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内容

龟山先生语录 (四部丛刊本)/卷四

维基文库,自由的图书馆
卷三 龟山先生语录 卷四
宋 杨时 撰 张元济 撰校勘记 景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宋刊本
后录上

龟山先生语录卷第四

   馀杭所闻

神宗赐金荆公荆公即时赐蒋山僧寺为常住

 了翁云尝见人说以此为旷古所难其实能

有多少物人所以难之盖自其眼孔浅耳曰

荆公作此事绝无义理古者人君赐之果尚

怀其核怀核所以敬君赐也所赐金义当受

 则受当辞则辞其可名而受之而施之僧寺

 乎是贱君赐也金可贱君赐不可贱书曰人

 不易物虽德其物(⿱艹石)于义当受而家巳足不

愿藏之家而班诸昆弟之贫者则合礼矣

真宗问李文靖曰人皆有密启而卿独无何也

对曰臣待罪宰相公事则公言之何用密启

夫人臣有密启者非谗即佞臣常恶之岂可

尤曰祖宗时宰相如此天下安得不治

因说唐明皇欲取石堡城王忠嗣不可李光弼

劝之忠嗣曰石堡城非杀数万人不可取忠

 嗣今不奉诏纵得罪天子不过以一将军归

𪧐卫其次不过黔中上佐忠嗣岂以一官易

数万人之命哉忠嗣如此极知轻重曰忠嗣

意甚善然不能无过夫人臣之事君苟利于

国死生以之不应以官职之不足顾计为言

也谓官职之不足道此犹以利言(⿱艹石)是古之

贤圣处事只论是非而巳如以利言则祸患

有大于一将军𪧐卫黔中上佐是将从之乎

惜乎忠嗣之处此未尽也然则其言合如何

曰当云今得罪主上不过一身之利害危辱

耳岂可以一身之重而轻数万人之命哉如

此则其言无病

因言真宗朝有百姓争财以状投匦其语有

 比上德为桀纣者比奏御真宗令宫中录

 所诉之事付有司根治而匿其状曰百姓意

 在争财其实无他(⿱艹石)并其状付有司非惟所

 诉之事不得其直必须先按其指斥乘舆之

 罪百姓无知亦可怜也曰祖宗慈仁如此书

 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祖宗分明有

 此气象天下安得而不治言真宗时监司有

 以羡馀进奉者议赏内批云国家赋有常数

 安得羡馀果有之(⿱艹石)非入时大量即是出时

 减刻安可赏因曰祖宗不为文章然似此语

言万丗可传诵也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云作太元只据他立名便不是既定却

 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不知如何相

错得八卦所以可变而为六十四者只为可

相错故可变耳惟相错则其变岀于自然也

问正叔先生云或说易曰干天道坤地道正是

乱说曰乾坤非天地之道邪曰干岂止言天

坤岂止言地又言问乾坤不止言天地而干

卦多言天坤卦多言地何也曰本乎天者亲

 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乾卦言天

 坤卦言地只为语其类耳如说卦于干虽言

 为天又言为金为玉以至为驳马良马为木

 果之类岂尽言天故系辞曰伏羲始作八卦

 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艹石)此者所谓

 类万物之情也只如说卦所类亦不止此为

 之每发其端使后之学易者触类而求之耳

 盖作易者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

 鸟兽之文与地之冝近取诸身远取诸物故

 孔子系辞推明之曰此卦于天文地理则为

 某物于鸟兽草木则为某物于身于物则为

某物各以例举不尽言也学者触类而求之

则思过半矣不然说卦所叙何所用之

论横渠曰正叔先生亦自不许他曰先生尝言

自孟子之后无他见识何也曰如彼见识秦

汉以来何人到得论与叔曰正叔先生尝言

与叔只是守横渠说更不肯易才东边扶得

起又倒从西边去此二人为常有疑焉故问

谓孔子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今天下上

自朝廷大臣下至州县官吏莫不以欺诞为

事而未有以救之只此风俗怎抵当他

谓学校以分数多少校士人文章使之胸中日

夕只在利害上如此作人要何用

谓正叔云古之学者四十而仕未仕以前二十

馀年得尽力于学问无他营也故人之成材

 可用今之士十四五以上便学缀文觅官岂

尝有意为已之学夫以不学之人一旦授之

 官而使之事君长民治事宜其效不如古也

故今之在仕路者人物多凡下不足道以此

谓毛富阳云士人如张孝伯真可谓恬于进取

者因说张孝伯好曰愿人也然终无使他处

 (⿱艹石)据此人天资直是美惜其少学耳问孝伯

 乐正子之流否曰非也彼巳无进为抚丗之

 意(⿱艹石)乐正子将为政于鲁孟子闻之为之喜

 而不寐孟子不徒喜也盖望其能有为也如

 孝伯恐不足以当人望只是一个愿悫可尚

 耳问愿与善人如此其异乎曰善人为邦

 年亦可以胜残去杀岂愿者之事因又问九

 德曰愿而恭盖愿必济以恭然后能成德也

 然愿者自应恭谨何谓相济曰愿者自为之

 人耳如孟子所谓责难于君愿做不得责难

于君愿特貌恭而巳

谓与季常言王氏只是以政刑治天下道之以

德齐之以礼之事全无他日季常曰细思之

实如公言但道以德齐以礼之事于今如何

做曰湏有会做只为而今不用着此等人(⿱艹石)

是他依本分会底必有道理

君子阳阳之诗序以谓闵周盖言君子至于相

 招为禄仕全身远害于周不足刺也可闵而

 巳夫贤人才士苟以得禄养父母活妻孥为

事而无致君行道之心谁与为治此所以乱

益乱也尚足刺乎

南为王道之基本只为正家而天下定故也

问共姜之父母不知夫妇之义不当责邪曰以

共姜之自誓不嫁为守义则彼欲夺而嫁之

者为不义可知取此则去彼矣

作文字要只说目前话令自然分明不惊怛人

 不能得然后知孟子所谓言近非圣贤不能

 也

问父子之间不责善固是至于不教子不亦过

 乎曰不教不亲教也虽不责善岂不欲其为

善然必亲教之其𫝑必至于责善故孔子所

 以远其子也曰使之学诗学礼非教乎曰此

亦非强教之也如学诗学礼必欲其学有所

至则非孔子所以待其子故告之学则不可

 不告及其不学亦无如之何

因论特旨曰此非先王之道先王只是好生故

书曰好生之德洽于民心为天子岂应以杀

 人为已任孟子曰国人皆曰可杀然后杀之

 曰国人杀之也谓国人杀之则杀之者非一

人之私意不得巳也古者司寇以狱之成告

 于王王命三公参听之三公以狱之成告于

 王王三宥然后致刑夫宥之者天子之德而

 刑之者有司之公天子以好生为德有司以

 执法为公则刑不滥矣(⿱艹石)罪不当刑而天子

 必刑之宁免于滥乎然此事其渐有因非独

 人主之过使法官得其人则此弊可去矣舜

 为天子(⿱艹石)瞽叟杀人皋陶得而执之舜犹不

 能禁也且法者天下之公岂宜徇一人之意

 尝怪张释之论渭桥犯跸事宜罚金文帝怒

 释之对曰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也今法

如是更重之是法不信于民也此说甚好然

而曰方其时上使人诛之则巳以谓为后丗

人主开杀人之端者必此言也夫法既曰天

子与天下公共则得罪者天子必付之有司

安得擅杀使当时可使人诛之今虽下廷尉

越法而诛之亦可也

因论为政曰书云母忿疾于顽(⿱艹石)忿疾于顽便

失之严严便非居上之道

问有人问正叔周公欲以身代武王之死其知

命乎正叔曰只是要代兄死岂更问命此语

如何曰是也曰圣人不应不知天理天理既

不然而必行之其诚不几于无物否曰圣人

固知天理然只为情切犹于此侥幸万一也

故至诚为之又曰金縢之事有之然其间亦

有言语可疑者如云元孙不(⿱艹石)旦多才多艺

圣人似不应如此说

因言正叔云人言沛公用张良沛公岂能用张

良张良用沛公耳良之从沛公以为韩报秦

也既㓕秦于是置沛公关中辞归韩而巳见

沛公有可以取天下之𫝑故又从之巳取天

 下便欲弃人间事从赤松游良不为高祖之

 臣可见矣此论甚好以前无人及此曰此论

 亦未尽张良盖终始为韩者方沛公为汉王

 之国遣良归韩良因说沛公烧绝栈道此岂

 复有事汉之意及良归至韩闻项羽以良从

 汉王故不遣韩王成之国与俱东至彭城杀

 之先是良说项梁以韩诸公子横阳君成可

 立梁遂使良求韩成立为韩王良为韩司徒

 良以成见杀之故于是又间行归汉其意盖

 欲为韩报项羽也至汉高祖用其谋巳破项

 羽平定天下从高祖西都关中于是如有导

 引辟榖从赤松子之语盖为韩报仇之心于

 是方巳故也据良先说高祖绝栈道然后归

 韩此亦似有意使韩王成(⿱艹石)在良辅之并天

 下未可知良意以谓可与之平天下者独高

 祖高祖既阻蜀不出其他不足虑矣不幸韩

 王成为项羽所杀故无以自资而卒归汉也

 如高祖亦自用张良不尽良之术亦不止于

 此湏更有事在其臣高祖非其心也不得巳

 耳

因言曾与季常论铸鼎云鼎之为说左传曾道

来后之人得以借口者以此尔然使如丘明

之说不诬亦不过象物之形百物而为之备

使民知神奸而巳后之人主用方士厌胜祈

禳之法此何所据丘明云成王定鼎于郏鄏

卜丗卜年天所命也然而洛诰周公所作当

时所为无不载者(⿱艹石)鼎之为物乃社稷重噐

当载而莫之载者何也鼎铸于夏时夏之法

制莫详于禹贡之书岂有九牧贡金成此重

噐欲以恊上下承天休而禹贡曾无一语及

 之乎易六十四卦其在鼎也取象为备如丘

明之说略无毫发相类而况于后之纷纷者

乎故凡事无徴者皆不可为也后丗如曹参

 可谓能克已者攻坚䧟敌是其所长至其治

国为天下乃以清静无为为事气质都变了

因论寒士乍得官非不晓事便是妄作大抵科

举取人不得间有得者自是豪杰之士因科

举以进耳问李德𥙿言公卿大夫家子弟可

用进士未必可用此论不偏否曰德𥙿为此

论至今人以为偏当时人以德𥙿用资䕃进

 身不由科举故为此论此最无谓以德𥙿之

 才应唐之科目极容易自是不为耳且资䕃

 得官与进士得官孰为优劣以进士为胜以

 资䕃为慊者此自后丗流俗之论至使人耻

 受其父祖之泽而甘心工无益之习以与孤

 寒之士角务于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屋侥幸一第以为荣是何

 见识夫应举亦自寒士无禄不得巳借此进

 身耳如得巳何用应举范尧夫最有见识然

 亦以资䕃与进士分优劣建言于有无出身

 人衔位上带左右字不可谓无所蔽也其言

 曰欲使公卿家子弟读书耳此意甚善但以

 应举得官者为读书而加奖劝焉可也彼读

 书者应举得官而止耳岂直学道之人至如

 韩持国自是经国之才用为执政亦了得不

 可以无岀身便废其执政之才曰尧夫所别

 异者莫非此等人否曰执政不是合下便做

 亦自小官以次迁之如后来吴坦求等在绍

 圣中𬒳駮了博士以无岀身故也彼自布衣

 中朝廷以其有学行赐之爵命至其宜为博

 士乃复以为无岀身夺之此何理也资䕃进

士中俱有人惟其人用之加一右字亦自沮

 人为善

朝廷作事(⿱艹石)要上下小大同心同德湏是道理

 明盖天下只是一理故其所为必同(⿱艹石)用智

谋则人人岀其私意私意万人万様安得同

因举旧记正叔先生之语云公则一私则万

殊人心不同犹靣其蔽于私乎

自孟子没王道不传故丗无王佐之才既无王

佐之才故其治效终不如古(⿱艹石)要行道才说

计较要行便不是何故自家先负一个不诚

了安得事成刘向多少忠于汉只为做计较

太甚才𬒳看破手足俱露是甚模様

言季常曾问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来应之曰不知圣人何足道

季常骇之渊因语后丗学道不明尔𬒳流俗

之蔽只如他取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亦未能免流俗也卓乎

天下之习不能蔽也程正叔一人而巳观正

叔所言未尝务脱流俗只是一个是底道理

自然不堕流俗中先生曰然观其论妇人不

再适人以谓宁饿死(⿱艹石)不是见得道理分明

 如何敢说这様话

   南都所闻已丑四月自京都回至七月

薛宗博请诸职事会茶曰礼岂岀于人心如此

事本非意之所欲但不得巳耳老子曰礼者

忠信之薄荀子曰礼起于圣人之伪真个是

 因问之曰所以召茶者何谓薛曰前后例如

 此近日以事多与此等稍踈阔心中打不过

 湏一请之曰只为前后例合如此心中自打

 不过岂自外来如云辞逊之心礼之端亦只

 是心有所不安故当辞逊只此是礼非伪为

 也

问易曰乾坤其易之门耶所谓门莫是学易自

此入否曰不然今人多如此说故有喻易为

屋室谓其入必有其门则乾坤是也为此言

者只为元不晓易夫易与乾坤岂有二物孰

为内外谓之乾坤者因其健顺而命之名耳

乾坤即易易即乾坤故孔子曰乾坤毁则无

以见易盖无乾坤则不见易非易则无乾坤

谓乾坤为易之门者阴阳之气有动静屈伸

尔一动一静或屈或伸阖辟之象也故孔子

 又曰阖户谓之坤辟户谓之干所谓门者如

 此老子曰天地之间其犹槖籥乎夫气之阖

 辟往来岂有穷哉有阖有辟变由是生其变

 无常非易而何小蔡云轻清者上为天神应

 之为干重浊者下为地神应之为坤似此解

 释梦也未梦见易大抵看易湏先识他根本

 然后有得夫易求之吾身斯可见矣岂应外

 求张横渠于正蒙中曾略说破云乾坤之阖

 辟岀入息之象也非见得彻言不能及此某

 旧曾作明道哀辞云通阖辟于一息耶尸者

 其谁盖言易之在我也人人有易不知自求

 只于文字上用功要作何用此等语(⿱艹石)非以

 见问终说不到如某与定夫相会亦未尝及

 从可某常疑定夫学易亦恐岀他荆公未得

 荆公于易只是理会文义未必心通(⿱艹石)非心

 通纵说得分明彻了不济事易不比他经湏

 心通始得如龚深父说易元无所见可怜一

 生用功都无是处问乾坤即阴阳之气否曰

 分明说乾阳物坤阴物既是阴阳又曰乾坤

 何也曰乾坤正言其健顺尔识破本根湏是

 知体同名异自然意义晓然又云天尊地卑

 乾坤定矣乾坤本无体天地之位定则乾坤

 斯定不有天地乾坤何辨问天地即轻清重

 浊之气升降否曰然天地乾坤亦是异名同

 体其本一物变生则名立在天成象在地成

 形亦此物也但因变化出来故千态万变各

 自陈露故曰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

 变化神之所为也其所以变化孰从而见之

 因其成象于天成形于地然后变化可得而

 见焉因云旧常解此义云无象无形则神之

 所为隐矣有象有形变化于是乎著因问干

 坤毁则无以见易如此则易不属无矣曰昜

 固非无张横渠深辟老子有无之论莫有见

 于此否曰然才说无便成断㓕去如释氏说

 空又曰非空到了费力圣人只说易最为的

 当因言孟子论养气到此方见有功于前圣

 曰如孟子者方是能晓易如说必有事焉非

 见得分明此说如何撰得又问正叔先生以

 必有事焉而勿正为一句某尝疑勿正心似

 非圣贤语意及见此乃知正叔先生读书有

 力曰事说勿正则可心说勿正则不可正叔

读书直是不草草他议论方是议论伯思言

正叔以至大至刚以直为一句养而无害为

 一句或云伯淳曾言至大至刚之气湏以直

养正叔坚云先兄无此说(⿱艹石)曰以直养而无

害莫不妨曰嫌于将一物养一物不如养而

无害较浑全他门说话湏是与他思量体究

方见好处

问易有太极莫便是道之所谓中否曰然(⿱艹石)

则本无定位当处即是太极耶曰然两仪四

象八卦如何自此生曰既有太极便有上下

有上下便有左右前后有左右前后四方便

有四维皆自然之理也

人君所以御其臣只有一个名分不可易名分

既正上下自定虽有㓜冲之主在上而天下

不乱(⿱艹石)以智笼臣下智有时而困则彼不为

用矣其𫝑湏至于诛殛之然后巳观西汉之

君臣多尚权谋当时大臣少有能全身者盖

以此某旧作十论曾有一篇及此朝廷上做

事湏先令学术粗明然后可以为不然人人

说一般话如何做得事

王章论王鳯当时人君非不悟但以力弱𬒳

 鳯才理会起便推从王章身上去章终𬒳

人君如此谁敢与他放脚手做事

正叔在经筵潞公入札子要宰相以下听讲讲

罢诸公皆退晦叔云可谓称职尧夫云真侍

讲又一人云不知古人告其君还能如此否

 只为诸公钦服他他又多忤人所以后来谤

生因说正叔经筵开陈故及此所论列有处

圎觉经言作止任㓕是四病作即所谓助长止

即所谓不芸苗任㓕即是无事

解经大抵湏得理会而语简旧尝解易简而天

 下之理得云行其所无事不亦易乎一以贯

之不亦简乎如是则天下之理得矣又言行

其所无事一以贯之只是一个自然之理系

辞中语言直有难理会处今人注解只是乱

问正叔云诗非圣人所作当时所取只以其止

 于礼义至如比其君狡童硕䑕则巳甚其说

 如何曰此理旧疑来因学春秋遂知其意春

 秋书突之奔及其归皆曰郑伯突其书忽止

 曰郑忽盖不以忽为君故也不以为君故诗

 人目之为狡童观褰裳之诗云狂童恣行国

 人思大国之正已其诗曰子惠思我褰裳渉

 溱言人心巳离(⿱艹石)大国见正国人必从之矣

 人之视忽如此尚谁以为君(⿱艹石)犹以为君则

 比之狡重诚不可矣硕䑕如何曰魏之重敛

 至使人欲适彼乐国则人心之离亦可见矣

 又云人心合而从之则为君离而去之则为

 独夫

学者(⿱艹石)不以敬为事便无用心处致一之谓一

 无适之谓一

人言春秋难知其实昭如日星孔子于五经中

言其理于春秋著其行事学者(⿱艹石)得五经之

理春秋诚不难知又云伯淳先生尝有语云

看春秋(⿱艹石)经不通则当求之传传不通则当

求之经某曾问之云传不通则当求之经何

也曰只如左氏春秋书君氏卒君氏乃惠公

继室声子也而公羊春秋则书曰尹氏传云

大夫也然声子而书曰君氏是何义湏当以

 尹氏为正此所谓求之经

问乾坤用九六荆公曰进君子退小人固非自

然之理而正叔云观河图数可见何也曰此

多有议论少有分明系辞分明说云参天两

地而倚数九叁天六两地也

因言了翁说易多以一字贯众义如何曰易卦

 用字有如此者有不如此者如云习坎重险

 也又言天险地险王公设险则险为善睽垂

也又言天地睽而万物通男女睽而其志同

 则乖为善盖一字两用字非此类则不可如

师是师旅之师岂可说为师友之师以来书

云尔故及之

形色天性也有物必有则也物即是形色即是

天性唯圣人然后可以践形践履也体性故

也盖形色必有所以为形色者是圣人之所

履也谓形色为天性亦犹所谓色即是空

   毗陵所闻辛卯七月十一日自沙县来至十月去

刘元承言相之无所不用其敬尝挂真武𦘕像

于帐中其不欺暗室可知曰相之不自欺则

 固可取然以神像置帐中亦可谓不智曰何

以言之曰果有真武则敬而远之乃所谓智

帐中卧之处至䙝之所也何可置神像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所谓喻于义则唯义

而巳自义之外非君子之所当务也夫然后

所守者约如孟施舎知守气可谓约矣所以

 不及曾子者以曾子唯义之从故也

或曰文王所谓至德以不累于高名厚利故也

 所谓不累于厚利者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

事啇所谓不累于高名者有其二而弗辞曰

 如是则武王之取天下以为累于利而可乎

孟子之言曰取之而燕民恱则取之古之人

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恱则勿

 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此论尽矣盖

 文王所谓至德者三分天下有其二矣以取

 天下何难之有而文王勿取者视天而巳𥘉

 无用心于其间也夫是之谓至德

舜在侧微尧举而试之慎徽五典则五典克从

纳于百揆则百揆时叙賔于四门则四门穆

穆以至以天下授之而不疑观其所施设舜

之所以为舜其才其德可谓大矣宜非深山

 之中所能久处而为舜者当尧未之知方且

 饭糗茹草(⿱艹石)将终身(⿱艹石)使今人有才气者虽

 不得时其能自巳其功名之心乎以此见人

 必能不为然后能有为也非有为之难其不

 为尤难矣只如伊尹耕于莘非汤三聘则必

 不起诸葛亮卧草庐非先主三顾亦必不起

 非要之也义当然也以诸葛之智尚知如此

 又况不为诸葛者乎然则居畎畒之中而以

 天下为巳忧可也或不知消息盈虚之运犯

 分妄作岂正理哉

舜可谓无为有天下𥘉无所与其任九官去四

 凶视其功罪如何舜无毫发之私也

刘向之所谓忠可以为戒不幸似之非所以全

德大抵人能住得然后可以有为才智之士

 非有学力却住不得

孟子言大人正已而物正荆公却云正已而不

 期于正物则无义正已而必期于正物则无

 命(⿱艹石)如所论孟子自当言正已以正物不应

 言正已而物正矣物正物自正也大人只知

 正已而巳(⿱艹石)物之正何可必乎惟能正已物

自然正此乃笃恭而天下平之意荆公之学

 本不知此

张茂则宦官之贤者也元祐间曾请诸公啜茶

观画惟正叔不往辞之曰某素不识画亦不

喜茶如正叔真个不去得他人到此湏容情

与他去

或问正叔先生云邵尧夫易数至今无传当时

 何不问他看如何先生曰(⿱艹石)是公等湏打不

过必问他

字说所谓大同于物者离人焉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言和同

天人之际使之无间不知是同是不同(⿱艹石)

为同未尝离人又所谓性觉真空者离人焉

(⿱艹石)离人而之天正所谓顽空通揔老言经中

说十识第八庵摩罗识唐言白净无垢第九

 阿赖耶识唐言善恶种子白净无垢即孟子

 之言性善是也言性善可谓探其本言善恶

混乃是于善恶巳萌处看荆公盖不知此

  萧山所闻壬辰五月又自沙县来至八月去

横渠言性未成则善恶混亹亹而继善者斯为

善矣恶尽去则善因以亡故舎曰善而曰成

 之者性伯思疑此以问公曰不知横渠因何

 如此说据此说于易之文亦自不通却令伯

 思说伯思言善与性皆当就人言继之为说

 如子继父成乃无所亏之名矣(⿱艹石)非人即不

 能继而成之曰不独指人言万物得阴阳而

 生皆可言继之善亦有多般如干之四德有

 仁义礼智之不同后人以配四时(⿱艹石)如四时

 则春固不可为秋冬固不可为夏其实皆善

 也元者特善之长也固岀于道故曰继之者

 善性则具足圎成本无亏欠要成此道除是

性也今或以万物之性为不足以成之盖不

知万物所以赋得偏者自其气禀之异非性

之偏也孔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性特

贵于万物耳何常与物是两般性

伊川语录云以忠恕为一贯除是曾子说方可

(⿱艹石)他人说则不可信如何曰明道说却不

如此问明道说曰只某所著新义以忠恕为

曾子所以告门人便是明道说问中庸发明

忠恕之理以有一贯之意如何曰何以言之

 曰物我兼体曰只为不是物我兼体(⿱艹石)物我

兼体则固一矣此正孟子所谓善推其所以

为者乃是参彼已为言(⿱艹石)知孔子以能近取

譬为仁之方不谓之仁则知此意曰即已即

物可谓一否曰然

孟子言孔子集大成曰始条理者智之事终条

理者圣之事夫仁且智斯之谓圣今以圣之

事或不足于智何也曰圣则具仁智矣但此

发明中处乃智之事圣则其所至也未必皆

中曰孟子曰智之于贤者则智但可语贤者

(⿱艹石)乃大而化之则虽智而忘其智矣如所谓

从容中道纵心不逾矩智何足以名之曰如

伊尹伯夷柳下惠只于清任和处中其他则

未必皆中则其智容有所不周

智便是用处曰用智莫非所以言圣人(⿱艹石)曰行

其所无事则由智行非行智者也曰观此却

是以智为妙曰圣人之于智见无全牛万理

 洞开即便是从容处岂不谓之妙(⿱艹石)伯夷伊

 尹柳下惠于清任和处已至圣人但其佗处

未必皆中其至与孔子同而其中与孔子异

 只为不能无偏故也(⿱艹石)隘与不恭其所偏欤

充类至义之尽言不可以谓之盗也猎较犹可

 则取于民犹御者受其所赐何为不可

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此与圣人之和互相

发耶乃所以为和耶曰(⿱艹石)观其和疑(⿱艹石)不介

故此特言之曰何以知其介曰只不卑小官

 之意便自可见如柳下惠之才以为大官何

 所不可而乐于为小官则其刚介可知矣

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巳如伯淳莫将做天

 下一人看曰固是

东坡言直方大云既直且方非大而何曰直方

盖所以为大然其辞却似不逹孔子云敬义

 立而德不孤德不孤乃所谓大德不孤则四

海之内皆兄弟之意夫能使四海之内皆兄

 弟此所以为大也

东坡云万物睹乃是万物欲见之言欲见之便

 非圣人作而万物睹如日在天万物便见圣

 人惟恐不作作则即时睹矣作与睹同时事

也啐啄同时

干之九三独言君子盖九三人之位也履正居

 中在此一爻故文言于九四则曰上不在天

 下不在田中不在人于九三止言上不在天

 下不在田而巳其曰君子行此四德者盖干

 之所谓君子也曰所以为君子者乃行此德

 之人耳

上治如所谓正已也

读书湏看古人立意所发明者何事不可只于

 言上理会如万章问象日以杀舜为事孟子

答舜所以处之之道其意在说圣人诚信无

 伪此尤不可不知(⿱艹石)从枝叶上理会只如象

 欲使二嫂治朕栖之语此岂可信尧在上不

容有此等人(⿱艹石)或有之不知则巳然尧于舜

既以女妻之其弟如此岂有不知知则治之

(⿱艹石)使死可以救丗则虽死不足恤然岂有杀贤

人君子之人君子能使天下治以死救天下

乃君子分上事不足怪然亦湏死得是孟子

 曰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如必要以死任

事为能外死生是乃以死生为大事者也未

必能外生死

郑季常问孔子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

之道也然而燔肉不至不脱冕而行岂得为

迟迟曰孔子欲去之意盖久待燔肉不至而

行不欲为苟去乃所谓迟迟(⿱艹石)他国则君不

用便当去岂待燔肉之不至然后行曰何以

见其去他国之速曰卫灵公问陈一语不契

明日遂行

孟子所言皆精粗兼备其言甚近而妙义在焉

 如庞居士云神通并妙用运水与般柴此自

得者之言最为逹理(⿱艹石)孟子之言则无适不

然如许大尧舜之道只于行止疾徐之间教

 人做了






龟山先生语录卷第四终