辱公主而文帝从

而请之光武加以重赏未闻二臣有専命之诛而

今左右群竖恶伤党类妄相交太上御名致此刑谴闻臣

是言当复啼诉陛下深宜割塞近习与政之源引

纳尚书朝省之士简练清高斥黜佞邪如是天和

于上地洽于下休祯符瑞岂远乎哉帝不纳宦官

由此疾蕃弥甚选举奏议辄以中诏谴郤长史已

下多至抵罪犹以蕃名臣不敢加害平原襄楷诣

阙上疏曰臣闻皇天不言以文象设教臣窃见太

微天廷五帝之坐而金火罚星扬光其中于占天

子凶又俱入房心法无继嗣前年冬大寒杀鸟兽

害鱼鳖城傍竹柏之叶有伤枯者臣闻于师曰柏

伤竹枯不出二年天子当之今自春夏以来连有

霜雹及大雨靁电臣作威作福刑罚急刻之所感

也太原太守刘瓆南阳太守成瑨志除奸邪其所

诛剪皆合人望而陛下受阉竖之谮乃远加考逮

三公上书乞哀瓆等不见采察而严被谴让忧国

之任将遂杜口矣臣闻杀无罪诛贤者祸及三世

自陛下即位以来频行诛罚梁冦孙邓并见族灭

其从坐者又非其数李云上书明主所不当讳杜

众乞死谅以感悟圣朝曽无赦宥而并被残戮天

下之人咸知其冤汉兴以来未有拒谏诛贤用刑

太深如今者也昔文王一妻诞致十子今宫女数

干未闻庆育宜修徳省刑以广螽斯之祚案春秋

以来及古帝王未有河清臣以为河者诸侯位也

清者属阳浊者属阴河当浊而反清者阴欲为阳

诸侯欲为帝也京房易传曰河水清天下平今天

垂异地吐妖人疠疫三者并时而有河清犹春秋

麟不当见而见孔子书之以为异也愿赐清闲极

尽所言书奏不省十馀日复上书曰臣闻殷纣好

色妲己是出叶公好龙真龙游廷今黄门常侍天

刑之人陛下爱待兼倍常宠系嗣未兆岂不为此

书上即召入诏尚书问状楷言古者本无宦臣武

帝末数游后宫始置之耳尚书承旨奏楷不正辞

理而违背经蓺假借星宿造合私意诬上罔事请

下司隶正楷罪法收送雒阳狱帝以楷言虽激切

然皆天文恒象之数故不诛犹司冦论刑符节令

汝南蔡衍议郎刘瑜表救成瑨刘瓆言甚切厉亦

坐免官瑨瓆竟死狱中瑨瓆素刚直有经术知名

当时故天下惜之岑晊张牧逃窜获免晊之亡也

亲友竞匿之贾彪独闭门不纳时人望之彪曰传

言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公孝以要君致衅自遗其

咎吾已不能奋戈相待反可容隐之乎于是咸服

其裁正 河内张成善风角推占当赦教子杀人

司隶李膺督促收捕既而逢宥获免膺愈怀愤疾

竟案杀之成素以方𠆸交通宦官帝亦颇讯其占

宦官教成弟子牢修上书告膺等养太学游士交

结诸郡生徒更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

风俗于是天子震怒班下郡国逮捕党人布告天

下使同忿疾案经三府太尉陈蕃却之曰今所案

者皆海内人誉忧国忠公之臣此等犹将十世宥

也岂有罪名不章而致收掠者乎不肯平署帝愈

怒遂下膺等于黄门北寺狱其辞所连及太仆颍

川杜密御史中丞陈翔及陈寔范滂之徒二百馀

人或逃遁不获皆悬金购募使者四出相望陈寔

曰吾不就狱众无所恃乃自往请囚范滂至狱狱

吏谓曰凡坐系者皆祭皋陶滂曰皋陶古之直臣

知滂无罪将理之于帝如其有罪祭之何益众人

由此亦止陈蕃复上书极諌帝讳其言切托以蕃

辟召非其人䇿免之时党人狱所染逮者皆天下

名贤度辽将军皇甫规自以西州豪桀耻不得与

乃自上言臣前荐故大司农张奂是附党也又臣

昔论输左校时太学生张凤等上书讼臣是为党

人所附也臣宜坐之朝廷知而不问张凤等上书事见诸羌叛服

永康元年五月陈蕃既免朝臣震栗莫敢复为党

人言者贾彪曰吾不西行大祸不解乃入雒阳说

城门校尉窦武尚书魏郡霍谞等使讼之武上疏

曰陛下即位以来未闻善政常侍黄门竞行谲诈

妄爵非人伏寻西京佞臣执政终䘮天下今不虑

前事之失复循覆车之轨臣恐二世之难必将复

及赵高之变不朝则夕近者奸臣牢修造设党议

遂收前司隶校尉李膺等逮考连及数百人旷年

拘录事无效验臣惟膺等建忠抗节志经王室此

诚陛下稷卨伊吕之佐而虚为奸臣贼子之所诬

枉天下寒心海内失望惟陛下留神澄省时见理

出以厌人鬼喁喁之心今台阁近臣尚书朱㝢荀

绲刘祐魏朗刘矩尹勲等皆国之真士朝之良佐

尚书郎张陵妫皓苑康杨乔边韶戴恢等文质彬

彬明达国典内外之职群才并列而陛下委任近

习専树饕餮外典州郡内干心膂宜以次贬黜案

罪纠罚信任忠良平决臧否使邪正毁誉各得其

所宝爱天官唯善是授如此咎征可消天应可待

闲者有嘉禾芝草黄龙之见夫瑞生必于嘉士福

至实由善人在徳为瑞无徳为灾陛下所行不合

天意不宜称庆书奏因以病上还城门校尉槐里

侯印绶霍谞亦为表请帝意稍解使中常侍王甫

就狱讯党人范滂等皆三木囊头暴于阶下甫以

次辨诘曰卿等更相拔举迭为唇齿其意如何滂

曰仲尼之言见善如不及见恶如探汤滂欲使善

善同其清恶恶同其污谓王政之所愿闻不悟更

以为党古之修善自求多福今之修善身陷大戮

身死之日愿埋滂于首阳山侧上不负皇天下不

愧夷齐甫愍然为之改容乃得并解桎梏李膺等

又多引宦官子弟宦官惧请帝以天时宜赦六月

庚申赦天下改元党人二百馀人皆归田里书名

三府禁锢终身范滂往候霍谞而不谢或让之滂

曰昔叔向不见祁奚吾何谢焉滂南归汝南南阳

士大夫迎之者车数千两乡人殷陶黄穆侍卫于

旁应对宾客滂谓陶等曰今子相随是重吾祸也

遂遁还乡里初诏书下举钩党郡国所奏相连及

者多至百数唯平原相史弼独无所上诏书前后

迫切州郡髠笞掾史从事坐传舎责曰诏书疾恶

党人旨意恳恻青州六郡其五有党平原何治而

得独无弼曰先王疆理天下画界分境水土异齐

风俗不同它郡自有平原自无胡可相比若承望

上司诬陷良善淫刑滥罚以逞非理则平原之人

户可为党相有死而已所不能也从事大怒即收

郡僚职送狱遂举奏弼会党禁中解弼以俸赎罪

所脱者甚众窦武所荐朱寓沛人苑康勃海人杨

乔会稽人边韶陈留人乔容仪伟丽数上言政事

帝爱其才貌欲妻以公主乔固辞不听遂闭口不

食七日而死 十二月丁丑帝崩于徳阳前殿城

门校尉窦武议立嗣召侍御史河闲刘鯈问以国

中宗室之贤者鯈称解凟亭侯宏宏者河闲孝王

之曾孙也祖淑父苌世封解凟亭侯武乃入白太

后定䇿禁中以鯈守光禄大夫与中常侍曹节并

持节将中黄门虎贲羽林千人奉迎宏时年十二

灵帝建宁元年春正月壬午以城门校尉窦武为

大将军前太尉陈蕃为太傅与武及司徒胡广参

录尚书事时新遭大䘮国嗣未立诸尚书畏惧多

托病不朝陈蕃移书责之曰古人立节事亡如存

今帝祚未立政事日蹙诸君奈何委荼蓼之苦息

偃在床于义安乎诸尚书惶怖皆起视事 己亥

解凟亭侯至夏门亭使窦武持节以王青盖车迎

入殿中庚子即皇帝位 六月癸巳录定䇿功封

窦武为闻喜侯武子机为渭阳侯兄子绍为鄠侯

靖为西乡侯中常侍曹节为长安乡侯侯者凡十

一人涿郡卢植上书说武曰足下之于汉朝犹旦

奭之在周室建立圣主四海有系论者以为吾子

之功于斯为重今同宗相后披图案牒以次建之

 何勲之有岂可横叨天功以为己力乎宜辞大

赏以全身名武不能用植身长八尺二寸音声如

锺性刚毅有大节少事马融融性豪侈多列女倡

歌舞于前植侍讲积年未尝转眄融以是敬之太

后以陈蕃旧徳特封高阳乡侯蕃上疏让曰臣闻

割地之封功徳是为臣虽无素洁之行窃慕君子

不以其道得之不居也若受爵不让掩面就之使

皇天振怒灾流下民于臣之身亦何所寄太后不

许蕃固让章前后十上竟不受封 初窦太后之立

也陈蕃有力焉及临朝政无大小皆委于蕃蕃与

窦武同心戮力以奖王室征天下名贤李膺杜密

尹勲刘瑜等皆列于朝廷与共参政事于是天下

之士莫不延颈想望太平而帝乳母赵娆及诸女

尚书旦夕在太后侧中常侍曹节王甫等共相朋

结谄事太后太后信之数出诏命有所封拜蕃武

疾之尝共会朝堂蕃私谓武曰曹节王甫等自先

帝时操弄国权浊乱海内今不诛之后必难图武

深然之蕃大喜以手椎席而起武于是引同志尚

书令尹勲等共定计䇿会有日食之变蕃谓武曰

昔萧望之困一石显况今石显数十辈乎蕃以八

十之年欲为将军除害今可因日食斥罢宦官以

塞天变武乃白太后曰故事黄门常侍但当给事

省内门户主近署财物耳今乃使与政事任重权

子弟布列専为贪暴天下匈匈正以此故宜悉诛

废以清朝廷太后曰汉元以来故事世有宦官但

当诛其有罪者岂可尽废邪时中常侍管霸颇有

才略専制省内武先白收霸及中常侍苏康等皆

坐死武复数白诛曹节等太后冘豫未忍故事久

不发蕃上疏曰今京师嚣嚣道路喧哗言侯览曹

节公乘昕王甫郑飒等与赵夫人诸尚书并乱天

下附従者升进忤逆者中伤一朝群臣如河中木

耳汎汎东西耽禄畏害陛下今不急诛此曹必生

变乱倾危社稷其祸难量愿出臣章宣示左右并

令天下诸奸知臣疾之太后不纳是月太白犯房

之上将入太微侍中刘瑜素善天官恶之上书皇

太后曰案占书宫门当闭将相不利奸人在主傍

愿急防之又与武蕃书以星辰错缪不利大臣宜

速断大计于是武蕃以朱㝢为司隶校尉刘祐为

河南尹虞祁为雒阳令武奏免黄门令魏彪以所

亲小黄门山冰代之使冰奏收长乐尚书郑飒送

北寺狱蕃谓武曰此曹子便当收杀何复考为武

不从令冰与尹勲侍御史祝瑨杂考飒辞连及曹

节王甫勲冰即奏收节等使刘瑜内奏九月辛亥

武出宿归府典中书者先以告长乐五官史朱瑀

盗发武奏骂曰中官放纵者自可诛耳我曹何罪

而当尽见族灭因大呼曰陈蕃窦武奏白太后废

帝为大逆乃夜召素所亲壮健者长乐从官史共

普张亮等十七人喢血共盟谋诛武等曹节白帝

曰外闲切切请出御徳阳前殿令帝拔剑踊跃使

乳母赵娆等拥卫左右取棨信闭诸禁门召尚书

官属胁以白刄使作诏板拜王甫为黄门令持节

至北寺狱收尹勲山冰冰疑不受诏甫格杀之并

杀勲出郑飒还兵劫太后夺玺绶令中谒者守南

宫闭门绝复道使郑飒等持节及侍御史谒者捕

收武等武不受诏驰入步兵营与其兄子步兵校

尉绍共射杀使者召会北军五校士数千人屯都

亭下令军士曰黄门常侍反尽力者封侯重赏陈

蕃闻难将官属诸生八十馀人并拔刃突入承明

门到尚书门攘臂呼曰大将军忠以卫国黄门反

逆何云窦氏不道邪王甫时出与蕃相遇适闻其

言而让蕃曰先帝新弃天下山陵未成武有何功

兄弟父子并封三侯又设乐饮䜩多取掖庭宫人

旬日之间赀财巨万大臣若此为是道邪公为宰

辅茍相阿党复何求贼使剑士收蕃蕃拔剑叱甫

辞色逾厉遂执蕃送北寺狱黄门从官驺蹋踧蕃

曰死老魅复能损我曹员数夺我曹禀假不即日

杀之时䕶匈奴中郎将张奂征还京师曹节等以

奂新至不知本谋矫制以少府周靖行车骑将军

加节与奂率五营士讨武夜漏尽王甫将虎贲羽

林等合千馀人出屯朱雀掖门与奂等合已而悉

军阙下与武对陈甫兵渐盛使其士大呼武军曰

窦武反汝皆禁兵当宿卫宫省何故随反者乎先

降有赏营府素畏服中官于是武军稍稍归甫自

旦至食时兵降略尽武绍走诸军追围之皆自杀

枭首雒阳都亭收捕宗亲宾客姻属悉诛之及侍

中刘瑜屯骑校尉冯述皆夷其族宦官又谮虎贲

中郎将河间刘淑故尚书会稽魏朗云与武等通

谋皆自杀迁皇太后于南宫徙武家属于日南自

公卿以下尝为蕃武所举者及门生故吏皆免官

禁锢议郎勃海巴肃始与武等同谋曹节等不知

但坐禁锢后乃知而收之肃自载诣县县令见肃

入阁解印绶欲与俱去肃曰为人臣者有谋不敢

隐有罪不逃刑既不隐其谋矣又敢逃其刑乎遂

被诛曹节迁长乐卫尉封育阳侯王甫迁中常侍

黄门令如故朱瑀共普张亮等六人皆为列侯十

一人为关内侯于是群小得志士大夫皆䘮气蕃

友人陈留朱震收葬蕃尸匿其子逸事觉系狱合

门桎梏震受考掠誓死不言逸由是得免武府掾

桂阳胡腾殡敛武尸行䘮坐以禁锢武孙辅年二

岁腾诈以为己子与令史南阳张敞共匿之于零

陵界中亦得免张奂迁大司农以功封侯奂深病

为曹节等所卖固辞不受

二年夏四月壬辰有青蛇见于御坐上癸巳大风

雨雹霹雳拔大木百馀诏公卿以下各上封事大

司农张奂上疏曰昔周公葬不如礼天乃动威今

窦武陈蕃忠贞未被明宥妖𤯝之来皆为此也宜

急为改葬徙还家属其从坐禁锢一切蠲除又皇

太后虽居南宫而恩礼不接朝臣莫言远近失望

宜思大义顾复之报上深嘉奂言以问诸常侍左

右皆恶之帝不得自从奂又与尚书刘猛等共荐

王畅李膺可参三公之选曹节等弥疾其言遂下

诏切责之奂等皆自囚廷尉数日乃得出并以三

月俸赎罪郎中东郡谢弼上封事曰臣闻惟虺惟

蛇女子之祥伏惟皇太后定䇿宫闼援立圣明书

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窦氏之诛岂宜咎延太后

幽隔空宫愁感天心如有雾露之疾陛下当何面

目以见天下孝和皇帝不绝窦氏之恩前世以为

美谈礼为人后者为之子今以桓帝为父岂得不

以太后为母哉愿陛下仰慕有虞蒸蒸之化俯思

凯风慰母之念臣又闻开国承家小人勿用今功

臣久外未蒙爵秩阿母宠私乃享大封大风雨雹

亦由于兹又故太傅陈蕃勤身王室而见陷群邪

一旦诛灭其为酷滥骇动天下而门生故吏并离

徙锢蕃身已往人百何赎宜还其家属解除禁网

夫台宰重器国命所系今之四公唯司空刘宠断

断守善馀皆素餐致冦之人必有折足覆𫗧之凶

可因灾异并加罢黜征故司空王畅长乐少府李

膺并居政事庶灾变可消国祚惟永左右恶其言

出为广陵府丞去官归家曹节从子绍为东郡太

守以它罪收弼掠死于狱帝以蛇妖问光禄勲杨

赐赐上封事曰夫善不妄来灾不空发王者心有

所想虽未形颜色而五星以之推移阴阳为其变

度夫皇极不建则有龙蛇之孽诗云惟虺惟蛇女

子之祥惟陛下思乾刚之道别内外之宜抑皇甫

之权割艳妻之爱则蛇变可消祯祥立应赐秉之

子也 初李膺等虽废锢天下士大夫皆高尚其

道而污秽朝廷希之者唯恐不及更共相标榜为

之称号以窦武陈蕃刘淑为三君君者言一世之

所宗也李膺荀翌杜密王畅刘祐魏朗赵典朱㝢

为八俊俊者言人之英也郭泰范滂尹勲巴肃及

南阳宗慈陈留夏馥汝南蔡衍泰山羊陟为八顾

顾者言能以徳行引人者也张俭翟超岑晊苑康

及山阳刘表汝南陈翔鲁国孔昱山阳檀敷为八

及及者言其能导人追宗者也度尚及东平张邈

王孝东郡刘儒泰山胡母班陈留秦周鲁国蕃向

东莱王章为八厨厨者言能以财救人者也及陈

窦用事复举㧞膺等陈窦诛膺等复废宦官疾恶

膺等每下诏书辄申党人之禁侯览怨张俭尤甚

览乡人朱并素佞邪为俭所弃承览意指上书告

俭与同乡二十四人别相署号共为部党图危社

稷而俭为之魁诏刊章捕俭等冬十月大长秋曹

节因此讽有司奏诸钩党者故司空虞放及李膺

杜密朱㝢荀翌翟超刘儒范滂等请下州郡考治

是时上年十四问节等曰何以为钩党对曰钩党

者即党人也上曰党人何用为恶而欲诛之邪对

曰皆相举群辈欲为不轨上曰不轨欲如何对曰

欲图社稷上乃可其奏或谓李膺曰可去矣对曰

事不辞难罪不逃刑臣之节也吾年已六十死生

有命去将安之乃诣诏狱考死门生故吏并被禁

锢侍御史蜀郡景毅子顾为膺门徒未有录牒不

及于谴毅慨然曰本谓膺贤遣子师之岂可以漏

脱名籍茍安而已遂自表免归汝南督邮吴导受

诏捕范滂至征羌抱诏书闭传舍伏床而泣一县

不知所为滂闻之曰必为我也即自诣狱县令郭

揖大惊出解印绶引与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为

在此滂曰滂死则祸塞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母

流离乎其母就与之诀滂白母曰仲博孝敬足以

供养滂从龙舒君归黄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

割不可忍之恩勿增感戚仲博者滂弟也龙舒君

者滂父龙舒侯相显也母曰汝今得与李杜齐名

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复求夀考可兼得乎滂跪受

教再拜而辞顾其子曰吾欲使汝为恶恶不可为

使汝为善则我不为恶行路闻之莫不流涕凡党

人死者百馀人妻子皆徙边天下豪杰及儒学有

行义者宦官一切指为党人有怨隙者因相陷害

睚眦之忿滥入党中州郡承旨或有未尝交关亦

离祸毒其死徙废禁者又六七百人郭泰闻党人

之死私为之恸曰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瘁汉室

灭矣但未知瞻乌爰止于谁之屋耳泰虽好臧否

人伦而不为危言核论故能处浊世而怨祸不及

焉张俭亡命困迫望门投止莫不重其名行破家

相容后流转东莱止李笃家外黄令毛钦操兵到

门笃引钦就席曰张俭负罪亡命笃岂得藏之若

审在此此人名士明廷宁宜执之乎钦因起抚笃

曰蘧伯玉耻独为君子足下如何専取仁义笃曰

今欲分之明廷载半去矣钦叹息而去笃导俭经

北海戏子然家遂入渔阳出塞其所经历伏重诛

者以十数连引收考者布遍天下宗亲并皆殄灭

郡县为之残破俭与鲁国孔褒有旧亡抵褒不遇

褒弟融年十六匿之后事泄俭得亡走国相收褒

融送狱未知所坐融曰保纳舍藏者融也当坐褒

曰彼来求我非弟之过吏问其母母曰家事任长

妾当其辜一门争死郡县疑不能决乃上谳之诏

书竟坐褒及党禁解俭乃还乡里后为卫尉卒年

八十四夏馥闻张俭亡命叹曰孽自已作空污良

善一人逃死祸及万家何以生为乃自剪须变形

入林虑山中隐姓名为冶家佣亲突烟炭形貌毁

瘁积二三年人无知者馥弟静载缣泉追求饷之

馥不受曰弟柰何载祸相饷乎党禁未解而卒初

中常侍张让父死归葬颍川虽一郡毕至而名士

无往者让甚耻之陈寔独吊焉及诛党人让以寔

故多所全宥南阳何颙素与陈蕃李膺善亦被收

捕乃变名姓匿汝南间与袁绍为犇走之交常私

入雒阳从绍计议为诸名士罹党事者求救援设

权计使得逃隐所全免甚众初太尉袁汤三子成

逢隗成生绍逢生术逢隗皆有名称少历显官时

中常侍袁赦以逢隗宰相家与之同姓推崇以为

外援故袁氏贵宠于世富奢甚不与它公族同绍

壮健有威容爱士养名宾客辐凑归之辎軿柴毂

填接街陌术亦以侠气闻逢从兄子闳少有操行

以耕学为业逢隗数馈之无所受闳见时方险乱

而家门富盛常对兄弟叹曰吾先公福祚后世不

能以徳守之而竞为骄奢与乱世争权此即晋之

三郤矣及党事起闳欲投迹深林以母老不宜远

遁乃筑土室四周于庭不为户自牗纳饮食母思

闳时往就视母去便自掩闭兄弟妻子莫得见也

濳身十八年卒于土室初范滂等非讦朝政自公

卿以下皆折节下之太学生争慕其风以为文学

将兴处士复用申屠蟠独叹曰昔战国之世处士

横议列国之王至为拥篲先驱卒有坑儒烧书之

祸今之谓矣乃绝迹于梁砀之间因树为屋自同

佣人居二年滂等果罹党锢之祸唯蟠超然免于

评论

臣光曰天下有道君子扬于王庭以正小人之罪

而莫敢不服天下无道君子囊括不言以避小人

之祸而犹或不免党人生昏乱之世不在其位四

海横流而欲以口舌救之臧否人物激浊扬清撩

虺蛇之头践虎狼之尾以至身被淫刑祸及朋友

士类殱灭而国随以亡不亦悲乎夫唯郭泰既明

且哲以保其身申屠蟠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卓乎

其不可及已 十一月长乐太仆曹节病困诏拜

车骑将军有顷疾瘳上印绶复为中常侍位特进

秩中二千石

四年春正月甲子帝加元服赦天下唯党人不赦

 帝以窦太后有援立之功冬十月戊子朔率群

臣朝太后于南宫亲馈上夀黄门令董萌因此数

为太后诉冤帝深纳之供养资奉有加于前曹节

王甫疾之诬萌以谤讪永乐宫下狱死

熹平元年五月长乐太仆侯览坐専权骄奢䇿收

印绶自杀 六月窦太后母卒于比景太后忧思

感疾癸巳崩于云台宦者积怨窦氏以衣车载太

后尸置城南市舍数日曹节王甫欲用贵人礼殡

帝曰太后亲立朕躬统承大业岂宜以贵人终乎

于是发䘮成礼节等欲别葬太后而以冯贵人配

祔诏公卿大会朝堂令中常侍赵忠监议太尉李

咸时病扶舆而起梼椒自随谓妻子曰若皇太后

不得配食桓帝吾不生还矣既议坐者数百人各

瞻望良久莫肯先言赵忠曰议当时定廷尉陈球

曰皇太后以盛徳良家母临天下宜配先帝是无

所疑忠笑而言曰陈廷尉宜便操笔球即下议曰

皇太后自在椒房有聪眀母仪之徳遭时不造援

立圣明承继宗庙功烈至重先帝晏驾因遇大狱

迁居空宫不幸早世家虽获罪事非太后今若别

葬诚失天下之望且冯贵人冢尝被发掘骸骨暴

露与贼并尸魂灵污染且无功于国何宜上配至

尊忠省球议作色俛仰蚩球曰陈廷尉建此议甚

健球曰陈窦既冤皇太后无故幽闭臣常痛心天

下愤叹今日言之退而受罪宿昔之愿也李咸曰

臣本谓宜尔诚与意合于是公卿以下皆从球议

曹节王甫犹争以为梁后家犯恶逆别葬懿陵武

帝黜废卫后而以李夫人配食今窦氏罪深岂得

合葬先帝李咸复上䟽曰臣伏惟章徳窦后虐害

恭怀安思阎后家犯恶逆而和帝无异葬之议顺

朝无贬降之文至于卫后孝武皇帝身所废弃不

可以为比今长乐太后尊号在身亲尝称制且援

立圣明光隆皇祚太后以陛下为子陛下岂得不

以太后为母子无黜母臣无贬君宜合葬宣陵一

如旧制帝省奏从之秋七月甲寅葬桓思皇后于

宣陵 有人书朱雀阙言天下大乱曹节王甫幽

杀太后公卿皆尸禄无忠言者诏司隶校尉刘猛

逐捕十日一会猛以诽书言直不肯急捕月馀主

名不立猛坐左转谏议大夫以御史中丞段颎代

之颎乃四出逐捕及太学游生系者千馀人节等

又使颎以它事奏猛论输左校初司隶校尉王寓

依倚宦官求荐于太常张奂奂拒之寓遂陷奂以

党罪禁锢 渤海王悝之贬廮陶也因中常侍王

甫求复国许谢钱五千万既而桓帝遗诏复悝国

悝知非甫功不肯还谢钱中常侍郑飒中黄门董

腾数与悝交通甫密司察以告段颎冬十月收飒

送北寺狱使尚书令廉忠诬奏飒等谋迎立悝大

逆不道遂诏冀州刺史收悝考实追责悝令自杀

妃妾十一人子女七十人伎女二十四人皆死狱

中傅相以下悉伏诛甫等十二人皆以功封列侯

五年閠五月永昌太守曹鸾上书曰夫党人者或

耆年渊徳或衣冠英贤皆宜股肱王室左右大猷

者也而久被禁锢辱在涂泥谋反大逆尚蒙赦宥

党人何罪独不开恕乎所以灾异屡见水旱荐臻

皆由于斯宜加沛然以副天心帝省奏大怒即诏

司隶益州槛车收鸾送槐里狱掠杀之于是诏州

郡更考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在位者悉免官

禁锢爰及五属

光和元年六月丁丑有黒气墯帝所御温徳殿东

庭中长十馀丈似龙秋七月壬子青虹见玉堂后

殿庭中诏召光禄大夫杨赐等诣金商门问以灾

异及消后之术赐对曰春秋䜟曰天投蜺天下怨

海内乱加四百之期亦复垂及今妾媵阉尹之徒

共専国朝欺罔日月幸赖皇天垂象谴告周书曰

天子见怪则修徳诸侯见怪则修政卿大夫见怪

则修职士庶人见怪则修身唯陛下斥远佞巧之

臣速征鹤鸣之士断绝尺一抑止槃游冀上天还

威众变可弭议郎蔡邕对曰臣伏思诸异皆亡国

之怪也天于大汉殷勤不已故屡出祅变以当谴

责欲令人君感悟改危即安今蜺墯鸡化皆妇人

干政之所致也前者乳母赵娆贵重天下谗谀骄

溢续以永乐门史霍玉依阻城社又为奸邪今道

路纷纷复云有程大人者察其风声将为国患宜

高为堤防明设禁令深惟赵霍以为至戒今太尉

张颢为玉所进光禄勲伟璋有名贪浊又长水校

尉赵玹屯骑校尉盖升并叨时幸荣富优足宜念

小人在位之咎退思引身避贤之福伏见廷尉郭

禧纯厚老成光禄大夫桥玄聪达方直故太尉刘

宠忠实守正并宜为谋主数见访问夫宰相大臣

君之四体委任责成优劣已分不宜听纳小吏雕

琢大臣也又尚方工技之作鸿都篇赋之文可且

消息以示惟忧宰府孝廉士之高选近者以辟召

不慎切责三公而今并以小文超取选举开请托

之门违明王之典众心不厌莫之敢言臣愿陛下

忍而绝之思惟万机以答天望圣朝既自约厉左

右近臣亦宜从化人自抑损以塞咎戒则大道亏

鬼神福谦矣夫君臣不密上有漏言之戒下有

失身之祸愿寝臣表无使尽忠之吏受怨奸仇章

奏帝览而叹息因起更衣曹节于后窃视之悉宣

语左右事遂漏露其为邕所裁黜者侧目思报初

邕与大鸿胪刘郃素不相平叔父卫尉质又与将

作大匠阳球有隙球即中常侍程璜女夫也璜遂

使人飞章言邕质数以私事请托于郃郃不听邕

含隐切志欲相中于是诏下尚书召邕诘状邕上

书曰臣实愚赣不顾后害陛下不念忠臣直言宜

加掩蔽诽谤卒至便用疑怪臣年四十有六孤特

一身得托名忠臣死有馀荣恐陛下于此不复闻

至言矣于是下邕质于雒阳狱劾以仇怨奉公议

害大臣大不敬弃市事奏中常侍河南吕彊愍邕

无罪力为伸请帝亦更思其章有诏减死一等与

家属髠钳徙朔方不得以赦令除阳球使客追路

刺邕客感其义皆莫为用球又赂其部主使加毒

害所赂者反以其情戒邕由是得免 宋皇后无

宠后宫幸姬众共谮毁渤海王悝妃宋氏即后之

姑也中常侍王甫恐后怨之因谮后挟左道祝诅

帝信之遂䇿收玺绶后自致㬥室以忧死父不其

乡侯酆及兄弟并被诛 丙子晦日有食之尚书

卢植上言凡诸党锢多非其罪可加赦恕申宥回

枉又宋后家属并以无辜委骸横尸不得敛葬宜

敕收拾以安游魂帝不省

二年王甫曹节等奸虐弄权扇动内外太尉段颎

阿附之节甫父兄子弟为卿校牧守令长者布满

天下所在贪㬥甫养子吉为沛相尤残酷凡杀人

皆磔尸车上随其罪目宣示属县夏月腐烂则以

䋲连其骨周遍一郡乃止见者骇惧视事五年凡

杀万馀人尚书令阳球常拊髀发愤曰若阳球作

司隶此曹子安得容乎既而球果迁司隶甫使门

生于京兆界辜榷官财物七千馀万京兆尹杨彪

发其奸言之司隶彪赐之子也时甫休沐里舎颎

方以日食自劾球诣阙谢恩因奏甫颎及中常侍

淳于登袁赦封𦐇等罪恶辛巳悉收甫颎等送洛

阳狱及甫子永乐少府萌沛相吉球自临考甫等

五毒备极萌先尝为司隶乃谓球曰父子既当伏

诛亦以先后之义少以楚毒假借老父球曰尔罪

恶无状死不灭责乃欲论先后求假借邪萌乃骂

曰尔前奉事吾父子如奴奴敢反汝主乎今日临

坑相挤行自及也球使以土窒萌口棰扑交至父

子悉死于杖下颎亦自杀乃僵磔甫尸于夏城门

大署榜曰贼臣王甫尽没入其财产妻子皆徙比

景球既诛甫欲以次表曹节等乃敕中都官从事

曰且先去权贵大猾乃议其馀耳公卿豪右若𡊮

氏儿辈从事自办之何须校尉邪权门闻之莫不

屏气曹节等皆不敢出沐会顺帝虞贵人葬百官

会䘮还曹节见磔甫尸道次慨然抆泪曰我曹可

自相食何宜使犬䑛其汁乎语诸常侍今且俱入

勿过里舍也节直入省白帝曰阳球故酷㬥吏前

二府奏当免官以九江微功复见擢用愆过之人

好为妄作不宜使在司隶以骋毒虐帝乃徙球为

卫尉时球出谒陵节敕尚书令召拜不得稽留尺

一球被召急因求见帝叩头曰臣无清高之行横

𫎇鹰犬之任前虽诛王甫段颎盖狐狸小丑未足

宣示天下愿假臣一月必令豺狼䲭枭各服其辜

叩头流血殿上呵叱曰卫尉捍诏邪至于再三乃

受拜于是曹节朱瑀等权埶复盛节领尚书令郎

中梁人审忠上书曰陛下即位之初未能万㡬皇

太后念在抚育权时摄政故中常侍苏康管霸应

时诛殄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考其党与志清朝

政华容侯朱瑀知事觉露祸及其身遂兴造逆谋

作乱王室撞蹋省闼埶夺玺绶迫胁陛下聚会群

臣离间骨肉母子之恩遂诛蕃武及尹勲等因共

割裂城社自相封赏父子兄弟被蒙尊荣素所亲

厚布在州郡或登九列或据三司不惟禄重位尊

之责而茍营私门多蓄财货缮修第舍连里竟巷

盗取御水以作渔钩车马服玩拟于天家群公卿

士杜口吞声莫敢有言州牧郡守承顺风旨辟召

选举释贤取愚故虫蝗为之生夷冦为之起天意

愤盈积十馀年故频岁日食于上地震于下所以

谴戒人主欲令觉悟诛鉏无状昔高宗以雉雊之

变故获中兴之功近者神祗启悟陛下发赫斯之

怒故王甫父子应时馘截路人士女莫不称善若

除父母之仇诚怪陛下复忍孽臣之类不悉殄灭

昔秦信赵高以危其国吴使刑人身冓其祸今以

不忍之恩赦夷族之罪奸谋一成悔亦何及臣为

郎十五年皆耳目闻见瑀之所为诚皇天所不复

赦愿陛下留漏刻之听裁省臣表归灭丑类以答

天怒与瑀考验有不如言愿受汤镬之诛妻子并

徙以绝妄言之路章寝不报中常侍吕彊清忠奉

公帝以众例封为都乡侯彊固辞不受因上疏陈

事曰臣闻高祖重约非功臣不侯所以重天爵明

劝戒也中常侍曹节等宦官祐薄品卑人贱谗谄

媚主佞邪徼宠有赵高之祸未被轘裂之诛陛下

不悟妄授茅土开国承家小人是用又并及家人

重金兼紫交结邪党下比群佞阴阳乖刺稼穑荒

芜人用不康罔不由兹臣诚知封事已行言之无

逮所以冒死干触陈愚忠者实愿陛下损改既谬

从此一止臣又闻后宫采女数千馀人衣食之费

日数百金比糓虽贱而户有饥色案法当贵而今

更贱者由赋发繁数以解县官寒不敢衣饥不敢

食民有斯厄而莫之恤宫女无用填积后庭天下

虽复尽力耕桑犹不能供又前召议郎蔡邕对问

于金商门邕不敢怀道迷国而切言极对毁刺贵

臣讥呵宦官陛下不密其言至令宣露群邪项领

膏唇拭舌竞欲咀嚼造作飞条陛下回受诽谤致

邕刑罪室家徙放老幼流离岂不负忠臣哉今群

臣皆以邕为戒上畏不测之难下惧剑客之害臣

知朝廷不复得闻忠言矣故太尉段颎武勇冠世

习于边事垂发服戎功成皓首历事二主勲烈独

昭陛下既已式序位登台司而为司隶校尉阳球

所见诬胁一身既毙而妻子远播天下惆怅功臣

失望宜征邕更加授任反颎家属则忠贞路开众

怨以弭矣帝知其忠而不能用 上禄长和海上

言礼从祖兄弟别居异财恩义已轻服属疏末而

今党人锢及五族既乖典训之文有谬经常之法

帝览之而悟于是党锢自从祖以下皆得解释

初司徒刘郃兄侍中儵与窦武同谋俱死永乐少

府陈球说郃曰公出自宗室位登台鼎天下瞻望

社稷镇卫岂得雷同容容无违而已今曹节等放

纵为害而久在左右又公兄侍中受害节等今可

表徙卫尉阳球为司隶校尉以次收节等诛之政

出圣主天下太平可翘足而待也郃曰凶竖多耳

目恐事未会先受其祸尚书刘纳曰为国栋梁倾

危不持焉用彼相邪郃许诺亦与阳球结谋球小

妻程璜之女由是节等颇得闻知乃重赂璜且胁

之璜惧迫以球谋告节节因共白帝曰郃与刘纳

陈球阳球交通书疏谋议不轨帝大怒冬十月甲

申刘郃陈球刘纳阳球皆下狱死

四年大长秋华容侯曹节卒中常侍赵忠代领大

长秋

六年春三月钜鹿张角反以中常侍封谞徐奉等

为内应事见黄巾之乱

中平元年张角之乱帝召群臣会议北地太守皇

甫嵩以为宜解党禁益出中藏钱西园厩马以班

军士嵩䂓之兄子也上问计于中常侍吕彊对曰

党锢久积人情怨愤若不赦宥轻与张角合谋为

变滋大悔之无救今请先诛左右贪浊者大赦党

人料简刺史二千石能否则盗无不平矣帝惧而

从之壬子赦天下党人还诸徙者唯张角不赦是

时中常侍赵忠张让夏恽郭胜段珪宋典等皆封

侯贵宠上常言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由

是宦官无所惮畏并起第宅拟则宫室上尝欲登

永安候台宦官恐望见其居处乃使中大人尚但

諌曰天子不当登高登高则百姓虚散上自是不

敢复升台榭及封谞徐奉事发上诘责诸常侍曰

汝曹常言党人欲为不轨皆令禁锢㦯有伏诛者

今党人更为国用汝曹反与张角通为可斩未皆

叩头曰此王甫侯览所为也于是诸常侍人人求

退各自征还宗亲子弟在州郡者赵忠夏恽等遂

共谮品彊云与党人共议朝廷数读霍光传彊兄

弟所在并皆贪秽帝使中黄门持兵召彊彊闻帝

召怒曰吾死乱起矣丈夫欲尽忠国家岂能对狱

吏乎遂自杀忠恽复谮曰彊见召未知所问而就

外自屏有奸明审遂收捕其宗亲没入财产侍中

河内向栩上便宜讥刺左右张让诬栩与张角同

心欲为内应收送黄门北寺狱杀之郎中中山张

钧上书曰窃惟张角所以能兴兵作乱万民所以

乐附之者其源皆由十常侍多放父兄子弟婚亲

宾客典据州郡辜榷财利侵掠百姓百姓之冤无

所告诉故谋议不轨聚为盗贼宜斩十常侍悬头

南郊以谢百姓遣使者布告天下可不须师旅而

大冦自消帝以钧章示诸常侍皆免冠徒跣顿首

乞自致雒阳诏狱并出家财以助军费有诏皆冠

履视事如故帝怒钧曰此真狂子也十常侍固当

有一人善者不御史承旨遂诬奏钧学黄巾道收

掠死狱中 朱隽之击黄巾也其䕶军司马北地

傅爕上疏曰臣闻天下之祸不由于外皆兴于内

是故虞舜先除四凶然后用十六相明恶人不去

则善人无由进也今张角起于赵魏黄巾乱于六

州此皆衅发萧墙而祸延四海者也臣受戎任奉

辞伐罪始到颍川战无不克黄巾虽盛不足为庙

堂忧也臣之所惧在于治水不自其源末流弥增

其广耳陛下仁徳宽容多所不忍故阉竖弄权忠

臣不进诚使张角枭夷黄巾变服臣之所忧甫益

深耳何者夫邪正之人不宜共国亦犹冰炭不可

同器彼知正人之功显而危亡之兆见皆将巧辞

饰说共长虚伪夫孝子疑于屡至市虎成于三夫

若不详察真伪忠臣将复有杜邮之戮矣陛下宜

思虞舜四罪之举速行谗佞之诛则善人思进奸

凶自息赵忠见其䟽而恶之爕击黄巾功多当封

忠谮诉之帝识爕言得不加罪竟亦不封

二年春二月己酉南宫云台灾庚戌乐城门灾中

常侍张让赵忠说帝敛天下田亩十钱以修宫室

铸铜人乐安太守陆康上疏諌曰昔鲁宣税亩而

蝝灾自生哀公增赋而孔子非之岂有聚夺民物

以营无用之铜人捐舍圣戒自蹈亡王之法哉内

幸谮康援引亡国以譬圣明大不敬槛车征诣廷

尉侍御史刘岱表陈解释得免归田里康续之孙

也又诏发州郡材木文石部送京师黄门常侍辄

令谴呵不中者因彊折贱买仅得本贾十分之一

因复货之宦官复不为即受材木遂至腐积宫室

连年不成刺史太守复增私调百姓呼嗟又令西

园驺分道督趣恐动州郡多受赇赂刺史二千石

及茂才孝廉迁除皆责助军修宫钱大郡至二三

千万馀各有差当之官者皆先至西园谐价然后

得去其守清者乞不之官皆迫遣之时钜鹿太守

河内司马直新除以有清名减责三百万直被诏

怅然曰为民父母而反割剥百姓以称时求吾不

忍也辞疾不听行至孟津上书极陈当世之失即

吞药自杀书奏帝为暂绝修宫钱 六月以讨张

角功封中常侍张让等十二人为列侯 秋七月

皇甫嵩之讨张角也过邺见中常侍赵忠舎宅逾

制奏没入之又中常侍张让私求钱五千万嵩不

与二人由是奏嵩连战无功所费者多征嵩还收

左车骑将军印绶削户六千 冬十月諌议大夫

刘陶上言天下前遇张角之乱后遭边章之冦令

西羌逆类已攻河东恐遂转盛豕突上京民有百

走退死之心而无一前斗生之计西冦浸前车骑

孤危假令失利其败不救臣自知言数见厌而言

不自裁者以为国安则臣蒙其庆国危则臣亦先

亡也谨复陈当今要急八事大较言天下大乱皆

由宦官宦官共谗陶曰前张角事发诏书示以威

恩自此以来各各改悔今者四方安静而陶疾害

圣政専言妖孽州郡不上陶何縁知疑陶与贼通

情于是収陶下黄门北寺狱掠按日急陶谓使者

曰臣恨不与伊吕同畴而以三仁为辈今上杀忠

謇之臣下有憔悴之民亦在不久后悔何及遂闭

气而死前司徒陈耽为人忠正宦官怨之亦诬陷

死狱中 是岁帝造万金堂于西园引司农金钱

缯帛牣积堂中复藏寄小黄门常侍家钱各数千

万又于河间买田宅起第观

三年春二月以中常侍赵忠为车骑将军帝使忠

论讨黄巾之功执金吾甄举谓忠曰傅南容前在

东军有功不侯天下失望今将军亲当重任宜进

贤理屈以副众心忠纳其言遣弟城门校尉延致

殷勤于傅爕延谓爕曰南容少答我常侍万户侯

不足得也爕正色拒之曰有功不论命也傅爕岂

求私赏哉忠愈怀恨然惮其名不敢害出为汉阳

太守

五年夏五月故太傅陈蕃子逸与术士襄楷会于

冀州刺史王芬坐楷曰天文不利宦者黄门常侍

真族灭矣逸喜芬曰若然者芬愿驱除因与豪桀

转相招合上书言黑山贼攻劫郡县欲因以起兵

会帝欲北巡河间旧宅芬等谋以兵徼劫诛诸常

侍黄门因废帝立合肥侯以其谋告议郎曹操操

曰夫废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古人有权成败

计轻重而行之者伊霍是也伊霍皆怀至忠之诚

据宰辅之埶因秉政之重同众人之欲故能计从

事立今诸君徒见曩者之易未睹当今之难而造

作非常欲望必克不亦危乎芬又呼平原华歆陶

丘洪共定计洪欲行歆止之曰夫废立大事伊霍

之所难芬性踈而不武此必无成洪乃止会北方

夜半有赤气东西竟天太史上言北方有阴谋不

宜北行帝乃止敕芬罢兵俄而征之芬惧解印绶

亡走至平原自杀 八月初置西园八校尉以小

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虎贲中郎将袁绍为中军

校尉屯骑校尉鲍鸿为下军校尉议郎曹操为典

军校尉赵融为助军左校尉冯芳为助军右校尉

谏议大夫夏牟为左校尉淳于琼为右校尉皆统

于蹇硕帝自黄巾之起留心戎事硕壮健有武略

帝亲任之虽大将军亦领属焉 冬十月望气者

以为京师当有大兵两宫流血帝欲厌之乃大发

四方兵讲武于平乐观下起大坛上建十二重华

盖高十丈坛东北为小坛复建九重华盖高九丈

列步骑数万人结营为陈甲子帝亲出临军驻大

华盖下大将军进驻小华盖下帝躬擐甲介马称

无上将军行陈三匝而还以兵授进帝问讨虏校

尉盖勲曰吾讲武如是何如对曰臣闻先王曜徳

不观兵今冦在远而设近陈不足昭果毅秪黩武

耳帝曰善恨见君晚群臣初无是言也勲谓袁绍

曰上甚聪明但蔽于左右耳与绍谋共诛嬖幸蹇

硕惧出勲为京兆尹

六年夏四月蹇硕忌大将军进与诸常侍共说帝

遣进西击韩遂帝从之进阴知其谋奏遣袁绍收

徐兖二州兵须绍还而西以稽行期 初帝数失

皇子何皇后生子辩养于道人史子眇家号曰史

侯王美人生子协董太后自养之号曰董侯群臣

请立太子帝以辩轻佻无威仪欲立协犹豫未决

会疾笃属协于蹇硕丙辰帝崩于嘉徳殿硕时在

内欲先诛何进而立协使人迎进欲与计事进即

驾往硕司马潘隐与进早旧迎而目之进惊驰从

儳道归营引兵入屯百郡邸因称疾不入戊午皇

子辩即皇帝位年十四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临

朝赦天下改元为光熹封皇弟协为渤海王协年

九岁以后将军袁隗为太傅与大将军何进参录

尚书事进既秉朝政忿蹇硕图已阴规诛之袁绍

因进亲客张津劝进悉诛诸宦官进以袁氏累世

贵宠而绍与从弟虎贲中郎将术皆为豪桀所归

信而用之复博征智谋之士何颙荀攸及河南郑

泰等二十馀人以颙为北军中候攸为黄门侍郎

泰为尚书与同腹心攸爽之从孙也蹇硕疑不自

安与中常侍赵忠宋典等书曰大将军兄弟秉国

専朝今与天下党人谋诛先帝左右扫灭我曹但

以硕典禁兵故且沈吟今宜共闭上阁急捕诛之

中常侍郭胜进同郡人也太后及进之贵幸胜有

力焉故亲信何氏与赵忠等议不从硕计而以其

书示进庚午进使黄门令收硕诛之因悉领其屯

兵票骑将军董重与何进权埶相害中官挟重以

为党助董太后每欲参干政事何太后辄相禁塞

董后忿恚詈曰汝今辀张怙汝兄耶吾敕票骑断

何进头如反手耳何太后闻之以告进五月进与

三公共奏孝仁皇后使故中常侍夏恽等交通州

郡辜较财利悉入西省故事蕃后不得留京师请

迁宫本国奏可辛巳进举兵围票骑府收董重免

官自杀六月辛亥董后忧怖㬥崩民间由是不附

何氏 秋七月袁绍复说何进曰前窦武欲诛内

宠而反为所害者但坐言语漏泄五营兵士皆服

畏中人而窦氏反用之自取祸灭今将军兄弟并

领劲兵部曲将吏皆英俊名士乐尽力命事在掌

握此天赞之时也将军宜一为天下除患以垂名

后世不可失也进乃白太后请尽罢中常侍以下

以三署郎补其处太后不听曰中官统领禁省自

古及今汉家故事不可废也且先帝新弃天下我

奈何楚楚与士人共对事乎进难违太后意且欲

诛其放纵者绍以为中官亲近至尊出纳号令今

不悉废后必为患而太后母舞阳君及何苗数受

诸宦官赂遗知进欲诛之数白太后为其障蔽又

言大将军専杀左右擅权以弱社稷太后疑以为

然进新贵素敬惮中官虽外慕大名而内不能断

故事久不决绍等又为画䇿多召四方猛将及诸

豪杰使并引兵向京城以胁太后进然之主簿广

陵陈琳谏曰谚称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可欺以

得志况国之大事其可以诈立乎今将军总皇威

握兵要龙骧虎步高下在心此犹鼓洪炉燎毛髦

耳但当速发雷霆行权立断则夫人顺之而反委

释利器更征外助大兵聚会彊者为雄所谓倒持

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秪为乱阶耳进不听典

军校尉曹操闻而笑曰宦者之官古今宜有但世

主不当假之权宠使至于此既治其罪当诛元恶

一狱吏足矣何至纷纷召外兵乎欲尽诛之事必

宣露吾见其败也初灵帝征董卓为少府卓上书

言所将湟中义从及秦胡兵皆诣臣言牢直不毕

禀赐断绝妻子饥冻牵挽臣车使不得行羌人憋

肠狗态臣不能禁止辄将顺安慰増异复上朝廷

不能制及帝寝疾玺书拜卓并州牧令以兵属皇

甫嵩卓复上书言臣误𫎇天恩掌戎十年士卒大

小相狎弥久恋臣畜养之恩为臣奋一旦之命乞

将之北州效力边垂嵩从子郦说嵩曰天下兵柄

在大人与董卓耳今怨隙已结埶不俱存卓被诏

委兵而上书自请此逆命也彼度京师政乱故敢

踌躇不进此怀奸也二者刑所不赦且其凶戾无

亲将士不附大人今为元帅杖国威以讨之上显

忠义下除凶害无不济也嵩曰违命虽罪専诛亦

有责也不如显奏其事使朝廷裁之乃上书以闻

帝以让卓卓亦不奉诏驻兵河东以观时变何进

召卓使将兵诣京师侍御史郑泰谏曰董卓彊忍

寡义志欲无猒若借之朝政授以大事将恣凶欲

必危朝廷明公以亲徳之重据阿衡之权秉意独

断诛除有罪诚不宜假卓以为资援也且事留变

生殷鉴不远宜在速决尚书卢植亦言不宜召卓

进皆不从泰乃弃官去谓荀攸曰何公未易辅也

进府掾王匡骑都尉鲍信皆泰山人进使还乡里

募兵并召东郡太守桥瑁屯成皋使武猛都尉丁

原将数千人冦河内烧孟津火照城中皆以诛宦

官为言董卓闻召即时就道并上书曰中常侍张

让等窃幸承宠浊乱海内臣闻扬汤止沸莫若去

薪溃痈虽痛胜于内食昔赵鞅兴晋阳之甲以逐

君侧之恶今臣辄鸣钟鼓如雒阳请收让等以清

奸秽太后犹不从何苗谓进曰始共从南阳来俱

以贫贱依省内以致富贵国家之事亦何容易覆

水不收宜深思之且与省内和也卓至渑池而进

更狐疑使諌议大夫种邵宣诏止之卓不受诏遂

前至河南邵迎劳之因譬令还军卓疑有变使其

军士以兵胁邵邵怒称诏叱之军士皆披遂前质

责卓卓辞屈乃还军夕阳亭邵暠之孙也袁绍惧

进变计因胁之曰交构已成形埶已露将军复欲

何待而不早决之乎事久变生复为窦氏矣进于

是以绍为司隶校尉假节専命击断从事中郎王

允为河南尹绍使雒阳方略武吏司察宦者而促

董卓等使驰驿上奏欲进兵平乐观太后乃恐悉

罢中常侍小黄门使还里舍唯留进素所私人以

守省中诸常侍小黄门皆诣进谢罪唯所措置进

谓曰天下匈匈正患诸君耳今董卓垂至诸君何

不早各就国袁绍劝进便于此决之至于再三进

不许绍又为书告诸州郡诈宣进意使捕案中官

亲属进谋积日颇泄中官惧而思变张让子妇太

后之妹也让向子妇叩头曰老臣得罪当与新妇

俱归私门唯受恩累世今当远离宫殿情怀恋恋

愿复一入直得暂奉望太后陛下颜色然后退就

沟壑死不恨矣子妇言于舞阳君入白太后乃诏

诸常侍皆复入直八月戊辰进入长乐宫白太后

请尽诛诸常侍中常侍张让段珪相谓曰大将军

称疾不临䘮不送葬今欻入省此意何为窦氏事

竟复起邪使濳听具闻其语乃率其党数十人持

兵窃自侧闼入伏省户下进出因诈以太后诏召

进入坐省阁让等诘进曰天下愦愦亦非独我曹

罪也先帝尝与太后不快㡬至成败我曹涕泣救

解各出家财千万为礼和悦上意但欲托卿门户

耳今乃欲灭我曹种族不亦太甚乎于是尚方监

渠穆拔剑斩进于嘉徳殿前让珪等为诏以故太

尉樊陵为司隶校尉少府许相为河南尹尚书得

诏板疑之曰请大将军出共议中黄门以进头掷

与尚书曰何进谋反已伏诛矣进部曲将吴匡张

璋在外闻进被害欲引兵入宫宫门闭虎贲中郎

将袁术与匡共斫攻之中黄门持兵守阁会日暮

术因烧南宫青琐门欲以胁出让等让等入白太

后言大将军兵反烧宫攻尚书闼因将太后少帝

及陈留王劫省内官属从复道走北宫尚书卢植

执戈于阁道䆫下仰数段珪珪惧乃释太后太后

投阁得免袁绍与叔父隗矫诏召樊陵许相斩之

绍及何苗引兵屯朱雀阙下捕得赵忠等斩之吴

匡等素怨苗不与进同心而又疑其与宦官通谋

乃令军中曰杀大将军者即车骑也吏士能为报

仇乎皆流涕曰愿致死匡遂引兵与董卓弟奉车

都尉旻攻杀苗弃其尸于苑中绍遂闭北宫门勒

兵捕诸宦者无少长皆杀之凡二千馀人或有无

须而误死者绍因进兵排宫或上端门屋以攻省

内庚午张让段珪等困迫遂将帝与陈留王数十

人步出糓门夜至小平津六玺不自随公卿无得

从者唯尚书卢植河南中部⿰扌⿱彐𧰨 -- 掾闵贡夜至河上贡

厉声质责让等且曰今不速死吾将杀汝因手剑

斩数人让等惶怖义手再拜叩头向帝辞曰臣等

死陛下自爱遂投河而死贡扶帝与陈留王夜步

逐萤光南行欲还宫行数里得民家露车共乘之

至雒舍止辛未帝独乘一马陈留王与贡共乘一

马从雒舍南行公卿稍有至者董卓至显阳苑远

见火起知有变引兵急进未明到城西闻帝在北

因与公卿往奉迎于北芒阪下帝见卓将兵卒至

恐怖涕泣群公谓卓曰有诏却兵卓曰公诸人为

国大臣不能匡正王室至使国家播荡何却兵之

有卓与帝语语不可了乃更与陈留王语问祸乱

由起王答自初至终无所遗失卓大喜以王为贤

且为董太后所养卓自以与太后同族遂有废立

之意是日帝还宫赦天下改光熹为昭宁失传国

玺馀玺皆得之以丁原为执金吾骑都尉鲍信自

泰山募兵适至说袁绍曰董卓拥彊兵将有异志

今不早图必为所制及其新至疲劳袭之可禽也

绍畏卓不敢发信乃引兵还泰山董卓之入也步

骑不过三千自嫌兵少恐不为远近所服率四五

日辄夜濳出军近营明旦乃大陈旌鼔而还以为

西兵复至雒中无知者俄而进及弟苗部曲皆归

于卓卓又阴使丁原部曲司马五原吕布杀原而

并其众卓兵于是大盛乃讽朝廷以久雨䇿免司

空刘弘而代之初蔡邕徙朔方会赦得还五原太

守王智甫之弟也奏邕谤讪朝廷邕遂亡命江海

积十二年董卓闻其名而辟之称疾不就卓怒骂

曰我能族人邕惧而应命到署祭酒甚见敬重举

高第三日之间周历三台迁为侍中 董卓谓袁

绍曰天下之主宜得贤明每念灵帝今人愤毒董

侯似可今欲立之为能胜史侯否人有小智大痴

亦知复何如为当且尔刘氏种不足复遗绍曰汉

家君天下四百许年恩泽深渥兆民戴之今上富

于春秋未有不善宣于天下公欲废嫡立庶恐众

不从公议也卓按剑叱绍曰竖子敢然天下之事

岂不在我我欲为之谁敢不从尔谓董卓刀为不

利乎绍勃然曰天下健者岂惟董公引佩刀横楫

径出卓以新至见绍大家故不敢害绍悬节于上

东门逃犇冀州九月癸酉卓大会百寮奋首而言

曰皇帝暗弱不可以奉宗庙为天下主今欲依伊

尹霍光故事更立陈留王何如公卿以下皆惶恐

莫敢对卓又抗言曰昔霍光定䇿延年按剑有敢

沮大议皆以军法从事坐者震动尚书卢植独曰

昔太甲既立不明昌邑罪过千馀故有废立之事

今上富于春秋行无失徳非前事之比也卓大怒

罢坐将杀植蔡邕为之请议郎彭伯亦谏卓曰卢

尚书海内大儒人之望也今先害之天下震怖卓

乃止但免植官植遂逃隐于上谷卓以废立议示

太傅袁隗隗报如议甲戌卓复集群僚于崇徳前

殿遂胁太后䇿废小帝曰皇帝在䘮无人子之心

威仪不类人君今废为弘农王立陈留王协为帝

袁隗解帝玺绶以奉陈留王扶弘农王下殿北面

称臣太后鲠涕群臣含悲莫敢言者卓又议太后

踧迫永乐宫至令忧死逆妇姑之礼乃迁太后于

永安宫赦天下改昭宁为永汉丙子卓鸩杀何太

后公卿以下不布服会葬素衣而已卓又发何苗

棺出其尸支解节断弃于道边杀苗母舞阳君弃

尸于苑枳落中 诏除公卿以下子弟为郎以补

宦官之职侍于殿上 董卓自为太尉领前将军

事加节传斧钺虎贲更封郿侯 董卓率诸公上

书追理陈蕃窦武及诸党人悉复其爵位遣使吊

祠擢用其子孙 十一月以董卓为相国赞拜不

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十二月戊戌以司徒黄

琬为太尉司空杨彪为司徒光禄勲荀爽为司空

初尚书武威周毖城门校尉汝南伍琼说董卓矫

桓灵之政擢用天下名士以收众望卓从之命毖

琼与尚书郑泰长史何颙等沙汰秽恶显拔幽滞

于是征处士荀爽陈纪韩融申屠蟠复就拜爽平

原相行至宛陵迁光禄勲视事三日进拜司空自

被征命及登台司凡九十三日又以纪为五官中

郎将融为太鸿胪纪寔之子融韶之子也爽等皆

畏卓之㬥无敢不至独申屠蟠得征书人劝之行

蟠笑而不答卓终不能屈年七十馀以夀终卓又

以尚书韩馥为冀州牧侍中刘岱为兖州刺史陈

留孔伷为豫州刺史东平张邈为陈留太守颍州

张咨为南阳太守卓所亲爱并不处显职但将校

而已 董卓性残忍一旦専政据有国家甲兵珍

宝威震天下所愿无极语宾客曰我相贵无上也

侍御史扰龙宗诣卓曰事不解剑立挝杀之是时

洛中贵戚室第相望金帛财产家家充积卓纵放

兵士突其庐舍剽虏资物妻略妇女不避贵贱人

情崩恐不保朝夕卓购求袁绍急周毖伍琼说卓

曰夫废立大事非常人所及袁绍不达大体恐惧

出犇非有它志今急购之埶必为变袁氏树恩四

世门生故吏遍于天下若收豪杰以聚徒众英雄

因之而起则山东非公之有也不如赦之拜一郡

守绍喜于免罪必无患矣卓以为然乃即拜绍勃

海太守封邟乡侯又以袁术为后将军曹操为骁

骑校尉术畏卓出犇南阳是时豪杰多欲起兵讨

卓者袁绍在勃海冀州牧韩馥遣数部从事守之

不得动揺东郡太守桥瑁诈作京师三公移书与

州郡陈卓罪恶云见逼迫无以自救企望义兵解

国患难馥得移请诸从事问曰今当助袁氏邪助

董氏邪治中从事刘子惠曰今兴兵为国何谓袁

董馥有惭色子惠复言兵者凶事不可为首今宜

往视他州有发动者然后和之冀州于他州不为

弱也他人功未有在冀州之右者也馥然之馥乃

作书与绍道卓之恶听其举兵

献帝初平元年春正月关东州郡皆起兵以讨董

卓众各数万事见曹氏代汉 癸 酉董卓使郎中令李儒

鸩杀弘农王辩 卓议大发兵以讨山东尚书郑

泰曰夫政在徳不在众也卓不悦曰如卿此言兵

为无用邪泰曰非谓其然也以为山东不足加大

兵耳明公出自西州少为将帅闲习军事袁本初

公卿子弟生处京师张孟卓东平长者坐不窥堂

孔公绪清谈高论嘘枯吹生并无军旅之才临锋

决敌非公之俦也况王爵不加尊卑无序若恃众

怙力将各棋峙以观成败不肯同心共胆与齐进

退也且山东承平日久民不习战关西顷遭羌冦

妇女皆能挟弓而斗天下所畏者无若并凉之人

与羌胡义从而明公拥之以为爪牙譬犹驱虎兕

以赴犬羊鼓烈风以扫枯叶谁敢御之无事征兵

以惊天下使患役之民相聚为非弃徳恃众自亏

威重也卓乃悦 董卓以山东兵盛欲迁都以避

之公卿皆不欲而莫敢言卓表河南尹朱儁为太

仆以为己副使者召拜儁辞不肯受因曰国家西

迁必孤天下之望以成山东之衅臣不知其可也

使者曰召君受拜而君拒之不问徙事而君陈之

何也儁曰副相国非臣所堪也迁都非计事所急

也辞所不堪言其所急臣之宜也由是止不为副

卓大会公卿议曰高祖都关中十有一世光武官

雒阳于今亦十一世矣案石包䜟宜徙都长安以

应天人之意百官皆默然司徒杨彪曰移都改制

天下大事故盘庚迁亳殷民胥怨昔关中遭王莽

残破故光武更都雒邑历年已久百姓安乐今无

故捐宗庙弃园陵恐百姓惊动必有糜沸之乱石

包䜟妖邪之书岂可信用卓曰关中肥饶故秦得

并吞六国且陇右材木自出杜陵有武帝陶灶并

功营之可使一朝而办百姓何足与议若有前却

我以大兵驱之可令诣沧海彪曰天下动之至易

安之甚难惟明公虑焉卓作色曰公欲沮国计邪

太尉黄琬曰此国之大事杨公之言得无可思卓

不答司空荀爽见卓意壮恐害彪等因从容言曰

相国岂乐此邪山东兵起非一日可禁故当迁以

图之此秦汉之埶也卓意小解琬退又为駮议二

月乙亥卓以灾异奏免琬彪等以光禄勲赵谦为

太尉太仆王允为司徒城门校尉伍琼督军校尉

周毖固谏迁都卓大怒曰卓初入朝二君劝用善

士故卓相从而诸君到官举兵相图此二君卖卓

卓何用相负庚辰收琼毖斩之杨彪黄琬恐惧诣

卓谢卓亦悔杀琼毖乃复表彪琬为光禄大夫

卓征京兆尹盖勲为议郎时左将军皇甫嵩将兵

三万屯扶风勲密与嵩谋讨卓会卓亦征嵩为城

门校尉嵩长史梁衍说嵩曰董卓冦掠京邑废立

从意今征将军大则危祸小则困辱今及卓在雒

阳天子来西以将军之众迎接至尊奉令讨逆征

兵群帅袁氏逼其东将军迫其西此成禽也嵩不

从遂就征勲以众弱不能独立亦还京师卓以勲

为越骑校尉河南尹朱儁为卓陈军事卓折儁曰

我百战百胜决之于心卿勿妄说且污我刀盖勲

曰昔武丁之明犹求箴諌况如卿者而欲杜人之

口乎卓乃谢之 卓遣军至阳城值民会于社下

悉就斩之驾其车重载其妇女以头击车辕歌呼

还雒云攻贼大获卓焚烧其头以妇女与甲兵为

婢妾 丁亥车驾西迁董卓收诸富室以罪恶诛

之没入其财物死者不可胜计悉驱徙其馀民数

百万口于长安步骑驱蹙更相蹈藉饥饿冦掠积

尸盈路卓自留屯毕圭苑中悉烧宫庙官府居家

二百里内室屋荡尽无复鸡犬又使吕布发诸帝

陵及公卿以下冢墓收其珍宝卓获山东兵以猪

膏涂布十馀匹用纒其身然后烧之先从足起

三月乙巳车驾入长安居京兆府舍后乃稍葺宫

室而居之时董卓未至朝政大小皆委之王允允

外相弥缝内谋王室甚有大臣之度自天子及朝

中皆倚允允屈意承卓卓亦雅信焉 州郡举兵

讨董卓长沙太守孙坚亦起兵前至南阳众已数

万人南阳太守张咨不肯给军粮坚诱而斩之郡

中震栗无求不获前到鲁阳与袁术合兵术由是

得据南阳表坚行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 六月

董卓遣大鸿胪韩融少府阴修执金吾胡母班将

作大匠吴修越骑校尉王瓌安集关东解譬袁绍

等胡母班吴修王瓌至河内袁绍使王匡悉收击

杀之袁术亦杀阴修惟韩融以名徳免 冬王匡

屯河阳津董卓袭击大破之

二年春正月关东诸将议立宗室刘虞为主韩馥

袁绍以书与袁术曰帝非孝灵子欲依绛灌诛废

少主迎立代王故事奉大司马虞为帝术阴有不

臣之心不利国家有长君乃外托公义以拒之绍

复与术书曰今西名有幼君无血脉之属公卿以

下皆媚事卓安可复信但当使兵往屯关要皆自

蹙死东立圣君太平可冀如何有疑又室家见戮

不念子胥可复北面乎术答曰圣主聪叡有周成

之质贼卓因危乱之际威服百寮此乃汉家小厄

之会乃云今主无血脉之属岂不诬乎又曰室家

见戮可复北面此卓所为岂国家哉㥪㥪赤心志

在灭卓不识其他馥绍竟遣故乐浪太守张岐等

赍议上虞尊号岐等厉色叱之曰今天下崩乱

主上蒙尘吾被重恩未能清雪国耻诸君各据州

郡宜共戮力尽心王室而反造逆谋以相垢污邪

固拒之馥等又请虞领尚书事承制封拜复不听

欲犇匈奴以自绝绍等乃止 二月丁丑以董卓

为太师位在诸侯王上 孙坚移屯梁东为卓将

徐荣所败复收散卒进屯阳人卓遣东郡太守胡

轸督步骑五千击之以吕布为骑督轸与布不相

得坚出击大破之枭其都督华雄或谓袁术曰坚

若得雒不可复制此为除狼而得虎也术疑之不

运军粮坚夜驰见术画地计校曰所以出身不顾

者上为国家讨贼下慰将军家门之私仇坚与卓

非有骨肉之怨也而将军受浸润之言还相嫌疑

何也术踧踖即调发军粮坚还屯卓遣将军李催

说坚欲与和亲令坚疏子弟任刺史郡守者许表

用之坚曰卓逆天无道今不夷汝三族县示四海

则吾死不瞑目岂将与乃和亲邪复进军大谷距

雒九十里卓自出与坚战于诸陵间卓败走却屯

渑池聚兵于陜坚进至雒阳击吕布复破走坚乃

扫除宗庙祠以太牢得传国玺于城南甄官井中

分兵出新安渑池间以邀卓卓使东中郎将董越

屯渑池中郎将段煨屯华阴中郎将牛辅屯安邑

其馀诸将布在诸县以御山东辅卓之婿也卓引

还长安孙坚修塞诸陵引军还鲁阳 夏四月董

卓至长安公卿皆迎拜车下卓抵手谓御史中丞

皇甫嵩曰义真怖未乎嵩曰明公以徳辅朝廷大

庆方至何怖之有若淫刑以逞将天下皆惧岂独

嵩乎卓党欲尊卓比太公称尚父卓以问蔡邕邕

曰明公威徳诚为巍巍然比之太公愚意以为未

可宜须关东平定车驾还反旧京然后议之卓乃

止卓使司隶校尉刘嚣籍吏民有为子不孝为臣

不忠为吏不清为弟不顺者皆身诛财物没官于

是更相诬引冤死者以千数百姓嚣嚣道路以目

 初董卓入关留朱儁守雒阳而儁潜与山东诸

将通谋惧为卓所袭出犇荆州卓以弘农杨懿为

河南尹儁复引兵还雒击懿走之儁以河南残破

无所资乃东屯中牟移书州郡请师讨卓徐州刺

史陶谦上儁行车骑将军遣精兵三千助之馀州

郡亦有所给

三年春正月董卓遣牛辅将兵屯陜辅分遣校尉

北地李傕张掖郭汜武威张济将步骑数万击破

朱儁于中牟因掠陈留颍川诸县所过杀虏无遗

 董卓以其弟旻为左将军兄子璜为中军校尉

皆典兵事宗族内外并列朝廷卓侍妾怀抱中子

皆封侯弄以金紫卓车服僭拟天子召呼三台尚

书以下皆自诣卓府启事又筑坞于郿高厚皆七

丈积谷为三十年储自云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

此足以毕老卓忍于诛杀诸将言语有蹉跌者便

戮于前人不聊生司徒王允与司隶校尉黄琬仆

射士孙瑞尚书杨瓒密谋诛卓中郎将吕布便弓

马膂力过人卓自以遇人无礼行止常以布自卫

甚爱信之誓为父子然卓性刚褊尝小失卓意卓

拔手㦸掷布布拳捷避之而改容顾谢卓意亦解

布由是阴怨于卓卓又使布守中阁而私于傅婢

益不自安王允素善待布布见允自陈卓㡬见杀

之状允因以诛卓之谋告布使为内应布曰如父

子何曰君自姓吕本非骨肉今忧死不暇何谓父

子掷㦸之时岂有父子情邪布遂许之夏四月丁

巳帝有疾新愈大会未央殿卓朝服乘车而入陈

兵夹道自营至宫左步右骑屯卫周匝令吕布等

捍卫前后王允使士孙瑞自书诏以授布布令同

郡骑都尉李肃与勇士秦谊陈卫等十馀人伪著

卫士服守北掖门内以待卓卓入门肃以㦸刺之

卓褁甲不入伤臂墯车顾大呼曰吕布何在布曰

有诏讨贼臣卓大骂曰庸狗敢如是邪布应声持

矛刺卓趣兵斩之主簿田仪及卓仓头前赴其尸

布又杀之凡所杀三人布即出怀中诏版以令吏

士曰诏讨卓耳馀皆不问吏士皆正立不动大称

万岁百姓歌舞于道长安中士女卖其珠玉衣装

市酒肉相庆者填满街肆弟旻璜等及宗族老弱

在郿皆为其群下所斫射死㬥卓尸于市天时始

热卓素充肥脂流于地守尸吏为大炷置卓脐中

然之光明达曙如是积日诸袁门生聚董氏之尸

焚灰扬之于路坞中有金二三万斤银八九万斤

锦绮奇玩积如丘山以王允录尚书事吕布为奋

威将军假节仪比三司封温侯共秉朝政卓之死

也左中郎将高阳侯蔡邕在王允坐闻之惊叹允

勃然叱之曰董卓国之大贼几亡汉室君为王臣

所宜同族而怀其私遇反相伤痛岂不共为逆哉

即收付廷尉邕谢曰身虽不忠古今大义耳所厌

闻口所常玩岂当背国而向卓也愿黥首刖足继

成汉史士大夫多矜救之不能得太尉马日䃅谓

允曰伯喈旷世逸才多识汉事当续成后史为一

代大典而所坐至微诛之无乃失人望乎允曰昔

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流于后世方今国祚

中衰戎马在郊不可令佞臣执笔在幼主左右既

无益圣徳复使吾党𫎇其讪议日䃅退而告人曰

王公其无后乎善人国之纪也制作国之典也灭

纪废典其能久乎邕遂死狱中 初吕布劝王允

尽杀董卓部曲允曰此辈无罪不可布欲以卓财

物班赐公卿将校允又不从允素以剑客遇布布

负其功劳多自夸伐既失意望渐不相平允性刚

棱疾恶初惧董卓故折节下之卓既殱灭自谓无

复患难颇自骄傲以是群下不甚附之允始与士

孙瑞议特下诏赦卓部曲既而疑曰部曲从其主

耳今若名之恶逆而赦之恐适使深自疑非所以

安之也乃止又议悉罢其军或说允曰凉州人素

惮袁氏而畏关东今若一旦解兵开关必人人自

危可以皇甫义真为将军就领其众因使留陕以

安抚之允曰不然关东举义兵者皆吾徒也今若

距险屯陜虽安凉州而疑关东之心不可也时百

姓讹言当悉诛凉州人卓故将校遂转相恐动皆

拥兵自守更相谓曰蔡伯喈但以董公亲厚尚从

坐今既不赦我曹而欲使解兵今日解兵明日当

复为鱼肉矣吕布使李肃至陜以诏命诛牛辅辅

等逆与肃战肃败走弘农布诛杀之辅恇怯失守

会营中无故自惊辅欲走为左右所杀李傕等还

辅已死傕等无所依遣使诣长安求赦王允曰一

岁不可再赦不许傕等益惧不知所为欲各解散

闲行归乡里讨虏校尉武威贾诩曰诸君若弃军

单行则一亭长能束君矣不如相率而西以攻长

安为董公报仇事济奉国家以正天下若其不合

走未后也傕等然之乃相与结盟率军数千晨夜

西行王允以胡文才杨整修皆凉州大人召使东

解释之不假借以温颜谓曰关东䑕子欲何为邪

卿往呼之于是二人往实召兵而还傕随道收兵

比至长安已十馀万与卓故部曲樊稠李蒙等合

围长安城城峻不可攻守之八日吕布军有叟兵

内反六月戊午引傕众入城放兵虏掠布与战城

中不胜将数百骑以卓头系马鞍出走驻马青琐

门外招王允同去允曰若蒙社稷之灵上安国家

吾之愿也如其不获则奉身以死之朝廷幼少恃

我而已临难茍免吾不忍也努力谢关东诸公勤

以国家为念太常种拂曰为国大臣不能禁㬥御

侮使白刃向宫去将安之遂战而死傕汜屯南宫

掖门杀太仆鲁馗大鸿胪周奂城门校尉崔烈越

骑校尉王颀吏民死者万馀人狼籍满道王允扶

帝上宣平门避兵傕等于城门下伏地叩头帝谓

傕等曰卿等放兵纵横欲何为乎傕等曰董卓忠

于陛下而无故为吕布所杀臣等为卓报仇非敢

为逆也请事毕诣廷尉受罪傕等围门楼共表请

司徒王允出问太师何罪允穷蹙乃下见之己未

赦天下以李傕为杨武将军郭汜为扬烈将军樊

稠等皆为中郎傕等收司隶校尉黄琬下狱杀之

初王允以同郡宋翼为左冯翊王宏为右扶风傕

等欲杀允恐二郡为患乃先征翼宏宏遣使谓翼

曰郭汜李傕以我二人在外故未危王公今日就

征明日俱族计将安出翼曰虽祸福难量然王命

所不得避也宏曰关东义兵鼎沸欲诛董卓今卓

已死其党与易制耳若举兵共讨傕等与山东相

应此转祸为福之计也翼不从宏不能独立遂俱

就征甲子傕收允及翼宏并杀之允妻子皆死宏

临命诟曰宋翼竖儒不足议大计傕尸王允于市

莫敢收者故吏平陵令京兆赵戬弃官收而葬之

始允自専讨卓之功士孙瑞归功不侯故得免于

难 九月以李傕为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假节

郭汜为后将军樊稠为右将军张济为骠骑将军

皆封侯傕汜稠筦朝政济出屯弘农 初董卓入

关说韩遂马腾与共图山东遂腾率众诣长安会

卓死李傕等以遂为镇西将军遣还金城腾为征

西将军遣屯郿

兴平元年春正月甲子帝加元服 二月马腾私

有求于李傕不获而怒欲举兵相攻帝遣使者和

解之不从韩遂率众来和腾傕既而复与腾合谏

议大夫种邵侍中马宇左中郎将刘范谋使腾袭

长安己为内应以诛傕等壬申腾遂勒兵屯长平

观邵等谋泄出犇槐里傕使樊稠郭汜及兄子利

击之腾遂败走还凉州又攻槐里邵等皆死庚申

诏赦腾等夏四月以腾为安狄将军遂为安降将

军 五月以扬武将军郭汜为后将军安集将军

樊稠为右将军并开府如三公合为六府

二年董卓初死三辅民尚数十万户李傕等放兵

劫略加以饥馑二年间民相食略尽李傕郭汜樊

稠各相与矜功争权欲斗者数矣贾诩每以大体

责之虽内不能善外相含容樊稠之击马腾韩遂

也李利战不甚力稠叱之曰人欲截汝父头何敢

如此我不能斩卿邪及腾遂败走稠追至陈仓遂

语稠曰本所争者非私怨王家事耳与足下州里

人欲相与善语而别乃俱却骑前接马交臂相加

共语良久而别军还李利告傕韩樊交马语不知

所道意爱甚密傕亦以稠勇而得众忌之稠欲将

兵东出关从傕索益兵二月傕请稠会议便于坐

杀稠由是诸将转相疑贰傕数设酒请郭汜或留

汜止宿汜妻恐汜爱傕婢妾思有以间之会傕送

馈妻以豉为药擿以示汜曰一栖不两雄我固疑

将军信李公也他日傕复请汜饮大醉汜疑其有

毒绞粪汁饮之于是各治兵相攻矣帝使侍中尚

书和傕汜傕汜不从汜谋迎帝幸其营夜有亡者

告傕三月丙寅傕使兄子暹将数千兵围宫以车

三乘迎帝太尉杨彪曰自古帝王无在人家者诸

君举事奈何如是暹曰将军计定矣于是群臣步

从乘舆以出兵即入殿中掠宫人御物帝至傕营

傕又徙御府金帛置其营遂放火烧宫殿官府居

民悉尽帝复使公卿和傕汜汜留杨彪及司空张

喜尚书王隆光禄勲刘渊卫尉士孙瑞太仆韩融

廷尉宣璠大鸿胪荣郃大司农朱儁将作大匠梁

邵屯骑校尉姜宣等于其营以为质朱儁愤懑发

病死 夏四月郭汜飨公卿议攻李傕杨彪曰群

臣共斗一人劫天子一人质公卿可行乎汜怒欲

手刃之彪曰卿尚不奉国家吾岂求生邪中郎将

杨密固諌汜乃止傕召羌胡数千人先以御物缯

彩与之许以宫人妇女欲令攻郭汜汜阴与傕党

中郎将张苞等谋攻傕丙申汜将兵夜攻傕门矢

及帝帘帷中又贯傕左耳苞等烧屋火不然杨奉

于外拒汜汜兵退苞等因将所领兵归汜是日傕

复移乘舆幸北坞使校尉监坞门内外隔绝侍臣

皆有饥色帝求米五斗牛骨五具以赐左右傕曰

朝晡上飰何用米为乃以臭牛骨与之帝大怒欲

诘责之侍中杨琦谏曰傕自知所犯悖逆欲转车

驾幸池阳黄白城臣愿陛下忍之帝乃止司徒赵

温与傕书曰公前屠陷王城杀戮大臣今争睚眦

之隙以成千钧之仇朝廷欲令和解诏命不行而

复欲转乘舆于黄白城此诚老夫所不解也于易

一为过再为涉三而弗改灭其顶凶不如早共和

解傕大怒欲杀温其弟应谏之数日乃止傕信巫

觋厌胜之术常以三牲祠董卓于省门外每对帝

或言明陛下或言明帝为帝说郭汜无状帝亦随

其意应答之傕喜自谓良得天子欢心也闰月己

卯帝使谒者仆射皇甫郦和傕汜郦先诣汜汜从

命又诣傕傕不肯曰郭多盗马虏耳何敢欲与言

等邪必诛之君观吾方略士众足办郭多否邪多

又劫质公卿所为如是而君茍欲左右之邪郦曰

近者董公之彊将军所知也吕布受恩而反图之

斯须之间身首异处此有勇而无谋也今将军身

为上将荷国宠荣汜质公卿而将军胁主谁轻重

乎张济与汜有谋杨奉白波贼帅耳犹知将军所

为非是将军虽宠之犹不为用也傕呵之令出郦

出诣省门自傕不肯奉诏辞语不顺帝恐傕闻之

亟令郦去傕遣虎贲王昌呼欲杀之昌知郦忠直

纵令去还答傕言追之不及 辛巳以车骑将军

李傕为大司马在三公之右 李傕郭汜相攻连

月死者以万数六月傕将杨奉谋杀傕事泄遂将

兵叛傕傕众稍衰庚午镇东将军张济自陜至欲

和傕汜迁乘舆权幸弘农帝亦思旧京遣使宣谕

十反汜傕许和欲质其爱子傕妻爱其男和计未

定而羌胡数来窥省门曰天子在此中耶李将军

许我宫人今皆何在帝患之使侍中刘艾谓宣义

将军贾诩曰卿前奉职公忠故仍升荣宠今羌胡

满路宜思方略诩乃召羌胡大帅饮食之许以封

赏羌胡皆引去傕由此单弱于是复有言和解之

计者傕乃从之各以女为质秋七月甲子车驾出

宣平门当度桥汜兵数百人遮桥曰此天子非也

车不得前傕兵数百人皆持大㦸在乘舆车前

兵欲交侍中刘艾大呼曰是天子也使侍中杨琦

高举车帷帝曰诸兵何敢迫近至尊耶汜兵乃却

既度桥士众皆称万岁夜到霸陵从者皆饥张济

赋给各有差傕出屯池阳丙寅以张济为票骑将

军开府如三公郭汜为车骑将军杨定为后将军

杨奉为兴义将军皆封列侯又以故牛辅部曲董

承为安集将军郭汜欲令车驾幸高陵公卿及济

以为宜幸弘农大会议之不决帝遣使谕汜曰弘

农近郊庙勿有疑也汜不从帝遂终日不食汜闻

之曰可且幸近县八月甲辰车驾幸新丰丙子郭

汜复谋胁帝还都郿侍中种辑知之密告杨定董

承杨奉令会新丰郭汜自知谋泄乃弃军入南山

冬十月郭汜党夏育高硕等谋胁乘舆西行侍中

刘艾见火起不止请帝出幸一营以避火杨定董

承将兵迎天子幸杨奉营夏育等勒兵欲止乘舆

杨定杨奉力战破之乃得出 壬寅行幸华阴宁

辑将军段煨具服御及公卿已下资储欲上幸其

营煨与杨定有隙定党种辑左灵言煨欲反太尉

杨彪司徒赵温侍中刘艾尚书梁绍皆曰段煨不

反臣等敢以死保董承杨定胁弘农督邮令言郭

汜来在煨营帝疑之乃露次于道南丁未杨奉董

承杨定将攻煨使种辑左灵请帝为诏帝曰煨罪

未著奉等攻之而欲令朕有诏耶辑固请至夜半

犹弗听奉等乃辄攻煨营十馀日不下煨供给御

膳禀赡百官无有二意诏使侍中尚书告喻定等

令与煨和解定等奉诏还营李傕郭汜悔令车驾

东闻定攻煨相招共救之因欲劫帝而西杨定闻

傕汜至欲还蓝田为汜所遮单骑亡走荆州张济

与杨奉董承不相平乃复与催汜合十二月帝幸

弘农张济李傕郭汜共追乘舆大战于弘农东涧

承奉军败百官士卒死者不可胜数弃御物符䇿

典籍略无所遗射声校尉沮儁被创坠马傕谓左

右曰尚可活否儁骂之曰汝等凶逆逼劫天子使

公卿被害宫人流离乱臣贼子未有如此也傕乃

杀之壬申帝露次曹阳承奉乃谲傕等与连和而

密遣间使至河东招故白波帅李乐韩暹胡才及

南匈奴右贤王去卑并率其众数千骑来与承奉

共击傕等大破之斩首数千级于是董承等以新

破傕等可复东引庚申车驾发东董承李乐卫乘

舆胡才杨奉韩暹匈奴右贤王于后为拒傕等复

来战奉等大败死者甚于东涧光禄勲邓渊廷尉

宣璠少府田芬大司农张义皆死司徒赵温太常

王绛卫尉周忠司隶校尉管郃为傕所遮欲杀之

贾诩曰此皆大臣卿奈何害之乃止李乐曰事急

矣陛下宜御马上曰不可舍百官而去此何辜哉

兵相连缀四十里方得至陜乃结营自守时残破

之馀虎贲羽林不满百人傕汜兵绕营叫呼吏士

失色各有分散之意李乐惧欲令车驾御船过砥

柱出孟津杨彪以为河道险难非万乘所宜乘乃

使李乐夜渡濳具船举火为应上与公卿步出营

皇后兄伏徳扶后一手挟绢十匹董承使符节令

孙徽从人间斫之杀旁侍者血溅后衣河岸高十

馀丈不得下乃以绢为辇使人居前负帝馀皆匍

匐而下或从上自投冠帻皆坏既至河边士卒争

赴舟董承李乐以戈击之手指于舟中可掬帝乃

御船同济者皇后及杨彪以下才数十人其宫女

及吏民不得渡者皆为兵所掠夺衣服俱尽发亦

被截冻死者不可胜计卫尉士孙瑞为傕所杀傕

见河北有火遣骑候之适见上渡河呼曰汝等将

天子去邪董承惧射之以被为幔既到大阳幸李

乐营河内太守张杨使数千人负米来贡饷乙亥

帝御牛车幸安邑河东太守王邑奉献绵帛悉赋

公卿以下封邑为列侯拜胡才为征东将军张杨

为安国将军皆假节开府其垒壁群帅竞求拜职

刻印不给至乃以锥画之乘舆居棘篱中门户无

关闭天子与群臣会兵士伏篱上观互相镇压以

为笑帝又遣太仆韩融至弘农与傕汜等连和傕

乃放遣公卿百官颇归所掠宫人及乘舆器服已

而粮榖尽官人皆食菜果乙卯张杨自野王来朝

谋以乘舆还雒阳诸将不听杨复还野王是时长

安城空四十馀日彊者四散羸者相食二三年间

关中无复人迹沮授说袁绍曰将军累叶台辅世

济忠义今朝廷播越宗庙残毁观诸州郡虽外托

义兵内实相图未有忧存社稷恤民之意今州域

粗定兵彊士附西迎大驾即宫邺都挟天子而令

诸侯畜士马以讨不庭谁能御之颍川郭图淳于

琼曰汉室陵迟为日久矣今欲兴之不亦难乎且

英雄并起各据州郡连徒聚众动有万计所谓秦

失其鹿先得者王今迎天子自近动辄表闻从之

则权轻违之则拒命非计之善者也授曰今迎朝

廷于义为得于时为宜若不早定必有先之者矣

绍不从

建安元年春正月董承张杨欲以天子还雒阳杨

奉李乐不欲由是诸将更相疑贰二月韩暹攻董

承承犇野王韩暹屯闻喜胡才杨奉之坞乡胡才

欲攻韩暹上使人谕止之 张杨使董承先缮修

雒阳宫太仆赵岐为承说刘表使遣兵诣雒阳助

修宫室军资委输前后不绝夏五月丙寅帝遣使

至杨奉李乐韩暹营求送至雒阳奉等从诏六月

乙未车驾幸闻喜 庚子杨奉韩暹奉帝东还张

杨以粮迎道路秋七月甲子车驾至雒阳幸故中

常侍赵忠宅丁丑大赦八月辛丑幸南宫杨安殿

张杨以为己功故名其殿曰杨安杨谓诸将曰天

子当与天下共之朝廷自有公卿大臣杨当出捍

外难遂还野王杨奉亦出屯梁韩暹董承并留宿

卫癸卯以安国将军张扬为大司马杨奉为车骑

将军韩暹为大将军领司隶校尉皆假节钺是时

宫室烧尽百官披荆棘依墙壁间州郡各拥彊兵

委输不至群僚饥乏尚书郎以下自出采稆或饥

死墙壁间或为兵士所杀 八月曹操迎车驾都

事见曹操代汉

十九年帝自都许以来守位而已左右侍卫莫非

曹氏之人者议郎赵彦尝为帝陈言时䇿魏公操

恶而杀之操后以事入见殿中帝不任其惧因曰

君若能相辅则厚不尔幸垂恩相舍操失色俛仰

求出旧仪三公领兵朝见令虎贲执刃挟之操出

顾左右汗流浃背自后不复朝请董承女为贵人

操诛承求贵人杀之帝以贵人有𡜟累为请不能

得伏皇后由是怀惧乃与父完书言曹操残逼之

状令密图之完不敢发至是事乃泄操大怒十一

月使御史大夫郗虑持节䇿收皇后玺绶以尚书

令华歆为副勒兵入宫收后后闭户藏壁中歆坏

户发壁就牵后出时帝在外殿引虑于坐后被发

徒跣行泣过诀曰不能复相活邪帝曰我亦不知

命在何时顾谓虑曰郄公天下宁有是邪遂将后

下㬥室以幽死所生二皇子皆鸩杀之兄弟及宗

族死者百馀人

魏文帝黄初元年春正月庚子魏王操薨太子即

王位 冬十月乙卯汉帝禅位于魏王

   黄巾之乱

汉灵帝光和六年 初钜鹿张角奉事黄老以妖

术教授号太平道咒符水以疗病令病者跪拜首

过或时病愈众共神而信之角分遣弟子周游四

方转相诳诱十馀年间徒众数十万自青徐幽冀

荆杨兖豫八州之人莫不毕应或弃卖财产流移

犇赴填塞道路未至病死者亦以万数郡县不解

其意反言角以善道教化为民所归太尉杨赐时

为司徒上书言角诳燿百姓遭赦不悔稍益滋蔓

今若下州郡捕讨恐更骚扰速成其患宜切敕刺

史二千石简别流民各䕶归本部以孤弱其党然

后诛其渠师可不劳而定会赐去位事遂留中司

徒掾刘陶复上疏申赐前议言角等阴谋益甚四

方私言云角等窃入京师觇视朝政鸟声兽心私

共鸣呼州郡忌讳不欲闻之但更相告语莫肯公

文宜下明诏重募角等赏以国土有敢回避与之

同罪帝殊不为意方诏陶次第春秋条例角遂置

三十六方方犹将军也大方万馀人小方六七千

各立渠帅讹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

下大吉以白土书京城寺门及州郡官府皆作甲

子字大方马元义等先收荆杨数万人期会发于

邺元义数往来京师以中常侍封谞徐奉等为内

应约以三月五日内外俱起

中平元年春角弟子济南唐周上书告之于是收

马元义车裂于雒阳诏三公司隶案验宫省直卫

及百姓有事角道者诛杀千馀人下冀州逐捕角

等角等知事已露晨夜驰敕诸方一时俱起皆著

黄巾以为标帜故时人谓之黄巾贼二月角自称

天公将军角弟宝称地公将军宝弟梁称人公将

军所在燔烧官府劫略聚邑州郡失据长吏多逃

亡旬月之间天下响应京师震动安平甘陵人各

执其王应贼三月戊申以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

封慎侯率左右羽林五营营士屯都亭修理器械

以镇京师置函谷太谷广成伊阙轘辕旋门孟津

小平津八关都尉发天下精兵遣北中郎将卢植

讨张角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讨颍川

黄巾 庚子南阳黄巾张曼成攻杀太守褚贡

帝问太尉杨赐以黄巾事赐所对切直帝不悦夏

四月赐坐冦贼免以太仆弘农邓盛为太尉已而

帝阅录故事得赐与刘陶所上张角奏乃封赐为

临晋侯陶为中陵乡侯 皇甫嵩朱隽合将四万

馀人共讨颍川嵩隽各统一军隽与贼波才战败

高进保长社 汝南黄巾败太守赵谦于邵陵广

阳黄巾杀幽州刺史郭勲及太守刘卫 波才围

皇甫嵩于长社嵩兵少军中皆恐贼依草结营会

大风嵩约敕军士皆束苣乘城使锐士闲出围外

纵火大呼城上举燎应之嵩从城中鼓噪而出犇

击贼陈贼惊乱犇走会骑都尉沛国曹操将兵适

至五月嵩操与朱隽合军更与贼战大破之斩首

数万级封嵩都乡侯 张曼成屯宛下百馀日六

月南阳太守秦颉击曼成斩之 皇甫嵩朱隽乘

胜进讨汝南陈国黄巾追波才于阳翟击彭脱于

西华并破之馀贼降散三郡悉平嵩乃上言其状

以功归隽于是进封隽西乡侯迁镇贼中郎将诏

嵩讨东郡隽讨南阳北中郎将卢植连战破张角

斩获万馀人角等走保广宗植筑围凿壍造作云

梯垂当拔之帝遣小黄门左丰视军或劝植以赂

送丰植不肯丰还言于帝曰广宗贼易破耳卢中

郎固垒息军以待天诛帝怒槛车征植减死一等

遣东中郎将陇西董卓代之 秋八月皇甫嵩与

黄巾战于苍亭获其帅卜已董卓攻张角无功抵

罪乙巳诏嵩讨角 冬十月皇甫嵩与张角弟梁

战于广宗梁众精勇嵩不能克明日乃闭营休士

以观其变知贼意稍懈乃濳夜勒兵鸡鸣驰赴其

陈战至晡时大破之斩梁获首三万级赴河死者

五万许人角先已病死剖棺戮尸传首京师十一

月嵩复攻角弟宝于下曲阳斩之斩获十馀万人

即拜嵩为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封槐里侯嵩能

温恤士卒每军行顿止须营幔修立然后就舍军

士皆食尔乃尝饭故所向有功 张曼成馀党更

以赵弘为帅众复盛至十馀万据宛城朱儁与荆

州刺史徐璆等合兵围之自六月至八月不抜有

司奏征儁司空张温上䟽曰昔秦用白起燕任乐

毅旷年历载乃能克敌儁讨颍川已有功效引师

南指方略已设临军易将兵家所忌宜假日月责

其成功帝乃止儁击弘斩之贼帅韩忠复据宛拒

儁儁鸣鼓攻其西南贼悉众赴之儁自将精卒掩

其东北乘城而入忠乃退保小城惶惧乞降诸将

皆欲听之儁曰兵固有形同而埶异者昔秦项之

际民无定主故赏附以劝来耳今海内一统唯黄

巾造逆纳降无以劝善讨之足以惩恶今若受之

更开逆意贼利则进战钝则乞降纵敌长冦非良

计也因急攻连战不克儁登土山望之顾谓司马

张超曰吾知之矣贼今外围周固内营逼急乞降

不受欲出不得所以死战也万人一心犹不可当

况十万乎不如彻围并兵入城忠见围解埶必自

出自出则意散易破之道也既而解围忠果出战

携因击大破之斩首万馀级南阳太守秦颉杀忠

馀众复奉孙夏为帅还屯宛儁急攻之司马孙坚

率众先登癸巳拔宛城孙夏走儁追至西鄂精山

复破之斩万馀级于是黄巾破散其馀州郡所诛

一郡数十人

二年自张角之乱所在盗贼并起博陵张牛角常

山褚飞燕及黄龙左校于氐根张白骑刘石左髭

丈八平汉大计司隶縁城雷公浮云白雀杨凤于

毒五鹿李大目白绕眭固苦蝤之徒不可胜数大

者二三万小者六七千人张牛角禇飞燕合军攻

瘿陶牛角中流矢且死令其众奉飞燕为帅改姓

张飞燕名燕轻勇趫捷故军中号曰飞燕山谷寇

贼多附之部众寝广殆至百万号黒山贼河北诸

郡县并被其害朝廷不能讨燕乃遣使至京师奏

书乞降遂拜燕平难中郎将使领河北诸山谷事

五年二月黄巾馀贼郭大等起于西河白波谷冦

太原河东 冬十月青徐黄巾复起冦郡县

六年冬十月白波贼冦河东董卓遣其将牛辅击

之 南单于于扶罗与白波贼合兵冦郡县

献帝初平元年 青州刺史焦和起兵讨董卓务

及诸将西行不为民人保障兵始济河黄巾已入

其境青州素殷实甲兵甚盛和每望冦犇北未尝

接风尘交旗鼓

二年 冬十月青州黄巾冦勃海众三十万欲与

黑山合公孙瓒率步骑二万人逆击于东光南大

破之斩首三万馀级贼弃其辎重犇走渡河瓉因

其半济薄之贼复大破死者数万流血丹水收得

生口七万馀人车甲财物不可胜筭威名大震

初陶谦丹阳人朝廷以黄巾冦乱徐州用谦为刺

史谦至击黄巾大破走之州境晏然

三年春正月曹操军顿丘于毒等攻东武阳操引

兵西入山攻毒等本屯诸将皆请救武阳操曰使

贼闻我西而还武阳自解也不还我能败其本屯

虏不能拔武阳必矣遂行毒闻之弃武阳还操遂

击眭固及匈奴於夫罗于内黄皆大破之 四月

青州黄巾冦兖州刘岱欲击之济北相鲍信諌曰

今贼众百万百姓皆震恐士卒无斗志不可敌也

然贼军无辎重唯以钞略为资今不若畜士众之

力先为固守彼欲战不得攻又不能其埶必离散

然后选精锐据要害击之可破也岱不从遂与战

果为所杀 十二月曹操追黄巾至济北悉降之

得戎卒三十馀万男女百馀万口

四年春正月袁术屯封丘黒山别部及匈奴于扶

罗皆附之曹操击破术军 三月袁绍在薄落津

魏郡兵反与黑山贼于毒数万人共覆邺城杀其

太守 六月袁绍出军入朝歌鹿肠山北行击诸

贼左髭丈八等皆斩之又击刘石青牛角黄龙左

校郭大贤李大目于氐根等复斩数万级皆屠其

屯壁遂与黑山贼张燕及四营屠各雁门乌柏战

于常山燕精兵数万骑数千匹绍与吕布共击燕

连战十馀日燕兵死伤虽多绍军亦疲遂俱退

建安元年春二月汝南颍川黄巾何仪等拥众附

袁术曹操击破之

三年袁绍攻公孙瓒瓒遣子续救于黑山诸帅

四年黒山帅张燕率兵救之事见𡊮绍讨公孙瓉

五年秋七月汝南黄巾刘辟等叛曹操应袁绍绍

遣刘备将兵助辟郡县多应之

十年夏四月黑山贼帅张燕率其众十馀万降封

安国亭侯

   韩马之叛

汉灵帝中平元年冬十一月北地先零羌及枹罕

河关群盗反共立湟中义从胡北宫伯玉李文侯

为将军杀䕶羌校尉冷征金城人边章韩遂素著

名西州群盗诱而劫之使専任军政杀金城太守

陈懿攻烧州郡

二年春三月北宫伯玉等寇三辅诏左车骑将军

皇甫嵩镇长安以讨之 秋八月以司空张温为

车骑将军执金吾袁滂为副以讨北宫伯玉拜中

郎将董卓为破虏将军与荡冦将军周慎并统于

温 九月张温将诸郡兵步骑十馀万屯美阳边

章韩遂亦进兵美阳温与战辄不利十一月董卓

与右扶风鲍鸿等并兵攻章遂大破之章遂走榆

中温遣周慎将三万人追之参军事孙坚说慎曰

贼城中无榖当外转粮食坚愿得万人断其运道

将军以大兵继后贼必困乏而不敢战走入羌中

并力讨之则凉州可定也慎不从引军围榆中城

而章遂分屯葵园峡反断慎运道慎惧弃车重而

退温又使董卓将兵三万讨先零羌羌胡围卓于

望垣北粮食乏绝乃于所度水中伪立𨻳以捕鱼

而濳从𨻳下过军比贼追之决水已深不得度遂

还屯扶风张温以诏书召卓卓良久乃诣温温责

让卓卓应对不顺孙坚前耳语谓温曰卓不怖罪

而鸱张大语宜以召不时至陈军法斩之温曰卓

素著威名于河陇之间今日杀之西行无依坚曰

明公亲率王师威震天下何赖于卓观卓所言不

假明公轻上无礼一罪也章遂跋扈经年当以时

进讨而卓云未可沮军疑众二罪也卓受任无功

应召稽留而轩昂自高三罪也古之名将仗钺临

众未有不断斩以成功者也今明公埀意于卓不

即加诛亏损威刑于是在矣温不忍发乃曰君且

还卓将疑人坚遂出

四年春三月韩遂杀边章及北宫伯玉李文侯拥

兵十馀万进围陇西太守李相如叛与遂连和凉

州刺史耿鄙率六郡兵讨遂鄙任治中程球球通

奸利士民怨之汉阳太守傅燮谓鄙曰使君统政

日浅民未知教贼闻大军将至必万人一心边兵

多勇其锋难当而新合之众上下未和万一内燮

虽悔无及不若息军养徳明赏必罚贼得宽挺必

谓我怯群恶争埶其离可必然后率已教之民讨

成离之贼其功可坐而待也鄙不从夏四月鄙行

至狄道州别驾反应贼先杀程球次害鄙贼遂进

围汉阳城中兵少粮尽爕犹固守时北地胡骑数

千随贼功郡皆夙怀燮恩共于城外叩头求送燮

归乡里爕子干年十三言于燮曰国家昏乱遂令

大人不容于朝今兵不足以自守宜听羌胡之请

还乡里徐俟有道而辅之言未终爕慨然叹曰汝

知吾必死邪圣逹节次守节殷讨㬥虐伯夷不食

周粟而死吾遭世乱不能养浩然之志食禄又欲

避其难乎吾行何之必死于此汝有才智勉之勉

之主簿杨会吾之程婴也狄道人王国使故酒泉

太守黄衍说爕曰天下已非复汉有府君宁有意

为吾属帅乎爕按剑叱衍曰若剖符之臣反为贼

说邪遂麾左右进兵临陈战殁耿鄙司马扶风马

腾亦拥兵反与韩遂合共推王国为主冦掠三辅

五年冬十一月王国围陈仓诏复拜皇甫嵩为左

将军督前将军董卓合兵四万人以拒之 董卓

谓皇甫嵩曰陈仓危急请速救之嵩曰不然百战

百胜不如不战而屈人兵陈仓虽小城守固备未

易可拔王国虽彊攻陈仓不下其众必疲疲而击

之全胜之道也将何救焉国攻陈仓八十馀日不

六年春二月国众疲敝解围去皇甫嵩进兵击之

董卓曰不可兵法穷冦勿迫归众勿追嵩曰不然

前吾不击避其锐也今而击之待其衰也所击疲

师非归众也国众且走莫有斗志以整击乱非穷

冦也遂独进击之使卓为后拒连战大破之斩首

万馀级卓大惭恨由是与嵩有隙韩遂等共废王

国而劫故信都令汉阳阎忠使督统诸部忠病死

遂等稍争权利更相杀害由是寖衰

献帝初平三年 韩遂马腾率众诣长安以遂为

镇西将军腾为征西将军 马腾攻李傕不克走

还凉州事并见宦官亡汉

建安十三年 初前将军马腾与镇西将军韩遂

结为异姓兄弟后以部曲相侵更为雠敌朝廷使

司隶校尉锺繇凉州刺史韦端和解之征腾入屯

槐里曹操将征荆州使张既说腾令释部曲还朝

腾许之已而更犹豫既恐其为变乃移诸县促储

偫二千石郊迎腾不得已发东操表腾为卫尉以

其子超为偏将军统其众悉徙其家属诣邺

十六年春三月曹操遣司隶校尉锺繇讨张鲁使

征西䕶军夏侯渊等将兵出河东与繇会仓曹属

高柔諌曰大兵西出韩遂马超疑为袭已必相扇

动宜先招集三辅三辅茍平汉中可传檄而定也

操不从关中诸将果疑之马超韩遂侯选程银杨

秋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等十部皆反其众十

万屯据潼关操遣安西将军曹仁督诸将拒之敕

令坚壁勿与战命五官将丕留守邺以奋武将军

程昱参丕军事门下督广陵徐宣为在䕶军留统

诸军乐安国渊为居府长史统留事秋七月操自

将击超等议者多言关西兵习长矛非精选前锋

不可当也操曰战在我非在贼也贼虽习长矛将

使不得以刺诸君但观之八月操至潼关与超等

夹关而军操急持之而濳遣徐晃朱灵以步骑四

千人渡蒲阪津据河西为营闰月操自潼关北渡

河兵众先渡操独与虎士百馀人留南岸断后马

超将步骑万馀人攻之矢下如雨操犹据胡床不

动许褚扶操上船船工中流矢死褚左手举马鞍

以蔽操右手刺船校尉丁斐放牛马以饵贼贼乱

取牛马操乃得渡遂自蒲阪渡西河循河为甬道

而南超等退拒渭口操乃多设疑兵潜以舟载兵

入渭为浮桥夜分兵结营于渭南超等夜攻营伏

兵击破之超等屯渭南遣使求割河以西请和操

不许九月操进军悉渡渭超等数挑战又不许固

请割地求送任子贾诩以为可伪许之操复问计

䇿诩曰离之而已操曰解韩遂请与操相见操与

遂有旧于是交马语移时不及军事但说京都旧

故拊手欢笑时秦胡观者前后重沓操笑谓之曰

尔欲观曹公邪亦犹人也非有四目两口但多智

耳既罢超等问遂公何言遂曰无所言也超等疑

之他日操又与遂书多所点窜如遂改定者超等

愈疑遂操乃与克日会战先以轻兵挑之战良久

乃纵虎骑夹击大破之斩成宜李堪等遂超犇凉

十七年秋七月马超等馀众屯蓝田夏侯渊击平

十八年 初魏公操追马超至安定闻田银苏伯

反引军还参凉州军事杨阜言于操曰超有信布

之勇甚得羌胡心若大军还不设备陇上诸郡非

国家之有也操还超果率羌胡击陇上诸郡县郡

县皆应之惟冀城奉州郡以固守超尽兼陇右之

众张鲁复遣大将杨昂助之凡万馀人攻冀城自

正月至八月救兵不至刺史韦康遣别驾阎温出

告急于夏侯渊外围数重温夜从水中濳出明日

超兵见其迹遣追获之超载温诣城下使告城中

云东方无救温向城大呼曰大军不过三日至勉

之城中皆泣称万岁超虽怒犹以攻城久不下徐

徐更诱温冀其改意温曰事君有死无二而卿乃

欲令长者出不义之言乎超遂杀之已而外救不

至韦康及太守欲降杨阜号哭谏曰阜等率父兄

子弟以义相励有死无二以为使君守此城今奈

何弃垂成之功陷不义之名乎刺史太守不听开

城门迎超超入遂杀刺史太守自称征西将军领

并州牧督凉州军事魏公操使夏侯渊救冀未到

而冀败渊去冀二百馀里超来逆战渊军不利氐

王千万反应超屯兴国渊引军还会杨阜丧妻就

超求假以葬之阜外兄天水姜叙为抚夷将军拥

兵屯历城阜见叙及其母歔欷悲甚叙曰何为乃

尔阜曰守城不能完君亡不能死亦何面目以视

息于天下马超背父叛君虐杀州将岂独阜之忧

责一州士大夫皆𫎇其耻君拥兵专制而无讨贼

心此赵盾所以书弑君也超彊而无义多衅易图

耳叙母慨然曰咄伯奕韦使君遇难亦汝之负岂

独义山哉人谁不死死于忠义得其所也但当速

发勿复顾我我自为汝当之不以馀年累汝也叙

乃与同郡赵昂尹奉武都李俊等合谋讨超又使

人至冀结安定梁宽南安赵衢使为内应超取赵

昂子月为质昂谓妻异曰吾谋如是事必万全当

奈月何异厉声应曰雪君父之大耻䘮元不足为

重况一子哉九月阜与叙进兵入卤城昂奉据祁

山以讨超超闻之大怒赵衢因谲说超使自出击

之超出衢与梁宽闭冀城门尽杀超妻子超进退

失据乃袭历城得叙母叙母骂之曰汝背父之逆

子杀君之桀贼天地岂久容汝而不早死敢以面

目视人乎超杀之又杀赵昂之子月杨阜与超战

身被五创超兵败遂南犇张鲁鲁以超为都讲祭

酒欲妻之以女或谓鲁曰有人若此不爱其亲焉

能爱人鲁乃止操封讨超之功侯者十一人赐杨

阜爵关内侯

十九年春马超从张鲁求兵北取凉州鲁遣超还

围祁山姜叙等告急于夏侯渊诸将议欲须魏公

操节度渊曰公在邺反复四千里比报叙等必败

非救急也遂行使张郃督步骑五千为前军超败

走韩遂在显亲渊欲袭取之遂走渊追至略阳城

去遂三十馀里诸将欲攻之或言当攻兴国氐渊

以为遂兵精兴国城固攻不可卒拔不如击长离

诸羌长离诸羌多在遂军必归救其家若舍羌独

守则孤救长离则官兵得与野战必可虏也渊乃

留督将守辎重自将轻兵到长离攻烧羌屯遂果

救长离诸将见遂兵众欲结营作堑乃与战渊曰

我转斗千里今复作营堑则士众罢敝不可复用

贼虽众易与耳乃鼓之大破遂军进围兴国氐王

千万犇马超馀众悉降转击高平屠各皆破之

夏四月刘备围成都马超知张鲁不足与计事又

鲁将杨昂等数害其能超内怀于邑备使建宁督

邮李恢往说之超遂从武都逃入氐中密书请降

于备备使人止超而濳以兵资之超到令引军屯

城北城中震怖刘璋出降备领益州牧以偏将军

马超为平西将军军议校尉

二十年春三月魏公操自将击张鲁将自武都入

氐氐人塞道遣张郃朱灵等攻破之夏四月操自

陈仓出散关至河池氐王窦茂众万馀人恃险不

服五月攻屠之西平金城诸将麹演蒋石等共斩

送韩遂首

   袁绍讨公孙瓒

汉灵帝中平四年 初张温发幽州乌桓突骑三

千以讨凉州故中山相渔阳张纯请将之温不听

而使涿令辽西公孙瓒将之军到蓟中乌桓以牢

禀逋县多叛还本国张纯忿不得将乃与同郡故

泰山太守张举及乌桓大人丘力居等连盟劫略

蓟中杀䕶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

东太守阳终等众至十馀万屯𦘺如举称天子纯

称弥天将军安定王移书州郡云举当代汉告天

子避位敕公卿奉迎

五年春三月太常江夏刘焉建议以为四方兵冦

由刺史威轻既不能禁且用非其人以致离叛宜

改置牧伯选清名重臣以居其任朝廷从焉议以

宗正刘虞为幽州牧虞东海恭王之五世孙也

诏发南匈奴兵配刘虞讨张纯 冬十一月张纯

与丘力居钞略青徐幽冀四州诏骑都尉公孙瓒

讨之瓒与战于属国石门纯等大败弃妻子逾塞

走悉得所略男女瓒深入无继反为丘力居等所

围于辽西管子城二百馀日粮尽众溃士卒死者

什五六

六年春二月幽州牧刘虞到部遣使至鲜卑中告

以利害责使送张举张纯首厚加购赏丘力居等

闻虞至喜各遣译自归举纯走出塞馀皆降散虞

上罢诸屯兵但留降虏校尉公孙瓒将步骑万人

屯右北平三月张纯客王政杀纯送首诣虞公孙

瓒志欲扫灭乌桓而虞欲以恩信招降由是与瓒

有隙

献帝初平元年二月丁亥车驾西迁

二年冬十月刘虞子和为侍中帝思东归使和伪

逃董卓濳出武关诣虞令将兵来迎和至南阳袁

术利虞为援留和不遣许兵至俱西令和为书与

虞虞得书遣数千骑诣和公孙瓒知术有异志止

之虞不听瓒恐术闻而怨之亦遣其从弟越将千

骑诣术而阴教术执和夺其兵由是虞瓒有隙和

逃术来北复为袁绍所留是时关东州郡务相兼

并以自彊大袁绍袁术亦自相离贰术遣孙坚击

董卓未返绍以会稽周昂为豫州刺史袭夺坚阳

城坚叹曰同举义兵将救社稷逆贼垂破而各若

此吾当谁与戮力乎引兵击昂走之袁术遣公孙

越助坚攻昂越为流矢所中死公孙瓒怒曰余弟

死祸起于绍遂出军屯磐河上疏数绍罪恶进兵

攻绍冀州诸城多畔绍从瓒绍惧以所佩勃海太

守印绶授瓒从弟范遣之郡而范遂背绍领勃海

兵以助瓒瓒乃自署其将帅严纲为冀州刺史田

楷为青州刺史单经为兖州刺史又悉改置郡县

守令

三年春正月袁绍自出拒公孙瓒与瓒战于界桥

南二十里瓒兵三万其锋甚锐绍令麹义领精兵

八百先登彊弩千张夹承之瓒轻其兵少纵骑腾

之义兵伏楯下不动未至十数步一时同发讙呼

动地瓒军大败斩其所置冀州刺史严纲获甲首

千馀级追至界桥瓒敛兵还战义复破之遂到瓒

营拔其牙门敛众皆走初兖州刺史刘岱与绍瓒

连和绍令妻子居岱所瓒亦遣从事范方将骑助

岱及瓒击破绍军语岱令遣绍妻子别敕范方若

岱不遣绍家将骑还吾定绍将加兵于岱岱与官

属议连日不决闻东郡程昱有智谋召而问之昱

曰若弃绍近援而求瓒远助此假人于越以救溺

子之说也夫公孙瓒非袁绍之敌也今虽坏绍军

然终为绍所禽岱从之范方将其骑归未至而瓒

败 十二月公孙瓒复遣兵击袁绍至龙凑绍击

破之瓒遂还幽州不敢复出

四年春正月袁绍与公孙瓒所置青州刺史田楷

连战二年士卒疲困粮食并尽互掠百姓野无青

草绍以其子谭为青州刺史楷与战不胜会赵岐

来和解关东瓒乃与绍和亲各引兵去 冬十月

刘虞与公孙瓒积不相能瓒数与袁绍相攻虞禁

之不可而稍节其禀假瓒怒屡违节度又复侵犯

百姓虞不能制乃遣驿使奉章陈其㬥掠之罪瓒

亦上虞禀粮不周二奏交驰互相非毁朝廷依违

而已瓒乃筑小城于蓟城东南以居之虞数请会

瓒辄称病不应虞恐其终为乱乃率所部兵合十

万人以讨之时瓒部曲放散在外仓卒掘东城欲

走虞兵无部伍不习战又爱民庐舍敕不听焚烧

戒军士曰无伤馀人杀一伯珪而已攻围不下瓒

乃简募锐士数百人因风纵火直冲突之虞众大

溃虞与官属北犇居庸瓒追攻之三日城陷执虞

并妻子还蓟犹使领州文书会诏遣使者段训增

虞封邑督六州事拜瓒前将军封易侯瓒乃诬虞

前与袁绍等谋称尊号胁训斩虞及妻子于蓟市

故常山相孙瑾掾张逸张瓉等相与就虞骂瓒极

口然后同死瓒传虞首于京师故吏尾敦于路劫

虞首归葬之虞以恩厚得众心北州百姓流旧莫

不痛惜

兴平二年 公孙瓒既杀刘虞尽有幽州之地志

气益盛恃其才力不恤百姓记过忘善睚眦必报

衣冠善士名在其右者必以法害之有材秀者必

抑困使在穷苦之地或问其故瓒曰衣冠皆自以

职分当贵不谢人惠故所宠爱类多商贩庸儿与

为兄弟或结婚姻所在侵㬥百姓怨之刘虞从事

渔阳鲜于辅等合率州兵欲共报仇以燕国阎柔

素有恩信推为乌桓司马柔招诱胡汉数万人与

瓒所置渔阳太守邹丹战于潞北斩丹等四千馀

级乌桓峭王亦率种人及鲜卑七千馀骑随辅南

迎虞子和与袁绍将麹义合兵十万共攻瓉破瓉

于鲍丘斩首二万馀级于是代郡广阳上谷右北

平各杀瓒所置长吏复与鲜于辅刘和兵合瓒军

屡败先是有童谣曰燕南垂赵北际中央不合大

如砺唯有此中可避世瓉自谓易地当之遂徙镇

易为围堑十重于堑里筑京皆高五六丈为楼其

上中堑为京特高十丈自居焉以铁为门斥去左

右男人七岁以上不得入门専与姬妾居其文簿

书记皆汲而上之令妇人习为大声使闻数百步

以传宣教令踈远宾客无所亲信谋臣猛将稍稍

乖散自此之后希复攻战或问其故瓒曰我昔驱

畔胡于塞表扫黄巾于孟津当此之时谓天下指

麾可定至于今日兵革方始观此非我所决不如

休兵力耕以救凶年兵法百楼不攻今吾诸营楼

樐数十重积谷三百万斛食尽此谷足以待天下

之事矣

建安三年冬十二月袁绍连年攻公孙瓒不能克

以书谕之欲相与释憾连和瓒不答而増修守备

谓长史太原关靖曰当今四方虎争无有能坐吾

城下相守经年者明矣袁本初其若我何绍于是

大兴兵以攻瓉先是瓉别将有为敌所围者瓉不

救曰救一人使后将恃救不肯力战及绍来攻瓒

南界别营自度守则不能自固又知必不见救或

降或溃绍军径至其门瓉遣子续请救于黒山诸

师而欲自将突骑出傍西山拥黒山之众侵掠冀

州横断绍后关靖諌曰今将军将士莫不怀瓦解

之心所以犹能相守者顾恋其居处老小而恃将

军为主故耳坚守旷日或可使绍自退若舍之而

出后无镇重易京之危可立待也瓉乃止绍渐相

攻逼瓉众日䠞

四年春三月黑山帅张燕与公孙续率兵十万三

道救之未至瓉密使行人赍书告续使引五千铁

骑于北隰之中起火为应瓉欲自内出战绍候得

其书如期举火瓒以为救至遂出战绍设伏击之

瓒大败复还自守绍为地道穿其楼下施木柱之

度足逹半便烧之楼辄倾倒稍至京中瓒自计必

无全乃悉缢其姊妹妻子然后引火自焚绍趣兵

登台斩之田楷战死关靖叹曰前若不止将军自

行未必不济吾闻君子陷人危必同其难岂可以

独生乎䇿马赴绍军而死续为屠各所杀





通鉴纪事本末卷第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