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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山先生文集/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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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鼓山先生文集
卷十九
作者:任宪晦
1883年
卷二十

遗事[编辑]

七世祖知事府君事实补遗[编辑]

府君儿时。勤读。邻有一妪以勤绩名者。常语人曰。勤哉。秀才读也。吾每潜较其勤。未或不输云。

府君于阴阳消长之际。尤致其谨严。有所不合。则确于硬脊。虽权贵颜情。不有所挠夺。

府君自少。出入先生长者之门。虽不束修问学。而其尊师卫道之诚。不后于及门之人。最为二宋先生所推许。

府君屡典州藩。递归时。行槖萧然无一物。器皿笔砚之具。皆朴陋破缺。貂帽品带之类亦借用。厩无乘马。平生菜羹粝饭。处之晏如。未尝向人言贫。所亲下人。或馈以鱼果。辄却不受。或受之则以他物倍偿之。由是。后不敢更献。常曰。小人不可以作缘。一番受馈。则后必有难从之请。是以胥吏商译辈。无一出入门庭者。

王考聋翁府君遗事[编辑]

王考府君。父母有疾。则诚心祷天。躬自汲水以煎药。至于糜粥之煮。亦不使人代之。虽微患时。皇皇然坐不安席。行不暇履。见者为之闷怜。

居忧时。三年啖素。羸瘁几危。而家人不敢以变食为请。至于不服暗之义。尤十分严截。

每当祭祀。前期三日。亲自洒扫室堂。使家间无一毫不洁。行祀之后。犹食素以终其日。

常诏家人曰。祭馔外美而内恶者。皆只为人耳目而欺神明者也。切宜戒之。

外祖父母忌祀。不得往参时。亦行素。趁鸡鸣衣冠。起坐而达朝。

吾母氏患眼病。时府君必晨起整衣冠。手自煎药而与之。如是十五日。果见神效。其止慈过人如此。

无故。未尝出斋扉。里人或不识其面。而自然敬畏。莫敢喧哗争斗于其邻近。

朴丈京德。自儿时。受学于府君。心悦诚服。至老不已。尝谓余曰。吾见先辈亦多矣。其以春风和气。兼冰壶秋月。表里无间。终始如一者。惟公一人而已。

又谓余曰。吾尝冠而见公。诏曰。人不见过于妻难矣。汝其勉之。其时听之寻常。今而思之。真爱人以德。切至之言也。

李节度应爀曰。吾以任绘汝。即府君季父公字。为安贫君子。其侄亦然。箪瓢屡空。人不得而知其贫也。

盛夏犹着木绵氅衣。冬或只着单袴。而以是出入。不以为耻。人之敬重。亦有加于他人。

学问工夫。专在于四书。圣贤言语之同异浅深。无不会通。诸家注说之详略得失。亦皆曲畅。其于庸学。尤不住钻硏。晩年终至耳顺心得。如诵己言之域。但平生内而不出。又不轻自立说。故当时人鲜知之。亦无言语文字之传于后者。

府君于财利二字。非用力除去也。胸中湛然。无一物累。有若初不知财利为何等物也。

素性恬淡。于物无所玩好。独爱黄菊。常曰花中第一。

府君与晩窝公。常同处一室。讲论义理。扬扢古今。可谓同气间知己也。一日与晩窝公。论经义。所见适不同。府君笑曰。时文我或不如君。至于经义。君亦似不如我矣。晩窝公亦笑曰。凡于经义。各自有见。伯氏所见。固未必尽是。弟之所见。亦未必尽非也。白首相对。呵呵而罢。亦兄弟间老来一贵事也。府君从弟湖峯公。尝为余道此。湖峯公。讳泰龟。

先考府君遗事[编辑]

先君教不肖。必以义方。不肖六七岁时。常使大书孝悌忠信四字。

不肖儿时。或不敬书册。府君痛加棰楚曰。慢侮圣经乃尔耶。

不肖初冠时出他。反面之期。偶愆一日。府君便严责之。自是不肖出游。不敢不及期归侍。

府君不信堪舆家说。尤严斥左道。巫觋僧尼之类。无敢狎昵于门庭。

待朋友。淡然如水。无甚亲疏。故人无誉之者。亦无毁之者。

年前宗中议置五代祖墓田。以其财属之府君。出纳之际。隅为人花消。府君叹曰。此虽非自我犯用。先世香火。因是无荐。则罪在我矣。遂卖家田以备纳。府君从叔庆山公闻之。称叹曰。难矣哉。吾所未能也。

府君居稷山山阴时。距皇考墓为五十里。而三年内朔望节日。必徒步往省。祁寒盛暑。烈风淫雨。未尝或废云。

府君于考妣祭祀。常尽献贤之诚。及伯氏弃世。府君曰。自今吾其专当以终吾生可也。凡米肉鱼物果菜油酱之属。一一备送。使宗妇。只事烹饪而已。仍谓不肖曰。我身后。汝何能如是。是不可继也。每位忌晨。饭米及鱼肉价若干。必为送助也。

考妣墓。或有杂卉。每于春夏之交。率子侄往省。手自鉏之。

守护先墓之人若来。则待之加厚。必馈以飮食。

尝有家僮。偸衣囊。逃去为僧。后忽来现。不加一杖。只戒责而放之。

常以妇人浴温泉。为大不可。

梅山先生答不肖书曰。先尊丈临命。说与贱陋。至教以贤子以依归。是为古道而其意真切。贯彻幽明。自不胜感涕。顾无德以将之。而亦何敢自外。孤负苦衷乎。荷相与之厚。至于斯极。则准拟实心交勖。历夷险而益固。共趍至善之域而已。

先妣遗事[编辑]

先妣。仪容秀颀而端饬。气象正大而和厚。

平生一动一静。未或见过于人。

辛酉冬。吾从曾祖监役公往稷山。见先妣。归而语人曰。新妇仪容纯粹可爱。至于衣服制度。亦甚合宜。不如世俗妇女徒尚奢华骇人心目云。

夫党甚多而无亲疏长幼。咸一辞称颂。至于寻常村妪野妇。亦皆尊亲。

尝进酒于王考。王考飮而美之曰。汝有至诚。故酿辄极好。

先考尝见晩螯李公益培所著戒妇女书。笑谓先妣曰。此与君所行一一相符。

自幼时。事父母至诚。父母有疾患。涕泣不食。

甲寅七月。表叔生。先妣时年十二。甚爱重之。镇日看护。不使一蝇集面。三月如一日。至冬乃已。

丙辰四月。表叔病痘极重。久而不瘳。先妣调护。居则加之滕上。深矢流下。衣裳尽腐。行则负背。至登溷就寝时。亦不解卸。如是者十朔。他人欲代劳。则不惟表叔不肯。先妣辄曰。同气间。幸有此儿。吾岂可须臾相离乎。三冬内为其飮乳。每夜一二次。负往外从叔母家。冰雪满地。恐或蹉跌惊伤。至脱履袜。赤足而行。不以为难。外从叔母飮之乳。则其间又代为针线。以悦其心。

皇考弃世后。只有一伯父。先妣事之如亲父。伯父公常曰。是女也。善事我。虽己出。何以过之。其爱重之。亦与亲女。无一毫间焉。

昨秋闻外叔寝无褥。且叹曰。吾父母平日宝重此弟。何如而今乃至此。遂彻所御褥单件以送之。

常曰。吾在家及嫁。未尝一见怒色于长者之前。

又笑曰。吾本非无性气者。自儿时。忍之又忍。有若全无者然。人不知其如此。反以太柔顺称之。

平生谦畀。虽卑贱者。待之尽心。无一毫轻侮意。

与人言。惟恐伤其意。其至诚恻怛。溢于色辞。至于鸡犬。亦未尝加之以杀之之言。

鄙俚之言。自幼未尝一发诸口。此非用力矜饬。盖其德器天成。自然如此。

与人终日谈笑。口无择言。此亦非故欲善辞令。只是和顺积中。英华发外而乃尔。

为蚕绩时。村妪来纳缫铁。不愿受直。先妣曰。虽微物。岂可无端取之。给价然后乃用。

有人来卖铁椎。家人欲买之。先妣止之曰。此是害人之具。性急者不无因怒击人之患。何必买为。

有一小婢。无父母。先妣尤加矜恤曰。此无告者也。虽有可责。恕之可也。每当冬月。愍其波咜。必命入宿衾内。昨冬亦然。

妇姑勃谿。近世通患。而先妣视子妇如己女。虽有过。一意包荒。恩胜于义。故家内常雍雍如也。

分人以物。必自卑贱疏远者先之。

病患时。将迎医。先妣不听。末乃许之曰。为汝病耳。及来。使诊不肖脉。亲见药纸。又为遗书。嘱以必服。即属纩前一日也。其临命。不忍忘不肖之至情。可谓贯彻幽明矣。

属纩前少顷。医入视疾。则托在傍人。使诊长妇脉出药。见其方乃已。盖长妇有积滞。先妣常所忧念。故如此。此亦可见视妇如女之至情。而其精爽不乱。又如此。

病革。谓不肖曰。吾平日常念汝不置。汝之日作楸行也。瞻庙告余而出。则其返无几。而犹思之于心曰。已到乎。未到乎。将还乎。未还乎。或日暮或雨湿。则尤切企虑。今当永诀。别无悲念之心。可异也。因加左手于不肖右肩上。良久乃已。其过人止慈。临命定力如此。不肖泣曰。以吾母之深仁。病患何危笃至此。先妣曰。吾何深仁之有。但平生不以恶人见称于人则有之耳。

病患中自知末疾。谓不肖曰。吾常欲录汝善行。以示孙儿辈。今病如此。不可为。可恨。遂口呼不肖儿时行事十馀则。使不肖书之。仍叹曰。此外亦多可言。精神迷乱。不能自力耳。

常曰。天下无难为之事。为之则为耳。

性素淡泊。于物无所爱好。及老传后。不留一弊箱以为私用。衣服藏弆。一任子妇。

常曰。人之有贫富贵贱。命也。贫贱不必苦之而欲免。富贵不必羡之而要得。顺受可也。且人皆富贵。无一贫贱。亦理之所无。奈何。

不肖尝再屈会围。先妣逌然不以介意曰。无事往还可喜。得失何足深叹。

不肖儿时有过。时先考不在家。先妣亲行榎楚以戒之。吾第四叔祖闻之。叹曰。贤哉母也。

再从大父湖峯公丧。贫无以袭敛。不肖告曰。小子尝受学于此祖。情谊异他。愿得若干服以助之。先妣即许之。仍曰。汝于此祖。系是至亲。固当襚之。何必论受学有无耶。其于事理识大体皆此类。

不肖尝卖土以买书。仍入告曰。无乃迂乎。先妣喜曰。有子应万。何可谓迂。

尝曰。吾自儿时。虽一饭一钱。非父母命。不敢私与婢辈。如有可矜者。必请而与之。

甚爱女婿。然未尝狎坐阑语。

常谓诸妇女曰。昔吾先舅见有壁隙。必墐之曰。恐外人之或窥也。盖人家内外之严。当如是也。

先妣尝献一砚于王考。王考喜曰。此砚之秀拔而温润。有似于汝。故吾尤爱之。

王考尝手录药山春桃花酒二方。寄先妣。未几下世。先妣常以不及一酿以供为恨。一日付不肖曰。待尔有家力酿此。先荐于先舅庙而飮之可也。此虽细事。亦可见其纯诚至孝。比老愈笃也。

尝论应万婚事曰。凡人父母贤。其子女亦肖。不计贫寒。须择其父之有贒行者定之。又曰。自在家习见其父之贤行。方可见汝事为。不以为异矣。

祖妣性度严谨𥳑默。鲜有当其心者。惟与先妣。情同母女。二十年如一日。戊寅冬。先妣以长疟甚危重。祖妣在濂湖。时年高病深。每夜力疾露立庭下。拜祷于天。愿以己代某之命。盖出于止慈之念。而如非深感先妣孝诚。亦何以如此哉。祖妣以翌年二月弃世。

平生未尝昼卧。病患时。虽或有脚痛。亦不使人按摩。其不事自便类如此。

尝癸卯国恤。适值先君朔奠。先妣以为成服前私丧殷奠未安。命不肖只行上食。梅山先生闻之。称其得礼。

常曰。闻人不善。虽不关于吾。吾自不慊。有如食物之不下。久而未已也。

天性易直明快。存心处事。无一毫回互隐伏。

先妣平生言行。如以古圣贤语律之。其孟子所谓不失赤子之心。曾子所谓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者欤。

先妣之将葬也。前数日。大雨如注。不肖以不克襄为忧。人皆曰。夫人之深仁厚德。天岂不降监。明必开霁矣。及其翌出堩也。天果开霁。窆才讫。又大雨。人莫不异之。

先迹补遗[编辑]

十六代祖判抚山府君。始入我朝。其事行世远无征。惟河文孝演所作挽诗一篇存焉。其诗云。士林浮议固纷纭。清德贞心每说君。安老一生深雨露。明时五子际风云。昔年西河同琴酒。今日东郊赋诔文。哭送凄凉丰壤路。疏星残月翳重泉。观此。可知其推许之深矣。府君讳中善。

松南徐公梦良。祭吾七世祖孝贞府君文曰。先大夫公。与我先君受业于文孝公浦渚赵先生门。学术行谊。为世所推。惟公渊源之学。传之家庭。又曰。曾传之格致诚正。鲁论之博文约礼。思传之明善诚身。邹书之遏欲存理。书之钦。易之时。春秋之严褒贬。葩经之思无邪。戴礼之毋不敬。莫不会而通之。一以贯之。大而天地运行之妙。小而日月度数之常。显而山川之所以融洽。幽而鬼神之所以屈伸。及与兵家胜败之数。地家惑世之害。治民之法。接人之道。亦皆毫分而缕析。亹亹而不止云。府君未尝以竆格之士自居。而其有学问之功。非俗儒所能及者。亦可见于此矣。府君讳弘望。

尤庵先生靷行。自井邑向万义也。府君与仲氏掌令公。讳弘益率担夫数十名。出吊于成欢。仍使替担。至于葛院。详见爱日堂闵公镇纲所撰楚山日记。

六世叔祖执义府君挽诗。如梦窝金公昌集,寒圃斋李公健命,二忧堂赵公泰采,归乐堂李公晩成,玉吾斋宋公相琦,水村任公埅,屏山李公观命,陶谷李公宜显,丈岩郑公澔一时诸贤。皆为之。而今俱见逸。只有水村二忧诗。水村云。吾宗卓出见风棱。期以先公緖业承。蠖屈几年长下邑。凤鸣今日老中丞。堪嗟一疾医无效。可惜高才展未能。独喜盛门馀庆在。二郞声望溢瀛登。二忧云。星辖初回鸭水傍。本朝消息谏臣亡。离亭未宿曾班草。法府空藏旧抗章。官屈几多清议惜。时艰倍切老怀伤。公恬介直平生操。应作青毡付二郞。府君讳泂。

又有一挽。社稷危疑际。凡人失降衷。公操金矢直。国赖铁冠风。浮议梅询薄。孤忠献可同。先人联榜谊。临挽泣无竆。出金大谏致垕沙村集。代人作云。

五世叔祖西斋府君发解时。皇考执义府君贻书曰。终场见所作后。已知不下一等。而果如所料。但本来工夫扫如。会试又得如此题。不可必须。着实做工而入也。又曰。初场则半以下大不满意。必以半以上得中。会试则勿为刘孙草笠用意组织可也。时西斋府君连中大小科。非魁则一等。文名蔼蔚。而执义府君之勉戒。犹如是。府君讳征夏。

竹轩金公民泽。以诗赠府君曰。肮脏如君难再得。文章于世亦初看。会须海浪长鲸蹴。不但林巢俊鹘盘。府君之见重于一时侪友。盖如此。

昔年清敕项乞哩之来也。其副使华人也。求见我国科试之文。大提学金公祖淳。选诗赋表各十首。策二道以示之。而府君之赋。拒关不纳。及射虎石与焉。副使曰。射石赋。曾已见之熟矣云。则府君之名。不但脍炙于吾东。其见知于中国。亦已久矣。此再从大父庆山公尝谓余云矣。庆山公讳泰鲁。

尝见从高祖耻斋公所撰西斋府君家状。有云。府君性不苟合。凡于追逐浮沉。一切若凂。足迹不及于权要之门。常曰。我自我。人自人。不得自我而俯仰与人。非士君子行。吾甚耻之。耻斋公讳时五。

又云。府君见义理晦塞。时象媕婀。凡义理所在。奋然当先。是以时辈流俗。多不悦者。既被瀛馆之选。而终又见枳于都堂。然不少介然。

下谷府君初冠时。往一姻亲家。见其室磬。欲救末由。因问邻或有富人。可推贷者否。主人曰。某虽家温。吝不可为也。府君见而告其故。富人便即许贷。或问曰。子本不知此人。何轻施乃尔。富人曰。吾见此人。非尘世人。敢不听其求哉。府君讳时九。

西斋府君自柑山被逮也。凶党有直送监刑官之议。下各府君自京号哭。疾驰三日。到海南。雇船急渡。为逆风所驱。入楸子岛。几危艰得到泊。后十日。都事乃至。其始发也。带奴子近十人。皆力尽落后。独有一奴名次奉者。终始随行云。

西斋府君逮诏狱时。下谷府君日夜席藳于狱门外。每设坐。闻杖声。则必捶胸掬地。地为之深。见者悲之。西斋府君被祸后。朴直斋李公倚天。自谪所宥还。与下谷府君兄弟。相向痛哭于西斋府君墓前。泣而语曰。尔有子乎。吾有孙女。可世世朱陈好也。下谷府君。遂使第二子学生公。往聘焉。学生公讳悌白。

下谷府君。尝以书戒止家人之欲做债营产者曰。此非安命之意。又是饥中添辱。

曾王考府君仪容魁伟。性度刚毅。见者莫不敬畏焉。府君讳信白府君第三兄同枢公祭府君文云。丰貌颀干。先人典刑酷肖。立心制事。古家遗风犹存。此可谓略而尽之。同枢公讳忠白。

王考府君兄弟。尝撰曾王考家状。其略曰。府君气禀刚确。志气远大。磊落气象。恒发于事为之间。冗琐细务。不挂于念虑之头。其奉先也。极其诚敬而仪物备。其御众也。济以宽严而规模成。睦而敬。以施于宗党。惠而恤。以及乎邻里。若夫不依人而行。不随众而变。确乎其不可拔。凛乎其不可犯。此又不肖辈有所体认于趍庭之际也。

孝贞公尝扁其居曰永思窝。尤斋先生手笔也。曾王考府君命次子晩窝公。模其本。复揭于濂湖精舍云。晩窝公讳泰文。

曾王考府君诗文。别无所存。惟有耻斋公回甲时次韵数首。有曰。吾家至痛更何言。依仰大人尚苟存。小子一杯别有祝。冈陵其寿保吾门。又曰。忍痛废诗今几年。背将契阔老于田。虽然一理昭昭处。有屈必伸自有天。时西斋府君丹书之冤。尚未伸雪。故其至痛之见于诗辞者。如此。

外从祖洪公遗事[编辑]

吾外伯祖讳益采。字德裕。容貌丰厚。威仪俨然。宪晦五六岁时。犹及见之。笃孝友。外王父没后。在亲侧。不敢见悲戚容。退居外舍时。每失声痛哭。顿绝方甦。久而未已。爱从子女。少无异于己出。先夫人尝道此而不忍忘也。先夫人若有疾痛。公必先现灵于梦。盖其慈爱无间幽明如此。性豁达。达事理。吾王考尝曰。与某言。无论事精粗而快心神。喜谈易理。每与吾王考讨论。故其挽吾王考诗。有晴窗静几下。羲经共谁论之句。平生无奢华态。有𥳑朴风。吾先君哭公诗曰。浑全璞里玉。朴厚矿边金。斯可以知公万一矣。其厚德深仁。固宜有后而无一嗣子。以族子为后。有二女亦皆无育。天道报施。何其舛也。昔朱夫子附记其外叔祖事于外祖祝公遗事之末。宪晦既迷外王父状。仍又录此云。

语录[编辑]

梅山先生语录[编辑]

辛壬义理。吾常以为四大臣始条理也。西斋公终条理也。

形气神理四字。学者当分析体认。以上。庚子二月所闻。

问。甲午年国哀时。小子以臆见。制着燕居白布冠矣。今见先生亦白布冠。而子侄皆着𩮀冠。未敢知以受衰与否有间否。昔年小子所行。无或过否。先生曰。制着布冠得中。今者子侄之仍旧。虽以王妃丧。少异于大王丧。故任其着𩮀。而终是着布宜矣。

末路居乡。只自明我皮里春秋已矣。是是非非。不可太峻。且尤谨金三缄之戒焉。

为学之道。四书中大学。乃是间架。而论语尤亲切。至于我东书。须熟读栗翁答牛溪书。农岩答闵彦晖书。以究名理之真正焉。

学者所当为者有四。经礼史文。

我国诸贤。栗,沙,尤。可谓祖子孙三代正脉。

论金参判正喜毁撤南塘乡祠事。问此事何如。先生曰。以南塘而为一区俎豆。谁曰不可。其毁之万万骇怪矣。

近思录。有宋之一经。击蒙要诀。我东之小学。圣学辑要。亦一部大学也。

明德心也。不曰心而曰明德者。如人之有别号也。以上。甲辰二月所闻。

论刊行先集事。先生曰。君可谓为人子孙矣。旋曰。为人子孙之道。不止于斯。竆理修身。杜门读书。增光先德。是为真继述。君其勉之。

观人。当以大节晩节论之。

我国名将。惟李忠武一人。即宋朝之岳武穆也。以上。甲辰七月所闻。

因竣先集。教曰。今则尽为所当为之事矣。须杜门读书。努力进修。勤于课农。奉亲承祭。更勿相关于世事也。科宦都是辱也。又曰。常以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及中庸四强哉矫。为终身究竟法。

论巍,塘学问成就曰。巍岩如南向之屋。未尽修妆。以未享年也。南塘如北向之屋。间架条理。尽为修妆者也。

天德王道。其要只在谨独。若不谨独。直是镂冰画脂。

临退。诏曰。四书循环熟读之馀。必兼看朱书。以为纳身家计焉。又以治产劝之曰。许衡使学者。先治产业。人或非之。而此亦不可歇后者耳。以上。乙巳正月所闻。

问。继母之父书式。先生曰。以某生员宅题面。而自称以侍教生似可。在母侧。称以某处丈。而尊敬之意。则不可不极尽。

问孤子当室则不纯采。小子是慈侍下。全服素衣。未知如何。先生曰。上衣衣白似可。如当晬辰上寿。服黑带可也。因示先生上下服曰。吾则以有终身之丧。故一切服素矣。

先生与大隐李丈凤秀。会于沙南。小子进见。先生谓李丈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即此人也。李丈曰。此八字。学者所当贴之额上者也。

李丈还归时。借骑宪文驴子。分付牵夫。毋或呵辟。先生因诏宪文曰。汝之入城。或使缮工下隶辈。呵辟以行乎。贱陋莫甚。戒止之可也。

司马迁。文章中孔子。韩愈。文章中朱子。欧文亦好。

文非学者所急。而非文亦无以发挥运用。

指窗间所付其要只在谨独之语曰。学问当以谨独为切要。王介甫云。滔天之恶。成于斯须不忍。诚哉言乎。

学问。当以忠信为先。无忠信者。如作舍而不筑基址。虽构万间屋。其能久支乎。

学者。当先有识见。识进则量进。量进则学进。所谓识见。乃本有之识见也。

学者。须是自得。

论文庙从享事。问河西之从享何如。先生曰。有何异议。问重峯,慎斋何如。先生曰。亦合从享。因曰。重峯逆旅中。看击蒙要诀。见人爱此书。遂出行中纸作册。终夜手写以与。此直是与天地同大厎意思。问玄石从享事。先生曰。此英庙取其荡平而乃尔也。

人生百年。光阴无多。点检自己日。犹不足。何暇议人长短乎。昔张南轩告宋孝宗曰。东南一隅。亦可忧也。此正为此辈戒也。

一后生来问经书中当读何书。先生曰。三经中书传尤好。四书中论语尤好。仍劝兼读论语集注曰。谚云读论语者。为读集注。吃馒头者。为吃菜肉。须勿泛看集注。以上。乙巳十月所闻。

问。仪礼继祖及祢者。服长子斩。不继祖而只继祢者。亦当服斩耶。先生曰。只继祢者。亦当服长子斩。亦有先辈之论。服斩亦可。大抵只继祢者。谓当服长子斩。仪礼元说也。谓不当服斩者。注疏说也。

一日出示一小册子曰。此寒泉所作绍煕行礼记跋也。此乃辛壬义理筑厎处。君家不可无此文字。须誊置一本也。惜乎。原集开刊时。为四大臣家。不能载此也。虽载此文。元无四家后人不可受之义。而其时诸议乃尔。未可知也。以上。丙午十月所闻。

问。云坪集有云。祭不为除丧。然否。先生曰。此则云坪见得是。在外追后闻讣者。及三年内立后者。皆当以初再期。行大小祥。而撤几筵。丧人除丧。则计闻丧日为之宜矣。

问。服长子者。父祖以上继后者。何以为之。先生曰。体与非体。只就长子身上看。父祖以上。虽有继后者。当服长子三年。翼宗大王丧。老洲献议。定为三年。昔年之丧。盖不论正庙之继后与否也。其后老洲子吴尚州遭长子丧。亦不以己之出继为嫌。服以三年。此为可从。

一日。先生指盆菊而诏小子曰。见此亦可知物理。同是霜菊。而红者繁华。故早发而先萎。黄白者苦淡。故独保其晩香。人亦然耳。

先生出示正庙代理初上英庙疏及英庙御制媖嫔李氏墓表曰。吾东斯文义理。及辛壬事固已晓然。而某年事子能知之乎。小子曰。未能详也。先生曰。南小辈以英庙此处分。谓出于谗构。而此则不然。英庙只为四百年宗社。为此不得已之举措。其英断断自宸衷。观此正庙上疏及媖嫔墓表。可知其义理。虽为国讳之。而义理则当以此为正。

避凶趍吉。理所当为。易之占筮。皆为是也。而避之趍之。即不过为善去恶也。

朴潜冶。清苦笃行之君子。不可以礼论一节而少之也。

论福善祸淫。历数魏晋以后互相篡夺曰。祸福之理若是昭昭。或谓之无。是不知天理者也。小子曰。小子尝观纲目。窃以为上下数千年事。一言以蔽之曰天道好还。先生曰。君言极是。

先生见李善一书。问先生陈疏有无。谓宪晦曰。近因成执义陈疏。人谓我亦尔。以讹传讹。末俗事甚可叹也。夫身不出则言不出。辞职及敦召时。略入文字。亦出于不得已。则岂可无端出位抗疏论事乎。

问李掌宪承宪陈疏被配事。先生曰。此可谓言人之所难言。后世合有公议。而以自家分上言之。系是前衔。亦不免出位。过不及皆非中道耳。

问宪晦曰。君读书时。摇身否。对曰。少时尝摇身矣。近思之。似不必然。先生曰。然矣。君子当山立。读书。何必摇身。君之稺子。须自始教。勿使摇身。古语云。教儿初生。

诏宪晦曰。虚受好矣。而初无自己大中至正之权度。随说变转则不可。自信亦不可无者。而若信其执拗之见。则亦极害理。

诏宪晦曰。与士友讲论。如终难归一。须以各尊所闻。各行所知之意。说与己矣。慎勿务胜也。人谓我不知。亦何妨哉。昔有一人。即逆死人李敬臣。好为攻湖之论。凌踏乖戾。无所不至。故余以不必乃尔为言。则归言洪某亦不知道。余只一笑曰。谓我不知。何害也。其后彼果罪死。其亦出于务胜之弊耳。

诏宪晦曰。君之文词。可谓恢达有馀。而更加肆力于作家文字尤好。儒者虽不可专意于此。玩物丧志。而发挥运用。亦不得不资此。须于暇时。涉猎八大家。而韩则难学。驱文甚好耳。

近世先辈。则陶庵,渼湖门路甚正。

妇人不可不使纺绩。若无用心。必好巫卜。

士生衰末。不议论人长短及时政得失。是为安身立命法。

问。鬼神之为德德字。理欤。气欤。先生曰。鬼神与德。本不可分看。就气上看理可也。

问。明德说。大学章句。所得乎天者。即单指气也。所得者。虚灵不昧。而虚灵不昧。即明德。明即是德。德即是明。不必明属心。德属性情。且以所得之得。为兼理说。则下云具理者。恐难免以理具理。似不当如是看矣。先生曰。君言是矣。

问如保赤子化推说。先生曰。统论则化中有推。推中有化。如欲分言。则此节。不可以推为说。

写四勿箴跋时。真字曰。吾平生喜说真字。仍及宁为真士大夫。无为假道学之语以教之。

问人物性同异之论。先生曰。除他说话。物之为物。其气何气。小子曰。五行也。先生曰。五行之理。何物。小子曰。五常也。曰然。则物既得五行以生。所禀非五常而何。只以此观之。可知其同。

近世书愈多而理愈晦。君须勿以书籍难得为恨。学者所用力莫如四书。而四书中。论语尤好。此外朱书极好。天下万事万理。皆在朱书。无论紧慢。必一一读过。以为毕生家计也。以上。丁未十月所闻。

吾少时行路。诵读功夫。亦不废辍。夕入店舍。即为读书。饭后又读。晓起朝食前又读。及其上口时。诵于马上。如是为度。比在家多事时。反为着实。君于路中。亦效此为之。

宪晦自六臣墓归。叹其不能禁养。先生曰。吾自来居于此。申饬守护之人勤矣。依旧芜秽。甚可叹也。又曰。尝欲操文一祭。而因病姑未也。仍示祭忠臣徐公甄墓文曰。此则昔已为之矣。徐墓。在果川。

一日。朝纸适来。先生览讫。命小子观之曰。昔农岩。虽责学者之欲看朝纸。而恐不然。此便是本朝史也。异代犹且读之。本朝史。尤不可不知也。

人之不近人情者。不可交也。一事虽若高洁。此非充其操者。毕竟是矫情饰诈之人。切不可交也。

观人。先观眸子。次审声音。则可知其人也。

靖节所爱菊。非今所谓品菊。即甘菊也。

及辞退。先生曰。无他可说。须以生顺死安无复馀憾八字为度已矣。又曰。吾以为吾道之托。在子。子其勉旃。因起执手良久曰。古人所谓执手也踟蹰者。即以此也。以上。戊申九月至十月所闻。

言人之门阀寒微。先生曰。久无仕宦。不足为叹。不能仕宦者。罪则无之矣。岂非幸也。昔袁氏在汉朝。世公世卿矣。其后绍术辈。覆亡其家。此等事。不可不鉴。以上。己酉所闻。

问。小子家于西斋先祖忌辰。不计代远。至今哭而行祀。未知如何。先生曰。痛慕其冤祸。哭行丧馀。甚善。遵行宜矣。小子曰。高曾则不哭。五代则哭之。无或倒置否。先生曰。虽是近代。不哭者。以不逮事也。远代而反哭者。以其痛冤也。何嫌之有。

居丧。不服暗为第一义。今人与妻妾同处。至有丧童者多。如是者。虽三年啖素。亦虚伪耳。古人居丧。只有一房与妻同处。而以白纸为障。障其中间而处之。三年不与之混处。其操心可以为法也。大抵不惟丧中。虽平时。男子不可与妻妾长时同房。虽土室。当定外室以处之。仍曰。先辈云。万恶。皆从不谨独生。此正惕然警戒者也。

栗谷。我东之孔子也。沙溪。我东之曾子也。尤翁。我东之朱子也。

为科宦者。昏夜乞哀。蔽尽一席。苟有丈夫之志气。乃为此事耶。

先生因作诗。语及陶诗。小子曰。陶诗甚平淡。小子甚爱之。先生曰。陶诗果是极好。胜于李杜。故朱子亦云。作诗须从陶柳门庭中来。柳诗则以古诗云尔也。

吾自十七岁。便杜门却扫。尝以不得已事。往一人家。满座年少。方为杂技。见我之往。皇皇然撤之。吾自此不敢复往人家。惟有会心三人。相与往来。即吴赞善及李义城凤秀,任忠州也。然而李义城大人贵盛时及其弟登第后同处时不往。此时则李公源源访我矣。小子问任忠州丈为人何如。先生曰。奇伟卓荦。决非拘儒曲士也。

论近世吏胥辈。或有有志学问者。先生曰。居昌慎敦恒。江陵咸乐恒。安东权载兴。皆以吏胥笃志为学。盖学问。即是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无论贵贱。人皆可以为之故耳。又曰。权载兴之弟。亦是有志者。其诗亦有好处。如世外尘嚣气。青山不尽遮。门前种十柳。风夕枝枝斜之诗。岂非佳作耶。

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以圣人而犹如此。岂无以也。是非之心。人所固有。而至于乡党。不当用此法也。盖叔世人心之险。险于瞿塘滟滪。不可以不慎也。

吾八十年。不出户庭。到今观之。世间毁誉是非。都是如梦里。

须以笃信好学。守死善道。为八字符。

人当读书明理。以之修身齐家。服田力穑。以之养亲祭先。此外尽悠悠不足道耳。

见人气质有病痛。然后乃可施药。明老则气质消磨。无病可见。更何施药。然而须如奉盈如执玉。勉之勉之。

程子称孔子曰。尽明快。人人之依违苟且者。何能有为哉。

韩信云。多多益办。此只是分数明。分数明然后可以有为。人之病痛。无分数者。为最末之症。

吾少时。敬慕圣贤。到老则直是爱慕圣贤。尧舜以下圣贒。垂世立训。何能至于如此。尧典开卷第一义曰。钦明文思。其后曰寅。曰敬。曰祇。不一而足。夫敬。是通动静。贯知行。彻上彻下。成始成终者。岂不大哉。只恨年老。终莫能服膺。无面归拜圣贤于地下也。

圣贤何限。而孔子,朱子。尤当敬慕。君须视之。如神明父母也。东方则栗翁,尤翁为然。

每读二典三谟。如神明降临焉。

先生问曰。子于四书。最用功。在甚书。小子对曰。无一着力者。而大学读之稍熟。先生曰。大学虽是入德之门。而学者得力。论,孟,庸为尤切。且论语集注。朱子以为加一字不得。减一字不得。多一字不得。小一字不得。兼读集注为尤好。

吾平生好读书。及此衰暮。不可复读。则思读之心。尤甚。

吾平生。无一事干涉于人。

吾壬寅以前。常日日轮诵二典三谟。诗,书,易,春秋序,四书序,伯夷传,原道等书。今则此亦废之。或于枕上只暗暗口念而已。

训其庶弟及从侄曰。凡人处世。见负于人甚好。娄师德人唾不拭之语。鄙陋不必从。而只是以不必胜人为心则可矣。

读书当求其大义所在而读之。名物度数。不必屑屑求解。以上。辛亥二月所闻。

鳌村闻见录[编辑]

丁酉初夏。余具名纸。往拜先生。见其气象。莹然若冰壶秋月。

问为学先务。先生曰。立志坚固。又曰。须有固执。不顾时俗。然后可以有为。

问为学次第。先生曰。近思录已尽之。而我东诸贒书。栗谷圣学辑要。尤为详备。

先生曰。近世人至于科宦一节。虽傍蹊曲迳。可为则为。使至不可言之地。可叹。

问。送终衣服。当用正色。妇人圆衫。以蓝代绿。何如。先生曰。所言良是。

又问。女帽俗制也。复古礼。用掩似好。先生。亦颔可。

余以西斋先祖状文为请。先生曰。此吾素所钦慕。虽无君言。固当自愿托名。而癃废之年。精力难强。奈何。余请之再三。始许之。及戊戌春。余又进见。先生力疾谓曰。所托文字。欲看文集家状一通。然后下手矣。才阅数册而病作。以今所见。无复生理。如或少可。第当速图矣。越二日弃世。

及其病革。犹敛衾端坐。对人酬酢。如平时。

尝侍食。窃识视之。举匙下箸。皆有常度。饭之浇水者。不使一粒遗弃。

冬月。常坐一弊狗方席。所居室屋。亦甚狭陋。观其规模。有延平不费力意思。

夜则引置灯檠于席半。从其背暗处。静坐。使门人弟子。列侍讲论于前。

座右。书付忍痛含冤。迫不得已八字。及不世之大功易立。至微之本心难保。中原之戎虏易逐。一己之私欲难除等语。绮园兪公汉芝笔也。

尝看以小纸。书形既生矣。神发知矣。五性感动而善恶分。万事出矣之语。粘之壁上。字画极精密刚劲。即先生八十岁手笔云。

记先妣平日语[编辑]

先妣常谓不肖曰。吾孕汝时。梦有婢告曰。龙腾于天。出而视之。乃人立于天上也。是以锡汝小字以成龙。又曰。吾孕汝时。不坐不正之席。不食不正之味。汝生后乳道不足。而不使飮娼女之乳。自汝能食。不使婢辈负往人家。恐或过食也。又曰。先舅尝谓曰。以汝心德。必生奇男子。吾若及见。当善教之。汝之生也。先舅已下世。痛矣。如令先舅见汝。岂不爱重之矣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