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山先生大全文集 (四部丛刊本)/文集八十八
| 鹤山先生大全文集 文集八十八 宋 魏了翁撰 景乌程刘氏嘉业堂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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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校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八十八
行
祖妣孺人高氏行
祖妣孺人姓高氏讳 卭蒲江人曾祖〈晈〉祖〈惟哗〉
父〈永坚〉迪功郎致仕妣廖氏封孺人生二男子一女
祖妣长也温任绸直有仪法迪功怜之以归我王考
事尊章无违志于内外属亡戚䟽皆尽恩意以及于
僮妾家故居邑外田家卬市亡明日储脱缓急扣门
则貣者訾之耕者种食之疾病死丧者处业振赡之
予取予求用劢相我王考为郷里善人王考即世于
是祖妣年五十有一矣杜门寡居厘身治家延师教
子翕翕有理用不队先志乾道七年春饥米为石万
二千浮莩相枕藉死吏亡政民至弄兵祖妣
然召
诸子谓曰民流移至此吾幸有衣食业可延旦夕而
忍坐视弗恤乎乃发
出榖民取给者襁
相望既
得无死又免于从乱为田里患民德之至今先是数
丧妇孙后徙邑中小大毕庆子孙具冝岁丙午贡士
季子在选明年以 庆寿恩得𥘉品封康宁寿考闾
里荣之年七十八而卒淳熙十四年十二月二十八
日也七子男长敏孙次即余考〈上行〉皆先卒次和孙
以后叔祖郷贡进士
逹次南寿次直行次〈孝璹〉以
后祖妣之兄〈黄中〉季 二女子适同里高大成樊
居义皆卒孙男七人丙孙淳了翁灏淞渐洪丙孙洪
巳卒了翁既忝巳未进士今典校中书兄弟皆能以
诗书持门戸而后高氏者预绍熙四年郷举复有子
联取科第士咸谓积善好施之应云呜呼始祖妣葬
我王考于善何郷辛冈之原建寿冢其旁谓当同穴
他日谋葬祖妣即阴阳家问月日则竞持拘忌之
使人疑而多畏亦尝欲置阴阳拘忌不问惟治命之
承而或又谓得卜至今多历年所泽郷易圯动或有
悔凡二十年莫敢决至是诸父日就零替了翁与兄
弟大惧皋缓获愆幽明谋于高氏叔父去昔之寿
百步地名文池改卜焉山川郁蟠顾揖先壤域虽异
而冈相连遂决意翦除以四叔父其配赵七叔父其
配高咸从葬焉用明年某月 即窆敢先事平
生以求铭于当世显人冀托不朽党可赎缓葬之谴云
知灵泉县奉议郎致仕高君〈载〉行
君讳载字东叔世为卭之蒲江人自为儿时颕异越
常八岁能属文尝为犬所噬作赋以詈之其间有云
逐利不顾则从跖而吠尧为飬所移则事齐而背汉
父师得其文大惊由是不敢以凡儿蓄之少长通六
学尤精于毛氏诗旁及子史百氏异端小说率数行
下遇有扣质则事词颠末姓名月日语端骆驿无穷
以词赋冠郷举登嘉泰二年第调嘉定府峨眉县尉
前官以𪠘圯僦民居君至拓而新之未半岁百废具
举太守果山㳺君仲鸿广都费君士戣闻其才
摄
嘉定法曹永康陈君谦为详刑使者亦甚噐之取置
幕下且除馆授粲遣子从㳺建人刘君崇之伐陈君
固请还邑弗听事无细大异席谘之转丞丹棱邑号
难治会阙令君以次摄以公勤重吏足以文雅服士
心听讼本诸义理尝有兄弟交愬而父直其弟者且
曰季能食我君语之曰孔子为鲁司寇释父子之讼
汉韩延寿不肯决兄弟之争议天伦所在丽于法则
害于教今为之兄者既不能飬其父党绳以令甲则
宁翅不祥之离姑令百拜以谢幸其幡然以返于彝
也而犹不悛以干于僇则县令风之未至将无词于
责敢缓闭阁之思乎于是兄弟感泣拜唯而退遂为
父子兄弟如𥘉讼缿因以浸稀俄丁父忧丧葬尽礼
尝于读礼之馀览前朝史牒叹熙丰祐圣符靖崇观
政宣汔于建绍乾淳熙元党论屡变国势偾起不常
然有感于来今乃取制词之褒贬廷论之是非
稡成巨编而自以巳意识其后大抵虽以国史实录
长编会要为之据依而一时诏旨训词封章奏䟽则
必于先贤文集私史简稽参质以溃于成凡百数十
年间一治一乱开卷了然亦庶几为时事之𥙷非今
世类书比也服阕调泸州录事参军前给事侍郎许
公奕为州州事悉经其手裁处明隽许公既上其绩
去之日又以所知荐焉吏部范公继至则君治任将
归乃曲留之俾摄帅属主宾从容惟孜孜讲学之务
或语及前言往行诵荅如响范公即郡斋修地理书
语寮吏曰无逾于高君者矣首以委付又参以刘君
湜史君尭辅君夙夜究心不日而成又取佗人之未
竟者为稡成之世所谓寰宇九域堪舆舆地诸书亦
略备矣君复以国史郡乘私志野录参绎贯通凡郡
县之𦫵降诸道之分合职官之沿改风俗之媺恶人
物之盛衰与夫宣畒丘乘封国江河久远难明之事
鸟兽草木选蠕细琐殊尤诡异之物皆亲为笔削靡
微不周往往前之为丘乘者莫加焉嘉定九年正月
改宣教郎居数月制置司辟知灵泉县君至则曰县
令民社之寄徒自近世视为冗恶数日待满况此
民贫地瘠夏赋虽轻秋输㝡重脱又恣吏侵牟民何
从出于是取先民格言凡有渉于为宰者辑为书寘
诸坐隅视事穷晨夜受输者立得劵剂以归无复它
日所谓寄廊𭣄纳之弊又曰今为令者率以簿书不
报期会为大故漫不省讼且拘以定日民有缓急将
焉愬乃立为剖决立未容决则贮之紫囊俟公退反
复筹惟厥明即以书判示两词之人莫不厌服愧谢
尝
制置司檄差充类省别院
捡官会本路详刑
使者护试事始下令曰异时考官往往不深惟 朝
廷取士之意背公首私吾侪尚懋敬之母枉有司众
皆曰诺无何与同舎大会堂皇上作而曰今有某所
某士以某经应选所当笼取众复唯唯君独徐而前
曰夫 朝廷以糊名取士可焉取之不可黜之不知
其佗也今以公之𥘉公明
此而以是终之无乃不
可乎使者为改容君夷易踈畅洞无城府虽居官亦
敝衣羸马不改其度请谒者或以情告则厚加顾予
不则善辞焉亲族之贫者岁以俸周之戚䟽厚薄
各足其分自扫一室翻阅旧书每语人曰人斯须废
学则无所措其身以故孜孜兀兀如不能终日下至
词章小枝亦积累成编与宾朋语毋问经史有触其
机则𢇁贯䋲联娓娓不绝或讲论至夜分无倦意所
予虽晚出后进亦折辈行与语所不与虽大官䝿人
视之亡如也然亦以是狡险者欺之巳所不予者谤
焉至其自信则凛不可夺今年春忽𮗜气血不仁迨
夏四月又闻母病于寕川忧厉熏心遂感忪怔
𤍠
之疾迺即白府乞身以便省侍诸弟寻以母丧赴君
执书恸泣曰吾何以生为也于是柴瘠加等疾不可
为矣遂以七月之九日属纩呜呼痛哉痛哉君取同
郡安仁计氏生三子男斯立斯和斯美一女巽早卒
斯立兄弟将以今年十二月庚申葬君于眉州丹棱
县长宁郷仙水里干山之原与计夫人同兆重惟君
自㓜力学考质经传上下数千年如指诸掌为文不
事钩𣗥和平赡逸自成一家当世之儒生闻人咸共
期以远到而未见有所施设赍恨以殁冝有立言君
子为识其竁以诒世信后顾事严日薄其
有志未
就姑为撰次其爵里行义年刻诸墓石以俟
知𥠖州兼管内安抚高公〈崇〉行
高公讳崇字西叔世家卭之蒲江维高氏以学业行
𧨏闻于州闾至大夫而家益昌生六男子冡子载故
奉议郎知灵泉县次稼今为朝散郎前知荣州公在
第三㓜英悟受学于郷先生杜德称希仲为文宏以
肆声律所不能束大夫与谯夫人持家矩度严程督
诸子穷晨夜弗懈公勤礼笃学大夫爱之遣从李中
父惟正学周礼未冠巳驰声士林寻著录于成都之
学官李子周崟何叔坚德固以国士期之春秋试事
必㞐第一绍熙三年大夫以词赋举于郷由是十年
间师友兄弟接踵科级公每试辄㞐首选而实大声
宏人所𡝭忌率降待𥙷生第一盖尝因周官慢朝援
陈灵公与孔宁仪父戏眤事有司黜之又尝论绍兴
狄难因及刘豫入寇有司谬谓刘𥙿尝
𣈆绍兴间
安得此人又黜之此类者三公不以芥蒂益大肆
于学与仲兄二季弟处某时以馆职𥙷外得与闻讲
肄之馀寒灯破窗泊如也大夫即世公哀不自胜尽
瘁䘮葬母心以宁嘉定六年与仲兄各举于成都潼
川路转运司同赴类省试公以周官拟首选知汉州
许子然沆私其客罗传之与主文何叔坚论议激触
移公为第四入对大问海内人士望二高风采恨不
先睹真希元德秀为人言使二高不为举首是盲有
司也时任伯起希夷尝为庙堂言政事与议论自为
两途不必徇人言以摇国是于是任为详定官而蜀
士皆不在前列故公与仲兄各以进士出身得官李
思行鸣凤时以馆职校试殿庐出为人言高西叔尝
拟甲科为它人所沮录其对以示人至今戸有此文
筮仕为眉山尉八年春视事郡有老妪独㞐夜死穿
穴具在莫知杀者主名公以厚赏重罚败贼于成都
又白县宰得三郷顾役钱月给部曲不愆于期士为
公尽力盗贼用稀尉𪠘在南门外屋颓阶圯公作而
新之前堂后室东窗西圃教阅有地眺瞻有所眉易
治而难服公莅以清严一辞起敬故参知政事李公
壁家居于士少所容接而卷卷于公春秋 月戚友
之会公未尝不得与太守宋正仲德之引入莫府张
义立方继至尤所敬礼校试于简号得士
司牧守
荐举交集陞从事郎堂差教授眉州以母䘮去官既
除语不及仕工部尚书杨叔禹汝明白丞相请以教
授成都南海崔正子与之来帅成都一见奇公未几
摄制置使移治利州公往饯之请罢舎选法复养士
田盖先是惩养士泛滥之弊以舎法限弟子贠舎选
之名虽美而教飬之数十减其六七教官往往以学
粮之羡为媚上之资故公首及之朔月月半讲授公
辩析精微音吐洪畅听者属心士之就公飬者倍于
昔𡈽人谓三十年所未见公历控于台梱得缗钱万
馀以益之増斋庐以赢之转运判官范君仲武由汉
嘉守将漕成都颇眷故封俾公校士于嘉同事无小
大于公取决未既厥事以疾引去使者以所得之士
率出于公乃上诸朝张义立时为刑狱使者杨无悔
师复为緫领财赋汪茂明果为提举茶马皆愿公出
其门公未尝自请也崔公抵益昌荐书从置邮以来
又荐公请加召用制司荐士旧以四人为限公官簿
居五仅得陞擢之命实庆元年改宣教郎堂差知什邡
县县为广汉剧积弛既久帑人告匮公为更催科之
令分额刻期书之于𠕋俾民自视其条目以上诸县
官人情劝趋不两月间库筦充羡未几入外省充
捡官首谓士之渉猎浅浮者掇拾关洛方言窜入举
文以阿时好最后学膏肓之疾宜痛除之以救文弊
茶马使者应文叔懋之时为主文嘉纳其说揭之𣗥
门凡所拔擢皆视其言而进退之时论浩然归重二
年旱明年春饥公发常平米为食以食之移书张义
立请饭饥一月散之日又给一月使者是之所活不
下千人又立为社仓规约俾邑士遵行之至今不废
决嚚讼惩𨷖狠质明而视事日未中而𨓆纲条既立
百废具修以其馀力寻绎经史容接人士外至桥梁
舎馆阛阓术径罔不新美卫元包之宫旧在县旁岁
久榛圯公读其书而异其人为葺祠宇俾学者知所
矜式县有滑胥持吏短长弟兄盘结久不能去公至
白诸刑狱使者迸之远方人谓非㓗巳者不能县为
防以漑田贰令者往往取徒长之金而私其利虽旱
干水溢不恤也公悉更其 法第赋役之高下式竹
楗之大小俾民自修官吏不得以并绿为奸役简而
堤固至今为便用登极恩转奉议郎在邑三年馀无
𢇁发扰民绍定元年至利州谒制置使冨川桂公如
渊一见留寘莫府先是利东西路分置安抚一治兴
元一治新
自郑损以制置使移司新虏尝入寇
损仓皇回利州人情震惧公谓为今日计冝循旧比
以二帅分治梁守卫边场制置使还利端㞐堂奥
委任责成庶几缓急不致贻轻纳侮譬诸象奕大将
不出宫不临河也又尝谓川𥘿茶马可分利东西路
戎帅可分而不可合时论以为识时务之要后皆如
其言公才资爽亢遇事可否不少回屈时有饷所属
官吴震乙依凭王人陵籍州郡公移书诸司数其害
民蠧政断不可举且诵言于众谓今视蜀饷为何等
事乃付之此辈闻者快其言而𡝭疾者众矣公自度
不可留辞至七八桂公姑听其去二年通判𥠖州寻
磨勘承议郎𥠖为西川屏翰而备边市马关系重大
自奴儿结构难以来率以马直为兵端事隶郡丞而
钱帛制于茶马司毎岁三千为额前人常赖其赏然
岁入辄半之公绥御有法夷落四集一岁之马当前
官一任之数茶马司本钱未到乃以他钱代支不足
又以私帑继之馀直未充蕃部流言公日夜调护关
白茶马司先是茶马司移书朝士马直之当发而不
发者为宽剰钱丞相闻之将以充蜀中科降之数蔽
蒙牵掣相持益坚及事转急遣属按视始究其实即
发缗以偿之是役也微公尽言无隐几启夷衅事定
边宁不以及格为赏反以要胁为罪公一毫不较莅
职滋㳟近山有蒙𥘿化相传为古烂柯地符溪薛仲
章绂尝仕于彼建玉渊书院以来学者讲习久废不
治公修其墙屋轩户将与之秀彦肄业其间会阙
守以公摄郡该庆寿恩转朝奉郎四年六月命即
真未几鞑虏盗
羽书络驿尽发牌丁以备战守褁
粮积仓伙费𬪩赏去
不返又召雄子弟多至千
数百人边地空虚夷辄伺𨻶或报白蛮逾河而来数
几七百公厚募勇士一日而千馀人鸣鼓杨旌布列
高阜畨落望见夺气屏息甲仗军需积久刓敝公命
工改为之凡弓矢弩镞刀戈甲胄数皆五百军容一
新邻州资其用焉移屯戍卒岁以千人自边衅开益
部内守久留不遣公虑夷人𣊺知力请于制置副使
仅得其半俾与州卒共守赏罚信核士气懽踊虏知
有备久不敢窥置筹边库凡图回贸易之利皆贮其
中煮备边盐俾土人日用饮食无艰而官赖其用始
至帑缗五百去之日盐米𮦀物多至十馀万而它藏
名色不与自夏徂秋疾日以亟视事如昔秋末始得
报罢之命即忦然曰吾欲退间久矣苟以是生还为
幸曷甚吾奉法洁身恃以无恐黄公辟书谓官箴士
捡雅尚端洁人所共知不识坐我何罪曁堂帖以台
䟽至读半徐曰吾不欲久居幕府者盖以是如抑求
郡之侥幸塞觅举之奸贪结憾同列取恶饷所今之
得罪固其所矣而吾尝移书数潘福之不可用帅不
我听报书具存今谓朝廷用人大阃命将皆我之由
是诬天也败蜀殄民责有在矣然而不足复计后九
月癸酉忽索𥿄处分家事命魏良贵书之而自题其
末十月癸未乃卒语不及私辩不及谤第言无君
亲吾奚憾公积思力学抱奇伟自为布衣识远才
迈刑部侍郎吴德夫猎谕蜀公谓今蜀道始平士修
不率冝推明正学以厉人心吴公为建三先生祠人
谓知本公穷经折理明畅精诣遇事感槩𡚒髯抵掌
视王公贵人亡如也逮为吏益以直道自信遇所讥
评皆推见肺肝故善者与居喜其交警玄发而不善
者并㳺则常病其尽言以招过然善者少不善者众
是故虽见知于善类亦受侮于群小天分过人自经
史传注下逮骚曲记闻博洽名章俊语层见错出绝
去畦畛自成一家虽弄翰戏词亦殚极精妙以科目
举者杨叔禹与吏部侍郎胡仲方榘兵部侍郎杜忠
可孝严以召用请者前崔后桂今上嗣位以贤能才
识举士今工部侍郎黄德常伯固与一时司皆列
上之平生著述有周官解十二卷有经史杂议
卷歌诗 篇 卷其言论风指可为后法者又
莫之胜载生于乾道九年卒于绍定五年娶同邑樊
氏卒于开禧二年年三十有四再娶新津扈氏卒于
嘉定十二年年四十有二皆赠安人子四人斯猷斯
仁斯和银莬次斯仁以后季弟茂叔女二人长适前
绵州教授唐季乙先卒次适谯似曽内外孙男女九
人斯猷兄弟将以六年正月壬申举公之丧葬于县
之普慈郷仁惠里坎山事严未及谒铭于立言之君
子敢为次其阀阅行治卒葬如右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