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陇舆中偶忆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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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陇舆中偶忆编
作者:张祥河 

顺治开科状元为东昌傅相国以渐。相国尝扈随圣驾,骑蹇驴归行帐。上在高处眺望,摹写其形状,戏题云:“状元归去驴如飞”。画幅二尺许,设色古茂。馀道出东昌,登傅氏御画楼,其裔孙傅秋坪前辈绳勋,出赐件获观,恭纪一诗,允宜采入画苑为佳话云。

道光九年,馀扈驾盛京,复至兴京,道经莲花背。是日,满军机章京炰羔饷同直者,人皆席地而坐,忽白云从座右滃起,缭绕氤氲,至午始散。

《饮水诗词集》为长白性德著,大学士明珠子。《曝书亭集》有挽纳兰侍卫诗,世所传贾宝玉者即其人。词以小令为佳,得南唐李后主意。馀当刻于粤西藩署,原本残缺,其有不合律者,或传钞之讹,余为更易十数处。周稚圭中丞之琦称为善本焉。

内廷每届岁除,御制春帖子发和。余在枢曹,为蒋砺堂相国攸铦代作,中有句云:“若论万家春帖子,十行宽诏是誊黄。”诸老以为新特。

京师丰宜门外三官庙海棠最盛,花时为士大夫宴集之所,向不知种自何手。阮芸台相国元告馀,此是董文恭公诰所植。文恭奉讳回浙江,闻三省教匪滋事,不敢家居,俶装赴都,及至城外,和相珅不为奏明,遂侨寓庙中数月,种花为遣。馀曾作诗纪其事。今三观庙改名花之寺,盖取《日下旧闻》所载寺名移置于此。礼亲王昭槰以残刻褫爵,其学问渊博,待宾客甚厚。吴中蒋香杜廷恩、毕子筠华珍皆延至府中,谈宴为乐,尝见其自度曲,真得元人遗意。

文秋潭相国不肯以诗名,而五律坚卓直入唐人室,贵筠西尚书庆《东去集》多音特之语。馀曾刻相国自定诗一卷,至尚书诗亦俟续刊,以示世之采诗者。馀官中书,在内阁撰文,上以《养正集》颁赐大臣,撰公谢折,有智由天锡,蒙为圣功,一睽为韩柱舲大司寇所激赏。

道光八年戊子,典试闽中,道经浙江龙游县,向晚距城五里,陡起龙阵风,滩水奔注,舟倒行,将触石壁,幸乱石胶舟而止,黑云下垂,闻龙吟声,宛如朝正时中和韶乐。约二刻许,作诗纪异。舟人年老矣,亦谓闻所未闻。馀曰:“地名龙游,有自来矣。”

馀同年姚圣符伯骥为丁卯龙头,是科诗题“白露横江”。主司命题之意,因进场适白露节日。姚诗集杜句:露从今夜白,月涌大江流。刘金门师凤诰得是卷,击赏,遂获隽。师尝谪戍黑龙江,有集杜诗一卷,对偶天成。馀录其副,吴中门人刊以行。

余尝有句云:“文人至晚年,栖心必空王。书家至晚岁,融神必香光。”良以香光书如东坡,诗辄引人入胜,全在一个动字,动则变,变则化。又法与钱梅溪泳论书画,画家分南北宗,书家亦分南北。如杨柳一派,类推至于吾家文敏,是为北宗。褚虞一派,类推至于香光,是为南宗。梅溪以为然。

仁宗《述圣诗》注中载列祖列宗文德武功甚详,海内读书者,允宜家置一编。是时南书房供奉为吾乡赵少农秉冲,奉敕刊御集,祥河实预缮校之役。

奉天府丞程春庐丈同文文章典则,为大著作手。官驾部,直枢廷十馀年,充会典馆提调,承修《大清会典》一书,纂辑详备,是其平生精力所聚。尤长于舆地之学,遗书满床,归其甥朱虹舫阁部方增。今刻之《从政观法录》,即其底稿之一种。夫人瑟兮女史,花卉学白石翁,山水得倪黄真意,不知其为闰阁笔墨也。

归佩珊《女史》诗有丈夫气,七律尤佳,与席佩兰《女史》异曲同工。王渔洋诗话大率自注其诗,摆脱凡近。

洪稚存《北江诗话》其论本朝各家诗大半允当,向无刻本,其子符孙琦孙能守其书。先后出示底稿,尽铨残阙,等于焦尾,余为校刊,以广其传。

《书经》亦有诗,如“已予惟小子”至“弼我丕丕基”读之分明,五古一章。

蕲县童萼君廉访经进之作,典丽居宗,允称作手,惜未供奉南齐,间亦作画,设色仕女追摹十洲,三五日方成一扇,其用心精刻类此。

上海陆建庵明府庆勋为耳山先生锡熊之第五郎,其读史诗,运用南北史,高唱入云,惜无意存稿,旋作旋弃,为人落拓不羁,独与馀善,萼君廉访亦佩其才。

嘉庆戊辰,侍先大夫同应礼部试,吴山尊学士鼎赠联云:“父子一家皆有集,江湖三笔更何人。”又宋芷湾观察题馀诗舲图:“李杜而还谁问涉,吾舟祗受两三人。”两公皆诗中知爱也。

京师“万柳堂”,翁覃溪学士方纲题云:“廉相陂塘新柳色,已公茆屋旧诗声”。阮芸台相国尝约朱野云布衣鹤年补种柳株,数举诗会。馀随先大夫过从焉。嗣馀扈从陪都,访得城外亦有“万柳堂”,策马过之,有诗云:“浊酒炉前添客思,短衣马上听秋声。”是则二公所未经游览者。

“宣南诗社”,京朝士夫朋从之乐,无以逾此,或消寒,或春秋佳日,或为欧苏二公寿。始则陶云汀制军、周稚圭中丞之琦、钱衍石给谏仪吉、董琴南观察国华诸公,继则鲍双湖侍郎桂星、朱椒堂漕师为弼、李兰卿都转彦章、潘公甫舍人曾沂诸公,后则徐廉峰太史宝善、汪大竹比部全泰、吴小谷太守清旱、西谷府丞清鹏诸公。其间人事不齐,旋举旋辍,而馀与吴兰雪舍人嵩梁每举必预。陶制府官江南时,岁寄宴费,馀监司山左,亦仿此例。至是辄忆野寺看花,凉堂读画,为不可多得之胜事矣。

鲍觉生侍郎诗尚唐音。道光五六七年间,与馀唱酬最密,一韵必数叠。馀成一诗,向晚送公处,公必和之,即漏夜犹闻剥啄声,知公和诗至矣。公才明敏,而性卞急类此。一日过馀曰:“连朝阅东坡诗,处处移情,几为其所色摄,因置弗阅。”盖公之谨守唐人矩度也。

馀同年吴巢松学使慈鹤笔华瞻,工骈体,早年多游历,交四方知名士,博闻强识,与万廉山永纪、包诚伯世臣、陈云伯文述辈谈论相埒。如河漕监三大政,各直省利弊,能举其概。程梓庭制府祖洛云:“巢人松有王佐才。”其倾倒如此。

钱衍石给谏诗不作习见语,意在澹远。余尝携吴西谷府丞《笏斋诗钞》质之,辄惊喜,以为同调。

馀身经万里,所见桥梁,莫长于滦河桥,亘二里许,两岸对望,不辨人影。恭值圣驾,经行直隶,督臣于伏泛前,委员修办。有副桥以便从臣舆马。两桥宽窄高下相等,俱围以红阑,桥柱安路镫,夜则波光镫影,掩映荡漾,,加以万骑奔驰,列炬照耀,光明世界,实属奇观。馀策骑夜行,过桥后,登高阜回望,见双虹吐焰,直突过火树银花矣。

馀经孤竹城谒夷齐庙,恭读高庙圣制诗,载《盛京通志》城外首阳山不甚高,无树而绿意油然,则薇蕨也。宿山下,于行帐前采蕨饷客,古味南烹,得未曾有。

朝阳坡左近有文殊庵果老河。八月二十六日,为太夫人生辰,集同直称庆,馀诗有:“文殊庵接慈云芘,果老河增翠水长。”傅秋坪方伯以为属对天成。

雨夜大雷电,过萨尔浒,山高路险,馀诗有:“电内旌门前度影,雹飞天石昔年声”之句,实写真景。又“巫闾红树绕山足,馀诗藤萝是缨带”。红树以为裳,亦纪实也。医巫阁上有石屋,栋宇天成,屋外有圣水盆,昼夜点滴不息。余在云水光中,一回洗眼,顿觉明净。又昨岁游武林,访湖上石屋洞屋形小似锺乳下垂,衣履沾润,读东坡题名,因书“壶镜”两大字,好事者刻石洞中。

桂林无山不洞,无洞不奇,而尤莫奇于栖霞,洞外锺乳寻丈,如云下垂,入洞秉炬而行,万象显露,石楹石柱石床几,珍禽异兽,奇花瑞草,无不毕肖。向导者呼曰:“此是三天门”,“此是摩天岭”,“此是漫天帐”,“此是仙人棋局”,“此是和尚晒袈裟”,“此是双龙入海”,“此是莲叶灵灶”,“此是曾公桥”,“此是芝田”中间有最低最窄处,侧足而入,忽又高又敞,其深三里许。出曾公洞,豁然开朗,则酒壶山在望矣,馀作诗纪之,与画师颜朗如同游,颜写图能尽其胜。

壶山形如酒壶,四围十里多果园,春初桃李花开,红白交映。又韶音洞外,菜花十里,馀俱游焉。馀诗“袷衣齐上酒壶山”,又“恰喜新年民气静,山公日暮折花归。”正清时在官之乐也。

独秀峰在桂林贡院后,本名紫金山。馀刻擘窠字于山腰石壁,曰“紫袍金带”,盖为都人士颂也。山下五咏堂,梁芷林中丞章钜重建,有延年读书处,即在石洞,明代为靖江王府,馀故有句云“雄藩胜览曾开囿,太守风流尚读书”。

粤西大小融江,水绿如透翡翠,净不可唾,亦不忍唾也。子才有诗赞叹欲绝。

江南元墓有真假山,人诧为奇。馀行楚江,见两岸叠石天成,不一而足。又桂林风洞,名“叠采山”,亦是假山之真者。风洞本名“福真”,馀书二字刻于洞口。

余尝梦三百岁僧,以勺水饷馀,告馀天浆,并引至御屏,摘碧玉叶授馀盈握。梦中知为仙境,又似常到之所。记十三岁时,梦一老人授馀白璧,忽从手中飞去,化为白鹤,⒋翔天际,馀口占一诗云“一鹤冲霄起”。此境嗣于禁省遇之。

泰山凡三至,嘉庆己巳,侍先大夫偕梅小庾、殷星桥、王澹渊庆麟三同年,登日观峰日出,有诗纪事。南天门以下至⒋马坪,皆御道,中间对松山,偃盖万株,苍翠相接,为一山之胜。其实幽邃处,在山后之黄华。道光戊子,馀典试闽中,经泰安登山,又谒岱庙,道人出观温凉玉,色青,形如圭,约长五尺许,上温而下凉,相传高庙东巡,高丽进此玉,上赏收留镇庙中。馀谓青圭礼东方,圣意盖取诸此。嗣馀监司山左,再谒岱庙则以天雨未及登陟。

万山百合,生食之可愈肺疾,虽经年患咳者,食之立效。其质甚脆,不能隔宿,故不行远,非亲至山中,无缘求得也。陕州鹰痰可愈嗝,济源娑罗子可愈胃,是谓中州三宝。衡狱以祝峰为最高,张朱二夫子,入山一月,始穷其胜。馀仅至半山亭,大暑酣狱庙,至晚行抵⒋雁峰下宿焉。前人有谓南狱应推九疑山,因九疑更远更峻峭,然其论虽创,究未允当。

渡洞庭湖开帆祭顺风得柳州碑焚化,尤见安稳,碑凡二十六字,出柳州井中,馀故有诗云“廿六真书驱九丑,残碑重见井中天。柳侯著意龙城柳,手记元和十二年。”

桂未谷先生《后四声猿》,馀门人王子梅鸿得自山左见赠,未有刻本,馀将付梓,先题句云:“翠翘已死青藤老,恨海茫茫又一声”。

渔洋山与法华山对峙,馀登还元阁,读牧仲、渔洋、归愚三公诗,因题壁云:“三公诗在还元阁,独怪渔洋占一山”。客有同游者,镌法华山人印遗馀,馀因先文敏公隽有法华盦印,凡得意书,以此为议,遂不辞而居之。

十三元韵,作今体诗,尤宜选用,如《明妃诗》“门”“村”“昏”“魂”“论”。古人选韵之协音节随之,初学不可不讲,四支韵亦然。

江神杨将军,舟人均不知其名。馀过盘塘山,访其墓持备牲醴,登山晨拜。读墓碑:将军讳腊,四川人,父朗为木客,驾筏下楚江,触石鹰嘴溺死。将军由蜀走万里至楚,求尸不得,哭三日,自沈于江。两尸并出,土人感其孝,收葬两山间。唐贞观朝敕封水府金甲御史,立碑墓前。宋时有李姓梦神为将军,令二官庙塑神像于右,戎服执殳,故群称将军云。石鹰嘴最险,自贞观迄今,客舟无失事,将军之默祐也。沿江牵道甚窄,有好事者筑石阑数十丈卫之,馀诗故云:“迄今江水流哭声,骇浪不敢矶前生”。好事者筑阑槛矶路如砥,坦且平。

元次山之浯溪有八浯,柳子厚之愚溪有八愚,馀先后经过,匆未及遍历,读《中兴颂》,手摩石镜,黯而不明,拜柳子祠,仅书楹联云“真为地幸浯溪配,得敌公文梦得诗”。娄东王奉常有九子,每置家具必九分,房屋亦九所。馀见其屏风数扇,多刻王孟端竹石,一面摹海岳真迹,极精雅。又廉州太守画几,宽五尺,长一丈馀,坚滑适用,今在陆素庵因仪家。余诗云:“三宿醉红吟馆裹,廉州画几奉常屏”。“醉红吟馆”额即奉常书。

秀水汪西村明经大经侨寓松江,与馀家塔射园望衡对宇,日夕往还。明经书学香光,继而专学先文敏,求书者接踵于门,以贫取润,岁入百金。其诗修洁自好,《借秋山居集》系其自定。

吾乡顾淞南山人山水学麓台,花卉亦工,饮酒豪性尤伉爽;改七芗山人兰竹最老到,设色仕女得衡山意,又喜作词,天姿娟秀,近无其匹;徐渔庄布衣工篆刻,铜印尤佳。余在都有《三忆诗》,至是皆作故人,觉风流寥寂矣。

幼作时文“杞不足征也”题,偶用“在”字,塾师不觉,先大夫见而抹之,批云“言征不称在”。馀作赋专师唐人,吴谷人祭酒锡麒来主松江书院,试辄第一,犹忆《四思鲈赋》“倦羽飘蓬,音书断鸿。大难来日,容易秋风。意轸蓬池之上,情淹宦海之中。四十年声名可念,三十里水驿犹通。南冠休戴,扁舟遂东。”《玉簪花赋》“闻歌而击节愁绝,剪烛而敲诗肠断”最为祭酒激赏。嗣入京师叶云素给谏继雯亦称馀赋得唐律者深。

馀词宗姜张,极为姬传先生所称。

吾乡冯少眉茂才承辉体甚魁硕,工八分,所居梅花楼,馀过之赠联云:“明蜍蚀墨八分体,大蝶骑风七尺身”并赠钱叔美所画墨梅张于壁。

任成李白楼茂材恬淡科名,落拓诗酒,从馀山左六年,又中州前后六年。馀出所藏名迹,临摹惟肖,学以日进。其画秀韵在骨,得其外祖黄小松笔法,题字亦酷似。为馀作有怀四十图,又便面十六幅,卓然可传,惜不永其年,否则所造直夺钱之席。

吾乡老辈,如杨退谷汝谐书学米董,粗笺秃笔,波磔得神。吴陶宰篆隶并工,自可传世。王孟公诗如瘦岛。翁石瓠诗蕴藉风流。三布衣与退翁皆先大夫所心折者。

杨退谷先生诗尤潇洒出尘,馀藏一册《书九日横云诗》如“远峰迎权落,鲜鲫夹窗跳”“墨香题壁句,水活过谿禅。老树当岩得,孤云隔岫连”“草黄人迹少,水落石根粗”句皆新警。

吴门袁少迂上舍同馀客董文恭公邸第有年,其设色山水,兼工带写,尤长经进之作,能得命题之意,殊非易易。

州判车,四川副贡,有“牛背立残鸦”句,馀最赏之。嗣馀奉讳去中州,车以自画山水作别,伸知己之感,其画亦荒率有致。

江阴夏伯恬茂才之成从馀山左,大雪载涂,忽得句云“石拥雪为裘”,馀对云“树依云作盖”,究不如夏句之奇。

馀姊栽云女史,十三岁赋《朱藤诗》“翠幄香清蝶梦浓”,妹玉舜女史道恒诗亦工。吾家咏絮才也。

阿对泉在阌乡县城外,阿对为杨伯起家僮,能疏泉灌蔬,犹少陵之獠奴接竹也。

姚合寄陕州王司马诗:“自当台直无因醉,一别诗宗更懒吟”。馀无坐客,常一月不作诗,正坐是病。

元遗山善学杜,而集中往往用杜成句,岂行乎其所不得不行耶?魏野《谢寇莱公见访诗》“惊回一觉游仙梦,村巷传呼宰相来”,馀曾有句云:“草堂魏处士,鱼鹤识公卿”。

“三堂”“二十一咏堂”在古虢州,唐岐薛二王刺州时建,韩退之刘伯刍俱有诗,今为灵宝县,已杳不知胜境所在。

万锦滩春花似锦,惜馀过之非花时,但见洪流一曲,环绕城耳。

华阴县径对太华,太华州径对少华,亦有三峰,峰之西曰白石峪,馀诗故云:“白石岚光洁,金壶峡势冲”。

杜子美谪华州司功,《题郑县游春亭诗》“郑县亭子涧之滨,户牖凭高发兴新”。至今亭在西溪,土人称为杜基。

郭汾阳祠,秦王宾竹道人诗“杖节惟公忠贯日,洒血感天天亦泣。军前免胄见花门,始信诚能金石”。寇莱公祠,都御史王越诗:“自是拂须原贾祸,那堪孤注更生疑”。杨一清诗:“未拔一丁真负国,纵为孤注已尊王”。馀过华州录之。

柳子镇民聚数千家,不好耕读,专事锻冶为刀剑,闻于四方。长官敛剑送客,遂逼锻冶者客游于外,遗女丁支门户,当时追呼甚苦。迄今过其地并求剑而不得矣。

京师地安门外十刹海虾菜亭,闸水琤王从,伏秋林木清美,英带有致,即鸥波所称海子是也。馀与赵君复各携葫芦,盛酒数升,拉客分携菜果,步屟而往,徜徉其间。又德胜门内汇通祠,叠石临流,石上列坐可容十数人,其水即海子一脉。

阜城门外,城濠积水,堤柳阴浓,对岸茶帘草屋,颇似江南,沍寒以冰床渡人,馀与赵君复常过其地,作冰床诗,摹写野趣。嗣扈驾瀛台观冰嬉,再坐冰床,则别有琉璃世界也。

华清池《题温泉诗》莫工于薛瑄:“唐家天子爱温泉,故起离宫绣岭前。山上朝元金作屋,院中汤井玉为遵。锦凫曾泛当时水,香水还闻旧日船。赐浴未终鼙鼓动,台池流恨自年年。”

馀《骊山怀古》诗:“泰陵客恨孤烟起,卅韵华清杜牧之”用杜牧之“孤烟知客恨,遥起泰陵旁”诗意。

骊山有飞鸟名阿滥堆,明皇御玉笛,采其声为曲,张祜诗“村笛犹砍阿滥堆”。

唐景龙中,凡天子飨食,宰相及学士得从。春幸梨园并渭水祓除,赐细柳圈辟疠;夏宴蒲萄园赐朱樱;秋登慈恩浮图献菊花酒称寿;冬幸新丰历白鹿观登骊山赐浴汤池给香粉兰泽。见《李适传》。

双皂荚在华清宫七圣殿西南隅,一在斜口南原,亦称为唐皂荚。

少陵“绿垂风折笋,红绽雨肥梅”是五言倒句法,香山“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又是七言中藏倒句法。又郑嵎津《阳门诗》“孔雀残赤琥珀,鸳鸯瓦碎青琉璃”,叠用实字而不嫌堆垛,亦句法之仅见者。

天宝初,刘朝霞献《驾幸温泉赋》,杂以俳谐,其自叙云:“‘今日是千年一遇,叩头莫五角六张’,上命改去五角六张,奏云‘臣草此赋,若有神助’,不愿改之。上曰:‘真穷薄人也。’仅授春宫卫佐。”此与贯休见钱武肃投诗,命改十四州为四十州,休不愿改。野鹤闲云,略同高致。

余在山东粮道任,适文秋潭相国予告,寄馀貂朝衣及披肩,侑之以诗云:“一裘不改新花样,已染天香四十年”,为足下陈臬之兆,盖公直内廷四十年,郑重传衣,可感可愧。

戊申年赴甘肃任,四月四日行至邠州,天雨雪,越日至长武行馆,牡丹大开,余诗云:“雪天赖有轻寒勒,风地曾无急阵催”,西来节序之迟,概可想见。嗣其至六盘山,则五月披裘矣。

周稚圭中丞录二十家词,各系一诗。记其系孙孟文一首:“一庭疏雨善言愁,佣笔荆台耐薄游。最苦相思留不得,春衫如雪去扬州。”其神韵如遗山、渔洋论诗绝句。余为作序,刻《桂胜集》中。

顾荃士大令虞美人词《赋醉翁椅》“满身花影不能扶,耳畔低声,道已二更初”,又《美人榻》“恼人最是月黄昏,六尺桃笙,只有半边温”轻蒨可喜。

甲辰榜眼周缦云学濬、探花冯小亭培元皆何生冠英庚子浙闱所得,何诗有“回首师传衣钵在,门生门下近相望”。

少陵“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满函关”,西王母池本地名,故以函关属对。

袁子才太史《秋蚊诗》“贪官回首日,刺客暮年心。”余在粤西苦蚊,虽腊月不绝,何止深秋,因悟石湖《憎蚊诗》,形容尽致,可定为粤西所作。

宇内之山名空同者七,曰平凉,曰汝州,曰蓟州,曰岷州,曰肃州,曰狄道,曰西和,以为黄帝广成之迹者,惟苏汝与平凉而已。考《史记》“黄帝西至崆峒,登笄头山”又“汉武西登崆峒出萧关”。蓟汝在东,平凉正其西也,且笄头在空同之旁,萧关在空同北百二十里,俱属平凉。馀《望空同山》诗:“登笄头山拜广成,萧关原隶平凉城”,蓟汝不得争其名,正谓此也。

戊申四月中旬度六盘山,先一夕宿瓦亭驿,相戒以羊裘御寒,馀诗故云:“夕阳西下天风峭,整辔添衣向瓦亭。”

陇山在水洛城西北,乃水洛川及犊奴水所从出。又明祝祥建息肩亭,尝自作象赞云:“道其人谓谁,乃陇千城之旧吏,息肩亭之主人,而鹤臞其别号。”馀陇干诗:“我欲西寻犊奴水,烹茶一上息肩亭。”

天兴中,蔡州破,金亡。陇西州郡皆归于元,会州兵马元帅郭虾麻坐守孤城,元兵并力攻之,虾麻力不支,乃集薪州厅,举家自焚,城中无一降者。馀会州诗:“犹记虾麻郭元帅,举家蹈火至今哀。”

先大夫中江南辛酉乡榜,诗题亦在车下,有“刀环新意绪,镜听小留莲”句,座主英煦齐相国见而激赏,谓必是随园高弟。随园与吾祖相契游天台,绕道松江,凡两至塔射园,先大夫诗曾采入诗话中,本是执友。

戏曲二黄调始自湖北,谓黄冈、黄陂二县,犹小曲之岭调,始自段家岭也。皋兰山有五泉之胜,所谓五者,曰甘露,曰掬月,曰摩子,曰蒙,曰惠童,无草木,高数百仞,山下野可耕,一望平畴,东至阎王沟约四十里,居民赖之,段坚诗:“水流东涧来西涧,坐倚南峰对北峰。”

白塔山,明景泰间,太监刘永成建,白塔于上因名。俯瞰城中。李文诗:“锺声闻紫寒,塔影浸黄河。最爱谈禅处,何妨载酒过。”

黄河经历省卫凡一州三县,其利惟皋兰受之。《通志云》:“夹河两滩为翻车导引灌田。”自州人续始,馀作《藩署涉园诗》:“激轮飞石水上升,隔城调水一泓澄。名园半借江山助,借取黄流得未曾。”盖池水皆翻车导引,实为奇特。

镇远桥,明洪武五年,宋国公冯胜建于兰州城西,以济师用,巨舟二十四艘,横亘河上,架以木梁,周以阑楯,上铺平板,南北两岸为铁柱四,系铁缆二,各长一百二十丈,河冻则折,冰泮复建。望河楼在桥南,明肃藩初建于九州台,后移此,肃王识𬭎诗:“河流斜抱郭,驿路险临关。”又“津楼凭槛立,伫看远人还。”

肃王府,今为陕甘总督署,后有拂云楼。明太祖第十四子英初封汉王,洪武二十五年改封肃王,八传至识𬭎,精书画,镌淳化阁帖,延温如玉。张应召摹勒上石。此贴宋为完颜贮,完颜为蒙古贮,皆不能有之。太祖得之上都,遂为中华所有,乃不效兰亭之殉葬昭陵,而以分赐肃藩,肃王又不以鸿宝自秘,公之海内,实为千古韵事。按石帖共一百四十一块,今在府学,破裂十八块,拓工以革束之,尚可观。释文板六十四块,礼吏收贮。又后跋木刻二十七块,散在民间,顺治时,广陵陈曼仙泽毛香林所补摹也。

皋兰马绍融栉工也,酷耽吟咏,其诗如江上枫疏人欲散,篱边菊冷雁将归,极有风致。

兰州谢天锦其诗不落凡近,如“鸿雁不来江国信,茱萸遥接陇云愁”“山山来暮笛,寺寺老霜枫”“飞鸟拖云气,朝烟罩酒旗”等句,皆清新可诵。张字康侯,顺治九年进士,官丹徒知县,充乡试同考官,得张京江相国玉书,会主司以贿败,晋亦墨误。尝于狱中集杜作《琵琶十七变》,抑扬顿挫,感动人心,闻者无不怜其才而悲其遇。

王铁夫学博芑孙书法第一,文次之,诗又次之。夫人曹墨琴贞秀亦工书,能临十三行。馀挽先生诗:“壮岁狂名晚自嫌”又“善书夫妇一门兼”。先生为华亭校官,往还馀家塔射园,馀至吴门,必登芳草堂,谈宴忘年,最为知契。

张南山维屏著《听松庐》诗,余为题辞。其在春明,野寺看花必与偕,后寄国朝诗征,皆系摘句,馀取以书楹联,颇觉清新可喜。

包诚伯大令世臣著《国朝书品》:平和简静,遵丽天成,曰神品;酝酿无迹,横直相安,曰妙品;逐迹穷源,思力交至,曰能品;楚调自歌,不谬风雅,曰逸品;墨守迹象,雅有门庭,曰佳品。共分九等一百七人,首推邓石,如隶及真书、篆书、草书。诚伯议论,好为奇特类此,馀不以其偏而废之。

张兰渚侍郎师诚年谱一册系其自订,有关吏治可取法者甚多,馀最喜阅之。

李云门侍郎善算法,其遗书系门下门生沈弱侯学博钦裴校定,中间有梅定九所阙者,经侍郎神算而得之,弱侯与有功焉。

吾家世泽堂为先文敏公旧居,东偏有井。忽一日汲水,酒味扑鼻,尝之醇醪也,群相诧讶,亲串来观看,留饮,凡三日不竭,旋汲旋澹。阅月始知里许外有潘姓,酿酒数十缸,启封漏滴无存。俗传酿家失酒,谓之酒笑,余有诗纪异:“不贪夜识馀银气,此地如何得酒泉。”

大兴舒铁云孝廉诗极新警,记其春草句“横处尽成边上血,斗来不是寺中须”。扬州汪大竹比部全泰,题馀填词图云:“叹踪迹荒凉,薛氏琵琶,霍家鹦鹉。”其弟小竹观察全德题馀诗舲图“一水去疑天上坐,双桥来是镜中看”。两君素交卅年,今皆作古,“竹西歌吹,增嘅黄庐”。

刘芙初太史嗣绾骈体绝似六朝,春明往还最密。辛未太史将南归,赠余《南浦词》:“残月晓风何许,賸相思一树一行蝉。问张春水后,钓竿谁在过江船。”

潘功甫舍人曾沂长斋却扫,如在家僧,其诗不喜习见语,亦不多作,余在吴门赠以句云:“通人晚入释门多,中岁观空岂有他。京洛诸公何不察,次宗本是老头陀。”

王仲瞿孝廉少负狂名,诗有血气,馀于嘉庆辛未订交,在王白斋先生际华二十四福堂中,见仲瞿颇近人情,告馀所至之处,必栽花木,自称万华主人,馀亦喜栽植,引为同调,馀诗亦极为仲瞿所赏。记其在山左时,以《琵琶二十四弦》《祭项王墓下》七律三首,脍炙人口,殆与张船山太史问陶之《宝鸡店题壁》诗异曲同工。

万孺庐学士承苍“花似美人稀识面,鸟如熟客屡闻声”句与陈句山通政兆仑“秋似美人无碍瘦,山如好友不嫌多”句并皆佳妙。

黄汉镛先生景仁诗“偶看芳草思名马,每见青山想异书”,人以为工,馀嫌其“看”“见”、“思”“想”字合掌,易为“偶行芳草思名马,每对青山读异书”,起先生问之,不知然否。

宋方巨山“勒将春去许多雨,流出山来都是花”,许山屋“智行无事柳飞絮,道发自然花满枝”句各斩新,馀最喜书之。

王述庵司寇尝论举业得力于《西厢记》,盖仁者见仁,知者见知之谓也。

《西厢》之品,《琵琶》所不及,《西厢》绮丽豪放,笔无不可,《琵琶》似用力太猛,盖文章论学力,词曲论天分,即如弇州《鸣凤记》大都率笔,迥不类其诗文。

会稽陈浦云孝廉论曲云:“明曲当以临川山阴为上乘,玉茗《还魂》较实甫过之,特溟滓已穿,颇类未除。邯郸二种,敛才就范,风格犹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青藤音律间亦未谐,其词如怒龙挟雨,腾跃霄汉,千古来不可无一,不能有二。馀若浣纱之潇洒,明珠之隽秀,红拂之峭劲,义侠之古朴,西楼之蕴藉,玉合之整炼,龙膏之奇恣,香囊之谨严,红蕖之流利,一邱一壑,亦足名家。《燕子笺》盛行一时,品其高下,尚不能并若士幼作之《紫箫》。此外,汗牛充栋,自郐无讥。”又云:“临川填词,多不协律,沈词隐贻书规之,临川忻然笑曰:‘馀意所至,不妨拗折天下人嗓子。’不朽之业,当日早已自定,今人捧九宫谱,绳趋尺步,奏之场上,非不洋洋盈耳,及退而索卷玩诵,未数折即昏昏思睡矣。”

《西厢》一记,李日华以北赓南,可称轻妄,犹之臧晋叔删订四梦,将原本佳处反多淹没,不免断鹤续凫之诮。

元剧相传千馀本,晋叔《元人百种曲》,虽多点窜,要亦“饩羊”。

李笠翁云:“可惜元人个个都亡了,若使至今还寿考,遇馀,定不题凡鸟。”翁真自负不凡哉。

陈迦陵先生维崧《填词图》,题者数百家,洪昉思谱南曲《啄木鹂》“数年坐对如花貌,丽词谱出三千调。鬓萧萧,须髯似戟,输你太风骚。” 嗣蒋心馀士铨谱北曲《石榴花》“婵娟同坐了,双颊红潮,一声声低和迦陵鸟。酒醒来何处今宵,助风魔狂煞诸诗老,问髯翁艳福怎能消?”最后李松云尧栋谱《寄生草》“南朝钩当书生傲,南都烟月诗人料,东华法土先生老。如何忘了左风怀,何时重写云郎貌。”道光乙巳,万荔门方伯贡珍摘录卷中诗词,摹刻于长沙。

元至正银槎,尾底款“至正辛丑朱碧山”,口底篆铭“贮玉液而自畅,泛银汉以凌虚”,腹底题诗“百杯狂李白,一醉老刘伶。为得酒中趣,方留世上名。”竹作歌在孙少宰席上,馀于吾乡韩氏借饮数四,盖碧山楂,流传不止一具。宋《满江红》词镜,镜边饰以梅花,中作⒋文,书其词曰:“雪共梅花,念动是经年离拆,重会面玉肌真态,一般标格,谁道无情应也妒,暗香埋没教谁识,却随风偷入傍妆台,萦帘额。惊醉眼,朱成碧,随冷暖,分青白。叹朱弦冻折,高山音息,怅望关河无驿使剡溪兴尽成陈迹,见似枝而喜对杨花,须相忆。”冯晏海云鹏得之济南,谓其雪梅词类宋人,故定为宋镜。

晏海藏棋仙钱,面为二人对奕状,摹刻五言绝句;“局上闲争战,人间任是非。空交采樵客,柯烂不知归。”馀藏有醉仙钱,面为太白跌坐,旁设酒尊,摹刻五言绝句:“笑傲诗千首,沈酣酒百杯。若无诗酒敌,除是谪仙才。”为朱伯泉大令大源所赠。

宫僚雅集杯,范银为之,作梅花式,重二十八两有奇,镌姓名于杯中,以量为序。汤潜庵为第一,次则沈充斋、郭快圃、王昊庐泽宏、耿逸庵、田子湄喜雾、张敦复、李山公录予、朱即山,最后王阮亭士正,杯藏吾宗柳泉太守九垂家。

曾宾客先生藏宣德铜盘,内刻《锦堂春词》“映日荷花旖旎,萦风细柳轻盈,游丝十丈重门静,金鸭午烟清。戏蝶浑如有意,啼莺还似多情,游人来往知多少,歌吹散春声。”

《元史河源志》:“河源在土蕃,朵甘思西鄙,有泉百馀泓,沮洳散涣,方可七八里,履高山下瞰,粲若列星,故名为敦脑儿,火敦译言星宿也。香光云: “米海狱书,‘无垂不缩,无往不收’,此八字真言无等等咒。”又云:“王大令书,从无左右并头者。”又云:“古人行不间一笔草,草不间一笔行。”那绎堂制军彦成跋董临颜书,谓“大家一落笔圆,通幅皆圆,一落笔方,到底皆方。”此皆从得力后论书,尤见真实。

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之呼毕勒罕,自西藏至库伦坐床,由京差派大臣蒙古王等迎接,兵部颁给路票,从者五百馀人,由精依口界行走,到彼处熬茶,呈进丹书克等项。呼图克图商上出银四万两,四部落扎萨克出银一万两,罕王扎萨克等出银一千两,饮助至青海地方,寄留人马驮只,至呼毕勒罕受戒,由班禅额尔德尼教授,沿途西宁、四川所属哏安果罗克番子恶贼等劫抢可虑,又派兵护送,俱照乾隆四十五年成案办理,俗称活佛过境,殊可观也。

岷州崇隆等二十四寺,康熙朝奉旨分四起,头班圆觉寺等六寺,二班法藏等六寺,三班鲁班等七寺,四班崇隆等五寺。轮流三年一贡,历年不缺。道光二十八年,崇隆宝净写耳,多赞,林永宁五寺达喇嘛包尖醋兹巴等,进贡马匹,青木香一十桶,馀贡物五箱,计散喇嘛番人共一十三名,填给兵票粮单沿途供支。

明陆文裕公深,自画渡淮宿营留城二诗跋云:“黄甥标字良武,馀赴召,侍馀北行;又赴调,又欲侍馀南行,至杭,馀辞之。以此绫索书,旧作舟过严濑行青山中如画,不觉贯此。”嘉靖已丑七月二十四日,俨山转拙翁陆深子渊父,卷长二丈馀,藏馀家有年。

吾乡瑁湖《六逸图》,香光跋云:“《山阴高会图》凡四人,《香山九老图》九人,《独乐图》七人,《西园雅集图》十六人,此图六人。馀与陈眉公、张七泽、朱云来,已足《山阴高会》之数。因《雅集图》有方外陈碧虚、秀铁面,而秦景云好道,言麻衣和尚多灵异,故著置岩壑,比东都七人五百馀岁加其一,又馀年七十有七,七泽年七十有六,仲醇年七十有四,惟朱太常年止六十一,乃入三老中者,以东都会皆高年,司马君实绕五十有六,犹是辞官居洛时也。晋人云‘居为远志,出为小草’,右军誓墓不出,何必捉鼻东山。馀虽谬为同社君子推长湖山,不至林惭涧愧,乃兹趣装赴召,一邱一壑,不能自固,恐稚圭《北山》之移,非向长损卦之旨,第所与猿鹤盟者,在彭泽八十日闻耳。崇口四年嘉平八日。晋陵舟次题。董其昌。”右图高一尺六寸,长八尺二寸,纸本相传为《五老图》。按七泽为湖广按察张叔翘,朱云来又称太常。其时吾郡曾官太常者,当时朱敬韬国盛。秦名昌遇,亦字景明,工医,有方书行世。麻衣和尚三冈识略谓于万历中来松江,冬夏常披麻衣者。馀得之道光己亥春,属姜小枚作跋,并阅《眉公文集》,有瑁湖《六逸图》题识,与此图悉合。先文敏公《得天居士集》《壬子清明诗》题云“宋熙宁士子清明”。东坡先生看花吉祥寺。三百一年为明洪武士子。杨基清明日有诗贻后之君子,令皇雍正十年壬子清明,又三百一年。好事者王生集诸文士于故相国王文靖公怡园赋诗,又折柬邀诸不在会者,诗云:“王生遗我一纸书,劝我题诗咏金谷。上言壬子六百年,吉祥寺花红簌簌。下言壬子三百年,孟载西江曾戛玉。而今壬子又清明,故相国亭新饧粥。后之视今今视昔,永和修禊梦犹昨。他时数典是英谈,此日联吟实佳目。老夫诺诺复尔尔,三百年后其知仆。”公自书卷子,馀携至京师,适清明日,黄左田师在南齐,招集祁春浦隽藻、许滇生乃普、田季高嵩年与馀小饮,借观斯卷,各和前韵,今诗卷尚留当涂黄氏。

姚春木椿诗才如天马行空,以《蜀道集》为最,后自定《通艺阁诗录》,神似遗山。其古文力追正轨,师事姚姬传先生,近辑国朝文征,尚未脱稿。昨寄馀兰州乳燕飞词曰:“马后桃花马前雪,有双鬟追逐千金马。红袖唱,鸟丝写。”馀和云:“花径不曾缘客扫,恨归无万里追风马。花下客,我心写”同时哲弟子枢说寄此阕:“谁比恩深当报国,抛了横云水榭。玩边月临城不夜。”又黄研北明府词云:“酒酌葡萄清且冽,鼠姑开应念来游者。千里月,共宁夏。”馀和云:“唱到伊凉边柳外,渺长安西笑何为者。蚊蚋少,此酒夏。”三君子万里怀人,极为可感,而馀正坐香光所云“一邱一壑,不能自固”,颇增涧愧林惭耳。

馀藏宋坑鹅池研,为吴趋顾二娘所,山水浑朴,双鹅戏池,富春相公所赠,铭曰:“琢者谁?顾二娘。宝者谁?董富阳。卅载随直军机房,甲戍冬赠华亭张祥河,归铭墨池旁。”先大夫得宋研一方,旧铭云:“鸡舌四,娘子二,易数字,铭于是者谁氏?钱一士。书破万卷老将至,何如坐听郴州语,张子命铭考君志。君曰一士士何事,为名士耶此石敝,为真士耶此石弃。”一士送粤香,以研索铭,即题十二字。一士少之,且以为谑也。考夫请益之,因广其意。听斋琢,馀铭曰:“士完此石士乃真,士破此石士益名。否则挂书牛角无一成。但为鸡舌之效媚,且愧娘子之知兵。”钱惺吾铭曰:“耻斋铭研,扬国曾见,远公得之,诗翁世贻。玉辉光,云吉祥,传芬芳。”姚春木铭曰:“真研不坏,真手不坏,手寿研耶,研寿手耶。”汪大竹铭曰:“金昂鸣,石其翼。南卷舌,北奎璧。丈言兴,忧患集。牺含孳,厥画一。陨者五,色正赤。介而隐,乃贞吉。”四铜鼓斋藏,香光书钱忠所神道碑铭二千六百六十二字,云间钱龙锡撰文,先伯祖东亭太史跋云:“刚健处纯学鲁公,而能浑藏不露,无剑拔弩张之态,则以深得晋人三昧耳。”康熙辛丑在都以三十金得之。

乾隆元年九月,试天下博学宏辞题“山鸡舞镜”七言长律十二韵,得“山”字。先文敏公在系中拟作《为损斋编修》二首,向藏富春黄氏,嘉庆甲戍年相国出此册示馀,曰:“此君家之物,当以奉遗。”吴荷屋中丞荣光艳其事纪之,翁覃溪学士谓融化于米董间。英煦斋相国谓诗字璧合,既足为诗舲家珍,又有诒晋斋五十岁以前所题签,可称三绝。林少穆制府则徐谓公论书通灵,必与沈著并到,偏至之诣,古人弗贵,盖其生平于书巧力兼擅,此言自道其实。

先文敏《折臂诗》真迹册,为钱梅溪持赠,黄小松跋云:“公供奉行营时,堕马断臂,上命蒙古医急治,其法先裹以冰,初不知痛楚,割开敷药,旋以热羊裹暖,三日不寐,则气血流而不滞,碎骨复完,数十日后复能作书。此臂创初愈时所书。诗中叙君恩之重,赐医之奇,盖纪实也。”张南华宫詹鹏肿贺诗二章,见《双清阁集》有:“翻身学士疑成瓦,擎掌仙人不是铜。漫笑庄生虚攫石,早荐杜老妙书空”之句。公诗五古一章《正答南华》中云:“皇情郁以轸,驰遣国能工。琢冰复刲羊,奇术难理通。初如落汤蟹,继若启蛰虫。骨碎徐徐完,筋挛旋旋融。月馀可画诺,百日竟弯弓。乃知圣人心,能补天所穷。”同里姚春木题诗云:“天台老僧事然疑司寇前世相传为天台山灶下僧,南华散仙来赋诗。马名千里惊一蹶,臂到九折成良医。琼台宗伯记览博天台齐次风宗伯坠马,古医愈之,晨则能记,午后则否,秦关闲吏古篆师嘉定钱献之州判晚年病风以左手作篆尤工。何似吾乡司寇好,从孙人物绝恢奇。”

米南宫自书诗真迹册:“送别湖北曹李秘监仁甫,又送别张国博知处州,分韵得‘绿’字,五古二首。大观庚寅岁九月十又六日。芾书”麻本虽间剥损,而神采自完,亦富春相公持赠者。

祝枝山草书,癸未春卧病怀所知,甲申五月望日漫写。休承云:“此卷晋则右军,唐怀素,宋则襄阳,三家之法杂见于颖端,平日狂怪怒张之习,悉为洗尽。”

董文恪公邦达水墨山水卷“萧然万壑深,结庐最幽处。惟有钓鱼航,悠悠自来去。东山写并题。”此如楷书中铁画银钩,无一笔不刻露见骨,皴法披麻,直夺元人之席。

吾乡祁虚白子瑞以画猫名,不知其山水有得力于诸大家处,尝见其石法树法卷,作于嘉庆丁卯秋,苍润秀逸,盖不独以衔蝉胜也。

鄂刚烈公容安遗诗墨迹五十一首,为法时帆祭酒式善搜辑,可补铁冶亭制府白山诗介之阙,如“纤月谁家梦,流萤何处归”“江梅辞腊雪,夜雨响春镫”句,清空一气。又绝句“行尽斜阳又见星,孤村镫火认寒亭。小眠一觉沧桑梦,茆店鸡声雪里听”不事雕缋,自尔出尘。公为文端公尔泰长君,雍正朝,以吉士行走军机,乾隆间在豫抚任内,奏陈开、归、陈三府多水患,非开濬沟渠,不足资宣泄中及贾鲁河、大沙河、涡河俱各深通,惟惠济一河,上流尚预开濬,嗣移抚山左江右总制两江,于运河高堰等工,皆切实陈奏。旋授西路参赞大臣与义烈班公密疏阿睦尔撒纳叛逆,有旨擒治,会行至乌隆吉,果叛,逆党应之,而公被陷,转战力不支,遂各自尽,上震悼,馘逆党耳赐奠,特建双忠祠,公之临危致命,大节凛然,岂直笔墨乃拔为世珍宝。

馀得项子京所藏松雪书《醉翁亭记》“至治元年九月廿又六日,疏于杭州寓舍,子昂。”杨退谷跋云:“昔人论文敏书凡三变,初临思陵,中学锺繇及羲、献诸家,晚学李北海。”今观此记,风神浓落,运动自如,真有包涵众有,独往独来之概,即谓之前无古后无今,谁曰不然。

今上御极之初,宴十五老臣于玉澜堂,年在七十以上,无论中外及致仕在京者皆与焉。内廷如意馆供奉,奉敕图形,尔时庆郡王令画工沈振麟抚得副本,人系一签,各具官爵:首御前大臣赛冲阿、次大学士托、大学士军机大臣曹振镛、大学士戴均元、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孙玉庭、户部尚书军机大臣黄、礼部尚书穆克登额、工部尚书初彭龄、理藩院尚书富俊左都御史松筠、郡王衔都统哈迪尔、都统阿那保、致仕大学士伯、致仕都统穆史登布。越二十馀年,流转至厂肆,仅十四幅,阙其一,为兵部尚书玉公,盖公之子先见之,奉以归。祥河于癸卯述职至都,购藏行箧,明年携至粤西,重装成册,褒鄂凌烟,毛发宛肖,于香山睢阳之外,别开生面,洵熙朝之盛事,又画苑之美谈也。

吴兰雪舍人性喜花,与馀同癖,晚岁得黔州牧,天下海棠俱无香,独黔州以香海棠名于其行也。绘香海棠图赠之。是时曾宾谷中丞在都,三人者谈宴无虚夕。中丞忽写《病蝶诗》见遗,旋归道山,兰雪翁亦远去。余诗云:“西江绝笔成干蝶,万里之官为海棠。”

馀游西山宿戒坛潭柘寺,得诗一册,富翁谷翁实导之,并游秘魔厓香积等九寺,雷竹泉比部文辉实与偕,昼则蓝舆访胜,夜则携榼活动,松下对月作诗。僧临远率徒五更梵课,尚闻两人吟咏声,遂来侧坐,见以大觥相酬酢,骇而却走,馀以诗册付临远,官谷翁题云“永镇山门”,并缀一绝于后。梦中得句往往不能全忆,及觉而急追之,得一二联,觉有味言之,如“试汲知茶味,闻春得米香”,又题画兰“何时抛却离骚卷,迎著湘群笑一场。”近又得一联“东南蔬笋无双地,三五婵娟不二禅。”真不知意旨之所在。

杭州西汉由秦亭山而入至高庄,康熙朝高江村宫詹士奇请驾临幸,赐“竹窗”二字。今馀姚吕吉文焕成绘西溪图卷,后为先文敏别业,因名张庄。馀于道光丙午秋重访其地,仅存七亩,前后两方塘,水竹未荒,村人以养鱼为业,坏壁三面,尚留画松,系明人笔而不具姓氏。馀诗曰:“坏墙三面写松枝,两蚀苔侵不辨谁。知复何人碑下宿,漏痕钗股有馀师。”旁为“交芦盦”,香光书额,又“山舒水缓”额系眉公书。东偏屋供厉樊榭山人及姬人月上栗主,盖山人葬于是盦左近也。吕卷今归馀,为瞿颖山所赠,粤西广福王庙,祀后汉武当王,从诸葛武侯南征牂牁,为蛮追逐,逾岭遇暴涨,溺智慧山下,自宋迄明,加封爵,祷雨灵应。余诗云:“亭山来下马,四壁动英风。义瞻消蛮触,骚词吊鬼雄。灵旗三邑仰临桂灵川永福三县皆立庙,澍雨一诚通。磨箭思从者,平羌庙荐同。”谓四川打箭炉有郭达庙,亦武侯裨将也。

桂林龙隐洞党籍碑,宋钤辖梁律刻于庆元戊午,吉州饶祖尧跋之,柳州融县亦有是碑,则沈韦刻于嘉定辛未,相距十四年,二君喜其祖与涑水眉山照耀千古,以家藏本重刊之,非崇宁中原本也。

《望云山庄图》为同里颜朗如所作,次冯少眉,次祁虚白,皆设色为之。同人校射看荷灯,看红叶皆有诗。后图八景,亦为朗如所作。会稽馀子鸿奏言又为总图。盖余在河南粤西,前后托陆素庵、杨吉夫守仁增葺,共十六亩,嗣奉讳回里,曾题楹帖云:“七千里看遍名山,持节人归,颇觉家园多静境;十六亩攒成小筑,开尊客至,可知野史有馀情”。

闽中鼓山距省城三十里,馀典试事竣,曾策骑独游,历耿王更衣亭至唱水岩,观宋元明人题名,至涌泉寺,观舍利灵牙,廓然有尘外之想。寺中有窑变观音,祷雨辄应,馀解所系汉玉佩,留之山门,以当喜舍,作诗纪事,韩芸舫中丞克均命属吏刻之岩壁。

余在粤西,得伏波铜鼓四具,丁未冬,以其一舍诸焦山,媵以诗。先是阮芸台相国张芥航河师前后以定陶鼎诸葛铜鼓安寺中,至是而三。

香光《荆门行》真迹自记云:“李北海云麾碑,一肥一瘦,此似思训碑集李群玉诗者,馀少时即学之。辛未四月望,其昌。”高江村跋云:“宗伯书店京师正阳门关帝庙碑,纯用北海法。”二十年来,欲觅此种书不可得,顷归江村,偶获兹卷,笔法乃宕,间架严整,如宗庙瑚琏,古色可观,人不敢亵。馀读天瓶斋跋董书:“平生所见临北海书,以大照禅师碑为最。”向在江村高氏,后落贾竖,今归虞山蒋氏。又有绢本临各家书,内有《荆门行》,至隔衣噆肤耳边鸣止,高文恪孙刑曹枝指生宝之,是高氏所藏,尚有绢本,惜未之见也。

文三桥自书诗卷中,有送沈长科参政河南“当年夕拜琐闱郎,此日承恩下建章。数奏久知参密勿,抚绥今复见循良。风尘去去辞燕蓟,旌节翩翩指洛阳。行见望之还少府,征书早晚出明光。”隆庆壬申二月文彭记。家学停云,笔近怀素,娄东怀烟阁陆氏所藏,会馀北上,此法盦以之赠行。

吾乡莫云卿与景峰上人书墨迹,末云上人焚五信香,持二梵语,不知余在尘嚣中,他日有客诵休上人《所思日暮碧云》篇:“当复念莫生否”。又云:“有木鱼极清响者,借我一适何如”,此卷道光丙午。得之东郭杨氏,面签系退谷手书。

先文敏书少陵夔州以后诗,融化于颜米董三家,上追旭素,为公书之变体,王述盦司寇题云:“此文敏中年书”,正供奉南斋时也,故玉虹楼多收此种。真昌黎云“快剑砍断生蛟鼍”者,馀得之吾郡孔氏,临摹成卷,不逮万分。庆邸所藏仇十洲《百美图》端雅鲜丽,世称伯驹后身,真是不愧,流转厂肆,馀以二百缗得之。

桂林二十四岩洞,距城不过数里,且有在几席间者,玉笋瑶簪,发地峭竖,馀以匝岁次第游历,幕府少文书,同游颜朗如创稿,陆素盦馀子鸿继之,凡成《览胜图》三,一邮京师,一留桂林,一贮行箧。昔《范师图》真形寄吴中,馀袭其意,而峤西风气清淑,边境乂安,亦可得其概云。

乙巳六月四日,为石湖先生辰,同人集风洞赋诗为寿,先生集中载丙午新年六十一岁,则乙巳正是周甲,余诗云:“骖鸾乾道壬辰岁,周甲淳熙乙巳年。雪外毡衣金节钺,花前蛮舞汉山川。”沈小帆昌期索书刻于风洞。馀《粤西怀古》诗:“韶音听断湘江竹,瘴雨开残蜀帝花。跕鸢影堕三江雪,鸣蛤声消八寨烟。古墓丁郎蝴蝶岭,新词秦七海棠桥。金谷难收珠泪堕,杨弯不隔荔尘飞。山獠各赛偏诸锦,水蜑分当不乃羹。南雁北书心并恋,东兰西蕙手亲栽。山中红雨今无客山中木客有《细雨吟》,关外秋风旧有台。”稚圭中丞谓在牧牧斋村之间,樊榭山人论词绝句:“欲呼南渡诸公起,韵本重雕菉斐轩。”注云:“曾见绍兴二年刊菉斐轩《词林要韵》。”余尝欲取两宋词人所用之韵,辑《词韵》一书,并正学宋斋之失,在粤西商之周稚圭翁,在楚北商之陶凫乡同年,及至吴门,见戈顺卿所辑《词林正韵》一书,先得我心,为之阁笔。顺卿能探索于周、柳、姜、张等集,以抉其精而通其故,其为功于词,岂浅鲜哉!新安相国曹文正公振镛惠馀诗卷,题馀《使闽纪程诗》“吴越平摇橹,金焦稳放舟”,题《潘阳纪程诗》“才使南闵花艳艳,况登北镇树珑珑”,又“行帐开尊延母寿,法宫赐绮感君恩”,馀和诗有“我向武夷君握手,山中犹问相公年”,又“浓水冠裳襄望散,沛中父老识萧曹”,师弟倡酬,忘年志契,今兹州门理策,为之怃然。

随园老人不以书名,而船山太史盛称其书,以为雅淡如幽花,秀逸如美士,一点著纸便有风趣,其妙盖在神骨间。尝为太史写诗一册,年已七十有九,三游天台,归白门,正乾隆甲寅年也。

叶桐君学傅性情潇洒,所居自怡园,有水边篱下之致,与馀往还最密,其艺菊能识花性,当秋繁盛甲于吾郡,馀题其楹曰:“十色帘栊森羽葆,一时屏幛下娥皇。”

穆鹤舫相国彰阿近寄澄怀书屋诗钞,读之力追少陵,首《感遇诗十九首》摛发性真,一裁伪体,次《入直行》《长白山行》《掌院行》《入阁行》,洋洋大篇,绝去凡响,《登镇海楼谒东岳庙》《透光镜歌》《鲁公铜印歌》,坚卓老到,又如“栖禽遥语合,杂草暗香生”“泪飞沙外雨,心老鬓边霜”,矩矱唐音,词坛敛手,真诗史之遗意哉!

世传徐兰画水墨葡萄,每于长蔓盘转处,藏“天下少,世间无”六字,极自然之妙,其自命亦可概见。馀藏锺馗一登,青袍佝偻,衣褶天成,殆与老莲伯仲。

小说家如《儒林外史》臧否人物,隐有所指,可与《聊斋》《谐铎》并传。余在京师,知好中讲求古文者,如程春庐府尹、姚镜塘驾部学爽、钱衍石给谏刘次白中丞鸿翱、陈其山仪部运镇、龚定盦舍人自珍、潘少白布衣、宗涤楼比部棕辰有所作辄相谘质,各成一家,后必有定其文者。潘少白《布衣集》中,如姚镜塘驾部、陈午桥通议鸿两传,最为杰作,并可见少白之素交有人也。

吾乡王澹渊同年洞庭文稿,规摹前哲,有色有声,其所读书,批校精当,何让义门,子海雨茂材友光亦喜丹黄,为小友中之可畏者。

王述庵先生身后未刻书甚多,先大夫寓书阮芸台相国,各醵金为倡,郡人踵之,刻《湖海文博》一种。忆馀弱冠时,从先生借读《碧云楼诗选》,亦是未刻者,闻倪观察良耀录其副,余在吴门怂恿付梓。

瓜牛山,在伏羌县西南二十里,高五百馀丈,周围四里,上有日月空,日月未出,其光先照,馀故有诗云:“凿空雌雄藏鸟鼠,窥天日月出瓜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