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南唐书 (四部丛刊本)/传卷十三
| 陆氏南唐书 传卷十三 宋 陆游 撰 元 戚光 撰音释 张元济 撰校勘记景明钱叔宝手钞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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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书列传卷苐十三
烈祖元敬皇后宋氏小名福金父韫江夏人后㓜流离
乱兵中昇州刺史王戎得后烈祖娶戎女后为媵得幸
生元宗王氏早卒义祖命烈祖以为继室封广平郡君
晋
君治内有法不妄言𥬇义祖殂于金𨹧烈祖在东
都将奔䘮后密以大计諌止焉烈祖为齐王封王妃及
受禅立为后従容裨赞多𠩄弘益烈祖尝曰吾思有未
逹后已悟矣昇元末烈祖服金石药多㬥怒赖后以免
谴者甚众及殂中书侍郎孙忌惧魏岑冯延巳延鲁以
东宫旧僚用事欲称遗诏奉后临朝听政后不许曰此
武后故事吾岂为之元宗即位尊后为皇太后保大三
年十月卒祔葬永陵
烈祖后宫种氏名时光性警恵年十六入宫列乐部中
俄得幸生景逷烈祖以受禅后𠩄得子甚爱之种氏宠
日盛烈祖性严整尝大怒声如乳虎殿门环为震动左右
皆䘮魂魄种氏左手持食右手进匕従容如平时烈祖
怒亦顿解它日烈祖幸齐王宫遇王亲理乐器大怒数
日未解种氏负宠辄乘间言景逷才过齐王烈祖正色
曰子有过父教之常礼也若何敢尔叱下殿去簪珥幽
于别宫数月命度为尼景逿爱亦弛终烈祖丗独不加
封爵元宗即位始封景逷保宁王许种氏就飬于景逷
宫中封王太妃宋后挟旧怨屡欲加害元宗力解之乃
止
元宗光穆皇后锺氏父太章事吴为义祖裨将义祖谋
诛张灏令严可求喻太章伏𣦸士二十軰斩灏扵府太
章许诺义祖疑其怯夜半往止之曰仆毋老惧事不成
欲徐图之如何太章勃然曰言已出口岂有可巳之理
眀日遂诛灏后颇恃功颉顽烈祖疑其难制义祖曰昔
者吾赤族之祸间不容发使无太章岂有今日冨贵耶
柰何以薄物细故疑之乃命以太章次女配元宗即后
也昇元中封齐王妃元宗即位立为皇后后主即位为
太后以父名改称圣尊后后𥨊疾后主朝夕侍侧衣不
解带药必亲尝乃进干徳三年十月卒是日雨沙于金
𨹧后主毁瘠骨立杖而后䏻𧺫哀动左右葬顺𨹧
后主昭恵国后周氏小名娥皇司徒宗之女十九岁来
㱕通书史善
舞尤工琵琶尝为夀元宗前元宗叹其
工以烧槽琵琶赐之至于采𭟼奕棋靡不妙绝后主嗣
位立为后宠嬖专房创为高髻纎裳及首翘鬓朵之妆
人皆效之尝雪夜酣燕举杯请后主起舞后主曰汝
创为新声则可矣后即命笺缀谱喉无滞音笔无停思
俄顷谱成𠩄谓邀醉舞破也又有恨来迟破亦后𠩄制
故唐盛时霓裳羽衣最为大曲乱离之后绝不复传后
得残谱以琵琶奏之扵是开元天宝之遗音复传于丗
内史舎人徐铉闻之扵工曺生铉亦知音问曰法曲
终则㣪此声乃反急何也曺生曰旧谱实缓宫中有人
易之非吉徴也后主以后好音律因亦耽嗜
政事监
察御史张宪切諌赐帛三十匹以旌敢言然不为辍也
未几后卧疾已革犹不乱亲
元宗𠩄赐烧槽琵琶及
平时约臂玉环为后主别乃沐浴妆泽自内含玉卒于
瑶光殿年二十九葬懿𨹧后主哀自裂诔刻之石与后
𠩄爱金屑檀槽琵琶同葬又作书燔之与诀自称鳏夫
煜其辞数千言皆极酸椘或谓后
疾小周后巳入宫
中后偶褰㡢见之惊曰汝何日来小周后尚㓜未知嫌
疑对曰既数日矣后恚怒至𣦸面不外向故后主过哀
以揜其迹云
后主后周氏昭恵后妹也昭恵卒未㡬后主居圣尊
后䘮故中宫久虗开宝元年始议立后为继室命太常
博士陈𦤺雍考古今㳂革草具婚礼又命学士徐铉史
官潘佑参定文安郡公徐游评其异同游多是佑议遂
施用之逾月游病疽铉怼其不主巳议戏语人曰周孔
亦为厉乎后少以戚里间入宫掖圣尊后甚𢜤之故
立焉被宠过于昭恵时后主于群花间作亭雕镂华丽
而极迫小仅容二人每与后酣饮其中亡従后主北
迁封郑夫人太平兴三年后主殂后悲哀不自胜
亦卒
后主保仪黄氏江夏人父守忠事湖南马氏为偏裨
镐入长沙得黄氏纳后宫后主见其美选为保仪以工
书扎使专掌宫中书籍二周后相
专房燕故保仪虽
见赏识终不得数御幸也元宗后主俱喜书法元宗学
羊欣后主学桞公𫞐皆得十九购藏锺王己来墨帖至
多保仪实掌之城将䧟后主谓之曰此皆先帝𠩄宝城
若不守汝即焚之无为他人得及城䧟悉㷊无遗者保
仪亦従北迁卒于大梁又有宫人流珠者性通慧工琵
琶后主演念家山破及昭恵𠩄作邀醉舞恨来迟二破
久而忘之后主追念昭恵问左右无知者流珠独追
忆无𠩄忘失后主大喜后不知𠩄终
烈祖五子宋皇后生元宗楚王景迁晋王景遂齐王景
逹种氏生江王景逷
景迁字子通㓜警敏读书一览
不忘烈祖辅吴景迁
尚吴公主为驸马都尉历衙内马𡵯军都指挥使海州
团练使左右军都军使遂以左仆射参政事留东都辅
政时甫成童㝷加同平章事知左右军使寝疾罢㱕金
陵为诸道副都统以景遂代辅政景迁病逾年竟卒年
十九谥曰㝎无子初术士皆谓景迁贵不可言故烈祖
在诸子中尤爱之及是始悟术士之妄
景遂仕吴为门下侍郎烈祖受禅封夀王纯厚夷淡有
士君子之操让皇之䘮景遂受命往护䘮事望柩哀恸
观者耸叹烈祖殂元宗以位让景遂大臣固持之而止
眀年又命景遂总庶政已降诏佥谓不可乃𭣣𠩄下诏
久之又以为太弟凡太子官属皆改为太弟官属景遂
固辞虽不得命终恐惧不敢安处乃老子功成名遂
身退之意自为字曰退身以见志平居好客喜属文燕
集无虗日赞善大夫张易峭
喜尽言景遂尝赋诗颇
纎丽易面规之景遂敬纳又尝怒碎玉杯于坐景遂亟
摧谢无迕色及易出使契丹景遂上言力陈以为易士
也冝夙夜纳诲今使抗不测之渊报聘远夷非之利
元宗报之曰易固竒士海神当畏之竟遣行景遂在东
宫十三年屡乞㱕藩交泰元年三月始改授天䇿上将
军江南西道兵马元帅洪州大都督太尉尚书令晋王
以枢密副使李徴古为镇南节度副使佐之徴古习骄
嫚至镇专恣尤甚景遂积久不能堪欲斩之而自拘有
司左右諌止初景遂之出镇也弘兾为太子弘兾尝被
谴于元宗有𣸪立景遂之意景遂在镇亦颇忽忽多忿
躁尝以忤意杀都押衙𡊮従范之子弘兾刺知之乃使
亲吏持鸩遗従范使毒景遂景遂击鞠而渴索浆従范
毒
以进之㬥卒年三十九未敛体巳溃元宗素友爱
闻讣悲悼左右欲少慰𥼶之因妄曰太弟初得疾忽语
人曰上帝命我代许旌阳元宗始少解故被鸩之事竟
不之知废朝七日赠太弟谥文成
景逹生于吴顺义四年是岁大旱烈祖方辅政极于焦
劳七月既望雩而淂雨景逹以是日生烈祖喜故小名
雨师稍长神𮗚爽迈异于他儿烈祖深器之受禅封信
王烈祖欲以为嗣难于越次故不果烈祖殂景迁已前
𣦸元宗称疾固让景遂欲以次及景逹承先帝遗意既
迫扵群下之议不得行乃立景遂为太弟景逹自燕王
徙封齐王为诸道兵马元帅中书令景逹孝友纯至尝
従游后苑泛舟池中元宗舟覆景逹在他舟初不善泅
遽跃入水中负元宗出人以为精诚𠩄感性刚正嫉恶
朝廷严惮之帝每召宗室近臣曲宴冯延已延鲁魏岑
陈觉軰凭宠𥬇呼㫄若无人景逹屡诃诘之复极諌元
宗它日宴于东宫延巳愧二弟之命不出于已欲以虗
辞为徳阳醉抚景逹背曰尔勿忘我景逹不胜其忽拂
衣入奏请斩延巳元宗谕解久之乃巳张易语景逹曰
殿下力未去群小而数面折之使之惧而自谋岂易测
㢤景逹悟自是畏祸遇曲宴辄以疾辞保大末淮南交
兵景逹以元帅督师陈觉为监军使军政皆决扵觉景
逹署牍尾而巳朱元叛夀州䧟皆觉为之景逹亦不䏻
诘初出师五万而俘𣦸亡叛者四万景逹及觉引残兵
㱕金𨹧上还印绶元宗恐其无功自愧乃拜天䇿上将
军浙西节度使景逹不敢当要镇力辞改抚州大都督
临川牧在镇十馀年后主嗣位加太师尚书令甚尊礼
之卒于镇年四十八在烈祖诸子中㝡为夀矣赠太弟
谥昭孝遗命留葬江州庐山初景逹好神仙道家之说
记室徐铉献述仙赋以讽行于世
景逷字宣远烈祖初受禅以十二月二日为仁夀节景
逷以是日生故小名仁夀烈祖甚爱之毋种氏得谴宋
皇后鞠飬景逷如已出元宗嗣位封保宁王徙封信王
出为䖍州节度使简易节俭䖍人安其政赣令卒尉邵
继良摄令以令成䘮日张乐宴饮景逷立奏黜之毎有
小过掌书记孙岘苦言规正之景逷大重之岘卒言及
必流涕厚恤其
后主立进封江王加兼中书令元宗
后主皆酷好浮屠群臣化之政事日弛景逷独尊六经
名教排斥浮屠不少挠在镇十一年卒年三十一赠中
书令谥昭顺
元宗十子弘兾弘茂后主従善従镒従谦従庆従信凡
八人可见而従庆従信失其官封又二人并逸其名锺
皇后生弘兾后主従善従谦自弘茂以下皆不知其毋
弘兾元宗长子故唐之末民间相传䜟曰东海鲤鱼飞
上天而烈祖果育扵徐氏因信符䜟又有䜟曰有一真
人在兾川开口持弓向左元宗欲其子应之乃名之
曰弘兾初封东平公徒王南昌元宗嗣位以弟景遂为
兵马元帅景逹为副元帅誓于烈祖椊宫前约兄弟相
传而出弘兾留守东都及景遂为太弟又徙镇润州封
燕王弘兾为人沉厚寡言周师䧟广𨹧吴越亦攻我常
州元宗念弘兾尚少不习军旅事遣使召还都部将赵
铎曰王虽冨于春秋然元帅之重众心𠩄恃忽弃其师
而㱕则部下必乱㱕欲何之弘兾善其言闻扵元宗即
日大为𢧐守之备部分诸将皆惬服士心元宗使龙武
都虞候柴克宏右卫将军陆孟俊救常州至润州枢密
副使李徴古白以神卫统军朱匡业代克宏㱕弘兾察
克宏有才略谓曰君苐前𢧐吾当拒守表言克宏决可
破贼常州危在旦暮临敌易将兵家𠩄忌臣请以身保
其功克宏亦感激思奋驰至常州果大破吴越兵斩首
万级获其将佐数十人俘于润州弘兾以时方艰危悉
驱出辕门斩之人壮其决然元宗以其专诛杀不悦者
久之及太弟景遂力请㱕藩而景逹为元帅奔溃南㱕
独弘兾有功遂玄为太子参决政事元宗仁厚群下多
傱弛至以弘兾以刚断济之纪纲颇振起而元宗复怒
其不遵法度一日怒甚以打球杖笞之曰吾行召景遂
矣弘兾大惧故景遂遇鸩语在其传元宗既请
于周
以在位久耻于降屈屡遣使请于丗宗欲传位弘兾使
为大附庸丗宗赐书力止之其词曰皇帝致书敬问
江南主兹睹来章备形缛旨叙此日传让之意述向
来高尚之心仍以数载以来交兵不息备陈追悔之事
无非克责之辞虽古者省咎责躬因灾致惧亦无以过
也况君血气方刚春秋鼎盛为一方之英主得百姓之
驩心岂可高谢君临
辞世务与其慕希夷之道孰若
怀康济之诚且天灾流行家代有昔之圣哲𠩄不
逃苟盛徳之日新则景福之弥远谅惟英敏必照诚怀
书词温润略以敌元宗乃已丗宗遣使至亦别赐弘
兾信以为常显徳六年七月弘兾属疾数见景遂为
厉九月丙午卒有司谥曰宣武句容尉张洎上书谓丗
子之徳在侍膳问安今标顕武功垂示后世非𠩄以防
微杜渐也洎知元宗犹衔弘兾专杀事其说盖出扵揣
摩元宗果大以为然改谥曰文献而洎由此进用
弘茂字子松元宗苐二子㓜颕异善诗格调清苦年
十四为侍卫诸军都虞𠋫封乐安公骑射击刺皆精习
又领兵职然不喜戎事每与賔客朝士燕游惟以赋诗
为乐初弘兾刚严人多惮之故时望㱕弘茂保大九年
七月卒追封庆王弘茂之㓜有异僧言人夀夭祸福多
验元宗使视弘茂僧书九十一字以献及卒年十九
从善字子师元宗苐七子器度凝远封纪公使周会
帝即位厚其礼遣翰林学士王著送之初従善与锺谟
相附结谟请以従善为嗣元宗虽不従然意亦自𢜤
従善其迁南都也使主扈従诸军元宗殂未御梓宫従
善従徐游求遗诏游厉色拒之至金𨹧具以事闻后
主素友𢜤略不以介意愈加辑睦进封韩王及贬制度
降南椘公开宝四年遣朝京师 太祖已有意召后
主㱕𨷂即拜従善泰宁军节度使留京师赐甲苐汴阳
坊封其毋𨹧氏吴太夫人后主闻命手䟽求従善㱕
太祖不许以䟽示従善加恩慰抚幕府将吏皆授
常参官以宠之而后主愈悲思每凭高北望泣下霑
左右不敢仰视由是岁时游燕多罢不讲尝制却登高
文曰玉斝澄醪金槃绣糕茱房气烈菊蕋香豪左右进
而言曰惟芳时之令月可藉野以登高矧上林之伺幸
而秋光之待褒乎予告之曰昔予之壮也意如马心如
猱情槃乐恣𭞹赏忘劳悁心志扵金石泥花月于诗骚
五𨹧之得侣陋三秦之选曹量珠聘妓纫彩维艘被
墙宇以耗帛论丘山而委糟年年不负登临节岁岁何
曽舍逸遨小作花枝金剪菊长裁罗被翠为袍岂知萑
苇乎性忘长夜之靡靡宴安其毒累大徳扵滔滔今予
之齿老矣心凄焉而忉忉怆家难之如毁萦离绪之郁
陶陟彼冈兮跂予足望彼关兮睇予目原有鸰兮相従飞
嗟予季兮不来㱕空苍苍兮风凄凄心踯躅兮泪涟洏
无一懽之可作有万绪以
悲呜呼噫嘻尔之告我曽
非𠩄冝従善妃屡诣后主𭈹泣后主闻其至辄避去妃
忧愤而卒国人哀怜之亡改授右神武大将军太平
兴国初改右千牛卫上将军雍熙四年卒年四十八
従镒元宗弟八子初封舒公改封
太祖亲征
州李重进遣従镒朝行在进封邓王出镇宣州后主宴
饯绮霞阁与近臣俱赋诗而后主自为序及贬制度降
江公 太祖以不朝来讨后主遣従镒贡帛二十万
匹白金二十万觔大兵悉以南渡従镒留京师馆怀信
驿捷奏至百僚称贺阁门趣随班入邸吏亦谓当有贡
献其介潘慎修以为被讨且亡而使者旅贺非礼但
奉方物待罪 太祖嘉其知礼为易供张加赐牲饩上
樽命知制诰李穆送従镒㱕国谕指令后主自㱕仍命
曺彬等缓攻以俟之而后主卒不行以至城䧟従镒従
后主北㱕改名従浦卒
従谦元宗苐九子数岁为奕棋诗有思致后主赏叹之
历封鄂国公冝春王吉王及贬制度降鄂公㱕朝为
右神武大将军湻化五年九月以本官出为安远行军
司马后失其𠩄终
后主二子仲㝢仲宣皆昭恵周后𠩄生
仲㝢字叔章干徳二年封清源郡公北㱕授右千牛卫
大将军居后主䘮哀毁过制 太宗怜之遣使劳问终
䘮赐积珍坊苐一区久之自言族大家贫求治郡拜郢
州刺史在郡以宽简为治士民安之淳化五年八月卒
年三十七子正言亦好学早卒无子后主之后遂
仲宣小字瑞保与仲㝢同日封宣城公三岁诵孝经不
遗一字宫中燕侍合礼如在朝廷昭恵后尤𢜤之干徳
二年卒才四岁追封岐王谥怀献后先属疾闻仲宣夭
悲哀增剧至于𣦸
南唐书列传卷苐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