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日抄 (四库全书本)/卷25
黄氏日抄 卷二十五 |
钦定四库全书
黄氏日抄卷二十五 宋 黄震 撰读礼记〈十二〉
中庸第三十一
中庸按家语子思所作实得圣门之亲传非汉儒所集其他记礼比也然至唐李翺始为之说至本朝周濓溪始得其要至二程先生张横渠吕氏游氏杨氏侯氏谢氏尹氏始各推衍其义自是为集觧者凡三家会稽石𡼖初集濓溪以下十人之说晦庵先生因其集觧删成辑略别为章句以緫其归又为或问以明其所以去取之意已无馀蕴矣吴郡卫湜再为集觧乃増入石氏元本及附入石氏元所不集与晦庵以后诸皆取之晦庵章句虽亦参错其间意若反有未满于晦庵者天台贾蒙久为集觧杂列诸家晦庵章句之说又特间见一二而已晦庵以命世特出之才任万世道统之托平生用力尽在四书四书归宿萃于中庸其该贯精备何可当也而二家之所见如此哉至若中庸章句序道学渊源尽在此书尤不容不朝夕吟诵今自序及章句皆录于篇所谓至当归一精义无二所谓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皓皓乎其不可尚也近亦有尊崇晦庵章句者复晦庵馀说是为赵氏中庸章句纂䟽是为卢氏四书中庸集义亦不暇多录学者自当各以其本书参考若卫氏贾氏所集晦庵章句后晚出诸说间亦窃附一二以示义理无穷非敢偏主一说以示来者考焉
中庸章句序
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盖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其见于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尧之一言至矣尽矣而舜复益之以三言者则所以明夫尧之一言必如是而后可庶几也盖尝论之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而以为有人心道心之异者则以其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微妙而难见耳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二者杂于方寸之间而不知所以治之则危者愈危微者愈微而天理之公卒无以胜夫人欲之私矣精则察夫二者之间而不杂也一则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也从事于斯无少间断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焉则危者安微者著而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矣夫尧舜禹天下之大圣也以天下相𫝊天下之大事也以天下之大圣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际丁宁告戒不过如此则天下之理岂有以加于此哉自是以来圣圣相承若成汤文武之为君皋陶伊傅周召之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统之𫝊若吾夫子则虽不得其位而所以继往圣开来学其功反有贤于尧舜者然当是时见而知之者惟颜氏曾氏之𫝊得其宗及曾氏之再𫝊而复得夫子之孙子思则去圣远而异端起矣子思惧夫愈久而愈失其真也于是推本尧舜以来相𫝊之意质以平日所闻父师之言更互演绎作为此书以诏后之学者盖其忧之也深故其言之也切其虑之也远故其说之也详其曰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也其曰择善固执则精一之谓也其曰君子时中则执中之谓也世之相后千有馀年而其言之不异如合符节历选前圣之书所以提挈纲维开示蕴奥未有若是其明且尽者也自是而又再𫝊以得孟氏为能推明是书以承先圣之统及其没而遂失其𫝊焉则吾道之所寄不越乎言语文字之间而异端之说日新月盛以至于老佛之徒出则弥近理而大乱真矣然而尚幸此书之不泯故程夫子兄弟者出得有所考以续夫千载不传之绪得有所据以斥夫二家似是之非盖子思之功于是为大而微程夫子则亦莫能因其语而得其心也惜乎其所以为说者不𫝊而凡石氏之所辑录仅出于其门人之所记是以大义虽明而微言未析至其门人所自为说则虽颇详尽而多所发明然倍其师说而淫于老彿者亦有之矣熹自早岁即尝受读而窃疑之沈潜反复盖亦有年一旦恍然似有以得其要领者然后乃敢会众说而折其中既为定著章句一篇以俟后之君子而一二同志复取石氏书删其烦乱名以辑略且记所尝论辩取舎之意别为或问以附其后然后此书之旨枝分节觧脉络贯通详略相因巨细毕举而凡诸说之同异得失亦得以曲畅旁通而各极其趣虽于道统之𫝊不敢妄议然初学之士或有取焉则亦庶乎行远升高之一助云尔淳熙己酉春三月戊申新安朱熹序
中庸〈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庸平常也〉 朱熹章句
子程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此篇乃孔门𫝊授心法子思恐其久而差也故笔之于书以授孟子其书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其味无穷皆实学也善读者玩索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矣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命犹令也性即理也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于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徳所谓性也率循也道犹路也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则其日用事物之间莫不各有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修品节之也性道虽同而气禀或异故不能无过不及之差圣人因人物之所当行者而品节之以为法于天下则谓之教若礼乐刑政之属是也盖人之所以为人道之所以为道圣人之所以为教原其所自无一不本于天而备于我学者知之则于其所学知所用力而自不能已矣故子思于此首发明之读者宜深体而默识也
性即理也一语近世间有疑之者愚意训义不得不有所托以明之耳天命本言赋予之自然然不得不假人为之命令为喻故曰命犹令也性本指人物之所禀赋然不得不推所赋之实理为说故曰性即理也陈氏曰理是汎言天地间公共之理性是言在我之理只此一理受于天而为我所有故谓之性此语足以觧或者之疑矣又据贾氏集觧载晦庵之说曰天命即天道也以其化育流行赋与万物故谓之命万物禀而受则谓之性盖无一理之不具而一毫人欲之私未有与焉语其大目则仁义礼智是也率循也循其性之自然而不杂乎人欲之私是之谓道若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伦与凡事物当然之理是也修品节之也圣人修道以教天下使之遏人欲存天理是所谓教礼乐刑政皆其具也此说比章句尤易见而纂䟽集义未之收因附此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离去声〉
道者日用事物当行之理皆性之徳而具于心无物不有无时不然所以不可须臾离也若其可离则为外物而非道矣是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虽不见不闻亦不敢忽所以存天理之本然而不使离于须臾之顷也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见音现〉
隐暗处也微细事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之地言幽暗之中细微之事迹虽未形而几则已动人虽不知而己独知之则是天下之事无有著见明显而过于此者是以君子既常戒惧而于此尤加谨焉所以遏人欲于将萌而不使其滋长于隐微之中以至离道之远也
或问诸家之说皆以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即为谨独之意予乃分之曰既言道不可离则是无适而不在矣又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则是要切之处尤在于隐微也既言戒谨不睹恐惧不闻则是无处而不谨矣又言谨独则是其谨者尤在于独也○又尝答门人吕焘云是谨上更加谨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逹道也〈乐音洛中节之中去声〉喜怒哀乐情也其未发则性也无所偏倚故谓之中发皆中节情之正也无所乖戾故谓之和大本者天命之性天下之理皆由此出道之体也逹道者循性之谓天下古今之所共由道之用也此言性情之徳以明道不可离之意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致推而极之也位者安其所也育者遂其生也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无少偏倚而其守不失则极其中而天地位矣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无少差谬而无适不然则极其和而万物育矣盖天地万物本吾一体吾之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矣吾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顺矣故其效验至于如此
东莱吕氏云自其天地之位而以中言之自其万物之育而以和言之朱氏如此区别固未见有害也深观其所从来则天地之所以位万物之所以育盖有不可析者子思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龟山曰中故天地位焉和故万物育焉参观二者之论则气象自可见
右第一章子思述所𫝊之意以立言首明道之本原出于天而不可易其实体备于巳而不可离次言存飬省察之要终言圣神功化之极盖欲学者于此反求诸身而自得之以去夫外诱之私而充其本然之善杨氏所谓一篇之体要是也其下十章盖子思引夫子之言以终此章之义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中庸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乃天命所当然精微之极致也惟君子为能体之小人反是
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王肃本作小人之反中庸也程子亦以为然今从之○君子之所以为中庸者以其有君子之徳而又能随时以处中也小人之所以反中庸者以其有小人之心而又无所忌惮也盖中无定体随时而在是乃平常之理也君子知其在我故能戒谨不睹恐惧不闻而无时不中小人不知有此则肆欲妄行而无忌惮矣
右第二章○此下十章皆论中庸以释首章之义文虽不属而意则相承也变和言庸者游氏曰以性情言之则曰中和以徳行言之则曰中庸是也然中庸之中实兼中和之义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鲜上声下同〉
过则失中不及则未至故惟中庸之徳为至然亦人所同得初无难事但世教衰民不兴行故鲜能之今已久矣论语无能字
右第三章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知者之知去声〉道者天理之当然中而已矣知愚贤不肖之过不及则生禀之异而失其中也知者知之过既以道为不足行愚者不及知又不知所以行此道之所以常不行也贤者行之过既以道为不足知不肖者不及行又不求所以知此道之所以常不明也
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道不离人人自不察是以有过不及之弊
右第四章
晏氏曰知愚之过不及宜曰道之不明贤不肖之过不及宜曰道之不行今乃反言何哉盖知者专于明道或怠于行道贤者専于行道或忽于明道陈氏曰人莫不饮食是日用不可阙处但人鲜能知其味譬如道乃我之所固有惟是人不自求知之所以行矣而不著习矣而不察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夫音扶〉
由不明故不行
右第五章此章承上章而举其不行之端以起下章之意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知去声与平声好去声〉舜之所以为大知者以其不自用而取诸人也迩言者浅近之言犹必察焉其无遗善可知然于其言之未善者则隐而不宣其善者则播而不匿其广大光明又如此则人孰不乐告以善哉两端谓众论不同之极致盖凡物皆有两端如小大厚薄之类于善之中又执其两端而量度以取中然后用之则其择之审而行之至矣然非在我之权度精切不差何以与此此知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之所以行也
右第六章
语录问取极厚极薄之二说而中折之则此为中矣曰不然或极厚者说得是则用极厚之说极薄之说是则用极薄之说厚薄之中者说得是则用厚薄之中者之说至于轻重小大莫不皆然惟其说之是者用之不是弃两头不用而但取两头之中者用之也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䧟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予知之知去声罟音古擭胡化反阱才性反辟避同期居之反〉
罟网也擭机槛也䧟阱坑坎也皆所以揜取禽兽者也择乎中庸辨别众理以求所谓中庸即上章好问用中之事也期月匝一月也言知祸而不知辟以况能择而不能守皆不得为知也
右第七章承上章大知而言又举不明之端以起下章也
罟擭䧟阱赵格庵谓此形容祸机之所伏
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回孔子弟子颜渊名拳拳奉持之貌服犹著也膺胸也奉持而著之心胸之间言能守也颜子盖真知之故能择能守如此此行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之所以明也
右第八章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均平治也三者亦知仁勇之事天下之至难也然不必其合于中庸则质之近似者皆能以力为之若中庸则虽不必皆如三者之难然非义精仁熟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及也三者难而易中庸易而难此民之所以鲜能也
右第九章亦承上章以起下章
子路问强
子路孔子弟子仲由也子路好勇故问强
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与平声〉
抑语辞而汝也
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
宽柔以教谓含容巽顺以诲人之不及也不报无道谓横逆之来直受之而不报也南方风气柔弱故以含忍之力胜人为强君子之道也
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
衽席也金戈兵之属革甲胄之属北方风气刚劲故以果敢之力胜人为强强者之事也
霅川倪氏曰衽衣衿也金鐡也革皮也以皮聨鐡为衣甲被之于身如衣衿然故曰衽
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此四者汝之所当强也矫强貌诗曰矫矫虎臣是也倚偏著也塞未逹也国有道不变未逹之所守国无道不变平生之所守也此则所谓中庸之不可能者非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不能择而守也君子之强孰大于是夫子以是告子路者所以抑其血气之刚而进之以徳义之勇也
右第十章
或问谓强者力有以胜人之名也凡人和而无节则必至于流中立而无依则必至于倚国有道而富贵或不能不改其平素国无道而贫贱或不能久处乎穷约非持守之力有以胜人者其孰能及之故此四者汝子路之所当强也南方之强不及强者也北方之强过乎强者也四者之强强之中也子路好勇故圣人之言所以长其善者而救其失者类如此○语录曰国有道则有逹之理故不变其未逹之所守若国无道则有不幸而死之理故不变其平生之所守不变其未逹之守易不变其平生之守难又语录曰强哉矫赞叹之辞
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
素按汉书当作索盖字之误也索隐行怪言深求隐僻之理而过为诡异之行也然以其足以欺世而盗名故后世或有称述之者此知之过而不择乎善行之过而不用其中不当强而强者也圣人岂为之哉
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已矣
遵道而行则能择乎善矣半涂而废则力之不足也此其知虽足以及之而行有不逮当强而不强者也已止也圣人于此非勉焉而不敢废盖至诚无息自有所不容止也
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惟圣者能之不为索隐行怪则依乎中庸而已不能半涂而废是以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也此中庸之成徳知之尽仁之至不赖勇而裕如者正吾夫子之事而犹不自居也故曰唯圣者能之而已
右第十一章子思所引夫子之言以明首章之义者止此盖此篇大旨以知仁勇三逹徳为入道之门故于篇首即以大舜颜渊子路之事明之舜知也颜渊仁也子路勇也三者废其一则无以造道而成徳矣馀见第二十章
愚按上三条一曰吾弗为之者致知之事二曰吾弗能已者力行之事夫子皆以自任三曰惟圣能之者大成独立不返之事夫子不敢以自居而始终之皆为谦辞则一也或问索隐之说谓汉书艺文志刘歆论神仙家流引此而以素为索颜氏又释之以为求索隐暗之事则二字之义既明与下文行怪二字语势亦相类
君子之道费而隐〈费符味反〉
费用之广也隐体之微也
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与去声〉
君子之道近自夫妇居室之间远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可谓费矣然其理之所以然则隐而莫之见也盖可知可能者道中之一事及其至而圣人不知不能则举全体而言圣人固有所不能尽也侯氏曰圣人所不知如孔子问礼问官之类所不能如孔子不得位尧舜病博施之类愚谓人所憾于天地如覆载生成之偏及寒暑灾祥之不得其正者
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鸢余専反〉
诗大雅旱麓之篇鸢䲭类戾至也察著也子思引此诗以明化育流行上下昭著莫非此理之用所谓费也然其所以然者则非见闻所及所谓隐也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结上文
右第十二章子思之言盖以申明首章道不可离之意也其下八章杂引孔子之言以明之
或问十二章之说曰道之用广而其体则微密而不可见所谓费而隐也即其近而言之男女居室人道之常虽愚不肖亦能知而行之极其远而言之则天下之大事物之多圣人亦容有不尽知尽能者也然非独圣人有所不知不能也天能生覆而不能形载地能形载而不能生覆至于气化流行则阴阳寒暑吉凶灾祥不能尽得其正者尤多此所以虽以天地之大而人犹有憾也夫自夫妇之愚不肖所能知能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道盖无所不在也故君子之语道也其大至于天地圣人之所不能尽而道无不包则天下莫能载矣其小至于愚夫愚妇之所能知能行而道无不体则天下莫能破矣道之在天下其用之广如此可谓费矣而其所用之体则不离乎此而有非视听之所及者此所以为费而隐也子思之言至此极矣犹以为不足以尽其意也故又引诗以明之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所以言道之体用上下昭著而无所不在也造端乎夫妇极其近小而言也察乎天地极其远大而言也〈愚意造端乎夫妇即指夫妇之愚不肖能知能行者而言非指闺门正始而言察乎天地即指造化流行上下各适其适显然可见者而言非指高远深妙者而言〉语录云天下莫能破谓如物有至小而可破作两者是其中犹著得一物在若其小无内则是至小更不容破了〈愚按莫大于华岳而地能载之今云语大天下莫能载则所语之大者大包天地矣莫小于芥子而针能破之今云语小莫能破则所语之小者细入无伦矣〉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
道者率性而已固众人之所能知能行者也故常不远于人若为道者厌其卑近以为不足为而反务为高远难行之事则非所以为道矣
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睨研计反〉
诗豳风伐柯之篇柯斧柄则法也睨邪视也言人执柯伐木以为柯者彼柯长短之法在此柯耳然犹有彼此之别故伐者视之犹以为远也若以人治人则所以为人之道各在当人之身初无彼此之别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人能改即止不治盖责之以其所能知能行非欲其远人以为道也张子所谓以众人望人则易从是也
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尽己之心为忠推己及人为恕违去也如春秋𫝊齐师违榖七里之违言自此至彼相去不远非背而去之之谓也道即其不远人者是也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忠恕之事也以己之心度人之心未尝不同则道之不远于人者可见故己之所不欲则勿以施之于人亦不远人以为道之事张子所谓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是也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徳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馀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子臣弟友四字绝句〉
求犹责也道不远人凡己之所以责人者皆道之所当然也故反之以自责而自修焉庸平常也行者践其实谨者择其可徳不足而勉则行益力言有馀而讱则谨益至谨之至则言顾行矣行之力则行顾言矣慥慥笃实貌言君子之言行如此岂不慥慥乎赞美之也凡此皆不远人以为道之事张子所谓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是也
右第十三章道不远人者夫妇所能丘未能一者圣人所不能皆费也而其所以然者则至隐存焉下章放此〈愚按丘未能一者皆事父从兄之事特圣人之谦词〉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素犹见在也言君子但因见在所居之位而为其所当为无慕乎其外之心也
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难去声〉
此言素其位而行也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援平声〉
此言不愿乎其外也
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易去声〉
易平地也居易素位而行也俟命不愿乎外也徼求也幸谓所不当得而得者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正音征鹄工毒反〉画布曰正栖皮曰鹄皆侯之中射之的也子思引此孔子之言以结上文之意
右第十四章子思之言也凡章首无子曰者放此
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辟譬同〉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帑〈好去声耽诗作湛亦音耽乐音洛〉
诗小雅棠棣之篇鼓瑟琴和也翕亦合也耽亦乐也帑子孙也
子曰父母其顺矣乎
夫子诵此诗而赞之曰人能和于妻子宜于兄弟如此则父母其安乐之矣子思引诗及此语以明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之意
右第十五章
或问十五章之说曰章首二句承上章而言道虽无所不在而其进之则有序也其下引诗与夫子之言乃指一事以明之非以二句之义为止于此也
子曰鬼神之为徳其盛矣乎
程子曰鬼神天地之功用而造化之迹也张子曰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愚谓以二气言则鬼者阴之灵也神者阳之灵也以一气言则至而伸者为神反而归者为鬼其实一物而已为徳犹言性情功效
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
鬼神无形与声然物之终始莫非阴阳合散之所为是其为物之体而物所不能遗也其言体物犹易所谓干事
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齐侧皆反〉
齐之为言齐也所以齐不齐而致其齐也明犹洁也洋洋流动充满之意能使人畏敬奉承而发见昭著如此乃其体物而不可遗之验也孔子曰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正谓此尔
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度待洛反射音亦诗作斁〉诗大雅抑之篇格来也矧况也射厌也言厌怠而不敬也思语辞
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夫音扶〉
诚者真实无妄之谓阴阳合散无非实者故其发见之不可揜如此
右第十六章不见不闻隐也体物如在则亦费矣此前三章以其费之小者而言此后三章以其费之大者而言此一章兼费隐包小大而言
或问鬼神之说曰鬼神之义孔子所以告宰予者见于祭义之篇其说已详而郑氏释之亦已明矣其以口鼻之嘘吸者为魂耳目之精明者为魄盖指血气之类以明之程子张子更以阴阳造化为说则其意又广而天地万物之屈伸往来皆在其中矣盖阳魂为神阴魄为鬼是以其在人也阴阳合则魄凝魂聚而有生阴阳判则魂升为神魄降为鬼易大传所谓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故知鬼神之情状者正以明此而书所谓徂落者亦以其升降为言耳若又以其往来者言之则来者方伸而为神往者既屈而为鬼盖二气之分实一气之运故阳主伸阴主屈而错综以言亦各得其义焉学者熟玩而精祭之○语录问性情莫便是二气之良能否功用莫便是天地之功用否曰鬼神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须是于良能功用上认取其徳又门人黄氏曰性情功用只是造化之迹日月自有日月之性情功效风雷自有风雷之性情功效〈右言鬼神之为徳〉文集曰天地之升降日月之盈缩万物之消息变化无一非鬼神之所为者是以鬼神虽无形声而遍体乎万物之中物莫能遗语录曰体物是与物为体犹干事是与物为干〈右言体物〉蔡氏曰凡物之体无非鬼神体之故曰体物而不可遗此体字虚非若形体之体盖体其体之谓也〈右亦言体物与晦庵微不同当考〉陈氏曰齐是齐其念虑之不同明是明洁其心洋洋是此理昭然流动充满于上下左右间此是鬼神阴阳之发见昭著处盖体物而不遗之验也〈右言齐明承祀〉海陵胡氏曰鬼神以形言之则天地以气言之则阴阳以主宰言之则鬼神鬼神无形故视之弗见无声故听之弗闻无体故物为体视其所以生所以成莫非鬼神之功故天下之人不可遗忘以神无声无形故其来也不可亿度人当敬事之不暇况可厌射之乎〈右言鬼神之徳至神之格思〉文集曰鬼神只是气之屈伸其徳则天命之实理所谓诚也陈氏曰此理虽隐微而甚显以阴阳之往来屈伸皆是真实而无妄所以发见之不可揜如此〈右言微之显诚之不可揜〉
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徳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
子孙谓虞思陈胡公之属
故大徳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舜年百有十岁
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材质也笃厚也栽植也气至而滋息为培气反而游散则覆
诗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徳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
诗大雅假乐之篇假当依此作嘉宪当依诗作显申重也
故大徳者必受命
受命者受天命为天子也
右第十七章此由庸行之常推之以极其至见道之用广也而其所以然者则为体微矣后二章亦此意
子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
此言文王之事书言王季其勤王家盖其所作亦积功累仁之事也
武王纉大王王季文王之绪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大音泰下同〉
此言武王之事纉继也大王王季之父也书云大王肇基王迹诗云至于大王实始翦商绪业也戎衣甲胄之属壹戎衣武成文言一著戎衣以伐纣也〈愚意谓不待再也〉
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徳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斯礼也逹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丧逹乎大夫三年之丧逹乎天子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追王之王去声〉
此言周公之事末犹老也追王盖推文武之意以及乎王迹之所起也先公组绀以上至后稷也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又推大王王季之意以及于无穷也制为礼法以及天下使葬用死者之爵祭用生者之禄丧服自期以下诸侯绝大夫降而父母之丧上下同之推己以及人也〈愚意末受命谓末年方受天命故事不及竟而有待于周公以成之也组绀者太王之父〉
右第十八章
子曰武王周公其逹孝矣乎
逹通也承上章而言武王周公之孝乃天下之人通谓之孝犹孟子之言逹尊也
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上章言武王纉大王王季文王之绪以有天下而周公成文武之徳以追崇其先祖此继志述事之大者也下文又以其所制祭祀之礼通于上下者言之
春秋修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
祖庙天子七诸侯五大夫三适士二官师一宗器先世所藏之重器若周之赤刀大训天球河图之属也裳衣先祖之遗衣服祭则设之以授尸也时食四时之食各有其物如春行羔豚膳膏香之类是也
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序事所以辨贤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昭如字为去声〉
宗庙之次左为昭右为穆而子孙亦以为序有事于天庙则子姓兄弟群昭群穆咸在而不失其伦焉爵公侯卿大夫也事宗祝有司之职事也旅众也酬导饮也旅酬之礼宾弟子兄弟之子各举觯于其长而众相酬盖宗庙之中以有事为荣故逮及贱者使亦得以申其敬也燕毛祭毕而燕则以毛发之色别长㓜为坐次也齿年数也
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
践犹履也其指先王也所尊所亲先王之祖考子孙臣庶也始死谓之死既葬则曰反而亡焉皆指先王也此结上文两节皆继志述事之意也
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
郊祭天社祭地不言后土者省文也禘天子宗庙之大祭追祭太祖之所自出于太庙而以太祖配之也尝秋祭也四时皆祭举其一耳礼必有义对举之互文也示与视同视诸掌言易见也此与论语文意大同小异记有详略耳〈愚意以示为指示之示亦通论语指其掌亦示之义〉右第十九章
或问谓太祖东向群庙左者南向取其向明故谓之昭右者北向取其深远故谓之穆赵氏注左昭右穆者死者之昭穆也群昭群穆者生者之昭穆也序昭穆序生者之昭穆〈右序昭穆〉郑氏曰事谓荐羞辨贤谓以其事别所能也〈右辨贤〉语录曰主人酌以献宾宾报主人曰酢主又自饮而复饮宾曰酬其主人又自饮者是导宾使饮也宾受之不饮奠于席前至旅时亦不举又自别举爵又曰旅酬者以其家臣或乡吏之属大夫则有乡吏一人先举觯献宾宾饮毕即以觯授于执事者执事者则以献于其长逓逓相承献及于沃盥者而止焉沃盥谓执沃盥之事至贱者也孔氏曰旅酬之时使卑者二人各举觯于其长者卑下者先饮晦庵语类曰导饮者为上先饮也〈右下为上〉
哀公问政
哀公鲁君名蒋
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
方版也策简也息犹灭也有是君有是臣则有是政矣
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夫音扶〉
敏速也蒲卢沈括以为蒲苇是也以人立政犹以地种树其成速矣而蒲苇又易生之物其成尤速也言人存政举其易如此
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此承上文人道敏政而言也为政在人家语作为政在于得人语意尤备人谓贤臣身指君身道者天下之逹道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以生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也言人君为政在于得人而取人之则又在修身能仁其身则有君有臣而政无不举矣
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杀去声〉
人指人身而言具此生理自然便有恻怛慈爱之意深体味之可见宜者分别事理各有所宜也礼则节文斯二者而已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
郑氏曰此句在下误重在此
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为政在人取人以身故不可以不修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故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欲尽亲亲之仁必由尊贤之义故又当知人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皆天理也故又当知天〈愚意欲知人之贤否湏明乎天理之精微〉
天下之逹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逹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逹徳也所以行之者一也〈知去声〉
逹道者天下古今所共由之路即书所谓五典孟子所谓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㓜有序朋友有信是也知所以知此也仁所以体此也勇所以强此也谓之逹徳者天下古今所同得之理也一则诚而已矣逹道虽人所共由然无是三徳则无以行之逹徳虽人所同得然一有不诚则人欲间之而徳非其徳矣程子曰所谓诚者止是诚实此三者三者之外更别无诚
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强上声〉
知者之所知行者之所行谓逹道也以其分而言则所以知者知也所以行者仁也所以至于知之成功而一者勇也以其等而言则生知安行者知也学知利行者仁也困知勉行者勇也盖人性虽无不善而气禀有不同者故闻道有蚤莫行道有难易然能自强不息则其至一也吕氏曰所入之涂虽异而所至之域则同此所以为中庸若乃企生知安行之资为不可几及轻困知勉行谓不能有成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也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好近乎知之知并去声〉
子曰二字衍文○此言未及乎逹徳而求以入徳之事通上文三知为知三行为仁则此三近者勇之次也吕氏曰愚者自是而不求自私者徇人欲而忘反懦者甘为人下而不辞故好学非知然足以破愚力行非仁然足以忘私知耻非勇然足以起懦
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斯三者指三近而言人者对己之称天下国家则尽乎人矣言此以结上文修身之意起下文九经之端也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
经常也体谓设以身处其地而察其心也子如父母之爱其子也柔远人所谓无忘宾旅者也此列九经之目也吕氏曰天下国家之本在身故修身为九经之本然必亲师友然后修身之道进故尊贤次之道之所进莫先于家故亲亲次之由家以及朝廷故敬大臣体群臣次之由朝廷以及其国故子庶民来百工次之由其国以及天下故柔远人怀诸侯次之此九经之序也视群臣犹吾四体视百姓犹吾子此视臣视民之别也
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
此言九经之效也道立谓道成于己而可为民表所谓建其有极是也不惑谓不疑于理不谓不迷于事敬大臣则信任专而小臣不得以间之故临事而不也来百工则通工易事农末相资故财用足柔远人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涂故四方归怀诸侯则徳之所施者博而威之所制者广矣故曰天下畏之
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徳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日省月试既禀称事所以劝百工也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继绝世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齐侧皆反去上声远好恶敛并去声既许气反禀彼锦力锦二反称去声朝音潮〉
此言九经之事也官盛任使谓官属众盛足任使令也盖大臣不当亲细事故所以优之者如此忠信重禄谓待之诚而飬之厚盖以身体之而知其所赖乎上者如此也既读曰饩饩禀稍食也称事如周礼稿人职曰考其弓弩以上下其食是也往则为之授节以送之来则岂其委积以迎之朝谓诸侯见于天子聘谓诸侯使大夫来献王制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厚往薄来谓燕赐厚而纳贡薄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
一者诚也一有不诚则九者皆为虚文矣此九经之实也
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跲其劫反行去声〉
凡事指逹道逹徳九经之属豫素定也跲踬也疚病也此承上文言凡事皆欲先立乎诚如下文所推是也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
此又以在下位者推言素定之意反诸身不诚谓反求诸身而所存所发未能真实而无妄也不明乎善谓未能察于人心天命之本然而真知至善之所在也
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中并去声从七容反〉
此承上文诚身而言诚者真实无妄之谓天理之本然也诚之者未能真实无妄而欲其真实无妄之谓人事之当然也圣人之徳浑然天理真实无妄不待思勉而从容中道则亦天之道也未至于圣则不能无人欲之私而其为徳不能皆实故未能不思而得则必择善然后可以明善未能不勉而中则必固执然后可以诚身此则所谓人之道也不思而得生知也不勉而中安行也择善学知以下之事固执利行以下之事也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此诚之之目也学问思辨所以择善而为知学而知也笃行所以固执而为仁利而行也程子曰五者废其一非学也
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
君子之学不为则已为则必要其成故常百倍其功此困而知勉而行者也勇之事也
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明者择善之功强者固执之效吕氏曰君子所以学者为能变化气质而已徳胜气质则愚者可进于明柔者可进于强不能胜者则虽有志于学亦愚不能明柔不能立而已矣盖均善而无恶者性也人所同也昏明强弱之禀不齐者才也人所异也诚之者所以反其同而变其异也夫以不美之质求变而美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今以卤莾灭裂之学或作或辍以变其不美之质及不能变则曰天资不美非学所能变是果于自弃其为不仁甚矣
右第二十章此引孔子之言以继大舜文武周公之绪明其所𫝊之一致举而措之亦犹是耳盖包费隐兼小大以终十二章之意章内语诚始详而所谓诚者实此篇之枢纽也又按孔子家语亦载此章而其文尤详成功一也之下有公曰子之言美矣至矣寡人实固不足以成之也故其下复以子曰起答辞今无此问词而犹有子曰二字盖子思删其繁文以附于篇而所删有不尽者今当为衍文也博学之以下家语无之意彼有阙文抑此或子思所补也欤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自由也徳无不实而明无不照者圣人之徳所性而有者也天道也先明乎善而后能实其善者贤人之学由教而入者也人道也诚则无不明矣明则可以至于诚矣
右第二十一章子思承上章夫子天道人道之意而立言也自此以下十二章皆子思之言以反复推明此章之意
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天下至诚谓圣人之徳之实天下莫能加也尽其性者徳无不实故无人欲之私而天命之在我者察之由之巨细精粗无毫发之不尽也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但以所赋形气不同而有异耳能尽之者谓知之无不明而处之无不当也赞犹助也与天地参谓与天地并立为三也此自诚而明者之事也
右第二十二章言天道也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其次通大贤以下凡诚有未至者而言也致推致也曲一偏也形者积中而发外著则又加显矣明则又有光辉发越之盛也动者诚能动物变者物从而变化则有不知其所以然者盖人之性无不同而气则有异故惟圣人能举其性之全体而尽之其次则必自其善端发见之偏而悉推致之以各造其极也曲无不致则徳无不实而形著动变之功自不能已积而至于能化则其至诚之妙亦不异于圣人矣右第二十三章言人道也
温陵陈氏曰曲如雄谓涂虽曲而通诸夏川虽曲而通诸海委蛇致曲而入乎道也高安谭氏曰致其委曲非直造径造之谓也永康陈氏曰一室皆暗必有容明之所从其容明之所而辟之此致曲之法也建安真氏曰曲犹曲礼之曲纎悉委曲而用其功即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之意颜子之四勿曾子之三省皆致曲之事也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见音现〉
祯祥者福之兆妖孽者祸之萌蓍所以筮龟所以卜四体谓动作威仪之间如执玉高卑其容俯仰之类凡此皆理之先见者也然惟诚之至极而无一毫私伪留于心目之间者乃能有以察其几焉
右第二十四章言天道也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道也之道音导〉
言诚者物之所以自成而道者人之所当自行也诚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
天下之物皆实理之所为故必得是理然后有是物所得之理既尽则是物亦尽而无有矣故人之心一有不实则虽有所为亦如无有而君子必以诚为贵也盖人之心能无不实乃为有以自成而道在我者亦无不行矣
诚者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徳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知去声〉诚虽所以成已然既有以自成则自然及物而道亦行于彼矣仁者体之存知者用之发是皆吾性之固有而无内外之殊既得于己则见于事者以时措之而皆得其宜也
右第二十五章言人道也
或问二十五章之说曰自成自道如程子说乃与下文相应〈按程子曰诚者自成如至诚事亲则成人子至诚事君则成人臣〉游皆以无待而然论之其说虽高然于此为无所当且又老庄之遗意也〈愚按上文言诚者自成也下文即言非自成己而已也是自成即指成己而言安得以为无所待而自成耶〉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者以理言之则天地之理至实而无一息之妄故自古至今无一物之不实而一物之中自始至终皆实理之所为也以心言之则圣人之心亦至实而无一息之妄故从生至死无一事之不实而一事之中自始至终皆实心之所为也此所谓诚者物之终始者然也茍未至于圣人而其本心之实者犹未免于间断则自其实有此心之初以至未有间断之前所为无不实者及其间断则自其间断之后以至未相接续之前凡所云为皆无实之可言虽有其事亦无以异于无有矣〈愚按虽有其事亦无以异于无有此说于不诚无物极为明切盖物即事也故飨祀而诚则有祖先心一不诚岂能如闻太息之声矣如诵读而诚则见义理心一不诚岂能复知诗书之味矣心在此则事在此心在此者诚也事在此者即其心也祭如在执事敬皆诚者物之所以终始也否而心不在焉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饮食而不知其味是皆不诚故无物也〉
故至诚无息
既无虚假自无间断
不息则久久则征
久常于中也徴验于外也
徴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
此皆以其验于外者言之郑氏所谓至诚之徳著于四方者是也存诸中者既久则验于外者益悠远而无穷矣悠远故其积也广博而深厚博厚故其发也高大而光明
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悠久即悠远兼内外而言之也本以悠远致高厚而高厚又悠久也此言圣人与天地同用〈潘氏日久是久于内悠是久于外故云兼内外〉
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
此言圣人与天地同体
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见音现〉
见犹示也不见而章以配地而言也不动而变以配天而言也无为而成以无疆而言也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此以下复以天地明至诚之功用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不过曰诚而已不贰所以诚也诚故不息而生物之多有莫知其所以然者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言天地之道诚一不贰故能各极其盛而有下文生物之功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繋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夫音扶华藏并去声卷平声勺市若反〉
昭昭犹耿耿小明也此指其一处而言之及其无穷犹十二章及其至也之意盖举全体而言也振收也卷区也此四条皆以发明由其不贰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之意然天地山川实非由积累而后大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愚按卷古注平声训区范作去声亦训区然未明言区果何义礼韵平声去声皆训曲如有卷者阿之卷言卷曲也当参考意者区乃小石成块之称如土之言撮欤〉
诗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於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于音乌乎音呼〉
诗周颂维天之命篇于叹辞穆深远也不显犹言岂不显也纯纯一不杂也引此以明至诚无息之意程子曰天道不已文王纯于天道亦不已纯则无二无杂不已则无间断先后
右第二十六章言天道也
语录曰管中所见之天也是天恁地大底只是天〈愚意昭昭撮土卷石一勺皆举其一端而言犹于人而举其一息一事为言也及其犹言至于也所谓昭昭者即于无穷中指其昭昭所谓撮土者即于广厚中指其撮土卷石一勺类此山惟不止于卷石之多水惟不止于一勺之多故能广大无穷而覆载生育圣人自一息之实至无一息之不实自一事之实至无一事之不实缉熙广大至与天地相似此文王之纯亦犹天之不已也经旨本无积小至大之意读者或以及其之语为疑故晦庵辩之如此〉
大哉圣人之道
包下文两节而言
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
峻高大也此言道之极于至大而无外也
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优优充足有馀之意礼仪经礼也威仪曲礼也此言道之入于至小而无间也〈赵氏䟽礼仪谓冠昏丧祭朝觐会同之类威仪谓进退升降俯仰揖逊之类〉
待其人而后行
緫结上两节
故曰茍不至徳至道不凝焉
至徳谓其人至道指上两节而言也凝聚也成也
故君子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尊者㳟敬奉持之意徳性者吾所受于天之正理道由也温犹𬊈温之温谓故学之矣而复时习之也〈赵氏纂䟽云𬊈者宿火熟物也〉敦加厚也尊徳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也道问学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也二者修徳凝道之大端也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豪私欲自累涵泳乎其所已知敦笃乎其所已能此皆存心之属也析理则不使有毫厘之差处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理义则日知其所未知节文则日谨其所未谨此皆致知之属也盖非存心无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故此五句大小相资首尾相应圣贤所示人入徳之方莫详于此学者宜尽心焉
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倍与背同与平声〉
兴谓兴起在位也诗大雅烝民之篇〈愚按孔氏云兴谓足以兴起其国愚意兴谓言之兴行亦通然章句谓兴起在位盖以身之显晦为言兴者显也容者晦也与引诗保身相叶也吕氏曰眀哲之人知行知藏所以卒保其身东莱诗记日明者哲之发哲者明之实晦庵诗𫝊曰保身盖顺理以守身非趋利避害偷生全躯之谓也〉
右第二十七章言人道也
或问二十七章之说曰此章承章首道体大小而言一句之内皆具大小二意如徳性也广大也高明也故也厚也道之大也问学也精微也中庸也新也礼也道之小也尊之道之致之尽之极之道之温之知之敦之崇之所以修是徳而凝是道也以其于道之大小无所不体故居上居下在治在乱无所不宜此又一章之通旨也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灾及其身者也〈好去声灾古灾字〉
以上孔子之言子思引之反复也
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
此以下子思之言礼亲踈贵贱相接之体也度品制文书名〈愚意制者制作之制度者法度之度制度者言制为之度也与制度二字并言者不同〉
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行去声〉
今子思自谓当时也轨辙迹之度伦次序之体三者皆同言天下一统也
虽有其位茍无其徳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徳茍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
郑氏曰言作礼乐者必圣人在天子之位
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徴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此又引孔子之言杞夏之后徴证也宋殷之后三代之礼孔子皆尝学之而能言其意但夏礼既不可考证殷礼虽存又非当世之法惟周礼乃时王之制今日所用孔子既不得位则从周而已
右第二十八章承上章为下不倍而言亦人道也或问载周人尚舆舆广六尺六寸故其辙迹之在地者相距之间广狭如一凡为车者必合乎此然后行乎方内而无不通文者书之点画形象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王去声〉
吕氏曰三重谓议礼制度考文惟天子得以行之则国不异政家不殊俗而人得寡过矣
上焉者虽善无徴无徴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
上焉者谓时王以前如夏商之礼虽善而皆不可考下焉者谓圣人在下如孔子虽善于礼而不在尊位也
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徴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此君子指王天下者而言其道即议礼制度考文之事也本诸身有其徳也徴诸庶民验其所信从也建立也立于此而参于彼也天地者道也鬼神者造化之迹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所谓圣人复起不易吾言者也
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
知天知人知其理也
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
动兼言行而言道兼法则而言法法度也则准则也
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恶去声射音妒诗作斁〉
诗周颂振鹭之篇射厌也所谓此者指本诸身以下六事而言〈愚按诗彼者周王本指微子在国而言此者周王自指在我而言〉
右第二十九章承上章居上不骄而言亦人道也晋陵钱氏曰三重谓于三者重难之不敢轻也〈愚意以三者皆重事〉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
祖述者远宗其道宪章者近守其法律天时者法其自然之运袭水土者因其一定之理皆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也
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辟音譬帱徒报反〉
错犹迭也此言圣人之徳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徳川流大徳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悖犹背也天覆地载万物并育于其间而不相害四时日月错行代明而不相悖所以不害不悖者小徳之川流所以并育并行者大徳之敦化小徳者全体之分大徳者万殊之本川流者如川之流脉络分明而往不息也敦化者敦厚其化根本盛大而出无穷也此言天地之道以见上文取辟之意也
右第三十章言天道也
或问小徳大徳之说曰以天地言之则高下散殊者小徳之川流于穆不已者大徳之敦化以圣人言之则物各付物者小徳之川流纯亦不已者大徳之敦化曰子所谓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何也曰是不可以一事尽也姑以夫子已行之迹言之则由其书之有得夏时赞周易也由其行之有不时不食也迅雷风烈必变也以至于仕止久速之皆当其可也而其所以律天时之意可见矣由其书之有序禹贡述职方也由其行之有居鲁而逄掖也居宋而章甫也以至于用舎行藏之所遇而安也而其袭水土之意可见矣若因是而推之则古先圣王之所以迎日推䇲颁朔授民而其大至于禅授放伐各以其时者皆律天时之事也其所以体国经野方设居方而其广至于昆虫草木各遂其性者皆袭水土之事也使夫子而得邦家也则亦何慊于是哉○语录曰兼本末内外精粗而言是言圣人功夫○永嘉陈氏曰祖述者道而法在其中宪章者法而道在其中律天时者大则显晦屈伸袭水土者小则采山钓水细底道理为本为内麄底为末为外
惟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知去声齐侧皆反别彼列反〉
聪明睿知生知之质临谓居上而临下也其下四者乃仁义礼知之徳文文章也理条理也密详细也察明辨也
溥博渊泉而时出之
溥博周遍而广阔也渊泉静深而有本也出发见也言五者之徳充积于中而以时发见于外也
漙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见音现说音恱〉
言其充积极其盛而发见当其可也
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施去声队音坠〉
舟车所至以下盖极言之配天言其徳之所及广大如天也
右第三十一章承上章而言小徳之川流亦天道也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夫音扶焉于䖍反〉
经纶皆治丝之事经者理其绪而分之纶者比其类而合之也经常也大经者五品之人伦大本者所性之全体也惟圣人之徳极诚无妄故于人伦各尽其当然之实而皆可以为天下后世法所谓经纶之也其于所性之全体无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而天下之道千变万化皆由此出所谓立之也其于天地之化育则亦其极诚无妄者有默契焉非但闻见之知而已此皆至诚无妄自然之功用夫岂有所倚著于物而后能哉
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肫之纯反〉
肫肫恳至貌以经纶而言也渊渊静深貌以立本而言也浩浩广大貌以知化而言也其渊其天则非特如之而已
茍不固聪明圣知逹天徳者其孰能知之〈圣知之知去声〉固实也郑氏曰唯圣人能知圣人也
右第三十二章承上章而言大徳之敦化亦天道也前章言至圣之徳此章言至诚之道然至诚之道非至圣不能知至圣之徳非至诚不能为则亦非二物矣此篇言圣人天道之极致至此而无以加矣或问至圣至诚之说曰聪明睿知者生知安行而首出庶物之姿也容执敬别则仁义礼智之事也
诗曰衣锦尚䌹恶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徳矣〈衣去声䌹口迥反恶去声暗于感反〉
前章言圣人之徳极其盛矣此复自下学立心之始言之而下文又推之以至其极也诗国风卫硕人郑之丰皆作衣锦褧衣褧䌹同襌衣也尚加也古之学者为已故其立心如此尚䌹故暗然衣锦故有日章之实淡简温䌹之袭于外也不厌而文且理焉锦之美在中也小人反是则暴于外而无实以继之是以的然而日亡也远之近见于彼者由于此也风之自著乎外者本乎内也微之显有诸内者形诸外也有为己之心而又知此三者则知所谨而可入徳矣故下文引诗言谨独之事
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恶去声〉
诗小雅正月之篇承上文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也疚病也无恶于志犹言无愧于心此君子谨独之事也
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相去声〉
诗大雅抑之篇相视也屋漏室西北隅也承上文又言君子之戒谨恐惧无时不然不待言动而后敬信则其为己之功益加密矣故下文引诗并言其效
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𫓧钺〈假格同𫓧音夫〉
诗商颂烈祖之篇奏进也承上文而遂及其效言进而感格于神明之际极其诚敬无有言说而人自化之也威畏也𫓧莝斫刀也钺斧也
诗曰不显惟徳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㳟而天下平诗周颂烈文之篇不显说见二十六章此借引以为幽深玄远之意承上文言天子有不显之徳而诸侯法之则其徳愈深而效愈远矣笃厚也笃㳟言不显其敬也笃㳟而天下平乃圣人至徳渊微自然之应中庸之极功也
诗云予怀明徳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诗曰徳𬨎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𬨎由酉二音〉
诗大雅皇矣之篇引之以明上文所谓不显之徳者正以其不大声与色也又引孔子之言以为声色乃化民之末务今但言不大之而已则犹有声色者存是未足以形容不显之妙不若烝民之诗所言徳𬨎如毛则庶乎可以形容矣而又自以为谓之毛则犹有可比者是亦未尽其妙不若文王之诗所言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然后乃为不显之至耳盖声臭有气无形在物最为微妙而犹曰无之故唯此可以形容不显笃㳟之妙非此徳之外又别有是三等然后为至也
右第三十三章子思因前章极致之言反求其本复自下学为己谨独之事推而言之以驯致乎笃㳟而天下平之盛又赞其妙至于无声无臭而后己焉盖举一篇之要而约言之其反复丁宁示人之意至深切矣学者其可不尽心乎
或问卒章之说曰承上三章既言圣人之徳而极其盛矣子思惧夫学者求之于高远玄妙之域轻自大而反失之也故反于其至近者而言之以示入徳之方欲学者先知用心于内不求人知然后可以谨独诚身而驯致乎其极也君子笃㳟而天下平而其所以平者无声臭之可寻此至诚盛徳自然之效而中庸之极功也故以是而终篇焉盖以一篇而论之则天命之性率性之道修道之教与夫天地之所以位万物之所以育者于此可见其实徳以此章论之则所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者于此可见其成功皆非空言也然其所以入乎此者则无他焉亦曰反身以谨独而已矣故首章已发其意此章又申明而极言之其旨深哉此章凡八引诗自衣锦尚䌹以至不显惟徳凡五条始学成徳踈密浅深之序自不大声色至无声无臭凡三条皆所以赞夫不显之徳○语录曰古人室在东南隅开门东北隅为突西北隅为屋漏西南为奥人始进先见东北隅却到西北隅然后始到西南隅此是至深密之地又文集曰曽子问谓之当室之白孙炎曰当室日光所漏入也〈右释屋漏〉○〈愚按西北隅为屋漏者盖古屋室之制其南东户西牖相连其东之北则当户处日光直入故云当室之白其西之北当牖处日光穿入故云屋漏〉
黄氏日抄卷二十五
<子部,儒家类,黄氏日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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