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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峯先生文集/附录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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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系图 鹤峯先生文集
附录卷之一
1649年
附录卷二

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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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世宗嘉靖十七年中宗大王三十三年戊戌十二月六日乙巳亥时。先生生于安东府临河县之川前里第。先生之先。自七世祖工曹典书讳居斗。始居安东府。至曾祖考赠通礼公。始授室于临河县之吴氏。居于是里。

十八年己亥先生二岁

十九年庚子先生三岁

二十年辛丑先生四岁

二十一年壬寅先生五岁

二十二年癸卯。先生六岁始受孝经。自少已有济物之志。见流丐。必得米以与之。尝与群儿共游层岩上。一儿坠地。他儿惊散。先生即奔告救活。闻者异之。至比之司马公击瓮事。

二十三年甲辰先生七岁

二十四年仁宗大王元年乙巳先生八岁○先生自在髫龀。颖秀出人。群游嬉戏。崭然见头角。如有不合。决然舍去。未尝少屈。先判书公奇之曰。此儿他日。必不俯仰矣。

二十五年明宗大王元年丙午先生九岁六月。丁母夫人闵氏忧。执丧。哀慕如成人。

二十六年丁未。先生十岁有志力学。发愤读书。判书公就傅岩傍。构书堂一区。聚子弟及乡秀才。立学令严科程。尝命自进夏楚二物。先生择大者以进。或问其故。曰。楚不痛。无所惩。

二十七年戊申先生十一岁

二十八年己酉先生十二岁

二十九年庚戌先生十三岁

三十年辛亥先生十四岁

三十一年壬子先生十五岁

三十二年癸丑先生十六岁

三十三年甲寅先生十七岁冬。从伯氏药峯公克一之洪原任所。一日。城中失火。人皆奔救衙门。先生独背负书箱。手奉殿牌。避于屏处。药峯谓人曰。异哉。其必为笃学忠荩之士乎。

三十四年乙卯先生十八岁冬。还乡。○十二月。聘夫人安东权氏。部将德凰之女

三十五年丙辰。先生十九岁。是岁。始受学于退溪李先生之门。尝与弟南岳公复一。读书绍修书院。一日。喟然叹曰。士生斯世。但务举业。不知为己之学。可耻之甚也。退溪先生。今之儒宗。盍往求教乎。遂请于判书公。公喜而许之。即与季。徒步往谒。先生见其容止。已心爱之。自是往来求进不已。同学之士。皆莫之先。

三十六年丁巳先生二十岁冬。读书于广兴寺。寺在鹤驾山中

三十七年戊午先生二十一岁二月。长子潗生。○六月。与南岳公讲书传于陶山。请问人心道心之分。璿玑玉衡之制。退则兄弟相对。讲磨不辍。先生嘉其诚笃。期许不浅。尝与人书曰。金士纯来寓陶山。冒极热。逾山往来质疑。此人敏而嗜学。与之共业。甚觉有益云。○(补)又尝曰。金士纯。行高而学精。吾目中未见其比云。秋。讲易学启蒙。先生与其孙安道书曰。金士纯,禹景善。今欲读启蒙。汝须下来同读。又曰。近看金,禹两友。志趣甚好。能专意此事。立心之诚切如此。何求不得。何学不成云。先生家贫。每赍书粮。麦米菜根。时或不给。而不以为意。惟恐为学不力。坚苦刻厉。求进不已。同门之人。莫不推服。冬。同三兄云岩公。明一质心经,大学疑义。

三十八年己未先生二十二岁

三十九年庚申先生二十三岁

四十年辛酉先生二十四岁(补)十一月。谒退溪先生。以先生甲日也。仍留受业。读大学,太极图说等书。

四十一年壬戌。先生二十五岁草疏论迁禧陵。不果上。初。文定王后用妖僧普雨说。奉迁禧陵。移卜靖陵。尹元衡当国主张。举朝莫敢言。先生慨然草疏。辞气抗直。无所回避。竟为父兄所力止。不果上。作近体一律。以寓感愤之怀。(补)秋。讲朱子书节要于陶山。惕然奋励。至手自传写。常自服膺。○有诗三绝。上退溪先生。先生和诗。有得君偏喜眼湖青之句。陪退溪先生。夜登天渊台。退溪先生赠诗云。半夜游仙梦自回。起呼幽伴上江台。清风有意吟边吹。明月多情送酒杯。

四十二年癸亥先生二十六岁正月。哭节妇柳氏姊。夫人。士人柳城妻也。早丧夫。截发誓死。以谚文译家礼。葬祭一从仪节。即三年终。不食自尽。后事闻旌闾。先生抚教二孤。一如己子。亦为之经纪家业。曲有条理。秋。中乡解进士试。

四十三年甲子先生二十七岁七月。中进士会试二等。与兄云岩公弟南岳公三棣联芳。一时荣之。先生以为大丈夫事业不在此。立志愈坚。进修益笃。

四十四年乙丑先生二十八岁二月。游大学。动止语默。不肯苟同流俗。议论明快。取舍果决。人巳知其为远大之器。九月。欲废举从所好。书禀于退溪先生。先生答书曰。有父兄在。何可辄循己意。但内外轻重之分。不可以不明。须记得个中自有超然处。肯学儿曹一例忙及不用丁宁防曲学。寒窗久矣。共心期之句。为处心第一义。可也。冬。同云岩公讲业于陶山。云岩岁暮归觐。先生仍留守岁。(补)夏。留陇云精舍。质业溪斋。退溪先生赠诗云。感君来往谈名理。清暑冰霜句句生。六月。以儒疏事。进禀于陶山。时文定王后昇遐。馆学生请诛普雨而未得请。岭南儒生通文一道。将诣阙上疏。先生以此进禀。退溪先生曰。以复雠为名。则不当其罪。相率诣阙。亦非事宜。苟有所言。则自陈疏可也。何可苟同。于是。永嘉宣城之士。独不赴阙。

四十五年丙寅先生二十九岁正月。还自陶山。时退溪先生新有召命退溪先生题寄屏铭。历叙尧舜以来圣贤相传心法。自尧钦舜恭。至渊源正脉。凡八十言。手写以与之。盖其密付之旨。非偶然矣。同诸兄弟。肄业于仙游亭。判书公尝就药山岩洞。构仙游亭。有水石幽绝之致。先生兄弟往来肄业。殆无虚月。沈潜存省之功。盖多有得于此。尝以铨郞休告还家。读书于此。有种竹诗一律。见仙亭诗帖。亭畔有老桧一株。亦先生所手种云。

穆宗隆庆元年丁卯先生三十岁六月。明宗昇遐。

二年宣祖大王元年戊辰先生三十一岁正月。同云岩公谒退溪先生。郑寒冈逑适来在座。退与讲论终夜。以退溪先生新被召命。故不得久留而还。归路。访赵月川于其家。四月。赴(补)增广乡解中试。○六月。及第出身。○秋。选补承文院权知副正字。○月。子湙生。

三年己巳先生三十二岁春。升正字。○三月。追送退溪先生于东湖。退溪先生以前年七月赴召入都。至是乞退还乡。出宿东湖。梦赉亭名。士倾朝出饥。各赋诗叙别。先生次奇高峯韵二绝。其一曰。末路无人退急流。名缰挽得几人留。此行绰绰无馀憾。一念犹关去国愁。○退溪先生尝称先生曰。此人他日必为大器。乞退之日。上问朝臣及门下人材。以李浚庆,奇大升及先生荐。见崔大谏𬀪所撰言行录。秋乞假省亲。暇日游清凉山。有游山诸作○(补)退溪先生有书云。某悄悄山居。秋兴感人。殆难拨遣。以待同人之至耳。于是。先生进谒。仍作清凉之游。十月。还朝。上书于退溪先生。问立身行己之方。退溪先生答书云。立脚之谕。能虑至此。可不至坠堕。幸甚幸甚。延平所称渚宫梅花诗。最可赏味。虽云在位者。义有所不能尽如此者。然大槪不可无此意云云。渚宫梅花诗。见延平问答。

四年庚午先生三十三岁三月。哭云岩公。云岩天资近道。见重师门。至是赴省试。遇疾还乡。道卒。先生哀恸不自胜。初丧诸节。一一禀正于退溪先生。荐授艺文馆检阅兼春秋馆记事官。以史体书法等事。有问答书。详见退溪先生文集。十二月。退溪先生讣至。为位哭之。与一时及门之士。会哭于京邸。

五年辛未。先生三十四岁陞待教。○月。子浤生。○(补)二月。有挽退溪先生诗。与人书曰。职业所拘。未得会葬。生三之恩。报之何地。南望恸哭而已。直史局。记载有法。又有论燕山立后议小说。○退溪先生登对时说话。在堂后日记者。悉加抄录。送之本家。俾编年谱。又有退溪先生史传。

六年壬申。先生三十五岁陞奉教。○上疏请封植鲁山墓。复六臣官爵。仍及君德时弊。疏凡累数千言。其后封植鲁陵。收用六臣子孙。盖由先生发之也。(补)疏见续集。直请鲁陵复位。六臣复爵。宗亲叙用。

神宗万历元年癸酉。先生三十六岁陞成均馆典籍。迁刑曹佐郞。时狱讼积滞。先生举皆立辨。堂上诸宰。莫不称赏。移兵曹佐郞。寻拜司谏院正言。时金戣为司谏。将行相会礼。戣夤缘肺腑。骤躐清班。先生尝鄙其为人。及是诣阙独启。直斥戣。遂不容于朝。先生亦递。自是朝著肃然敬惮。金公应南贻书称贺曰。直节壁立千仞。三十年来所未有。铁面风采。何幸亲见之。○尝赴宰臣柳顺善之葬。方相呈戏。百态竞出。满座无不顾笑。先生疑然若无睹。晩全洪公可臣深叹服。又尝于一卿宰丧次。阍者报金正言至。座中稍稍引避。李公俊民曰。一言官之来。何其不安席乃尔。咸曰。金某胆强舌直。不欲以无心动作。犯皮里春秋也。先生既入吊毕。雍容叙话而去。皆曰何其恺悌温雅。与向所闻者异耶。移拜成均馆典籍。○七月。选授弘文馆副修撰,知制教兼经筵检讨官,春秋馆记事官。俄迁兵曹佐郞。以修撰呈告下乡。秣马路傍。见有坐田间者。同行友人指之日。此孝子也。先生即请与相见。乃村阎贱人。许坐堂上。待以宾礼。友人怪其太过。先生曰。不善之人。贵穷卿相。固无足观。如有善行。岂可以微贱而忽之乎。九月。还司谏院正言。入侍经筵。上从容问。卿等以予视前代帝王。可方何主。正言郑以周对曰。尧舜之君也。先生对曰。可以为尧舜。可以为桀纣。上曰。尧舜,桀纣。若是班乎。先生对曰。克念作圣。罔念作狂。殿下天资高明。为尧舜不难。但有自圣拒谏之病。非桀纣之所以亡乎。上动色改坐。筵中震栗。柳成龙进曰。二人之言。皆是也。尧舜之对。引君之辞也。桀纣之喩。警戒之言也。无非爱君也。上为之改容。命赐酒而罢。十二月。乞假省亲。○(补)十一月。入侍夜对于丕显阁。一日。上召近臣讲书。李珥及先生入对。讲讫。先生进曰。当今朝廷之命。壅而不行。守令无担当国事者。如此而能治者鲜矣。殿下不能正心以修本源。则人心岂能从化乎。见国朝宝鉴。请赠退溪先生谥。上以不待行状难之。金宇颙请以墓志叙述为据。先生曰。是待大贤。犹拘以常规。李珥曰。李滉言论风旨。东方道学之人。未有其比。先生曰。此人之学。岂可以言论风旨言乎。翌年赐谥。不待行状。盖从先生之言也。

二年甲戌。先生三十七岁以弘文馆修撰。赴召还朝。转司谏院正言。

三年乙亥先生三十八岁正月。拜兵曹佐郞。○二月。因事递职下乡。○三月。寓居景出山斋舍。先夫人闵氏墓所在也。时值仁顺王后葬日。自晓至日晏。露伏庭下。终无倦色。○有赠琴景休见访韵。七月。至陶山。是夏。陶山书院新成。月夜见梧竹满庭。徘徊感涕。有诗一绝云。幽贞门掩暮云边。庭畔无人月满天。千忍凤凰何处去。碧梧青竹自年年。与裴临渊。三益游浮石寺。有唱酬韵浴椒泉。泉在浮石寺近处○(补)有诗云。此行拟作汤盘水。不独神功在涤痾。冬。叙用拜兵曹正郞。还朝。○(补)备祭器。送陶山书院以祭器不中礼式。广考制度。精造以送。

四年丙子先生三十九岁春。拜吏曹佐郞。用人行己。至公无私。曹吏尝袖先生官教而来。计仕量级。朔数未准。吏曰。曹中古规也。先生曰。虽有古规。我则不为也吏惶谢而退夏。赐暇读书。先生承命瞿然曰书堂之设所以预养人才也。退溪先生在书堂时。诸僚放浪。而独闭户观书。况我后学。其可不勉乎。每居书堂。辄危坐终日。不以燕嬉自废。七月。承命赐寒暄,一蠹两先生谥。所受礼币皆送之书院十二月。承命赐退溪先生谥。送礼币于书院如前○(补)过丹阳。有怀退溪先生。诗云。奉谥南行路。谁知此夜情。又次二乐楼韵云。凭槛欲寻当日迹。武城弦断不胜愁。

五年丁丑先生四十岁正月。差谢恩兼改宗系奏请书状官。以宗系恶名两件。辨诬天朝。虽许改撰。而会典旧谬尚袭。因循故也。与正使尹斗寿,质正官崔岦偕。二月一日。辞朝。路过临津访李栗谷珥二十日。渡江。○二十六日。到辽东。访正学书院。书院在辽东城里。学舍颓废不修。学生只数人。壁上大书魁字。先生问其义。则答曰。欲读书取魁科也。先生曰。然则士子事业。止此已乎。其人无以对。至闾阳望毉闾山。有忆贺先生钦诗。至永平府。谒夷齐庙。观清风台,采薇亭诸古迹。四月三日。入皇都。○七日。诣阙。就午门外御路上行礼。前后受燕。皆诣阙谢恩。暇日谒文庙。观郊坛。纵观皇朝文物之盛。二十一日。诣阙辞。仍诣礼部准请。前此屡度呈文。至是始见翰林唐鹤征所撰。疏漏失实。多方陈吁。尚书马公使郞中沈玄华改纂。亲加涂改。添入数行语。比唐本明甚。时崔岦以能文名。该部称真文章手。然以先生所作。为辞恳意到。得章奏体。前后呈文。盖多出先生之手。使宗祊被诬之冤。列圣吁天之诚。俱得伸雪。异日颁降会典。祇奉圣敕者。皆此行所正也。二十三日。发北京。先生风采峻整。直声振朝。及差书状。群下竦惮。自平壤至玉河馆。摘发探捡。一切不饶。诸译相戒曰。宁空手而归。慎无得罪书状云。七月初。复命。寻乞假省亲。○松岩权公。好文来访猿谷。猿谷在临河县东三十里。即先生别业也。先生中年以前居于此。尝种松数百株。至今称为舍人松。以其为舍人时所种也。权公委来访之。先生有赠别韵三首。冬。升吏曹正郞还朝。

六年戊寅先生四十一岁春。乞假省亲。有壶隐亭十二咏。亭在川前里中。先生叔父参奉公所构也。七月。以弘文馆校理赴召还朝时有一宰臣。受人船运赂物。先生于筵中。极陈贪风大肆。苞苴显行。仍启曰。不谓圣明之世。有此事。上厉声问之。先生即一一历举。左右为之缩颈。又斥言瓦署提调私贩瓦之非。其人适同入侍。伏地谢罪。至汗流沾背。冬。还吏曹正郞。○十一月。侧室子潜生。

七年己卯先生四十二岁正月。例兼春秋馆记注官。○二月。乞假归觐于青杞。时判书公。寓居宁海英阳县之青杞别业故也。有青溪亭八咏。三月。雪月堂金公富伦来访猿谷。○四月。与日休堂琴公应夹兄弟。会于水多寺。寺在府东卧龙山中是月还朝。○六月。拜司宪府掌令。犯颜敢谏。弹劾不避。人谓之殿上虎。河源君珵。怙宠犯法。先生捕系其奴。严鞫。闻者危之。先生不为动。上于筵中问曰。近来廉耻日丧。何也。先生对曰。大臣不耻受赇。廉耻之丧。无足怪也。卢相守慎在座。避席伏曰。臣族人有为边帅者。以臣有老母。寄小貂裘。臣受而遗母。诚一言是也。上曰。台谏直言。大臣引过。可谓两得之矣。先生素与卢相厚。而面斥不饶。卢相出而谢曰。古道复见于今日。非公。其孰能之。○时有一邑宰。多行贿赂。以结权要。尝以节日。满载土产入城。戒下吏毋令先生知。又有一阃帅。以一册子录其所赠遗朝士。独无西厓及先生姓名云。启请于贞陵。立阁置官。其启略曰。神德王后。以太祖正妃。主位中壶。一国臣民。北面臣事。其于生事葬祭。自有正礼。而园陵荒废。享祀永绝。神人之憾极矣。国家之羞大矣。幸今命以封植。凡有血气。孰不感激。第寝字不建。则妥灵无所。斋官不置。则奉陵无人。此臣等所以廷争不已者也。且太宗之于神德。情则母子。义则君臣。是以于迁陵也。分百官以扈卫。于荐祭也。命二品以典祀。可谓尽其礼矣。当初一二臣。做出谬议。使先后陵寝。埋没草树中。未知此何制礼。而殿下每诿之于先王所定哉。殿下平日奉先追远之诚。无不用极。独于贞陵一事。草率苟简如此。臣窃未知圣意之所在也。连启见文集。移议政府检详。寻升舍人。中书故习。以声色放旷相尚。虽号庄土。或多不免。先生凝然自持。终不为所污。未几。又拜司宪府掌令。○秋。还议政府舍人。○撰竖先祖文睿府左司尹府君墓碣。府君讳台权。于先生为八世。墓在京畿之竹山府山城北门外。先生与府居外裔。相议鸠财。治石竖之。○按东冈金文贞公所撰始祖詹事公墓碑。亦先生为天曹郞时所倡建云。九月。差咸镜道巡抚御史。道内污吏。或有望风解印绶径去者。二十一日。辞朝。○十月二日。到永兴。谒濬源殿太祖御容。○四日。到咸兴。阅军器。往牧场。看审移牧便否。○七日。登黄草岭露宿。岭在北青三水间。上下数十里无人烟。岭上有短碑。新罗真兴王所立也。有短律一首。十六日入三水。阅军器。巡仓谷。颁衣襦。招郡守边将。该吏捧条决罚。所至点阅摘罚招抚等事。一以至诚。守令边将少有不法。辄囚禁课罪。不少饶假。州县无所容其奸。十一月二日。到吉州。上三启。时逃军一族侵征。为一道巨患。牵连流散。十室九空。如通事滥驮。藩胡阑入之弊尤甚。先生首先询问。疏目以启。朝廷逐条施行。宿弊少纾。流亡还集。十一日。到明川招见向化胡人。以朝命飨藩胡。见一胡容止异众。问之乃孝子也。即优给酒食。别加奖赏。群胡耸励。十二月十一日。到锺城。见柳眉岩希春谪居时受业儒生。有吊眉岩二十韵。十二日。到稳城。有吊奇服斋遵韵。奇公遭己卯祸。谪是州。赐自尽。故有伤心旧甲子之句。二十九日。到庆源。守岁客舍。感吟一律。有故园春树下。彩舞想联翩之句。

八年庚辰先生四十三岁二月二日。还次稳城。登童巾城。城在山顶。四面皆岩岫。独有一条路通东南。中有一池。冬夏不渴。池上有碑。元泰定中元将童巾来镇时所立云。周览形势。令画工图之。三月五日。还至吉州。将上长白山以雨雪不果四月二十五日。复命。北路寒甚。行李多艰。风雪驱驰。未尝暂休。或言其太劳。先生曰。戍卒冻苦。授衣方急。何敢留连自便也。历尽边堡。抚绥兵民。转入胡境。悉探形便而还。边氓爱戴如父母。○有北行诸作。明日。乞假省亲。○闰月。丁先考判书公忧。归觐之日。判书公已寝疾。先生昼夜侍侧。亲调尝药饵。及丧。水浆不入口。委顿庭下。卒哭之前。哭不绝声。寝不设席。丧葬之礼。一遵家礼,仪礼。参以杜氏通典,丘氏仪节及乡校礼辑等书。子弟门生。莫不讲习服行。妇人女子。亦皆闲于礼文。七月二十九日。葬判书公于景出山先夫人墓前。既葬。庐于墓侧。衰绖不释。杖屦不出洞门。家事一无所问。○(补)远近学子。有来从者。亦不强拒。盖从朱子寒泉讲学之意也。撰判书公行状墓志及先夫人墓志。

九年辛巳。先生四十四岁撰丧礼考证。

十年壬午先生四十五岁六月。服阕。与仲氏龟峯公。守一屏居于白云亭。亭在川前南传岩上。判书公所卜。而龟峯公所构也。北对家庙。南望松楸。丧毕。犹未归家。盖以馀哀未尽。而寓其追慕之诚也。是月。拜司谏院司谏。不赴。○七月。拜成均馆司艺。不赴。有白云亭十二咏移居于府西金溪里。○八月。拜议政府舍人。还朝。先是。判书公有庶弟名奇石。流寓湖西。其子犯法。囚忠州狱。当死。奇石邀路请活。先生曰。重囚岂容私嘱。行抵州。牧使出见。不一言及。及发行。取路狱傍。令狱吏引囚近圜户。执手泣曰。犯重律将死。可哀也。脱近身襦袍与之曰。死即以此裹尸。遂掩涕而行。狱吏以告牧使。牧使为之感叹。得缓狱免死云。

十一年癸未先生四十六岁正月。拜司谏院司谏。正言宋应泂。以斥李文成珥为玉堂所论递。先生上箚伸救。其略曰。朝廷者。公论之所在也。公论者。是非之所由定也。玉堂。公论是司。则所当公其是非。方可服人心。而定国是。苟有一毫偏党比周之失。何以主一国公论。而定人之是非乎。珥之贤。非但玉堂知之。臣等亦知之。应泂之失。非但玉堂非之。臣等亦非之。今臣等不是其贤而反非之。不非其非而反是之。何哉。使珥无失。而应泂攻之如彼。则诚有罪矣。若珥不能无失。而为言者所论。则断不可护珥之失。而斥人之言也。珥之代述时事。固非掇拾流闻之比。仁杰既言之。经幄之臣。又发之。任言责者。独无所论乎。若曰其贤可惜。其失不可论。则是贤者可以肆意为非。而人无敢言者矣。此岂公是非无偏党之意耶。措辞虽或过当失中。其不可以此罪言者明矣。二月。拜议政府舍人。○三月。差黄海道巡抚御史。时军政解弛。赋役烦重。民不堪命。先生慨然有更张苏瘵之志。具疏条陈弊瘼。其目有七。其一曰。一族侵征。其二曰。老除当次人笃废疾。未得除军免役。其三曰。水陆军留防赴防。其四曰。武备隳弛。其五曰。额外虚张名目。其六曰。贡赋不详定除役。其七。缺不传。十日。辞朝。○五月。到海州。到界之后。号令风动。兵民咸得其理。摘发贪污。不饶威势。○有首阳山赋幷序○(补)到界条。当在五月以前。盖巡抚列邑。至五月方到海州。次芙蓉堂韵。其诗云。玉楼飞步趁轻凉。爽气朝来接莽苍。脚下芙蓉花未动。水心藏得几茎香。壬辰之乱。倭据本州。尽撤壁上悬板。独留先生所作。笼以彩锦。一境官廨尽被烧燹。而芙蓉堂独全。为其所敬服如此。六月。哭仲氏龟峯公。龟峯以察访赴谢。疾卒于旅邸。先生追哭于江上。(补)七月。护丧到骊州。七月。未及复命。特除罗州牧使。(补)兼春秋馆编修官。海西管内百姓。为一时宰方秉铨者所占夺海田。呈䜣纷然。既又按得数邑文书。有以公债百斛。赂其宰者。其邑宰惊惧驰告。时宰患先生刚直不挠。夤缘戚里。行浸润之谮。及先生还至松京。有筵臣白上曰。罗州新缺守。地大人民众。素号难治。必须刚直内臣乃可。翼日。特旨除罗州牧使。先生既复命。旋即拜辞。不得面对。其事遂寝。故先生祭药峯文有曰。去岁京师。仲氏云丧。二弟一兄。送柩江上。相携痛哭。有泪彻泉。我时负罪。遑遽南迁。又曰。逝将赋归。相从丘壑。顾余湘累。进退维谷云云。○(补)先生祭龟峯公文曰。王事未了。作吏南荒。其上云闻兄南返。期在首秋。以此而推。罗州除拜。似在六月。八月。赴任。既下车。日具帽带以临民。不以寒暑或废。为政必以恤鳏寡抑豪右为先。尤严于律己。又惧民情阻滞。置一鼓下令曰。有欲诉冤者。就击之。于是。事无壅阏。上下相得。一道词讼咸萃。剖决如流。抚民束吏。治声大振。上赐表里一袭。下书褒谕曰。知尔刚明为治。听断不挠。奸猾甚忌。田里知便。至为可嘉。○州有林罗大讼。积年不决。先生一覰其伪。而即断之。又有争伪造而莫辨者。先生命取水湿其粘连处。以辨其真赝。详见行状。○金汝岉以巡抚御史将入城。先生整冠带候客馆。汝岉先入族人家。酣饮至夜深。先生曰。御史先宣王命。后及私亲可也。何敢委君命于草野。我边臣也。日暮。城门不可开。戒下吏关城门。去沟桥而待之。御史夜至。见闭门去桥。大惊。令关吏受钥于府使。开门下桥而入。刑下吏。论者以先生所处为得藩臣体。汝岉刑吏为非是云。侧室子深生。

十二年甲申先生四十七岁春。刱大谷书院。州素称多士。未有藏修之地。先生亲相地于城西五里锦城之麓。以祀寒暄,一蠹,静庵,晦斋,退溪五先生。使学者知所师宗。其规制一依白鹿洞故事。暇则与诸生讲论经义。课其勤怠。以尽其作成之方。赋诗一律。有谁知俊造藏修地。只在寻常城市间之句。

十三年乙酉先生四十八岁正月。哭药峯公。哀恸废衙曰。吾禄不及养。欲以事父者事兄。而兄又至此。吾何以为心哉。葬祭诸需。尽心营办。有祭文。七月。受由还乡。道过智异山。怀退溪先生。有诗一绝云。鹤背风高凌紫烟。天游方丈几多年。可怜白首门生事。溪月琴徽恨莫传。八月。还任。○(补)刊退溪先生圣学十图。○又刊溪山杂咏。绣梓毕。又以为后人爱玩。莫如幷与其遗墨而传之。乃取先生手笔。精加摹刻。成二本。又以文集编摩未成。不及在官时登刊为恨。见与赵月川书。

十四年丙戌先生四十九岁七月。游福川之赤壁。时雪月堂金公。为同福倅。先生以暇日。来与之同游赏。为文以记其事。十二月。解官归。先生始之任。首诣社坛。见其坛壝卑湫。位牌慢藏。以为不敬莫甚。稽式相方。筑坛建壝。春秋祭享。躬亲蠲洁。吏民始知社稷之重。一日火起。斋庐全烬。州人请即新之。无申使台。先生曰。社稷火。罪在长吏。若掩匿之。增益罪也。遂具报见罢。事出奸讼。人皆指摘愤惋。而先生竟不问。○先生简于自奉。而厚于待人。大小宾客。皆接之以礼。族党贫乏。无不轸念周恤。及归。室如悬罄。而怡然自适。绝口不谈时事。有人自京来。但问圣体安否而已。杜门观书。接引后进。远近就学。充衍斋舍。终日讲磨。了无倦色。(补)秋。刊朱子书节要,退溪先生自省录。先生以为此等文字。私藏巾衍。后学不得早见。实斯文欠事。乃与仪礼图,乡校礼辑等书。而幷梓于本州。

十五年丁亥先生五十岁正月。与弟南岳公。省扫外先茔于青松之安德县。○二月。游周王山。有游山诸作筑桥岩台。台在落帽峯沙川之上。与权松岩。有唱酬韵。清明日。省扫景出先墓。有感吟一绝云。万柏中间一路明。年年此日拜佳城。音容咫尺寻何处。泪入松涛彻夜鸣。游上洛台。台在府西洛水上。即金公方庆游赏处也。有感旧吟一绝。游孤山亭。亭在上洛台北稍上。亦有诗一绝。三月。营石门新筑。亭在府西青城山洛水上。岩壑瑰奇。波潭净绿。真绝境也。先生至是始得之。爱其幽迥。将筑室为终老计。有短律记其胜。访权松岩。先生与松岩居最近。尝有分山之约。唱酬韵亦多。四月。编次退溪先生文集。○七月。哭权松岩。其葬也。为文以祭。极道其伤惜之意。撰墓碣铭。未及成篇。八月。同诸友游星山寺玩月西台。青城山一名星山。旧有寺今废。有短律一首。是月。石门精舍成。亭西畔有二石对峙。谽谺若门。故扁以石门。一室明莹。图书满架。端居其中。喜符初心。而玩索持养之工。至是愈密。后虽迫于恩召。强起从仕。而久于朝。非其志也。谒庐尊道祠。即今之虎溪书院也。在府东洛江上万历丙子。乡人拓白莲寺旧基建院。以祀退溪先生。是行赵月川适来相访。○后士林以先生及西厓先生配食是庙。九月九日。上石门精舍。怀松岩感吟一绝。有回首山阳感旧处。平芜一笛独登台之句。冬。川前宗家火。先生闻。即奔哭于庙。建议门中。量收米布。监董工役。堂室户牖。一依旧制。稍宽厅事。以便行事。撰奉先杂仪,吉凶诸规。一本朱子之说。参以诸儒之论。情文咸备。使门中子弟。咸遵而行之。可久而无弊也。侧室子沈生。

十六年戊子先生五十一岁正月。上石门精舍。有鹊来巢岩树。树碍精舍。伐之。又巢其傍。赋一绝以记其事。二月。种碧梧,红桃于石门西畔。用石曼卿种桃石室故事。有诗一绝。四月。上石门精舍。有寄西厓诗六月。校正退溪先生文集于屏山。老先生门下诸人。既裒稡文集。久未脱稿。至是与一二同志。重加雠校。商确去取。而终始句管。则先生实主之。有感吟一绝。闰月。叙拜宗簿佥正。○七月。还朝。有答西厓赠别韵一绝。其末句云。天际轻阴犹极目。门前仍有路千岐。其退亦忧进亦忧之意。至今犹可想见。八月。升宗簿寺正。寻迁奉常寺正。时士论携贰。有东西南北之分。各执所见。论议矛盾。闻先生赴朝。相与语曰。某若来。当主何论。及先生至则曰。异已者未必皆小人。同己者亦岂尽君子也。无论彼此。惟贤者用之可也。先生素刚介。而其论议不偏又如此。冬。除京畿推刷敬差官。始朝廷移三南人户。以实北边。至是逃归者甚众。而一人在逃。族邻连坐。民怨嗷嗷。愁惨载路。及先生受是命。深知其弊。推核详悉。吏不得弄奸。人无有含冤者。异日先生之家。避乱过畿邑。则争奉箪壶。以报其恩。犯罪受刑者。尤著其诚。

十七年己丑先生五十二岁九月。又拜议政府舍人。○十月。迁礼宾寺正。日本人平秀吉。灭源氏代为关白。遣其腹心亦苏,平义智。来请通好。久留东平馆。先生以该官接待。周旋以礼。引喩以义。彼虽异类。已知敬服云。十二月。差日本通信副使。朝廷方议报聘。而贼情叵测。人皆规避。先生谓家人曰。速治装。我必往。果以先生充副使。知旧皆来唁。则曰君命。虽水火且不避。况风涛险阻乎。但恐才不足专对耳。

十八年庚寅先生五十三岁三月五日。辞朝出都。与上使黄允吉,书状官许筬。偕及陛辞。上赐酒阙庭。既退赋诗一律。十六日。行至家。有旨许历扫先垄十九日。上石门精舍。黄内翰汝一适来相访。先生赋五言诗一篇以见志。有云。今来过山下。猿鹤皆生嗔。但念王事重。我何小逡巡。会当仗忠信。一成两国亲。然后赋归来。永作山中人。二十一日。归川前。省家庙扫先垄。○二十三日。辞家就道。○四月三日。次东莱候风。有短律一首二十七日。发船。宿多大浦蓑笠山下海口。有诗一绝二十八日。过木岛。遇风还泊多大浦。○二十九日到。到大浦馆。是日。泊大洋。飓风忽作。碇绝樯摧。舟中人皆号哭。先生端坐吟诗。令写字官大书风席上云。布帆饱长风。人间万虑空。孤臣判死生。独立大荒中。既泊岛。有问临危无怖色何也。先生曰。死生有命。惟静以待之。遂作天风海涛辞以写怀。后有人问先生曰。舟楫倾危。先生独静坐吟诗。真可谓不动心。先生笑曰。吟诗亦是强把捉。乌得为不动心乎。识者以为可见先生随处体验猛省处云。五月一日。发船。水宿三日。初四日。到对马岛。传命岛主。倭使未及来迎。上使以朝廷指挥。无留待宣慰之语。欲不待而发。先生曰。我朝于常倭往来。尚有接待。况以我信使之行。而无迎护乎。闻彼亦差官以来。路阻中滞。若不待而行。不惟自处不重。彼将以宣慰有无为不关。安知此后。遂援以为例乎。上使坚执不回。其后平行长。果以宣慰使来。待风一岐岛矣。登东峯。望一岐岛。副官平义智来设小酌。即事赋一绝。有王事关心归意急。不须惆怅望乡台之句。游国分寺。平义智等。以国分寺有游观之胜。请使臣往见。玄苏迎坐中堂。义智后至。乘轿历阶而升。先生恶其无礼。请共避出。上使不听。先生曰。若仍坐交酬。是辱君命也。即起出。书状随之。义智怪问译官。陈世云以疾作告。先生对倭使杖世云。数之以遁辞要悦。误一行体貌。都船主使人致谢。义智亦不胜惭悔。归罪舁轿者斩之。屏驺从。徒步入门。卑辞以谢。自是屈节服义。不敢少懈。与许书状书。论国分寺被辱事。书状以先生之杖世云为已甚。又闻义智戮仆。尤不平贻书以为待夷之道。不可槪以常规。古人亦曰。怀绥而已。何尝说体貌字来。上使亦言夷狄不足与较。小礼不必与争。先生复书。以尊国体重体貌之意。反复争论。累数千言。详见文集及行状。六月。发船泊一岐岛。其待风龟峯也。上使,书状日遣世云。请行于义智等。至徒步随都船主马后乞行。先生以为世云之辱。即使臣之辱。且有格倭先导。使臣若发。彼将追蹑之不暇。何必禀命于义智乎。固争之不得。及至一岐州。倭人来致米斛。上,使,书状与倭交船亲受。先生又以大义争之。宣慰使,国王使皆留待于此。上使,书状请与相见。先生又以主当请宾。宾不当自请之义。论辨不已。两人皆不听。直请倭使。不见许。十六日。渡海次界滨馆引接寺。与上使争西海道倭书中来朝二字。初到寺。有西海道倭来致礼馈。书中有朝鲜使臣来朝语。一行初不致察。及觉而问之。则已分诸从者矣。先生谓上使书状曰。辱国甚矣。将若何。曰。夷狄无知。何足较乎。先生曰。夷狄固无知。使臣亦无知乎。受辱国之馈。其耻不翅呼蹴。彼其所馈。皆出市贸。今若照数贸还曰。汝主失辞。既觉。不可仍受。可归报尔主云尔。则辱可洒也。上使,书状初甚难之。先生论之不已。群议遂定。其人辞以倩写失言。非主所知。乞容改书呈纳。摧谢不已。两人欲许之。先生遂勉从。七月(补)二十二日。入日本国都。自入倭境。上使,书状喜乘倭轿。先生以其或免冠。或曲腰以取容身。非自重之道。出入必具冠带。及至倭都。两使仍前亵服。先生言其非。犹不从。乃独礼服以行。是日。倭都士女。倾国出观。至宫娃达官。亦聚阙下。皆向先生叉手致敬。其他则睨而过之。八月二日。与书状游大德寺,大仙院,正受院,兴临院,金毛阁等处。有岩洞松篁。奇花异卉之胜。暇日游历。赋诗记所见。与书状(补)书论见关白节目。前此朝廷误认关白为其国王。国书用敌礼。使臣相见。又无一定指挥。至是始知其非国王。先生以为当升拜楹外。书状以为当拜庭下。争论数日不决。先生以书辨之曰。日本。我朝之与国。而主日本者。伪皇也。关白特其大臣耳。待以敌礼。其降屈甚矣。况前此使臣。皆已拜上。今何独先自屈辱乎。借曰国书书御讳。称秀吉为国王。当初朝廷不审。有此过当之礼。今虽不可追改。使臣相见。自当如仪。何可执此为言成之为国王。而必行庭拜。甘作伪皇之陪臣乎。反复数千言。又虑玄苏辈既庭拜我国。或欲与之相方。故微问。玄苏亦曰。使臣之言良是。将先生之意。通于关白。定为楹外之拜。二十八日。登舟山观倭国都。舟山倭都镇山也。有诗记其事。九月。辞副官请伶乐。时在摠见院。平义智等来请伶乐。一行欲许之。先生著说以为奉使未及传命。犹处子未嫁者也。王命委于草莽。而伶乐放于都中。为悦人之资。则与处子卖歌者何异。况无恒者。常人之心也。伶人抱乐器。达夜在都中。安保其无虞乎。竟不许。撰朝鲜沿革风俗考异。倭僧宗陈。来示大明一统志。其所载我国俗。多鄙俚无稽。先生乃举国中通行礼俗。各注其下。以辨其诬。为一册以与之。宗陈感悦。即传示关白。十月。与书状(补)书论观光之非。关白东征久在外。九月初。始还都。平义智来言关白明早。当诣天宫。使臣可观光。先生辞以王命未传。固请而终辞之。倭僧来言义智之请。实关白之意。不从且有悔。一行忧惧。以为必遭堤上之祸。相对涕泣。书状趣驾入都。闻关白停行而止。明日又蓐食催进。怃然空返。三往乃得见之。先生又贻书切责之。撰客难说。答上使。关白既还。托以宫殿未成。久不受命。上使惧见留。欲托以礼币。厚赂左右以图之。先生撰是说以示上使。其略曰。使臣衔命出疆。虽一于礼而不苟。犹惧失身而辱命。况可行货于左右乎。且宾主之间。固有礼币。然行之于传命之后。则为礼物。行之于今日。则为货物。吾等既不能宣扬威德。乃反行货以媚灶。则辱国甚矣。虽死不可为也。上使为之屈。十一月七日。始传命。十一日。出次堺滨馆引接寺。关白既受命。四日。使人来言书契从当修送。使臣可往待堺滨。一行皆以脱虎口为幸。闻即趣驾先发。先生曰。不受书。是事未竣也。不可径出。且堺滨在百里外。如有事当相往复者。将柰何。论执方勤。行迈已远。势难独后。遂出堺滨。撰入都出都辨。入都时。上使,书状皆以便服行。出都时。又不受书契。径出界滨。先生皆争之不得。故作此辨以见志。撰倭人礼单志。入海后受职倭人。争致下程。使臣一皆受之而行回礼。前既以西海倭礼单有来朝之语。有所争执。至是肥前州源久成等。来致礼馈。其书辞又如前。陈世云私告其使以前事。令改呈。先生以不听使臣处分。径自却之。是世云为使臣也。欲杖而止。谓上使书状曰。前倭失辞。却之不严。故今又如此。其辱大矣。义不可受。上使,书状谓宜包荒。何可太分明也。终受之。先生度无可柰何。请于回礼时。不书先生名。且不分赐从者。因著说以辨之。二十五日。书契至。其辞甚悖慢。至以殿下为阁下。礼币为方物。又有一超直入大明国。贵国先驱入朝等语。与玄苏书。先生见书契大骇。据理却之。为书与玄苏曰。书契不改。使臣有死而已。义不敢还。玄苏辞屈。许改阁下方物领纳六字。以超入大明国先驱入朝等语。诿以入朝大明。终不许改。答玄苏书。上使,书状。信玄苏诡辞。不欲更请。先生正色折之。再与玄苏书。历举书契中语。逐段辨破。且曰。我国以礼义为重。与贵国交贽垂二百年。未尝以慢语相加。亦贵国之所知也。今贵国还俘献馘。请修旧好。我殿下嘉其信义。时遣使价。乃于书契中。略其报谢之意。反张皇震耀。上窥大国。傍胁邻邦。肆为恐喝之言。以礼交邻。岂宜如是。愿尊师善达关白。改撰以付。庶几两国交懽。邻好弥笃。重答玄苏书。玄苏见前书。对译官亹亹称道。即答书以先生言,为是。然入朝犯大明等语。犹执前谖。先生再为书答之。期于必改而后已。详见文集。与上使书。上使以下。既幸许改阁下方物等语。又惧激变生事。以为不必强辨。故先生又以书与上使争之曰。若不改入朝二字。则本朝为倭奴之藩邦。而一国衣冠。举为陪臣。不亦痛乎。宋高宗已臣事金人。一以诏谕为名。则胡澹庵宁甘蹈海之死。而不愿苟活于小朝。况堂堂我国。与彼为邻。反甘入朝之辱。而不以死争乎。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则专之古之道也。况此辱国之言。死争请改。岂有专辄之罪。而为一身利害虑。惴揣焉不能出一口气。载辱遗君父乎。言念及此。扼腕痛心云云。拟答宣慰使平行长书。以我朝至诚事大。不忍党邻犯顺之义。反复辨论。期于必改书契中语。赍书将致之。一行皆以生事为惧。互相扇动。百般沮抑。使不得专。盖玄苏既以先生言为是。颇有愧屈之意。而一行之事。制在上使。书状又与之合。故先生终不得行其志。乃投书洋中。因作诗以写愤。有水底鱼龙应识字之句。十二月十一日。发船还次兵库关。行还。诸酋各有赆。悉分与其所馆缁徒。一毫不以自累。十七日。泊蓝浦。自兵库关暮夜扬帆。行数十里泊蓝浦。与车五山天辂呼酒柁搂。有次五山诗一律。二十日。发蓝浦过灶户关。次赤间关。阻风旬馀。以上记行唱酬诸作。见海槎录。

十九年辛卯先生五十四岁正月十日。自一岐岛还次对马岛。平义智设宴饯别。出宝剑分献使臣。将发先生命授候倭还岛主。以故所带员役。畏威服义。绝不交市。不赍一物来。○上元日。登鹤岳城望海有作。○(补)有灵龟诗云。尔性长指南。我心长拱北。君看黄河水。万折必东域。所趋虽异方。此理本一极。二月初。渡海次釜山。行橐萧然。只有石菖蒲,棕榈木数盆而已。○(补)在路除议政府舍人。见金云川涌所撰言行录。是月。还朝复命。有书启特陞通政大夫。拜副护军。辞不允。行过安东。不入家。○西厓柳文忠公手记曰。允吉还泊釜山。驰启情形。以为必有兵祸。既复命。上引见而问之。允吉对如前。诚一曰。臣不见其有是。因言允吉动摇人心。非宜。余问诚一曰。君言与黄使不同。万一有兵。将柰何。诚一曰。吾亦岂能必倭终不动。但黄言太重。中外惊惑。故解之耳。○壬辰乱初。平昌守权斗文被掳。撰虎口录云。倭将源介缘攻陷平昌。掳斗文及其子𪐴。一日。书问先生姓名。今作何官。答曰。见任征讨在岭南。又问李德馨何在。答以扈驾。又问汝国如金,李者几人。盖深有所敬惮也。自万历庚寅至今百有馀年。前后奉使日本还者。皆言倭奴愈益尊先生不衰。嗟乎。先生专对之节。为异类所敬服如此。而间有为横议者。侵斥不少假。至于安邦俊壬辰录而极矣。可胜痛哉。今以辨证数段。附于下。○金尚书时让涪溪记闻中。论先生奉使日本时事。有曰。悻悻节目之间。不得为专对。又曰。不得要领而还。如遇汉高。难免前使十辈之诛矣。其书行于世。拙斋柳公元之。移书其子徽辨之曰。昔晋伐齐。齐使国佐请成于晋。晋人欲令齐田尽东其亩。盖欲齐示屈服意也。国佐毅然折之。宁以国毙。不肯从。晋人不敢夺。遂许其成。宋理宗时。元人来侵。宋遣使求和。凡元人所求索。一皆与之。真西山上奏以为。适足以启其滋慢我之心。因举国佐事为证。以今观之。田东其亩。似不关利害。犹以死争之者。何也。诚以许与不许之间。国势之轻重。系焉故也。然则先生之起出国分寺与却馈西海道者。既皆有辞。而其欲观光于关白之行。欲不以礼服入倭都。国书未传之前。欲行贿左右。国书未答之前。欲径出界滨。至欲庭拜关白。甘心屈辱者。皆关国家大体。乌可不言。亦安得不辨乎。界滨出来之后。关白答书始至。其言绝悖。尤不可不改。则前后往复辨争。期于必改而后已。凡若此类。视国佐所争。不翅悬远。岂但小小节目之间而已乎。深折岛夷桀骜之心。伸吾华夏之气者。如秋霜烈日。其不可诿以小小节目。而不争也明矣。况先生之与倭奴辨者。惟折之以理。以创其顽而已。初无激发召怒之事。则所谓悻悻字。亦下不得矣。至于前使十辈之云。又甚迫切。恐不宜以此施之于先生也。尝观先生复命时书启。只曰臣则未见其必来。退与我先人言。亦曰吾岂必倭之必不来。但黄言太重。有若倭踵使臣而来。故解之耳。此果硬定坚执。以为必不来者耶。且黄使之谓倭必来者。亦岂真知贼情而然也。不过欲文在彼时巽愞恇怯之失而云然耳。况朝廷初不以此。懈于防倭。则又乌可以先生为误事。而归罪于先生乎。记闻中此一款。似当删去也。○安邦俊者。湖南长兴人也。为人阴险能文。侵诬前辈。无所不至。指无为有。指虚为实。腾诸文字者。不胜其狼藉。其诋先生奉使日本时事。即其一也。今以有文字可征信者。逐条辨证如左。邦俊之言曰。黄允吉等。与倭使偕来。玄苏,平义智由鸟岭。平调信由竹岭。分路上来云云。而先生使还。平义智元不偕来。又无分路上来事。又曰。黄允吉,许筬以下。皆言贼必大举。独某谓贼万无来理云云。而先生书启及与柳文忠公言者。只出镇定之计。初未尝有万无来理之语。又曰。书启中有云。平酋亦是庸常底人物云云。而书启中元无是语。又曰。庙堂以某为善使。悉罢防备诸事云云。而先生玉堂箚子有曰。修军政。以固边圉。又曰。关防古有之地。岁修金汤。以为之固。则朝廷初不以此。懈于防倭。又曰。允吉所带军官黄进。愤忿扬臂曰。以黄,许愚劣。尚知贼情。以某慧黠。岂不知乎。不过书契中。多有犯上国不道语。而无一言受来。故某恐得罪。宁陷不知之地。其心罔测。欲上疏请斩。为人所止云云。书契中。既已力争改阁下方物领纳六字。而犯上国不道之语。左牵右掣。终不得改。其曰。无一言受来者。又岂非构捏之甚者乎。或谓壬辰西巡时。史官焚史草而逃。政院日记。亦为乱民凶燹所烧烬。故反正后。李泽堂植。承命修宣祖实录。取中外诸臣行状及闾巷间文字以成之。邦俊知其如此。恣意所欲。谓可以涂一世之耳目。然不知是非之在人心。终有不可得以泯者。小人之无忌惮。一至此哉。三月。拜成均馆大司成兼承文院副提调。辞不允。己丑变后。士气沮败。馆学之间。议论横驰。甲乙分朋。各立赤帜。为馆长者。亦皆党私。无意镇定。上欲择当世名儒以表率之。用廷议特拜先生为本职。形迹疑贰者。多怀遁思。先生从容告语曰。学者事。惟在读书穷理。讲道肄业而已。朝廷是非得失。非儒者所宜与。况明伦。非私斗之场。贤关。岂竞进之路。不顾本分。日事游谈。则无益身心。为君子弃。国家养才之意。夫岂然哉。至诚诲诱。不设畦畛。又教以心经近思录等书。导以圣贤之学。于是多士翕服。皆有自新之意。异时先生以岭右节度。有金吾之命。则馆学诸生。共拟陈疏吁冤。会有宥命而止。上疏辞录勋。前年录光国勋时。前后奏请之使。奉敕颁典之臣。皆与焉。而先生独不参。当时译官。有上书讼屈者。于是。先生以光国功臣原从一等。封父爵吏曹参议。进母号淑夫人。先生闻之。即陈疏自劾。七月。移拜弘文馆副提学。辞不允。(补)是月。又荐拟大提学。上召诸大臣。令荐主文衡者。且曰。勿拘常例。务在得人。于是。大臣荐拟三人。而先生居首。入侍经筵。极论崔守愚永庆之冤。时新经郑汝立逆变。权奸用事。设机阱以戕士类。崔公行义高世。见重士林。而媒孽逮系。瘐死狱中。大臣以下屏息莫敢言。至是先生历陈其横被诬罔之状曰。臣未识其面。而熟闻其立心行事。乃伏节死义之人。缘其平日论议堂堂。无所回挠。大为奸人所仇怨。乘时构陷。指为党逆。万古冤痛。孰加于是。上评问不已。先生论启愈详。左右皆为先生危之。先生辞气如一。俄而命复崔公官爵。于是。人知上怒始霁。而舆情大快。自是眷倚益重。朝野想望。先生亦感于知遇。以安危自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屹然为中流之砥柱。冬。连上箚论君德时事。其一。请过灾修省。仍陈五事。一曰。贡赋之事。二曰。力役之事。三曰。军政之事。四曰。朝廷之事。五曰。建储副教王子之事也。○其二凡十条。一曰。正朝廷。以正百官。二曰。兴学校。以明教化。三曰。严内治。以齐家政。四曰。祛民瘼。以固邦本。五曰。修军政。以固边圉。六曰。审刑狱。以伸冤枉。七曰。任大臣。以尊朝廷。八曰。纳谏诤。以开言路。九曰。明圣学。以立治本。十曰。禁奢侈。以崇节俭。○其三。请停内地筑城。仍陈时政阙失。而言生民怨于下而上不知。矫诈兴于内而主不闻。泯泯棼棼。终为无政之国云云。每一箚上。言益剀切。四方传习。至拟于陆宣公奏议。而不避触讳。同僚或渐求退。戚里权贵深嫉之。三公至欲待罪。西厓柳文忠公以书贺之曰。直辞一达。天心感动。不有君子。其何能国。然其在玉堂前后所进。非止三箚。而今皆散佚,不传。惜哉。○壬辰西。狩之日。自上下哀痛之教。深海前事之失。如城池之役。宫禁之弊。王子渔利之害。刑狱伤和之端。无非先生箚启中所陈。则其言之切中时病。可知矣。十一月。哭季氏南岳公。有祭文十二月。迁同副承旨。辞不允。政院弊习。如市纸厚薄之类。无不改弦从轻。纸司诸下人。无不感激相贺。未几。因事递付佥知中枢府事。刑曹罪囚。越狱失捕。先生适以代房入直。故递付本职。(补)筑玉屏书斋于落渊之南岸。岸称藏六原。在仙游亭北。隔江相望。山环水回。有幽绝之趣。先生尝有藏修之志。至是令县人聚资作舍。为蒙学肄业之所。

二十年壬辰先生五十五岁春。特拜刑曹参议。本曹除启覆重罪外。例征赎。故他司罪囚。咸愿移囚本曹。奸猾日滋。无所惩畏。先生审核情罪。一绳以法。本曹肃清。各司风厉。尤严屠牛之禁。四月。侧室子溟生。○十一日。特除庆尚右道兵马节度使。自信使之回。朝廷全以修筑城池。为防备之策。括民签丁。处处筑城。内地旧无城处。一倂新筑。更张无渐。人心大崩。先生前在玉当时。上箚以为今日所可畏者。不在岛夷。而在人心。人心若失。金汤何用。谓宜姑停。以镇人心。仍陈内地新筑之弊。岭伯启以为。岭南士大夫。厌小弊鼓异议。沮抑百端。戚里不悦者。亦飞语以訾毁之。及朝廷议择阃帅。拟武弁之号知兵者。上下教特差先生为本职。政院防启。不允。先生承命即行。朝之贤士大夫。咸嗟惜。或有出唁于道者。先生曰。罪大任重。天恩罔极。此身未死。惟当尽瘁。成败非所道也。渡汉江有诗一绝云。仗钺登南路。孤臣一死轻。终南与渭水。回首有馀情。闻倭陷釜莱。倍道直赴昌原本营。行到忠州丹月驿。闻倭已登陆。连陷釜山,东莱。遂晨夜疾驰。至宜宁县。贼已阑𢭏江右矣。麾下将士相与谋曰。鼎津之路。迫近贼所。直进必危。莫如由晋州出咸安。以观势。而主帅必不听。宜托以他辞。嘱先生仲子湙入白曰。鼎津无船。趋晋便。先生使军校金玉往视之。玉还亦诡言无船。先生曰。事急。不可迂路。直驰往。至则有船。即下玉及湙。将斩之。群下叩头争言欺罔之罪。实出群情。子弟权辞。是亦一道。且金玉壮士。幸贳死以责来效。玉亦自愿效死。乃赦之。○赵掌令靖辰巳日记云。四月十七日。闻右厢行取路尚州竹岘。即迎拜于马前。昨夕在忠州闻变。终夜疾驰。平明已入本州。未暇饮水。急赴本营云云。郑统制起龙日记所言亦然。至昌原界。遇贼斩首级。驰启献馘。未到营三十里。前兵使曺大坤弃镇退屯。将遁走。不意见先生。错愕迎。交印讫。欲辞去。先生峻辞。责其以金海与贼。律所不赦。且以世臣宿将。当此时。义可逃乎。适其褊裨追至曰。本营陷矣。先生知其瞒。即斩以徇。大坤禠魄。翼晓。探报贼至。相距已五里矣。即选锐士以待。俄二骑贼著羽衣银盔金面。挥剑而前。将士初见贼锋。皆股栗。先生踞胡床。令无动。贼疑整暇。不敢进。先生命所选数十人突之。令曰。不急上马者。斩之。且呼金玉曰。汝今日不先登耶。玉挺身上马。与数十人一时突进。赶逐数里。遇贼伏战良久。军校李崇仁射倒金面贼。馀贼皆奔。乘胜斩二级。获健马金鞍宝剑而还。自贼下陆。无或撄其锋者。先生乃以孤军。能挫其锐。军心稍振。知贼之可遻矣。遣李崇仁驰启。首言一死报国臣之愿也。遂收兵退阵。克期进讨。闻有拿命。即日就道。始先生还自日本。中外恟惧。如不保朝夕。先生虑外寇未至。腹心先溃。颇为镇定语。至是边报日急。京城大震。上追咎先生言。命拿鞫。左相柳成龙及台官极力救解。上犹不听。一日忽有邮卒。来传拿命已下。金吾郞路塞中滞。先生闻即启行。从间道急趋。军皆鸟兽散。兵防全解。监司金睟遇诸道。有嗟劳语。先生辞气如常。但云国事至此。愿公努力。道拜招谕使。还岭南。李崇仁既至。上问宰臣曰。金诚一状启。有一死报国之语。其果能之乎。柳成龙,崔滉对曰。诚一所见。虽或未及。忠则有馀。其不坠此言。臣可任之。王世子亦力救。上乃霁威。就授招谕使。先生行到稷山。闻宣传官疾驰来。从者皆惊惶号哭。先生神色不变。指授后事。既至。乃恩命也。闻大驾已西幸。北面拜受。奉读流涕。即草启具陈贼情及防守之策。遂趋南还。○是行至云峯。有一士人来见痛哭。因密语曰。湖南人以巡察使李洸。缓于勤王。欲声罪讨之。愿公毋往岭南。岭南已无可为。洸诛义伸。人皆鼓勇。纠义旅荡腥秽。取日虞渊。在此一举。匹马东归。徒死何益。先生曰。我不知利害。只知奉旨行事耳。且诛巡察。于义不可。时湖南列邑守宰。合谋欲诛洸。闻先生言乃止。○金尚书时让。荷潭破寂录曰。东阳尉申翊圣。辛未年间。印布其父象村集。其东征录。有壬辰。倭贼从竹岭上来之语。余谓东阳曰。壬辰倭贼。从鸟岭,秋风岭上来。竹岭一路。贼踪不到。而录云然者。何也。东阳色变而去。丙子年间。又刊象村集以行。东征录削贼从竹岭之语。更添贼兵初至。右巡察使金某以为。贼艘不满四百。一艘不过载数十人。摠之不满万人。某之论。闻于朝廷朝廷。亦以为然等语。壬辰夏。宣庙以某倡贼不来之说。特除岭南右兵使。未及到镇。而贼已至。宣庙命拿鞫。及西幸。更以某为招谕使。某到稷山闻命。更就岭南。秋间。监司金睟罪罢。以某为右监司。以此推之。象村集中杂录。非其所录者多矣云云。夫以一己之好恶。撰出无根之语。涂改先集。随意增减者。非但白沙集晋州本己丑录为然也。如安邦俊鬼蜮辈。又何足言哉。尚幸金公覰破其赝。有此记录。独恨有阙者。贼艘多少之说。元无出处。而不幷为之辨破也。象村集东征录。今作诸将士难初陷败志。○安邦俊壬辰录曰。壬辰夏。平酋入寇。上曰。为金诚一所误。国事至此。其令某急下岭南御贼。某惶恐即日发程。上不胜愤怒。后数日。令禁府都事李通还拿某来。时某自湖南由全州南原。迂下岭右。通直下至岭界。路塞不得达而还云云。呜呼。先生初受右节度之命。至忠州。闻贼已陷釜,莱。倍道兼程。直赴本营。见于一时纪载者非一。及至就拿。以岭路已塞。故从间道由湖南路上来。其勇往直前。奋不顾身之义。至今凛凛。犹可想见。而邦俊之言。变换事实如此。若以先生为避贼迂路。逗遛观望者然。岂急于党同伐异。不觉其自陷于造言之科耶。且先生闻金吾郞先声。即日束装就道。则其曰。都事路塞不得达而还者。亦不足多辨。五月初。由湖南路进次咸阳。前县令赵宗道,前直长李鲁来见。初。赵,李二公。因事入京。闻边报日急。约还乡倡义讨贼。如不克济。当同沈于水。义不可辱。至是来见先生。先生大喜曰。天赞我也。草招谕文。布告道内。时一路横溃。列邑已空。士民奔窜山谷。远近人烟断绝。先生立草招谕文。以君臣大义。人心所同然者。激励奖劝。累数千言。一道风动。至有泣下者。○李鲁素以能文名。先生令制招谕文。鲁即制进。先生览之曰。君之作尽佳矣。第文胜耳。乃立草。悉从肝膈中出。笔不暇濡云。差各邑召募官。以金沔,郑仁弘为义兵大将。先生令赵,李二公。通文各邑。择有名望堪为。人信服者。为各邑召募官。使之劝励征发。时金沔起兵于居昌。郑仁弘起兵于陕川。其馀团结乡兵。以讨贼为名者亦多。而官义兵互相掣肘。先生乃以沔,仁弘为义兵大将。使之纠率协守。又于无守宰处。择忠勤纯实者为假守。勇敢有才略者为假将。幷具由驰启。于是官有守军有主。远近相应。渐有恢复之势。移书义兵将郭再祐。再祐。宜宁人也。乱初首先倡义。散家财以饷士。或取弃置税米。或发无守宰处仓谷。以供军粮。日以讨贼为事。人或指为狂妄。邻邑宰有以土贼申使台。至移关追捕。军情沮丧将散。再祐知不能有为。将弃入头流山。先生至则贻书奖之。再祐于是感奋。即以先生书。揭旗竿示乡里。人人始信其为义举。而监司守令不敢沮挠。军势复振。自咸阳历山阴,丹城。进次晋州。山阴宰金洛进盛馔。先生召洛谕之曰。此非今日臣子所宜食。虽食。且不下咽。因愀然含泪。洛惭谢。至丹城。郭再祐以赴战冠服来谒。先生与语。大奇之。同行至晋。以前牧使吴沄为召募官。得兵数千。以助再祐。所至士人争来迎谒。先生为之披露肝肺。陈说义理。莫不感泣思效。先生又以晋乃湖南保障。为贼所必争。令判官金时敏收兵得数千人。修城壕缮器械。计垛分队。为死守计。屡入贼薮。未尝变服。麾下诸人。皆红衣羽笠。鼓吹而行。前此监兵使守令。皆废衣冠混常流。至是观者。皆垂涕曰。不图今日。复见汉官威仪。○先生初到晋阳。牧使李璥窜伏山谷。空城无人影。惟见江流沄沄。先生与赵宗道,李鲁。举目山河。不堪悲恸。宗道欲握手同入江。先生笑曰。一死非难。徒死何为。相与挥涕。作诗云。矗石楼中三壮士。一杯笑指长江水。长江之水流滔滔。波不竭兮魂不死。见诗集。○(补)时李舜臣以舟师据西海。金诚一守晋州。贼由金山路入湖界。屡见挫伤。还从来路退归。湖西亦免沦陷。国家赖此二道。以济军兴。一时将士防守之功居多矣。见国朝宝鉴。定科条。传令列邑。以军无纪律。聚散无常。定条下令曰。十名有逃。斩统将。统将有逃。斩都训导。一军尽逃。斩领将。不执者。与之同罪。设施弛张。恩威幷至。军情耸惧。无敢或逃者。分遣幕下观兵列邑。赵宗道赴丹城,山阴,咸阳。李鲁赴三嘉,宜宁,陕川。六月。自晋州历三嘉。直抵居昌。先生将巡宜宁,草溪,陕川以至居昌。道闻开宁,金山,知礼三邑贼合力。将逾牛岘。金公沔方留镇岭上。势不能制。遂自三嘉驰赴之。适邻邑兵皆来会。先生从后督战。军皆殊死战。贼退去。是行。见金沔于阵中。信宿以劳之。○是时作家书。寄兄子涌,澈,瀹及甥柳复起,柳仁荣曰。国事至此。痛哭何言。吾四月中。奉命来此。贼四面充斥。然死生已决。尚何虑哉。其处义兵。安集使不为之倡耶。列邑窜伏。有同降附。举国终必为左衽矣。生为烈士。死作忠魂。汝等亦宜勉之。后涌以前检阅。道梗不得扈从。募兵守城。暂获甚多。澈进士。以乡兵。赴义兵将柳宗介阵。亦有斩获之功。前正郞朴惺来见。惺本先生故人。至是来见。约与同事。留置幕下。遣义兵将李瀞往咸安。收兵募粟。瀞。咸安人。早游南冥门下。素称仁信长者。至是行收兵。旬月得数千人。募粟亦多至数百千石。先生回帖曰。冒死入贼窟。收聚数千乡兵。非忠义素著。何以得此。时咸安郡守柳崇仁坐再弃城。以白衣守晋州城门。瀞以郡不可无守。请还崇仁。先生令崇仁星驰还郡。听瀞指挥。自居昌还次陕川。见郑仁弘于阵中。遣李鲁,朴惺等。募粟列邑。以助诸义旅军饷。差灵山,昌宁,玄风。假将,别将,召募官。草檄谕士民。时岭路中分。江右空虚。贼无所忌。任行剽掠。士族家尽入伽倻山。馀存吏民。为贼服役。先生叹曰。左界内地已矣。隔江三邑。其可弃乎。各差其邑人为假别将召募官。因草檄勉以忠义。令出没晓谕。于是。吏民附贼者。相与悔惧。争先应募。置列邑善恶籍。讨贼者。录善籍。附贼者。录恶籍。于是。附贼之民。争持敌级。愿赎前罪。七月。闻贼冠晋州。进督诸军力战。贼潜师夜遁。遂复泗川,镇海,固城等邑。先生久驻居昌。贼之据昌原者。觇知晋州无备。乃与镇海贼相应。大举寇掠。先生星驰至丹城。悉发咸阳诸邑兵以赴之。敕金时敏坚守。郭再祐亦先已入城。军势颇盛。贼至南江。不敢逼。先生继至。诸将益用命。贼宵遁。遂复三邑之陷贼者。遣郭再祐。进讨玄风,昌宁,灵山三邑贼。于是。三邑贼皆退。金,郑两将及草溪全致远,李大期等。击逐沿江诸贼。自茂溪津以下至鼎津。贼不得阑入。江左右始通。又移书郭再祐。初。监司金睟。行文列邑。军兵隶义将者。多所移夺。义兵溃裂。群情大怫。再祐传檄欲斩之。先生贻书晓以义理。再祐大感悟。即驰援晋州之围。移书观察使金睟。睟以再祐移檄之故。陈兵自卫。以叛贼闻。事将不测。先生为书力救解。使之释憾同事。驰启伸救郭再祐。先生又虑朝廷偏听睟言。不察再祐之心。加以悖逆之诛。则失刑而失一道心。即具由驰启。遂以无事。使再祐立奇功。显当世。不失为忠义之人者。皆先生之力也。差前奉事权应铢为左界义兵大将。仍差各邑义兵将。遂复永川。永川郑世雅,曺希益,郭怀瑾等六十馀人。使人昼伏宵行。上书愿奉节制。且陈诸守将窜伏山谷。沮抑义兵状。先生温辞慰谕。以训炼奉事权应铢为义兵大将。傍近数邑。皆定义兵将。令受其指挥。应铢感先生推举。益自奋励。领诸邑兵。掩永川据城贼。歼尽无遗类。差前检阅郑经世,前察访权景虎,士人申谭。为尚州,咸昌,闻庆召募官。先生以尚州一路。声闻不通为虞。会闻李逢聚军讨贼。即进逢为义兵将。仍差三邑召募官。八月十一日。拜左观察之命至。行朝以左道为贼所据。而专制方面。未得其人。用大臣荐除本职。六月初一日。除命下。而至是始至。教书略曰。卿刚直方严。闻于缙绅。忠信笃敬。动于蛮貊。既是本道之人。又效尤异之绩。今欲刬削丑类。克复旧疆。舍卿其谁。呜呼。平居无犯颜敢谏之士。临乱无伏节死义之臣。予于卿之纳诲。既知其出自忠赤。所以望卿。今日之树立。亦出于寻常万万也。先生既拜命。闻箕城失守。大驾移幸龙湾。东宫回驻安峡。抚膺悲号。辞情慷慨。左右皆泣。莫敢仰视。条启右道机宜。翼日移向左营。先生以为既膺左臬之命。不合句管右道。犹以自初管摄义兵。遂一一条陈其便否。由草溪向江左。右道人士。涕洟遑遑。如鱼失水。诸义兵皆心丧。莫可收拾。李鲁,郭再祐至请罢兵从行。先生以义不可带行。慰谕而遣之。于是。士子奔波。日立庭下请留。至攀辕上书。先生辞以既有君命。不敢自任。九月四日。渡江。历玄风,昌宁,灵山,密阳,清道,庆山,河阳。至新宁。承还授右观察之命。以朴惺为假都事。同行渡洛。左道人民闻先生至。懽忻踊跃。守令将士逃窜山谷者。望风禠魄。至有欲削发为僧者。而右道列邑儒生。既不可擅留。则列名封疏。西走行在。叫阍请留。疏入即命还授。至安东。省庙展墓。留一日即还。赵月川,金雪月堂皆来访。先生闻新命以为。还渡江。必须本道军兵来迓。盍暂往省扫乎。即驰赴之。至青松省外先茔。府使首禀祭奠事。先生怒曰。当此时。不以讨贼为言。顾为上司说此私享事乎。至安东。展省讫。即发还。一家临别攀号。先生旷若不见。顾诸子勉以保全家族。与国存亡之义。令次子湙随之。二子哭辞。左右莫不掩泣。或问动心否乎。先生曰。岂不动心乎。知无益耳。十四日。进次大丘桐华寺。左兵使朴晋领兵来候。一日夜。军中虚惊曰。贼到门矣。褊裨下吏皆散伏林下。先生独不动。俄还定。左道义兵。多为晋所沮抑。先生见晋力言其不可。既又驰启。极陈左道忠义可尚及晋沮遏义旅状。于是战死人郑宜藩,柳宗介等俱蒙褒典。权应铢陞兵使。义兵亦不为晋所挠。十六日。还渡江。率精兵百馀人。疾行百馀里。乘夜渡江。是晓大丘星州之贼。东西集河滨。行若少稽。事应不测。人以为有神佑云。十九日。会旧观察金睟于居昌。移次山阴。先是。右界义士。皆散入山中。及闻先生交印。赵宗道自咸阳来。李鲁,吴长自智异山出。土民相庆曰。我公来。吾其苏矣。恢复可期矣。督金时敏还守晋阳。初。金睟以晋阳为不可守。令时敏就佐金沔牛岘之阵。先生至则押令还守晋阳。十月十日因朝廷指挥。以便宜甄拔差除。具由驰启。时守令多阙员。因朝命。以郑起龙为尚州判官。金俊民为巨济县令。姜德龙为咸昌县监。朴思齐为宜宁县监。朴廷琬为居昌县监。卞浑为闻庆县监。吕大老为知礼县监。李瀞为沙斤察访。郑仁弘为星州牧使。既差遣讫。一一启闻。布置用舍。大协众望。人心翕然。凡诸阵献馘必亲检。以防其虚伪。由是。斩级者莫敢行诈。闻贼又寇晋州。驰至宜宁。督战大捷。上功状。牧使金时敏遂陞右兵使。先生在山阴。闻昌原贼与釜山,金海贼合势。众且数万。将欲报晋州之败。时金时敏已陞为牧使。先生勉以效死酬恩。遂驰至宜宁。督诸将协力控制。或耀兵鼎津。以遏贼归路。而贼已围州城十匝。漫延数十里。先生募敢死者。多赍弓矢。夜从南江缺处。潜入送城中。励将士以死守。多行间诇贼势。又通湖南义兵来。会阵萨川以助势。人皆感奋效死。时敏一听指挥。设奇畜锐以应之。贼环攻七昼夜不得志。焚屯幕烧。积尸遁去。捷书夜半至。先生明烛坐。审问守城节度。谓幕下诸人曰。若此城失守。非但城中鱼肉。一道馀城难保。湖南受兵。亦在朝夕矣。即传檄列邑。以安人心。军校入贺。多归功于先生。先生曰。此牧使诸将之力。白发腐儒。何与焉。因勉以歼贼立功。即褒启时敏功。升兵使。推治郭再祐违令之罪。始耀兵鼎津也。令再祐留阵宜宁,咸安之境。出奇击败归者。再祐不听指挥。使贼安归。故拿入庭。将治以军律。朴惺,吴沄力请乃止。其友谓再祐曰。尔何不若昔日之倔强也。再祐曰。非此人。何能制我之命。我亦安肯受制也。遣都事金颖男。劳晋州将士。驰向三嘉。先生将亲劳晋州将士。会开宁贼犯知礼。星州贼犯高灵报甚急。遂遣都事于晋。疾驰往三嘉。分遣麾下将士。以助金,郑两将之势。仍以馀军为声援。贼皆偾败而归。令诸阵收瘗战亡人胔骼。李瀞还自咸,晋言。战骨成堆。请令诸阵收瘗。时夜将半。先生即命行文曰。善言不可宿。推治郑仁弘军校。时战阵之间。例多虚伪。少有胜捷。辄冒张皇。真赝莫辨。人情愤惋。士气解弛。为一道通患。先生明查审核。痛加警责。尝牒郑仁弘曰。夸张希赏。武弁所为。大将麾下。宁有是事。宜严敕管下。俾无虚伪。又以不禀轻动。取败星州。推致首牙。论以军律而杖之。○金沔,郑仁弘负重名耻受制。郭再祐亦强伉自专。不听节度。先生于行文传令之际。临之甚严。或有以为言者。先生曰。行朝绝远。命令不通。何可任诸将违令乎。此吾所以褒尽忠。而防自用也。时两人名位俱高。彼此麾下门生。互猜贰不相能。先生为言其当协心共济。不宜听浮薄成嫌隔。自今有构孽生谗间者。当按律不敢贷。由是。浮薄少沮。诋谤稍戢。十一月。特授嘉善阶。上嘉先生劳绩传于政院曰宜加资以勉他人十二月。启请褒赏力战有功人等。其启略曰。将士终年荷戈。虮虱生刀矟。虽无临阵杀贼之功。其劳亦多。况献馘有功之士哉。当初捕倭赏格之令下。士皆感奋。有兴起之心。但朝廷论功行赏。必待边臣上功。故或不能一一皆当其功。此固理势之必然者也。将士颇解体。窃言当此大乱之日。士不乐战。则虽有良将。亦无如何。其斩一级及屡次力战之士。各其名下开录启闻。朝廷参酌行赏。俾无留时之弊。道内事势。已无可为。外而凶贼日益鸱张。内而兵粮荡尽无馀。加以民力已竭。军情日离。不于此时。收拾人心。则臣虽万死。不知所以为计。行关列邑。开场设赈。兵燹之馀。饥馑又至。一道流民。到处呼号。拥路盈庭。先生所至。必将盐米随处散给。仍令列邑设场分赈。敕令尽心。不以文具。或不时取尝其食。病甚者剂药以救之。其于关牒。虽小必亲。或至夜分乃寐。劳悴烦渴。将成大病。亲友或规其烦琐。先生嗟惋久之曰。廷绅不靖。人心畔涣。驯致岛夷之祸。吾侪罪不堪赎。敢惮烦琐之劳乎。且大事不能治。小事又忽略。岂吾心之所安乎。及闻天兵大至。则喜其剿灭有期。而预忧来岁谷种。前后启请非一。或中滞或外沮。先生忧国忧民。彻宵耿耿。须眉为之尽皓。

二十一年癸巳先生五十六岁元朝。除本官所进岁馔。主倅与麾下及诸人入谒。先生愀然泣下曰。岁换。寇犹满国。西关杳杳。消息不传。未死孤臣。何颜见天日。仍戒主倅除岁馔。二月。进次居昌。会兵使金沔。时沔新代。时敏为兵使。先生对酌数椀。握手吐怀。或至泣下。及曙而罢。进其陪吏而数之曰。为义将则或不顺指挥。在兵使事体。不可以自专。遣李鲁往候天兵于西路。仍牒体府。初屡遣褊裨。探候天兵。皆传闻行言。半道而回。于是。特遣李鲁。往候西路曰。师老粮尽。天兵又至。农时谷种又急。一国存亡。系于此行。具书及牒。送体府。鲁以时无天兵驰报。则即令列邑姑缓支待。民以不扰。三月四日。又遣军校。启请酬功移粟事宜。极陈论赏失信及凶馑民流之状。请亟下空名告身。许通免贱等帖。以行赏典。仍乞早移湖南谷数万斛。以赈饥御贼。及时播种。庶完湖南保障。以为恢复之基。有旨特题给湖南谷二万石。李鲁到稷山。闻西厓柳文忠公。以体相驻节临津。路梗不得达。因便顺付。文忠公见先生书牒。即具辞启请。上为之恻然。特命湖南伯题给二万石。先生分遣从事。水陆并运。散粜列邑。使之及时耕种。十二日。驰启右兵使金沔死事事。沔陞兵使未久。遘疠不起。先生惊恸曰。长城坏矣。国事去矣。即驰启极陈其倡义起兵。誓不与此贼俱生之意。沔自为义将时。虽听先生节度。而号令之间。或多颉颃。先生尝病其褊滞。颇有不慊言色。人或疑其两不相好。至是悼死褒启如此。人又服其处心公平也。四月。还次晋州。所至饿殍载路。蓬头鬼面。且泣且祝。先生令牧使徐礼元专主赈济。判官成守庆专掌军器。而作粥煮药。必亲看护。巡城阅兵。必亲检敕。时疠疫处处鸱张。饥民咸聚城中。啼呼呻痛。惨不忍闻。先生恻然垂泪。临食辍匙。左右曰。废食成疾。柰国事何。先生曰。自不能下咽。或请卧阁治事。以避疠气。先生谢曰。代人行事。例不称意。非不自惜。不得已也。且死生命也。乌可避哉。十九日。寝疾。先生自受命以来。夙夜忧劳。至是内伤外感。疠气乘之。日渐危剧。有老毉来诊曰。疾不可为也。时朴惺李鲁等在傍。请进药物。则曰吾非饮药而生者。诸君且休矣。子湙亦遘疠在傍室。问不一及。惟谓朴,李两人曰。天兵当到。何以支待。诸君勉之。虽在昏迷不省中。喉中语如梦谵者。皆国事也。有侧室流寓近境。遣女仆来问疾。挥之不纳。○时吴沄,赵宗道亦来候。沄曰。天兵长驱南下。京城已收复。一路屯贼。当次第退遁。先生瞪视曰。志未就。身先死。其如命何。且贼若退归。恢复可期。朝廷朋党。谁能打破。二十九日。卒于晋之公馆。朴惺,李鲁,赵宗道及姊子柳复立。自初常在军中。同卧起。至是主其丧。时城内外仰活士民。扶携颠仆。拊膺顿足。呜咽不成声。分散四去。如不知所之曰。天夺爷娘。命之尽矣。讣出远近莫不惊痛。如闻骨肉之丧。至于道路行旅。亦皆惨然相吊。○柳复立。先生姊节妇柳氏夫人出。而于次为季。即先生所抚育二孤之一也。出后伯祖小宰润德家。居畿甸。幼有气干。乱初从先生南下。与幕府诸贤同事。比先生殁。犹婴城固守。竟以身殉。肃宗朝畿伯以状闻。命追赠吏曹参判。其终始效死不去。亦可谓无负先生平日勉励之意云。○西厓柳先生素简重。少许可。每敬重先生。尝语人曰。士纯非吾所可及也。及见先生晩年诗文叹曰。信乎有德者必有言。遂荐文衡望。以通政拟文衡。盖绝无而仅有也。既而先生殁。则深恸之日。平生知友。惟士纯一人而已。不幸今亡矣。至临终。犹称道不已云。○崔大谏𬀪所撰言行录曰。岭南之不胥为夷。虽曰义士倡率之功。而义兵之终始成就。实由先生处置之得宜。晋城之坚守不陷。虽曰时敏力战之功。而亦由先生指授之有方。其身存而使一道人心。倚为长城。其身殁而使大小士民。涕泣相吊。李正言鲁题龙蛇事迹后日。学有渊源。能得师也。节义动世。乘间气也。尽悴死国。出天性也。馀事文章。从韩杜来。不朽芳名。幷山岳存。后之论者。以为皆实录云。○(补)庆尚左巡察使金诚一卒。诚一誓死讨贼。平生不解军旅。而至诚谕众。调剂官义诸军。保全一隅。皆其统率之效也。见国朝宝鉴。棺殓讫权厝于智异山柩行至一村停树下。后人名其村曰停柩。树曰大树。以寓没世之思云。既权厝讫。诸人相与失声号痛而归。先生殁两月而城陷。江右稍完之地。尽被屠衄。一道保障。皆为贼薮。论者以为天若缓先生一死。事岂至此乎。○寒冈郑先生所撰行状后论曰。公资挺英特。气禀刚方。质直而毅。才敏而豪。自少激昂。志趣不凡。长益慷慨。力行所闻。持身必以孝弟为本。制行必以忠恕为主。及登师门。心悦诚服。知学之有本末。而取舍已定。于书无所不读。而最爱李先生节要朱子书。体认服膺。以为持身标的。潜心玩味至忘寝食。鸡鸣而起。必抽诵一二牍。然后方始明灯盥栉。终日端坐。精思明辨。不少放过。如近思录,心经附注。皆所爱赏不释。诸生有请业者。剖柝开晓。倾倒切至。必竭其两端焉。家居从容雅饬。未尝见其有异于人。至于立朝当事。纠纷错综之际。则发越精悍。断以义理。无所回避。虽贲,育莫夺。而诚心悃愊。则蔼如也。迨其晩岁。所造益平正。无复少年凌厉之容。而人自生敬。不敢慢也。及其奉使海外。则几微无所见。操履若素定。凶狡变幻不测。死生在于呼吸。而守正不挠。神疑益厉。理必审于毫厘。义必争于颠沛。必欲使本国威灵。益尊重而不敢慢。当一国存亡之机。奉招谕征讨之命。人心涣散。时事已去。虽一时负重名专方阃者。仓卒苍黄。缩手而却步。公以经幄宿儒。军旅之事。非所尝闻。而道内无干净之地。手下无尺寸之兵。惟将血诚。鼓发士气。片片赤心。推置人心腹。言必涕泣而道之。文必和泪而写之。处置举错。动适机宜。赏罚号令。大服民志。卒能收拾创残之馀。吹嘘灰烬之中。保全江右一带。作恢复之根基。惜其长星径坠。大勋未集。而扶持人纪。撑拄一方。则功不可与汗马被创而幷论也。既殁之后。朝野翕然称服以为。乱后纯臣。宜为第一。而识者谓之夷险一致。临大节而不可夺。实非阿好之言也。僻区构斋。拟为暮境退藏之所。庶几优游闲静之地。专意问学之工。上承先师之遗緖。下迪后生之成就。而时事艰虞。君臣义重。黾勉不得自由。而竟值大乱。忧劳毕命。勋业则光显矣。而志愿则莫伸。岂非公之遗恨。而斯道之不幸也耶。惟此一段。足以尽先生之蕴。故节约附见焉。五月。长子潗闻丧。间道南奔。庐墓下。屡经贼锋。终无所犯。人谓有所扶佑而非人力也。十一月。始奉柩还乡。虽当丧乱之馀。而所经诸邑。士民举皆至诚悲嗟。奔走致力焉。十二月庚申。葬于安东府北嘉树川午向之原。从先兆也

二十二年甲午二月六日。朝讲。大臣诸宰请追赠。领府事金应南进曰。金诚一尽心岭南之事。当追赠副提学。金宇颙曰。诚一为招谕使。收合义兵。尽心捍御。倭不得大肆。而湖南尚有孑遗。皆诚一之力也。其功甚大。上曰。此则然矣。但渠为秀吉所欺。谓其不足畏。黄允吉则以为可忧。此人却有见识。金宇颙,郑经世曰。诚一正直不挠。倭人敬惮云。上曰。必是欺之也。李恒福曰。当时臣为承旨。见诚一问日本事。诚一却深忧之。但云南方防御诸事甚烦扰。民心骚动。敌未至而将先溃。故如是言之。欲以镇伏人心耳。

二十三年乙未(补)二月。副提学金宇颙上箚请追赠。其箚略曰。金诚一奉使日本。抗节不屈。使异俗有敬惮之心。虽以玄苏之狡黠。犹不敢不以尚节义为言。其不辱君命。可知矣。及受任岭南。当创残之馀。乃能收拾人心。纠率义旅。把截防守。使贼兵不得恣行蹂躏。而孑遣之民。得免鱼肉。其功甚茂。慷慨焦劳。僵死军中。南人思之。无不陨涕。当时如金沔,郭再祐之徒。倡义讨贼。显立功勋。无非诚一主张成就之力。今追赠之命。及于沔。而独遗诚一。恩典欠阙。民情怫郁。何以答一道之望。而为他日激励之地哉。其后关东巡察使郑逑陛辞引见时。亦请赐祭以奖其忠。

三十三年乙巳(补)九月。朝廷录宣武原从功一等。赠嘉义大夫,吏曹参判兼同知经筵义禁府,春秋馆,成均馆,事弘文馆提学,艺文馆提学,世子左副宾客。幷封父母爵○先生勋业。如彼其巍显。而庚寅乙巳。俱未录勋。莫不嗟怪。然先生之道德勋业。自可留宇宙而垂无穷。其录勋与否。于先生。有何加损哉。○(补)乙巳当作甲辰。盖庚寅录光国勋而先生不与。甲辰录宣武勋而先生又不与。至是因诸臣陈请。始追赠。此云未录勋。当为甲辰无疑。

三十五年丁未。建临川乡社于临河县西。奉安位版。一乡士子以为。先生桑梓之乡。不可无俎豆之举。遂就县西古书堂。立庙以祀之。寒冈郑先生。以地主操文祭墓。有忠义骨髓。道理心肠。古人此言。公实承当等语。

三十七年光海元年己酉八月。遣官礼曹佐郞李天枢赐祭。

四十六年戊午。升临川乡社为书院。从寒冈郑先生之议云○(补)后庚申。位版移奉于庐江。更以不可无本院。议复设于鹤皋而未就。

四十七年己未夏。刻墓傍石。先生之葬。得异石于圹中。形如贲鼓。腻理可剞劂。转置墓左。寒冈郑先生为文以刻之。略曰。奉使日本。则正直不挠。而王灵远畅。受命招谕。则至诚感动。而控制一方。忠存社稷。名载竹帛。早登退溪李先生之门。得闻心学之要。德行勋业。皆足以辉映百代云。立墓表。(补)纯宗癸酉。以旧碣不载加赠及节惠。改竖新碣。参判金㙆撰碣铭。

光宗泰昌元年庚申十一月。配享于庐江退溪李先生之庙。移奉临川书院位版。与屏山书院西厓柳先生位版。东西幷配。

仁祖大王二十七年己丑。文集成。(补)赵龙洲䌹撰序文。金鹤沙应祖撰跋文。李泽堂植识海槎录。

孝宗大王六年乙未。建英山书院于宁海英阳县。奉安退溪先生。以先生配享。宁之士林。以英阳密迩陶山。青杞为先生往来之所。遂建院立祠。肃宗甲戌。赐额。

显宗大王五年甲辰九月。立神道碑。愚伏郑文庄公所撰也。成侯后卨以知府至。士林会者数百人。

(补)肃宗大王元年乙卯。士林上疏请赐谥。疏略曰。故臣赠参判金诚一。资禀忠义。气节劲直。少游先正臣文纯公李滉之门。服膺义理之学。心术之正。制行之高。已造正大高明之域。李滉亟称其贤。形诸笔札。既又手书尧舜以来。圣贤相传之统以畀之。所以奖与期许之者。至重且切矣。惟其蕴之为德行。而发之为事业。故立乎本朝。则有犯无隐。深得事君之体。奉使殊邻。则专对不辱。无负使乎之职。敷文帝廷。感动天听。昭雪国家累世之耻。受任危乱。董率义旅。以抗方张凶虐之锋。卒乃鞠躬尽瘁。以身殉国。呜呼。若此辈人。求之往古。亦罕其俦。虽竹帛所载。圣贤所称。何以加焉。不幸多乱之际。事难摭实。后复媕娿莫有为之言者。爵不列剖符之勋。名不登太常之状。虽其忠贞自信。精爽凛然。必不以此为慊。而在圣朝褒善报功之义。则议者犹窃恨焉。诚一以德则有临难不可夺之节。以功则有御乱勤事之劳。宜有贤者以谥尊名之典矣。见葛庵集。

二年丙辰二月初八日。大臣重臣请加赠依允。请赠谥。令该曹禀处。同知事洪宇远启曰。宣庙朝名臣金诚一。乃先正臣李滉之门人。而与柳成龙齐名者也。壬辰之乱。以岭南方伯。殁于劳悴。似当有赠谥之事矣。领议政许积曰。金诚一学问高明。直节过人。壬辰。兴起岭南义兵。皆其功也。正二品以上。例有赠谥之典。至于名臣。亦不拘此例。且当初赠职。只加一阶。故士论皆慊然。似当别例追赠。上曰。正卿追赠赠谥事。令该曹禀处。○十二日。礼曹回启曰。金诚一学问忠节。表表炳伟。此固通朝之所知。岭南人士。诵德不衰。将叫阍请谥云。不待其呼吁。特赐易名之典。以示象贤之意。实合奖励之道。而事系恩典。上裁何如。答曰。特为赐谥。以表尊贤之意可矣。三月。赠资宪大夫,吏曹判书兼知经筵,义禁府,春秋馆,成均馆事,五卫都摠府都摠管,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赐额庐江书院。改为虎溪书院。

五年己未十一月。赠谥曰文忠。道德博闻曰文。危身奉上曰忠。○(补)延谥之日。道内营镇州县。咸助其费。士林会者六百馀人。

十一年乙丑三月。配食景山景德祠。一县人士。依四令祠故事。就青溪公墓下。奉青溪公影像。以先生兄弟配。后移建洞门外。改号泗滨。

十四年戊辰月。奉安位版于罗州大谷书院。

十五年己巳七月二十一日。筵臣请复谥注允。特进官睦昌明启曰。先正臣金诚一。赐谥文忠。而初以道德博闻之文悬注启下矣。其后李颐命谓之过滥。金寿恒亦以为金诚一是一节之士。道德博闻果太滥。以勤学好问。改其谥注。盖诚一非特节义之士。其学问道德。实非诸儒所及。而寿恒,颐命辈乃敢轻改谥注事。当还用旧注矣。祭酒臣李玄逸启曰。诚一即先正臣李滉之高弟。早岁闻道。平生立心行己。皆从道义中出。李滉尝书尧舜以来道统真诀以畀之。可谓得师门衣钵之传矣。寿恒辈安得知其道德之浅深。而敢为轻改。士论莫不愤惋。今若仍用初注。实为士林之幸矣。上曰。公议皆以改注为非。以初注道德博间。仍存可也。十月。奉安位版于义城冰溪书院。

二十五年己卯十一月。建永溪书院于河东。奉安一蠹郑先生。以先生配享。

二十八年壬午九月。建松鹤书院于青松安德县。奉安退溪李先生。以先生配享。

(补)

英宗大王二年丙午七月。年谱成。李密庵栽撰

正宗大王六年壬寅二月。续集成。李大山象靖撰序文

纯宗大王二十三年癸未四月。建庆林书院于晋州。奉安位版。

宪宗大王十三年丁未四月。复设临川书院于石门精舍之西。以鹤皋地僻。移设于石门五里崦谷村。揭以旧号。

今上二年辛亥五月。重刊文集。

年谱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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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峯先生年谱。尚不见行于世。日事时功。疏节细行。在人耳目者。久将湮没无征。间有侵诬罔极之言。而亦未有辨破文字。因循以至于今。诚斯文之不幸。后学之所嗟痛也。属因其家藏草本。参以行状言行录等书。旁采诸子集小说。一二可征信者。逐年编摩。随事辨证。久而后始成完谱。先生盛德大业。磊落轩天地者。虽不待是而著。然事之始终本末。无钜细。开卷了然。凡可以辨诬谤焯勤劳者。亦不能无赖于是。然则或以为行状已备。不必更为此架叠者。窃恐非通论也。谱既成。自虎溪书院。将刊布以广其传。终始干其役者。柳上舍元铉,金大雅命锡也。以栽之愚。尝与闻次辑之意。见属以识其后。僭率是惧。不敢猥有所称述。叙其编次颠末如此云。柔兆敦牂夷则中旬。后学安陵李栽。谨识。

年谱既印行百许岁。广濑李征士野淳有补遗。又有国朝宝鉴数条可取录者。遂因重刊时有篇末补录事。仍又逐年附见。而标以补字者。以不敢任自增加于前辈成书也。其间亦或有数字见漏者。亦依上例补入。又不敢不书其由。谨识之。后学完山柳致明。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