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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庄馆全书/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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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青庄馆全书
卷四
作者:李德懋
1809年
卷五

婴处文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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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渊明结庐在人境诗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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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于静者见隋城。良叔尝读渊明诗。缓缓微吟。洽人𦘺肤。寂然而听。如见渊明巾服须发也。善言静者。渊明。善读渊明诗者。良叔。以是良叔诗多渊明意。书渊明诗于壁。引良叔语赞之。

题农岩先生五律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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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是诗者。净室洁席。焚香而翫。可得其趣。亦于古松流水之侧。高吟朗诵。与松声水音。共其琤琮清泠之韵。甚至起欲舞。或恐舞而仍飞去也。又一回看过。一回阖眼。心孔玲珑透彻。足以养生。亦足无病长年。至于洗涤尘肠。名利蔑如者不暇论。余抄其五律之最泓渟萧瑟者。写于小帖。是余自得其妙者。非闻于人者。未知它亦如吾否。人见有万。亦吾所未知者。辛巳端阳小望。题于涧滨堂。

题阿弟所学字卷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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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懋生之周年。家君手书天地等字数百文。寘之弧席。曁学言语。稍通。今壮岁稍识字。有其自也。幼弟鼎大。既生周年。家君复手书以与之。以爱德懋稍识字之心。复爱阿鼎。阿鼎今五岁。可以学矣。尔兄亦以是年也。辛巳六月初五日。书。

题赵子游湖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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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性佶倔。应不甘心如桔槹俯仰。可放之丘壑木石之间。恣其咏歌笑言。如拂其性灵。羁绊于东华软土。必生狂疾。不知赵子知吾知赵子如何也。南山村士题。

书多宝塔碑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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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公。忠臣也。平日事为。举皆确乎难拔。观其画。可见其为人。胡写佛颂。又写麻姑坛。慨然也。若使昌黎。写此两石。必不肯为。然则鲁公虽忠臣。学力不及昌黎故也。如我赵重峯先生。节义可与鲁公捋。惟其口读圣贤。手封佛香。不忍为之䟽。卓卓过鲁公远矣。人可不学乎。昌黎亦有服硫黄之讥。尤可不加勉哉。鲁公昌黎。犹不完全。东坡辈。不暇论矣。况不如坡者乎。三子古之闻人也。不及我赵重峯先生。人之等杀多矣哉。辛巳阳月二十有二日。南山散人。书。

题古文选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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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古文选。清城息庵公所辑。自战国迄于宋。总百有馀篇。博而约。历代文章之变更。历历斯在焉。古文之道。几乎绝者久矣。衣冠之士。多趍于浮华之习。不深究其字法句法章法之为何。而必虚大其言曰。古文选。灭裂龌龊。士而读此。安用士为。靡然成风俗。若有挟而出门。披于几案者。必微哂曰。彼何书也。古文选误子多矣。书古今几何。何必读古文选为哉。其挟且披者。面骍然如有负。抛掷不相见。于心以为宁挞于市。不可读古文选。呜呼。不究之甚也。选之所载。战国先秦东西两汉。洎韩,柳,欧,苏且古昔名儒硕士间之焉。又选之者。岂区区常士之比哉。虽使粗识文章之为可贵者选之。亦多有所取者。如息庵公文章才识。鸣于当世。其所选必有可观焉。奈何不自读。又从而羞之。至使人亦不之读也。其羞其文欤。羞其载列者不足称欤。羞其选之者无闻欤。于斯三者。皆无阙焉。谁其俑而羞之也。意者。一有贱士读是书。不甚有功。因为人所指目。不罪彼反罪此而然也。余尝闻唐宋之间。皆以论语。授小儿。世士遂不贵重圣人遗语。亦因习而如是。其不怪乎不读古文选也。如何则可。不如戒成习。而先究乎其本。

书诸子书目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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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周抵明初。以子名著述者。凡八十人。载于明人所辑诸子汇凾。呜呼。玆八十人者。其著书自娱欤。欲传世永久欤。八十子外。磨灭不传者几何。未来之世。书以子名者。亦几何。幸而传之。而讹误沦缺者几何。凭其名而伪书间出者。亦几何。书与名俱存。而不传字里世次者几何。从今以往。八十子能不复散亡而寿世者。亦几何。彼各道其道。各书其书。藻其文辞。奥其理义。犹不能传于永世。虽其传世。其完全者。十二三。斯知士君子抽其心肝。欲传于世者。迂且劳矣。然何必传世之为愈。静居著述。聊以自娱迺可也。古今人自娱者。又几人欤。欲传于世者。过半也欤。辛巳初庚。书于艇庵。

谩题庭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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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有九桃。长与檐齐。清风徐集。时展凉阴。手携童子。于焉其下。拈笔摘叶。随意而写。日夕归轩。却顾一笑。始觉适心亦不易得。合论人生。得适甚鲜。驷马鼎食。有时忧患。一岁一月。适者几何。况复一日得之斯难。羡彼至人。无灾无忧。云游天外。以适终年。六月之二十一日。谩书于寓斋之第一桃树下。岁在壬午。

题墨马倭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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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于倭。为稀有之畜。其画马也。宜法䟱而不近乎马。今玆马恣笔作之。除鬣曁尾。点画无过十五六。而情态流动。画随而为稀有之法。呜呼。谭诗者观目前物。费许多辞。高者诞。卑者腐。模写其精神者槩少焉。有愧乎倭之墨马翣也。癸未立夏。白门村士。题。

笔耕题书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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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砚者。田地也。笔墨者。耒镈也。文字者。种子也。意思者。老农也。腕指者。牛也。书卷者。仓箱也。水滴者。灌漑也。田地也。耒镈也。种子也。牛也。仓箱也。灌漑也。不足忧其不易也。其难也。惟老农乎。老农者。意思也。非意思。文不可以敷施。不以文而徒笔工者。老农之佣雇也。是以耕于地者。懒则腹饥。耕于笔者。懒则心饥。又曰。苍颉者。后稷也。耕地耕笔。犹有劳焉。不若耕吾心田。尧舜周孔思孟程朱。其苍颉后稷也欤。然耕心田而为老农者。问有几。老农之佣雇者。其亦稀也夫。

题内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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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诗文。个个有一脉精神流动。方是活文。若蹈袭腐陈。便是死文。盍尝观六经之文。无精神未。

题清士列传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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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眉叟穆。既作清士列传曰。东峯,虚庵,北窗,古玉,东山也。余爱其高行。手书以寘。又阅其集。有李济臣,姜緖,赵忠男,朴枝华,徐起,李楠遗事。玆皆洁志愤世之伦也。续编于清士列传之后。甲申十二月月圆日。以庵居士。题。

书心溪子长牍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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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鬼啸雨。砭人髓骨。非巫山神娥𢞣泛高唐之霏云。婷婷娉娉于楚大王梦中耶。余于古幅。看楚梦图。襄王凭玉几而睡。有白气宛宛如香烟。插于顶。袅娜半天。有女明妆。𮇮踏气端。其明眸烨烨。直透大王之顶也。宋玉之徒。拱手立于旁。但知王之睡于玉几。而不知梦境圆迥迷茫浩渺于楚国五千里。逢巫娥而和悦。其话言妮妮刺刺也。夫梦。虚影也。可独悟而不可与人幷观矣。况梦可画乎哉。况楚国大王梦巫山娥。可画乎哉。然一白气宛宛者。梦于是了然矣。白气其梦耶。梦其神娥耶。神娥其画耶。画其梦耶。其了然者何也。吾已忘之矣。心溪之文。其梦之画耶否耶。画者之腕中。自然有主张之者。能役夫外物之丹青。能不梦而梦之矣。今心溪文也而非画也。其所言者。迷楼锦官城。焦侥波斯市也。而非楚大王梦也明矣。然以吾之眸透之焉。以吾之神悟之焉。则了然知其为楚梦之图。其为心溪之文。则吾又忘之矣。非吾忘之也。心溪亦忘也。夫吾瞠目视心溪而笑。心溪又端拱而笑。是日寂然无一言。

书滑稽传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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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读滑稽传者。申眉解颐。消病心。睡思。是徒知其皮毛。其心骨则未尝察夫一二也。余独悲淳于髡,优孟,优旃之苦心。每当胡卢为咨嗟。反嗢噱为嘘唏。夫齐楚秦。非治世也。愚者贤者。或大而赤九族。小而粉一身。三子者。若非愚者。亦贤者也。是愚者。何不浮沉驰逐。殉于富贵。充其志愿。是贤者。何不谠言而正色。引君而扶世。以致其能名。是知三子者。似愚非贤。真贤假愚。托此滑稽。以全其身。一谈一笑。讽旨颇深。其君虽暴虐。乌可怒而杀。俳优虽昏庸。岂不反而觉讽谕。呜呼。三子者。岂乐为此。安知其诩诩大笑。非呜呜悲歌欤。

书苍斋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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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拊琹。朝读易。易赜幽。琹致适。朝复朝。夕复夕。

古之有隐德者。潜居养真。不窘束于名途。独善其身。偃仰自得。无愧乎鬼神人。或曰。狂且拙。吾必亲之。于今始得苍斋主人焉。

书西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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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日无妄言语。终身无妄心想。人不谓大丈夫。吾以谓大丈夫。

心不着躁妄。可久而花发。口不载鄙俚。可久而香生。良叔曰。花发香生。太近乎佛。少加警念。如何。

书屋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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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君子。固守义理。不暇顾利害。后世之人。不惟不识义理。虽利害。专然不知。每有满盘乌喙。姑且吃尽之意。不亦哀哉。客有过余者。语次及此。余感而记之。以警昏弱。

管子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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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氏出自淇澳。子虚字。名择。其先有隐于嶰谷者。黄帝使伶伦拔擢之。制黄锺之律。其子孙茁盛。林林丛丛。散处于海内者。难以枚举。中叶迁于渭川者。颇有清德。孤竹君最拔萃。是生子虚者。子虚茁芽秀苗。有龙腰犀角之姿。孤竹称之曰。此管氏之青琅玕也。虚心洁外。得一贯之道。窥夫子之墙。尝为嵇康等七贤。李白等六逸。主人盖取诸雅。苏子瘠俗之喩。袁尹卛尔之访。王子猷之不可一日无此君之语。皆粲人牙颊也。同时有生成翕者。闻子虚之风。忘肉味而语之曰。子岂非固而树德者耶。虚而无心者耶。贞而有节者耶。傲雪之丈夫。凌霜之处士。吾皆得而培植之。何见君独晩也。是时。黄帝陛下铸煕皥之治。施雨露之泽。庭枯祥桑。堦荣瑞蓂。月建青阳。盛德在木。乃亲卛三槐九棘。迎春于东郊。下诏求林下之贤曰。朕自即位。虽有花之王。草之帝。献媚于前。不足以资朕德。昨梦东君。赍予一个臣。娟娟之姿。宛在朕目中。爰命文与可绘厥像。使占梦卜之。占曰。不刚不柔。虚中坚外。古人之风。君子之节。其当出仕。有真哉之操欤。今以像。旁求于野。有能进之如茅。斯拔以助凉德。爰以好爵縻之。生成。以管生。应之曰。山野臣择。孤介之士也。今若简拔此子。既霑雨露。庶不与草木同腐。偃草上之仁风。资蒲芦之敏政。臣亦荣于蟠木之荐。淇澳之诗。其德咏。荆杨之贡。其用著。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又感皇英之烈。孟宗之孝。莱公之忠。足以副陛下诏矣。书奏。上大悦。五月十有三日。辇入上林。篑上成坛。延以为宾。子虚见上。植立不拜。左右向风而前。使之拜。上以手挥之曰。勿前勿拜。对此子。可除胸中棘三斗矣。仍命曰。朕结此芳邻。有使莨莠萧艾蘖牙其间者。朕当斩伐焉。于是。封其族渭川千畒。与千户侯等。上每于月夜。与诸王访之。见子虚。诸子锦綳豹文峋峋而立。顾诸王而叹曰。父子兄弟。当如此也。有子八人。曰笔。曰箭。曰箫。曰笾。曰简。曰竿。曰筇。曰帘。生成尝言。昔有荀氏八龙。此可谓管氏八龙。仍称之曰。笔短小颖锐。可作黑头中书。但戒其夭折。箭奋发忘返。锋颖太露。可戒其摧挫。箫协和神人。音律是究。可进于帝庭。笾钦于祭祀。粢盛是饬。为世之器任者乎。简长在石室兰台。古今之治乱可考也。竿长身猗猗。老于江湖。遁世而无悯者乎。筇隐遁者流。老成人是求。周流四方之相乎。帘博施之资。卷舒推移。礼防自持者也。后皆如符节之合。亦有一女。䟱通畅豁。貌如其心。封鄿春县。夫人甚有宠。从上甘泉宫避暑。已而上颇厌其节。目之促数。仍为皮汤婆所妒。有班扇之㤪。降夫人号。命曰青奴。限明年五月弃置。以待其悔过。更收用云。管子有蠧心之疾。枯槁而卒。享六十岁。

赞曰。余尝闻子虚之侧。凤凰降味。其有实德也。管本竹氏。其仕于舜者。改姓管。管字竹下。官志其始官也。其苗裔世世封渭川。高人韵士。至今皆愿一交。五霸时。有支孙夷吾者。以诈术佐桓公。君子惜其忝家风。汉末有宁者。不仕魏。犹有遗风馀韵。非生成翁扶植之恩。岂如是卓乎。后以荐管之功。拜为大司命。

看书痴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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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觅山下。有痴人。口讷不善言。性懒拙。不识时务。奕棋尤不知也。人辱之不辨。誉之不矜。惟看书为乐。寒暑饥病。殊不知。自涂鸦之年。至二十一岁。手未尝一日释古书。其室甚小。然有东窗。有南窗。有西窗焉。随其日之东西。受明看书。见未见书。辄喜而笑。家人见其笑。知其得奇书也。尤喜子美五言律。沉吟如痛疴。得其深奥。喜甚。起而周旋。其音如鸦叫。或寂然无响。瞠然熟视。或自语如梦寐人。目之为看书痴。亦喜而受之。无人作其传。仍奋笔书其事。为看书痴传。不记其名姓焉。

两烈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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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禾县烈女李氏。李弘道妻也。与夫同年生。尽妇道以事。二十二岁。夫死。李不克哀。常欲从死。至呑针不死。夫梦以告曰。君之欲死诚矣。然有定命。不可易也。五十年后吾死之日。君其归乎。李知其命。不意于死。然终身衣三年时素服。敝辄缝补。不易以新。食糟席稿。老始啜酱。七月初五日。夫死之日也。至辛巳其日亲具祭馔将祭。忽凭于衾曰。吾其死乎。怡然而逝。数其梦夫之年岁。果周五十矣。夫死于寅时。妇亦以其时终。享年七十二。呜呼异哉。天命之不可易如此夫。乡人书之善籍。太守嘉之。议㫌其闾。李氏从女李氏。亦烈女也。少丧母。育于其从姑。李氏通小学,史记。十七岁八月。嫁龙岗县金麟老。麟老十月将卛而归。济大江溺焉。烈女闻其报。大悲哀。剔地以哭。爪为之流血。明日哭奔夫家。中流大恸曰。吾夫欲卛我而溺。从夫之死。无憾。乃赴江。左右卫之免。及到夫家。夜逃至江者数。辄为人觉不遂志。烈女绐曰。夫已矣吾生。夫可祭。怡怡如平日。家人不疑。不为守。夜潜往溺于井。日明众觉而拯。自足至胸背。浑以䌷缠之。坚不可解。其遗书处置家事。诀舅姑与父母诸兄弟。又曰。愿不脱䌷缠与素服。仍以敛之。所大恨者。夫尸之不得。如终不得。以夫之衣与发同窆。是吾志也。后终不得尸。戊午。监司上其事。命㫌其闾。烈女事后母至诚。女死。母悲憾而没。君子叹曰。人之有懿行。一乡不易。况一乡。又一门也哉。呜呼。烈女学于烈女。终成烈女之名。其亦异哉。昔空同子涕泣。作六烈女传。盖有憾于世也。余于两烈女。亦如之也。外党朴叔汝秀氏松人。小烈女。又其妻兄。为我言其槩。遂感叹以书。为两烈女传。又赞曰。女之行。胡使我起敬。松之土。胡两烈女之傡。

慧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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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州。有一士。惑于后妻者。失其名姓。前女迎婿。将夜半。有贼戎服横大釰。窗外闪闪有光。大喝曰。新郞。急出。不然者。吾且釰尔。郞大恐欲出。妇把其裾止之曰。妾将处置。直出门。抱戎服人曰。慈母慈母。何奈尔如是。贼投釰垂头。家人烛视之。乃后母也。郞始知妇母之恶。疑于是释也。明日。束装径归。家母怒其女扬己恶也。杀而埋之。久之。夫往焉。妻不在。众曰病死。已葬。夫大疑恐。发其敛。貌如生。衣上血斑斑也。夫大悲愤。易以新衣裳葬。数妇翁曰。吾妻之仇。君其报之。吾从此辞。拂衣以去。于是妇翁之族。谋而出其后妻焉。君子曰。女之慧乎。止郞抱母。明知为母所戮而不辞也。一则脱夫于死。二则释夫之疑也。呜呼。夫之不智也。既觉其妇母之为贼。何不明日将其妻以归。乃独归家。反使其母。甘心于女。呜呼。其不智之甚也。

奕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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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之人。衣𫄨络狐貉。食鱼肉菓谷。夜而眠。昼而业。安其身。养其神。无疾病颠连者。何也。以其有六艺也。四民也。六艺之外。无有艺。四民之外。无有民焉。或曰。尧作奕棋。以教丹朱。皮氏日休。已辨之矣。余素不能奕棋。非徒不能。亦不欲为也。十五六之岁。往少年会。大张此技。旁观四围。每下一子。必大喧哄曰。某将死。某将活。活者死者。焦思沮气。若决真死活者。余瞠目曰。顷刻而有翻覆。言笑而有杀伐。吾未知其可也。有人曰。子安知此趣乎。蒭豢之不若也。子不学则已。如学。当忘寝食。余笑曰。吾性甚鲁。但知局方而子圆。未知其动静虚实之机也。观不移晷。头晕目眩。不知蒭豢之不若。奚暇忘寝食乎。是技也。虽入三昧。当敌安有智略。经国安有裨补。但废业而沦性尔。此技一出。所谓博塞,双陆奇怪变幻之技杂出。士大夫不知此为大耻愧。专心以为务。罔识昼夜。倾家产。废恒业者。有之。至于争博道。提杀太子。导双陆。纵淫皇后。或父子对局。奴主争道者。亦有之。是父子决胜负之机。奴主怀生杀之心。尤未知其可也。呜呼。变诈横流。礼节解惰。将至后世。不见六艺与四民。骎骎然趋于技戯。士不知礼乐之为何事。民不知农贾之为何业。然犹欲饱食煖衣。赌其胜负。其所谓𫄨络狐貉。鱼肉菓谷。何由以生。其何能夜眠昼业。安身养神。无疾病颠连哉。棋之害其亦大矣。老庄既肆。杨墨刑名。纵横坚白之术幷出。因是而吾道晦。棋者。六艺四民之老庄也。博塞双陆奇怪变幻之技。是杨墨刑名纵横坚白之术也。廓而辟之。孰当如吾孟子者也。学棋者曰。是尧之所教也。吾学圣人之所为。以养吾智。谁敢咎者。余解之曰。如其尧作棋。奈之何不学尧之道。学尧之技乎。吾闻孔子学尧者也礼乐。尧之所尝为也。只闻问礼于老聃。学琹于师襄。未闻学奕棋于谁某也。众其嘲余之不为棋曰。拙人也。余不惧不知棋之为拙。惧知棋之不为拙也。余又慰嘲者曰。棋者。技之雅者也。凡物惑则胶。但存其雅。不赌不争。闲昼无事。消一二局。犹有古人之道也。

馈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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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州之里。老婆宅于山木之隩。采薪斫畬而业。宅之西南。有巨山焉。大木十围者万章。有大虎焉。首尾八尺有嬴。日啖人三四。狗豕五六。太守发军吏三百。持弓矢,创刀围之。虎大怒。蹲而四睨。蹄攫土。土深三尺。腾而上者三丈。军吏莫敢忤。弃弓矢,创刀而遁。虎于是。大肆毒。里之鸡犬。不敢声。里老婆。携筐带锄。怡怡而步。当虎穴。虎舐二子。婆不怖。拊虎子。虎不怒而阖目。婆说之曰。尔乳二子。得不饥乎。吾粥饷之。虎掉尾乐。婆炊粥一盆。往馈之。虎垂耳而欣如也。婆谣而归。以为虎可说也。夜二更。婆之篱萧萧而偃。起视之。有虎迹于雪。大猪赤血斑斑然倒于庭。婆喜以为虎之报。废其业以馈虎为事。必以獐鹿狗猪酬之。婆仲孙薪于山。虎张口大啖脑。其父母悲且怒。持大斧踊跃直前。婆止之曰。尔何伤虎。使我獐鹿狗豕之不饱乎。死者已矣。虎之肉以报。足以偿儿死。况有它孙乎。虎闻之。肆然喜舞。爪掀须跃。纵横焉。婆大呼曰。不饥乎。吾有粥。急持獐鹿狗豕来也。或曰。婆挟梵咒。性且狂。邻之有识者叹曰。虎负恩。婆忘仇。暴哉婆也。甚于虎。遂不与之通水火。

怡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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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本一而已。心亦一而已矣。血肉以凝之。脉络以包之。其坚固不似木石金铁之流。其何能久而有也。且夫所谓七情者。感触之。震撼之不已。至使发之黑者。化而为素。颜之丹者。变以为苍。骎骎乎病且死。皆使之然也。世岂有无七情之人。人亦岂有无七情之日哉。且中下之人。碌碌过平生。以一身一心之微。沦澌无有馀。其亦哀之哉。惟有君子人。知大軆者。不入乎偏僻。不肯乎慎节。不介滞乎胸抱之内。若夫夫子之弦歌陈蔡。颜渊之簟瓢陋巷。皆是也。然人鲜有知是者。亦所慷慨也。余尝于七情之来。仍潜究曰。夫子,颜渊。岂有它道。但自怡其心而已。怡者。安之谓也。安者。亦有慎节之意。如无慎节。任其所至。非止颜苍发素。病且死。将至纵逸狂妄。反为不肖弃人。不其大惧也哉。壬午二月初六日夜。有感而说。

有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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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之为道。无而无。佛之为道。有而无。儒之为道。有而有。无而无者。虚也。有而无者。寂也。有而有者。实也。宁有而有。不可有而无无而无也。

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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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既畀我以耳目口鼻四肢百骸。岂偶然哉。其受之者。当如之何。耳听于当听。目视于当视。口言于当言。鼻臭于当臭。四肢百骸。莫不动静于当动静。当者。当然也。宜之谓也。不失天理者。谓之宜也。我之受之天者。亦岂偶然哉。听之视之。言之臭之。动之静之。若不幸而失其当。是失天理。既失天理。抬头举眼。看天色。其何不惕惕然恧于心哉。我日夜思其当。当莫当乎学而已。亦或以我完备无一缺伤之耳目口鼻四肢百骸。既号曰学。而学于不当学。是反不如不初学。虽不谓之学。可也。

晦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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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言如金。鞱迹如玉。渊默沉静。矫诈莫触。敛华于衷。久而外烛。

自修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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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忿窒欲。改过迁善。既惩毋动。既窒勿恋。既改不再。既迁莫变。足以自修。没齿勖勉。

立春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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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回寅。物皆春。人当以仁。

黄楡丌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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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有古丌。可支大卷。

刘黄楡。具四脚。质又泽。其广逾尺。究其用。书丌也。非棋局。

木灯檠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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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创意松木作之。不染不餙。甚素朴云。

金跋兰烛。火煌煌兮。木檠磁盏。亦火煌煌兮。火是一。安择金与木。

铜水滴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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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淡赤而制古。取其奇。

其体方。其用运。况其质。精铜百炼者乎。

竹笔筒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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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叔附三大竹为笔筒。赠我。

笔管小竹。笔筒大竹。大竹三合。可容笔百。

枣木枕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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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雷震枣木为枕。可百邪遁藏。

古枣百年。疾雷击。斲为枕。鬼魅慑。匪鬼魅慑。雷击慑。玆枕随君子之侧。

朽木砚匣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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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且广高足质黄。有玄文细如墨画。有舟楫岩石云气獐鹿之象。人言伐木之根。为雨所沦入云。

株伐根馀。雷雨萦之。古晦今显。物类形之。族工不顾。哲工解之。俗子不取。君子爱之。

蝉橘轩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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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尝爱欧六一,屈左徒之为人。喜读其文。于欧取蝉赋。于屈取橘颂。窃有所感焉。欧曰。凌风高飞知所止者。屈曰。纷缊宜修姱而不丑。爱其人而读其文。读其文而取其所尝道者。以自况如有人。仍欧,屈以知蝉,橘。仍蝉,橘以知我其庶几同吾者也。亦有所取者。金锡汝既为我叙之。不复说。其铭曰。

尔貌癯。宜尔心洁。古多人。奚取欧与屈。物多类。奚取蝉与橘。既尔好如斯。寘之尘秽。亦奚恤清澄而恬愉。孰知尔资质。

梳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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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之前。不识以为功。梳之后。顿觉益于躬。持诚敬以为梳。气充心安乐无竆。

喜雨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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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在戊寅。旱魃太炽。累月不雨。民其渴饥。骄阳张伞。彤云布盖。禾苗尽枯。草木将死。瞻望云霓。徒无雨意。天实何故。乃至于此。苍生疹兮。忧深赤地。上帝下临。念玆东土。爰命屏翳。尽驱魃母。鹳鸣于垤。鸠逐其妇。濛濛一夜。沛尔甘雨。倾盆落铃。八表同注。万木向荣。百谷不槁。病者以歌。行者以舞。吁嗟一雨。伊谁之力。上天眷注。吾王化泽。鬼神冥祐。黎民诚格。霡霂沾湿。日以复夜。沾者荣者。生者起者。山河生色。动息均化。农夫田翁。荷锸如云。馌彼南畒。以耔以耘。灌水移秧。妇子殷勤。豊年之象。处处以闻。

悼徐士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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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庚辰月日。故人某闻士华之亡。含涕作文而悼之曰。呜呼。生壮老死。人之四变也。有生者。不可逃。亦可悲也。今君之亡。身不老。气又盛。老者之死。尚可悲。况如君者乎。佐伯传曰。士华已矣。余方与人言。声才入耳。惶急曰。士华谁也。士华谁也。如是者三。迺噫曰。徐君士华。乃尔云耶。吾平日见士华。饮食不减。行步不差。何乃尔云耶。计君之年。卄七甲子。想君之貌。貌如其年。亦何乃云尔耶。呜呼。君家甚贫。播迁四方。出没于世。老母不饥。吾尝善君之为人曰。士华家贫。能安其亲。孝恭之行。人所难知。奚至泯灭。未尽其诚。皤皤鹤发。拊棺而哭曰。吾子吾子。弃吾何归。娉娉弱妇。抱儿而泣曰。吾夫吾夫。弃吾姑与吾儿而何归。幼女喤喤。无知其戚。虽生长于世。安知其父面。君应饮泣于泉台矣。呜呼。今年之春。逢君于湖上。谈笑竟日。君曰吾始定居高阳。上奉老亲。下卛妻孥。左图右书。读范雎传千遍。足以过去吾生。吾笑曰。君得计矣。吾当往之。谁知其日。便成千古之诀乎。呜呼。戊寅之夏。君曁我与佐伯云卿。坐卧共之。笑语谐谑。亲如弟兄。好事不常。云卿遭丧。佐伯移家。君又流寓于它乡。余于此时。已觉人事之易变如今。君又亡焉。亦复觉人世之如梦也。二十七年。𢞣焉如鸟。使它人不病而痛。冉冉如就死也。君之老亲弱妻。孑孑无凭。何故以食。亦何故以衣。呱呱者在襁褓。其成就何可必也。已焉哉。昔日汉书晋笔。堆于床。今日丹㫌素棺。寄于房。昔日寄书问安平。今日作文吊精灵。道途修阻。不能亲奠而哭。又无使者。不得替我而祭。只以哀悼文。西向而大读之。仍以焚。嗟嗟士华。知之也不。呜呼哀哉。

代舅氏祭外王母完山李氏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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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我外王母完山李氏没世后二十八年之壬午某月日。外孙朴某。谨奉酒果。嘘唏怆悢。再拜于神道之前。而泣告曰。呜呼。小子之不记此地久矣。皆由乎舅氏早没而无嗣。慈母与季姨母。相继而没。仲姨母邈居殊乡。无缘以闻也。矧又岁月多积。祭奠屡阙。谁复刬荆棘而禁樵牧哉。追忆慈母在世之言。只记坟茔之在于通津。恨不详闻其第几山第几岗与坐向之如何也。小子以玆中夜永叹。泣涕潸潸。每自念曰。痛矣。我慈母若在世。岂使我不知其地乎。尤咄咄不能已也。星霜荏苒。哀慕徒切。访于外党。问于居人。始得省扫于陈虚之里。呜呼。神灵不昧。庶察哀衷。想必泉台。悲喜交至。伤慈母之早没。怜小子之孤露也。攀援涕泗。伫立遥想。举目悲怀。感古愈切。世俗少敦。人皆忽于外氏。小子独不以为然。礼曰。睦于父母之党。可谓孝矣。其情义之俱到。岂有敦薄于其间哉。而况小子幼日。亲自抱持。膝寘娇爱者乎。呜呼。舅氏内外之茔。亦在是矣。累累三丘。年深无主。尤不觉呜咽悲伤也。今玆不腆之奠。聊以叙终身万一之怀。伏惟鉴临。哀哉尚飨。

广陵散人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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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同为高祖之孙者。曰广陵散人。君美字。世懋讳也。我之降在辛酉。散人之降差其一年。虽不为之同岁。比肩而埒。其相与之好。亦以是深也。自以为门中之良友。情理蔼蔼。终始如一。不幸短命。历䄵二十。而终于今辛巳季秋月晦。我岂不为之嘘唏呜咽。涕泣沾襟也哉。粤在总角之日。竹马为戯。言笑怡怡。每于静夜无人。相枕股而卧。谓我曰余虽长于绮纨之中。无意于名利。安得与君。卜居名山水。䟽池种鱼。日事吟哦以送其生乎。呜呼。平日之语。昵昵只如此。而丁宁在耳。尚记而不忘也。眉䟱目朗。潇洒如画。人或期其荣达。吾独忧之曰。气锐而声短者。未见其远大也。如使君美。罕御妇人。服药导引。不劳扰其精神。可至四五十。散人笑曰。若是之甚欤。余曰。吾正言之论君不为讳也。呜呼。虽不幸。不至四十五十。至三十二十七八而夭。犹近似也。今年之没。虑所不到也。余昔者侨于江湖。散人青骡幅巾。翩翩而来。执余之手曰。见君之心。倏尔而生。不劳修远。以遂一见。仍同椉扁舟。徜徉以返。相与对坐。评品诗轴画帖。清谈亹亹。虽夏昼冬宵。尝恨其谈怀未足也。散人常逍遥于广陵水潮之村。仍自号广陵散人。余每寄诗简。必以广陵散人书之。散人亦呼我以三湖居士。盖取雅旷。不以排行次第相拘也。今余作诔。命之为广陵散人哀辞。亦不间之以生死。一其终始焉。呜呼。生既无名。死亦不以其家。没于其伯防御公任所三和府。客土千里。以柩而返。又无一介孤儿尸其祀。其竆也亦甚矣。重为之悲也。古今人吊诔于人者。皆尤造物焉。虽通者亦如之。余尝不信曰。人之生与死。皆有命。奚必造物之为尤。于今散人之丧。始知人尤造物亦宜也。其情意之至。惨怛之极。谁尤乎。谁㤪乎。呜呼造物者之多猜也。胡不暇我散人数十年。偕隐于名山水。以遂其初心。其忌我乎其偏。忌散人之清旷无累乎。造物者。宜不逃其责也。今忍泪。历言其平日交散人之深者。奚独贮哭宗族之泪哉。其诔曰。

我思故人。悲年命兮。叔宝之羸。绵一病兮。永归长夜。冬之孟兮。叩䇲西州。惊噩梦兮。俱在髫龄。戯䗶凤兮。我啸君歌。言笑温兮。为从者三。同一源兮。无它宗族。情意敦兮。耦耕山谷。曾有约兮。世难谐者。杨州鹤兮。神情朗悟。踈眉目兮。一匹青骡。随短仆兮。古诗百篇。盈锦囊兮。闲访水庐。喜我狂兮。乞笺之诗。余尝送诗。乞花笺云。贮君箱兮。贻管之帖。我箧藏兮。琉甁之鱼。画金刚兮。尝于绿琉璃甁。养五色鲋。又玩八帖。画金刚山小屏。置以为乐。飘若仙兮。命我赋之。想往年兮。一去牛山。三和府别名也。为旅魂兮。丹旐一片。千里翻兮。永阻清容。戢之本兮。德音不遐。悲心曲兮。亲老妇幼。谁与慰兮。又断天属。无可谓兮。生壬戌年。死辛巳兮。胡然而生。胡然死兮。痴𫘤无状。谁复容兮。我诗谁赏。言谁从兮。天耶鬼耶。谁其召兮。魂虽可招。隐未招兮。耕钓山泽。难与倂兮。辞以系哭。哀泪盈兮。中心蕴结。意难输兮。广陵散人。其知吾兮。

鹊巢上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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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湖舅氏宅。有大茱萸树。己卯冬十一月。鹊营巢于颠。巢半成。弃而不至。舅氏命余曰。汝作上梁文。鹊当讫营。余乃援笔作之。文虽类俳。鹊终讫营。其果待余文欤。录玆以传好事者。

别有乾坤无畔岸。江陵之一柱倚空。莫是神仙好楼居。齐州之九烟在下。止所止矣。乐莫乐兮。主人塡河旧踪。化石遗裔。殿前之曼倩屈指。曾学石燕之知风。狱中之景逸弛心。更效金鸡之传赦。喃喃高屋。笑燕子之含泥。嗷嗷空城。陋雀儿之啄粒。知时报喜。所以人自怜焉。背岁营居。此实性本慧矣。乔木旧世。所翩翩而蹈高。大树馀风。岂碌碌而趍下。乃于不土不水之岸。构得爰居爰处之栖。构木为巢。上世之制作斯取。彻土缪户。下民之凌侮奚惮。山背水临。定明堂于巽位。辰良日吉。回北斗于坎方。左矩右䂓。宁烦垂巧之按器。上栋下宇。不待郢工之挥斤。可子继而孙承。轮矣奂矣。但夫和而夫唱。经之营之。擅胜景于春夏秋冬。乌跳兔走。萃佳气于东西南北。凤舞龙飞。上出重霄。蜃楼华表。如彼其下。旁通四海。虹梁月牖。仰之弥高。月明星稀。宁有失栖之叹。雨凌风震。应无漏屋之愁。雁奴逍遥。畏缯缴而蹈迹。鹦哥聦慧。泣雕笼而伤怀。怜彼𥚁网之相罹。保吾福履之是固。伤雏坏卵。岂比鹪鹩之巢枝。帖尾俛头。亦胜鲇鱼之缘竹。足以容膝。蛟睫蜗角之不如。莫曰打头。槐国柯郡之是似。鸱鸮之毁已远。蜉蝣之撼奚忧。若余者小技虫雕。大志鹏徙。芳邻既卜。慕高趣于风宵。桂殿欲攀。待灵报于早晩。恭䟽短引。助举修梁。儿郞伟抛梁东西南北云云。所冀上梁之后。维鸠莫居。斯螽是祝。鸾停鹄峙。凤池之毛长传。熊经鸟伸。鸡窠之老无𧏮。

原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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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衢大道之中。亦有闲。心苟能闲。何必江湖为。山林为。余舍傍于市。日出。里之人市而闹。日入。里之犬群而吠。独余读书安安也。时而出门。走者汗。骑者驰。车与马旁午而错。独余行步徐徐。曾不以扰失余闲。以吾心闲也。彼方寸不扰扰者。鲜矣。其心各有营为。商贾者锱铢。仕䆠者争荣辱。田农者耕锄营营焉。日有所思。如此之人。虽寘诸零陵之南。潇沅之间。必叉手坐睡。而梦其所思。奚闲为。余故曰。心闲身自闲。

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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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变乎。曰有可变者。有不可变者。若有人于此。自孩提不戯游。不妄诞。诚慎端悫。及其壮人劝之曰。尔不偕俗。俗将不容尔。遂然之。口谈鄙俚之言。身行轻浮之事。如是者三日。蹙然不怊曰。吾心不可变也。三日之前。吾心充然。三日之后。吾心枵然。遂复其初。

谈利欲则气隳。谈山林则神清。谈文章则心乐。谈道学则志整。完山李子志古而迂。喜闻山林文章道学之谈。其馀不欲闻。闻亦心不服。盖欲专其质者也。以是取蝉橘。发为言者静而淡。

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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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山林而有名利之心者。为大耻。居阛阓而有名利之心者。为小耻。居山林而有隐沦之心者。为大乐。居阛阓而有隐沦之心者。为小乐。小乐大乐。吾以为乐。小耻大耻。吾以为耻。大耻者百半。小耻者百百。大乐者百三四。小乐者百一。或无之。太高者小乐也。吾居阛阓而有隐沦之心者。故其言迂。

己巳冬洪友学洙圣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