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山先生大全文集 (四部丛刊本)/文集九十三
鹤山先生大全文集 文集九十三 宋 魏了翁撰 景乌程刘氏嘉业堂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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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校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九十三䇿间
武学兵机䇿一道
丗率谓汉𥘉军制徇𥘿凡命将出师率多
中叶之后选用之详然尝取其一代制度
则有不然者高帝知人善任量才授职诛𥘿蹷项所
向摧拉者其将非时英卢韩彭等辈也主闲厩也而
名厩将主辎重也而名重将将如林之师而名林将
将筑城之兵而名城将弩则有弩将射则有楼烦将
骑则有郎骑将以至谨畏则谓之谨将勇特则谓之
特将随才而任之使得各尽其用焉不特此也并两
骑为军翼而谓之骈邻卫军行之止舎而谓之税卫
掌军门则有门尉掌旗帜则有帜志掌蔽遮则有寨
路执予执盾各有其职车司马骑司马之各效其用
长队将二队将三队将之各因其才而游击将军以
游击为事长钲都尉以长钲为职盖虽一枝一能未
尝不兼收并录也此等名号随时建置而𥘉无定制
邪或𥘿楚问固有是名也然皆见之于楚汉未决之
时而海内既定如前所谓诸将之号乃不多见何邪
当时如木罂击豹囊沙诳龙与夫睢败泜胜汉亦屡
阵于水矣而独无掌舟楫之将何邪魏赵齐楚折北
相继而此等诸将乃未尝有显然可见之功以垂史
𠕋何邪岂又量才授职𥋏有所拘而不得逞耶或贵
乎择人而不必徒泥乎名或所重者在主将而其馀
皆无益于成败也反复汉𥘉任将之制而有疑焉试
与诸君啇订之
䇿问一道
问古今治乱得失之变未尝不自下情之通塞始工
箴瞽诗道谤市议此风降三代而无闻焉不谓汉而
仅存遗意也自高帝十二年燕王之立始诏诸侯王
而议之见于史者始此自后刘吕主王之议昭灵尊
号之议稍稍见于史然不过及于二三大臣而止也
文帝至代邸丞相上言与列侯宗室大臣吏二千石
议其议几广于前矣而即位未几收帑之议止于
平勃刑之议止于苍敬列侯九卿而下胡为而不
得以预谘访之末邪然贾𧨏为博士每诏令议下先
诸老先生而为之对而后元之诏亦曰令吏二千石
博士议则是比六百石亦得以预议焉又𥘉无定
制何耶建武昭宣元而后筑朔方之议及于中大夫
挟弓矢之议及于光禄大夫侯史高之议及于士
罢郡国庙之议见于议郎议出于小臣而可行则罢
珠厓之议违二府而从待诏贾捐󠄂之呼韩邪保塞之
议违有司而从郎中侯应虏使欲降之议违公卿而
从光禄大夫谷永朱得罪不以将军二千石而废
谏大夫胜等之议王家得罪不以骠骑将军御史而
弃少府猛等之议𥘉不嫌于以卑抗尊也议出于大
臣而可行则入粟屯田之议皆大臣辩论而不决者
魏相一言而罢行如响𥘉不嫌于以尊而抑卑也不
苟同不挟和不顺指而天子临决可否亦未尝以大
小为嫌几有公天下之意较之高文诸君议不及
于小臣似有广狭之不侔何邪然言路浸广而治
日益降岂其徒为具文而未必高文之诚于听纳
邪抑外庭失权而朝中加官之士更相论难其议未
必出于公邪反复一代之制而有惑焉试与诸君平
章之
类省别试所䇿问第一道
问是是非非人之良心也不以职分之分合而有异
同不以时论之向背而为语嘿古先帝王钦承后帝
顾享率𥸤群献布列有位越小大谋猷罔有攸伏将
以使人罔不自尽昭事厥辟曁我 国朝列圣相承
屈已稽众尤足以尽群下之情不特分建三省以钦
谨出令也中书密院分职授任各班奏事事有大者
始得同进故有中书进拟有密院进拟有三省进拟
有三省密院同进拟其别盖此赵明与西人战郭
逹修堡栅二府不嫌于异议唐淑问除左司谏陆佃
等罢侍讲而侍御史谓非西府所当同进副枢欲取
中书断案而𫝊尧俞持之李清臣为吏部尚书而王
岩叟辩之宰相欲用韩缜镇北门而韩忠彦争之自
今观之二府同列未始不相亲也至于国事则公尔
忘私凛不可夺抑不知是非太明亦有伤于同寅恊
恭之义否乎不特经由外省许其封驳也关移台谏
先事究图设有奏陈曾无嫌虑故台臣论陈执中而
谏官不以为然諌官论蔡确而台臣以不言罢去至
于王汾为谏议李常为中司杨畏为察官台谏亦互
有抨击自今观之台谏同列冝无所矛楯也而于先
朝旧制不相往来虽以长官亦无关白遇有当言空
臆无隐抑不知善恶太明亦有已取名之嫌否乎
然犹以为未也侍从之臣职亲地近论思献纳惟既
厥心盖不惟转对可以尽言也或不时 宣诏以备
顾问不惟经筵有以进对也国家有大议如濮园
新法河防边奏从臣皆得以昌言之 熙宁诏书谓
言善而不用朕有厥咎道之而弗言尔为不恭所
以望于从臣者此司马光辞副枢亦曰臣未受恩
命犹是侍从之臣于朝廷阙失无不可言者然则
副枢虽尊返不从臣之无不可言乎自今观之所
谓从臣分曹列局各有攸司谓于朝廷阙失无不
可言抑不知论建太广亦有越职言事之嫌否乎窃
又有疑焉祖宗盛时二府合之时少而分之日多
以分者为是邪如韩缜以中书独进拟而私姻戚曾
布以宥府独奏事而挤宰臣则分者得为是乎以合
者为是邪如元祐回河之役二府之议适同而迄
于贻患则合者得为是乎惟台谏亦然以异者为是
邪始元祐四年以谏官之请而尽罢丞𮦀以下则得
无太甚以同者为是邪如元祐𥘉虽台谏各兴长官
同对而当时巳不谓然矣惟侍从亦然以有言者为
是邪有如溱襄奎绛以议论不阿悉从外𥙷则若将
不可以有言矣以不言者为是邪有如范纯仁所谓
侍从之臣优游养望退有后言则又将有官之
讥矣尝三复旧典于其分合而观士气之屈信因其
同异而察治道之进否盖有感于中而不能嘿者诗
曰不懈于位民之攸塈卷卷之诚愿与诸君切磋究之
又一道
善为天下者敌之强不足畏敌之弱不敢忽顾吾所
以自治之道何如耳𤞤狁孔炽我是用急此以弱敌
强也而侯谁在矣张仲孝友则敌虽强而不足畏蠢
尔蛮荆大为仇此以强御弱也而方叔元老克壮
其犹则敌虽弱而不敢忽故凡忽弱而畏强者皆事
外忘内者之为也尝考诸北狄之始盖自山戎𤞤狁
至于冒顿而其地始大东抵朝鲜南距长城西接乌
孙北穷瀚海匈奴既弱鲜卑嗣兴蠕蠕浸衰突厥踵
盛回纥仅破契丹崛起女真垂弱鞑靼骤强虽其种
族不一兴朁无常而迭相更代长为北边之患其间
惟秦皇汉武长驱深入汉和唐太亦事穷征而卒莫
能殄其遗育岂天地间固不可有阳而无阴邪契丹
之始至不足道也自入后魏其名始见于中国爰曁
五年稍僣位号间扰疆太宗既平河东声势响
撼取幽蓟如振槁耳然亦不过旋师于幽迨其主少
国危而复伐之乃以名将锐卒衄于歧沟此何为者
哉虏席新胜之馀䖍刘我边垂荡揺我镇定至于咸
平景德以来势益猖獗而乘舆既驾虏折北不支委
命下吏永成而退夫太乎雍熙以我全盛之力而不
能乘虏衰弱之机咸平景徳以我宴安之久乃能抗
虏鸱张之势岂胜果不可以人力计邪萧英刘六
符之来既厌所欲萧禧再至又决弃地之议故治平
熙宁以后虏势益骄我师西征未皇北顾元祐以来
复主和亲迁延至政宣以后则虏巳为女真所噬不
能国矣二虎交毙我疑可以分功者是以有燕云
之师以一时宿将悉关陜骄锐之兵当契丹垂亡之
馀而不能胜乃返以夹攻背约重女真之忿其故何
耶契丹既亡女真孔炽航江桴海迫我未巳敌之强
盖此而士气国威反振于昔西有和尚原杀金平
之胜有大仪李家湾之胜有顺昌柘皋之胜数年
之间虏救死扶伤不暇至于金亮之𭧂而采石瓜洲
之胜卒使自毙以强弱之势论之其相反乃此岂
吾所谓善为天下者敌之弱不敢忽敌之强不足畏
惟内修政事外固封守将无不可为之时邪自昔夷
狄盗有中土未有久而不衰者其范晔所谓叛服去
来固自有数者邪抑亦不可委诸数而怠其事也诸
君自此仕矣其素讲预定以需丗用
家塾试䇿问一道
问厥今试士于有司其有先于疆事乎夷狄相攻中
国之福昔人有是言矣其于今也福乎祸乎或曰建
炎以来百年之一时不可失也或曰绍兴以来屡和
之成效固可恃也或曰开禧以来轻举之当鉴不可
再也或曰按甲毋动缓币毋遣以委之于事势之所
趋而姑名以守斯可矣或曰残虏垂亡新冦角立决
非可和之时或曰纵虏未亡而以和款我亦有宣靖
以来之事可鉴或曰寓战于守也或曰款敌以和也
或曰姑安之以待群冦之自相吞噬也是数说者恶
乎长朝廷分道置帅使一切假以遂事之权则万
一付予非人宁无误事必从中覆亦有不及事之忧
使节制司緫领所得以分其权则又不无掣肘之
虑今当以何道处之王旅坏于刻剥禁旅隋于不素
教民兵阻于有功而不见知士马物故而不𥙷则不
给于用𥙷之则力有不赡忠义人有志于事功而不
用则反而仇我用之则费无所出今当以何䇿救之
将之粗可用者或多骄恣而妄庸之夫或习为诞谩
沉勇之偏禆或见抑于猜忌轻俊之诸校或志在于
贪功今当以何术御之青徐雍豫密接吾境残虏之
虚实诸寇之盛衰此可立知也边臣以谍报来上亦
皆可信乎朝廷以饷兵之计尽付之四緫领予之
以诸郡之财赋而益之以盐酒山泽之利十年生聚
为不少矣脱有风尘之警则科调哗然是亦可常乎
中原俶扰徯后之望未遂而款塞之众浸多受之则
贻后忧拒之则失人心听其自去自来则卒为我患
其间流徙之民或曰计口授田予以牛种或曰散处
诸郡给以衣食不惟游手末作有不愿耕之人又虑
无以赡其后将驱之出境与恐非所以慰遗𥠖之望
山东西河南北之间固多豪杰隐沦屠贩今岂无人
招而徕之徒启诞妄寘之边郡又恐不靖将听其销
磨与恐非所以収豪杰之心和籴劝籴私籴何者可
从兵运募运驮运其计安出截留合拨纲运以给用
度或恐乏公上之供亿理巳蠲窠名以救目前或恐
觖齐民之望是亦所当精讲者也而皆未有一定之
论诸君为我一一言之毋徒指陈巳然之病而不及
治疗之方
家塾再试䇿问一道
国朝之兵自太祖𥘉定海内不过十有二万至
太宗以后日增月益极于章圣而西有灵之患北
有契丹之难然且不过五十馀万且所用皆正兵至
康定庆历而后正兵增至百万乃又有河北河东忠
义陜西保捷河北弓箭社畿内及诸路保甲河东陜
西强壮是正军之外创募民兵乃绐于用何承平无
事之日反不经始多故之时邪非素拊循士大夫
也而驱之锋镝之下果皆可用乎南渡以来速于弭
变自三衙禁旅御前诸军及州县兵之外民兵之
目益繁有荆鄂义勇有洋汉等四郡义士有淮南万
弩手有御前万弩营有㳂𡈽丁有施黔勇敢义
兵有福建枪杖手有诸路忠义社此皆民自为守而
不以靡廪粟者此外又有因其来归而资为郷导生
长边方而愿为我用者率谓之忠义人自绍兴以来
颇赖其用然御失其道则凭怙其众以敌我师然则
尚得谓之忠义乎将帅既不能孰何听其所如则往
往生事于境外稍加遏截则谇曰我捐󠄂躯以徇国仗
义以复仇也而胡为我沮至反戈以疾视则其势不
得不厚资以招集也然苟得所欲则幡然而去愿为
我用则仰给县官民力既屈岂能胜此横费将于何
而给之邪此其为势决不能久来者必图所以更张
之也万一袭是迹而动殃祸之变宁有巳耶韩忠献
公以义勇刺正兵刘忠肃公亦欲以保甲优等人刺
正兵二公自谓得因变制冝之道矣而司马公论义
勇之害直谓教之挽射击刺乃他日为盗之资苏文
定论保甲之害亦谓一年不罢则广胜之事可立而
待然则今日以忠义分隶正兵其果可恃以为安乎
反复其事𣺌未有税驾之期也诸君其为我筹之
家塾䇿问一道
自翠华南狩舆地之登于职方者东薄明粤南斥琼
崖西尽岷嶓北极淮汉盖仅当舜十二州之三汉十
三部之四晋十九州之七为国此亦廪廪矣而说
者曰仇耻所当雪也分义所当明也然而以强弱利
害言则动必有悔其信然乎陆有重关水有长江自
江以北又为淮汉皆天所以限南北也今释是不
守而与群寇角逐于两河之间则胜未可知古人
论事亦专以地利言乎比年以来虏尝越我濠梁践
我江北窥我汉南又尝夺我西和成凤梁洋大安之
险矣尚地利之足恃乎九十年间生聚教训亦岂不
蒙和戎之利今使币之不通久矣脱又继好宁不示
弱于他寇取轻于亡虏乎于其垂亡而犹与之和果
可以纾目前之急乎无巳则有战耳出淮蔡可以晲
陈出海道可以𢭏青齐出襄陜可以袭许出汝可以
通洛出嵩可以震河东出啇于秦凤可以图陜西
此虽武夫小人亦能按图言之然中兴以来固尝得
河南而复失矣得陜西十三州而旋弃之矣举唐邓
海泗而授人矣自淮入泗自泗入宿绍兴开禧凡再
至而再衄矣休兵息民之久取之而不能得得之而
不能守而谓今可为乎沿边之民习见其尔今复我
信乎或曰资山东忠义可以平取青徐结约夏人可
以夹攻关陜抚纳宕昌十八蕃族可以援西和阶文
然非我族类亦可保信乎我未有以致人之服从而
赤手空弮以御狙诈得乎譬彼舟流莫知所届愿与
诸君切磋究之
宗子取应䇿问一道
宗子取应之制务从宽易凡以厚同姓厚亲亲也虽
然酌以古制窃有惑焉古之教者必由小学自㓜仪
简谅方甲书名礼乐射御具有次第盖将陶镕气质
涵飬性端以为知类格物之基非以劳之也经传所
载小学大学之年虽互有不同然大要自成人以至
强仕自有二十馀年讲学之功今教飬之序浅而禄
仕之意多毋乃强之以学问乎取之以科举之文自
其童习固巳劝趋利禄宁不为德性之害乎或曰所
谓强仕者疑以用之郷人及异姓也不然何其无别
乎然古者王子群后之太子与郷人偕齿于学自造
士以上官爵位禄未尝有贵贱戚䟽之别也今自行
都以及郡国皆有学校科举而王族之子弟曾不得
与寒畯齿将以厚之也毋乃祗以为薄乎中兴以来
冠进士擢词学举童子者往往出于宗英宁可调无
人乎或又曰前所疑皆啇制也周之宗盟其是乎
周制大抵仍啇而升用之次又加严焉诸君考其德
行道艺而进退之盖有巳入太学而复退之者宿卫
者号故士其新升试士未得正爵者号新士盖有巳
𦫵诸司马而未遽爵者贵游子弟杜子春谓虽贵犹
学盖有巳贵而犹在学者三等采地王子母弟之邑
也而郑氏释中庸乃曰尊重其禄所以贵之而必授
官守然则又有巳禄而不授以官守者今务从宽易
以广宗英视啇周孰为然邪诸君其深惟古义参酌
今制相与切磋究之
重校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九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