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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卷108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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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志四之一第十 魏书卷一百八之二
礼志四之二第十一
作者:魏收 北齐
礼志四之三第十二

世宗景明二年夏六月,秘书丞孙惠蔚上言:“臣闻国之大礼,莫崇明祀,祀之大者,莫过禘祫,所以严祖敬宗,追养继孝,合享圣灵,审谛昭穆,迁毁有恒,制尊卑,有定体,诚悫著于中,百顺应于外。是以惟王创制,为建邦之典;仲尼述定,为不刊之式。暨秦燔诗书,鸿籍泯灭。汉氏兴求,拾缀遗篆,淹中之经,孔安所得,唯有卿大夫士馈食之篇。而天子诸侯享庙之祭、禘祫之礼尽亡。曲台之记,戴氏所述,然多载尸灌之义,牲献之数,而行事之法,备物之体,蔑有具焉。今之取证,唯有王制一简,公羊一册。考此二书,以求厥旨。自馀经传,虽时有片记,至于取正,无可依揽。是以两汉渊儒、魏晋硕学,咸据斯文,以为朝典。然持论有深浅,及义有精浮,[1]故令传记虽一,而探意乖舛。伏惟孝文皇帝,合德乾元,应灵诞载,玄思洞微,神心畅古,礼括商周,乐宣韶濩,六籍幽而重昭,五典沦而复显,举二经于和中,[2]一姬公于洛邑。陛下叡哲渊凝,钦明道极,应必世之期,属功成之会,继文垂则,实惟下武。而祫禘二殷,国之大事;蒸尝合享,朝之盛礼。此先皇之所留心,圣怀以之永慕。臣闻司宗初开,致礼清庙,敢竭愚管,辄陈所怀。谨案王制曰:‘天子犆礿、祫禘、祫尝、祫烝。’郑玄曰‘天子诸侯之丧毕,合先君之主于祖庙而祭之,谓之祫。后因以为常’,‘鲁礼,三年丧毕而祫于太祖,明年春禘于群庙,自尔之后,五年而再殷祭,一祫一禘’。春秋公羊鲁文二年:‘八月丁卯,大事于太庙。’传曰:‘大事者何?大祫也。大祫者何?合祭也。毁庙之主,陈于太祖。未毁庙之主,皆升,合食于太祖。五年而再殷祭。’何休曰:‘陈者,就陈列太祖前。太祖东乡,昭南乡,穆北乡,其馀孙从王父。父曰昭,子曰穆。’又曰:‘殷,盛也,谓三年祫,五年禘。禘所以异于祫者,功臣皆祭也。祫犹合也,禘犹谛也,审谛无所遗失。’察记传之文,何、郑祫禘之义,略可得闻。然则三年丧毕,祫祭太祖,明年春祀,遍禘群庙。此礼之正也,古之道也。又案魏氏故事,魏明帝以景初三年正月崩,至五年正月,积二十五晦为大祥。[3]太常孔美、博士赵怡等以为禫在二十七月,到其年四月,依礼应祫。散骑常侍王肃、博士乐详等以为禫在祥月,至其年二月,宜应祫祭。虽孔王异议,六八殊制,至于丧毕之祫,明年之禘,其议一焉。陛下永惟孝思,因心即礼,取郑舍王,禫终此晦,来月中旬,礼应大祫。六室神祏,升食太祖。[4]明年春享,咸禘群庙。自兹以后,五年为常。又古之祭法,时祫并行,天子先祫后时,诸侯先时后祫。此于古为当,在今则烦。且礼有升降,事有文节,通时之制,圣人弗违。当祫之月,宜减时祭,以从要省。然大礼久废,群议或殊,以臣观之,理在无怪。何者?心制既终,二殷惟始,祫禘之正,实在于斯。若停而阙之,唯行时祭,七圣不闻合享,百辟不睹盛事,何以宣昭令问,垂式后昆乎?皇朝同等三代,治迈终古,而令徽典缺于昔人,鸿美惭于往志,此礼所不行,情所未许。臣学不钩深,思无经远,徒阅章句,蔑尔无立。但饮泽圣时,铭恩天造,是以妄尽区区,冀有尘露。所陈蒙允,请付礼官,集定仪注。”

诏曰:“礼贵循古,何必改作。且先圣久遵,绵代恒典,岂朕冲暗,所宜革之。且礼祭之议,国之至重,先代硕儒,论或不一。可付八坐、五省、太常、国子参定以闻。”七月,侍中、录尚书事、北海王详等言:“奉旨集议,佥以为禘祫之设,前代彝典,惠蔚所陈,有允旧义。请依前克敬享清宫,其求省时祭,理实宜尔。但求之解注,下逼列国,兼时奠之敬,事难辄省。请移仲月,择吉重闻。”制可。

十一月壬寅,改筑圆丘于伊水之阳。乙卯,仍有事焉。

延昌四年正月,世宗崩,肃宗即位。三月甲子,尚书令、任城王澄奏,太常卿崔亮上言:“秋七月应祫祭于太祖,今世宗宣武皇帝主虽入庙,然烝尝时祭,犹别寝室,至于殷祫,宜存古典。案礼,三年丧毕,祫于太祖,明年春禘于群庙。又案杜预亦云,卒哭而除,三年丧毕而禘。魏武宣后以太和四年六月崩,其月既葬,除服即吉。四时行事,而犹未禘。王肃、韦诞并以为今除即吉,故特时祭。至于禘祫,宜存古礼。高堂隆亦如肃议,于是停不殷祭。仰寻太和二十三年四月一日,高祖孝文皇帝崩,其年十月祭庙,景明二年秋七月祫于太祖,三年春禘于群庙。亦三年乃祫。谨准古礼及晋魏之议,并景明故事,愚谓来秋七月,祫祭应停,宜待三年终乃后祫禘。”[5]诏曰:“太常援引古今,并有证据,可依请。”

熙平二年三月癸未,太常少卿元端上言:“谨案礼记祭法:‘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夏后氏亦禘黄帝而郊鲧,祖颛顼而宗禹。殷人禘喾而郊冥,祖契而宗汤。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郑玄注云:[6]‘禘郊祖宗,谓祭祀以配食也。有虞氏以上尚德,禘郊祖宗,配用有德者。自夏以下,稍用其姓代之。’是故周人以后稷为始祖,文武为二祧。讫于周世,配祭不毁。案礼,喾虽无庙,配食禘祭。谨详圣朝以太祖道武皇帝配圆丘,道穆皇后刘氏配方泽;太宗明元皇帝配上帝,明密皇后杜氏配地祇;又以显祖献文皇帝配雩祀。太宗明元皇帝之庙既毁,上帝地祇,配祭有式。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庙配事重,不敢专决,请召群官集议以闻。”灵太后令曰“依请”。于是太师、高阳王雍,太傅、领太尉公、清河王怿,太保、领司徒公、广平王怀,司空公、领尚书令、任城王澄,侍中、中书监胡国珍,侍中、领著作郎崔光等议:“窃以尚德尊功,其来自昔,郊稷宗文,周之茂典。仰惟世祖太武皇帝以神武纂业,克清祸乱,德济生民,功加四海,宜配南郊。高祖孝文皇帝大圣膺期,惟新魏道,刑措胜残,功同天地,宜配明堂。”令曰:“依议施行。”

七月戊辰,侍中、领军将军、江阳王继表言:“臣功缌之内,太祖道武皇帝之后,于臣始是曾孙。然道武皇帝传业无穷,四祖三宗,功德最重,配天郊祀,百世不迁。而曾玄之孙,烝尝之荐,不预拜于庙庭;霜露之感,阙陪奠于阶席。今七庙之后,非直隔归胙之灵;五服之孙,亦不霑出身之叙。校之坟史则不然,验之人情则未允。何者?礼云,祖迁于上,宗易于下。臣曾祖是帝,世数未迁,便疏同庶族,而孙不预祭。斯之为屈,今古罕有。昔尧敦九族,周隆本枝,故能磐石维城,御侮于外。今臣之所亲,生见隔弃,岂所以桢干根本,隆建公族者也。伏见高祖孝文皇帝著令铨衡,取曾祖之服,以为资荫,至今行之,相传不绝。而况曾祖为帝,而不见录。伏愿天鉴,有以照临,令皇恩洽穆,宗人咸叙。请付外博议,永为定准。”灵太后令曰:“付八座集礼官议定以闻。”

四门小学博士王僧奇等议:“案孝经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然则太祖不迁者,尊王业之初基,二祧不毁者,旌不朽之洪烈。其旁枝远胄,岂得同四庙之亲哉?故礼记婚义曰:‘古者妇人先嫁三月,祖庙未毁,教于公宫。祖庙既毁,教于宗室。’又文王世子曰:‘五庙之孙,祖庙未毁,虽庶人冠娶必告,死必赴,不忘亲也。亲未绝而列于庶人,贱无能也。’郑注云:‘赴告于君也。实四庙言五者,容显考为始封君子故也。’[7]郑君别其四庙,理协二祭。而四庙者,在当世服属之内,可以与于子孙之位,若庙毁服尽,岂得同于此例乎?敢竭愚昧,请以四庙为断。”

国子博士李琰之议:“案祭统曰:‘有事于太庙,群昭群穆咸在。’郑氏注:‘昭穆咸在,谓同宗父子皆来。’古礼之制,如是其广,而当今仪注,唯限亲庙四,愚窃疑矣。何以明之?设使世祖之子男于今存者,既身是戚蕃,号为重子,可得宾于门外,不预碑鼎之事哉?又因宜变法,礼有其说。记言:‘五庙之孙,祖庙未毁,为庶人,冠娶必告,死必赴。’注曰:‘实四庙而言五者,容显考始封之君子。’今因太祖之庙在,仍通其曾玄侍祠,与彼古记,甚相符会。且国家议亲之律,指取天子之玄孙,乃不旁准于时后。至于助祭,必谓与世主相伦,将难均一。寿有短长,世有延促,终当何时可得齐同。谓宜入庙之制,率从议亲之条;祖祧之裔,各听尽其玄孙。使得骏奔堂坛,肃承禘礿,则情理差通。不宜复各为例,令事事舛驳。”

侍中、司空公、领尚书令、任城王澄,侍中、尚书左仆射元晖奏:“臣等参量琰之等议,虽为始封君子,又祭统曰:‘有事于太庙,群昭群穆咸在,而不失其伦。’郑注云昭穆,谓同宗父子皆来也。言未毁及同宗,则共四庙之辞。云未绝与父子,明崇五属之称。天子诸侯,继立无殊,吉凶之赴,同止四庙。祖祧虽存,亲级弥远,告赴拜荐,典记无文。斯由祖迁于上,见仁亲之义疏;宗易于下,著五服之恩断。江阳之于今帝也,计亲而枝宗三易,数世则庙应四迁,吉凶尚不告闻,拜荐宁容辄预。高祖孝文皇帝圣德玄览,师古立政,陪拜止于四庙,哀恤断自缌宗。即之人情,冥然符一;推之礼典,事在难违。此所谓明王相沿,今古不革者也。”

太常少卿元端议:“礼记祭法云:王立七庙,曰考庙,曰王考庙,曰皇考庙,曰显考庙,曰祖考庙,远庙为祧,有二祧。而祖考以功重不迁,二祧以盛德不毁。迭迁之义,其在四庙也。祭统云:祭有十伦之义,六曰见亲疏之杀焉。‘夫祭有昭穆,昭穆者所以别父子远近、长幼亲疏之序,而无乱也’,是故有伦。注云:‘昭穆咸在,同宗父子皆来。’指谓当庙父子为群,不系于昭穆也。若一公十子,便为群公子,岂待数公而立称乎?文王世子云‘五庙之孙,祖庙未毁’,虽为有所援引,然与朝议不同。如依其议,匪直太祖曾玄,诸庙子孙,悉应预列。既无正据,窃谓太广。臣等愚见,请同僧奇等议。”

灵太后令曰:“议亲律注云:‘非唯当世之属籍,历谓先帝之五世。’此乃明亲亲之义笃,骨肉之恩重。尚书以远及诸孙,太广致疑。百僚助祭,可得言狭也!祖庙未毁,曾玄不预坛堂之敬,便是宗人之昵,反外于附庸,王族之近,更疏于群辟。先朝旧仪,草创未定,刊制律宪,垂之不朽。琰之援据,甚允情理。可依所执。”

十二月丁未,侍中、司空公、领尚书令、任城王澄,度支尚书崔亮奏:“谨案礼记:曾子问曰:诸侯旅见天子,不得成礼者几?孔子曰:四,太庙火、日蚀、后之丧、雨沾服失容则废。臣等谓元日万国贺,应是诸侯旅见之义。若禘废朝会,孔子应云五而独言四,明不废朝贺也。郑玄礼注云:‘鲁礼,三年丧毕,祫于太祖,明年春,禘群庙。’又郑志:检鲁礼,春秋昭公十一年夏五月,夫人归氏薨。十三年五月大祥,七月释禫,公会刘子及诸侯于平丘,八月归,不及于祫;冬,公如晋,明十四年春,归祫,明十五年春乃禘。经曰:‘二月癸酉,有事于武宫。’传曰:‘禘于武公。’谨案明堂位曰:‘鲁,王礼也。’丧毕祫禘,似有退理。详考古礼,未有以祭事废元会者。礼云‘吉事先近日’,脱不吉,容改筮三旬。寻摄太史令赵翼等列称,正月二十六日祭亦吉。请移禘祀在中旬十四日,时祭移二十六日,犹曰春禘,又非退义。祭则无疏怠之讥,三元有顺轨之美。既被成旨,宜即宣行。臣等伏度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君举必书,恐贻后诮。辄访引古籍,窃有未安。臣等学缺通经,识不稽古,备位枢纳,可否必陈。冒陈所见,伏听裁衷。”灵太后令曰:“可如所执。”

初,世宗永平、延昌中,欲建明堂。而议者或云五室,或云九室,频属年饥,遂寝。至是复议之,诏从五室。及元叉执政,遂改营九室。值世乱不成,宗配之礼,迄无所设。

神龟初,灵太后父司徒胡国珍薨,赠太上秦公。时疑其庙制。太学博士王延业议曰:

案王制云:诸侯祭二昭二穆,与太祖之庙而五。又小记云:王者立四庙。郑玄云:“高祖已下,与始祖而五。”明立庙之正,以亲为限,不过于四。其外有大功者,然后为祖宗。然则无太祖者,止于四世,有太祖乃得为五,礼之正文也。文王世子云:“五庙之孙,祖庙未毁,虽为庶人,冠、娶妻必告。”郑玄云:“实四庙而言五庙者,容高祖为始封君之子。”[8]明始封之君,在四世之外,正位太祖,乃得称五庙之孙。若未有太祖,已祀五世,则郑无为释高祖为始封君之子也。此先儒精义,当今显证也。又丧服传曰:“若公子之子孙,有封为国君者,则世世祖是人也,不祖公子。”郑玄云:“谓后世为君者,祖此受封之君,不得祀别子也。公子若在高祖已下,则如其亲服,后世迁之,乃毁其庙尔。”明始封犹在亲限,故祀止高祖。又云如亲而迁,尤知高祖之父,不立庙矣。此又立庙明法,与今事相当者也。又礼纬云:“夏四庙,至子孙五。殷五庙,至子孙六。”注云:“言至子孙,则初时未备也。”此又显在纬籍,区别若斯者也。又晋初,以宣帝是始封之君,应为太祖,而以犹在祖位,故唯祀征西已下六世。待世世相推,宣帝出居太祖之位,然后七庙乃备。此又依准前轨,若重规袭矩者也。窃谓太祖者,功高业大,百世不迁,故亲庙之外,特更崇立。苟无其功,不可独居正位,而遽见迁毁。且三世已前,庙及于五;玄孙已后,祀止于四。一与一夺,名位莫定,求之典礼,所未前闻。
今太上秦公,疏爵列土,大启河山,传祚无穷,永同带砺,实有始封之功,方成不迁之庙。但亲在四世之内,名班昭穆之序,虽应为太祖,而尚在祢位,不可远探高祖之父,以合五者之数。太祖之室,当须世世相推,亲尽之后,乃出居正位,以备五庙之典。夫循文责实,理贵允当,考创宗祊,得礼为美。不可苟荐虚名,取荣多数,求之经记,窃谓为允。又武始侯本无采地,于皇朝制令,名准大夫。案如礼意,诸侯夺宗,武始四时蒸尝,宜于秦公之庙。

博士卢观议:

案王制: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诸侯五庙,二昭二穆,与太祖之庙而五;大夫三;士一。自上已下,降杀以两,庶人无庙,死为鬼焉。故曰,尊者统远,卑者统近。是以诸侯及太祖,天子及其祖之所自出。祭法曰:“诸侯立五庙,一坛一𫮃,曰考庙,曰王考庙,曰皇考庙,皆月祭之。显考庙,祖考庙,享尝乃止。去祖为坛,去坛为𫮃,去𫮃为鬼。”至于禘祫,方合食太祖之宫。大传曰:“别子为祖。”丧服传曰:“公子不得祢先君,公孙不得祖诸侯。”郑说不得祖祢者,不得立其庙而祭之也;世世祖是人者,谓世世祖受封之君;不得祖公子者,后世为君者,祖此受封之君,不得祀别子也;公子若在高祖以下,则如其亲服,后世迁之,乃毁其庙耳。愚以为迁者,迁于太祖庙,毁者从太祖而毁之。若不迁太祖,不须发祖是人之文;[9]明非始封,故复见乃毁之节。何以知之?案诸侯有祖考之庙,祭五世之礼。五礼正祖为轻,一朝顿立。而祖考之庙,要待六世之君,六世已前,虚而蔑主。求之圣旨,未为通论。曾子问曰:“庙无虚主。”虚主唯四,祖考不与焉。明太祖之庙,必不空置。
礼纬曰:“夏四庙,至子孙五;殷五庙,至子孙六;周六庙,至子孙七。”见夏无始祖,待禹而五;殷人郊契,得汤而六;周有后稷,及文王至武王而七。言夏即大禹之身,言子谓启、诵之世,言孙是迭迁之时。禹为受命,不毁亲;汤为始君,不迁五主;文武为二祧,亦不去三昭三穆。三昭三穆谓通文武,若无文武,亲不过四。观远祖汉侍中植所说云然,郑玄、马昭亦皆同尔。且天子逆加二祧,得并为七。诸侯预立太祖,何为不得为五乎?今始封君子之立祢庙,颇似成王之于二祧。孙卿曰:“有天下者事七世,有一国者事五世。”假使八世,天子乃得事七;六世,诸侯方通祭五;推情准理,不其谬乎!虽王侯用礼,文节不同,三隅反之,自然昭灼。且文宣公方为太祖,世居子孙,今立五庙,窃谓为是。礼纬又云:“诸侯五庙,亲四,始祖一。”明始封之君或上或下,[10]虽未居正室,无废四祀之亲。小记曰:“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而立四庙。”此实殷汤时制,不为难也。聊复摽榜,略引章条。愚戆不足以待大问。

侍中、太傅、清河王怿议:

太学博士王延业及卢观等,各率异见。案礼记王制:“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诸侯五庙,二昭二穆,与太祖之庙而五。”并是后世追论备庙之文,皆非当时据立神位之事也。良由去圣久远,经礼残缺,诸儒注记,典制无因。虽稽考异闻,引证古谊,然用舍从世,通塞有时,折衷取正,固难详矣。今相国、秦公初构国庙,追立神位,唯当仰祀二昭二穆,上极高曾,四世而已。何者?秦公身是始封之君,将为不迁之祖。若以功业隆重,越居正室,恐以卑临尊,乱昭穆也。如其权立始祖,以备五庙,恐数满便毁,非礼意也。昔司马懿立功于魏,为晋太祖,及至子晋公昭,乃立五庙,亦祀四世,止于高曾。太祖之位,虚俟宣、文,待其后裔,数满乃止。此亦前代之成事,方今所殷鉴也。又礼纬云:“夏四庙,至子孙五;殷五庙,至子孙六;周六庙,至子孙七。”明知当时太祖之神,仍依昭穆之序,要待子孙,世世相推,然后太祖出居正位耳。远稽礼纬诸儒所说,近循晋公之庙故事,宜依博士王延业议,定立四主,亲止高曾,且虚太祖之位,以待子孙而备五庙焉。
又延业、卢观前经详议,并据许慎、郑玄之解,谓天子、诸侯作主,大夫及士则无。意谓此议虽出前儒之事,实未允情礼。何以言之?原夫作主之礼,本以依神,孝子之心,非主莫依。今铭旌纪柩,设重凭神,祭必有尸,神必有庙,皆所以展事孝敬,想象平存。[11]上自天子,下逮于士,如此四事,并同其礼。何至于主,惟谓王侯。礼云:“重,主道也。”此为埋重则立主矣。[12]故王肃曰:“重,未立主之礼也。”士丧礼亦设重,则士有主明矣。孔悝反祏,载之左史;馈食设主,著于逸礼。大夫及士,既得有庙题纪祖考,何可无主。公羊传:“君有事于庙,闻大夫之丧,去乐卒事;大夫闻君之丧,摄主而往。”今以为摄主者,摄神敛主而已,不暇待彻祭也。何休云:“宗人摄行主事而往也。”意谓不然。君闻臣丧,尚为之不怿,况臣闻君丧,岂得安然代主终祭也。又相国立庙,设主依神,主无贵贱,纪座而已。若位拟诸侯者,则有主,位为大夫者,则无主。便是三神有主,一位独阙,求诸情礼,实所未安。宜通为主,以铭神位。

怿又议曰:“古者七庙,庙堂皆别。光武已来,异室同堂。故先朝祀堂令云:‘庙皆四栿五架,北厢设坐,东昭西穆。’是以相国构庙,唯制一室,同祭祖考。比来诸王立庙者,自任私造,不依公令,或五或一,参差无准。要须议行新令,然后定其法制。相国之庙,已造一室,实合朝令。宜即依此,展其享祀。”诏依怿议。

天平四年四月,七帝神主既迁于太庙,太社石主将迁于社宫。礼官云应用币。中书侍郎裴伯茂时为祖祀文,伯茂据故事,太和中迁社宫,高祖用牲不用币,遂以奏闻。于时议者或引大戴礼,迁庙用币,今迁社宜不殊。伯茂据尚书召诰,应用牲。诏遂从之。

武定六年二月,将营齐献武王庙,议定室数、形制。兼度支尚书崔昂、司农卿卢元明、秘书监王元景、散骑常侍裴献伯、国子祭酒李浑、御史中尉陆操、黄门侍郎李骞、中书侍郎阳休之、前南青州刺史郑伯猷、秘书丞崔劼、国子博士邢峙、国子博士宗惠振、太学博士张毓、太学博士高元寿、国子助教王显季等议:“案礼,诸侯五庙,太祖及亲庙四。今献武王始封之君,便是太祖,既通亲庙,不容立五室。且帝王亲庙,亦不过四。今宜四室二间,两头各一颊室,夏头徘徊鵄尾。又案礼图,诸侯止开南门,而二王后祔祭仪法,执事列于庙东门之外。既有东门,明非一门。献武礼数既隆,备物殊等。准据今庙,宜开四门。内院南面开三门,馀面及外院,四面皆一门。其内院墙,四面皆架为步廊。南出夹门,各置一屋,以置礼器及祭服。内外门墙,并用赭垩。庙东门道南置斋坊;道北置二坊,西为典祠廨并厨宰,东为庙长廨并置车辂;其北为养牺牲之所。”诏从之。

校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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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及义有精浮 册府卷五八0六九五七页“及”作“析”。按“析义”与上“持论”为对文,疑“及”字讹。
  2. 举二经于和中 按“和中”不详,疑“淹中”之讹。汉书卷三0艺文志:“礼古经者出于鲁淹中及孔氏。”
  3. 魏明帝以景初三年正月崩至五年正月积二十五晦为大祥 通典卷五0禘祫下载孙惠蔚议“五年”作“废帝正始二年”。按景初止三年,明年曹芳废帝改元正始,正始二年正月正得二十五晦。“五”字疑为“正”字之讹,下脱“始二”二字。
  4. 升食太祖 诸本“升”讹“外”,不可通,今据通典卷五0改。
  5. 宜待三年终乃后祫禘 诸本无“三”字,通典卷五0载崔亮议有。按若作“年终”,指明年年终,去元恪之死不及二年,与所云“三年乃祫”的历代礼制不合,岂得谓“准古礼及晋魏之议,并景明故事”?知“年”上当脱“三”字,今据补。
  6. 郑玄注云 诸本“云”作“大”,册府卷五八二六九七七页作“云”。按若作“大”,当与下“禘郊”连读,而礼记祭法郑注原文无“大”字,且于文义亦赘,知是“云”之讹,今据改。
  7. 实四庙言五者容显考为始封君子故也 册府卷五八二六九七八页此句作“实四庙孙而言五庙者,容显考为始封子也”,与今本礼记文王世子合。然观下文李琰之议引郑注与此同,或当时礼记自有别本与今传本不同,非必脱误,册府当据今传本改。
  8. 郑玄云实四庙而言五庙者容高祖为始封君之子 按此引郑注亦与今传本不同见上条。“四庙”下无“孙”字,“始封”下有“君”字并与上王僧奇、李琰之议元继请预祭祀所引郑注合,但传本礼记及王、李二议“高祖”并作“显考”。原文当作“显考”,而“显考庙”即“高祖庙”,当是王延业以意改易,今不改。
  9. 若不迁太祖不须发祖是人之文 诸本“发”作“废”,册府卷五八二六九七五页作“发”。按这是申说礼“后世为君者祖此受封之君”语,“废”字与上下文不贯,乃“发”字形近而讹,今据改。
  10. 诸侯五庙亲四始祖一明始封之君或上或下 诸本“四”下无“始祖一明”四字,册府卷五八二六九七六页有。按礼纬称五庙,始祖庙一加四亲庙为五,若无“始祖一”三字,则止四亲庙,何云五庙,知是脱文。又“明始封之君”云云乃卢观释礼纬语,无“明”字,则礼纬本文与卢观语相混。今皆据补。
  11. 想象平存 通典卷四八卿大夫士神主及题板条载此议“平”作“乎”,疑是。
  12. 此为埋重则立主矣 诸本“埋”作“理”,册府卷五八二六九七六页及王先谦魏书校勘记所据宋本作“埋”。按礼记檀弓四“重,主道也”,郑注:“始死,未作主,以重主其神也。重,既虞而埋之,乃复作主。”“理”乃“埋”形近而讹,今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