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日抄 (四库全书本)/卷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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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黄氏日抄卷四十四    宋 黄震 撰读本朝诸儒书十一下
  温公迃书
  自序略曰譬之种木收愈远利愈大使狭道以求容利止其身岂能及后世哉释迂
  愚恐更当参以不计功之说
  天地不易日月无变道何为独变哉厌常而喜新求愈勤而愈远辨庸
  譬之钟鼔不扣自鸣孰不谓怪言戒
  天雨道泞蹊狭而高车不量力久妨众进能无覆乎饭车
  童子至驩争凡芥而相伤天下之利大于凡芥者多矣恃其驩而不知戒能无伤乎拾樵
  去恶而从善舍非而从是在我而已何难囬心
  受恩而不负者为子必孝为臣必忠负恩
  厌其所有羡其所不可得羡厌
  治心以正保躬以静进退有义得失有命守道在已成功在天夫复何为莫非自然无为赞贻邢和叔
  文胜而道不至犹朽屋而涂丹雘眢井而幕绮罗乌喙而渍饴糖也斥庄
  果饵刻镂是以目食官失
  温公之书德人之言也择其尤切于后学者著此元城语
  元城先生刘安世字噐之大观间谪亳州寓永城县之囬车院年已六十馀维阳马永卿赴永城县主簿其舅高邮张桐属使求教既至见先生雄伟闿爽谈论逾时体无欹侧肩背耸直身不少动手足亦不移自是从之学后二十六年当绍兴五年追录其语为元城语三卷汉大臣于人主前说人短长各以其实如匡衡谓朱云好勇数犯法亡命受易颇有师道是也攻金陵者谓其为林甫卢杞王莾故人主不信此进言者之大戒
  五帝之法尚不同金陵乃以成周之法行于今我朝祖宗所以不多为法令者正恐官吏缘此扰民也金陵欲行新法恐州县慢易故擢用新进少年至于特旨御前处分金字牌子一时指挥之类纷纷而出其柄必为奸臣所窃天下欲不乱得乎
  金陵三不足之说谓天变不足惧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此三句为万世祸
  赵清献欲绝欲挂父母像于卧床王羲之欲不仕自誓于父母坟前且士大夫不为则止耳何必尔
  温公戒金陵用小人介甫曰法行即逐之公曰误矣小人得路岂可去也他日将悔之
  哲宗初锐意于学一日讲毕会茶上起折柳一枝有谏以方春万物生荣不可无故摧折上掷之色不平温公闻之不悦曰使人主不欲亲近儒生者正此等人也
  祖宗以仁慈治天下至嘉祐末似乎舒缓不振故神庙必欲变法金陵揣知上意以一身当之又有虚名实行强辨坚志不可动反复诘难使人主伏弱乃已及元丰初主德已成天容毅然正君臣之分非熙宁初比矣
  明皇即位初焚锦绣珠玉于前殿已不好之则不用何至焚之焚之必于前殿此好名也故有末年之敝若仁庙则不然非大臣问疾则无由见其黄絁被漆唾壶
  人主之去宰相必积怒非一日奸臣必交结佞幸才觉怒必急急收救故不至积怒而去李林甫所以作相二十年正缘得高力士安禄山陈希烈等内外赞助
  太祖即位造薰笼数日不至而怒左右对以事下尚书省尚书省下本部本部下本局覆奏得旨复依方制造太祖怒曰谁做条贯曰可问宰相普至对曰此自来条贯不为陛下设为陛下子孙设后代若非礼制造奢侈之物经诸处行遣必有台谏理会此条贯深意也上大喜曰此条贯极妙无薫笼是小事其后法坏自御前直下后苑作更不经由朝廷至今为例
  河东折氏灵武李氏自五代世守両蕃畏之太祖故令世袭其后移李氏为陜西两镇遂失灵夏至今为患
  太祖未尝文谈盖欲激厉将士之气太宗未平晋已为平晋诗赋未平燕山已为平燕山诗赋群臣属和将士歆艶而于武事不竞故有潘美之败澶渊之役渡河桥至半高琼曰此处好唤丞相吟两首诗盖平日憾之有此语
  左传襄十二年同宗于祖庙注始封之庙同族于祢庙注父庙然则宗远而族近也政和中大臣不学以郡主为宗姬以县主为族姬又姬周姓也自汉初取为嫔嫱之号已可笑今乃以嫔嫱之号名其女尤可笑语上
  熙宁仞温公谏用兵不留稿大略以富人与贫人邻居为喻此录中载其语意
  汉藩王入继必亲信本国之臣霍光立宣帝正以其无党
  国初钱王入朝晋王赵丞相以下皆欲留之上曰我平生不曾欺善怕恶
  金陵以两府㗖温公不可台谏党金陵者遂诬之如霍光事神宗曰司马某岂有此事元祐遂获其用皆神宗保养成就之力
  谓啖助作怪以左氏非邱明乃论语孔子所引前世人如老彭伯夷等类然愚按前世诸儒考究多与啖助之说同元城最考古而非之如此何也左丘明姓左丘
  仁宗时蕃商没官真珠入禁中张贵妃乞私买得之一日赏牡丹贵妃以为首饰夸同辈上以䄂掩面曰满头白纷纷地更没些忌讳贵妃惭赧起易之乃大恱命人各簪牡丹自是宫中不戴珠珠价大减
  公孙虽诈以卜式输财助边非人情以睚眦杀人郭解不知甚于解知此弘长处
  曹操遗令至分香卖履无不处置无一语及禅代之事是实以天下遗子孙而身享汉臣之名温公偶窥破有喜色元城谓操平生事无不如此夜枕圆枕啖野葛至尺许饮鸩酒至一杯
  本朝名相惟李氏沆人上利害一切不行而日奏四方盗贼水旱在汉惟魏相能然后之为相者则喜变祖宗法度恶闻天下灾异
  温公创独乐园自伤不得与众同也洛俗春月放园园子得茶汤钱与主人平分一日园子吕直纳公钱十千公令持去再三欲留公怒乃持去囬顾曰只端明不爱钱后十馀日吕直创一井亭问之乃用前日不受十千也
  昔高辛氏迁阏伯于商丘主辰今为应天府实我宋受命之地迁实沈于大夏主参今为太原府实河东刘氏旧地参商不相能物莫能两大故国初但谓河东并州不加府号本朝初收河东在戊寅年重午日乃火土旺日参水神所忌故克之时宋兴已十九年盛则后服衰则先䧟靖康元年丙午岁重九日太原䧟其属本朝才一百四十九年丙午为天水故火最大忌九为阳数之极故太原以重九日䧟又渊圣为第九世而即位之年正一百六十六年此汉书所谓阳九之厄百六之会
  卜世卜年盖王孙满当楚问鼎假天命神告之事以拒之故史记云王使王孙满应设以辞
  元城初求教温公曰诚思之三日问从何而入曰不妄语又韩瓘谭录载此事云力行七年而后成自此言行一致表里相应遇事坦然又瓘乞言元城曰惟在力行古人云说得一丈不如行得一尺说得一尺不如行得一寸故以行为贵
  汉四家诗各有长短
  酷吏传班氏不入杜张盖张汤之后至后汉犹盛故班氏以张纯之故不入酷吏传而并贷杜周此子产立公孙泄之义
  汉武用兵胜负皆以实闻不为左右欺罔
  子产相郑晋悼已薨楚亦衰子产又能得晋楚大夫之心许其更相朝晋楚亦值其时也
  缯慈陵切与𩛿相近而不同音语中
  汉元封五年初置刺史部十三州秋分行郡国秩六百石而县令万户以上秩反千石至六百石然刺史权极重按察六条一谓强宗豪右五条皆谓二千石不法秩卑则其人激昂权重则能行志至成帝绥和元年更名牧秩二千石其法隳矣唐制诸道帅司兼观察之权故藩镇擅权无人纠举本朝官制多循唐旧独前宰执侍从为帅监司得纠之故不敢为非
  原乃天子之邑不欲属晋文公伐原乃不美之事而左氏反称之盖宗周镐京地方八百里八八六十四为方百里者六十四雒邑成周地方六百里六六三十六为方百里者三十六合二都言之是为邦畿千里至幽王时宗周灭方八百里者失之平王东迁仅六百里尔襄王以河内赐文侯又为诸侯所侵故其地至小矣
  熙宁殿试改用䇿谓比诗赋有用不知士人计较得失岂敢极言时政自取黜落是初入仕已教之謟也况登科之初未见人材及后仕宦则材智声名君子小人贵贱分矣不必须殿试䇿以别人材人主燕闲时于其等辈广访备问然后博记而审察之天下无遗材矣
  鲁襄三年晋祈奚请老而举解狐祈午襄二十一年叔向见囚曰救我者必祈大夫于是祈奚老矣闻之见宣子而免之不若史记晋世家止载举解狐祈午左氏载请老非也愚按襄二十一年既曰于是祈奚老矣则是请老在前恐无可疑
  新唐书好简略事多郁而不明其进表云其事则增于前其文则省于旧其病正在此仄以为工何哉
  汉所传六经与今不同如今尚书云无教逸欲有邦王嘉奏封事云亡敖佚欲有国恐敖字转写作教字
  萧望之傅元帝八九年当深知元帝为人及帝即位乃欲逐恭显为其譛下狱帝至不省其为下狱不知八九年间辅之者何事
  太宗尝飞白题翰林学士院曰玉堂之庐此四字出李寻传玉堂者殿名也而待诏者有直庐在其侧李寻时待诏黄门故曰久污玉堂之庐至英庙嗣位乃撤去及元丰中有学士上言乞摘去二字使榜院门以为光宠诏可是以殿名名其院也不逊甚矣师古曰玉堂在未央宫又翼奉言文帝恭俭未央宫无高门武台麒麟凤凰玉堂金华之殿独有前殿曲台渐台宣室承明耳则玉堂殿乃武帝所造
  萧何治未央宫高帝都长安之心方定何之意深矣后生未可遽立议论以褒贬古今盖见闻未广渉世浅也孔子年六十三岁乃始删诗定书系周易作春秋
  文言未必皆孔子之作孔子生于襄二十二年而襄三年穆姜言元体之长也至正固足以干事时孔子未生又左氏以解随卦周易以解乾卦
  东坡下御史狱张安道上书遣子恕救之恕愚懦不敢投后东坡见之吐舌色动盖安道书云其实天下之竒材也岂不激人主之怒元城曰但当言本朝未尝杀士大夫
  富郑公使敌说以用兵则国家受其害人臣享其利老苏谓二子曰古人有此意否东坡对曰严安亦有此意但不如此明白老苏笑以为然盖取严安谏用兵曰此人臣之利非天下之长䇿也前辈读书必见于用郑公之言其源出此
  秦用颛帝历十月为岁首遇闰即谓之后九月盖取左氏归馀于终之意汉初因而不改秦二世二年后九月应建酉汉二年后九月建已五年九月建寅高后八年闰月己酉代王即皇帝位元年十月辛亥皇帝见高庙己酉辛亥相去三月是闰月亦后九月也愚按徐广注建酉建已止合云闰八月四月不当言酉言已盖闰月无建斗指两辰之间
  魏徵卒停昏仆碑其家衰矣郑公之德何赖于碑而停叔玉婚乃天以佑魏氏也房元龄之子尚主始败其家法终灭其族郑公四子叔玉叔瑜叔琬叔珪而叔瑜生华华生商商生明明生冯冯生謩其家再振
  杨绾为相才一百八日故名望如此
  绛县老人云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其季于今三之一也史赵曰亥有二首六身下二如身是其日数士文伯曰然则二万六千六百有六旬也亥字二画在上其下六画如筭子三个六数也如者往也移下亥上二画往亥时身仄则当如移写其左竖二画乃二万也其右六画乃三个筭子六数则六千六百六旬也季末也今今日也已得四百四十四全甲子其末一甲子六十日今才得二十日故曰其季于今三之一也
  易取诸益取诸暌之类非谓当时已有此卦也伏羲造书契取夬之义也今系辞汉名大传见司马迁传爻谓系辞以系于一卦之下易曰系辞焉以断吉㓙故谓之爻吉凶生大业盖谓有兴有废汤武秦汉之事是也欧公非系辞韩魏公与同政府甚久无事不言独不与言系辞语中
  元城谭录
  具茨韩瓘官二浙往来必维舟河梁侍元城谭诲录其系邪正得失者二十一条名刘先生谭录元城先翁与温公同年故遣元城从温公学
  元城终身未尝草字书尺未尝使人代
  元城作待制道遇丞相吕微仲去席帽凉衫敛马于浚沟庙下微仲问法吏无两制避丞相之法然终不乐范相由元城章䟽而出已而复拜微仲遂拟元城真定宣仁曰如此正人且宜留朝廷
  韩魏公镇北门朝臣令决守把兵士不伏以解府公问汝骂长官信否曰实有曰汝为禁兵既差在彼便有阶级判市曹处斩略不变色潞公镇北门有外镇解一卒如前者公震怒问之亦判处斩而掷笔潞公气禀雄杰而非傲物魏公和平略无崖岸遇事迎刄而解至疑虑难处者研墨运思从容之间已了于胸中便下笔天资明敏绝人远甚
  元丰末京东剧寇欲取剖克吏吴居厚投铸冶中居厚觉蚤遁去
  刘道原之子羲仲每有书译数四不能晓
  王巩定国多识前言往行乃服林灵素丹药暴得疾苦楚死
  王介甫求去潞公谓后人如何可为元城对曰相公当之去所害兴所利反掌间耳
  元城曰陈莹中某尝荐自代而未尝识面莹中多失之过如尊尧集先评荆公为伊吕圣人之耦而后纳诸僣叛不轨之域此学术不粹也
  王安石荐李定时陈襄弹之未行已擢监察御史里行宋次道封还词头辞职罢之次直李大临再封还之最后付宋子容又封还之更奏复下至于七八子容与大临俱落职奉朝请名誉赫然此乃祖宗德泽百馀年间养成风俗与齐太史见杀三人而执笔如初者何异其后摄官修起居注章衡行之贤不肖于此可见
  元城窜岭南一日使厚士类泣告以闻朝廷遣使入郡将不利于公请早自裁公从容留饭卒不为动而使者乃过旁郡
  元城道䕶录
  道䕶录者珵所集不著姓氏珵以宣和六年春介杨龟山书谒元城于南都而录其说
  元城初除谏官以母老辞母勉使为之乃供职论胡宗愈二十四章又论章子厚十九章子厚欲杀之春循梅新高廉雷化八州历其七
  元祐党人只七十八人后来附益者不是
  龟山有除命闻是蔡攸所引不知肯来否李光好官员可惜为蔡攸所引此人拨着便省后来罢去
  若象数可废则无易矣若不说义理又非通论两者兼通始得
  学者所守要道只一勤字勤则邪僻无自而生才有间断便不可谓勤
  狱贵初情每一行若干人即时分牢异处亲往遍问私置一簿随所语记之其后结正无能出初语者
  致曲者至诚之道无处不在着一事上便是曲致曲以通之也
  元城刘先生初事司马温公五年而后教之以诚思之三日不知所从入而后教之以不妄语力行七年而后言行相应故能不动如山当宣和大观间岿然独为善类宗主至今诵其遗言无不笃实重厚使人鄙吝之心为消呜呼岂不诚大丈夫哉独因笃信之深而佛氏之说先入为主至谓儒释道神其心皆一又谓法华经临刑刀坏之说为说性而证以楞严经云使众生六根销复临刑刀如割水且并以其师温公诋佛为非若自程门讲明圣人之学观之虽温公之诋佛犹未免于誉敌而元城并以为未然何哉或者知终终之之勇卓冠一世而知至至之之智尚差毫厘耶此中庸之言诚必贵于自明而诚也虽然先生他日亦言释老之道皆未免入邪则其本心固未尝不明也学者宜审焉



  黄氏日抄卷四十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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