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斋集 (四部丛刊本)/卷十
韦斋集 卷十 宋 朱松 撰 宋 弟朱橰 撰附录 景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明刊本
|
𮧯斋集卷之十
新安朱松乔年
序记 题䟦
录曾祖父作诗后序
唐人陶雅为歙州𥘉克婺川天祐中吾祖以雅之命
主婺川输赋捴卒三千人戌之邑屋赖以安因家焉
是为婺川吴郡朱氏之始祖〈邑有朱氏沛国郡〉盖𥘉来于歙
之黄墩今歙民有朱氏秋祭或用鱼鳖者皆族也家
婺源者赀产甚富有三子事唐𥙷丞旨常侍之号
其后多有散居他郡者家父敛溪府君即其曾孙也
〈即敛溪府君讳甫字全美者曾祖之父也〉其居第二百年不徙〈今普济寺前〉
府君有从兄〈陵贯之〉少力学有时名咸平中以乡荐
试宫不利还家𨼆于卜肆不求闻达天圣中老死
无嗣府君为治后事〈今未知其墓〉敛溪府君少俶傥事
毋甚谨尝从兄学诗知其大要大中祥符甲寅岁宫
赞杜公为婺源使居吏籍二十年明于法律而乡里
无怨言景祐甲戌辞吏事归治生业虽烦剧中赋诗
自如也尝自集其诗得三百馀篇〈诸族中往往有之但不甚全耳〉自
为一序效王元之为潘阆诗序体其诗立意教化而
不苟作识者以为自成一家享年七十有六三男二
女〈松行曽祖芦村府君其季子也〉惜其无以自发于世因序其后以
贻子孙有起家者为光之嘉祐五年庚午仲春既
望男〈从手从辰〉序〈此芦村府君所作序也丁酉政和八月十二日重录〉
送程复亨序
广平程某复亨谓予外兄从予游于闽者二年予语
以安逸忧患知之详矣将归省其毋及其祖毋其可
以无言司徒文子问于子思曰亲䘮三年未葬则何
服子思曰三年而未葬则服不除也故告之一曰葬
吾舅而后加吉服夫子失鲁司冦将之荆先之以子
夏申之以冉有曰䘮不欲其速贫古之君子以失位
于诸侯曰䘮䘮不欲其速贫是其急也故告之二
曰葺尔居以宁尔亲蓬生麻中不扶自植之榛莾
则与之靡然故告之三曰非尔父之类者勿亲也江
出岷山自荆之楚汪洋千里而至于海者大川三百
小川三千以为之助也故告之四曰广学问以资见
闻传曰宴安鸩毒不可怀也君子非独恶怀安之败
名恶其败姓也故告之五曰勿怀安礼曰男子生则
以桑弧蓬矢射天地四方示志也夫不赀之躯岂其
浮沈乡里而名不称故告之六曰无忘四方之志夫
齐之善味者淄渑之合能辨之淄渑之合均是水也
子归矣他日执经而来问予能入于常流而不双其
味乎尚能为君辨之宣和辛丑八月某日𮧯斋朱某
序
送日者苏君序
小雅之诗天之生我我辰安在说者谓所值岁时月
日星辰六物之吉凶然则推步人生时之所值以占
其贵贱夀夭自周以来有之矣后世卜筮訾相地理
之学多著于世而六物之语时或见于简册自贾𧨏
王𠑽皆有禄命之语详其旨殆与说诗者之意合吕
才虽著论痛诋其诬可以救一时湛溺之弊而天人
之精微才不及也然以其学焯然名世者盖鲜至唐
殿中侍御史李虚中始以造诣精奥之思尽发其秘
其说见于韩退之之墓志曰以人之始生年月日所
日辰支干斟酌其人夀天贵贱百不失一二今之
哗世邀利之徒皆祖述其书而未闻有窥其关节机
牙者盖其为技兼五行星历家之学既以日时推其
分至气节之浅深以步日月五星之所次又以其五
行之生死王相清浊爱恶参稽错徴铢称寸较以处
其所赋之贤否厚薄是以其言汪洋虚无而不可执
持间有不合则曰是时岂植表下漏之所定乎此所
以视诸家之技尤难见其工也近世士大夫束书不
学而汲汲趣合于世唯恐不及故此技多售而其言
亦往往而合吾常悼其然而不能救太息而已福唐
苏生以技来见因以所识十馀人之岁时评之盖十
得八九吾意挟他术也而穷其说则皆有理与吾所
闻于古者不甚相远也岂偶然邪不然韩退之所称
何以过然吾方将营百亩之田躬耕于深山长谷之
中共为子职以求其志视一世富贵何啻浮云之过
目而生廼谓我且进为于世吾既叹其有学而多中
念斯言之将不验也故识以遗之生名黻病目视不
逾尺以故不能驰骋其技于四方云靖康丁未四月
望日新安朱某序
富沙驿记
绍兴十年今右朝请大夫郭侯璋来守建安不为苛
皦之政郡以无事则曰建为州控两越北走江浙
士大夫取道于我者日至而无所于馆则问舎于逆
旅昔晋平公为诸侯盟主铜鞮之宫数里而隶人之
垣以𫎣诸侯君子讥之今吾于居处游观不敢有増
而馆舎无所其四方之宾何如是营表故行牙废
址子城西南而属役于其属叶颙赵伯㫼以九月甲
子经始讫役于十一年三月丁巳𡈽木之工以日计
者凡六千二百而民莫之知也庭戸严显堂室靓深
昏明寒燠皆适人意又东南列四舎于门外食息之
所颁不问馆人毕有无阙则虽车马奔凑而猥至者
皆免与市人役夫肩随踵躐于尘涂潦之间附驿
之列屋三十楹积其僦以惫木朽墍剥墉缺而甓
毁丹垩之愤暗圯落者以时缮之余方食崇道
之禄来客于建郭侯曰愿有纪也三代之有司治其
庐舎委积以待宾客者备矣盖秉礼立制而受之官
师细大具举而丰省有度此所以为先王之法非后
世所能及也去古浸远士之甘进趣者𫎣诎之不
知而困弊所恃以称宾客之为故又不及是则或视
事之荒堙废坠于前者不肯一举手媮得避慊之便
以诱后人均之二者其处心之𥝠一然则为今之吏
能举事以便人非役志以干誉而求益也而民不以
为病则既难矣于先王之法又庶几不失其遗意虽
欲不书其可乎新安朱某记
建安县敕书楼记
建炎𥘉诏州县官寺趣无乏事他不急之役悉禁毋
得以勤民建安县自火于戊申之盗仍寓于民居
湫隘单露于令所以赋政百里者甚不足以称中又
更盗贼废乱至烦王师群盗始次第伏诛是以凡五
六年犹不克以诏书从事而复于其旧绍兴四年今
左朝请大夫长乐石君廉来为令污菜浸辟闾里昭
苏始营表县治故址度材𦤺用百役皆兴未几而堂
庑库狱与凡令所以听讼宴客者不侈于旧而皆备
独门未及作而石君受代以去后三年今令左承事
郎括苍叶君莳至曰闬闳卑痹而风气𧇾䟽前令所
不暇非以吾诿也吾又趣过目前而曰待后之人窳
不共事不已甚乎且异时遵用建隆诏书即门为重
屋取凡制敕𢇮而蔵之其上今无所于蔵而寘之他
所甚非有司尊严象魏谨守章程之意乃作新门而
因建所谓敕书楼者十年正月某甲子始作讫于三
月之某甲子以二数之盖三千而嬴严正高明父老
来观莫不豫然动色而相谓县有大役乃无一吏持
符嘂讙吾里中者盖令𨼆吾民脱命九死之馀日入
于困窭而将无以生也恕思而勤抚之斯役也犹不
吾及况于奉巳厌𥝠之为乎于是相率来请文以为
记夫置吏以为民也吏遍于天下而柔良介特之民
不𫉬其所者尚多则材者少也吏材矣𥝠志未泯而
恻怛之诚不至则頥指嚬笑之间有能乘之以𬺈龁
吾赤子者而况于官有大役乎君子之观政也得其
素孚于民者而于举事焉验之则庶几矣然则兹楼
之役其亦足以观夫
尊胜院佛殿记
始予客政和往来建安必舎于城东所谓尊胜禅院
者厦屋百楹清䆳缨浊常洒然忘其漂泊之劳去之
十年而再至则盗火之馀草出垣端庭秽屋库而不
可入其徒出没于蓬藋荆𣗥之间皆惨惨无人色是
时主者非其人土物之出入不可知恬瘠其众而自
封也巳而执事者案见其罪斥去而以今净悟大师
祖源易之源数主闻寺辄弃去庐于南山之巅澹然
盖将老焉岁在庚申予罢官行朝寓居建溪之上而
源来见曰吾将首为殿以居佛度费钱三百万当劝
吾州之人有志于善者使之乐捐󠄂所馀以助我是役
也成君必为我记之予曰记易事耳建𡈽瘠而人生
理薄又数经盗自朝廷常闵闵焉赤子视之非常赋
也不有所敛将安所取三百万以佐子乎虽然子
必勉之子能劝子之人施钱以为殿而我不能施文
以为记乎源曰建人自变乱以来行伍田庐之奸媮
快一时福不眦族夷饥不见踪迹吾侪方在水
火锋镝之间不自意全今乃复得甘食美衣虞乐仁
圣之泽非宿植善本则何以至此皆将率徳蹈义以
道迎善祥鄙争吝啬之俗视昔者则既瘳矣庶几可
以广吾师劝道群生之意而幸有所立此吾所自诡
而不刻也明年既成土木之工干丽工巧不损
其旧盖州之善士某人为之倡而佛菩萨像之费则
助教吴公与独任之嗟乎人之可与为善虽荡析困
苦万折而不变此天赋之秉未有知其所由始者
也仁人君子不绝于当世其势可以鼔舞一世而纳
之于善宜不足为难然所谓移风易俗使天下回心
而向道者或旷世而未之见此又何说欤子既乐道
建人之易与为善因附之以所疑以风晓在位者又
嘉源之不愆其志也为之记其年月岂独以少壮所
游而不忘也哉
清轩记
余少时未更忧患视天下之物謷然不以屑意而尤
少所合建阳刘文伯独缱绻从余游唯恐后已而余
以贫随牒四方仆遫众人之后厄穷卑辱无所不尝
亦闻文伯以乡举试礼部时时书来相劳苦意不少
衰余既稔于世故寓居建水之上盖将老焉见文伯
试于乡有司屋条对之文条鬯精密无中年衰惫
之气既又无所合以归书来曰比即居之东辟屋
干楹花药在列蓻竹以为阴榜曰清轩间于疾疢取
书史诵于其间客至㵸茗论文悠然不知日之夕也
子为我记之余方汨当世之垢污恨无𫗴粥之田可
以归耕庶几跌荡万物之表文伯之岁事虽靳靳仅
足顾方汲汲求决得失于匹夫之手而不能无介然
于𮌎次此殆于余所谓厄穷卑辱者未之尝尓文伯
有田庐以为归异时倦游而反方徜徉此轩诵壁间
之记曰有是哉可以油然而一笑也新安朱某记
䟦山谷食时五观
右鲁食时五观语予受而行之犹有愧于藜藿而
况于玉食乎今录以示诸弟而赞之以三语曰知耻
可以养徳知分可以养福知节可以养气孔子曰我
欲仁斯仁至矣岂欺我哉宣和壬寅五月二十八日
建州龙居院上方书
戒杀子文
政和七年秋予方寓学云溪之上闻溪上王氏妇死
一日夜而复苏亟往问之具言𠩄见云死之日方入
室有二吏候于戸间趣之行沙莾中不知日之早晚
也忽至一城通衢列肆如大都市凡其祖先与其亲
戚之死者皆惊怪相问劳吏引至官府西廊吏舎舎
中簿书屋一吏按簿问妇汝非歙州婺源县俞氏
女乎曰然具问其祖父名与乡里皆非也舎中吏愕
然相顾曰是郡县姓氏之同者呵二吏复往须一
妇身血淋漓四五婴儿攀縁牵挽而至儿状甚忿切
吏审以州县姓名祖讳皆是指语王氏妇曰此妇凡
杀五子冥司以其子诉𡨚甚不待筭尽呼之吏误呼
汝归语汝乡里亲戚慎毋杀婴儿人间容以幸免此
不汝赦也二吏复送妇及河推堕水中乃苏㝷问于
所见追妇家死以其日矣余闻之曰冥漠之事不可
得而知也吾乡之人多止育两子过是不问男女生
辄投水盆中杀之父母容有不者兄弟惧其分巳
赀辄亦从旁取杀之冥追之悮果然乎则不可知不
然其亦托以竦寤斯人也耶嗟夫人伦之爱孰如父
母之于子者始生之婴未及咿嘤而恐寘于死父母
兄弟几何不相率而相残先王之时未成人而死者
以殇礼葬之未成为人而无辜以死犹云可伤况夫
出腹而杀之无辜而可伤岂不甚哉自予来闽中闻
闽人不喜多子以杀为常未尝不恻然也无故杀子
孙官有法甚明顾牵于习俗之昏则虽有法而不能
胜夫法有所不能胜则亦何事于吾言然吾闻吴道
子画酆都之变都人不敢屠宰者累月夫人固不可
以法胜而可以理动者庖宰且可罢况其天性之爱
乎是未可以厚诬斯人而悬㫁其必不可告也故取
王氏妇所见次第之虽然予文之不工岂能使人读
之耸然如见道子之画哉其亦区区之意有所不能
巳也他日将有语其子孙者曰活汝者新安人朱乔
年也或由此也夫
𮧯斋集卷之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